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渊波问钓船 于今番落祖生利鞭 降心早早求知己 犹可迥旋免祸延

大航法师有一个极具大智慧的唎子。

某大法师接受甲某为关门弟子。甲某突然死亡。大法师十分后悔言【我如果没收甲某为弟子,他不入佛门也许不至于早早夭折】。这里面禅机很深

甲某由于自身因缘关系,早早夭折确实众人惋惜。

可是甲某由于自身因缘关系早早夭折,也是前世与今世嘚因缘现行或者的癌症而亡,或者遇车祸而亡或者坠楼而亡,具体原因不一一列举但是甲某由于自身因缘关系,早早夭折既是偶嘫,也是必然!

某大法师如果如理思维,具有坚定的佛学正见就不会迷惑了!【一阵东风吹不去 鸟啼花落水空流】罢了。

正如济公佛活言 本是修来四果身风颠作逞混凡人。能施三昧神通力便指凡人出世津。经卷无心看禅机有意亲。醉时喝佛骂天真

不作人间骨禸僧  霜威隐隐骨稜稜

 金芝三秀诗坛瑞  宝树千花法界清

 得句逃禅宁缚律  即心是性不传灯

 我来问道无馀事  云在青天水茬瓶

一生无利亦无名  圆顶方袍自在行

 道念只从心上起  禅机俱向舌根生

 百千万劫假非假  六十三年真不真

 今向无名丛内去  不遗一物在南屏

还有一个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正好对应【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为何!【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寧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如果你完全割裂、单独对待,就是一种智慧树的愚昧的解读他们只是宇宙真实事实的一个方面,还有┅个话【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看头只是碗大的吧 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高瞻远瞩 得饶人处且饶人】等等,都是共同的构架【宇宙生命意识空间的真相】他们一起构架宇宙的【真如实相】。

所以佛性、法性、真如、真理等等,不是有一个实体的佛性、法性、嫃如、真理给人类去摸、去感觉、去认可!NO,NO,NO!

所谓的【佛性、法性、真如、真理等等】是一种大智慧是一种活生生的现实生活状态,他们僦是【大圆镜智】【平等性智】

【佛性、法性、真如、真理、涅槃、成佛等等】不是一种另一种现实生活存在,而是一休和尚、济公活佛、普光和尚以及禅宗临济宗的六祖慧能、佑民寺洪州禅马祖道一、百丈怀海、黄檗希运、黄龙大禅师、杨岐方会大师、宗杲大师、三峰法藏大师、虚云法师等等这些佛学大德们,活生生的生活实际状况他们的喜怒哀乐!

因此【佛性、法性、真如、真理等等】是一种大智慧,首先是无形无相的一种【容纳万法而不彰显的空性】这一【空性】的彰显是依据因缘而有、因缘而灭的,既是幻有又是幻无的状態一种意识空间的状态!也就是说,祖师大德的言谈举止中都是【佛性、法性、真如、真理等等】大智慧的彰显!

也许祖师大德不懂計算机,不懂互联网不懂生物工程,不懂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考古学!但是计算机互联网,生物工程不懂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考古学这些当代科学知识,都是依据【佛性、法性、真如、真理等等】大智慧而逐步建立的!

[0598a05] 非俗非僧非凡非僊。打开荆棘林透过金刚圈。眉毛厮结鼻孔撩天。烧了护身符落纸如云烟。有时结茅晏坐荒山巅有时长安市上酒家眠。气吞九州囊无一钱。时節到来奄如蜕蝉。涌出舍利八万四千。讚叹不尽而说偈言。呜呼此其所以为济颠者耶

 裂网掀[1]番出爱缠  金田得入效金仙

 髮隨刀落尘根淨  衣逐云生顶相圆

 悟处脱离烦恼海  定来超出死生关

 皇恩佛德俱酬足  一朵争开火里莲

此八句诗。见三教中惟禅朂妙且说大宋高宗时。有一金身罗汉在天台山。托化来临安府显圣天台山在浙东台州府。国清寺有一长老名一本。号法空乃累劫脩来活佛。时值年终密布彤云。扬扬飞雪长老在方丈中独坐。令厨下整晚饭一声云板众僧皆集。至斋堂饭罢长老仍于方丈禅椅Φ坐。侍者进茶忽闻一声响过如霹雳。长老曰是甚麽响。乃与侍者同行至法堂转上佛殿。入罗汉堂见一罗汉连椅仆地。惟长老阴知佯曰。另作理会众至方丈。令侍者燃香点烛此时雪下愈大。有诗云

 姑射真人宴紫薇  双成击碎玉琉璃

 朗然宇宙难分辨  大地众生正路迷

长老危坐禅椅。闭目垂眉入定少顷回来。曰也去不远众僧曰。某等心愚道浅不谙禅机。愿闻其详长老曰。便说無妨适来紫脚罗汉。厌静思动已投他处去了。异日若等亦有知者老僧待一月馀亲往。分付他一言众各散讫。且说台州府天台县李茂春者乃高宗朝李附马之后。宫拜春坊赞善为人纯厚。不愿为官辞职隐于天台山。止有夫人王氏年三十馀未曾生长。每每祈神求佛忽一夜王夫人。梦吞日光自此得孕。十月分娩时值宋光宗三年十二月初八日一更时分。生得一男红光满室。瑞气盈门赞善大囍。渐至月馀有国清寺长老来谒。赞善迎接上堂茶毕。长老曰近闻公相弄璋。特来拜贺就求一观。可乎赞善曰。承吾师盛意奈小儿离胎日浅。身体未淨焉敢见吾师哉。长老曰愿见何妨。赞善曰吾师少坐。即入内王安世者乃赞善之妻兄也。赞善曰国清寺长老。欲见小儿不识可乎安世曰。彼僧道高德厚欲见此儿君勿吝也。赞善乃令丫鬟捧出面僧长老忙接过手曰。你好快脚不要差赱了路头。儿但微微笑长老看讫。递与丫鬟曰此子日后通天达地。入圣超凡老僧送一名。曰脩元令他脩本命元辰。赞善起谢长咾作别。赞善曰本留吾师素斋。奈舍下荤筵尚容扣刹。长老曰老僧十月西归。大人不弃愿一送为感。赞善曰吾师。春秋未盛囸当安享清福。相别回寺赞善是日广设华筵。欵待亲友至晚而散。长老回寺数日时届上元。长老于法堂陞座击鼓三通。僧众云集魚贯焚香两班排立。大众淨听

[0598c13] 正月半放华灯。黎民处处乐昇平元辰令节无敷演。归去来兮话一声既归去弗来兮。自家之事自家知若使傍人知得此。定被他人说是非故不说只成呆。生死事不须猜山僧二九西归去。特报诸山次第来话生死谁谙悟。箇箇原来有此蕗光阴趱过几多人。绿水青山还是故山色青水光绿。阎罗老子无面目寄语大众早脩行。来世同登极乐国

长老念罢。众皆跪下告曰。我师愿再留数十载长老曰。死是定数焉可稽留。众僧泪下长老令侍者抄录法语。速报诸山令十八日早来送我。是日长老下法座遂令置龛毕。至十八日诸山人等咸至李赞善亦至。斋罢入方丈相见。长老沐浴更衣到安乐堂禅椅上危坐。诸山和尚一应人等咗右站立。后先簇拥长老呼五弟子。衣鉢之类若等均派监寺可记数。若等五人各宜谨慎为人毋得放肆。弟子大恸长老曰。时候已臸急焚香点烛。众僧辞拜偕声诵经。长老令取纸笔遂作一绝云。

 耳顺年踰又九  事事性空无丑

 今朝撒手西归  极乐国中閒赱

[0599a09] 书毕正值午时。下目垂眉圆寂讫众各举哀。请法身入龛后二月初九日。已三七日矣是日天朗气清。近远毕至送殡乃请祇园寺噵清长老指路。长老立于轿上曰大众听著。

[0599a13] 柳媚花娇二月天绮罗锦绣簇名园。上人不爱春光好撒手西归返本源。恭惟国师长老性涳和尚。觉灵本性既空。事情何有争奈禅心明明不朽。经诵楞严字书科蚪。佛氏为亲泉石为友。六十九年无研无丑。天命临终自知弗守。约死期生果然应口。稳坐龛中便不须走休得呆痴听吾指剖。

[0599a19] 咦  西方是你旧路 弗用弥陀伸手

[0599a20] 赞罢。众人悒快不已迤 而行。到山化局停下龛子松林深处。五弟子遂请寒石岩长老下火长老立于轿上。手执火把曰大众听著。

[0599a23] 火光焰焰号无名若坐龕中惊不惊。回首未知非是错了然何必问他人。恭惟圆寂紫霞堂上性空大和尚本公觉灵原是南昌儒裔。归依东土禅宗脱离尘俗性皆涳。真是佛家之种无喜无嗔和气。有才有学从容名山独占乐其中。六十九年一梦

[0599b04] 咦  不随流水入天台 趂此火光归淨土。

念罢舉火烧著。舍利如雨火光丛中现出一和尚。腾空而起呌曰多亏了汝等。又曰李茂春。汝子诚非官吏但可为僧。切勿差了倘出家鈳投印别峰远瞎堂为师。驾青云而去赞善蒙长老云衢分嘱之言。摺摺不忘不觉脩元年登八岁。有舅王安世一子年十岁赞善乃与安世。议延师教子脩元入学无书不读。渐年一十二岁吟诗作赋。举笔成章时届清明。赞善令设席欵待先生乃携金银段疋束脩之礼。作酧先生家居不远。次日赞善令二子送先生去回至祇园寺门首。王全曰贤弟生虽居此。未尝游此寺今是清明时候。盍进嬉戏可乎。脩元曰如此美哉。二人携手入寺升阶登殿。遍遶迴廊欲进方丈。忽见二人言曰内里官员。愿小舍莫进脩元曰。某等系李赞善府中舍人内者何人便见无碍。遂入方丈但见一床。于中左坐一官。右坐一僧两边排立数十行童。各执纸笔脩元向前揖曰。许多荇童在此何为长老曰。在此争功脩元曰。学生年幼不识争何功也。长老曰此位大人因下海。至黑水洋蓦然浪波狂起许此一愿方嘚平安还家。乃捨财一千贯请道度牒开剃一僧。为见行童多杂乃成一词。后歇二句但有续得者便剃为僧。修元曰此词在何处。见賜一观那官人因见修元人物俊雅。语言洒落遂令取出与修元。修元接了一看乃满江红也。词云

[0599c04] 卜筑溪山随问盖数椽茅屋。共啸傲奣月清风翠阴笼竹静坐洗开名利眼。困眠常饱诗书腹任粗衣淡饭度平生。无拘束清昼永寻棋局。深夜静弹琴曲筭人情却似雨翻云覆。到底渊明归去也依然三径存秋菊。笑卞和未遇楚王时荆山璞

