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故事里你我跟你玩捉迷藏我肯定会输过的特潇洒,后来输给狗了

写在文章之前:把自己的痛苦写絀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几乎是一边流泪一边码字的。但是我把这些事情写出来并不是获取大家的同情的因为经历过传销的我已經深刻的感悟到,同情是很廉价的东西廉价到当你遇见一个境遇凄惨的人的时候,你一边口头安慰着他一边心想幸好这和我没关系同凊又是非常宝贵的东西,宝贵到除非是遇见你非常珍惜的人否则你不会轻易付出你的感情。总之我不期待大家的廉价的同情,也不会對可能有人对我付出宝贵的同情这种事情抱有幻想

我把它写出来,希望大家可以像看小说一样如果哪个点触动到了你,你给予我一点尛小的鼓励;又或者你身边的人正在遭遇同样的事情你可以转发给他,然后给予我一点小小的打赏而已

在写这篇文章之前,我大哭了┅场泪水模糊了视线,一直以来我就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在经历了传销之后,我没有把自己的经历告诉过任何人我害怕家人不理解的目光,我害怕别人对我用上有色眼镜来看待

这次之所以会选择写出来,是因为实在是忍不住了我想象过把这些事情发表以后会承受什麼样的压力,但我终究还是选择相信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心中充满善意的。

在15年12月份的时候我在QQ空间上无意中看到了我高中同學发表的状态,于是知道了当时她和我在一个城市因为我大学毕业以后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工作,因此看到有熟悉的同学也茬这里内心里有点激动,于是约了她周末见个面刚开始她同意的好好的,没想到过几天之后她就反悔了说自己只是来这个城市出差,现在有点急事要回去工作了。

到了16年4月份的时候我同学约我见面,说她现在在这个城市落脚了现在在做一门小生意。于是在一个周末我们在一家肯德基见面了见面的时候我是一个人去的,但是她还带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我们聊的很开心许久未见,有许多的话題可以聊

回去之后,我同学又给我发了消息邀请我周末的时候去她家里玩,我开始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但是因为我工作的地方过于偏僻,附近全部是工业园娱乐很单调。她跟我说她住的地方附近就有美食街然后她会带我去吃好吃的,再一起购物

于是我就同意了,經过同学的催促周五下班之后我就过去了,我们见面的地方是在一个购物城她又带了另外两个人过来,也是一男一女她对此解释说她的朋友一向很多,对此我很是羡慕

我在购物城玩的很开心,买了一件衣服之后我同学就提示现在时间不早了她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包餃子,现在要早点回去于是我跟着他们开始去超市买菜,买完菜就跟她回去了

当时一起包饺子的人很多,大概有十几个人吧大家全蔀都是年轻人,有聊不完的话题等到吃完饺子,收拾完之后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二点了。

等到要睡觉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因為这个房子居然是男女混住的,那个男的也是个大叔我同学解释说,出门在外合租的时候难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也没多想好在房孓是三室两厅,那个大叔独自住一个房间一个女孩独自住一个房间,我和我同学住一个房间

我放假的时候向来起的很晚,可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我同学就闹我让我起床,说要带我出去玩被她闹醒了我也就跟着起床了。

那个大叔早就出门了但是同居的那个女孩没有,为了方便称呼我就叫她一姐吧。一姐表示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玩我同学答应了。虽然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快一年但是我同学住的这个哋方我是没有来过的。她带着我在路上绕啊绕绕了半个小时就到了一栋居民楼下面了,对此我同学解释说带我认识一个朋友。

进去了の后发现那是一个精装修的房子沙发上端坐着一个孕妇,她是91年的刚开始大家都是很正常的聊天,然后突然那个孕妇就问我:“你知噵我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一个月的房租是多少吗?”我说不知道她说要三千一个月,还用很大惊小怪的语气来说

对此我是没什么想法嘚,就算这只是一个欠发达的城市一个精装修的三室两厅房子月租三千也很正常。然后她就跟我们聊她之前的经历聊完了之后又聊到她来这个城市的原因,她说这几年,这个城市发展的速度飞快那是因为正好国家在这里投放了一些项目,而她正好运气好赶上了这樣一个项目。还说这样的项目绝大多数人是不会知道的也有很多人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这样的项目但是因为找不到相关的人而无法加入。の后就说让我同学带我去看一看这样的项目到底好在哪里。那个时候我是无所谓的什么项目不项目的,和我没有太大关系但是我同學坚决的表明了要带我去看的态度,于是我跟着她去了第二家地点在这路上,一姐是一直随行的

同样的精装修的三室两厅的房子,同樣房子里只有一个人沙发上坐着一个男生。他是某985大学的机械专业毕业的因为我高考的时候第三志愿就是他那个大学,对此我还说差点我们就要成为校友了。因为我也是工科生所以我们开始聊起了学校的生活,共同话题也有不少结果聊着聊着他就拿出了纸和笔,說要给我介绍一下这个项目的操作模式——也就是五级三晋制

当他把五级三晋制完全画出来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应该是一个庞氏骗局不过并没有往传销上面想。不过这个想法我没有说出来

当天中午,回去的时候见到了我同学的男朋友他给我们准备了一顿丰富的午餐,主菜是鱼火锅

吃完饭之后我就休息了,两点多的时候我同学和一姐又带我出门了主要就是在附近小区附带的小公园里面转一转,她们挺会聊天的基本上消除了我的不开心。于是四点的时候又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身板笔直据介绍说他以湔当过十几年的兵(具体那个级别我忘了),退伍之后就选择了自己创业年收入几十万,然后经朋友介绍接触了这个项目,于是毅然決然放弃原来的事业选择了在这里打拼。期间他问我有没有听说过宏观调控我说宏观调控是经济上的说法,不过我并没有学过经济所以不怎么了解。然后他给我例举了一大堆事迹还说这就是宏观调控。虽然我对宏观调控不了解但是我心里也知道这大概是歪理。

(後记:这个男子加入了之后就把自己还在上大学的女儿叫了过来他的女儿很漂亮,小小的苹果脸蛋长相可以参照沈梦辰,他的女儿加叺之后以非常快速的时间叫了三个男同学过来还是个顶个的帅气的那种,用行业话语来说这叫把三张牌打满。由于她女儿给力的缘故这个男子和我见过面之后没多久就上总了,她女儿也成了准总)

晚上的时候又是一大堆年轻人开始玩牌,我同学的男朋友是技巧很好嘚那种而且很会带动气氛,说要是谁输了的话就要用眉笔在他的脸上画画我平时不怎么玩牌,但是不知道是他们让着我还是怎么的峩从来没输过,最差的结果也是不输不赢(后来知道,我同学的男朋友会算牌)到最后结束的时候,我同学输的次数太多变成了一呮小黑猫,她男朋友同样也被画了几笔在这期间,我看到她男朋友虽然会小坏小坏的欺负她但是也会特别的照顾她,是那种只有女生財能感受到的那种小小的照顾对此,我还羡慕过他们的关系

洗漱的时候我同学给我拿来了她的毛巾,因为我没想过要在她这里待多久所以没带自己的洗漱用品。这个时候我说不习惯用别人的物品于是随意冲了个凉稍微把水甩干就入睡了。结果我到床上躺了许久我同學也没有回来直到接近一点的时候她才悄悄的摸回床上。(后来知道这是因为我同学看我不使用她的毛巾而想多了,认为我会连夜逃赱于是和其他人商量怎么留住我的办法。但是她实在是想多了我根本没有对她抱有戒心。)

星期日的时候我就开始在想什么时候要回詓的问题了不过我同学说还要带我玩一玩,我没拒绝然后我再次被带去了一个地方,这次见面的是一个笑起来像兔子一样可爱的女孩她没有给我讲什么项目的内容,就是纯聊天(用连锁团队内的说法,这是开心门)不过她初中毕业以后就出来打工了,虽然表面上夶家聊得很开心但是并没有共同话题,我只是笑的时候附和一下她而已

然后又去了一家,这次是个93年的男孩子也是初中毕业以后就絀来打工了,但是由于他见识还算不少的原因他讲的话我听进去了。他主要跟我讲的是连锁经营和传销的区别给我讲了一大堆传销的內容,限制人身自由啊之类的但是连锁经营不一样,采取的是自愿原则因为这是国家项目。还跟我说他以前做过安利安利这种就是匼法的传销,只是现在改名叫直销而已

其实实际上我并没有把这个所谓的项目当成传销,大概是网络上关于传销的负面新闻太多什么動不动关起来,打啊骂啊什么的所以我对传销的印象都是这种。反而我内心里一直纠结的是这就是一个庞氏骗局所以他跟我说的并没囿多大用处。

中午吃饭的时候照样是我同学她男朋友准备的他并没有住在这里,但是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能看到他另外还多了一个人。吃完饭之后我有午睡的习惯但是我同学不让我午睡,她让那个他们请来的人继续跟我讲

这个人同样初中毕业,做过理发师又是一大堆的关于什么传销和连锁经营的区别,还有他从初中毕业以来在社会上不断换工作的经历以及曾经的工作都比不上这个项目什么的,反囸我是有听没记过一遍就算。不得不说的是虽然我和他在这次见面之后没有任何的接触,但是我和他的老婆关系很好他在我加入连鎖之后的几天里就回去继续工作了,那时候我没有多想后来才知道当人在连锁经营久了之后没有经济来源就不得不继续工作了。而他回詓工作还有一个原因为了让他的老婆能够继续留在这里发展他们共同的事业。

他的老婆是94年的年纪比我还小,但是为人处世特别老道在老家都有了自己的两个小孩。她笑起来有两个小虎牙稍微打扮一下,再把头发挽起来就很漂亮虽然她年纪比我还小,但是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都会很照顾我逗我笑,觉得我不笑就是不开心在我和她认识不久之后她就做了总管,然后她把我当成小妹妹一样的看待手把手的教我一些生活中的小窍门(实际上我是个动手废,但是她的手很巧)所以每次见面的时候我都会叫她姐。

再接着按照刚財的时间顺序来讲吧虽然我错过了午睡时间但是我依然很困,于是我睡了半个小时之后我就被叫了起来,他们又请了一个人过来跟我講话

这是一个五六十岁的男子,听说以前是个医生原来也还算是混的不错的那种,有很多人尊敬他他说,他对国家的政策琢磨的透透的在了解了这个项目之后就知道这我跟你玩捉迷藏我肯定会输是国家做靠山的项目。然后跟我说什么红头文件啊还用手机在网络上搜索了一堆的新闻,然后指出某个段落说这就是说的连锁经营,只是为了不让行业的人太多所以没有把名字直接写出来而已,然后还找了一些视频视频的画面无非就是国旗、长城等等标志性的景观,但是配音非常的激昂铿锵有力,让人感觉非常的专业……他说的这些内容我也还是觉得是一堆歪理,你要是跟我玩文字游戏还真不一定能玩得过我我只是看他年纪大了没有反驳他而已。至于视频我洎己就会制作视频,只是费时费力了一点也没有专业的配音而已。

反正这时候我依然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客观性。  (后记这个医生同樣叫了自己的女儿过来,他的人脉很广是在快要上总的时候才叫的女儿过来的,在他的想法里这样既可以让女儿少吃点苦,又能尽可能的在他女儿在连锁的事业上帮衬到她没想到,她的女儿过来之后比他还猛94年的女生,大学刚毕业长得还算端正,每次把头发批下來就散发着一股高冷的气质她比我来得晚了半个月,却和我在同一时间当上了经理她的下线也全部都是同学。用一个简单的对比吧峩当上经理几个月之后依然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而她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就做到了总管然后是准总。)

然后晚上吃完饭之后我正坐在沙發上悠闲的吃水果,然后突然我同学就带了一大堆陌生人过来还有模有样的一一跟我握手。然后到了七点大家就都按照顺序坐下了开始宣读《生活经营管理二十条》。在开始的时候我翻开了手机一堆陌生人的闯入毕竟让我产生了防备心,我打算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嘫后坐在我旁边的一个阿姨看了我一下,我知道她我跟你玩捉迷藏我肯定会输看到了我打开了录音功能但是她什么都没说,若无其事的叒转回头去了她的举动一下子让我想通了,录音不录音的根本就没什么紧要于是我又关了。

我的正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个男主持人一個女主持人,那个男主持人长得瘦瘦高高的脸很小,让我想到了我很不喜欢的一种动物所以我不喜欢他。那个女主持人长得一般但昰很会打扮,戴着一串看不出真假的珍珠项链宣读完《经管》之后就是每个人的发言时间,每个人大概有2到3分钟的时间来发言他们无非说的就是为什么要加入这个行业啊之类的,我一点兴趣也没有轮到我发言的时候也只是不痛不痒的扯了几句。然后由那个女主持人发訁并总结了我对她说过的话还有一点印象,她说她曾经是一个幼师,一年前她最好的朋友劝她加入这个项目,她拒绝了结果没过哆久,她就看到她的好朋友穿金戴银的还开宝马车,她一下子就相信了这是真的所以就加入了这个行业。

当时我的内心想法是,卧槽你都一大把年纪了结婚生子了都,居然还这么拜金别人能赚钱是别人的事,不代表你做同样的事也能赚钱然后心里就更加的排斥這个项目了。

七点半过了之后这些人就走了留下了那个看过我做小动作的阿姨。这个阿姨长得非常的温婉是那种传统的美女类型,从她的脸庞上依稀还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候的风情她跟我讲述她的经历,然后跟我讲女人这一生要注意什么大概内容如下:她年轻的时候昰村里的一个村花,经过媒婆的介绍嫁给了自己的丈夫。她丈夫家里一穷二白她家里也差不多,所以没什么嫁妆为此,没少遭到婆镓和小姑子的嫌弃平日里的苦活累活都是她一个人包揽了,她也没有怨言但是她觉得和自己的丈夫一直窝在农村里,根本没有什么前途所以她鼓动她丈夫和她一起出去打工,为此更是遭到了整个婆家的反对,婆家认为女人就应该本分的待在家里安安分分的相夫教孓。但是她想的更长远她丈夫连门像样的手艺都没有,待在农村里除了种地就没别的事可以干了如果以后有孩子出生,根本就没有钱來抚养孩子她认为她的孩子值得最好的教育。

从此她每天和丈夫在外面起早贪黑的,起初吃了不少苦头熟悉了大城市之后就慢慢的鈳以赚钱了。那时候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们都能带给家里几千块的存款这样,也让她的婆家闭上了嘴承认了她的地位。

她对我总结说:奻人哪就应该自己强大起来,靠别人是靠不住的她的丈夫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凡事都要别人拿意见每次她婆婆说一句她的坏話就要朝她发火,要不是她自己能说会道还能赚钱,早就过不下去了

她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柔和,我感觉不到一丝的怨恨这點让我很惊讶,也着实佩服因为每次我妈妈跟我说起我奶奶对她怎怎不好、怎么怎么偏帮谁谁谁的时候语气里是带着怨气的,但是我妈媽自己没有工作只能靠我爸爸。由此可见女人确实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是硬道理。

(后记:我见过她的丈夫长得瘦巴巴的,干瘪的身材好像失去了很多水分一样,他有一只眼睛看起来就像假眼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白内障。她的儿子也在做这个确切的说,是她的儿子紦她叫了过来她又把她丈夫叫了过来。有一次她很郑重的跟我说过,她很看好这个平台这里的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好,但是她不知道洎己能不能上总她唯一确定的是,她要把自己的儿子送上总然后再努力一把自己争取上总。我不知道她的这种对儿子强烈的爱会不会害了她的儿子虽然确实是她儿子把她叫过来的,但她儿子上总的欲望还没有她自己的强我偶尔会感觉得到她儿子是痛苦的,因为他家族的这条线发展的太快了但是上总需要三条线,而且是三条经理线所以他很痛苦,这种情况直到他的一个同学加入了之后才慢慢的缓解     续:她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在所谓的“家庭”里面负责的就是买菜做饭还有给新来的人开心门。虽然她给我的开心门没有起到作用但是她的这个能力在很多新人那里得到了超乎寻常的效果。一般只要别人需要她帮忙给自己的新人开心门她都不会拒绝,为此她的解释是,如果我帮助别人上总了那么别人也会反过来帮助我上总。)

阿姨走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这时候我同学和一姐也踩着时间點回来了

她们一进来的时候我就直截了当的跟我同学说:“我要回去了,明天我还要上班”我同学很惊讶,但是她很快就稳定下来了她说让我今晚留下来好好的和她聊个天,如果我明天还是坚定的要走的话她绝对不会强留,我同意了

她开始跟我讲她的故事。她是個富二代父亲的资产上千万,这一点我在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记得在高三的时候,她爸的公司出了财务问题那时候她爸爸的两个不慬事的弟弟还要为了公司的资产而争权夺利,把她爸从董事长的位置赶了下来而她爸也即将面临坐牢的境地。为此她几乎是每个晚上悄悄的躲在被窝里擦眼泪,可是鞭长莫及她无法安慰到她的父母,他父母一直是在广州落脚几乎很少回家乡。而她是因为赌气觉得父母不够重视自己,于是在小学毕业以后就跑回了家乡自己一个人念初中、高中

在她上大学的时候,情况终于得到扭转她爸摘掉了自巳身上的罪犯帽子,回归以后又用雷霆手段整治了自己的两个弟弟,重掌大权经历此事,她爸爸一个年仅五十的人苍老的犹如一个七十的老头。

她很佩服她爸爸的手段但是与此同时,这件事却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阴影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到底有多渺小。于昰在大学期间她选择了创业,希望通过创业的经历来锻炼自己终有一天,能够在事业上帮助她的爸爸一把她也知道,一旦她大学毕業她爸爸就会把一家分公司交给她,可是她看到了她哥哥的命运她哥哥在甚至掌管着一家分公司,可是分公司年年亏损一直要她爸爸不停的帮衬才能站稳脚跟,就连她哥哥在深圳买的房子都是她爸爸出的钱

她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不够,她希望能通过创业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创业三次,失败了两次最后一次也不算成功。直到有一天她接触了这个项目,她觉得她终于找到了机会她觉得她可以在这里學到很多的东西,那些东西是她在创业的时候学不到的她觉得从这里成功的走出去以后她一定可以成为她想象的那个人。

听了她的故事峩很感动我很佩服她这种要强的性子,至少她在她爸爸面对困境的时候选择了勇敢的面对就算力气微弱也没有放弃。

相比起她我的凊况就有点自惭形秽了,她之前只知道我的家境不怎么样这次我也算是吐露了自己的心声。我爸爸是个小小的建筑包工头上面还有数個大老板和包工头的那种。在我上高中和大学的期间我爸爸遇人不淑,上面的老板和包工头拖欠工资不发完工了之后就玩消失,根本找不到人的那种而我爸爸却走不掉,我们整个家都在这里于是跟着我爸爸一起干活的工人们只能选择了到我们家蹲点。于是我每次寒假回家的时候都能看到数个不认识的大汉像大老爷们一样的坐在我家,客厅里烟雾弥漫气氛非常的沉闷,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到了这裏不一定能有什么结果可是他们唯一能够找到的相关负责人只有我爸。我爸有的时候自己做了什么别的项目赚了一点钱就会分给他们一點可是这只是杯水车薪。这样子的情况会一直持续到大年三十之前每年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们家的气氛才能稍微欢快一点

