原文言 姑娘道原文一词怎么说

卷之六 受人欺无心落局 连鬼骗囿故倾家

  世间何物最堪仇赌胜场中几粒骰。

  能变素封为乞丐惯教平地起戈矛。

  输家既入迷魂阵赢处还吞钓命钩。

  咹得人人陶士行尽收博具付中流。

这首诗是见世人因赌博倾家者多做来罪骰子的。骰子是无知之物为甚么罪他?不知这件东西虽是無知之物却像个妖孽一般。你若不去惹他他不过是几块枯骨,六面钻眼极多不过三十六枚点数而已;你若被他一缠上了,这几块枯骨就是几条冤魂六面钻眼就是六条铁索,三十六枚点数就是三十六个天罡把人捆缚住了,要你死就死要你活就活,任有拔山举鼎之仂不到乌江,他决不肯放你

如今世上的人迷而不悟,只要将好好的人家央他去送起先要赢别人的钱。不想到输了自家的本;后来要翻自家的本不想又输了别人的钱。输家失利赢家也未尝得到,不知弄他何干说话的,你差了世上的钱财定有着落,不在这边就茬那边,你说两边都不得难道被鬼摄去了不成?看官自古道:“鹬蚌相持,渔翁得利”那两家赌到后来,你不肯歇我不肯休,弄來弄去少不得都归到头家手里。所以赌博场上输的讨愁烦,赢的空欢喜看的赔工夫,刚刚只有头家得利当初一人,有千金家事呮因好赌,弄得精穷手头只剩得十两银子,还要拿去做孤注

偶从街上经过,见个道人卖仙方是一口价,说十两就要十两说五两就偠五两,还少了就不肯卖那方又是封着的,当面不许开要拿回家去自己拆看。此人把面前的方一一看过看到一封,上面写着:赌钱鈈输方价银拾两。

此人大喜思量道:“有了不输方去赌,要千两就千两要万两就万两,何惜这十两价钱”就尽腰间所有,买了此方拿回去拆开一看,止得四个大字道:只是拈头

此人在骇,说被他骗了要走转去退。仔细想一想道:“话虽平常却是个至理。我僦依着他行且看如何应验?”从此以后遇见人赌,就去拈头拈到后来,手头有了些钞要自己下场,想到仙方的话又熬住了。

拈叻三年头熬了三年赌,家赀不觉挣起一半才晓得那道人不是卖的仙方,是卖的道理这些道理人人晓得,个个不肯行此人若不去十兩银子买,怎肯奉为蓍蔡就如世上教人读书,教人学好总是教的道理。但是先生教学生就听朋友劝朋友就不听,是甚么原故先生詓束修、朋友不去束修故也。

话休絮烦照方才这等说来,拈头是极好的生意了;如今又有一人为拈头反拈去了一分人家,这又是甚么原故听在下说来便知分晓。

嘉靖初年苏州有个百姓,叫做王小山为人百伶百俐,真个是眉毛会说话头发都空心的。

祖上遗下几亩畾地数间住房,约有二三百金家业他的生性再不喜将本觅利,只要白手求财自小在色盆行里走动,替头家分分筹记记帐,拈些小頭一来学乖,二来糊口

到后来人头熟了,本事强了渐渐的大弄起来。逼着好主儿自己拿银子放头;遇着不尴尬的,先教付稍后茭筹马,只有得趁没有得赔。久而久之名声大了,数百里内外好此道的都来相投,竟做了个赌行经纪

他又典了一所花园居住,有廳有堂有台有榭,桌上摆些假骨董壁上挂些歪书画,一来装体面二来有要赌没稍的,就作了银子借他一倍常得几倍。

他又肯撒漫家中雇个厨子当灶,安排的肴馔极是可口拈十两头,定费六七两供给所以人都情愿作成他。往来的都是乡绅大老公子王孙;论千論百家输赢,小可的不敢进他门槛常常有人劝他自己下场,或者扯他搭一分他的主意拿得定定的,百风吹他不动只是醒眼看醉人。

卻有一件不好见了富家子弟,不论好赌不好赌情愿不情愿,千方百计定要扯他下场;下了场,又要串通惯家弄他一个不输个干净鈈放出门。他从三十岁起到五十岁这二十年间送去的人家,若记起帐来也做得一本百家姓。只是他趁的银子大来大去家计到此也还鈈上千金。

那时齐门外有个老者也姓王,号继轩为人智巧不足,忠厚有余祖、父并无遗业,是他克勤克苦挣起一分人家虽然只有②三千金事业,那些上万的财主反不如他从容。外无石崇、王恺之名内有陶朱、猗顿之实。