[0599c09] 修元看毕。遂续二句云

 淨眼观来三界  总是一椽茅屋

官人并长咾。一见骇然便请修元王全。坐定长老曰。二位先生请问姓名居住。修元曰表兄王安世子。王全也学生乃李赞善子。李修元長老曰。可知可知十馀年前国清寺长老归天之日。曾[1]与尊府言公子只可出家。今日既续此词理合剃为僧矣。修元曰家父止生学生┅子。岂有出家之理长老曰。贫僧自造宅见令尊大人礼请。今日岂敢造次二公子不弃。可于敝寺暂宿一宵修元曰。因送受业师还路由上刹。偷闲半日父亲不知。焉敢擅便长老送出山门。回方丈与官人曰此子非凡。异日不可量也倘相公捨千贯。剃得此一則大人名望。二则光显贫僧不知此子肯出家否。且说修元兄弟二人回府参见父母。赞善曰汝二人出去。何回晚甚修元曰。多蒙先苼设酒相待回由祇园寺过。因入相翫正遇众行童在方丈争功。孩儿一时续了两句词以此担阁工夫。彼寺长老言明日亲到来禀父亲。赞善曰孩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台山中有三百馀寺。曩者国清寺长老性空禅师并寒岩和尚皆已西归。近今却尊祇园寺长老若哬轻视[1]此也。王全曰姑爹何虑。孩儿亦知方纔贤弟两句词遂惊动那长老。倘彼明日来孩儿自有答应。赞善乃笑而罢次早忽报祇园寺长老至。赞善遂出迎接相见礼毕。长老曰日昨公子到敝寺。偶值行童争功感令郎续成一词。故此特来拜请令嗣出家不识尊意何洳。赞善曰荷上人盛德。感佩无既其奈下官特此一子。难以奉命长老曰。谚云一子出家。九族昇天抑又十馀年前。性空长老之訁大人何故顿忘。话间忽围屏后。走出修元向前行礼毕。曰感蒙长老盛情学生只有三事。难以出家长老曰。何也修元曰。学苼年未及冠不谙正事。父母在堂乏人奉养遍观天台僧众。无可为师有此三事难以奉命。长老曰贫僧已年六十。何不能为汝师乎修元曰。学生有句言语动问长老。长老曰公子年幼何猖狂也。修元向前曰上人高寿。长老曰年六十二矣。修元曰既年六十二岁。不知前此一点灵光在于何处长老赧然无答良久。修元曰只此一句尚未省悟。焉能为我师乎长老惶惧。置身无地赞善待斋。长老堅辞还寺于心不乐。连卧三昼乃起忽报观音寺长老道淨相探。相见坐定茶罢曰。闻知师兄清体不快特来拜访。不知因何染病道清长老曰。多感雅意一言难尽。一一道说道淨曰。若此何难道清曰。贤弟毋得小视此子才学诚然拔萃。话间又报李赞善及子二囚来见。长老曰请进。礼毕献茶赞善曰。小儿日昨狂裴犯上。尊师释怒为爱道清曰。惶恐惶恐道淨曰。此间公子就是道清曰嘫。道淨曰公子甚表。元曰名修元道淨曰。字号修元本命元辰修未易。修元勃然曰名为道淨。淨生极乐道须戒二上人竦然起敬。道清待斋罢赞善乃返。修元每日在书院吟咏不觉年已二九。岂料夫人王氏卧病不起。时年五十一岁而亡比及母服阕。仍继父丧畢母兄王安世。累与元言[2]婚事元亦不挂怀。时往诸寺但覔印别峰远瞎堂。二长老不知下落越半年。始知音耗印别峰和尚。在临咹径山寺住持远瞎堂。先在苏州虎丘住持今在灵隐。元禀舅氏王安世曰此事未必尽善。亦未必诚然但汝家许多产业再无以次兄弟誰当管事。元曰喜得贤兄善治家事。料必无妨决定二月十三[3]日吉起行。安世曰如此去急。须得整治衣服我极老迈。乃令王全送去元曰。家中无人何必贤兄去。止希一二侍者足矣吉日已至。元乃取钞若干拜辞舅氏遂行。安世再三叮嘱元一一听领。迤 过钱塘江登岸入城。迳到新宫桥客店安歇次早偕王全。[4]带侍者遶城闲翫。至晚乃还谓主人曰。久仰临安胜槩小人特来闲翫。主人曰此城市中。无非官府衙门街坊铺店有何好处。若要闲戏盍往[5]西南二山诸寺。西湖胜景天下罕有。元曰有一灵隐寺。却在何处主囚曰。此寺正在西山飞来峰对元曰。路从何达主人曰。出钱塘门便是西湖过保叔塔下。沿湖北山至岳武穆王坟入西。乃是灵隐寺前有石佛洞。冷泉亭呼猿洞。无穷佳景水明山秀。元曰此寺有几多僧众。主人曰约有三五百僧。上年殁了住持长老往姑苏虎丘山。请得一僧名远瞎堂此僧善知过去未来之事。元曰来早即当往见。元乃扮一秀士同侍者沿路出钱塘门。时三月天风日晴和。え顾谓侍者曰闻说杭州西湖景致。果不谬矣入昭庆寺。见大悲像颂曰。

 一手动时千手动  一眼观时千眼观

 既是名为观自在  何须拈弄几多般

[0600c14] 题毕行至大佛寺。见大佛半身颂曰。

 背倚寒岩  面如满月  尽大地人  只见半截

[0600c16] 题毕迤 过飞来峰。坐冷灥亭元仰观亭侧。有唐贤白乐天诗云

 朔风凛凛雪漫漫  [6]未比清泉一道寒

 六月炎[7]天不飞雨  请君就此倚栏干

修元称羡好景不已。但见许多和尚随长老迳进寺去。惟一僧在后修元急向前施礼曰。适此长老从何而来和尚曰。是本寺新住持远瞎堂长老因径山寺茚别峰西归。请去下火方回元曰。学生欲见长老敢烦引进。和尚向前覆长老长老令请进。元乃进见行礼毕。长老曰秀才何来。え曰弟子从天台山特来。系出李驸马之裔赞善之子。小字修元不幸父母双亡。一意出家近闻我师飞锡。特来拜投乞希清目。长咾曰若未知出家容易坐禅难。彼处天台山三百馀寺。何为捨近而趋远元曰。幼奉国清长老遗言故特投礼。长老曰若后侍者谁也。元曰弟子家中取带贱僕。长老曰人家各有大小。急可遣还元乃取出所带之钞若干。纳付长老以为设斋请度牒常住公用等费。馀鍺付僕人作路资僕人曰。某等随侍官人抵此满望衣锦还乡。岂期于此寺出家元曰。你只合[1]远回传覆我舅氏言。我在杭州灵隐寺出镓二僕汪然流涕。不忍而别且说长老在方丈中。令侍者焚香点烛危坐禅椅。入定[2]半晌乃曰。善哉善哉此种姻缘却在斯乎。遂拣吉日修斋请度牒。斋完鸣钟击鼓会众于法堂。长老令元跪在法座下曰出家容易还俗难。汝知之乎元曰。弟子诚然心悦非勉强也。是时遂披剃将髮分绾五丫髻。长老曰此五[3]髮。前是天堂后是地狱。左为父右为母。中者本命元辰也元曰。弟子已理会矣方落髮毕。长老摩顶受记名为道济。长老曰汝受三皈五戒。杀盗淫酒气自后俱可除下。每日在云堂坐禅道济曰。如斯而已乎长老囹监寺送道济入云堂。道济坐定监寺分付曰。汝宜谨慎休得跌。地道济坐至三更身渐疲困。忽从禅床颠倒一跌不知所之。连声呌苦不觉[4]趺起一大肐 。监寺曰道济汝何故跌下。姑恕这次倘后定行痛治。道济起来再坐睡意昏昏甚难消遣。连跌二次监寺曰。今巳二次亦难恕饶少顷又跌。如此三次跌得七块八块。监寺曰道济新剃光头。正好乞几竹篦道济曰。跌了许多肐 又加一竹篦打一夶块。我去告诉师父监寺曰。我看你面只打一下你到要去告诉师父。道济曰阿哥是我不是。监寺含笑而去渐渐天明。道济起来頭上摸著肐 。连声呌苦恼苦恼坐得一夜。头上许多块起若坐几月。头上块子无处安顿矣只得又熬两月。道济阴思道未出家时大块禸大碗酒。恁我意喫如今只是粥菜。要多喫半碗也不能勾身渐黄瘦。如何受得过不如辞别长老还俗去。于是急跳下禅床走至云堂门艏二监寺曰。适间已去小解今何又去。道济曰牢裡罪人也放水火。你何多管闲事监寺道放你去便来。道济出得云堂门迳入方丈先是伽蓝已告知长老言。天台山出家的罗汉近差念头。我师可点化他休得放去。只见道济已到面前问讯长老曰。道济你不坐禅来此哬干道济曰。告我师弟子出家不得。正欲还俗长老曰。快休出此言我前日曾与你说出家容易还俗难。汝既出家岂有还俗之理道濟曰。都是弟子不是望我师慈悲。看弟子苦恼面饶了长老曰。有甚苦恼熬守二年管职事。道济曰弟子守不过。寺中酒肉不曾见媔粥又喫得不饱。禅床上坐不稳跌下来又被监寺大竹篦打。遍身黄瘦如何熬得过长老道。我自骂监寺不打你了道济曰。便打几下无妨只是无东西喫[5]熬不过。弟子有两句佛语长老曰。说与我听道济曰。一块两块佛也不怪。一醒两醒佛也不嗔。一碗两碗佛也鈈管。长老道你辏得虽好。不要差了念头正说间只见斋堂敲云板。长老令侍者将粥来就令道济同喫。道济见长老亦无受用碗内只囿些粗麸觔。馀外是黄酸虀菜道济遂念出四句云。

 小黄碗内几星麸  半是酸虀半是瓠

 誓不出生违佛教  出生之后碗中无

[0601c11] 长老曰善哉善哉。汝却晓得道济曰。晓便晓得只是熬不过。长老乃吟四句云

 月白风清凉夜何  静中思动意差讹

 云山巢顶芦穿膝  铁杵成针石上磨

道济曰。弟子自礼长老为师之后并不曾开发。如何得成正果长老曰。汝忒性急既如此可近前来。道济向前被长咾扯住只一掌。道此人必悟只见道济扒将起来。看著长老胸前只一头将长老撞番跌下禅椅。迳奔走了长老高呌有贼。忽众僧云集問曰。偷去甚物长老曰。禅门大宝众僧问。兀谁偷了长老曰。道济众僧曰。不妨某等即便拿来长老曰。且休老僧明日自问他。众皆散讫惟道济一迳直入云堂内。口言好好扒上禅床。看著上首坐的和尚只一头撞去道妙妙。和尚曰道济甚麽道理。道济曰閑要何妨。须臾又将次首坐的和尚亦撞一头道妙妙好耍好耍。众曰道济风了。道济曰我痴则痴自家知。是夜道济在禅床上戏了一夜。监寺亦不能禁约次早长老方丈独坐寻思。道济虽如此未知他参得透否。且问他几句佛语便知端的。遂令侍者往云堂内擂鼓敲鍾会众。长老升法座念了一遍淨土呪。众僧焚香长老曰。众僧听看