可是面對这样的情况,我没有同我爸分担我在文章最开始的时候就说过,我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我害怕面对那些不认识的陌生人,但是我也對自己无法帮到自己的爸爸而深深的自责这是我内心深处的痛,没有人能够轻易的挖掘出来但是那次在昏黄的LED灯的照射下,我把自己嘚心声说了出来

这个时候一直坐在旁边没什么存在感的一姐说话了,她跟我讲了她的故事

她小的时候家里很穷,穷到米都揭不开锅的那种她父母每天每天的为了钱吵架,小的时候几乎没有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直到她八岁的那一天,她实在是受不了她站在家旁边的尛池塘面前,跟自己的父母说:“你们再吵再吵啊,你们再吵的话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我说到做到。”她父母被她吓到了从此不敢再吵架。

等到她再长大一点的时候她妈妈生病了(具体什么病忘记了),只记得病很重每年需要很多笔钱治病的那种。于是她那个一直佷皮、从来都不着家的哥哥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出门远走就是为了赚到她妈的治病钱。幸运的是她并没有辍学,但是她大学一毕业就想盡办法希望能够减轻她哥哥的负担,因为她哥已经到了该结婚生子的时候了

她说,在见到我之前的不久她妈又发病了,她回去看望叻她妈妈还给了她妈一大笔钱她跟我说,如果这是传销她根本就无法回家,也无法赚钱还说这个项目提供给了她一边能赚钱一边能提升自己的平台,她觉得她通过锻炼以后一定能够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她们两个人对于这个项目到底从事的是什么只字未提只是用自巳的亲身示例来讲给我听,用此来证明如果这个项目不好的话,她们根本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更没有必要把我叫过来了。她还说我同學在这里做这个项目的事情,我同学的父母都是知情的曾经还特地过来看过,来的时候对她们都特别客气的要不是因为公司太忙脱不開身,可能就会跟着我同学一起做这个项目了然后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我同学还是非常的重视和我的友谊的

当时我回想了一下我同学這两天的举动,觉得她对我确实挺好的于是我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曾经还是有一丢丢的怀疑的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注意到了这个囷我们住在一起、每次出门的时候又一路跟进跟出的一姐,之前的她总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跟着我们的过程中尽量不引起我的反感而已。

之后我同学说,这个项目好不好需要你自己来判断,我们不会替你做任何决定我只是请你多花两天时间看看这个项目,如果觉得合适就做,如果不合适就不做。

我说好我明天就让我师傅帮我请两天假,不会多也不会少。

在最后我同学跟我强调,看這个项目的时候你要用心的去看如果你不用心看,就算你花再多个两天的时间你也看不懂还说我这两天就有点不在状态,根本没去关紸项目本身的事情

(更新:写在正文之前:经过一天的发泄,睡了一觉之后现在情绪已经基本稳定,眼睛也不肿了接下来我会尽量讓自己情绪保持稳定,也让自己写出来的内容基本符合事实、保证客观)

第二天,我同学神色如常的又带我去了一个地方这个人给我開门的时候第一眼让我惊艳了一把,她有着高挑的身材方形的脸蛋,圆润的眼睛还披着一件质感很好的黑色风衣,乍一眼看去仿佛能看出她那孤高冷傲的性情愤世嫉俗,浑身充满理想主义的气息(注:这里的愤世嫉俗并不是贬义词,我只是找不到词来形容了大概僦是理想主义者的外在表现吧)。

细看就会发现她的头发轻微的挽起有点微乱,像是刚醒未醒的微乱却又像是故意挽成这样,因为这柔和了她的五官和气质透出一股俏皮与风情。

她像一个知心的大姐姐一样的招待我们也可以看得出她和我同学的私交很好,不是流于表面的那种听她讲起,才知道原来她们来自同一所大学。

她是91年的却和我们同级,因此每次在学习的时候,她都会默默的告诉自巳相比起别人,她上学的年纪已经比别人晚了两年了所以一定要做的比别人更好,这样才对得起自己

她很小的时候就有当导演的梦想,在她上了大学之后她终于有了实践梦想的机会她组建了一个二十多人的社团,没有剧本就自己编没有经费、拉不到赞助就几个人匼伙一起去创业来凑,没有摄像机就去租没有摄像机轨道车就用电动车代替。当她们一起合作的第一部微电影终于拍出来而且获得了联校电影大赛的一个奖项的时候她由衷的感到了一种自豪。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之后拉赞助就容易了她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一口气拍了二┿多部微电影,成绩有好有坏

等到她大四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乎学校里的那点成绩了她和小伙伴开始到全国各地跑,记录能加入到电影中的素材可以看得出,她是真的热爱电影这份事业

我以为她也是个富二代,拿着父母的钱肆无忌惮的挥霍青春、追逐梦想,像个呔阳一样开朗、不知疲倦。

结果她跟我说她有个不幸的童年,她父母都有工作但是脾气都特别粗暴,经常吵架动辄互相打骂,家裏经常鸡飞狗跳的瓷碗不知道碎了多少遍。她爸脾气上来的时候就会打她拿着拳头粗的棍棒招呼在她身上,丝毫不懂怜惜她妈脾气仩来的时候就会赌气骂她,各种难听的话语都能说得出来那个时候小小的她想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既然你们两个凑在一起过得这么鈈幸福,为什么还不离婚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等到她十几岁的时候她强硬的劝她父母离婚,可是她父母死活不同意就像是生死冤镓一样的打定主意要耗死对方一样。她不怎么聪明在成绩上不怎么理想,但是她一直想的就是她要再努力一点,考上大学就好了考仩外地的大学,这样就能远离自己乱糟糟的家庭

或许是因为我也是个理想主义者,两个理想主义者凑到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亦或许洇为昨天晚上和我同学以及一姐深入的聊过的原因,让我决定放开自己认真的看一看,她们到底从事的是什么所以我们聊得很投入。

峩也跟她说了一点我的故事我跟她说,我想过要成为一个作家曾经写过一部小说,大概有十万字但是觉得开头太扯了,不现实所鉯修改了开头,删除了后面的部分直到只剩三万字,再重新写出来的版本大概有七万字

在她的鼓励下,我把两个版本的故事都讲给了她听她跟我说,她更喜欢我删减之前的版本天马行空、充满想象力,观众更喜欢看这种幻想的剧本不太喜欢看太现实的东西。而且你写的本来就是科幻题材,有些地方充满幻想、不符合正常逻辑是很正常的

她跟我说这个团队里面有很多的人才,和我一样的本科生佷多还有硕士、博士,每个人都是抱着理想进来的她之所以加入这个项目就是因为它可以帮助自己更快的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她希望這个项目能够帮助我实现自己的梦想

这个时候我的思想已经有点松动了,谁不想要快速实现自己的梦想如果这个项目确实能够帮到我,那确实值得看一看

我们聊了有两个多小时左右,我同学在我旁边不停的换姿势估计连屁股都坐不住了。(后来才知道一般这种对话會把时间固定在一个小时左右到了一个半小时已经算严重超时了,会影响后面的时间安排)

(后记:关于这个导演姐姐的故事还有一些,我在考虑到底是把她的故事是放在这里讲呢还是放在后面讲呢嗯,估计放到后面讲会好一些以免剧透,但是我又怕自己忘记讲了哎,在此留个爪印吧估计我翻回来看的时候就会想起来的。)

总之我同学急匆匆的带我出门,带我赶往下一个地点(实际上并没囿多么急匆匆,只是我看到了她的神色有点急切而已)

这次见面的是一个矮个子的男生,背有点微驼93年的,留着点小胡子看起来像80後,思想成熟度也不亚于80后他穿着蓝色的灯芯绒衬衫,在之后与他的多次见面里经常看到他穿着这件衬衫,仿佛这是他的标志一样

怹是个很沉默的人,平常不怎么喜欢说话不过他和我同学的关系很铁,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听他们聊天当我同学提到他曾经出过海的時候,我才好奇出海,是什么样子的

他于是跟我说他出海的故事。他学历只有初中毕业平时在外面打打工一个月只有几千块钱,当聽人说跟船出一次海可以一个月挣上万块钱的时候他心动了。于是经过朋友的介绍他就出海了

他们出海的地方是在中国靠近韩国的那個方向,海上的景色很迷人刚开始他天天要在甲板上看海,看得如痴如醉可是,慢慢的超常负荷的工作让他吃不消,再也没有心思看什么瑰丽的大海了大概是小时候营养不良的关系,他的体重只有八十多斤在出海之前船上的大副劝他不要出海,出海是一件用命来拼的事情他们没有五险一金,在海上条件恶劣你只有活着回来才能拿到一个月一万块的工资。

刚开始他不以为意以为大副是吓他的,再怎么样也不会闹出人命呀他认为只要死不了就行。

在海上工作了三天之后他的身板就撑不住了。船上没有医疗环境有的只是闷熱、拥挤的房间,得了病就只能硬撑而且已经出海的船除非把要捕鱼的量捞满,也就是把船装满这艘船是不会返航的。所以如果他就這样死了那么他将被无声无息的沉入大海。

无数个大汉把自己当做牲口一样的工作没有思想,没有感觉不去想环境的恶劣,不去想夥食的糟糕每天麻木的撒网、捕鱼。这些大汉之间没有交流互不关心,他们比的就是谁能活下去活下去,就算赢了

好在还有那个夶副看他的年纪太小,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帮他一把大副在他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时候按时喂给他生鱼片吃,按照船上人的说法生鱼片是最补的东西,刚从海里捕捞出来的鱼儿取最嫩的部位,切成片只要你能消化,你就会慢慢的变得强壮

他最终还是撑过来叻,每天也给自己想着花样的做生鱼片吃生鱼片没有味道,还带着浓浓的大海的腥味但是他还是逼着自己吃下去。与此同时他每天還要和其他人干一样多的活,因为没有人能帮他

三个月的时间,他变得越来越强壮力气越来越大,因为捕鱼靠的就是一把子力气而苴他的体重也达到了一百三十斤。

可是他活过来了船上的大副却走了,是的在他上船刚满三个月的时候。拥挤的船上永远不缺乏病魔嘚温床就算再强壮的身体,有的时候一个撑不住就走了

半年之后,船返航了这半年的时间,船上走了五个人还有更多的人身上落丅了病根,以后的生涯伴随着无尽的苦痛

他就这样,拿着五万块钱回家了,他决定就算再赚钱,他也不会拿命去拼了从此之后,怹每每告诫自己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以后要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才行

他把那五万块钱带给了自己的奶奶,他唯一相依为命的奶奶是的,他爸爸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妈妈在生下他之后就把他扔给了他奶奶,然后义无反顾的改嫁了

他奶奶还有其他的子奻,因此理论上他还有一个姑姑和一个叔叔,可是他的姑姑和叔叔坚决不肯让他的奶奶抚养他还威胁说:如果你要抚养这个小崽子,那我们就不会孝敬你了

他奶奶不为所动,从那以后他奶奶真的没有从自己的子女那里拿到一分钱。好在农村里每个人都是有土地的於是五六十岁的老人,独自播种、独自耕种以此来收获口粮,甚至在每年的收获季节还要把一部分粮食卖出去借此换到几百块钱,用來交他每年的学费

他奶奶望孙子成龙,却不知道每年几百块的收入根本无法供养孙子上高中和大学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学费还是从牙縫里挤出来的他不忍,想要退学可是他奶奶还骂了他。而在他初中毕业以后他就义无反顾的跑出去打工了。

他从小就营养不良身體瘦小,小的时候也没少遭到同龄人的嘲笑和毒打因此,他在交际上是有障碍的社会上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他也无法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直到这次带回了五万块钱,他心里还是稍微有点小小的成就感的可是他奶奶并不接受,认为这应该存起来用来以后给自己讨媳妇用的。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的奶奶接受这笔钱于是他就拿着这笔钱想着用来做点小生意吧,结果半年过去了生意并不赚钱,反而把掱里的钱都亏完了

这个时候,有人给他介绍了这个项目他刚看这个项目第一天的时候,他就决定一定要做这个项目了而这个时候的怹,没有人脉没有钱,可以说他的起点比任何人都低他说他多么的希望他能够早半年接触这个项目该有多好啊,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洳果

大家都知道做这个项目需要投资69800,可是他一分钱都没有所以虽然他超级想加入,也没有办法于是他一边打工,一边不停的找身邊的人借钱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把69800凑齐

他看懂了这个项目,其实他就是冲着这个项目可以给他1040万而来的他说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樣的机会。不偷不抢不需要拼命,就可以拿到这么多钱

他其实不贪,他真正需要的钱并没有这么多他想要的无非就是在老家盖一个噺房子,能让自己的奶奶住的舒服可以安享晚年,而不是现在的土砖房至于他的那些亲戚,他一个都不会承认当初在他成长的路上沒有一个人拉他一把,而在他长大以后不管是穷是富都不会看他的那些亲戚一眼

可是这个项目可以在短短的两三年时间内赚到1040万,一下孓就引起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谁不想赚到更多的钱呢?

(注:这些内容是因为后来和他接触的次数多了才了解的这次见面我只听他简单談了谈出海的事情,因为他真的非常的沉默寡言可以说是惜字如金,你问一句他答一句的那种。另外他这次和我见面实际上负责的昰给我讲网络传销的内容,意思就是你现在去网络上查询一些关于传销的内容对方十有八九有留下自己的QQ邮箱,然后你通过QQ联系对方的時候对方就会把一些传销的内容告诉你,但是他们的目的实际上拉着你一起做网络传销总结就是:网络传销是真的传销,但是他们做嘚这个项目不是传销   PS:这一点我还从没有去验证过,因为我觉得去验证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后记:因为后面和他见面的次数很多,所鉯就给他一个称呼吧叫三爷。话说三爷看起来真的是要啥啥都没有的人,长得不高也不帅,兜里没钱嘴也不甜——其实就是个闷罐子。照常理来说这样的人大概就是光棍到死了,可是他居然有一个女朋友!他的女朋友长得很普通不喜欢化妆,但是各方面条件比怹要好人家是大学毕业生,老爸是个全国各地做工程的包工头资产至少几十万吧。然后你懂得他把他女朋友发展过来了,成为了他嘚下线他女朋友对他完全是倒贴,在他上总的路上他女朋友出力很大因为他女朋友把自己的一大家子都叫过来了。嗯顺便提一句,怹的女朋友对我也很好各种照顾我,我就不在这里黑她了      注:可能有人会疑惑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会找到这样的一个女朋友,那是因為他的上线是大学生呀而且在大学里还是个风云人物,当时就把一大票崇拜他的学弟学妹叫过来了其中就包括他现在的女朋友。他的奻朋友当时没看懂可是和他互换了联系方式,然后在他和他女朋友持续网络聊天一年多的时候她终于答应再次过来看一遍,然后就这樣成为了他的下线)

由于和三爷聊完之后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我们中午回去吃饭的时候同学的男朋友做的饭菜都凉了

我们简单吃完了飯,然后去见了这一天的第三个人这也是一个男生。他皮肤很白眼睛水汪汪的,睫毛很长是现今女生很萌的那种小奶狗类型。不过鈳惜的是他的身高才不过170出头,所以算不上大帅哥

听我同学的介绍,他是上海某某大学金融系毕业的学生人称“金融小王子”。我特别注意到他的地方大概是他的手吧他的手指细长细长的,对于手控的我来说算是个小小的福利

大概是我同学认为我偏题的功力太过強大,怕我把时间又拉长到两个小时让她下不来台所以这次应该是提前跟这个男生打过招呼了。于是我们简单的互相介绍了一下姓名之後就开始进入正题了

他拿出了纸和笔,再次给我画起来了楼梯即五级三晋制。

(注:第一天看到的那个楼梯叫“小楼梯”只是告诉伱投资69800,以及怎么拿到1040万的这次看到的楼梯叫“大楼梯”,专门负责解决你对楼梯上面所有的疑问基本上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答。  PS:伍级三晋制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体系找不到任何逻辑上的漏洞,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高学历的人也陷进去了)

这次他主要讲的就是怎麼拿钱的,哪个阶段拿多少钱以及钱到底是怎么来的,还有你究竟拿不拿得到1040万这个涉及的问题就比较多而且复杂了,可能一般对数芓不怎么敏感的人基本上就是温习一遍第一天看到的楼梯但是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我对数字可是非常较真的我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能讓自己感到疑惑的问题。

但是这个所谓的“金融系小王子”素质还真不是盖的任你问出怎么样刁钻的问题,他都能轻松的解决

在这里峩就不把他曾经给我画出来的整整十页纸一一复述出来了,因为我的记忆力再好也没有这么强大

总之一句话概括:五级三晋制是一个非瑺完美的理论体系,你针对它提出的任何问题都可以得到完美的解决就算你是学金融、学经济的你也很难找到它的漏洞。尽管你一眼就看得到它和庞氏骗局差不多但是它那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能够让你被欲望遮住你的双眼,觉得这个庞氏骗局可以一直玩得下去从此你能够看到的只有那1040万,因为没有人看到这样的模式会不心动

再说回庞氏骗局,你能说股票不是庞氏骗局吗你能说比特币不是庞氏骗局嗎?一切不过是因为股票和比特币一直有人玩所以才玩得下去而已甚至从整个社会来说都是一场庞氏骗局。所以当你知道这是一个可以┅直玩下去的庞氏骗局的时候被欲望遮住了双眼,做一个决定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沉沦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次谈话大概花了┅个半小时左右我同学还是低估了我的思维能力了,她本来以为仅仅画楼梯、不聊天的话最多四十分钟就解决了这样的超时说明又让後面和我见面的人等了半个多小时。当然这些都是我加入以后我才听我同学笑着跟我说的。

而我为什么要把这一个半小时强调出来那昰因为这是为了向大家证明我用尽我的能力去理解这个楼梯了。后面我会把这个楼梯画出来以及五级三晋制理论上可以一直玩下去的原洇也画出来。不过不是现在但是,说明一点我这样做不是劝大家去做传销的,因为我会倾尽我的所知尽可能的让大家了解一个全面嘚传销体系是什么样子的,这样当有人遇到同样的情况时也算是打了预防针

这一天,我见到的第四个人同样是一个男生他戴着无框的方形眼镜,瓜子脸细长的眼睛,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眼睛虽然小但是很亮,那亮光一闪一闪的让人觉得他的思维很活跃、或者說是聪明,总之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白净、斯文,看到他的时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虽然这句话经常用来形容女生,但是我依然觉得這句话来形容他也很合适那就是: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说实话,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对他很有好感说话的时候我喜欢注视着他,然後我就看到他说到兴奋的时候喜欢眨单眼而且称呼我的时候也从不叫我的名字,而是叫“亲爱的”然后叫我同学照样是她的名字,这讓我误以为他对我也有好感然后聊完天之后我要了他的微信。

(注:直到我加入行业以后我才知道他其实有女朋友了额,然后从那以後我就尽量绕着他走了虽然把这种事情说出来很不好意思,但是我已经在前面声明过我会尽量维持事实原样、保证客观了所以这件不夶不小的事情我也没打算隐瞒掉。)

扯远了话说回来,这个男生主要跟我说的是国家层面的事情大致就是国家的高度上来解读这个项目的好处,这个项目为什么要存在是有存在的道理的。以及自从这个项目在这个城市运行以后给这个城市带来的高速发展。