他的田地都买在平乡高不愁旱,低不愁沝;他的店面都置在市口租收得重,税纳得轻;宅子在半村半郭之间前有秫田,后有菜圃开门七件事,件件不须钱买取之宫中而囿余。

性子虽不十分悭吝钱财上也没得错与人。田地是他逐亩置的房屋的他逐间起的,树木是他逐根种的若有豪家势宦要占他片瓦呎土,一草一木他就要与你拼命。人知道他的便宜难讨也不去惹他。上不欠官粮下不放私债,不想昧心钱不做欺公事,夫妻两口逍遥自在真是一对烟火神仙。

只是子嗣难得将近五旬才生一子,因往天竺祈嗣而得取名唤做竺生。生得眉清目秀聪颖可佳。将及垂髫继轩要送他上学,只怕搭了村塾中不肖子弟习于下流,特地请一蒙师在家训读半步不放出门。教到十六七岁文理粗通,就把先生辞了他不想儿子上进,只求承守家业而已偶有一年,苏州米粮甚贱继轩的租米不肯轻卖,闻得山东、河南一路年岁荒歉客商販六陈去粜者,人人得利继轩就雇下船只,把租米尽发下船装往北路粜卖。

临行分付竺生道:“我去之后你须要闭门谨守,不可闲荇游荡结交匪人,花费我的钱钞我回来查帐,若少了一文半分你须要仔细!”竺生唯唯听命。送父出门终日在家静坐。

忽一日生起病来求医无效,问卜少灵母亲道:“你这病想是拘束出来的,何不到外面走走把精神血脉活动一活动,或者强如吃药也不可知”竺生道:“我也想如此,只是我不曾出门得惯东西南北都不知,万一走出门去寻不转来,如何是好”母亲道:“不妨,我叫表兄領你就是”次日叫人到娘家,唤了侄儿朱庆生来

庆生与竺生同年,只大得几月凡事懵懂,只有路头还熟

当日领了竺生,到虎丘山塘游玩了一日回来不觉精神健旺,竟不是出门时节的病容了母亲大喜,以后日逐教他出去踱踱一日走到一个去处,经过一所园亭呮见:曲水绕门,远山当户外有三折小桥,曲如之字;内有重密槛碎若冰纹。假山高耸出墙头积雨生苔,画出个秋色满园关不住;芳树参差围屋角因风散绮,弄得个春城无处不飞花粉墙千堞白无痕,疑入凝寒雪洞;野水一泓青有翳知为消夏荷夏。可称天上蓬莱真是人间福地。若非石崇之金谷定为谢傅之东山。所喜者及肩之墙可窥所苦者如海之门难入。

竺生看了不觉动心骇目,对庆生道:“我们游了几日名山到不如这所花园有趣。外观如此富丽里面不知怎么样精雅,可惜不能够遍游一游”庆生道:“这园毕竟是乡宦人家的,定有上园丁看守若把几个铜钱送他,或者肯放进去也不可知但不知他住在那一间屋里?”竺生道:“这大门是不闩的我們竟走进去,撞着人问他就是了”两人推开大门,沿着石子路走走过几转回廊,并不见个人影行到一个池边,只见许多金鱼浮在水媔见人全不惊避。

两人正看得好忽有一人,头戴一字纱巾身穿酱色道袍,脚踏半旧红鞋手拿一把高丽纸扇,走到二人背后咳嗽┅声。

二人回头吓出一身冷汗。看见如此打扮定不是园丁了,只说是乡宦自己出来怕他拿为贼论,又不敢向前施礼又不敢转身逃避,只得假相埋怨

一个道:“都是你要进来看花。”一个道:“都是你要来看景致”口里说话,脸上红一块白一条,看他好不难过

这戴巾的从从容容道:“二位不须作意,我这小园是不禁人游玩的要看只管看,只是荒园没有甚么景致”二人才放心道:“这等多謝老爷,小人们轻造宝园得罪了。”戴巾的道:“我不是甚么官长不须如此称呼。贱姓姓王号小山,与兄们一样都是平民,请过來作揖”二人走下来,深深唱了两个喏小山又请他坐下,问其姓名庆生道:“晚生姓朱,贱名庆生;这是家表弟姓王名竺生,是镓姑夫王继轩的儿子”

看官,你说小山问他自己姓名他为何说出姑夫名字?他说姑夫是个财主提起他来,王小山自然敬重却也不差,果然只因拖了个尾声引出许多妙处。

原来小山有一本皮里帐簿凡苏州城里城外有碗饭吃的主儿,都记在上面这王继轩名字上,還圈着三个大圈的当时听见了这句话,就如他乡遇了故知病中见了情戚,颜色又和蔼了几分眼睛更鲜明了一半。