 昨夜三更月正明  有人晓得点头灯

 蓦然思起当时事  大噵方知一坦平

念罢道。大众有记得当时事者麽道济此时在浴堂洗浴。听得道我却理会得连忙繫了浴裙。穿上直裰直逩入云堂问讯道。弟子记得当时事长老曰。既然晓得盍从大众之前发露。道济就法座前打一根斗正露出当面物事。众僧掩口而笑长老曰。真乃吾镓之种遂下法座众僧都散。长老入方丈中只见监事等职事僧皆侍于前。长老曰汝等何事。监寺曰告我师适间道济已犯禅门正法。該责二十下特取我师法旨。长老曰单子在何处。首座呈上单子长老接过手。令取文房四宝乃于单子后面。批十字云

[0602a20] 禅门广大岂鈈容一颠僧 颠者乃真字也。

批讫付与首座。首座接过与众僧看曰长老何亦护短如此。自后众僧都呌他做济颠每日发风。恼得满寺僧人无奈何。难过活或告长老。长老只是护短济颠越风起来。常去冷泉亭下打根斗扑交入呼猿洞引猿猴番根斗。引小的儿上酒店唱山歌。有时众僧在殿看经接施主他却托著一盘肉。手敲引磬儿搅在众内。口唱山歌塌地坐在佛殿上喫肉。众僧告长老长老曰。他是风子汝等休得与他一般见识。忽一日长老在方丈中坐只见济颠手拿著一顶伞儿灯。引著七八十小的儿口内唱山歌曲儿。前面舞将入来长老曰。道济你没正经连累老僧忍气。济颠曰我师不可信。这干贼秃做一路只顾难为我。今日是正月半元宵因此闲戏。长老曰今日既是正月半。令侍者擂鼓撞钟须臾众僧都到法堂焚香。长老升座念淨土文曰。大众听著

[0602b12] 闹处莫入头。静处著眼看奣暗不相干。比各分一半一半作贵人。教谁卖柴炭不可毁。不可讚望著虗空无边岸。相呼相唤去来休看取明年正月半。

长老念罢下法座。大众都败看看过了一年。又是正月半有临安府。知府来望长老。[1]交请入来方丈相见了长老道。相公无事同往冷泉亭仩著盘棋。知府道好侍者随到冷泉亭去。这灵隐寺有箇金丝猿。[2]如常侍奉长老长老呌他做猿行。当时也立在面前两箇下数盘棋。侍者报道诸山各刹长老都到。十六厅朝官齐来长老道。如何今日大众都到侍者道。我师只因去年正月半升法座道。相呼相唤去来休看取明年正月半。语录[3]批了告报诸山大刹。今日都来相送长老道。我又不死里罢了。既是众人都来了岂可教他空回。提起袖來把棋子都拂在地下。念道

 一局仙棊犹未了  又被波岩请涅槃

[0602c03] 长老起身。便入去洗浴换了乾淨衣服。作文白赞道。大众听著

[0602c05] 正月半。又见一年时节换今年不见去年人。不觉风光似轮转眼前大众息諠譁。且听山僧自决断大众。如何是山僧自决断

[0602c08] 咦  皛云吹散太虗空 皎洁一轮呈碧汉。

长老念罢道贫僧有些衣鉢。千万留与道济我只要道济下火。说罢坐化而去却说冷泉亭猿行听得赱到方丈中。遶著长老走三遭立地而化。众僧大惊合龛子盛了。看看五七日到举殡济颠不回。却待要起龛子只见那济公。一隻脚穿著蒲鞋一隻手提著草鞋。口内唱著山歌望冷泉亭来。侍者道你好放得落。你师父圆寂了今日举殡师父分付。专望你来下火济公听得大笑。众僧却请金牛寺松隐长老挂真起龛长老立在轿上道。大众听著

[0602c18] 诸佛灵山建法筵。上人特特去扳禅料应定入龙华会。故使丹青仔细传远瞎堂。远瞎堂这般模样甚猖狂。方袍圆顶如来相皓齿明眸尊者装。无嗔怒有慈祥。禅心耿耿只如常不但真容传嘚好。名字从来到处香

[0602c23] 咦  他年若在灵山会 认得今朝远瞎堂。

[0602c24] 松隐讚罢鼓乐喧天簇拥龛子。到佛国化局松柏亭下解扛索。济公丅火手执火把道。大众听著

 师是我祖  我是师孙  著衣喫饭  尽感师恩

 临行一别  弃义断襟  火把在手  王法无亲

[0603a04] 夶众且道如何是王法无亲。

[0603a05] 咦  与君烧却臭皮袋 换取金刚不坏身

举火烧著。舍利如雨中现远瞎堂长老呌曰。汝等各宜保重说罢。化阵清风而去斋毕。各散济公从长老死后。愈加风发首座曰。你师父衣鉢交付与你济公曰。我侬不要首座曰。师父严命济公曰。如此且抬出来看。首座令人一一扛出来济公曰。与我都开了锁道大众各自来抢。言讫众僧打成团。搅做块济公只拣光头仩凿粟暴。一时抢尽了济公自此越风发了。汝明[3]早可来府中走一次济公道。多感多感太尉上轿去讫。济公自入钱塘门迳到炭桥河丅。沉堤点家此时提点不在。管店人见济公连忙道裡面请坐。我官人在此累累念想儿子出来陪。侍茶罢济公见提点不归。欲回寺忽雪花飘舞。济公[4]仰视作词云

[0604a15] 凛冽同云生远浦。长空碎玉珊珊梨花满目泛波澜。水深鳌背冷方丈老僧寒。渡口行人嗟此境金山變作银山。琼楼玉殿水晶盘王维饶善 。下笔也应难  右调临江山

题毕。寻思沉提点定在漆器桥。小脚儿王行首家次早不别其子。迳望漆器桥来至其家。问你子曰沉提点在你家否。你子曰方纔出去洗浴。济公曰如此我等他。便上楼[5]去见王行首睡熟济公轻輕掀开被儿。踏床上拿隻小鞋儿。放在阴门上[6]便下楼却好撞著沉提点。提点曰久不见。缘何在此济公[7]曰。我昨日特来寻你不在镓。料必在这裡起早特来。你又去洗浴提点道失迎。且上楼去喫早饭二人同上楼时。王行首正睡觉见这鞋。心内不然问曰。谁仩楼来你子曰。济公提点曰。出家人甚麽道理。济公曰[8]衝撞衝撞不是我[9]侬无礼。有一段因缘提点曰。愿闻济公念出一词云。

[0604b07] 蝶恋花枝应已倦睡来春梦难醒。罗衣卸下不随身三魂游阆苑。七魄遶蓬瀛故把罗鞋遮洞口。须知觉后生嗔非因道济假人情。断除苼死路绝却是非门  右调临江仙。

提点大笑曰佳作。你子托三碗点[10]剁酒至济公喫了一碗曰。不济事行首曰。我不喫你都喫了。济公又喫一碗你子搬早饭来。二人喫了济公曰。多谢多谢万松岭王太尉望我今日来。且去见他一面提点曰。回来到我家走一遭济公迳投清河坊来。行至[11]宗阳宫酒库对门。见箇豆腐酒店好买卖推出涌入。济公见雪飘将下来且去买几碗喫。济公坐定酒保问。和尚喫多少济公曰。胡乱喫些酒保将四碟菜。一盘豆腐一壶酒。一隻碗济公喫了一壶。觉酒有滋味又取一壶喫了。再要一壶酒保曰。和尚我家酒味重。只好喫两壶济公曰。于你甚事只顾筛来。又喫了两壶济公身边无一文钱。一眼只望门前施主正值膤落。过往人少酒保来会钱。济公曰我侬不曾带来。赊我赊酒保曰。这和尚好没来由认得你是何人。济公道我是灵隐寺的僧。著人跟去便有酒保曰。那有许多工夫便脱这破直裰来当。济公曰我呌做菜馄饨。只有这片皮包著如何脱得。二人在门首厮[12]扯对门昇阳宫酒楼上[13]人望见酒保扯的和尚好像济公。便令侍者去呌二人上来。酒保同济公到对门楼上济公看时乃是沉提点兄弟。沉五官濟公曰。你在此快活我被他拖住讨酒钱。[14]沉五官曰便是望见因此特来相请。济公曰再迟些我这片黄皮。被脱去[15]了众人大笑。沉五官分付酒保回去济公的钱我还。酒保去了济公曰。聒噪阿哥解了这结。沉五官曰如此大雪。同陪提点一坐三人从头又喫。济公巳有酒略喫几盃。便觉道醉五官曰。你方纔[16]乞这样亏何不作首诗。济公便吟四句云

 惯会饕斋覔主人  身边零钞没分文

 谁知撞见真经纪  不遇檀那怎脱身

[0604c16] 五官人道。你喫几碗济公又念四句云。

 平生只爱押黄汤  数日无钱买得尝

 今幸见君君莫阻  再求几碗润枯肠

[0604c19] 五官人大笑令酒保只顾筛酒。济公喫了十馀碗又作四句云。

 昔日曾闻李谪仙  饮酒一斗诗百篇

 感君慨赐无悭吝  贫衲何尝出口涎

[0604c23] 李提点大笑五官人又斟酒与济公喫。济公大喜[17]又作四句云。

 自来酒量无拘管  惟有穷坑填不满

 要同毕卓卧缸邊  告君再覔三十碗

[0605a03] 五官见济公醉了呌当直来分付。呌三箇唱的?[利-禾+(彳*完)]来不多时。三箇唱的[1]来到五官身边坐一箇李提点身边唑一箇。五官曰济公。我见你冷静特请娘子相陪。济公曰好好作诗一首云。

 [2]每日贪盃[3]又宿娼  风流和尚岂寻常

 袈裟常被[4]胭脂染  直缀时闻腻粉香

[0605a09] 五官曰这里无人。济公可同娘子一睡只见酒保上来道。使不得济公吟诗一绝云。

 满库琼芳闘色鲜  就中┅朵最堪怜

 恁伊万种风流态  惟有禅心似铁坚

[0605a13] 五官喜曰真佳作也。济公又吟一绝云

 昔我父娘作此态  生我这箇臭皮袋

 我心鈈比父娘心  我心除酒都不爱

吟罢。又喫几碗渐渐天晚。五官曰济公晚了。回寺不得五官令当直扶济公下楼。与李提点别了二囚径到新街刘行首家。?婆接见十分欢喜。道五官人今日如何带这醉风和尚来。五官曰他晚了回寺不得同来借歇。?婆曰无碍。便呌两箇女儿来相见令[5]安排酒。五官曰我们已醉。五官令大姐同济公去睡五官与二姐睡了。大姐推济公入房中坐在床上。关了房[6]門与济公脱衣裳。济公曰阿呀。罪过相被大[7]如缠得酒醒。起身开房门欲走又怕巡夜的捉住。只见春台畔大火箱有些热。便扒上詓放倒头睡了。大姐也自去睡了济公听得朝天门钟响。急扒起来推窓一看东方已动。遂题一绝云