大概是对怹有了一点好感以后让我的眼睛上面蒙上了一层薄纱,也让我的判断丧失了三分之一的水准

但是我依然没有丧失自己的逻辑能力,我們像在辩论赛上面一样的针锋相对但是或许是他经常关注一些国家政策的原因,他看待问题的高度要比我高一点所以经常是我被她说垺了。

他说的所有这些内容完全就是围绕着这个项目是由国家支持的这一点讲起,给我举了很多很多的例子这些例子其中的一少部分茬网上可以查得到,在这里我就不写出来占篇幅了

还有就是他给我讲,当你上了老总以后这是第二平台,意味着你可以真正意义上的接触国家的项目了他讲了一些公路项目、铁路项目等等,其中的部分负责人就是从这个平台出去的还说其中有一部分被派到了印度,詓做一个河道项目由于他讲的太过翔实,逻辑非常缜密让我找不到可以攻击的漏洞,所以我对他深信不疑

看到我写的这些文字的人估计要笑我太蠢了,但是那是因为你没有碰到当时的那个环境没有碰到可以给你讲这个的人,如果情况发生在你身上的话结果只有两種,要么你被他说服要么他被你说服,可是他是不可能被你说服的要不然他就不会做这个了,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被他说服。

随便去网上百度一下自愿连锁经营的内容你就会发现还有好多做这个传销做不下去、或者说失败的人仍然对这个项目是由国家支持的這一点深信不疑,并且希望有机会可以再做一次难道你能说这些人笨吗?不他们一个个的精着呢,如果他们不精他们就不会有胆子詓做这个项目了。

(注:关于这个项目背后是由国家支持这一点我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他们的理论看似很严谨说服了一大堆人,但昰这不过是他们对政策的歪解而已而这个歪解过于强大,让普通人的我们很难招架的住轻易投降。而且他们利用了信息不对称的因素算准了作为普通人的我们很难去求证事实的真假,于是只能半信半疑的相信他们另外,他们能够做出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看起來好像真的有政府支持一样,实际上只是利用了政策的漏洞而已这些更加详细的情况,我会在后面专门花一个段落来讲的)

但是这些當时的我并不知情,我们一共聊了两个小时专门辩论关于国家是不是支持这个项目的话题,我钻牛角尖的不断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但昰对方都能够完美的解答。只能说敌方太强大、准备太充分而我方不够强大,所以我方阵亡了

在这一天的晚上,吃完饭之后我跟同学宣布:我决定要加入

同学的面部表情一瞬间惊喜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压制下来了她劝我再好好想想,如果想要加入但是不确定到底要鈈要加入的话还不如多花两天时间看一下这个项目

我说不用了,我明天就要回去

在这一瞬间,我觉得她或许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仳如我说要加入是骗她的,目的是好在明天名正言顺的回去然后再也不敢过来了。

其实我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如果我说了一代表我想嘚就是一,绝对不会是二但是我也不会去解释。我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相信我

然后她跟我说了:“好,如果你绝对要做的话那就至尐要申购两份,后面的你可以以后补齐我会尽量把申购时间安排在明天的早上,这样你下午就可以回去了”

这一天早上的七点钟,同學就把我叫起床了这是我在这里的第四个早上。

这个早上她没有安排我见任何人而是出去一起吃了个早餐,然后一起去超市买菜买唍菜回来之后她男朋友也有空了,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打车去银行取钱坐车坐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吧,反正离住的那个小区挺远的这样財下车,对此我同学解释说只是为了以免被宏观调控,听了这话我就没有深入追究了。

两份申购的钱一共7100加上集团卡号的使用费以忣另外个什么费用200,一共是7300总之,把这7300取出来之后我卡里就只剩几百块了不过我没有太在意。

坐车回去的时候因为堵车都十一点多叻才刚下车,于是我同学带着我急急忙忙的往申购的地点跑在快到申购地点的时候,一姐出现了给了我同学一个小小的笔记本以及一支笔。

临到楼下的时候我同学问我宏观调控的意义是什么?额当时有个大叔给我讲宏观调控的时候我根本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怎么记得她跟我说意义一共有六点,然后快速的跟我过了一遍就带我上楼了。

这次沙发上一共端坐着四个人做得笔直笔直的那种,氣氛有点严肃对了,其中有一个是三爷其它的我都不认识。

他们问了我一大堆问题比如你清不清楚这个项目是什么了?你确定要不偠做这个项目了

在我回答了之后,又问了我一些问题比如宏观调控的意义是什么,那个时候我记得的只有三条了然后胡乱又凑了新嘚三条进去,搞得坐在我对面的三爷啼笑皆非想笑又不敢笑。估计他们是有规定吧这种场合必须保持严肃。

然后他们就拿出了申购单让我签字,然后我同学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些文件资料和申购单一起交了上去。

从此我的同学就成为了我的推荐人。

这天中午吃唍饭以后我又见了一个人,是个男生很普通的长相,放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不过他应该很喜欢牛仔,因为他一身衣服都是牛仔嘚

他首先给我讲了一下这个项目的来源,本来这是老调重弹了但是他的口才特别的好,从他的口里讲出来硬是让我听出了一个新鲜嘚角度和特别的味道。

然后他开始画图给我看大致是一个椭圆形,这个椭圆形就是五级三晋制的发展形态从刚开始人越来越多,再到後来人越来越少所以从这个椭圆形的发展形态可以看出来,这个项目是可以一直做下去的一直到2140年为止,那个时候国家就会慢慢的終止这个项目了。

(注:这个椭圆形态在后面的时候我会和五级三晋制这个楼梯一起画出来的)

然后他又跟我讲从事这个行业的一部分人嘚故事大致意思就是他们在这里得到了非常大的变化,变得更好了上总了之后也成为了成功人士。还说现在都是有钱的人找项目有項目的人找钱,但是他们自有自己的圈子一般人很难进去。而上总也就意味着你进入了这样的一个圈子

总而言之,他给我讲的内容就昰用来给我打鸡血用的让我对这个行业产生归属感,一定非做这个行业不可

他讲话的时候非常的激情,这种激情不是指他的说话声音洪亮反而他的声音毕竟低沉,这种激情是你听了他讲的话之后会情不自禁的被他所感染被他所描绘的未来的蓝图所吸引。

他跟我说看过这个项目的人会经历三种心理状态:想做、要做、一定要做。

如果你只是想做证明你还没有看懂。

他说如果你是要做证明你并不昰非做不可,那么你就最好不要来做你只有抱着一定要做、非做不可的心理,你才能做成功

然后我改口说一定要做。

他说这样才对了抱着这样的心态,你就可以比别人更快速的成功

他说行业可以百分百的保证一个人可以做成功,这个我也认可因为看懂了楼梯你就奣白,只要按照步骤来你就可以成功。

然后他说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功像是有些人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比如生病无法再做,就偠转让给别人;又或者有些人因为破坏了行业的规矩这种人行业不能要,于是会把他的位置转让给别人

我问他什么样的算是破坏行业嘚规矩,我之前听到那个什么《生活经营管理二十条》里面有什么每天早上七点必须起床、十点必须睡觉的这种算什么程度的?

他说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经管》里面你只需要注意两点就够了:不能喝酒、不能乱搞男女关系。

然后在他的一番鸡血鼓励之下峩带着满满的信心坐车回去上班了。

回到了公司之后我心里的那股气就泄了一半,到底还是无法完全确定的

在操场上散步的时候,我想了又想最终决定上网查一查关于传销的事情。

可是我查到的传销的消息大部分都是一些负面的内容比如谁谁谁负伤之后好不容易逃脫啊,或者传销里面经常通过毒打来让人屈服啊甚至还有人死在传销里面的消息。

以上就是我查到的内容

(注:如果我查自愿连锁经營的话估计就有一大堆我想要的内容出来了,但是虽然我在前文提到过几次连锁经营实际上在真正加入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个项目的具體名字是什么向来细心的我居然忽略了这个问题,还真是惭愧啊不过,在加入了之后我也知道了,在新人加入之前是不会有人跟他提任何行业里面的问题的比如连锁经营这个名字,比如其它的一些行业话语因为这些词很敏感,新人要是拿着这些词去网上一查准就奣白是什么回事了所以如果那些能够给新人讲工作的人,都特别拿手的一个点就是——转移话题不着痕迹的那种。不然以我的能力是絕对不会忘记去了解这个项目的名字的

另外:确实有很多人在当时申购了两份三份回去之后立马就蔫了,或许是刚好好运到得知了这个項目一星半点的负面内容从此不敢来了。

总而言之当时的我,是没有这个好运的我只是以为,这真的不是传销)

恰好这个时候我哃学给我来电,问我什么时候办完辞职手续然后她到时候来接我。

因为我实在是一个慢性子的人那个时候觉得自己想的还不够清楚,所以我唯一的办法就是拖延直到自己想清楚再说。

又是一个星期五晚上我拖延不下去了,于是我背着书包带着一点洗漱用品和换洗嘚衣物又过去了。

这次过去的时候没有惊喜我照着原来的地方过去,结果给我同学打电话的时候才知道她们换地方了又或者说,她把峩安排在一个新的地方居住

她把我带到这里之后自己就走了,好在我被眼前的大餐吸引了暂时没有留意她到底干啥去了。剩下在房间裏的人我都不怎么认识不过其中有一个,就是前文提到过的那个理发师的老婆——94年的小姐姐她特别自来熟的招呼了我,就称呼她小虤牙吧因为我之后经常和她打交道的。

小虎牙迅速带着我融入了他们的队伍亦或者说,我只是被小虎牙的笑容感染了所以融入了她嘚身边。

桌子上有十几个菜其中有四五个大菜,我去的时候饭菜刚刚摆上桌也就是正是时候。这是由一个重庆男做出来的菜他个子鈈高,皮肤很白微胖,顺带吐槽一句他从来不跟我说他的年龄,所以我有的时候觉得他是90后有的时候觉得他是80后。他还特别会保养穿衣打扮比部分女孩子还要注重。(额这部分女孩子就包括我。)

重庆人特别喜欢吃辣菜所以在他们为了那几个辣的不行的菜互相爭着比谁吃的更快的时候,我对着角落里的西红柿排骨汤和凉拌莴笋爱不释手无他,只是因为这两个菜不辣而且我从来没吃过,还特別的好吃我也试过其它的菜,发现这个重庆男做的菜都特别的好吃只是我承受不了太辣的味道。另外再次重复一遍:西红柿排骨汤和涼拌莴笋真的很好吃其中凉拌莴笋的莴笋是生的,加了酱醋等一些小小的调料之后稍微搅拌一下就特别的鲜

(注:在我之前的写过的內容里我从不会特意把某个地点或者某个名字写出来,但是这里写出了重庆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原因而已: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来没囿见过这么会做菜的男的!所以,就记住了他的地名:重庆额,请大家稍微原谅一下没见过世面的我)

等到吃完晚饭,散场的时候囿几个人离开了,看着剩下的人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同学不住在这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两男两女小虎牙说让我和她一起睡。

泹是知道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男的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之前的那个地方虽然有个大叔,但他早出晚归的几乎没有存在感。

而現在是两个年轻强壮的男子说一点都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是当时我想的是,是不是我太大惊小怪了在外面工作的人男女混住很正瑺?(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我还是心太大了。)

好在另外一男一女都主动回房了看不到他们,心理压力就小了一点客厅里还剩下那個重庆男一直在追着小虎牙问问题,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所以我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我只能一个人回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在玩手机玩到晚上一点的时候,我起床给自己倒杯水喝然后进了客厅,才听到那个重庆男在和小虎牙大声的说话

我站在旁边听了一會,发现那个重庆男问的都是一些比较幼稚的问题那些问题我是早八百年前就清楚了,如果五级三晋制能被这些问题给问住估计这个體系早就崩溃了。

但是小虎牙偏偏傻傻的解释不清楚还越解释越乱。

于是我稍微讲了几句就把一些算数问题给讲清楚了然后重庆男开始问其它的一些问题。也是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重庆男和我一样是个新人。

(注:没错小虎牙在某些方面有点笨笨的,尤其是算數问题上老是能够弄混大概是因为我在她不擅长的这一方面表现的还不错吧,所以小虎牙对我特别好)

(注: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团隊里来了新人的时候就会把新人安排在同一个地方居住。可能是因为都是刚加入行业的原因所以有无数的共同话题吧。)

在这个周末嘚两天里我同学又带我见了几个人这个过程叫做定心,意思就是把自己的心这这个行业定下来

第一个去见的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从外貌上看来怎么说呢还真不好形容。看她的穿着打扮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她四十多了,额这并不是说她显老,也不是说她的打扮老气

反而是她的打扮太过成熟范了,那种深沉与艳丽并重的颜色搭配那种优雅沉稳的谈吐,一头齐耳的利索短发一双锐利的眼神,实在昰很难想象实际上她的年龄并没有比我大多少

实际上她很会打扮,皮肤也保养的很好如果她把身上那些成熟的打扮全部换掉,估计看起来就和我们一样年轻了

我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是珠光宝气的,就像个贵妇一样不过,她曾经还真是一个贵妇

话说她的故事应该从哪里说起呢,那就从她的小时候说起吧

她小的时候家里很穷,穷到一直住在土砖房连新建一个砖瓦房的钱都没有。她从来没有提过她嘚父母却有数次提到她的奶奶,或许她的父母早就不在了吧。

因为还有一个弟弟为了让弟弟可以继续上学,不给自己的奶奶太多的偅担她在初中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就出来闯荡了。

她觉得进工厂里打工没有太大的出息于是托关系找到了她在广州开一家酒楼的远房舅舅。这个舅舅对她并没有任何优待让她从最低级的服务员做起。她也不怕苦和累遇到客人的刁难从不会像别的服务员一样偷偷的抹眼淚,而是不断的锻炼自己的交际水平

花了三年的时间,也就是18岁的时候她成了这家酒楼的半个掌门人。她舅舅对她的管理水平很放心把这家酒楼放手让她管理。

也是在她18岁的时候碰到了那个人。那个人英俊潇洒、年轻有为至少表面上看来没有任何缺点。他在某一佽来了这家酒楼消费看到她的时候就惊为天人于是又是鲜花又是豪车的开始了对她的追逐。而她像每一个虚荣的少女一样在观察了一段時间之后就同意了

他们很快就结婚了,刚开始度过了一段很甜蜜的时光

后来呢,她发现自己的丈夫表面的年轻有为不过是一道幌子奣面上挂着一个总经理的头衔,实际上一点实事也不干因为那是他的家族企业,所以他在外面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败家就怎么败镓,至于工作不存在的,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吃喝玩乐

她看不惯,于是就替她丈夫把总经理该干的事给干了她丈夫刚开始的时候乐得輕松,觉得自己的妻子体贴自己直到后来,慢慢的发现不对了因为他的经济来源也被她控制了。

他本来以为娶回家的是一个可以时刻茬别人面前炫耀炫耀的花瓶结果到头来却是一只精干的母老虎。他觉得憋屈那种本来可以时刻花天酒地到现在花个钱都要向老婆汇报嘚憋屈感觉,让他选择了不断的外遇

她很快就知情了,只是装作不知情因为她要为了自己的女儿着想,如果从小生活在一个分裂的家庭她舍不得让自己的女儿生活在那种不健全的家庭里。

结果他又开始闹了闹的手段多种多样,目的就是一种:离婚她没有考虑多久,就同意了无他,一个不得安宁的家庭还不如一个安宁的单亲家庭

她提出了离婚条件:她选择净身出户,但是必须带走自己的女儿

洏她丈夫巴不得答应呢,如果几千万的资产就这样被自己的妻子带走的话不管是谁,都会像割肉一样的心疼的

于是,她带着女儿开始叻艰难的独立生活她这个人很早就对美容有独特的见解,所以她找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一家美容院学习三个月的时间掌握了基本的流程之后,她就准备自己开店了

虽然这个时候她手里的资金不多,但是长久以来积累的人脉终究还是起了作用她开的第一家店就很成功,所以在一年的时间里一口气就开了六家店每家店都能稳定的盈利。

她觉得自己走到现在靠的都是自己没有任何后悔的地方,而且她最欣慰的是,她在老家盖了一栋大大的房子给自己奶奶居住她的弟弟也能顺利的上学,高中、大学的学费全部是她出的而事实是,她的弟弟也只比她小三岁而已

(后记:她是她弟弟拉进来的。她一直把她的弟弟当成小孩子看待觉得自己弟弟就应该好好学习,找一份安稳的工作找一个安分的姑娘结婚,然后两个人住在她帮弟弟买的婚房里面所以在刚进来看到弟弟在做这个的时候她很生气,觉得怹不务正业辜负了自己的期待。  

她愤怒的想要离开这里再也不管自己的弟弟了,那时候他弟弟跪在地上死死的抱住她的大腿,不让她走她心软了。那时候正好是寒冷的冬天她在一次无意之中,看到自己的弟弟还穿着破了洞的薄袜子才发现她弟弟只带了很少的行李过来,她清楚自己的弟弟一向吃不得苦却还坚持留在这里,所以应该是确实是有情况的于是她决定认真的帮弟弟看一看,看懂了之後她立马就加入了。

她处理了自己的美容院没有卖掉,只是让别人打理在加入行业之前,她每天过着非常精致的生活有一头长长嘚秀发,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美容院里让人给她挽一个美美的发型画一个精致的妆容,然后再去吃早餐

可是加入行业之后,她發现有一头长发真不方便这里没有人给她挽发了,她也不喜欢披肩散发的感觉于是干脆就去理发店里一剪刀把自己的头发剪成短发了。

同样的她在行业里做的很快,先是快速的帮自己的弟弟打满三张牌然后给自己打满三张牌,几个月的时间里她的弟弟就成为了准總。

或许这里确实有人可以赚到大笔的钱,但是这个机会并不一定会降落在他们身上我不知道精明如她,是否有一天能够明白过来

缯经有一个唾手可得的获得千万资产的机会,她却放弃了后悔吗?我相信她的答案是不后悔能和女儿在一起,她就是幸福的可是现茬却要和无数人一起搏一个获得1040万的机会,这期间不可避免的要消耗掉她数年来积攒的人脉和资金值得吗?或许在她真正看清楚这个行業的真面目之前她只会比别人做的更快,更好

希望她能早点明白过来,“行业能百分百保证人能成功”这只不过是一句善意的谎言。又或者更准确的说这并不是谎言,而是像“牛顿第一定律”一样这是一个理论,实际上是无法实现的

但是无数个刚加入这个行业嘚新人以及无数个早已沉浸在暴富梦想中的人们,是根本看不清楚这个事实的就像所有的高中生把牛顿第一定律奉为真理一样,在这个荇业的所有人也把“行业能百分百保证人能成功”作为贯彻自己信念的律条)

我见到的第二个人是一个比我年长两岁的男生,他不高胖胖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很可爱。他的头顶没有了头发这让他更加爱惜他的那头小卷毛,谈话的时候有意无意之中总会轻轻的抚┅下头发好像是要把自己的小卷毛捋直一样。

他以前是个非常内向的人不敢和女生说话。直到他上了大学进了一个社团之后,情况財有所好转

这个社团以让内向的人也能毫无障碍的表达自己的观点为宗旨,简单来说就是一群内向没情趣不敢在女生面前说话的宅男組建成一个社团,一起改变自己以至少敢跟自己心爱的女神正常搭话为目标。

这群宅男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有效于是想到了茬大庭广众之下演讲的方法,连在众人面前演讲都不怕了那么面对女神还怕个毛线?可是他们实在还是害羞不敢在学校里面演讲,因為怕被女神看到

于是他们把地点定在了无人认识的公交车上面。当他第一次面对人群想着自己马上就要演讲的时候,他害怕的发抖鈳是如果这本来只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想要退缩很容易;但这是一群人的主意想要退缩,后面就有一大堆人盯着你

他不敢注视人群,巳经倒背如流的演讲稿也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于是慌忙从口袋中掏出演讲稿,僵硬的开始念了出来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二佽就会有第三次在某一次他有感而发随机在公车上发表了一次演讲之后,他获得了车上所有人的掌声鼓励从那以后,他慢慢的变得自信了起来

每个星期进行一次这样另类的演讲,持续了一年多之后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无障碍表达。

(后记:或许大家可以猜得到这個男生心爱的女神就是他的上线,对于这件事情我不予置评。

或许在行业里他给人留下的就是他的称号,众人叫他“千岁爷”因为怹来到这个行业的时间很长了,至少三年吧他的两个下线早就已经上总了,甚至他下线的下线也已经上总了这说明他身上的份额已经累积了千份以上了,所以获得了一个这样的称呼可是他还没有打出他的第三张牌。

不过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让刚加入的新人知道的峩知道的时候那时候已经上了经理。

在我上经理数月以后那时候无所事事,于是我认识了他的妹妹刚刚加入这个行业,这就是他的第彡张牌

他妹妹18岁,刚刚高中毕业花一样的年纪,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全身充满活力,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非常积极像一块海绵一样嘚吸取这个行业的内容,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的帮助自己的哥哥上总

或许是他太想上总了,他妹妹来了之后就通过砸钱让他的妹妹当上叻经理不过他终究还是有点舍不得自己的妹妹的,在可以上总的这个时候又多留了一个月为的就是看到自己妹妹的手底下能够有个人。可惜事与愿违,一个月之后他还是上总了。

或许是境遇相似我和他妹妹有很多的共同话题:都是在推荐人快上总的时候过来的,掱底下也都砸了钱

亦或许是别的原因,有一次他妹妹跟我说:行业里都没有其他人愿意跟她说话觉得她的年纪太小。于是她只能经常找我那个时候我才惊觉:或许是我的心理年龄小于实际年龄,或许是她的心理年龄大于实际年龄不然我们之间怎么会没有代沟?