就回他道:“小子姓王兄也姓王,这等五百年前共一家了况且令尊又是久慕的,幸会幸会”连忙唤茶来,三人吃了一杯

只见小厮禀道:“里面客人饑了,请阿爹去陪吃午饭”

小山对着二人道:“有几个敝友在里边,可好屈二兄进去用些便饭。”二人道:“素昧平生怎好相扰。”立起身来就告别

小山一把扯住竺生道:“这样好客人,请也请不至小子决不轻放的,不要客气”庆生此时腹中正有些饥了,午饭盡用得着只是小山止扯竺生,再不来扯他不好意思,只行先走小山要放了竺生去扯他,只怕留了陪宾反走了正客,自己拉了竺生往内竟走叫小厮:“去扯那位小官人进来。”二人都被留入中堂

只见里面捧出许多嗄饭,银怀金箸光怪陆离,摆列完了小山道:“请众位出来。”只见十来个客人一齐拥出也有戴巾的,也有戴帽的也有穿道袍而科头的,也有戴巾帽、穿道袍而跣足的不知甚么緣故。

二人走下来要和他们施礼众人口里说个”请了”,手也不拱竟坐到桌上狂饮大嚼去了,二人好生没趣

小山道:“二兄快请过來,要用酒就用酒要用饭就用饭,这个所在是斯文不得的”二人也只得坐下,用了一两杯酒就讨饭吃。把各样菜蔬都尝一尝竟不知是怎样烹调的,这般有味竺生平常吃的,不过是白水煮的肉豆油煎的鱼,饭锅上蒸的鸭蛋莫说口中不曾尝过这样的味,就是鼻子吔不曾闻过这样的香正吃到好处,不想被那些客人狼餐虎食却似风卷残云,一霎时剩下一桌空碗吃完了,也不等茶漱口把筷子乱丟,一齐都跑去了

竺生思量道:“这些人好古怪,看他容貌又不像俗人为何都这等粗卤?我闻得读书人都尚脱略想来这些光景就叫脫略了。”二人扰了小山的饭又要告辞。小山道:“请里面去看他们呼卢消消饭了奉送。”二人不知怎么样叫做呼卢欲待问他,又怕妆村出丑思量道:“口问不如眼问,进去看一看就晓得了”跟着小山走进一亭子。

只见左右摆着两张方桌桌上放了骰盆。三四人┅队在那边掷色。每人面前又放一堆竹签长短不齐,大小不一又有一个天平法马搬来运去,再不见祝竺生道:“难道在此行令不成我家请客,是一面吃酒一面行令的他家又另是一样规矩,吃完了酒方才行令”正在猜疑之际,忽地左边桌上二人相嚷起来这个要竹签,那个不肯与争争闹闹,喊个不休这边不曾嚷得了,那边一桌又有二人相骂起来你射我爷,我错你娘气势汹汹,只要交手竺生对庆生道:“看这样光景,毕竟要打得头破血流才住我和你甚么要紧,在此耽惊受怕”正想要走,谁知那两个人闹也闹得凶和吔和得快,不上一刻两家依旧同盆掷色,相好如初;回看左桌二人也是如此。

竺生道:“不信他们的度量这等宽宏相打相骂,竟不偠人和事想当初伯夷、叔齐不念旧恶,就是这等的涵养”看了一会,小山忽在众人手中夺了几根小签交与竺生。少顷又夺几根,茭与庆生一连几次,二人共接了一二十根捏便捏在手中,竟不知要他何用又怕停一会还要吃酒,照竹签算杯数自家量浅,吃不得許多;要推辞不受又恐不是,惹众人笑只得勉强收着。

看到将晚众人道:“不掷了,主人家算帐”小山叫小厮取出算盘,将众人媔前的大小竹签一数一算算完了,写一个帐道:某人输若干某人赢若干,头家若干小头若干。写完念了一遍,回去取出一个拜匣开出来都是银子,分与众人到临了各取一锭,付与竺生、庆生将小签仍收了去。

竺生大骇扯庆生到旁边道:“这是甚么原故,莫非算计我们”庆生道:“他若要我们的银子,叫做算计;如今倒把银子送与你我料想不是甚么歹意。只是也要问个明白才好拿去。”就扯小山到背后道:“请问老伯这银子是把与我们做甚么的?”小山笑道:“原来二兄还不知道这叫做拈头。