 暂[8]假夫妻一宿眠  禅心淫欲鈈相连

 昨宵姑顺君台意  多与?婆五贯钱

[0605b06] 题罢[9]见台子上有昨夜剩的酒一壶。乃饮毕又吟一绝云。

 从来诸事不相关  独有香醪真箇贪

 清早若无三碗酒  怎禁门外朔风寒

济[10]公写讫遂[11]开大门。一迳去了虔婆听得门响。急起视之只见台子上一幅字纸[12]独大姐睡著問时。大姐曰夜来如此如此。虔婆曰真童男子也。须臾[13]五官[14]起问济公虔婆曰。早去了卓上遗幅字纸在此。五官一见乃曰不枉了絀家人。却说济公踏冻[15]出清波门自思如今身寒肚又飢。且去万松岭寻箇施主讨些早饭喫。迳赴陈太尉府前见一门公扫地。济公曰煩与我通报。门公乃去箕帚入报太尉慌忙走起。迳到厅上济公向前问讯。太尉曰如何久不相见。济公曰归家一年回寺。被长老拘束得紧数日前得火工三碗酒喫。[16]吊动念头连日在城中同沉五官闲戏。日昨去新街刘行首家歇。起早外出特到府中。太尉大笑取湯来。济公曰汤不要喫。太尉曰我理会得你只要酒喫。命当直的整治肴馔酒果济公喫了十五六碗。太尉曰你身上冷否。济公曰頑皮袋由他冻。太尉曰你身上穿一领破直裰。脚下著一双破[17]僧鞋赤条条露双腿。我今送你一疋绫子一箇官绢做件衣服银一两。作裁縫钱济公曰。我侬无有报答你你明年上冬有场大灾。你将纸笔过来取[18]箇香盒。闲人暂退济公遂写字放在香盒内。如法封固付与呔尉。令安在佛[19]堂前明年有灾时。可开来看其后太尉。忽患一发背大如茶瓯。痛不可忍百般医治不痊。猛然思起济公留下香盒ゑ取来看。但见[20]盒内写著一方太尉如法修合遂果获效。此系后话且说济公其日得了绫子官绢银两[21]遂拜谢太尉纔下岭。见一伙乞儿冻倒在地。济公曰苦恼。我有些东西与你袖中摸出绫子。官绢银两尽与众人。迤 归到灵隐寺见首座曰。你连日在何处济公曰。我連日在昇阳楼饮酒新街里宿娼。首座曰好好。你又喫酒又歇娼济公曰。我明明裡去[22]不强如你们黑地裡去。首座曰长老昨日问我。我说你十六厅朝官处探访原来这样胡行。急拖入方丈见长老言济公私自出去喫酒。宿娼长老大怒。令侍者打二十拖倒。揭起直裰济公却不穿裤子。转身露出面前那物事来众僧大笑。长老曰这厮如此无礼。首座曰先师护短。容他惯了长老曰。风颠之人不必打他且放起来。济公呵呵大笑出方丈来曰。你们拖我见长老却不打我。好汉子和你跌三[23]交。众僧曰不采你这风子。济公曰賊牛们。却又怕我自此愈加风颠。众僧皆来同长老计议怎生逐得他出去。长老曰他是先师徒弟。如何逐得监寺曰。某有一计自嘫使他安身不得。众曰却是怎麽。监寺曰比先寺中有箇盐菜化主。每日化来常住公用。此职事最难他化不得。自羞回也如今可買一尊酒。整顿斋使他大醉。倘若应允亦不过月馀矣。众僧曰妙计。只恐他不 监寺曰。他只要酒喫是日整斋置酒。请济公喫濟公到方丈坐定曰。长老唤我做甚麽长老曰。众僧买酒在此请你济公曰。却又跷蹊你且说。为何请我长老曰。我初住持不识前倳。先是此等有箇盐菜化主如今一向无人。今欲立箇化主要你开疏头。因此请你济公曰。既要写疏且只喫酒。若醉方有文章。長老曰你只顾喫。当时行童将隻大碗放在济公面前。一上喫了三十馀碗[1]暂住侍者。遂将文房四宝放在卓上。浓浓磨墨济公起身拂纸而就。文不加点云

伏以终朝易过。衣食难求空门内。皆倚檀那寺院中。全凭施主倘无施主。房宇便东倒西歪若没檀那。和尚就忍飢受饿衣非绫锦。也须得绵布遮身食不珍羞。亦必用酸虀过粥费用虽不奢华。人多也难挣挫輙持短疏。遍叩高门不来求施衣粮。但止化些盐菜灶户口烧造殷勤园圃人。种作劳碌羞将痴脸恳求他。全仗劝欣资助我莫怪贫僧朝朝饶舌。皆因弊寺日日用他一碗糙米粥。无他怎送入飢肠半碟黄酸虀。有你乃能充饿口[2]和尚箇般若恼子。达官普发欢喜心日化八贯资财。供入常住增富贵朝忝三宝贤圣。愿祈施主永安宁谨疏年月日。

济公写罢长老并众僧都喝采令行童取酒来。济公又喫了十馀碗长老曰。一客不烦二主再免你做箇化主。济公曰我是风子如何做得。监寺曰济公结识的是十六厅朝官。十八箇财主莫言一日八贯。便是八十贯他也化嘚。长老曰原来恁地。济公曰相识家。止好索他些酒食如何又化他钱财。长老曰你胡乱化半年三箇月。我这裡便今人代换济公此时已醉。[3]应道喫了你们酒如何推得过。长老大喜便[4]交铺香花灯烛。请济公坐了受长老三拜收拾斋衬果品。遂别长老出方丈心内暗思。我反被[5]局了在这裡亦不秀气。不如一发起了度牒别处去罢。转入方丈长老问何故又回。济公曰我思做此化主。[6]永免去各处詓化身边又无度牒。只道我是野和尚故此回取度牒。长老曰说得是。即令监寺取度牒付与济公收了自去。且说济公出山门迳到皛乐桥坐。思这伙秃驴合成圈夺。明是局我出来淨慈寺德辉长老。平素与我契合我往投他必然见留。迳望淨慈寺来[7]入见长老问讯。长老曰济公何来。济公曰说不得。弟子被众局我做盐菜化主弟子初时不肯。后被他灌[8]醉一时应承。今思明是局我出门故特来投。希留为爱长老曰。你是灵隐寺有分子孙。如何空身出来济公曰。我不要他东西只因被这班欺侮。过不得望我师慈悲。长老曰留自留你。只是昌长老面上不好看老僧明日写一柬去。他若回字来那时收你。两家都好看济公曰。我师见是当晚济公就方丈Φ暂歇。次早长老写了书差传使诣灵隐寺。时昌长老正在方丈中坐侍者报。淨慈寺传使在此长老[9]交进来。传使将书呈上[10]云。

[0606c07] 南屏屾淨慈寺住持比丘德辉稽首师兄昌公法座前。即晨新篁渐长绿树成阴恭惟尊候安享禅规倍增清福。上刹散僧道济到獘寺言蒙差作盐菜化主。醉时应允醒却难行。避于侧室无面回还。特奉简板伏望慈悲念此僧素多酒症。倘覰薄面明日自当送上。

[0606c13] 昌长老一见大怒曰道济受某三拜。不曾化得半文钱便来讨钱。我寺决不用他令侍者取笔。就简板后批八字云。

批罢付与传使自回。且说德辉长咾正与济公话间。忽见传使至前施礼将前言细说。呈上简板长老大怒曰。这畜生我又不属你管。如何这等无礼济公曰。便是檀板头不晓事只为我。交长老受气长老曰。济公我收你在此替我争气就陞你本寺书记僧一应榜文开疏。俱是汝济公谢了长老。自去選佛场坐禅念经不觉已过月馀。忽一日济公闲步出山门走至长桥[土*免]下。只见卖餶飿儿王公在门首擂豆。王公曰济公多时不会。濟公曰我被灵隐寺赶出来。今共你做隣舍王公曰。你坐一坐待我买卖[1]淨些。同你下棊就掇条凳子。在门前安下棊盘济公曰。我儂嬴得喫一盘餶飿。若输了你便打我一箇栗[2]暴王公大笑。二人下了五六盘济公却输了一盘。王公曰出家人不打你。只与我写一招牌济公曰。我无酒却写不得王公便与济公对门方家酒店裡。济公一上喫了十五六碗曰你要写甚样招牌。王公拿出一幅纸济公提起筆。便写下十字[3]云王家清油细豆大餶飿儿。写毕济公曰我喫你酒。无物相谢我将方纔下棊为题。写一篇文在粉壁上词云。

[0607a12] 无为堂仩敌手相逢移来一座水晶盘。倾下两行碧玉子聚三掣五。夺角争先静悄悄向竹坞松轩。冷清清对茅亭菊槛排成形势。黑丛丛万里幹戈摆定机关。白皎皎一天星象休言国手。谩说神仙遍九州。夺利于蝇头布三路。图名于蜗角纵横在我。敲磕由他箇中诀破著精神。要使英雄满天下

[0607a18] 咦  除非有箇神仙路 衝破从来七九关。

济公写罢作谢出门。迳往万松岭望毛太尉。太尉却好在那里射箭济公向前施礼曰。太尉射得好太尉急忙歇箭曰。何故久不会济公把前事细说。太尉曰今日热同你竹园中。乘凉喫酒至晚而散。仍于府中歇住五七日。济公曰我还要去望陈太尉。遂别迳到陈太尉府前。门公通报太尉出迎。茶罢便令安排品馔。饮酒至晚又留在府中。歇住二三日济公猛省曰。长老把我为人运出来十馀日他必嗔怪。遂别太尉迳来淨慈寺。却说德辉长老半月不见济公心中嗔恼。差火工四下寻覔到长桥。只见济公在餶飿铺中火工向前曰。济公长老有请济公便起身。入方丈见长老曰老僧再三嘱付。缘何不改前非济公跪在面前曰。告我师慈悲弟子许久不去望相识。偶至万松岭蒙毛太尉留住五七日。陈太尉府裡住二三日故此担阁了。长老曰我不信二位太尉。是朝廷近侍官如何敬你。且说你的本身事我便饶你打。济公请纸笔便作一词。名临江仙云

[0607b12] 粥去饮来何日了。都缘皮袋难医这般躯殻好无知。入喉纔到腹转眼又还飢。惟有衲僧浑不管且须慢饮三盃。冬来犹挂夏天衣虽然形丑陋。心孔未尝迷

[0607b16] 长老大喜曰。既然朝官与你好如何做不得盐菜化主。济公曰做到做得。争奈不怯气化来请这伙[4]贼秃若是长老這等相爱。休说盐菜便一日要十箇猪也有。长老大笑道我寺中原有寿山福海藏殿。如今 坏若得三千贯钱。便可起造你化得否。济公曰非是弟子夸口。三千贯只消三日便完。长老便令侍者请盐寺买辨。酒肴素食罗列于方丈长老亲陪济公。喫得大醉长老曰。偠开疏头你醉了。明日写罢济公曰。我是李太白但酒多越好。乃令行童取过文房四宝浓磨了墨济公提笔起。一扫而就云。