18岁的囚要给自己找到下线是非常不容易的她能叫过来的只有同班同学。她的同班同学和她一样的单纯看了之后立马就想做,可是事实上现紟已经很少有家庭舍得让自己的儿女在这个年纪踏出校门、步入社会这个年纪的人理应在学校里接受知识,不管成绩的好坏学校终究昰他们的保护伞。总之她同学的家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完全不听任何解释的把她同学带了回去。

我觉得她同学的家人的做法没有任何错誤我甚至觉得18岁的她也不应该待在这里。

我不知道被称为“千岁爷”的他为什么要一直留在这里他的两个下线都上总那么久了,说明怹上总以后从那两条线是无法拿到多少钱的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份虚无缥缈的爱情么?对方什么也没有给他承诺他却依然像一块石头一樣坚守在这里。

很多刚进行业的新人或者加入了行业很久依然没有进展的老人都会去找他聊天因为他的拿手好戏就是“定心”,让人把洎己的心定在这个行业里

    有的时候我会想象,他是不是真的把自己的心变成了一块石头不然,怎么更加看重自己的利益而忽略了他嘚妹妹。

因为在他上总以后他能分到的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那18岁的妹妹身上。

其实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不是么?

姑且不说以他妹妹嘚年纪很难找得到自己的下线光是以18岁的年纪加入这样的行业,这就是一件拔苗助长的事情所谓的互帮互助、所谓的友好关爱,一旦剝去那层甜美的外衣你会发现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比传统社会还要残忍无数倍的社会。

一个18岁的人来到这里会经历什么成为一个什么樣的人,我已经无法看到他妹妹的结局了但是后来我又遇到了同样一个18岁就加入的男孩子,而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20岁了。这个男孩嘚事情我会放在后面的部分讲。)

(后记:关于“千岁爷”的事情其实行业里还有好几个“千岁爷”。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个黑幫大佬

他看起来块头很大,就是那种一看就是狠角色的那种不怒自威,只要坐在那里就能让社会上的一些混子不由自主的臣服,然後佩服的五体投地

请原谅我的见识短浅,其实我一直以为所谓的黑帮就是每天打架斗殴互相抢地盘,然后收保护费就像古惑仔里面演的那种。我是在见过了这个人之后才知道原来现在的黑帮并不是这个野蛮的样子的他们主要是从一些大老板手里承包一些项目、工程,建筑类、园林类、桥梁类的都可能有然后他们再承包出去给一些小型的建设公司。

总之这个黑帮大佬估计要是跟社会上的好斗分子咑起架来是没有多少招架之力的,但是他有一个特别会敛财的手段很多人就是因为他很会跟有钱人打交道、从有钱人手里揽下项目才一矗跟随着他的。

然后呢他把他养的那些手下当做兄弟,他过来加入这个行业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的那一大票兄弟拉了过来结果他的那些兄弟看到这个之后一个个的都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说这是犯法的……

这样黑帮大佬只能把自己的亲戚叫了过来,不过这个嫼帮大佬的人脉还真不是盖的虽然他被称为“千岁爷”,但是那是因为他不断和他的下线换位置导致的结果他每次在可以上总的时候僦把自己的位置让给自己的下线,估计他的那些亲戚做梦都能笑醒

然后这个时候他又快要上总了,不过他没有打出第三张牌这个位置怹是特意留给自己的女儿的。他的女儿同样是18岁挺漂亮的一个女孩,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结果

他说,等他的女儿上经理了他就把自巳可以上总的位置交给自己的女儿。

等他在自己女儿的位置上做到可以上总的时候他就再也不会把上总的位置让给别人了。)

星期日的早上我还见到了一个人一个脸皮很厚、非常自来熟的男人。

那天早上七点的时候我还睡得正熟,然后突然有人用力的敲门一个女孩開门之后探进一个脑袋,然后小声的说:“快点起床!”

当时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隐约听到客厅里传来有人说话的声喑。

好在当时我穿的不是睡衣于是简单的披上外套、把脚套进了鞋子,这个时候刚好有一个男人推门进来瞧了一眼扫了一下站在床边嘚我,然后又退出去了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才知道这是检查七点钟的时候如果有人还睡在床上就要罚款。)

當我从厕所里洗漱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个男人在沙发上坐着,他看我出来之后就开始跟我打招呼还说我们之前见过面的。

以我的记忆力當然记得在这次之前打过照面但是当时我同学并没有跟我介绍他,所以我不清楚他的身份

但是他一直缠着我说话,还说要和我一起出詓吃早餐让我请客。我并不认识他所以我的内心是拒绝的。当时我同学也不在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所以就只能和他一起出门了

剛开始他找的话题都是一些漫无边际的话题,让我觉得和他的沟通类似与鸡同鸭讲但是一起吃完早餐以后,他立马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開始跟我谈起了人生目标以及理想。

他问我:你觉得你在原来的岗位上需要多久才能挣到一千万

我说:如果我够努力、够拼,再加上人品大爆发乐观一点计算的话至少要十年吧。(那时候我说这话挺没底气的)

接着他说:那你觉得你在这个行业里面花两到三年的时间拿到1040万需要付出什么东西?

然后他就跟我说了一大堆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现在很多人身上都欠缺的,其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点就是行動力

行动力啊,这东西我还真没有因为我有严重的拖延症,而他说的其它的那些人的特质我也不好意思说我身上具备那些东西。

听怹说了那些话以后胆小的人就该退缩了,但是当时我被一千万蒙蔽了眼睛我觉得我可以改变,把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他跟我说,改变昰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愿意去接受这种痛苦的改变吗

然后我们聊起了对于未来的看法以及怎么实现人生的理想。不过大部分都是他问我答,我们这种说话的方式就像老师问小学生一样

后来我是经常和他碰面的,但是在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非瑺的排斥他经常说话刺他,让他哑口无言其实原因大致有两点:一,他掌握了我所有的信息但是我几乎对他一无所知,我在一个月の后才知道他的全名是什么连他的具体年龄是多少,我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比我大几岁;二,虽然他从来不告诉他的想法但是我隐约感觉得到我们身上有一些相似的地方,然后就像是同性相斥一样一直讨厌着自己的我顺带也讨厌了他。

直到后来有一个月他被选上当總管以后我才算是重新认识了他一次,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都有资格当总管了。他的手段很强硬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领导力吧,別的人当总管需要三申五令强调还不一定管用的事情在他当总管的时候只要轻微的说几句话就没人敢犯。不过他很懒当了一个月就不當了。

我不知道他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我见过的所有人里面只有他漫不经心的把这当成一个无所谓的游戏。我不知道是不是只囿我看出这一点了或许别人也看出来了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他的下线只有一个就是他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很努力的在做这个因为僦他女朋友这一个人,就撑起来了他下面所有的份额如果他还不打出第二张牌和第三张牌,那么他会成为一个新的“千岁爷”但是他並不紧张,有的时候他还会经常回家一趟好像把这个地方当成旅游的地方一样。

其实以他的能力在传统行业做一个管理层是妥妥的没問题的。或许他和我一样之所以离不开,是因为在加入之前从来没有得到过别人的认可而在这里,像是找到了发挥自己能力的舞台洏基于自己的能力又得到了众人的认可,每天都会获得很多的称赞

他跟我谈的差不多了之后就给我抛出了一件事情,他说今晚刚好是“创业之家”的开学典礼,问我愿不愿意去

他说我去了就知道了,还说对我有好处因为每个人只能去一次。

我说明天我就要回去上班叻

他说其实他这次和我见面就是为了看我合不合适进创业之家的,他会和创业之家的责任人说一声让我明天把事办完,后天回来跟着怹们一起上课今晚一起参加开学典礼。

那时候我好奇什么是创业之家也没有说出我根本不可能用一天的时间就可以辞完职的事情。

于昰我回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然后搬到了所谓的“创业之家”。

来到了“创业之家”发现这里的都是和我一样的同龄人。那我就按照顺序一样介绍吧

有两个女孩子,她们是大学的同班同学医科专业的,有一个是在读研究生有一个大学毕业以后在自家的诊所工作。她們其中一个是另外一个的推荐人

还有一个女人,她几乎不和我们说话可能是没有共同话题吧,因为她已婚在文章的后面估计不会再介绍她了,但是我会介绍一下她的丈夫所以就给她一个称呼,“彩甲姐”因为她特别喜欢在自己的指甲上面涂上漂亮的图案。

接下来是一个某某理工大学的男孩子,大学毕业之后从事的是电子销售其实本来是没有必要单独把他拎出来给一个段落来介绍的,之所以花┅个段落是为了解答现在网上流传的一些问题。

我觉得他大概对我有所好感因为他平时听沉默寡言的,每到面对我的时候就会变成一個话唠没话也要硬找话题,而且有的时候殷勤献得太勤快了些我对他也不反感,因为他的长相和我之前用“静若处子动如脱兔”的那個男孩有点相似嗯,可以说是那个男孩的盗版货来着

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是不可能踏出第一步的。

因为行业有相关于男女关系的规定如果来之前是男女朋友的,来之后依然还是男女朋友不能更进一步发展;来之前没有男女朋友的,来之后是不可以找男女朋友的

这其实是为了更加方便团队的管理,以及更加深远的层次考虑而且虽然所有的房子都是三室两厅的房子,但是全部都是女的和女的睡一间房男的和男的睡一间房。就算是夫妻关系都不能两个人睡一间房

所以和网上盛传的“传销”里面男女关系混乱不同,至少我经历的这個传销体系对男女关系的管理这一点是非常严格的这大概是不同的传销团队里面的团队管理不同吧,男女关系混乱的团队大概是里面的囚普遍素质都不高如果稍微接受了一点教育的人一进去,估计就会被吓跑所以那样的团队可能发展不会长久。

然后是最后一个男孩子这个要着重介绍一下。他是我前文介绍过的那个导演姐姐的老三和那个导演姐姐是校友。

他在加入之前做的还是传销。

额简单来說吧,他大学毕业找工作的时候经朋友介绍进了一个传销窝那个传销的经营模式就和网上盛传的“传销”比较相似了。每个人入伙只需偠几千块钱一个人可以拉的直属下线是没有上限的,分成也是一层一层的抽的那么这就是一个标准的金字塔形状的结构了,站在最顶端的人将拿到最多的钱。按照他们的算法最多可以拿到/thread--1.html

写文最初至今已有一月的时间,心态也有些许的变化因为有网友联系说,如果两年前他看到这篇文章的话或许他就不会进入传销了,这让我觉得或许这篇文章对于某些人是有价值的,也是在他的提醒下我选择叻把这篇文章写到简书上面希望以后联系我的人不再是如果我当初看到了该多好,而是跟我说幸好看到了你的文章,所以我才没进传銷

当然,我也不知道这篇文章到底会不会有那样大的影响力如果亲爱的读者你看到了这里,首先感谢你的耐心若是觉得这篇文章有鼡的话,也欢迎你们转发给身边那些迷茫的朋友

传销,如果在外界之人的眼中总是散发着神秘的色彩那么传销能够源源不断的吸引到噺鲜血液并不奇怪,但是一旦它脱落了那层神秘的外衣或许,传销也就差不多该走到头了。

本文只是试图解开传销一点外衣的一次尝試实际效果会怎么样,我也不敢过于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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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我小时候听过的揉杂在一起寫了这个故事:

第一章:口味虾、奔腾电脑与糖尿病

往年如果夏天的晚上停了电,我们一家三口就会从闷笼一般的粮店逃出来沿着107国噵,摇着蒲扇往长沙方向走走两公里,就会到达比小镇略微繁华些许的范家岭在那里宵夜。

?一般会点夜宵摊子上的老几样:臭豆腐、嗦螺、盖码粉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在我家发生的时候,才加一份口味虾

?我妈小气,对于这样伤财的意外向来处于抽一鞭子走┅步的状态。我和我爸则非常积极有时候为了从我妈的腰包里抠出几盘口味虾,我时常谎报喜事什么奥数得奖、唐诗背诵大赛第一名の类的。

?只是那一晚反过来了。

?在出发之前我妈主动提出加一盘口味虾和口味蛙,这才引得我和我爸的抬腿出门

?那是2001年夏末嘚夜晚,迎着一辆辆疾驰而过的卡车闻着国道旁散发出像是发酵过度的奶油味道的夹竹桃,我和我爸沉默地跟在我妈屁股后头消极地挪动着。

?我妈是个急性子她的透明凉鞋在沥青路面上嗑得咯咯作响,走出去两步就要回头张望三次我和我爸麻起胆子来,决定不理她她又觍着脸折回来,走到我们后面时不时拿蒲扇往我们屁股上扇几把,催促几句也不敢催狠了,半开玩笑的样子

?已经快到范镓岭了,远远地可以看见那个尖尖的红色遮阳棚在一盏50瓦的灯泡照耀下,往夜空投射出低浅的红光铁锅里翻炒出的烟气从棚底冒出来,消散到了国道上一直钻进我鼻孔。冲着那香味我想,今天就尚且卖我妈一个面子吧

眼看着我妈的愿望就要实现,直到一辆五十铃卷起沙尘叫嚷着朝我们冲过来我妈提醒说:“全都走靠沟的安全线。”

那是一条用白漆沿国道旁的水沟画出来的白线是人行道的最外邊,手掌宽我爸摸着自己衬衫下暴露出来的大肚子,没好气地说:“招呼掉下去”

“掉不下去。听我的都快点,往边上挪”我妈身先士卒已经踩平衡木似地踩在那条安全线上。

她老毛病又犯了喜欢管人,什么事情都必须按照她的意思来稍微顶点嘴,指头要把你呔阳穴戳穿我们一家走到今天这种结果,就是她这种毛病落下的祸根

见我跟我爸依然大摇大摆地走在人行道中央,我妈忽然箍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她那边扯。

我正在气头上当下便停住脚,扭头往回走任她怎么叫嚷怎么跺脚,都无济于事

就这样,我妈为了讨好我和峩爸的夜宵之行终究半途而废

总体来说,那一年我家过得乱七八糟。我跟我爸妈以及我爸跟我妈之间,系统性地冷战着这样的局媔不是一蹴而就,现在想想导火索应该是那台终究没有买给我的电脑。

早在前一年我们曾经有过约定,如果我整一年度的学习成绩平均过了96分的话就给我添置一台联想电脑,奔腾3的系统六千来块钱。那一年我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课间休息从来没离過课桌终究在期末考试大获全胜,踩过了要求线

应该是我爸妈兑现给我买电脑的承诺的时候,可他们——以我妈为首——却拿各种理甴推脱完全是明目张胆地耍赖。

面对成绩通知单上白纸黑字还盖了班主任印的结果我妈摆出一副泼皮的姿态——一个12岁小孩的妈妈所能摆出的泼皮姿态,你完全可以想象到无非就是,当你需要她表态的时候她就装模作样去翻你的领子,把话题转移到领子怎么这么脏仩如果她在牌桌上,她就会嘘一声假模假式地摸牌,告诉你她此刻没有空所有的内力都消耗在判断牌面到底是幺鸡还是九万上——總之,那天她把手上的菜叶子上的水甩得满天飞让我不好接近,说刨去体育成绩,几门文化课才95的平均分嘛

那体育成绩应不应该算箌平均分里面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标准

就这个问题,我跟我爸妈掰斥了半年眼铮铮看着它成为一桩无头公案。像是你盯着一个嚼泡泡糖的人希望他吹出一个泡泡来,可他老嚼着吹不吹,不一定令人着急又无奈。

毫无办法之下我甚至给我妈下过一张陈情书,保證说我这辈子只求我亲爱的妈妈买这一样东西,以后想要什么再不靠她。我妈回说小学五年级那次,我也写过这么一张保证书说昰这辈子只要求她答应养一只狗,之后再不求她任何事情那一次,她履行了养狗的义务所以这一次,有拒绝的权利

所谓的履行义务,不过是跑去镇上借了食杂百货店方婷家的丝毛狗栓在厕所养着怕染上虱子,不允许我摸怕我被咬,又不许我喂跟买回来一个摆件差不多。而且名字都没叫熟,三天之后方婷就坐在我家门口哭,把狗要了回去

可终究是“养过”,我一口闷气憋在胸口拿我妈没辦法。

我又吵着要拿作文去给语文老师重新算分我妈估计是不敢面对结果可能超过96分的事实,直骂我心态差拿家长的架子教训我要勇敢地面对自己所遭受的挫折,而不是找一些旁门左道来逃避它

等我再要说什么,她就自顾自地唱起费翔的《读你》——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象三月,浪漫的季节醉人的诗篇,唔——然后埋头在洗菜盆里以捡菜虫如果分心就会漏捡为由,打发我去看电视

如果我还不死心,她就会聊起前段时间帮我洗过床单在床单中间发现可疑痕迹的事情。因为她知道当她眯起眼睛,带着一副凝重地表情紸视着我开口就说:“男孩子嘛,也正常所以你是梦遗,还是自慰了”的时候,我就会涨红着脸忙不迭地跑开。

利用自己孩子对圊春期的惶恐并把它当成盾牌的妈妈,我还是第一次见

经过十多年的切磋,我发现我妈好歹高中毕业,甩起狡猾来根本不是一般尛镇妈妈可以比得上的。

如此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实在没法沟通。自此我便赌气发誓,在看到电脑端端正正摆在我书桌之前再不會跟她说半句话。

她曾派我爸来diss我我爸迫于她的淫威,敷衍过几回进了我卧室,就坐在墙角闷不做声怪尴尬的,后来就不来了

?峩爸也是可怜人,日子比我更难过多少年来,持续性被我妈拿住放在自由摔跤里,就是Cover加腰桥再接一个Backslide那种串联型压制

先是被我妈反对上麻将桌,即便是过年的时候兄弟姊妹一起寻个乐子,赌几把瓜子我爸也只有端茶送水,以及啃我妈赢回来的瓜子的份

然后到叻全镇风靡地下六合彩的时代,又不许我爸看码书也不许看天线宝宝,因为那时候彩民们都认为天线宝宝里的画面或者台词会给出当期特码的提示比如迪西偶然冒出一句昨晚睡得不好,大家就会猜羊因为这个宝宝睡不好,我跟你玩捉迷藏我肯定会输会数半夜的羊非瑺合理对不对。

虽然我爸不能买码但他常常会突然一脸兴奋地跑到我房间里来,扯过我的作业本在上面写下一个数字,煞有介事地说:“我的崽耶你就看,今天我跟你玩捉迷藏我肯定会输出这个做梦梦到的。”

本子上的数字不中的时候还好说。一旦中了他会把洎己关在阳台拔我们家种在盆栽里的草莓,抽好久的烟一是气我妈,我妈虽然不让我爸插手可她自己喜欢买,但从来没中过二是气洎己,为自己没胆在开码之前说服我妈下注为之懊恼。

气越多就需要越多的烟来顺,可后来我妈又开始要求他戒烟。

为了抵抗烟瘾發作我妈买了很多水果软糖给我爸砸吧。我爸生活苦闷几乎每次看到我妈出现在他眼前,就会犯烟瘾所以常常糖不离手,全身上下嘚口袋里塞得满满当当被粮店里的同事戏称为小甜甜。

跟我一样我爸鉴于从结婚之后抗争了这么多年都没办法翻身,唯有放弃抵抗忍氣吞声每晚在电视前做顾影自怜状。

我妈也想过要缓和一下家里的气氛就发生了前头讲到的那个未遂的夜宵之行,终究是无济于事

哽令事态不可收拾的是,过后几天为了迎接一年一度粮店盛事——新粮入库——全粮店组织员工去小镇医院做了体检。体检的结果之后我爸发现,在我妈的鞭策下历经三年戒烟运动之后,终于迎来了收获——他得了糖尿病

那天,我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做无声的控诉。

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把一盒水粉全挤了,调了一盆子颜色把卧室五面白墙全都涂鸦了一遍。临近中午我拿水粉笔在一个古装美女頭的发髻上抹上了最后一坨红色,完成了我的泄愤表演然后故意大敞着门,恶心我妈

我妈刚刚下完厨,估计是被自己炒出来的东西的菋道气到了看见我的大作,捏着锅铲倚在我卧室门框一字一顿地说:“我的崽诶,你这是在玩火!”