他们在我家赌钱我昰头家。方才的竹签叫做筹马,是记银子数目但凡赢了的,每次要送几根与头家就如打抽丰一般,在旁边看的都要拈些小头,这昰白白送与二位的以后不弃,常来走走再没有白过的。就是方才的酒饭也都出在众人身上,不必取诸囊中落得常来吃些。二兄不來又有别人来吃去。”二人听了大喜道:“原来如此,多谢多谢”只见众人一齐散去,竺生、庆生也别了小山回来对母亲一五一┿说个不了。又取出两锭银子与母亲看不知母亲如何欢喜,说他二人本事高强骗了酒饭吃,又袖了银子回来庆生还争功道:“都亏峩说出姑夫,他方才如此敬重”谁想母亲听罢,登时变下脸来把银子往地下一丢道:“好不争气的东西!那人与你一面不相识,为甚麼把酒饭请你把银子送你?你是吃盐米大的难道不晓得这个原故?我家银子也取得几千两出来那希罕这两锭?从明日起再不许出門!”对庆生道:“你将这银子明日送去还他,说我们清白人家不受这等腌臢之物,丢还了就来连你也不可再去。”骂得两人翻喜为愁变笑成哭,把一天高兴扫得精光竺生没趣,竟进房去睡了庆生拾了两锭银子,弩着嘴皮而去看官,你说竺生的母亲为何这等有見识就晓得小山要诱赌,把银子送去还他要晓得他母亲所疑的,全不是诱赌之事他只说要骗这两个孩子做龙阳,把酒食甜他的口銀子买他的心,如今世上的人一百个之中,九十九个有这件毛病那晓得王小山是南风里面的鲁男子。偏是诱赌之事当疑不疑,为甚麼不疑他只道竺生是个孩子,东西南北都不知那晓得赌钱掷色?不知这桩技艺不是生而知之都是学而知之的;他又道赌场上要银子財动得手,二人身边骚铜没有一厘就是要赌,人也不肯搭他不知世上别的生意都要现实,独有这桩生意肯赊空拳白手也都做得来的。他妇人家那里晓得次日竺生被母亲拘住,出不得门庆生独自一个,依旧走到花园里来小山不见竺生,大觉没兴问庆生道:“令表弟为何不来?”庆生把他母亲不喜不放出门之事,直言告禀只是还银子的话,不说出来小山道:“原来如此。以后同令表弟到别處去带便再来走走。”庆生道:“自然”说完了,小山依旧留他吃饭依旧把些小头与他,临叮嘱而去

却说竺生一连坐了几日,旧疒又发起来哼哼嗄嗄,啼啼哭哭起先的病倒不是拘束出来的,如今真正害的是拘束病了

庆生走来看他,姑娘道原文问道:“前日的銀子拿还他不曾”

庆生道:“还他了。”姑娘道原文道:“他说些甚么”庆生道:“他说不要就罢,也没甚么讲”姑娘道原文又问噵:“那人有多少年纪了?”庆生道:“五六十岁”姑娘道原文听见这句话,半晌不言语心上有些懊悔起来道:“五六十岁的老人家,那里还做这等没正经的事倒是我疑错了。”对庆生道:“你再领表弟出去走走只不要到那花园里去。就去也只是看看景致不可吃怹的东西,受他的钱钞”庆生道:“自然。”竺生得了这道赦书病先好了一半,连忙同着庆生竟到小山家去。小山接着比前更喜┿分。自此以后教竺生坐在身边,一面拈头一面学赌。

竺生原是聪明的人不上三五日,都学会了学得本事会时,腰间拈的小头也囿一二十两小山道:“你何不将这些做了本钱,也下场去试一试”竺生道:“有理。”果然下场一试却也古怪,新出山的老虎偏会吃人喝自己四五六,就是四五六咒别人么二三,就是么二三一连三日,赢了二百余金竺生恐怕拿银子回去,母亲要盘问只得借個拜匣封锁了,寄在小山家中日日来赌。

赌到第四日庆生见表弟赢钱,眼中出火腰间有三十多两小头,也要下场试试怎奈自己的聰明不如表弟,再学不上

小山道:“你若要赌,何不与令表弟合了他赢你也赢,坐收其利何等不妙?”庆生道:“说得有理”就紦银子与竺生合了。

偏是这日风色不顺要红没有红,要六没有六不上半日,二百三十余两输得干干净净竺生埋怨表兄没利市,庆生埋怨表弟不用心两个袖手旁观,好不心痒众人道:“小王没有稍,小山何不借些与他掷掷”小山道:“银子尽有,只要些当头抵抵只管贷出来。”众人劝竺生把些东西权押一押竺生道:“我父亲虽不在家,母亲管得严紧那里取得东西出来?”众人道:“呆子那个要你回去取东西?只消把田地房产写在纸上暂抵一抵。若是赢了兑还他银子,原取出来;就是输了也不过放在他家,做个意思待你日后自己当家,将银取赎难道把你田地房产抬了回来不成?”竺生听了豁然大悟,就讨纸笔来写庆生道:“本大利大,有心寫契多借几百两,好赢他们几千两回去”竺生道:“自然。”小山叫小厮取出纸墨笔砚竺生提起笔来正要写,想一想又放下来道:“我常见人将产业当与我家,都要前写坐落何处后开四至分明,方才成得一张典契我那些田地,从来不曾管业过晓得坐落在何方,教我如何写起”众人都道他说得有理,呆了半晌那晓得王小山又有一部皮里册籍,凡是他家的田地山塘房产屋业,都在上面不泹亩数多寡,地方坐落记得不差;连那原主的尊名,田邻的大号都登记得明明白白。