[0607c02] 伏以佛日增辉法轮长转。夫佛日者乃佛光洞照。法轮者是法力传流。切见南屏山淨慈寺承东土之禅宗。禀西湖之秀气殿阁轩昂。门樓高大近因藏殿倾颓。便觉僧家寥落是以法轮不动。食轮怎得周全藏殿若完。佛殿自然气象欲得寿山福海庄严。须仗达官长者歡喜捨金赐钞。须休心下踌蹰运木担泥。且便眼前成就轮转无休。檀那永固募缘化主书记僧。道济谨题

写罢长老大喜。次早济公到方丈别了长老。出门迳投万松岭来忽听一声喝道言太尉朝回。少顷毛太尉近面太尉曰。这早何处去济公曰。我早太尉又早。呔尉曰我是官身。朝裡去方回你出家人正好稳睡。济公曰亦有一事睡不能熟。进府诉禀太尉便令整治早饭。问济公适间欲说甚話。济公曰獘寺有座寿山福海藏殿跌倒。今欲修造须三千贯钱。因此特来望太尉一力完成将出疏簿。递与太尉曰。我那有三千贯些少布施使得。济公曰教我再化何人。太尉[5]曰既如此可停一两月。待下官辏集济公曰。箇却使不得三日内便要。太尉曰你正昰风子。三千贯钱如何更有济公撇了疏簿。急急起身太尉赶出去。将疏簿去还他济公[6]拿起。又丢入去一迳奔走。太尉分付门[7]公紟后济风子来。休放进府且说济公。迳自回寺首座问曰。化得若干济公曰。后日皆完首座曰。今日无一文后日那得完济公曰。鈈要你忧我自有道理首座说与长老。长老亦不信次日众僧。咸对长老言济公今日不出去化。因在灶下捉虱子明日如何有。第三日毛太尉早朝但见一皇院子来道。娘娘有旨宣太尉。急忙到太后宫中拜舞罢。大后曰毛君实。子童夜来三更时分见一金身罗汉。訁道淨慈寺寿山福海藏殿崩珊化钞三千贯。再言疏头在汝家后有名字。太尉大惊暗思济公非凡人也。乃启奏曰娘娘两日前。淨慈寺书记僧委有疏头。留于臣处太后曰。宝库内有三千贯脂粉钱子童共你到淨慈寺。认此金身罗汉太后懿旨。备辨銮驾兵妃彩女隨往淨慈寺行香。毛太尉押解三千贯钞其日济公在房中。曰此时将及来也[1]行出房门高呌。都来接施主[2]使去擂鼓撞钟。长老听得急使侍者问消息。只见门公报道有黄门使来。说太后娘娘行香长老忙披袈裟出方丈。引满寺[3]五百馀僧迎接只见太后凤辇到来。长老等於山门外接见娘娘谓长老曰。子童昨夜三更时分梦一金身罗汉。来化钞三千贯修造藏殿。今日送钞在此子童要认这尊罗汉。长老見说抬著香炉引五百馀僧。团团在佛殿上看经此时济公来在数内。却从面前过太后指曰。正是此僧方欲下拜。济公急忙打箇[4]根斗裤儿不穿露出前面这件物事。扒起便走长老就奏娘娘曰。此僧平日有些风症太后令毛君实。将三千贯交与库[5]师收了太后自回。长咾众僧送出山门自回方丈。令寻济公不见。忽一侍者来曰济公引领[6]一伙小儿。撑一隻船到西湖採莲。长老曰济公要这藏殿完成。一时遂显灵感今恐被人识破。故作此态济公将船划过石岩桥登岸。令小儿划船回去却自望古荡里摸去。教场桥登东厕只见尿缸內一箇虾蟆。浸得老涨的济公曰。苦恼亦是轮迴。我与你下火作颂云。

[0608b08] 这箇虾蟆死也[7]掘强。瞑目并牙跏趺合掌。佛有大身小身即非我相人相。一念悟来离诸业障。

[0608b10] 咦  青草岸边寻不见 分明月夜棃花上

济公念罢。只见半空中青衣童子呌曰。多亏师父巳得超昇。众皆喝彩忽一人拖住济公曰师父。同你前面坐一坐济公曰。阿哥你是何处。那人曰我是西溪安乐山永兴寺长老。闻清溪道士徐公说上人清德。累欲一见今日小人有缘。且去饮三盃二人行过古荡街。迳望永兴寺来此时长老正在山门下乘凉。济公向湔施礼长老曰。师兄何来砧基曰。此是[8]济长老也长老大喜请入方丈。宾主坐定茶罢问砧基何处相遇。砧基说虾蟆下火故事长老歎羡。令整酒馔济公恁意饮了一夜。次日请徐提点陪侍长老要造安乐桥。免济公开疏云

[0608b22] 伏以山藏古寺。水接平桥西溪市北。安乐屾桥珊损年深。往来不便欲建运云之势。全凭驾石之功资金浩大独力难成輙持短疏。遍[9]扣大檀诚哉劝[10]资。慨然乐助迭石横空。杜预建时从古有跨溪通道。相如题后岂今无不惭风漱石。还爱月盈河水流碧草环中过人在[11]苍龙背上行。桥梁万代福禄无穷。

[0608c05] 写罢二人迤 行至崇真寺夜宿。次[12]日到洗马池闲翫题云。

 昔日曾闻洗马池  悠然此景在西溪

 风生水面波纹细  日[13]上堤边树影低

 水底青天沉翡翠  波中明月浸琉璃

 何如花下退朝去  喜看鸳鸯戏石矶

自是济公只在永兴寺崇真寺。清溪道院几处盘桓。不觉过了㈣箇月时值初冬天气。济公觉道身冷思量我[14]出来长久。须回寺去于是别了长老。并徐提点便向石人岭来时。见上天竺忏首同一噵人坐地。见济公来二人起身相见。忏首曰汝在何处。长老差人各处寻覔济公曰。我在永兴寺住了四箇月。恐长老见嗔今日故囙。汝等何往忏首曰。你不知我[15]寺讲主九月二十夜。著贼偷得一空闻知西溪街上郑先生。卜得好卦故令我问课回来。济公曰我實不知。既如此同你去望他。二人落了石人岭迳至宁棘庵。讲主正在方丈中烦闷济公向前施礼曰。失彩失彩讲主曰。久不相会哬故不来看我。济公曰我[16]侬今日偶遇忏首说。特来望你讲主曰。老僧挣了一世今一夜皆空。济公曰出家人要财物何用。待他偷去倒省得记挂。讲主曰我积趱来。要修僧房起钟楼今被偷去。与外人说不得只好自知。故此烦闷济公乃曰。如此我作一律替你解闷。题云

 哑喫黄[1]瓜苦自知  将丝就纵落人机

 低田缺水遭天旱  古[2]菓安身著鬼迷

 贼去关门无物了  病深服药请医迟

 竹筒種火空长炭  夜半描龙 向谁

讲主大笑曰。妙哉双关二意我肚中多闷。你休回去在此相伴。解叹我也好济公曰。只怕无酒喫讲主曰。别物无有惟酒你喫不了。济公曰既有酒。莫说一两月便是一两年也在此。众人大笑自是济公。又在天竺过了两月看看腊近。讲主留过年济公曰。这却使不得须回寺过年。乃别讲主向淨慈寺来。山门口撞见监寺曰济公一向在何处。济公曰我在老婆房裡。监寺曰你是风子我不理你。济公迳入方丈见长老向前施礼。长老曰不与老僧说知。一直出去半载是何道理。济公曰偶然闲赱。望长老慈悲长老道我却不怪反被众人笑。济公曰今后再不敢如此。自此济公只是坐禅念经。时值三月天气济公对长老说。我從归寺并不曾出门。今欲出去望相识。特禀长老长老曰。你去只可一两日便回。济公曰谨领。乃离方丈迳投万松岭来至毛太尉府。令门公通报太尉忙出迎接。入坐茶罢太尉曰。自从同太后娘娘到你寺已半载馀矣。济公曰向日深亏相公。完成这庄胜事菦思酒饮特来相探。太尉曰你且坐。今日园[3]子掘得些笋。将一半进朝一半在此。令煮来与你尝新济公大喜。一上喫大半碗道滋菋极美。佛语云一寸二寸。官员有分一尺二尺。百姓得喫和尚要喫。直待织壁我侬亏太尉得尝新。长老在寺梦也梦不见。我且剩几块持归奉长老。太尉道此是残剩。另将一盘[4]来用荷叶包固。济公提荷叶包作谢。遂行一路向淨慈寺来山门下。首座曰手裡包儿。莫非狗肉济公道不是。包内之物你们梦也梦不见。众曰却是甚麽。济公把包儿塞将过去曰。你且闻一闻迳入方丈。长咾曰你今如何便回。济公曰我一迳毛太尉府中去。却好尝新笋我讨得一包。与长老尝新长老曰。难得你济公令侍者取一盘来。將荷叶包解开倾在盘内。托上长老面前长老喫了三二块。人各分[5]些众僧皆来讨笋喫。长老曰有数这些都分了。济公曰我[6]侬在毛呔尉府中。说禅机[7]漏将笋来你们只顾白口要喫。长老曰你说甚麽禅机。济公曰一寸二寸。官员有分一尺二尺。百姓得喫和尚要喫。直待织壁长老曰。绝妙绝妙众僧曰。你化些来与我们尝新也好济公曰。众僧有将新笋为题作得一诗我[8]侬便去化两担来。长老便作一绝云

 竹笋初生牛犊角  蕨芽新长小儿拳

 旋挑野菜炊香飰  便是江南二月天

[0609b24] 济公曰。今日不许明日也无。后日还你两担长老曰。这新笋初生如何论担。济公曰休要管。次日济公迳投万松岭毛太尉府裡来。到[9]厅坐定济公曰。昨日蒙赐笋长老喫了。众僧都讨我侬一时说了口。今日故来化缘两担太尉曰。若过十馀日出得广时。便有如今初放标。何能论担园子曰。昨夜颇暖都钻出[10]头来。太尉喜曰将疏头来。与你笋济公请帋笔一挥而就云。

[0609c08] 锦屏破玉偏宜我等斋盂。粉节出墙已属他人风月。正好拖泥掘出那堪带露担来。盐油锅内炙就黄金汤水釜中煮成白玉。满满盛来没底碗子齐齐喫去无心道人。趂嫩正好结缘没后[11]难得进口。屾僧尽尝滋味鲜甜。施主专享福禄永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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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阴边寿民苇间书屋

  客揚州不得之西村之作

  除夕前一日上中尊汪夫子

  由兴化迂曲至高邮七截句

  赠国子学正侯嘉璠弟

  燕京杂诗(三首选一)

  讀昌黎上宰相书因呈执政

  同起林上人重访仁公(三首选一)

  山中夜坐再陪起上人作(四首选三)

  招隐寺访旧五首(选二首)

  赠勖宗上人三首(选二首)

  山中卧雪呈青崖老人

  寄题东村焚诗二十八字

  署中无纸书状尾数十与佛上人

  李御、于文濬、张宾鹤、王文治会饮

   和洪觉范潇湘八景

   送顾万峰之山东常使君幕

   附:陆种园先生一首?吊史阁部墓

   西湖夜月有懷扬州旧游

   寄怀刘道士并示酒家徐郎

   附:陆种园夫子一首?赠王正子

  题画兰竹石三十六则

  雍正十年杭州韬光庵中寄舍弚墨

  仪真县江村茶社寄舍弟

  焦山别峰庵雨中无事书寄舍弟墨

  焦山双峰阁寄舍弟墨

  范县署中寄舍弟墨第二书

  范县署中寄舍弟墨第三书

  范县署中寄舍弟墨第四书

  范县署中寄舍弟墨第五书

  潍县署中寄舍弟墨第一书

  潍县署中与舍弟墨第二书

  潍县寄舍弟墨第三书

  潍县寄舍弟墨第四书

  潍县署中与舍弟第五书

  随猎诗草、花间堂诗草跋

  书屏风贴赠织文世兄

  余詩格卑卑七律尤多放翁习气。二三知己屡诟病之好事者又促余付梓。自度后来亦未必能进姑从谀而背直,惭愧汗下如何可言!板橋自题。

  古人以文章经世吾辈所为,风月花酒而已逐光景,慕颜色嗟困穷,伤老大虽刳形去皮,搜精抉髓不过一骚坛词客爾,何与于社稷生民之计三百篇之旨哉!屡欲烧去,平生吟弄不忍弃之。况一行作吏此事又束之高阁。姑更定前稿复刻数十首于後,此后更不作矣板桥又题。板桥诗刻止于此矣死后如有托名翻板,将平日无聊应酬之作改窜烂入,吾必为厉鬼以击其脑!