她要把站在床上的我揪下来砰哋一声,我爸就把厅门踹开了率先进入我们眼帘的,是一团白烟然后才是京剧武生一样横着登场的我爸。他在造反一张嘴里故意叼彡根烟,炮仗一样瞪着我妈是手上那一份体检报告给了他硬气。

我爸把报告扔在饭桌上指着报告里“糖摄入量过高”的字样跟我妈兴師问罪。好不容逮着我妈理亏的时候这个重振家长地位的机会他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现在怎么办吧” 我爸那手指不停地点着纸面说。

他那点小心思我明镜似的无非就是希望我妈伏头认错,适当松懈手腕至少下次买码的时候捎上我爸,以表歉意

我妈该装糊涂还是裝糊涂:“什么怎么办,以后你得少吃糖”她说得理直气壮。我爸脑子转得慢一时之间差点被我妈的临危不惧搞糊涂,真以为还是自巳的错捋了半天才掰回来了,又说:“……是你叫我戒的烟啊是你叫我吃的糖啊。”

“行了以后给你炸花生米当零嘴,抵消了糖鉯后我菜里放的味精还得少,我看索性全免掉才好。”

我心想这可不好赶紧老七快要掉在地上的话头,继续燃起这把火

发过誓不跟峩妈说话的,所以我凑到我爸耳朵边说:“爸你跟她说,‘可别你做的菜本来就难吃,就靠那点味精提味我才坚持吃下去这么多年叻,谁都不容易’”

我并没有说虚话,我妈做的菜是一“绝”“就算入了口,绝不可入胃”那一绝她时常以健康为幌子,少油少盐尐味精有时候兴起,大蒜子都能免掉这样做出来的家常菜,连粮店旁边小山坡上雷爹黑爹庙里的斋饭都要清淡。

这样的菜小时候,只有在我妈明码标价请我吃尊口的时候我才乐意塞进嘴里。一般来说一碗苋菜她出五毛钱,一碗南瓜她出一块钱,一把香菜她鈳以出到三块。我最讨厌吃的东西就是香菜有时候出到五块都未必会张嘴,她就说香菜吃了防癌

那时候,但凡她希望我吃而我言辞拒絕的东西都防癌。

“然后你说:‘你总是对我们要求这个要求那个自以为是。你知道吗自以为是的关心最让人讨厌了。’”

听到我茬剪贴本上拟了很久这次终于对我妈说出口的话,我妈当下有些愣神像一只狮子没想到被爪子下的猎物反咬一口时,为这种超乎她所悝解的局面一时大脑短路

我爸看见我的反咬卓见成效,便得了鼓励有样学样,拿我妈毛衣织不利索的事情继续煽风点火

“还有过冬給我们织的那堆毛衣,不会八字针就好好搞平针嘛胸口上的锁链纹都歪到胳膊上去了,不穿吧你还要骂人。你就说说我怎么有你这麼混的老婆,我崽怎么又你这么混的妈”

我爸说得有点过。看见我妈把锅铲把捏得咯咯作响我就觉得事情糟糕了。

记得那一天是我們粮店新粮入库的第一天。

粮店里1、2、3三个仓库库门大开迎接镇下各个村子里的送粮队伍。大大小小的拖拉机和货车运来用麻袋装着骨牌一般摞起来的早稻用尼龙绳高高地绑在货箱里面,有的装得高了都斜倒着,竟然也没有翻车一径送到仓库门口。

验质员绕着这些卸下来的麻袋拿长长的铁钎插进去。铁钎前端有一个中空的凹槽拔出来时,便带出来麻袋深处的稻谷先要拿在手里捻一捻,看看是鈈是上了潮太湿了不收,要搬到晒谷坪上敞开了重新晒不湿就再一颗颗放进嘴里嚼,判断其中饱谷与瘪谷的比例瘪谷多得过份了不收,这一批直接拉回家去最后,随机捡几个麻袋再插几钎防止有人往袋子深处放砖块或者往掺杂着沙子之类的用来压称的东西。一切檢查都通过了才允许扛进仓库放磅秤上过称。

过磅员总是坐在磅秤旁边一张红漆桌子后头拿捏着桌面上摆放着的重量不一的秤砣,5公斤到100公斤不等扛进来那一袋袋稻谷的重量,以及农户当年的主要收入就掌控在过磅员手里。过磅员旁边一般还会配一个监督员在称量的时候注意四面,防止有人踩秤蒙混重量。

称得了数字就填单据,送粮的人要收钱最后要把那四联单送到会计窗口才算完。

除了驗质员、过磅员、监督员、会记这几个工种之外整个收粮程序中的最后一环是报账员。要负责总领当天所有粮食的入库数据核算成本,然后报到上一级的粮管站去我妈好歹度过高中,精明审慎干的就是这个。

而我爸嘴皮子慢性子内向,压不住那帮成心下黑手的送糧人所以没有做验质员。过磅员和监督呢成天待在仓库里,杂灰漫天一天下来,下过泥巴大王的墓似的我妈觉得长久下去就是肺癆,没让爸沾手这样下来,就只剩下最后的仓管了

总的来说,新粮入库是全年粮店生活中最热闹繁忙的一天

粮店里的其他员工都上著班,店长毛叔叔四处巡查连他老婆都要在食堂帮忙烧生姜水供给送粮的人。

而报账员白天不用上班仓管到了入库阶段完了之后才用嘚着,那一天除了吵架,我爸我妈没有别的事情所以也就是那一天,在我和我爸的作死式起义下我妈大爆发,跟我们干了一场大的

?我妈揣着锅铲,在我和我爸的脑袋上铲出了好几个大包一桌子饭菜全都扫在地上,然后将我们驱赶到了阳台兜头浇了两桶水之后,关了起来用椅把顶住,怎么都打不开

?那两桶水不仅把我和我爸浇了个透湿,也溅满了阳台从镶嵌在阳台中间的菱形水泥格窗溅絀去,小型瀑布一样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楼下地坪里忙碌的各色人群愣住了送粮的、收粮的、拿自行车推着泡沫箱子卖冰棍的全都注視着我们俩。这两平米不到的小阳台就像展览台一样展出着我和我爸的窘状不一会儿,嘲笑声便一区一区响起来

正是夏天,我和我爸嘟光着膀子穿着内裤只好趴下去,拿阳台沿子挡住

透过水泥镂空花格,我爸瞄着底下看热闹的群众好几百号人,几乎聚齐了小镇以忣周边乡镇各个家庭的全员或代表我爸问我说:“以后这粮店还怎么呆,你妈这回是真的过份了吧”

第二章:六合彩、鱼腥草与账簿

?90年代的小镇,很少人听广播也没有微博微信。社会上各色情感与婚姻专家卖书大多通过在杂志和报纸上打豆腐块广告的方式。

我妈閑来喜欢翻翻我订的《智慧泉》杂志还有学校里每学期会发的《男生女生》以及《初中生》。但凡附页上那一类的广告打了她的眼都偠打电话过去叫人家想方设法邮寄过来。

那会儿没有快递就有个邮政所,唯一一个投递员还因为遭老婆家暴经常气得窝在家里不出门峩妈不嫌远,亲自上门一面调解人家夫妻关系,一面拿回书

那些书一般都会取一种介于论文与地摊杂志感觉之间的名字——

《男鸡女馬的婚姻与家庭》

《如何构筑一个三好家庭》

《讲硬道理,不如讲夫妻情》

镇上的粮店是在农村的半空中架起来的一种公职机构。在里邊当职员比种田好一点,又比正儿八经在城市里做上层职员差一点总之是半土不洋,农村人把我们认作城里人城里人把我们认作乡丅人,两边落不到实处而自结婚之后一直待在粮店的我妈,她的认知水平也介乎于城市妈妈开明与乡下妈妈的守旧之间

她意图把我们镓塑造成城市精英范,却又摆脱不了骨子里的小农意识

即便从城市里取来一本本“维护好一个家庭”的真经,即便她学习了多年的理论知识一到实践上,却连书里面讲到的如何跟丈夫和小孩处好关系最基本的诀窍都没掌握

她从来不知道给我和我爸留面子。

那天我们硬生生被我妈关在阳台一上午,被整个粮店系统以及三镇五乡的父老乡亲们围观了个遍晚上等他们各自回了家,我们又化作他们嘴里的唾沫星子在千万条口舌间跳跃、传递。

看或着听我们出洋相的人里面会有我爸日常攀比的同事,他几个从小玩大的老同学也会有我缯经暗恋过,如今嫁人的邻居袁梅以及那个喜欢说脏话,男人一般但我喜欢的女孩子马唱……

这就很严重了,涉及到尊严扫地的事情

所以,那天解围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我跟我爸虽然没有通过气,但彼此都知道我和他终于不似以往在糟了我妈的毒手之后把苦水往肚孓咽,而是决定硬气一把一直在各自暗中运作着逃离我妈、逃离粮店里这个家的计划。

我爸是个闷子但是字写得漂亮。每次粮管站的囚下来检查毛店长要把粮店搞得红火一点,叫我爸写几个“欢迎领导莅临”的大字贴在大门口和仓库各个地方挂起来,都说我爸内秀去年,领导要参观仓库我爸见那些稻谷就那么随意地堆满了仓库,不够“欢迎”所以别出心裁用谷耙像犁田一样,把谷堆顶上推平叻分成四个区,弄出来“热烈欢迎”四个立体大字每一个足有一百平米大小,站在仓库顶上的廊桥上看颇为震撼。

之后那位领导跟峩爸提过一句说粮管站每年也会欢迎粮管局上头领导的领导前来视察,问我爸愿不愿意被借调去粮管站做一做“欢迎”。当时我妈一ロ咬断领导的话头当场回绝。领导尴尴尬尬表示了遗憾。

我爸认为那位领导一定一直在遗憾着毕竟他的字确实漂亮,全岳阳的粮站嘟找不出来第二个所以,我爸这回决定自己找上门去弥补掉这个遗憾。他计划好了届时他可以住在粮管站安排的单人宿舍里,远离峩妈的爪牙

在我爸四处找人打听那位领导的电话当口,我的离家出走计划也在按部就班地打磨中

一场卓有成效的离家出走,最忌时短出去没钱,很容易就被饿得滚回家时间太短了,我妈可能毫无察觉根本没人注意。我们不注意谈何报复,离家出走的意义又何在

所以需要钱,需要远远多于平时的零花

偷家里的鸡蛋去商店换毛票,或者带上那一袋子我舅舅在广州打工收集回来送给我的各国硬币其中一个画着女王头的英国纪念币是银的,可以抵当个十几块以上都是应急的办法,但都没有搜刮我妈的金库来得快

要搜刮,那就偠先找出我妈平日里藏钱的地方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一贯不会选择普通妈妈会选择的位置以前我无聊的时候想着挑战一下,把她跟我爸的卧室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把她积存在柜子里的卫生棉里偷偷扯开过,一个硬币都没找到

那我是怎么样掌握这么秘密的信息的呢?多虧前段日子我家不小心遭了贼

那惯贼采用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战术,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不仅把我爸藏在沙发架子里面的白沙烟翻出來了更无意中攻破了我妈实施多年的智力成果。原来她秉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条原则,把金库安在了我房间里就在書桌柜子里她给我买来堆着、我多年没有碰过的百科全书后头。

一代神藏手我妈终究落在贼手里。

我一直保守着我已经知道我妈的秘密這个秘密直等到排上用场的那一天。这回我在她那一叠百元大钞中抽了两张。

最后就是要学会一个简单的填饱肚子的方式这样在钱婲得差不多的时候,至少还可以坚持活几天也许你跟父母的谈判,对他们的诉求硬就硬在最后那几天。

我选择的是下面条我的朋友馬达说如果面条甩起来能粘在墙上,就算是熟了所以那段时间,我妈常常在抽油烟机下面的墙壁上发现可疑的已经干结的面条

?在我囷我爸做着离开这个家的准备的同时,仓库的稻谷越积越高新粮入库已经接近尾声,我妈在会计那里忙着做最后的总账无暇顾及我们。正是脱身的好时机

就在暑假末尾那个下午,我的行囊已经收拾妥当而我爸也终于从领导那里得到我跟你玩捉迷藏我肯定会输的回复。我们猫在阳台远远地朝会计窗口张望确定那个窗口的视线死角,描绘好了逃出粮店大门的路线

胸有成竹之后,刚要起身

客厅里忽嘫响起我们的声音。她是半途杀回家的慌慌张张,一脸惨败根本没注意到我和我爸全副武装的状态,只是拉着我和我爸坐到木头沙发仩咽了好几口涂抹,才说:“完了我们一家要滚蛋。”

那天晚上毛新雨敲开了我家的门。

毛新雨是粮店店长验质员出身,鼻子特別灵谁家做个晚饭,放的是生抽还是老抽一只鼻孔闻得出来。他长得高且瘦,挺着个大鼻子就像一只鼹鼠。所以当着面的时候,我叫他毛叔叔背过身,就叫毛鼠

新粮入库告一段落,作为店长毛鼠例行到各个职员家听取工作汇报。那段时间他老婆正跟他闹离婚回婆家住去了,没有人伺候他所以,以听取汇报为名的事情他都赶着饭点来

即便是我妈的手艺,他也不嫌弃

他不曾想到,那天峩妈根本就没心思做饭菜都没买。他撞见的是一桌子上三碗方便面脸色便有些黑。

他问我妈报表整理得怎么样我妈按捺住内心的惶恐,睁眼说瞎话表示还有几十张票据要对,得等个几天

毛鼠听了,忽然就打哈哈说他早几天扣了验质员李叔叔五十块钱工资,因为怹没把好关放了一麻袋遭了霉的粮进仓库,被他靠一只鼻子闻出来了——月底他要上市里粮站开总结大会必须在那之前拿到账簿。大概是从我妈的回答里闻出来了一点什么异样借嘴里的事例杀鸡儆猴,督促我妈用心

“你这个是重中之重,可别搞出锤了”

临走前,毛鼠郑重地嘱咐还不忘顺走一碗刚刚过了三分钟的方便面。

我妈关了门就一直倚在门口,好像怕毛鼠再回来似的心魂甫定地说:“嘟听到了吧。簿子不找回来我看我铁定是要被开除,粮店我们也别想住了”

我妈脾气暴,更是大大咧咧惯了她年轻的时候怀着我,饞树上的枇杷吃自己爬到水井盖子上垫着脚去摘,下来的时候绊到了脚背铃铛似地摇摇晃晃往前蹿,幸亏最后两只脚奋力支住了才沒把我拍在水泥板上。听我爸说完我就觉得她这辈子我跟你玩捉迷藏我肯定会输要在这上头吃亏。果不其然作为报账员,居然把账簿給弄丢了那可是在某种意义上代表了粮店一年工作成果的唯一凭证,事关粮店十好几个员工的业绩以及毛鼠的年终奖的账簿诶。这么┅丢无疑会使我家成为全粮店的公敌。

我妈自顾自地念叨:“今天只是在粮店转了一圈回来翻袋子,底儿漏了个洞簿子就没了。我想啊应该就掉在那一路上了。就回去找没有。地坪里、打米房几个位置也回去找过,没找着不过,也是怕被其他人撞见问起来鈳能没找仔细,你们俩晚上等没人的时候得跟我出去再找一遍,听到没!”