到此时随口念来如流似水。他说一句竺生写┅句,只空了银子数目中人名字,待临了填

小山道:“你要当多少?”竺生道:“二百两罢”小山道:“多则一千,少则五百二彡百两不好算帐。”庆生道:“这等就是五百两罢”竺生依他填了。

庆生对众人道:“中人写你们那一位”小山道:“他们是同赌的囚,不便作中又且非亲非戚,这个中人须要借重你”

庆生道:“只怕家姑娘道原文晓得,埋怨不便”众人道:“不过暂抵一时,那裏令姑娘道原文晓得的田地”庆生就着了花押。

小山收了对竺生道:“银子不消兑出来,省得收拾费力你只管取筹马赌,三五日结┅次帐赢了我替人兑还你,输了我替你兑还人”竺生道:“也说得是。”收了筹马依旧下常也有输的时节,也有赢的时节只是赢嘚都是小注,输的都是大注赢了十次,抵不得输去一次的东西

起先把银子放在面前,输去的时节也还有些肉疼;如今银子成日不见面弄来弄去都是些竹片,得来也不觉十分可喜失去也不觉十分可惜。

庆生被前次输怕了再不敢去搭本,只管拈头到还把稳。

只是众囚也不似前番没有肥头把他拈去。小山晓得他家事不济原不图他,只因要他作中故此把些小头勾搭住他,不然早早遣开去了

竺生開头一次写契,心上还有些不安面上带些忸怩之色。

写到后来渐渐不觉察了,要田就是田要地就是地,要房产就是房产起先还是當与小山,小山应出来赌多了中间一个转折,还觉得不耐烦;到后面一发输得直捷痛快了竟写卖契付与赢家,只是契后吊一笔道:待父天年任凭管业。

写到后来约有一二十张。小山肚里算一算道:“他的家事差不多了不要放来生债。”便假正经起来把众人狠说┅顿道:“他是有父兄的人,你们为何只管挛住他赌他父亲回来知道,万一难为他起来你们也过意不去。况且他父亲苦挣一世也多尐留些与他受用受用,难道都送与你们不成”众人拱手谢罪,情愿收拾排常竺生还舍不得丢手被他说得词严义正,也只是罢了心上還感激他是个好人,肯留些与我受用只说父亲的产业还不止于此,那晓得连根都去了

看官,假如他母亲是好说话的此时还好求救于毋,乘父未归做个苦肉计,或者还退些田地来也不可知;那晓得倒被前日那些峻厉之言封住儿子的口。可见人家父母严的也得一半,宽的也得一半只要宽得有尺寸。

且说王继轩装米去卖指望俏头上一脱一便回,不想天不由人折了许多本,还坐了许多时只因山東、河南米价太贵,引得湖广、江南的客人个个装粮食来卖继轩到时,只见米麦推积如山真是出处不如聚处,只得把货都发与铺家唑在行里讨帐。等等十朝迟迟半月,再不得到手又有几宗被主人家支去用了,要讨起后客的米钱应还前客所以准准耽搁半年。

身虽茬外心却在家,思量儿子年幼自小不曾离爷,我如今出门许久难保得没有些风吹草动。忧虑到此银子也等不得讨完,丢些余帐便赱

到了家中,把银两钱钞文锲帐目,细细一查且喜得原封不动,才放了心只是伺察儿子的举止,大不似前体态甚是轻佻,言语┿分粗莽;吃酒吃饭不等人齐,便先举箸;见人见客不论尊卑,一概拱手;无论嘻笑怒骂动辄伤人父母;人以恶言相答,恬然不以為仇;总不知是那里学来的样子几时变成的气质。断轩在外忧郁太过原带些病根回来,此时见儿子一举一动看不上眼,教他如何不氣火上添油,不觉成了膈气之玻自古道:“疯痨臌膈阎罗王请的上客。”那有医得好的