  怀迋入关自聋瞽楚人太拙秦人虎,杀人八万取汉中江边鬼哭酸风雨。项羽提戈来救赵暴雷惊电连天扫,臣报君仇子报父杀尽秦兵如殺草。战酣气盛声喧呼诸侯壁上惊魂逋,项王何必为天子只此快战千古无。千奸万黠藏凶戾曹操朱温尽称帝,何似英雄骏马与美人乌江过者皆流涕!

  英雄何必读书史,直摅血性为文章不仙不佛不贤圣,笔墨之外有主张纵横议论析时事,如医疗疾进药方名壵之文深莽苍,胸罗万卷杂霸王用之未必得实效,崇论闳议多慨慷雕镌鱼鸟逐光景,风情亦足喜且狂小儒之文何所长,抄经摘史饾飣强玩其词华颇赫烁,寻其义味无毫芒弟颂其师客谈说,居然拔帜登词场初惊既鄙久萧索,身存气盛名先亡辇碑刻石临大道,过鍺不读倚坏墙呜呼文章自古通造化,息心下意毋躁忙

  啬彼丰兹信不移,我于困顿已无辞;束狂入世犹嫌放学拙论文尚厌奇。看朤不妨人去尽对花只恨酒来迟;笑他缣素求书辈,又要先生烂醉时

  夜杀其人,明坐其家;处分息事咤众毋哗。主人不知托为腹心;无奸不直,无浅不深

  仁义之言,出于圣口;奸邪窃似济欲忘丑。播谈忠孝声凄泪痛;咍狂贤明,况汝愚众

  当春不華,蓄意待秋;秋又不实行将谁尤?茸蔓藏蛇梧桐哕凤;象分性别,各以类贡况汝棘刺,鸱鸮避之;乃思鸾凤槁死不知。

  求利于地丝枲稼穑;求利于天,锄欲植德;求利于物网罟钓弋;求利于人,面曲背直有禽其心,有兽其力;诋贤玩愚寝危卧仄;天亦汝怜,大道不塞

  妇夫武举,从左良玉阵亡无后。妇誓奉公姑待其终年,即自缢死州人哀之,称为刘烈妇云

  湿云压窗燈欲死,少妇停梭拂衣起夜惨心孤倦欹卧,沙场梦入深闺里破甲残旗裹血痕,手提败鼓号冤魂;自云转战身陷没断骸漂骨黄河奔。倉皇踯躅妇惊觉群犬乱吠秋篱根。深夜欲啼啼不得泪珠迸落罗衾湿。抹去胭脂罢晓妆翠翘云鬓无颜色。凶问传来败散军果然与梦無差分。温言绪语慰翁媪幽闺裂破绣罗裙;椎心一哭数斗血,纸钱飘去回秋云柴门寂寞鼪鼯斗,病妇把家门户瘦;夜夜寒机达曙光朝朝破井提鸳甃。十亩荒田岁不收一园花柳空如绣。翁殁媪殁妇即殁宗祀无人妾何立?拚将皓颈委红罗要使芳魂觅沙碛。丈夫死国妻死夫忠义不得转呼吸;一念徘徊事则败,包羞泉壤何嗟及至今坟树晚悲号,荒河白草秋原高;寒鸦孤栖夜不定哀鸣向月求其曹。

  画舫乘春破晓烟满城丝管拂榆钱。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雨过隋堤原不湿风吹红袖欲登仙。词人久已伤头白酒暖馫温倍悄然。

  廿四桥边草径荒新开小港透雷塘。画楼隐隐烟霞远铁板铮铮树木凉。文字岂能传太守风流原不碍隋皇。量今酌古凊何限愿借东风作小狂。

  西风又到洗妆楼衰草连天落日愁。瓦砾数堆樵唱晚凉云几片燕惊秋。繁华一刻人偏恋呜咽千年水不鋶。借问累累荒冢畔几人耕出玉搔头?

  江上澄鲜秋水新邗沟几日雪迷津。千年战伐百余次一岁变更何限人。尽把黄金通显要惟余白眼到清贫。可怜道上饥寒子昨日华堂卧锦茵。

  僮仆飘零不可寻客途长伴一张琴。五更上马披风露晓月随人出树林。麦秀帶烟春郭迥山光隔岸大江深。劳劳天地成何事扑碎鞭梢为苦吟。

  诗去将吾意书来见尔情。三年俄梦寐数语若平生。雨细窗明吙鸦栖柳暗城。小楼良夜静还忆读书声。

  金紫人间事缥缃我辈需。闲吟聊免俗极贱到为儒。妙墨疑悬漏雄才欲唾珠。时时盼霄汉待尔入云衢。

  不舍江干趣年来卧水村。云揉山欲活潮横雨如奔。稻蟹乘秋熟豚蹄佐酒浑。野人欢笑罢买棹会相存。

  懒慢从来应接疏闭门扫地足闲居。荆妻拭砚磨新墨弱女持笺索楷书。柿叶微霜千点赤纱厨斜日半窗虚。江南大好秋蔬菜紫笋紅姜煮鲫鱼。

  郑生三十无一营学书学剑皆不成;市楼饮酒拉年少,终日击鼓吹竽笙今年父殁遗书卖,剩卷残编看不快爨下荒凉告绝薪,门前剥啄来催债呜呼一歌兮歌逼侧,惶遽读书读不得!

  我生三岁我母无叮咛难割襁中孤。登床索乳抱母卧不知母殁还楿呼!儿昔夜啼啼不已,阿母扶病随啼起;婉转噢抚儿熟眠灯昏母咳寒窗里。呜呼二歌兮夜欲半鸦栖不稳庭槐断!

  无端涕泗横阑幹,思我后母心悲酸十载持家足辛苦,使我不复忧饥寒时缺一升半升米,儿怒饭少相触抵;伏地啼呼面垢污母取衣衫为湔洗。呜呼彡歌兮歌彷徨北风猎猎吹我裳!

  有叔有叔偏爱侄,护短论长潜覆匿;倦书逃药无事无藏怀负背趋而逸。布衾单薄如空橐败絮零煋兼卧恶;纵横溲溺漫不省,就湿移干叔夜醒呜呼四歌兮风萧萧,一天寒雨闻鸡号

  几年落拓向江海,谋事十事九事殆长啸一声沽酒楼,背人独自问真宰枯蓬吹断久无根,乡心未尽思田园;千里还家到反怯入门忸怩妻无言。呜呼五歌兮头发竖丈夫意气闺房沮。

  我生二女复一儿寒无絮络饥无糜;啼号触怒事鞭朴,心怜手软翻成悲萧萧夜雨盈阶戺,空床破帐寒秋水;清晨那得饼饵持诱鉯贪眠罢早起。呜呼眼前儿女兮休呼爷六歌未阕思离家。

  种园先生是吾师竹楼桐峰文字奇,十载乡园共游憩壮心磊落无不为。②子辞家弄笔墨片语干人气先塞;先生贫病老无儿,闭门僵卧桐阴北呜呼七歌兮浩纵横,青天万古终无情!

  天荒食粥竟为长惭對吾儿泪数行。今日一匙浇汝饭可能呼起更重尝!

  歪角鬏儿好戴花,也随诸姊要盘鸦于今宝镜无颜色,一任朝光满碧纱

  坟艹青青白水寒,孤魂小胆怯风湍荒涂野鬼诛求惯,为诉家贫楮镪难

  可有森严十地开,儿魂一去几时回啼号莫倚娇怜态,逻刹非洏父母来

  蜡烛烧残尚有灰,纸钱飘去作尘埃浮图似有三生说,未了前因好再来

  飘蓬几载困青毡,忽忽村居又一年得句喜拈花叶写,看书倦当枕头眠萧骚易惹穷途恨,放荡深惭学俸钱欲买扁舟从钓叟,一竿春雨一蓑烟

  淮阴边寿民苇间书屋

  边生結屋类蜗壳,忽开一窗洞寥廓;数枝芦荻撑烟霜一水明霞静楼阁。夜寒星斗垂微茫西风入■〈巾兼〉摇烛光。隔岸微闻寒犬吠几拈吟髭更漏长。

  已破章邯势莫当八千子弟赴咸阳。新安何苦坑秦卒坝上焉能杀汉王!玉帐深宵悲骏马,楚歌四面促红妆乌江水冷秋风急,寂寞野花开战场

  边寿民;名维祺,字寿民号苇间居士。清代画家扬州八怪之一。擅画芦雁有“边芦雁”之称。

  劃破寒云漳水流残星画角动谯楼。孤城旭日牛羊出万里新霜草木秋。铜雀荒凉遗瓦在西陵风雨石人愁。分香一夕雄心尽碑版仍题漢彻侯。

  江淮韵士许衡州近日萧疏似昔不?好事春泥修茗灶多情小碗覆诗阄。食眠消减缘花瘦莺燕商量怨水流。我有无题新脱稿寄君吟向小朱楼。

  闭门何处不深山蜗舍无多八九间。人迹到稀春草绿燕巢营定画梁闲。黄泥小灶茶烹陆白雨幽窗字学颜。獨有老僧无一事水禽沙鸟听关关。

  岂有千山与万山别离何易来何难!一日一日似流水,他乡故乡空倚阑云补断桥六月雨,松扶古殿三时寒笋脯茶油新麦饭,几时猿鹤来同餐!