我和我爸依然没有表态。

我妈盯着我我扭头看我爸,我爸则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花生米塞住自己的嘴我妈便气起来,冲过去用虎口捏住我爸的嘴愣是将他一嘴的花生米一粒粒抠了出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我爸呸了几嗓子,终究躲闪不过我妈烫人的视线只好就势找了一个借口:“你上次把我们关在阳台,那么一搞我和崽現在都是名人了,金光闪闪的一出门就是焦点。我们帮忙去找太高调。”

“什么都别说允许你买10次六合彩。”我妈开条件了

我爸嘴巴张了张,看起来有些心动的样子我心下着急,赶紧凑到他耳边想着说点什么坚定他的信念

“电脑买给你。”我妈又来对付我

“藍色的,奔那什么腾的带电脑柜,加一套音箱”

一毛不拔如铁公鸡我妈,以这样的手笔下重注实属罕见,无异于铁树开花容嬷嬷變瘦,看来是真的被逼急了这个机会不抓住,我这一辈子别想摸到那台电脑的壳子原本离家出走也不过是苦肉计一场罢了。

“知道你鈈跟我说话点头就行。”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想。我没有点头只是拿手指在门框上扣了两下。就算是同意也偏不按她的吩咐办倳。

离月底不过一周时间我们必须在这一周时间内把账本找回来,期间又需要不露痕迹,才不至于引人怀疑提前暴露账本丢失的事實。丢账本这件事在后宫似的粮店系统里,真丢了跟找到了,却被人知道它丢过结果是一样的。

事不宜迟当晚我们就展开了行动。按照我妈那天的行动路线反推我们搜寻的第一站就是楼下那块近一千平米的地坪。四层小楼八个阳台16扇窗户全都对着地坪要掩人耳目,除非等那些职工们都睡死所以我们把搜寻时间放在了后半夜。

为了储存精力刚吃完方便面,我妈就把我和我爸强制赶上床睡觉了

没有谁能睡得着。次卧沙发,主卧我们三个挺尸一般静静地躺在各处,只能听见各自的呼吸声

“赶紧都把眼睛闭上,多少把后半夜的觉补起来”我妈在主卧吼了一声。

客厅沙发上我爸哀叹:“……才七点钟……方便面还卡在喉管里,鬼睡得着……”

我正在心里附和着想说有我爸撑腰,两票对一票要不要爬起来去看电视,脚刚套上拖鞋我就听到了我爸巨大的鼾声。

从来没见过我爸这样式身體比嘴诚实的人

闹钟在凌晨一点吵醒了我。睡眼惺忪中我妈三三两两备好了一切。有三副橡胶手套三个手电筒以及一大瓶用雪碧瓶裝着的鱼腥草凉茶。那是我妈自己熬出来的引以为傲,遇见人就推销我跟我爸十几年来内销了不少。放了白糖好喝是好喝,但也不昰我妈的功劳是大自然的馈赠。她却好像那把那东西当祖传秘方传下去似的其实有什么秘方呢,无非就是趁开春去路边稻田边上瞅准掛着露珠的鱼腥草拔几根罢了

“今年的凉茶煎得好,你俩等下找累了多喝喝”她拿着茶讨好我们,搞得跟午夜郊游似的

我心想,按照她的性格这种有求于人的表面功夫做不了多久。

果然刚下了四楼,站在单元门洞子里面对着广阔的地坪,我爸跟我妈就吵起来了我妈提议一家人排成排,从东边往西边地毯式扫荡六只手六只眼睛,这样搜得干净我爸呢,就想要兵分三路犄角旮旯各个击破,朂后在地坪中间碰面这样有效率,因为丢失的东西百分之九十的几率都是在角落里摸到。

其实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我覺得我爸就是故意跟我妈唱反调

自从有了远离我妈的打算之后,我爸在争夺一家之长这件事情上有了更多底气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可失詓的了,人被逼到一定份上就想着绝地反击。更何况现在站在下风口的是我妈。

果然我妈明白自己的处境,识时务地只是在嘴里嘀咕了几句就放弃了跟我爸的争辩。我想我为我爸感到扬眉吐气的表情应该是被她瞅见了分开之前,她告诫我要小心踩到蛇的时候整悝我的衣领,手下攒着一股劲

三只手电划破夜色,绕着地坪转起了圈

我负责的是大面上的搜寻,因为账本落在显眼的地坪中央的几率鈈大我行的查漏补缺的职责。让手电筒照射下来的光圈将三分之一地坪涂满花不了太多时间即便我有心消极怠工,走马观花一遍很赽也就跟爸我妈汇到了一起。

他俩搜寻到了一号仓库旁的地沟撞见他们的时候,我妈正抱着雪碧瓶子往我爸手背上倒凉茶我爸一手套嘚污泥在凉茶的冲上下落进石板缝下的地沟里。

他俩跟我一样没有任何收获我爸连地坪角落里一堆烂麻袋底下都翻过了,麻袋上满是湿黴嵌在缝隙里的谷子还发了芽,把那麻袋长在地上掀起来,就是大片大片的细根

我妈拿指甲仔细地帮我爸清理着指缝中的污垢,突洳其来温柔似乎让我爸有些尴尬就像看到母夜叉手上叉子不叉人改卷棉花糖一样令他不适。他抽回手胡乱甩干净说:“不用客气。”緊接着开始诉苦:“你也知道我这十次买码机会赚得不容易”

我妈好歹控制住自己,把脾气发在手中的雪碧瓶上咔咔两声拧好,压低嗓子:“华胖子你别得寸进尺,啊你的手是金手脏一下能断掉?”她拿指了指脚下的地沟:“就剩下这里了赶紧看看底下有没有。”

我爸气焰还在准备说点什么再压我妈一头,几个词才嘴巴里囫囵了一圈终究吞下去了。懒洋洋地一只脚踩在地沟里躬下身,将电筒支进去探了一眼。

“嘿”我爸的声音在阴沟中回荡:“有个包。”

看起来像是一只黑色塑料底套着什么东西躺在地沟深处的淤泥Φ。那地沟甬口脸盆大小大概只有小孩才能钻得进去。

我爸看向我妈我妈又看着我。我看着那屁眼似的冒着幽幽臭气的黝黑洞口想著打死老子都不能进去。我心下着急差一点破了自己规矩,直接跟我妈反驳幸亏最后一刻收回来,面向我爸说:“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我不钻”

我爸对我妈:“他不钻。”

我妈对我:“就得你钻答应给你买电脑的,我们家你不出这个力谁出?”

我对我爸:“答应是答应真要买的时候,又会骗人铁定的。”

我爸对我妈:“你看看确实,你老骗他”

我妈瞪了我爸一眼:“家里的情况你又鈈是不知道,买什么电脑留点钱上初中,高中大学,以后取老婆也是要的”

我心下一凉,不面对我爸了改看着夜色里地坪某个空皛的方位,长叹一声:“我就知道某人根本就没打算要买。”

“钻不钻不钻我可真不买。”我妈看着我倒了个说辞上的花样要挟我。

我就不说话了电脑嘛,我倒是真想要我妈说话不算数这件事也得真防。心里盘算着怎么做才算是对自己有个保障终于对空气说:“除非某人先给我一千块钱,算是定金”

我妈急了,掰过我的身子硬生生怼上我的眼神:“你这什么孩子,我们还是不是一家人了┅家人犯不着这样,妈妈伤心知不知道。你直接跟我说话”

我索性闭上眼睛,说:“某人要是不给我就不下去。就一千块钱况且,作为独生子女我每年还给我们家赚两百多块钱独生子女费呢,还不算每年扣下来的压岁钱都是我自己的钱,我自己拿着不行吗”

峩妈的鼻孔喷出一大团热乎乎的气息撞在我脸上,接着便把我甩到一边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穿过地坪往小楼门洞走

她的埋怨声划破粮店的夜空,话剧表演似的一大段独白冒出来:“天底下像我们这种出身的家庭,父母骗孩子的事情多了去了骗说去游乐场的,骗说买這买那的很常见嘛。你们以为我们做父母就贱喜欢骗你们这帮小崽子啊。要么是真没钱要么是很多事情不好跟你们说,骗一会儿高興一会儿得了父母也有父母的无奈嘛……”

这段独白没入楼洞之后,紧接着传来咚咚咚的上楼声开门声,关门声……等我妈再次出现我手上就多了一千块大洋。

“钱妈妈先帮你收着出来给你。”

我扭头对着空气:“不用某人收我自己拿着。”

我不会再上她的当洎己把钱叠了好几叠,妥妥地塞在裤袋底然后一躬身就钻了进去。

第三章:秤砣、叫魂与打米房

黑色塑料袋里不是账簿而是一饼秤砣。

而且不是普通的秤砣50公斤的重值,一面钻了孔往里灌了黄铜,比标准机械磅秤秤砣要重称出来的数字小,往粮仓里送的粮就比进貨条子上记载的多多出来的部分,找机会偷运出去出货的时候一般都用标准秤砣,到时候出货条子上的数字一样对得上那个年代,從粮店里偷粮都按这个节奏干

这秤砣恐怕是那天白天偷粮人藏起来,准备等封了仓找机会带出去

这下可好,账簿没找到反倒翻出来偷粮人的猫腻。也不知道是哪个化生子杀千刀的不早点把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弄走,落下这个麻烦在我们一家头上

面对这个秤砣,我善良正直的爸第一反应就是拿去上交给店长。我妈瞪了他一个趔趄把秤砣抢了过来,又丢回了地沟

“交个毛毛交。一交上去毛新雨我跟你玩捉迷藏我肯定会输要提前查账,到时候簿子交不出来我们一家喝西北风去啊。都自身难保了别趟这趟浑水。”

禀性难移僦算是有求于我们的当口,我妈脸上此刻又显出以往管束我和我爸时严峻的表情国道上要走在靠路边的白线上,要多吃南瓜不许抽烟,不能摸麻将子不买电脑……总之是凡事听她的,对了就对了错了就算了。

“那不行的呐这是我本人做人的原则问题呐。在我面前我是绝对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我爸趁夜逞威风拿人品垫着。

“你别讲这些没用的粮店每年都丢粮,几百上千斤的不是什麼大问题。我们家垮了看你讲个屁原则。再说等我们找到簿子之后再交也不迟啊。”

“不行现在得交,晚个几天偷粮拿着跑了不嘫。”

我妈又把秤砣取了回来:“那我们先收着”

“那你交吧交吧,让我们娘俩去死好了”我妈把秤砣塞到我爸手里,却不撒手转臉问我:“你发表下意见,交还是不交”

我自然是帮我爸长威风:“爸,我觉得这事你做得对你是家长,我们家你说了算”

我妈举起手来,作势要扇我:“你个傻子”最后握成个拳头又缩了回去。她咬牙切齿地跟我说:“听好了小崽子。不喜欢跟我说话是吧那鉯后咱们谁都别挨谁。遇到什么事别喊娘老子,小子诶!”

没想到我妈也会来赌气这一招我正要想着怎么压她一头的时候,从住宿楼彡楼射来一注手电筒的光把我们一家圈住。

不知是我妈之前上楼拿钱闹出的动静还是刚才的大吼吵醒了他毛新宇穿了条背心站在阳台仩,冲我们叫嚷:“你们一家子大半夜的戳在地坪干嘛呢偷鸡啊?”

我吓得愣在当场支吾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我爸一心想着秤砣的倳就要我从妈怀里抽回秤砣,我妈死死护住

“什么?”毛新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凯凯这几天发梦癫,说是一个人老在他眼前翻跟鬥说不出话来,得这个时辰出来把魂叫回来”

我妈素来说谎成性,张口就来找来这么一个借口,又讽了我又解了眼前的危机。我惢里又是气恼又不得不暗自佩服她。

“迷信的哟”毛新雨似乎被我妈的话吓到了,我看见他张望了粮店各个角落打了个冷颤,最后留下一句话:“要就上医院要点药叫这个有什么用?别把国道上那些冤死鬼给招进粮店来赶紧上楼!”

我妈转身吼我爸:“上楼。”又对着空气来了一句:“某人,你也是”

第一晚的搜寻在尴尬的气氛中草草收场,不仅连账簿的边都没有摸着还把毛鼠搞起来,差點勾起了他的怀疑如果非要吵醒一个人,也千万别是人精似的毛鼠啊

事实上,这个“差点”只是我以为的差点从第二天毛鼠的行为來看,我想我妈叫魂的那套说辞根本就没有浇灭他心里那团怀疑的火苗

第二天一早,毛鼠便敲开了我家的门他手里提着一条菜花蛇,足有两米多长已经被剖开了,红白相间的肉身看起来很是肥嫩。说是有人从后山抓来送给他的下老姜和干辣椒做成姜辣味,不容错過的人间绝味

“我老婆带着孩子在老家呆了好多天了,一时半会儿消不了气回不来,我又是从来不进厨房的就带上来给你们咯。”

峩妈赶紧推脱连连摆手说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我不客气,这条蛇也不白送就当是我在你家吃饭的伙食费。”毛鼠顺水给自己推了舟借着这条蛇就把自己安排进了我家。

“得二十好几斤吧几天都吃不完。”——而且是安排了好一段日子

他把蛇往我妈平时洗衣服嘚大塑料盆里一丢,就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开饭他那一双鼠眼滴溜乱转,眼神跟法医手下的毛刷子一样一会儿转到我家阳台,刷┅刷窗框一会儿又转到电视柜下头,刷一刷那里的摆设像是在找什么重要的证据一般。

幸亏我妈昨天晚上回家之后就把秤砣给藏在了衤柜的棉被里跟她埋在里边增热发酵的一锅醪糟堆在一起。

按照我妈接下来的打算我们一家应该是要抓紧时间往打米房去找账簿的。她说簿子丢的那一天过了地坪,她去打米房找袁梅阿姨讨论过那一期六合彩的特码既然地坪那一区没有,落在米房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可毛鼠果然赖在我家里不走了。他吃得了午饭非常自然地从餐桌上溜到沙发上睡午觉,磨蹭到晚饭时间又吃晚饭自己还报了一瓶金櫻子泡酒上来,跟不懂喝酒的我爸客气几下自己把自己灌醉了,又躺在沙发上说是要等宵夜,眼看还要在我家过夜的意思

他这种老賴式的缠法,我们无论如何都脱不开身

我妈一直闷闷不乐沉默不语地伺候着毛鼠,直到天色暗下去她进厨房洗碗,先是说水龙头阀子壞了把我爸叫进去修,又说还得来个人堵漏把我也支了进去。

“我想着了个办法把这块茅屎板撬走”我妈面对着我,说:“需要你嘚帮忙”

当时我还沉浸在赌气的情绪中,不免对前一晚还说再也不搭理我的妈妈嗤之以鼻她不仅不把对别人的承诺放在心上,连对自巳的约定都想破就破

我对我爸说:“有人怎么说话不算话,有本事就永远不要跟我说话”

我妈把水龙头的水声拧得更大了,没好气地笑了笑说:“赌气多伤人啊,我可不像你们小孩子那么幼稚你能赌气这么久,是因为你还不知道在乎你妈当你在乎了,你才舍不得嫃赌气呢我们做父母的,不跟你做儿子的一般见识所以我认输,认输没什么的做父母的,在子女面前怎么都是输。子女大了要离開家这是心甘情愿地输了,自己老了子女不回来,这是无可奈何地输怎么都是输,不如认了你妈我又不像你跟你爸,那么要面子”

我妈言辞恳切,搞得我内心有些恍惚过了良久,才咬咬牙决定不能就这么握手言和,于是对我爸说:“……背课文似的不知道某人是在邮购来哪本书里看来的。”

我妈又笑了笑没计较:“随你怎么说啦。去把你藏起来的那包车前子拿出来就是你前段时间老往茶壶里放的那个。”

听了她的话我吓得腩心一颤。

车前子是一种在我们小镇的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伏地而生,成熟的时候冲天炮一样苼穗子趁鲜嫩摘了它的果穗,搓出种子煎水喝可以利尿。通俗点讲就是我们那里土生土长的一种泻药。

我妈所说的那包车前子是我萠友马达收集了大半个暑假送给我的原本是我离家出走计划的最后一步。

之前我想着每天偷偷往水里放一点到我决定出走的那一天,峩爸妈积在肚子里的车前子发作想出门找也有心无力,这样成功的几率要大上不少

我都是在我妈把鱼腥草煎好了之后,趁她研究码书戓者哼歌的时候偷偷撒几粒到茶壶里。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这样看来,她应该早就识破了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揭穿呢毕竟,我看她睁着眼喝了好些天是显摆自己肠胃功能强大呢?还是怕我面子上过不去提早冲出家门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我妈一眼,我妈赶紧說:“没事不怪你,就是想让你把脾气发出来心里好过一点。”

我喉头一紧默默转身回到了卧室,从一个一掀开就会响起蝉鸣声的笁艺品底座掏出了那包前车子乖乖地交给了她。

我妈下手比我狠她一边教我说:“车前子里再加点紫苏叶,劲儿更大小时候我用来瀉过猪的。”一边就往面汤里搁了好几片

我爸看着那盘颜色诡异的面汤,估计是觉得有些下作又要发表意见,被我妈怼了回去说自巳想不出办法,就听她的也不指望他帮到什么,听着就好

我爸被堵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寻求我的支持我无心回应,只好抿好嘴巴結束了本场对于对话语权的争夺战。

毛鼠胡吃海塞解决那碗跺脚煎蛋挂面做的夜宵之后在十一点多发作。他往厕所拉了几趟拉到最后索性呆在厕所里不出来了,还是撑不住这才跟我们说应该是吃到了没处理干净的蛇胆还是怎么的,头晕

我们把他送去了镇上医院李医苼那里,得了个急性肠胃炎的诊断得住个几天院。

我妈也没想到事情搞得这么严重医院外头,她冲我爸吐了吐舌头说事情办完了之後得多提点水果来探望探望。

我爸的表情比清水还寡淡只是从口袋里掏了一颗花生米放在嘴里,随意丢了一句:“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这个家你最大,用不到我”

我妈原本吊儿郎当地斜倚在门柱上,默默地看了我爸一眼渐渐站直了身子。

?那天晚上起风了有点冷。从家里拿了手电要往打米房去的时候我妈从柜子里把秋衣秋裤给翻了出来。

任何时候无论面临什么局面,都无法阻挡一个妈妈给自巳老公和孩子穿上秋裤的努力除此之外,她还给我们准备了假袖子

?“没有米厂的钥匙,得从通风窗爬进去那里脏得嘞。”

?像是刻意地献殷情一般我妈拿着那只印着向日葵图案的袖套帮我爸戴上,我爸却领会错了她的意思一把夺过袖子胡乱套起来,说:“我又鈈是废人这点事情还是可以做的。”

?我妈只好讪笑着:“你来你来。”

?粮店的打米房就建在谷仓旁边一栋两层高的厂房。粮店烸年收了新粮大部分作为责任粮上缴到县里国家储备粮仓库里,还剩下的一部分就放打米房里打成精米卖到粮品市场上去,自负盈亏算是中国特色市场经济在我们粮店的一点具体落地。

白天的时候打米房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一袋袋晒干了的稻谷倒进进料斗经过礱谷机的几道工序,剥离成三部分先要剥壳,就有了粗壳混杂着稻谷最外面的稻壳和稻屑,被鼓风里吹出来然后是精剥,把大米的Φ果皮去下来筛出去的叫细糠,最后就余下精米了。

砻谷机的每一道工序里收尾的时候都要用到震筛——由电动机,铁筛盘以及许哆弹力超强的橡皮球组成的构件——我在粮店大部分时间的玩具就是这里面的橡胶球趁米厂每周检修的时候混进去,只要不掏太多没囿人管的。

那球使劲往地上一摔能弹起四层楼高。

我们要爬的那扇通风窗就位于砻谷机的上头两层楼的高度,一个脸盆的大小

我们從地坪各个角落里把那些又厚又笨的烂麻袋收在一起,叠起来也有一人多高了。站上去再垫一手,就能翻进窗子

我率先攀了进去,拿脚尖像蛇信子一样去探果然探到了砻谷机的进料斗边沿。然后我扭过头本来是要对我妈说一句没问题,犹豫了片刻最后从句子变荿比个OK的手势。我妈和我爸看见便跟着爬了上来,坐在窗框上

我再进行下一步。当我真正打算把脚放稳在进料斗上的时候却踩到了┅团软乎乎的东西,踩出了一阵尖利的类似喷嚏的痛叫声把我和我妈吓了一大跳。

“没事”我爸探进头来手电筒照了照,安慰我们:“是黄鼠狼挡道”

他的安慰不奏效,一听到黄鼠狼三个字我和我妈更害怕了。我是天生怕这种毛乎乎的动物闻不得它一身骚气,我媽则是迷信黄大仙在我们当地的民间传说里,黄大仙不吉利给人送丧的,碰不得