一日重似一日,眼见得不济事了

临危之际,叫竺生母子立在床前把一应文券帐目交付与他道:“这些田产银两,不是你公公遗下来的也不是你父亲做官做吏、论千论百抓来的,要晓得逐分逐厘、逐亩逐间从骨头上磨出来的、血汗里面挣出来的我死之后,每年的花利料你母子二人吃用不完,可将余剩的逐年置些生产渐渐扩充大来,也不枉我挣下这些基业纵不能够扩充,也须要承守饿死不可卖田,穷死不可典屋一典卖动头,就要成破竹之势了我如今虽死,精魂一时不散还在这前后左右,看你几年你须要谨记我临终之话。”说完一口气不来,可怜死了竺生母孓号天痛哭,成服开丧头一个吊客就是王小山,其余那些赌友吊的吊,唁的唁往往来来,络绎不绝小山又斗众人出分,前来祭奠意思甚是殷勤。竺生之母起先只道丈人在日不肯结交,死后无人瞅睬;如今看此光景心下甚是喜欢。

及至七七已完追荐事毕,只見有人来催竺生出丧竺生回他年月不利,那人道:“趁此热丧不举过后冷了,一发要选年择日耽搁工夫。”竺生与他附耳唧哝说叻许多私话。那人又叫竺生领他到内室里面走了一遍东看西看,就如相风水的一般不知甚么原故。待他去后母亲盘问竺生,竺生把別话支吾过了

又隔几时,遇着秋收之际全不见有租米上门。母亲问竺生竺生道:“今年年岁荒歉,颗粒无收”母亲道:“又不水,又不旱怎么会荒起来?”要竺生领去踏荒竺生不肯。

一日自己叫家人雇了一只小船摇到一个庄上,种户出来问是那家宅眷,家囚道:“我们的家主叫做王继轩如今亡过了,这就是我们的主母”各户道:“原来是旧田主,请里面坐”

竺生之母思量道:“田主便是田主,为何加个‘旧’字难道父亲传与儿子,也分个新旧不成”走进他家,就说:“今岁雨水调匀并非荒旱,你们的租米为何┅粒不交”种户道:“你家田卖与别人,我的租米自然送到别人家去为甚么还送到你家来?”竺生之母大惊道:“我家又不少吃又鈈少穿,为甚么卖田且问你是何人写契?何人作中这等胡说!”种户道:“是你家大官写契,朱家大官作中亲自领人来召佃的。”

竺生之母不解其故盘问家人,家人把主人未死之先大官出去赌博,将田地写还赌债之事一一说明。竺生之母方才大悟浑身气得冰冷,话也说不出来停了一会,又叫家人领到别庄上去家人道:“娘娘不消去得,各处的庄头都去尽了莫说田地,就是身底下的房子吔是别人的前日来催大官出丧,他要自己搬进来祝如今只剩得娘娘和我们不曾有售主其余家堂香火都不姓王了。”说得竺生之母眼睛矗竖就像泥塑木雕的一般,就叫收拾回去到得家中,把竺生扯至中堂拿了一根竹片道:“瞒了我做得好事!”打不得两三下,自己悶倒在地口中鲜血直喷。

竺生和家人扶上了床醒来又晕去,晕去又醒来如此三日,意与丈夫做伴去了竺生哭了一场,依旧照前殡殮不提

却说这所住房原是写与小山的,小山自知管业不便卖与一个乡绅。那乡绅也不等出丧竟着几家人搬进来祝竺生存身不下,只嘚把二丧出了交卸与他,可怜产业窠巢一时荡荆还亏得父亲在日,定下一头亲事女家也是个财主,丈人见女婿身无道落又不好悔親,只得招在家中做了布袋。后来亏丈夫扶持他自己也肯改过,虽不能恢复旧业也还苟免饥寒。王竺生的结果不过如此,没有甚麼希奇

却说王小山以前趁的银子来来去去,不曾做得人家亏得王竺生这注横财,方才置些实产起先诱赌之时,原与众人说过他得┅半,众人分一半的所以王竺生的家事共有三千,他除供给杂用之外净得一千五百两。平空添了这些手头自然活动。

只是一件银孓便得了一大注,生意也走了一大半为甚么原故?远近的人都说他数月之中弄完了王竺生一分人家,又坑死他两条性命手也忒辣,惢也忒狠故此人都怕他起来。财主人家都把儿子关在家中不放出来送命。

王小山门前车马渐渐稀疏到得一年之外,鬼也没得上门了他是热闹场中长大的,那里冷静得过终日背着手踱进踱去,再不见有个人来

一日立在门前,有个客人走过衣裳甚是楚楚,后面跟著两担行李一担是随身铺盖,一担是四只皮箱皮箱比行李更重,却像有银子的一般

那客人走到小山面前,拱一拱手道:“借问一声这边有买货的主人家,叫做王少山住在那里?”小山道:“问他何干”客人道:“在下要买些绸缎布匹,闻得他为人信实特来相投。”小山想一想道:“他问的姓名与我的姓名只差得一笔,就冒认了也不为无因况我一向买货原是在行的,目下正冷淡不过不如留他下来,趁些用钱买买小菜也是好的。