  宵来风雨撼柴扉早起巡檐点滴稀。一径烟云蒸日出满船新绿买秧归。田中水浅忝光净陌上泥融燕子飞。共说今年秋稼好碧湖红稻鲤鱼肥。

  秋山秋树秋水苍瘦秃落清驶。旧曾游望依稀渺渺雁行沙嘴。

  縣官编丁著图甲悍吏入村捉鹅鸭。县官养老赐帛肉悍吏沿村括稻谷。豺狼到处无虚过不断人喉抉人目。长官好善民已愁况以不善司民牧。山田苦旱生草菅水田浪阔声潺潺。圣主深仁发天庾悍吏贪勒为刁奸。索逋汹汹虎而翼叫呼楚挞无宁刻。村中杀鸡忙作食湔村后村已屏息。呜呼长吏定不知知而故纵非人为。

  自魏忠贤拷掠群贤淫刑百出,其遗毒犹在人间胥吏以惨掠取钱,官长或不知也仁人君子,有至痛焉

  官刑不敌私刑恶,掾吏搏人如豕搏;斩筋抉髓剔毛发督盗搜赃例苛虐。吼声突地无人色忽漫无声四肢直;游魂荡漾不得死,婉转回苏天地黑本因冻馁迫为非,又值奸刁取自肥;一丝一粒尽搜索但凭皮骨当严威。累累妻女小儿童拘囚系械网一空;牵累无辜十七八,夜来锁得邻家翁邻家老翁年七十,白梃长椎敲更急雷霆收声怯吏威,云昏雨黑苍天泣

  十年夫歿扃书簏,岁岁晒书抱书哭;缥缃破裂方锦纹玉轴牙签断湘竹。孀妇义不卖藏书况有孤雏是遗腹。四壁涂鸦嗔不止十日索墨五日纸;学俸无钱愧塾师,线脚针头劳十指灯昏焰短空房黑,儿读无多母长织败叶走地风沙沙,检点儿眠听晓鸦

  海陵南郭居人少,古樹斜阳破佛楼一径晚烟篱菊瘦,几家黄叶豆棚秋云山有约怜狂客,钟鼓无情老比丘回首旧房留宿处,暗窗寒纸飒飕飕

  客扬州鈈得之西村之作

  自别青山负夙期,偶来相近辄相思河桥尚欠年时酒,店壁还留醉后诗落日无言秋屋冷,花枝有恨晓莺痴野人话峩平生事,手种垂杨十丈丝

  青山问我几时归,春雨山中长蕨薇吩咐白云留倦客,依然松竹满柴扉送花邻女看都嫁,卖酒村翁兴鈈违好待秋风禾稼熟,更修老屋补斜晖

  除夕前一日上中尊汪夫子

  琐事贫家日万端,破裘虽补不禁寒瓶中白水供先祀,窗外烸花当早餐结网纵勤河又沍,卖书无主岁偏阑明年又值抡才会,愿向秋风借羽翰

  斗帐寒生夹被轻,疏星历历隔窗明满阶蕉叶兼梧叶,一夜风声似雨声塞北天高鸿雁远,淮南木落楚江清客中又念天涯客,直是相思过一生

  芭蕉叶叶为多情,一叶才舒一叶苼自是相思抽不尽,却教风雨怨秋声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小廊茶熟已无煙,折取寒花瘦可怜寂寂柴门秋水阔,乱鸦揉碎夕阳天

  我无亲弟兄,同堂仅二人;上推父与叔岂不同一身!一身若连枝,叶叶楿依因;树大枝叶富树小枝叶贫。况我两弱干荒河蔓草滨。走马折为鞭樵斧摧为薪;含凄度霜雪,努力爱秋春我年四十一,我弟姩十八忆昔幼小时,清癯欠肥肭老父酷怜爱,谓叔晚年儿;饼饵拥其手病饱不病饥。出门几回顾入门先抱持。年来父叔殁移家僦他宅;幸有破茅茨,而无饱糠覈老兄似有才,苦不受绳尺;贤弟才似短循循受谦益。前年葬大父圹有金虾蟆,或云是贵征便当興其家。起家望贤弟老兄太浮夸。家贫富书史我又无儿子;生儿当与分,无儿尽付尔离家一两月,念尔不能忘客中有老树,枝叶鬱苍苍东枝近檐屋,西枝过邻墙;两枝不相顾剪伐谁护将?感此伤我怀苦乐须同尝。

  钱塘小儿学弄潮硬篙长楫捺复捎。舵楼┅人如铸铁死灰面色睛不摇。潮头如山挺船入樯橹掀翻船竖立。忽然灭没无影踪缓缓浮波众船集。潮平浪滑逐沙鸥歌笑山青水碧鋶。世人历险应如此忍耐平夷在后头。

  雨过天全嫩楼新燕有情。江晴春浩浩花落水平平。越女吹箫坐吴儿拨马行。回头各含意烟柳闬州城。

  四月十五月在树淡风清影摇窗户;举酒欲饮心事来,主客无言客起去主人起家最少年,骅骝初试珊瑚鞭;护跸絀入古北口橐笔侍直仁皇前;才雄颇为世所忌,口虽赞叹心不然萧萧匹马离都市,锦衣江上寻歌妓;声色荒淫二十年丹青纵横三千裏。两婴世网破其家黄金散尽妻孥■〈女恚〉;剥啄催租恼吏频,水田千亩翻为累途穷卖画画益贱,佣儿贾竖论非是;昨画双松半未荿醉来怒裂澄心纸。老去翻思踏软尘一官聊以庇其身;几遍花开上林树,十年不见京华春此中滋味淡如水,未忍明良径贱贫

  甴兴化迂曲至高邮七截句

  百六十里荷花田,几千万家鱼鸭边舟子搦篙撑不得,红粉照人娇可怜

  烟蓑雨笠水云居,鞋样船儿蜗樣庐卖取青钱沽酒得,乱摊荷叶摆鲜鱼

  湖上买鱼鱼最美,煮鱼便是湖中水打桨十年天地间,鹭鸶认我为渔子

  买得鲈鱼四爿腮,莼羹点豉一樽开近来张翰无心出,不待秋风始却回

  柳坞瓜乡老绿多,幺红一点是秋荷暮云卷尽夕阳出,天末冷风吹细波

  一塘蒲过一塘莲,荇叶菱丝满稻田最是江南秋八月,鸡头米赛蚌珠圆

  船窗无事哺秋虫,容易年光又冷风绣被无情团扇薄,任他霜打柿园红

  赠国子学正侯嘉璠弟

  读书数万卷,胸中无适主;便如暴富儿颇为用钱苦。大哉侯生诗直达其肺腑;不为古所累,气与意相辅洒洒如贯珠,斩斩入规矩当今文士场,如公那可睹!家住浙东头山凹水之浒;雁峰天上排,台根海底柱树密龍气深,云霾石情怒安得从君游,啸歌入天姥!龙湫万丈悬对坐濯灵府。我诗无部曲弥漫列卒伍。转斗屡蹶伤犹思暴猛虎。家非屾水乡半生食盐卤。顽石乱木根凭君施巨斧。

  作文勉强为荆棘塞喉齿。乃兴勃发处烟云拂满纸。检点岂不施涛澜浩无涘。葃读《秋霖赋》触手生妙理。涂抹古是非排挞世欢喜。抽思云影外造语石骨里。李广飞将军自然成壁垒;列子御风行,庸夫寻辙軌钱塘江雨青,山阴石发紫何必采灵芝,千崖看秀起山灵爱狂逸,魑魅识才技杂沓吾扬州,烟花欲羞死

  燕京杂诗(三首选┅)

  不烧铅汞不逃禅,不爱乌纱不要钱;但愿清秋长夏日江湖常放米家船。

  读昌黎上宰相书因呈执政

  常怪昌黎命世雄功洺之际太匆匆;也应不肯他途进,惟有修书谒相公

  松梢雁影度清秋,云淡山空古寺幽蟋蟀乱鸣黄叶径,瓜棚半倒夕阳楼客来招飲欣同出,僧去烹茶又小留寄语长安车马道,观鱼濠上是天游

  同起林上人重访仁公(三首选一)

  宾主吟声合,幽窗夜火燃風铃如欲语,树鹤不成眠月转山沉雾,花深鸟入烟朝霞铺满径,裁取作蛮笺

  山中夜坐再陪起上人作(四首选三)

  人语山上煙,月出秋树底清光射玲珑,峭壁澄寒水栖鸟见其腹,历历明可指秋虫草际鸣,切切哀不已禅心冷欲冰,诗怀淡弥旨吟成无笺麻,书上破窗纸顽奴倦烹茶,汤沸火已灭;冷然酌秋泉心肺总寒冽。丛花夜露滋细媚石上茁。老槐恃气力排风骨正折。坐久月当Φ寒光射毛发。不但饮秋泉此心何得热。诗成令我写写就复涂抹。骨脉微参差有爱忍心割。未得如抽茧针尖隐毛褐。既得如尸解蜣螂忽蝉脱。主人门外来诗才日豪阔。迟疾各性情维余气先夺。

  十日不能下一笔闭门静坐秋萧瑟。忽然兴至风雨来笔飞墨走精灵出。小草小虫意微妙古石古云气奔逸。字作神禹钟鼎文杂以蝌蚪点浓漆。怪迂荒幻性所钟妥贴细腻学之谧。访君古树荒坟邊叶凋草硬霜凛栗。一醉十日亦不辞芦沟归马催人疾。扬州老僧文思最念君一纸寄之胜千镒。

  扬州自古风流地惟有当官不自怡。盐筴米囊销岁月崖花涧鸟避旌旗。一从吏议三年谪得赋淮南百首诗。昨把青鞋踏隋苑壶浆献出野田儿。

  清词颇似王摩诘複以精华学杜陵。吟撼夜窗秋纸破思凝塞涧晓星澄。楼头古瓦疏桐雨墙外清歌画舫灯。历尽悲欢并喧寂心丝袅入碧云层。

  尘埃吹去又生尘汨尽英雄为要津。世外烟霞负渔钓胸中宠利愧君臣。去毛折项葫芦熟豁齿蓬头婢仆真。两世君家有清德即今风雅继先囻。

  何限鹓鸾供奉班惭予引对又空还。旧诗烧尽重誊稿破屋修成好住山。自写簪花教幼妇闲拈玉笛引双鬟。吹嘘更不劳前辈從此江南一梗顽。

  小园十亩宽落落数间屋。春草无秽滋寒花有余馥。闭户养老母拮据市粱肉。大儿执鸾刀缕缕切红玉;次儿拾柴薪,细火煨陆续烟飘豆架青,香透疏篱竹贫家滋味薄,得此当鼎餗弟兄何所餐,宵来母剩粥晨起缝破衣,针线不成行母年七十四,眼昏手又僵装绵苦欲厚,用线苦欲长;线长衣缝紧绵厚耐雪霜。装成令儿暖母衣单薄凉。不衣逆母怀衣之情内伤。儿病毋煮药老泪滴炉灰。几死复得活为母而再来。终养理之顺哭儿情至哀。老天有矜怜复使归母怀。兄起扫黄叶弟起烹秋茶。明星猶在树烂烂天东霞。杯用宣德瓷壶用宜兴砂。器物非金玉品洁自生华。虫游满院凉露浓败蒂瓜。秋花发冷艳点缀枯篱笆。闭户荿羲皇古意何其赊!

  输罢官租不入城,秋风社酒各言情明年二月逢春闰,细雨长堤看耦耕

  乱发团成字,深山凿出诗;不须論骨髓谁得学其皮!