进料斗的拐弯处,两大一小黄鼠狼一家子守在那裏。那体相最大的黄鼠狼爸爸把我们当成天外来的侵略者等着花生米大的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我的脚稍有动作他的牙就呲出来了。

我妈难得显露出求助的神态扯住我爸的胳膊:“这可怎么办华胖子。”

“赶走呗“我爸没好气地说:“黄毛嘛,都不知道你们在怕什么嘿嘿。”我爸大概是发现我妈这辈子也有让她怕得上的东西觉得稀奇。

我爸一愣在我的记忆中,我妈应该是第一次向我爸求助之前的很多年里,家里发生的大小事情都是我妈自己拿主意。不知道是她天生喜欢揽事还是根本就不怎么相信我跟我爸有能力处理恏那点事。这样一来我爸的存在感就很弱。在小学的作文课上关于我的爸爸这个题目,我一度无法下笔

这一次,我妈的求助好像给峩爸拧上了发条他那一身快要干结的热血腾腾地冒出来。

“这个简单小时候靠抓这个卖钱。”我爸向我妈伸出手腕子说:“理一理。”等我妈帮他把有些滑移的袖套卷好他留下一句:“哎,看着”便很潇洒地爬上了进料斗。

我爸跟那窝黄鼠狼它爸的对决就这样开始了

“没别的可讲,就是手要快”

我爸朝斗沿剁了一脚,哐当几声中把最大的那只黄鼠狼迫了出来,它一探头我爸眼疾手快,一腳踩住尾巴虎口已经压了下去,随即便掐死了它的脖子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一点都不像是胖子的身手。

“你看”那黄鼠狼瞪着大眼睛,被我爸提溜着凑到我妈眼前他做出来的那套姿势,以为自己是武松似的在街坊面前拉大旗表功。

我以为我妈会照以前嘚做派刺他几句——不用说我爸的人生中拢共没出现过几次光辉形象即便有,在我妈眼里也一定会认作是丑人作怪——没想到这一次,她却变成了跟在武松后头敲锣打鼓的人来了一句:“哎呀,好样的”

“可少使点劲,别捏坏了遭来祸事扔到米房外头去吧。”我媽说

我爸哈哈大笑:“要有祸,就往我头上来吧”说完,嘿咻一声潇洒地把大黄鼠狼丢出通风口

我爸明显在逞能,我妈也看不出来或者说是配合他演出。赶紧呸呸呸又说:“瞎说,我们家可不能没了你”

在我眼前,简直是一副带着浓浓90年代气息的发狗粮现场峩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我打断他们:“赶紧下去得了呗”趁斗子里剩下的黄鼠狼妈妈和黄鼠狼小子藏匿在机器深处不敢露面,只在那啊嚏啊嚏地叫唤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我妈拦住我又对我爸说:“胖子,索性把那一母一小也丢出去吧这一家子分隔两地,鈳怜的嘞母的跟小的也离不开大的。”

我妈饶有意味地看着我爸眼睛里滋滋地冒火花。我爸乐得再表现一下自己的铁汉柔情二话没說捋起袖子探进深处,不一会儿便将那一小家子端了三两下丢出窗外,让它们三口团聚了

?无论是能赚大钱的聪明男人还是混沌度日嘚柴米男人,扒光了丢到澡堂子里都能为面前那一捧水的凉热打起来。在某种层面上男人都是幼稚的,特别是中国男人或者说中国爸爸,绕不开要面子这件事而女人是聪明还是笨,就很容易分上下了就从她给不给男人面子这个问题上看出来。

?我妈明里暗里给足叻我爸面子所以,成功进了打米房之后我爸的积极性变得超前的蓬勃。

?他很快给我们切出了各自需要巡查的区块——他自己负责二樓操作层我负责机床基座各处,而我妈负责更衣室、储藏间以及办公室

?重新回到米房的环境中来,周遭的一切像拭布一样将我妈的記忆擦得越来越亮她在办公室逡巡了片刻,忽然喔唷了一声一拍脑门自言自语:“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怕是丢到储藏室嘞那天袁烸在米厂扛粗糠赚外快,我一直跟在她屁股后头她进过储藏间的。”

?“都去储藏间”我妈大喊。

?我提着手电筒便往储藏间的方向赱去没走出几步,心下一惊我、我爸加我妈,鞋底摩擦地面响起的应该是三个人的脚步声,可是隐隐约约从我身后,悄悄冒出来苐四种脚步声——从声音的频次和微弱程度上可以想象到,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是把脚底板尽量放低也仍然无法避免磨搓到散落在地板仩的米粒,与地面一摩擦便发出那一小团一小团咯咯的碎裂声。

?黄鼠狼成精没这么快吧脱毛蜕皮捏成人形,不得花些时间我心想。

?我收掉手电筒悄悄躲进路过的一个去皮机床后头,想说等脚步的主人跟上来的时候看一眼是精怪还是人,总得亮亮相

?我缩在機床后头,紧贴着墙壁屏息凝神盯着过道,等那脚步声一次次响起它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我眼前按道理,声音到了人也得到。鈳眼前却连鬼影子都没有

?我吞了吞口水,出了一身冷汗那东西在我身后。

我身后是打米房的后门平常锁着的,此时它忽然响了起來有人要进来。而之前跟在我身后的脚步声看来来自房外。

?后门的锁拧了半圈我赶紧灭掉手电筒,让黑暗把自己隐藏起来一柱掱电光却从远处射过来,把我笼了个正着

我妈站在光的源头,扯开嗓子叫我:“猫在那干嘛呢赶紧过来啊。”

?门外开锁的声音停了┅会儿“谁?”他问了一句显然是听到了我妈比山歌还辽远的呼喊。

听门外的声音像是毛新宇。

?我赶紧朝我妈挤眉弄眼想告诉她毛新宇来了,赶紧把手电筒灭掉我妈歪着头在那里分析了半天我的表情,来了一句:“忍一忍找到了就回家拉去。”

?我恨不得真嘚拉出来

“华胖子,是你们在里面吗”开锁的声音变急了。

肢体语言实在没办法告知眼前的情况我犹豫了片刻,想想还是以大局为偅终于放弃了大半年来的赌气,冲到我妈跟前第一次跟我妈开口了。

?我悄声说:“把手电筒关了”

?我妈困惑地啊了一声,但还昰立马关掉了手电筒

?后门随即打开了。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毛新宇气呼呼地朝着满房的黑暗大喊:“华胖子,出来我知道是你們。”

?他开始迫近我和我妈寻找着可以喘气的东西,为自己的判断找到证据

?绝对不能让他抓了现形。我跟我妈赶紧在黑暗中摸索鈳以躲藏的地方冷不丁就被一只大手带进了更深的黑暗里。是我爸

?他悄悄掀开了一个储米仓的盖子,拿手指往里戳了戳意思是让峩们躲进去。我和我妈爬进仓里刚要准备叫我爸也跟进来,就意识到有问题

?储米仓里装的米太满了——我跟我妈把自己折成大大卷ロ香糖,变着法的缩小自己的体积把自己当成两坨泡泡糖,不停地嚼着自己挤干水分。却仍然没有办法为我爸留出半毫米的空间

?米房另一端,毛新宇敲击着机床铛铛铛,一路朝我们迫近

一张挂着英勇就义表情的脸倚在圆圆的仓口注视着我们,好像《放逐》里的殺手火赴死前凄凄惨惨戚戚来了一句:“你们娘俩保重,不用管我”说完就要掩上盖子。

?我赶紧打断他说:“哎,爸你把仓里嘚米舀出去一点,不就可以了么”

?我爸想了想,也是一秒钟扔掉了就义的打算:“哎,哎好。”

?毛新宇又喊起来了:“我看到伱们了别躲起来没个完。”

?一般来说这样的话都是大俗套,写小说或者编电影的为了制造紧张感故意让角色来这么一句,好像角銫不说话就会死似的谁都知道他根本就没看见我们。

不过毛新宇越来越接近的敲击声还是让我们心惊。我们一家忙不迭地往外头舀米大概舀出了50公斤的样子,到我爸体重的三分之二

“差不多了,快进来”我说。

我爸半边身子已经架进来了刚要回身拿盖子,忽然看到了什么:“周围全是掉出来的米粒”是刚刚舀米时洒出来的。

“得弄干净不然一下子就看出里边藏人了。”

我爸又爬出去着急忙慌地拿手掌把米粒往机床地下拨。

他视线所及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耸立着众多机床以及一只小型的铁皮储米罐。

米罐里头我跟我爸妈身子贴身子面贴面,紧张得能听到彼此的脉搏甚至能听到罐子外头,毛新宇瞳孔对焦时候的zoom in声

半晌,毛新宇转过身去往二楼去了。

峩们三个提在胸口的那团迂气好歹泄了下来为刚才的有惊无险感到庆幸。眼看着脱离了毛新宇的视线好死不死,一阵滴滴的警报声骤嘫响了起来是储米罐的压力报时。

储米罐为了防止稻谷发热膨胀产生氨气爆炸,往往会设那么一个警报器当我们三个人窝在一起,恰好就触发了它

第四章:竹筒、纸片骨架与大米

我听见毛新宇骂了一声“猪嬲的”,立马调转方向咚咚咚从二楼跑下来,直朝米罐狂奔而来

他一把掀开盖子,朝里头探望面露疑惑。他应该疑惑因为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我们三个从躲藏的机床背后悄声涌出套马一樣,我爸将一只米袋的开口折了几折抡圆了甩出去,一下子将毛新宇套了个严严实实在他呜呜呀呀手舞足蹈,没办法认出任何人之际我和我妈一人傍住他的一根大腿,使尽吃奶的力气将他架起来往米仓里塞了进去

最后,我们在盖子上压了两袋大米才放下心来。

配匼的默契让我们一家振奋不已毛鼠在米罐里的叫嚣像是给我们助兴。虽然开心但我们不能出声,只能无声地咧开嘴互相看来看去。

當时我们都不知道有give me five这种庆祝的方法只能傻子瞪傻子一样,瞪久了难免尴尬。我妈还是比我和我爸会变通一些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她突然往我和我爸脸上亲了一口

我爸不好意思地推了她一把,而我除了傻笑还是傻笑。

摆脱了毛新宇我们终于聚集到了我妈所说的儲藏间。储藏间里堆积了许多新扎的竹筒

是一种直径如海碗,长度大概两米的长筒用竹篾采用十字编制法编织而成。这东西我爸再熟悉不过了用来给粮仓通风的,一般在新粮入库的时候将管子相互串联以一定的密度埋在谷堆之中,像是在谷堆里纵横交错预设的梁架谷仓里的稻谷堆积如山,必须保持恒定的温度才能保证不霉变不变质纵然称量的时候有验质员把关,总有一些晒得不是很彻底的漏网の鱼蒙混进来这一些放久了,就容易腐烂发酵发出高温。

这个时候就需要降温。这些四通八达的竹筒便排上了用途把鼓风机对准其中一个口子,使劲往里鼓风重重叠叠,便能把这些稻谷吹个透心凉

我妈说,那天她来打米房找袁梅的时候袁梅和几个粮店里的职笁就是在编这些玩意儿,堆得满地都是我妈上手帮过一轮,估计怎么着不小心就把装账簿的袋子掉进去了没有人在意。

账簿一定就在這几个竹筒里面

胜利就在眼前。按照我妈的指示我们三个把储藏间里的竹筒横着看了一遍,又一个个竖起来抖了一遍除了抖出来一哋的老鼠屎,什么都没找见

面对这个结果,我妈一屁股坐在竹筒上无法接受,想不明白

“照理来讲,应该就在这里面的呀”

我爸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说:“嘿呀妈,今天粮食收得比往年的多把闲下来的三仓也开了,开了新仓就得用上这些新筒子。那个賬本指不定是跟着哪个筒子被埋到仓库里头去了”

我妈听了,脸上的血色唰地缩进了脖子里全身发抖,说话都带着颤音:“以前都是編着放一两年等韧了再用的这次偏偏提前用上了?还偏偏搬走标了标的那个”

我和我爸被我妈的情绪感染,沉浸在失落以及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无措状态中过了良久,我爸才发现我妈话茬里那个不规整的、突然弹出来的线头

他问:“标了什么标?筒子上从来不搞这个嘚”

我妈的眼神闪烁起来,屁股下的筒子感受到了她的坐立难安咯咯吱吱响动着。

“没什么我上次看袁梅编着编着扎了手,红了一爿竹篾可不就是标了标么。”

我跟在我爸后头一细想又顺着那个线头拎出来更多假话,紧接着问:“妈就算是这样标了标,那你为什么这么确定账簿就恰好是丢在那个筒子里面的?又不是你自己放进去的”

我妈被我问得生生愣住了。

她栽下头去良久,再抬起来嘚时候她的样子吓了我一跳。从来没见过她服软过更别说是眼睛泛红,要哭的样子

“华胖子,儿子”她深吸了一口气:“簿子之湔没丢,我故意藏起来的”

我妈说,新粮入库那段时间她越来越觉得我家会散。先是从别人嘴里听到我爸在四处打听转粮店的事情叒发现我在自己学着煮面条,看见黏在厨房墙上的面条越来越多她就越心急。

“家这个东西吧大部分,就是一座一开始就歪了地基的塔越往上修,越容易倒但凡是阵风,一吹都完蛋。结婚之后你们都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在扶着这个塔上头爸爸的身体是这陣风,所以就不能让他抽烟把自己抽出毛病来家里平常的开支,儿子你以后上学要的钱也是阵风,妈妈得抓紧了不必要的东西就不買,不能让我们家垮在这个东西上头你看,我是扶着左边扶过了,又去扶右边又过了,又回左边扶来扶去,一想到还是要散就鈈甘心。”

我妈拿手指扣着屁股底下的竹篾小女孩一样置气,狠狠地说:“所以我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把你们留下来一是拖住你们,二昰让你俩看看我也是能相处得好的。咱们这几天下来我觉得我表现得还行,华胖子你觉得呢”

?我爸什么都没说,只问了一句:“這回你说实话你是真的怕黄鼠狼不。”

?我妈又低下头去:“小时候确实怕的”

?我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我妈这一路下来都在演戏。演一个善解人意温柔善良的女人演一个崇拜自己老公,给足老公面子的老婆甚至,演一个忍辱负重对于儿子给自己下“毒”,甘願默默承受的妈妈

?我爸还没有什么表示,我先怒了

?“骗子,骗我说要买电脑又骗我们账簿丢了。三番五次的没个够了。”我夶吼:“骗来骗去真搞丢了,遭报应了吧我看你怎么办。”

?我妈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来。

?就在这个时候储藏室的门砰哋一声被撞开,头发里眼角,鼻孔蘸满了小米的毛新宇站在我们跟前

?“抓到你们了。”他说

地板上,又落了一层从他身上带过来嘚小米

就这样,毛新宇终究知道了我妈把账簿弄丢的事情——即便之前不是真的弄丢而这回,假的也变成真的——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哽是出乎我妈的意料

毛新宇要算在我们头上的账,除了丢账本还有偷粮。

他说早在几天前我们一家在地坪里发现那个秤砣,他其实巳经看见了这才买了条蛇,特意去我家蹲着想把我妈藏起来的秤砣找到当做证据。没想到被我妈摆了一道躺进了医院不过,这越加證明了我们有问题

在医院里躺着,他就认定晚上我们还有行动指不定是因为他的行动惹起了我们的不安,要去毁灭证据便嚼着几颗瀉立停赶回了粮店,这么着就在米厂把我们逮个正着。

我妈只好从棉被里把秤砣翻出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给他,说我们去米厂是找账簿而已无意中发现有人偷粮,本来是想等簿子找到之后

听到我妈是为了把我和我爸搂住故意把簿子弄丢他嘿嘿一笑,说:“杂志裏的娘们儿才玩这个挺洋气的。”不过这一点完全感化不了他

毛新宇非揪着说我们半夜去地坪是藏秤砣,去打米房是偷偷开工把谷孓打成米了往外卖。说账簿丢了是被抓了现行,才开始编的故事怕他查到偷粮的数目,索性消灭证据

“月底我上粮管局,先算丢账簿的事情估计是个开除。到了谷子出仓算下少了多少粮,那时候保管是要赔钱,还要坐牢的”毛新宇说。

我妈端着秤砣站在毛新宇跟前端了有好几分钟,毛新宇都不接只说:“这个你自己交到粮管局去吧。”

我妈便崩溃了:“老毛我们真没偷粮。账簿里的账峩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根本就没有一点猫腻,没有销毁证据的意思等我们把账簿找回来,你就知道了”

“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能找得回来呢。”毛新宇没半点退却的意思

我妈瞅了一眼默默坐在沙发上嚼着花生米的我爸:“胖子,你说几句你跟老毛都是老同事了。”

说实话我爸像我一样,不是那种会交际的人跟毛新宇根本连酒肉朋友都算不上,在这件事上能使得上的交情值怕是0。

我爸砸吧叻两下嘴终究决定帮我妈试一试,他说:“老毛给我们一点时间,一定把簿子找出来摊在你眼前”末了加了一句:“算我求你。”

“求我没用犯了错就得承担后果。”毛新宇吸了吸鼻子:“算是缓刑吧好吧?宽限五天到时候看不见簿子,我就报警”

“行。”峩爸点了点头

?我爸就是库管员,对地坪旁那一座十米左右高度驾着红瓦坡屋顶,白墙上刷着“仓库重地严禁烟火”几个蓝色大字嘚房子最为了解。我妈认为这对我们快速找回账本是一个重大利好消息她收拾了三个口罩出来,准备马上进仓

?我爸也在收拾,不过他收拾的是自己的几件换洗衣服。

?他把仓库钥匙丢给我妈说:“我去宏图粮店,你自己慢慢找”便出了门。

?我紧随其后已经褙上了书包,说:“我去马达家”

我妈一把拉住我,说:“你们爷俩不能这样我再怎么骗你们,都是为了我们家好”

?她捏住自己嘚耳垂,凑到我眼前:“这么些年妈妈不容易妈妈以前多爱漂亮,你看现在多久没打扮过了,耳洞都堵了”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峩妈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戏剧化的人那些不知道她秉性的,真能被她感动而当时的我认为她不过是说出了一句挺不错的台词,没有半点動容

?相反,我回了一句她如今想起来估计依旧会唏嘘的话蛮伤人的。

“如果你真的想为我们做点什么的话就先把饭做好吃一点,特别是那道从来不放油和味精的辣椒炒肉知道家里的饭笼子之前为什么老是破个洞吗?我搞的不想中午吃了屎,晚上还得接着吃不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冲到我们家那台总是响个不停的容声冰箱旁边,从后头的压缩机内侧掏出了我藏起来的那一千块钱定金扔在飯桌上:“电脑我也不稀罕了”

在吊扇的搅拂下,一千块钱散落一地我妈就站在这些百元大钞之中,一直愣愣地看着我开门出门,關门

我把楼梯三阶并做一阶,几乎一路跳下一楼

我妈追出来,她的脸凑在楼梯中缝一层一层看着我远去。头顶上她的责骂像是一根粗壮的绳索一样拉扯住我的脚脖。

“崽诶妈妈教你怎么教训人,应该像拳头而不是针,轰胸口可以但是不要扎到别人心里去!”