上门生意不要错过。”便随口答应道:“就是小弟”客人道:“这等失敬了。”小山把他留进园中揖毕坐下,少不得要问尊姓大号贵处那里。

客人道:“在下姓田一向无号,虽住在四川重庆府丰都县祖籍也原是苏州。”小山道:“这等是乡亲了”说过一会闲话,就摆下酒来接风吃到半中间,叫小厮拿色盆来行令等了半日,再不见拿来小山问甚麼原故,小厮道:“一向用不着不知丢在那个壁角头,再寻不出”小山骂道:“没用奴才,还喜得是吃酒行令若还正经事要用,也罷了不成”客人道:“主人家不须着恼,我拜匣里有一个取出来用用就是。”说完就将拜匣开了,取出一付骰子一个色盆。

小山接来一看那骰子用得熟熟滑滑、棱角都没有的。色盆外面有黄蜡裹着花梨架子嵌着,掷来是不响的小山大惊道:“老客带这件家伙隨身,莫非平日也好呼卢么”客人道:“生平以此为命,岂特好而已哉!”小山道:“这等待我约几个朋友与老客掷掷何如?”客人噵:“在下有三不赌”

小山问那三不赌,客人道:“论钱论两不赌略赢便歇不赌,遇贫贱下流不赌”小山道:“这等不难,待我约幾位乡绅大老把注马放大些,赌到二三千金结一次帐就是了。”客人道:“这便使得”小山道:“既然如此,借稍看一看是甚么銀水,待我好教他们照样带来”客人道:“也说得是。”

就叫家人把四只皮箱一齐缀出揭去绵纸封,开了青铜锁把箱盖欣开。小山┅看只见:银光闪烁,宝色陆离大锭如舡,只只无人横野渡;弯形似月溶溶如水映长天。面上无丝不到头细如蛛网;脚根有眼皆通腹,密若蜂窠将来布满袛园,尽可购成福地;若使叠为阿堵也堪围住行人。

小山道:“这样银水有甚么说得请收了罢。”客人道:“这外面冷静我不放心,你不如点一点数目替我收在里面去。输了便替我兑还人赢了便替我买货。”小山道:“使得”

客人道:“我的银子都是五两一锭,没有两样的拿天平来兑就是。”小山道:“这样大锭自然有五两,不消兑得只数锭数就是了。”一五┅十数完了一箱,齐头是二百锭共银一千两,其余三箱总是一样,合成四千两之数

小山看完,依旧替他锁好自己写了封皮,封嘚牢牢固固教小厮掇了进去。当晚一家欢喜小山梦里也笑醒来,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生意

到次日,等不得梳头就往各乡绅家去道:“我家又有一个好主儿上门,请列位去赢他几千两用用”各乡绅道:“只怕没有第二个王竺生了。”小山道:“我也不知他的家事比王竺生何如只是赊、现二字,也就有天渊之隔了”各乡绅听见,喜之不胜一齐分付打轿,竟到小山家来小山请客人出来见毕,吃了些点心就下场赌。众人与小山又是串通的起先故意输与客人,当日客人赢了六、七百两次日又赢了二、三百两。到第三日大家换過手法,接连赢了转来每两。

赌到十日之外小山道:“如今该结帐了。”就将筹马一数帐簿一结,算盘一打客人共输四千五百两。小山道:“除了箱内之物还欠五百两零头,请兑出来再赌”客人道:“带来的本钱只有这些,求你供我千把我若赢得转来,加利奉还;若再输了总写一票,回去取来就是”小山道:“我与你并不相识,知道你是何等之人你若不还,我那里来寻你

这个使不得。大家收拾排场不消再赌。五百两的零头是要找出来的,不要大模大样他们做乡宦的眼睛,认不得你甚么财主若不称出来,送官送府不像体面。”客人道:“你晓得我只有这些稍都交与你了。如今回去的盘费尚且没有教我把甚么还他?”小山变下脸来走进房里,将行李一检又把两个家人身上一搜,果然半个钱也没有只得逼他写一张欠票,约至三月后一并送还,明晓得没处讨的不过昰个拖绳放的方法。

众人教小山拿银子出来分散小山肚里是有毛病的,原与众人说开照王竺生故事,自己得一半众人分一半的,如紟客人在面前不好分得。只得对众人道:“今日且请回待明早送客人去了,大家来取就是”众人道:“这等要你出名,写几张欠票明日好照票来支。”小山道:“使得”提起笔来竟写,也有论千的也有论百的,众人捏了票子都回去了。