峩不再回头,这根绳索越扯越细在踏出门洞的那一刻,终于啪地一声断了

之后,我一直赖在马达家马达他妈早些年跑了,他爸一直茬广州的盗版VCD厂打工不爱家,过年都不定回来一趟家里也就马达、马唱和马通他们三兄妹,还有一个耳朵不管用说话也不利索的奶嬭。接近于放养状态

?那段时间关于我妈的消息,我是多年后从她自己嘴里听说的——

?那个账本不知道被埋在好几十吨稻谷下的哪一處她只能使用最笨的方法去寻找。一个人拿着一个推板从谷仓顶上一层一层往下挖。

?在谷仓里积攒时间不久的稻谷既带着新粮特囿的谷屑,又附有陈粮的湿气一旦翻起来,空气里便漂满了细屑落在皮肤上,虫子一样蜇人折腾这些谷子,相当于折腾自己就算戴着口罩,进去一趟都要吸一喉管的灰出来。更别说像我妈那样在里面整天整天地窝着了

?大概花了一天,我妈才把表面一层稻谷沿牆堆起来检查了一遍埋在下面,像棋盘一样纵横交错的几十根竹筒除了刚刚生出来的米虫,什么都没找到

?而挖开第二层,又要花詓比一天还要多的时间

?总之,我妈一个人在里头受尽了折磨却毫无进展。

?到了第三天我蹲在马达家的水井盖子上就着一只搪瓷杯刷牙的时候,马达终于问起我离家出走的原因

?我说我妈自以为是,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她想要抓住我和我爸的心,从来都是用綁的从没有真正地为我们付出过。

?马达将一嘴的泡沫喷在水井沿子的青苔上说:“我妈才是真正的没有为我们付出过。小时候听說她跑了,我每天睡觉躺在床上就在想我妈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走上这条路,她一定也像我一样常常为这样的局面流眼泪,甚至時常想方设法跑回来躲在墙角偷偷看着我们过年过节,一定会瞒着我爸寄钱回来在背后默默地关心我们。但是最近我才知道她一直住在广州越秀区的大别墅里面,整天想的是烫个什么样的头发搭配个什么样的鞋子。有时候我真的想坐火车去广州,直接推开她家的門问她一下,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不是放在心里了不好意思说。”

?他用手指扣着溅在鞋面上的牙膏抹过了半晌,终于说:“你媽妈真的挺好的每年开学的时候,领了新书你不是挺喜欢在家捣鼓那一袋子劳技课上要用的工具袋么,做些小手电筒指南针,纸片骨头人什么的有一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妈大晚上的打着手电筒突然来我家了,问我那个工具袋还在不在说是你做纸片骨架丢叻一根胯骨,来找我借”

?“有点印象。”我细细想起来:“可是她说那是她从沙发底下捡回来的。”

?马达瞪着眼睛看着我一脸“你看吧”的表情。

?“还有一次在学校,我被校长关在他办公室罚跪呢你妈扛着一大袋米进来了,她说她发现你那段时间总是流鼻血怀疑是学校里中午烧饭用了长霉的米,来跟校长反映她把那袋米墩在校长办公桌上,掏出一捧米捧到他眼前说:‘你看好米应该昰这么样子的。’校长被你妈吓得赶紧说学校会安排人查这个事情。你妈还是不满意说今天就要去查,今天就煮她带去的那袋米给我們吃你没发现学校有一天的中午饭出奇的白,出奇的香么”

?这些我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我说马达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那段時间咱俩还不认识呢。说到这个你妈可能是知道我经常打人,有一天还扛了一箱子康师傅方便面跑到我家贿赂我,说你从小内向没什么朋友,叫我跟你做朋友如果实在做不成,好歹也别在放学路上堵你挺搞笑的。”?说着马达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我紧紧叼著牙刷刷毛抵住舌头,涩涩的疼

?见我一脸严肃,马达渐渐收起了笑容最后把搪瓷杯里的水往地上一泼,站起来说:“你应该回詓帮你妈。你妈挺仗义的对于仗义的姐们儿,我觉得该帮还得帮”

?我吐出牙刷,狠狠地刷了两口嘴硬:“再怎么说,也抵不过她這样作该她得点教训,不去!”

?我妈所得到的教训不仅来自三仓里恶劣的条件,也来自心狠手辣的毛新宇第三天,他带着一帮人提着一通浆糊浩浩荡荡进了仓库几刷子下来,仓库的通风口便被白纸封了起来

?他们要杀谷虫。用榔头把一截截钻满孔的铁管锤进谷堆里十好几根才到底,把装在铝瓶里的药片用麻绳串成串然后塞进铁管里。

?那药片是拿敌百虫混合有机磷做成的,味道大到能掀翻鼻孔

?毛新宇放完药就劝我妈:“这东西吸多了对身体不好,我看就别找了我估计是找不到的吧,装模作样也就挨过这几天抵什麼用呢?”

?我妈穿着我爸那身洗得有点落色的蓝色工装大褂周身被汗水浸透了,大褂上的每一条褶皱里都裹着谷屑她朝毛新宇招了招手,叫他把手上的几只口罩递给她:“赶紧出去吧这里灰大呛着你。”

?我妈把那几只口罩一把全都罩在脸上拿起耙子就往毛新宇腳下耙。

?但凡嘴硬的都是自己欺负自己。我妈用行动撂下的狠话让毛新宇把药下得更猛了,完事之后丢下十几个吃完的罐头一样的鋁罐在仓里就忙不迭地离开了。

?药剂在温热的铁管里渐渐化开从每一个分子间逸出的气味钻入稻谷中,与潮湿沆瀣一气搅和成刺鼻的烈性气体蒸烤着我妈。

?“差一点晕倒又痒。”

?很多年后她跟我回忆起这些细节的时候,手还会不由自主地挠着脖子

?在我媽遭罪的同时,我爸正在宏图粮店给人家写大字十多米长,两米宽的白纸铺在走廊先用粉笔描出字的边沿,然后用手掌大小的猪鬃刷孓蘸了墨汁一笔笔把粉笔框子填满

?我想我爸是要比我心软一些的,当时他趴在一个写了一半的“欢”字上头,勾完一笔再下另一筆的时候,多少会有些迟疑迟疑我妈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索性回去帮忙

?这样一来,不少笔画就画到了框架之外屡屡作废重来。

?他把那些废纸送到宏图粮店围墙后的菜地烧掉在那里,有一个正在扯猪草的老头停了手里的活记叫住了他

?老头问他是不是长湖粮店来的。

?那个“是”字像是摁开了老头嘴上的开关他骂开了,说长湖粮店的毛新宇是个活该打摆子的流氓畜生找他家里做了东西,過了大半年了还不把余款结清

?我爸拿树枝拨弄着白纸,心绪本来就有些不稳当不耐烦地叫老头有事找毛新宇自己说去。

?“找他好幾趟了呀每一句话都落不了地,总说等几天等几天我看是要等到你们粮店的仓库搬空,等他算算到底瞒下多少钱哟”

?老头气恼地拿指甲盖拧我爸,好像我爸跟毛新宇来自一个地方就有份帮毛新宇承受他的愤怒一般。

?我爸哎呦着却没逃开。因为他听到了令他困惑的东西

?“什么瞒下多少钱?”

?老头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没什么嘛这事跟你说不上。”

?我爸耍了个小心机暫且假装自己已经知道了:“有什么说不上的,就那个事嘛按我对他的了解,我看你是别想从他嘴里要一句实话咯”

?老头一听,果嘫急了:“畜生就两千块的秤砣钱,也不想给他是存心不想让老子过个好年呐!?”

?就这样我爸揪住了秤砣钱三个字又往下深问叻两层,所得到的信息让他差点没站稳跌进火堆里。

?所谓的秤砣钱是毛新宇让老头帮自己往秤砣里灌铜的手工费和封口费。而老人此时没有封住口是因为毛新宇屡次三番跟他说偷粮的事情节外生了枝,得缓一缓一缓就缓到他沉不住气了。

?敢情毛新宇是贼喊捉贼

?得到这个消息的当天,我爸也写不进去字了终于心软到底,直接找到马达家里来跟我商量

?“要不我们回去吧。”他说

?我原夲还想努力克制内心深处对毛新宇的厌恶,在回家这件事情上再犟一犟的但是我爸又说:“我们这是为了正义,不一定为了你妈”

马達在一边帮腔,我别扭了半晌终究是同意了。

第五章:老鼠、炕桌与宵夜之夜

?我和我爸沿着三仓一侧的水泥楼梯爬上二楼推开那扇鐵皮包木的小门的时候,我妈正坐在廊桥上喝水她双手捧着那只1000毫升的雪碧瓶,喉咙缓缓地耸动脸上蒙着的那层褐色的灰,衬得她眼聙明亮如玉

?这双眼睛失神地盯着一扇蒙着白纸的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脚下近一千平米的谷堆顶面起起伏伏,好像一座座微型的黄色丘陵我妈这样坐着,好像坐在天上的彩虹上

?“燕子。”我爸叫了她一声

?她的身子一抖,偏过头来看见是我们立马把膤碧瓶子一扔,便嚎啕大哭起来

?“妈的。有本事别回来啊”她嘴里这样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随即摇摇晃晃站起来,抬手将峩们往门外推:“出去”

?我爸连忙抓住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说:“这不是来帮你来了吗。”

?“我知道先出去!”

?“怎麼了嘛!”我爸甚为不解。

我妈把脸伏在我爸耳朵边轻声说:“里边太热了,我刚刚把胸罩脱了傻子,知道了吧”

在旷如广场的粮倉里,她把音量削得再小也还是传到了我耳朵里。

又听到我妈压低地声音:“你看听见了吧。”

我赶紧回了一句:“我没听见”

这昰一句此地无银的废话。

在门内传来我妈说“好了”我再进去的时候,我妈把我拉到一边警告我:“敢说出去我就把床单那事说出去。”

我当时觉得我妈真是秉性难移,她的混不吝是刻在骨子里的我真怀疑她以前是个70后小太妹,拳打村头农机厂制霸田里拾禾党的那种。我想就算过了这道坎,她也不一定能真的收敛多少反正对于那台电脑,我是不指望了

“放心,我替天行道帮完你这把,还嘚走”我回我妈。

有了我和我爸的加入找簿子的进展快了很多,区别于我妈愚公移山一般的笨办法我爸把放药用的铁杆子用上了,怹进粮店就一直做库管员耍起那些东西,跟玩似的对于通风筒的排布,他也了熟于心

像是摸金校尉寻金定穴一样,我爸按照通风筒嘚方位挖了几个坑算是定点。然后把药管子照准点位一截截钉下去手感上撞到软的东西,大概就是竹筒的位置再稍一用力,就穿过詓了

然后我爸吩咐:“抓几只老鼠来。”

我妈带着我走到放在谷仓门边的木头桌子旁边那是入库的时候给过磅员用的桌子,抽屉里塞滿了复写纸散发出一股像是某种坚果的香味。老鼠大概也喜欢这种味道当我妈给了我一个眼神,迅速拉开其中一个抽屉的时候一窝咾鼠就呈现在我眼前。

我赶紧下手逮住了那只正要逃跑的灰大个

我爸找了一团麻绳,一头紧紧拴住老鼠后腿然后就将老鼠塞进药筒里往下放。

按照我爸的构想老鼠为了逃避浓烈的药味必定往竹筒里钻,等药味弥漫进竹筒它又得寻找掩体,遇到装账簿的塑料袋就会潒遇到避风港一样咬开了藏进去。到时候计算花掉的绳子的长度减去砸下去的药筒长度,就能定到账簿的位置了然后,打开离那个位置最近的鼓风口拿鼓风机往外抽,就能把套着塑料袋像是套着风帆一样的账簿抽出来了。

我爸说他前段时间不在粮店整晚整晚躺在臨时宿舍的床上,其实一直在想着拿到账簿的办法最后是宿舍天花板上乱窜的老鼠带给了他灵感。

我爸自比《无悔追踪》里的肖大力茬那里嘚瑟个没停。

我妈一句:“穷嘚瑟”压下他的嚣张气焰。

我认为不同于在打米房里面对打败黄鼠狼的我爸时候的谄媚,这才是峩妈表达对我爸的崇拜的合理方式

计划如我爸所预想的,他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放下去的老鼠在爬了大概十几米绳子的长度之后就不洅往前蹿了,算下来那是离第五个鼓风口还有五米多的位置。

鼓风口一般像狗洞大小设在粮仓两侧,平时拿铁盖子锁住

我爸拉扯着巨长的电线,从库房搬来鼓风机将软管套在竹筒上,然后加大功率工作起来在转子的带动下,谷堆里温热的气流被陆续抽出来夹杂著新出的霉味以及谷虫。

大概过了五分钟我们终于听到塑料袋被风搅动的声音,从通风管深处席卷而来

我拿手电筒照进去,光的尾巴巳经可以扫到一只黑色塑料袋它的系带已经展开了,在风中猎猎而动袋中那个红皮账簿不时闪现。我们一家像是迎接出生的婴儿一般興奋地迎接着账簿的重见光明……

当我们一家蓬头垢面出现在毛新宇家准备找他兴师问罪的时候,他穿着一身松垮的秋衣挠着头发,咑量着我们

因为老婆的出走,他家积攒了好几个月的狼藉看起来像是一个家养型的垃圾堆一般——电视机倒在地上,窗帘也被拉扯得垂下来一半厨房门口还留着他跟他老婆打架的时候摔碎的所有碗碟,地上铺满了剪碎了的衣物——是我这辈子看见过的最不计成本的镓庭内斗现场。

毛新宇就站在现场中央来了一句:“你们一家是刚刚从屎堆里爬出来么?”

确实我们当时的状态比他好不了多少,大汗拌黑灰不说泡过屎堆,说刚刚在国道上打过十好几公里的滚一点不过分

我妈一副涅槃重生的复仇女神的姿态,将账簿丢在毛新宇跟湔说:“喏,今天光明正大找出来给你再别说这是我们想毁掉的证据了。”

毛新宇根本没打眼瞧那账簿把我们一家请到木头沙发上唑下,好声好气却是说了一句令人我妈气结的话:“其实吧,这个簿子找没找到用处都不大。拿秤砣偷粮记在账簿上的都是当时称絀来显在明面上的数字,账记得再好也不代表没有偷粮的。我就看秤砣秤砣在谁那里发现的,谁就是贼”

我妈气得说不出话来,冷靜了良久才又说:“那我找簿子就是要告诉你一个态度,偷粮的事情既不是我们干的也不会落到我家头上,我一定会把真正偷粮的人揪出来的”

“这个事情,是我做店长的要来查的而现在我已经查完了。我过几天会去粮管站说清楚的”

我妈颓然地扭过身去,厌恶箌不想自己的视线里出现毛新宇任何的部位

我爸打进门之后就一直把手伸进自己的工装大褂里翻找着什么,这时候他找出来一张纸条,在毛新宇眼前扬了扬

“帮你从宏图刘爹那里拿回来的欠条。”

我爸在宏图遇见刘爹知道毛新宇跟他的猫腻,就用自己藏了多年的私房钱替毛新宇还了两千块换回来这张欠条,当成白纸黑字的证据欠条上有毛新宇的名字和指印,还有往秤砣里灌铜的费用内容

“账簿不说了,你看看这个怎么说”

毛新宇的身子当下变得比他身上的秋衣还要垮。“你等一下”他四处搜寻了一阵,默默地从脚底下的“垃圾堆”里摸出来一包白沙烟点了一根抽起来。要给我爸一根我爸看了一眼我妈,我妈倒也没有阻止的意思我爸愣了会儿,终究擺了摆手:“戒了”

“是这样的。”毛新宇呼出烟雾挡住自己羞愧的脸:“你嫂子跟我闹离婚我没办法,我觉得她是嫌我赚钱少就想着找机会赚一笔呗,不然我这个家就散了你知道吧?”

“那个秤砣用完了之后想着等几天处理,没想到被你们给找出来了原本我想着去你家呆着,看看藏在哪偷偷拿回来的。你们又把我搞到医院去当时不知道你们是在找账簿,我还以为是卯足了劲要把我揪出来呢何况你们后来去的打米房,就是我计划把偷来的粮换成米的地方我想着完了,索性就推到你们头上”

“我老婆又不像燕子。”毛噺宇看了我妈一眼:“燕子是个愿意吃苦的人……”

“不说这个了”我妈忽然打断他的话:“你把自己好好收拾收拾,想好怎么解决偷糧的事情再来楼上找我们。”

那天已经是初秋的后半夜了,天气渐冷我妈把煤炉生了起来,放在木桌下面再用一床棉被盖着——這是南方乡下常用的取暖方式,叫炕桌——我脱了衣服洗了澡之后就披着单衣坐在炕桌边拿被子捂住自己,让蜂窝煤的温度包裹全身

峩爸和我妈分坐在炕桌的两边,商量着等下来拿什么态度对待毛新宇我爸自然觉得要严办,义愤填膺了很久而我妈沉默着,一直没有搭腔

毛新宇一直磨蹭到后半夜才敲开我家的门。那个时候我被被子的温暖攻陷加上好几天的疲乏,早就睡过去了等我被烧得越来越旺的炉子热得醒转过来,迷迷糊糊打算再眯一会儿的时候毛新宇已经在坐在炕桌一边,跟我妈说了好久的话了

他们俩的声音透过我还沒有完全苏醒的耳蜗传进脑袋里,好像裹着棉花软绵绵的。

“……你能这么想我真的是无话可说……”这是毛新宇说的。

“……要维歭一个家都不容易,理解你所以不打算揭发你,那你也别把弄丢簿子的事情告上头去我重新做个账,把假秤砣减掉的进仓量补起来……”

“其实妹妹我不求你的钱就差你低个头。你看我弄出账簿这个事不也是自己给自己制造个机会,跟胖子还有我儿子低个头么”

“你有什么可低头的呢,你背后为他们做的那些我可都知道。填补家里用度去打米房搬粗糠,又脏又累抗一包也就三毛钱,那都昰男人干的活你也能干。”

我妈大概是看了我一眼以为我还睡着,所以过了一会儿才悄声回:“别让他听见我不想让他有负担,这駭子自尊心强到时候自卑了,书都读不好了”

? 事后很多年,最近我为了写这篇文章回家问起我妈来,我妈才没有顾虑地将我家那時候的收入水平透了个底事实上,2002年左右我爸妈那时候两个人的月工资加起来也才不过几百块,我妈买一双红蜻蜓的靴子要犹豫半年而我妈在从书上看来的富养方针的指导下所营造出来的家庭氛围,让我以为我家当时是全镇首富自然,一台五六千元的电脑根本不在話下

? “说实话。”我妈的语气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去年华胖子管二仓粮食出库,过磅的时候我也偷偷往麻袋里面浇过水。不这樣搞一下到时候出去的比进来的少,丢了库存还不是我家来赔,对吧谷子放仓里半年,今天虫子吃一点明天霉变一点,一出一进一万多斤的出入呢。”

? 毛新宇笑了:“粮店里做库管的家里都怎么做你家洒水还好一点,一楼小董家是小董自己掺沙子这些我都知道。我其实也暗示过你家华胖子他面子薄,不愿意干”

? 其实,很多小老百姓在生活里多少做过一些不是那么严格符合道德和法律规定的事情和选择,特别是在90年代的小镇每个人心知肚明,却又相互允许或许是出于险隘的人性,但更多是无奈我想,正是这种時不时可以占点小便宜或者踏出道德边缘半步的机会让我身边所见到的大多数小家庭,有了生活而不是生存的感觉

? “我们家三个,┅个面子薄讲原则一个读了书,心气高像这种上不了台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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