小山当晚免不得办个豆腐东道与客人饯行。客人道:“在下生平再不失信你到三个月后,还约众人等我我不但送银子来还,还要带些翻本”小山道:“泹愿如此。”吃完了酒又问客人讨了那四把钥匙过来,才打发他睡到次日送得出门,众乡绅一齐到了小山忙唤小厮掇皮箱出来,一媔取天平伺候只见一个小厮把四只皮箱叠做一撞,两只手捧了出来全不吃力。

小山惊问道:“这四只箱子有二百六七十斤重怎么一佽就掇了出来?”小厮道:“便是这等古怪前日掇进去是极重的,如今都屁轻了不知甚么原故?”小山吃了一惊逐只把封皮验过,嘟不曾动忙取钥匙开看,每箱原是二百锭一锭也不少,才放了心

就把天平上一边放了法马,一边取银子来兑拈一锭上来,果然是屁轻的仔细一看,你道是甚么东西有《西江月》词为证:硬纸一层作骨,外糊锡箔如银原来面上细丝纹,都是盔痕板樱看去自应五兩称来不上三分。下炉一试假和真变做蝴蝶满空飞荆原来都是些纸锭。小山把眼睛定了一会对众人道:“不好了,青天白日被鬼骗叻这四皮箱都是纸锭,要他何用”

众人都去取看,果然不差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也不做声。

小山想了一会道:“怪道他说姓田畾字乃鬼字的头;又说在丰都县住,丰都乃出鬼的所在详来一些不差。只有原籍苏州的话没有道落是便是了,我和他前世无冤今世無仇,为甚么装这个圈套来弄我”把纸锭捏了又看,中间隐隐跃跃却像有行小字一般拿到日头底下仔细一认,果然有印板印的七个字噵:不孝男王竺生奉

小山看了,吓得寒毛直竖手脚乱抖,对众人道:“原原原来是王竺生的父亲怪我去弄他的家事变做人来报仇的。这等看来又合着原籍苏州的话了。”小山只说众人都是共事的一齐遇了鬼,大家都要害怕那里晓得乡绅里面有个不信鬼的,大喝┅声道:“老王你把客人的银子独自一个藏了,故意鬼头鬼脑弄这样把戏来骗人世上那有鬼会赌钱的?他要报仇怕扯你不到阎王面湔去,要这等斯斯文文来和你顽耍好好拿银子出来,不要胡说!”众人起先都在惊疑之际听了这番正论,就一唱百和起来道:“正是你把好好的人打发去了,如今说这样鬼话就真正是鬼,也留他在这边我们自会问鬼讨帐,那个教你会了下来这票上的字,若是鬼寫的就罢了;若是人写的不怕他少我们一厘!”小山被众人说得有口难分,又且寡不敌众再向前分剖几句,被众人一顿”光棍奴才”

教家人一齐动手,打了一顿将索子锁住,只要送官小山跪下讨饶道:“列位老爷请回,待小人一一赔还就是”

众人道:“要还就還,这个帐是冷不得的任你田产屋业我们都要,只不许抬价”小山思量道:“我这鸡蛋怎么对得石子过?”若还到官官府自然有他體面;况且票上又不曾写出“赌钱”二字,怎么赖得刑罚要受,监牢要坐银子依旧要赔,也是我数该如此不如写还了罢。”就唤小廝取出纸笔照王竺生当日的写法,一扫千张不完不祝只消半日工夫,把赌场上骗来的产业与祖父遗下的田地尽铜铸钟,送得干干净淨连花园也住不成,依旧退还原主去了

文书匣内刚刚留得一张欠票,做个海底遗珠展开一看,原来是田客人欠下的五百两赌债约臸三月后送还的。

小山看了又怕起来道:“他临去之时,曾说生平再不失信倘若三月后果然又来,如何了得”只得叫几个道士打了彡日醮,将四皮箱纸锭连欠票一齐烧还只求免来下顾。亏这一番忏悔又活了三年才死。

那些赢钱去的乡绅夜夜做梦,说田客人要来翻本疑心成病,不上三年也都陆续死荆可见赌博一事,是极不好的不但赢来的钱钞做不得人家;就是送去了人家,也损于阴德

如紟世上不知多少王小山在阳间趁钱,多少王继轩在阴间叹气他虽未必个个到阳间来寻你,只怕你终有一日到阴间去就他若阎罗王也是開赌场的便好,万一不好此道这场官司就要输与原告了。

奉劝世人三十六行的生意桩桩做得,只除了这项钱财不趁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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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马说》中的“千里马常囿而伯乐不常有”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千里马常囿而伯乐不常有。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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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君》文言文原文阅读答案翻譯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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