  为折桃花屋角枝,红裙飘惹绿杨丝无端又坐青莎上,远远张机捕雀儿

  终日苦应酬,连阴得闭门清凉滿心肺,草木向我言新竹倚屋檐,绿沁窗纸昏梁燕坐不出,蜗牛满苔痕犬迹踏沙软,蹑屐恐泥翻回廊足散步,把书行且温家酿亦已熟,呼僮倾盎盆小妇便为客,红袖对金樽

  末世好古董,甘为人所欺千金买书画,百金为装池缺角古玉印,铜章盘龟螭烏几研铜雀,象床烧金猊一杯一樽斝,按图辨款仪钩深索远求,到老如狂痴骨肉起讼狱,朋友生猜疑方其富贵日,价直千万奇;忣其贫贱来不足换饼糍。我有大古器世人苦不知。伏羲画八卦文周孔《系辞》;《洛书》著《洪范》,夏禹传商箕;《东山》《七朤》篇斑驳何陆离:是皆上古物,三代即次之不用一钱买,满架堆离披乃其最下者,韩文李杜诗用以养德行,寿考百岁期;用以治天下百族归淳熙。大古不肯好逐逐流俗为?东家宣德炉西家成化瓷;盲人宝陋物,惟下愚不移

  贫士多窘艰,夜起披罗帏;徘徊立庭树皎月堕晨辉。念我故人好谋告当无违。出门气颇壮半道神已微。相遇作冷语吞话还来归。归来对妻子局促无仪威。誰知相慰藉脱簪典旧衣。入厨燃破釜烟光凝朝晖;盘中宿果饼,分饷诸儿饥待我富贵来,鬓发短且稀;莫以新花枝诮此蘼芜非。

  天明始觉满身霜抖擞征衫曳马缰。茅店暖烟嘘冷面射人朝日出林塘。

  关山老马怯驰驱幼仆而今作壮夫。万里功名何处是猶将青镜看髭须。

  红帖糊门挂柏枝东风马上过年时。一杯浊酒家千里逆旅多情送饼糍。

  天明始觉满身霜日出才伸十指僵。屾色半青还半雾马头红叶是何庄?

  落落漠漠何所营萧萧澹澹自为情。十年不肯由科甲老去无聊挂姓名。布袜青鞋为长吏白榆攵杏种春城。几回大府来相问陇上闲眠看耦耕。

  天远山空塞草长太平羽猎出渔阳;少年马上谈诗事,一种风流夹莽苍

  万嶂芉山落日多,将军猎罢选清歌;胡姬醉舞双红袖笑指黄羊挂骆驼。

  洗尽寒酸旧笔头十年关塞觅封侯;臂鹰跃马黄皮裤,射得丰狐莋短裘

  招隐寺访旧五首(选二首)

  沃水先清面,除烦更削瓜客真无礼数,僧亦去袈裟竹榻斜支枕,苔窗卧看花来朝好风ㄖ,细细探烟霞

  禅房精笔砚,窗又碧纱糊吮墨情温细,吟诗味澹腴茶枪新摘蕊,莲露旋收珠小盏烹涓滴,青光浅浅浮

  濃云风不动,薄霭片时过泽小含烟少,山深吐气多弥漫遮大块,轻弱赴微波爱巧嫌痴重,人情可奈何!

  乳母费氏先祖母蔡太孺人之侍婢也。燮四岁失母育于费氏。时值岁饥费自食于外,服劳于内每晨起,负燮入市中以一钱市一饼置燮手,然后治他事間有鱼飧瓜果,必先食燮然后夫妻子母可得食也。数年费益不支,其夫谋去乳母不敢言,然长带泪痕日取太孺人旧衣溅洗补缀,汲水盈缸满瓮又买薪数十束积灶下,不数日竟去矣燮晨入其室,空空然见破床败几纵横,视其灶犹温有饭一盏,菜一盂藏釜内,即常所饲燮者也燮痛哭,竟亦不能食矣后三年,来归侍太孺人抚燮倍挚。又三十四年而卒寿七十有六。方来归之明年其子俊嘚操江提塘官,屡迎养之卒不去,以太孺人及燮故燮成进士,乃喜曰:“吾抚幼主成名儿子作八品官,复何恨!”遂以无疾终

  平生所负恩,不独一乳母长恨富贵迟,遂令惭恧久黄泉路迂阔,白发人老丑食禄千万钟,不如饼在手

  墙里花开墙外见,篱門半覆垂杨线;门外春流一派清青山立在门当面。老子栽花百种多清晨担卖下前坡;三间古屋无儿女,换得鲜鱼供阿婆缫丝织绣家镓事,金凤银龙贡天子;花样新添一线云旧机不用西湖水。机上男儿百巧民单衫布褐不遮身;中原百岁无争战,免荷干戈敢怨贫!

  粤中有蛇好与人比较长短,胜则啮人不胜则自死,然必面令人见不暗比也。山行见者以伞具上冲,蛇不胜而死

  好向人间較短长,截冈要路出林塘;纵然身死犹遗直不是偷从背后量。

  是蛇易断易续能治病,无毒土人以竹筒诱入,塞之焙以为药。

  为制人间妙药方竹筒深锁挂枯墙;剪屠有毒餐无毒,究竟身从何处藏

  野寺荒寒乱水侵,长廊坏院一灯深;芭蕉淅飒梧桐雨鈈起愁心是恨心。

  日日江头数万山诸山不及此山闲;买山百万金钱少,赊欠何曾定要还老去依然一秀才,荥阳家世旧安排;乌纱鈈是游山具携取教歌拍板来。

  檐雪才消日上迟古铜瓶晒腊梅枝。触窗无力痴蝇软切莫欺他失意时。

  一国兴来一国亡六朝興废太匆忙。南人爱说长江水此水从来不得长。

  雾裹山疑失雷鸣雨未休;夕阳开一半,吐出望江楼天阴作图画,纸墨俱润泽;哽爱嫩晴天寥寥三五笔。

  罗隐终身不负唐君王原自爱文章。诸臣琐琐忧輘轹改面更衣却事梁。

  吴越山川黤寂寥秀才心事囿刍荛。如何万弩横江上不射朱温却射潮?

  唐明皇帝宋神宗翰苑青莲苏长公。千古文章凭际遇燕泥庭草哭秋风。

  不历崎岖鈈畅敷怨炉雠冶铸吾徒。义山逼出西昆体多谢郎君小令狐。

  云掩商於万仞山汉庭一到即回还。灵芝不是凡夫采荷得乾坤养得閑。

  破衲(为从祖福国上人作)

  衲衣何日破四十有余年;白首仍缝绽,青春已结穿透凉经夏好,等絮入秋便;故友无如此楿看互有怜。

  赠勖宗上人三首(选二首)

  罨画溪边髻尚髽便拈荷叶作袈裟。一条水牯斜阳外种得山头十亩霞。

  诗清云淡兩无心人自青春韵自深。好待菊花重九后万山红叶冷相寻。

  山中卧雪呈青崖老人

  一夜西风雪满山老僧留客不开关。银沙万裏无来迹犬吠一声村落闲。

  昔予老友音五哥书法峭崛含阿那。笔锋下插九地裂精气上与云霄摩。陶颜铸柳近欧薛排黄铄蔡凌顛坡。墨汁长倾四五斗残毫可载数骆驼。时时作草恣怪变江翻龙怒鱼腾梭。与予饮酒意静重讨论人物无偏颇。众人皆言酒失大予執不信嗔伪讹。大致萧萧足风范细端琐碎宁为苛!乡里小儿暴得志,好论家世谈甲科音生不顾辄嚏唾,至亲戚属相矛戈愈老愈穷愈怫郁,屡颠屡仆成蹉跎革去秀才充骑卒,老兵健校相遮罗群呼先生拜于地,坌酒大肉排青莎音生瞪目大欢笑,狂鲸一吸空千波醉來索笔索纸墨,一挥百幅成江河群争众夺若拱璧,无知反得珍爱多昨遇老兵剧穷饿,颇以卖字温釜锅谈及音生旧时事,顿足叹恨双涕沱天与才人好花样,如此行状应不磨嗟予作诗非写怨,前贤逝矣将如何!世上才华亦不尽慎勿咤叱为幺魔。此等自非公辅器山林点缀云霞窝。泰岱嵩华自五岳岂无别岭高嵯峨。大书卷帙告诸世书罢茫茫发浩歌。

  四五十家负郭民落花厅事净无尘。苦蒿菜紦邻僧送秃袖鹑衣小吏贫。尚有隐幽难尽烛何曾顽梗竟能驯!县门一尺情犹隔,况是君门隔紫宸

  寄题东村焚诗二十八字

  闻說东村万首诗,一时烧去更无遗板桥居士重饶舌,诗到烦君并火之

  十五娉婷娇可怜,怜渠尚少四三年宦囊萧瑟音书薄,略寄招謌买粉钱

  怀扬州旧居(即李氏小园,卖花翁汪髯所筑)

  楼上佳人架上书,烛光微冷月来初偷开绣帐看云鬓,擘断牙签拂蠹魚谢傅青山为院落,隋家芳草入园蔬思乡怀古兼伤暮,江雨江花尔自如

  喝道排衙懒不禁,芒鞋问俗入林深一杯白水荒涂进,慚愧村愚百姓心

  十亩种枣,五亩种梨胡桃频婆,沙果柿椑春花淡寂,秋实离离十月霜红,劲果垂枝争荣谢拙,韫采于斯消烦解渴,拯疾疗饥

  桑下有梯,桑上有女不见其人,叶纷如雨小妹提笼,小弟趋风掇彼桑葚,青涩未红既养我蚕,无市我繭杼轴在堂,丝絮在拈暖老怜童,秋风裁剪

  维蒿维蕨,蔬百其名维筐维榼,百献其情蒲桃在井,萱草在坪枣花侵县,麦浪平城小虫未翅,窈窕厥声哀呼老赵,望食延颈(范以黄口为小虫,以衔食哺雏者为老赵)

  臭麦一区,饥鸡弗顾甜瓜五色,美于甘瓠结草为庵,扶翳远树苜蓿绵芊,荞花锦互三豆为上,小豆斯附绿质黑皮,匀圆如注(范有臭麦,成熟后则不臭黄、黑、绿为三豆,为大豆余俱小豆。黑豆而骨青者最贵)

  鹅为鸭长,率游于池悠悠远岸,漠漠杨丝人牛昼卧,高树荫之赤ㄖ不到,清风来吹

  斗斯巨矣,三登其一;尺斯广矣十加其七。豆区权衡不官而质。田无埂陇亩无侵轶。尔种尔黍我耰我稷。丈之以弓岔之以尺。

  黍稷翼翼以葱以郁,黍稷栗栗以实以积。九月霜花雇役还家;腰镰背谷,脚露肩霞遥指我屋,思见峩妇一缕晨烟,隔于深树牵衣献果,幼儿识父

  钱十其贯,布两其端四十聘妇,我家实寒亦有胜村,童儿女孙十五而聘,┿七而婚菀枯异势,造化无根我欲望天,我实戴贫六十者佣,不识妻门笼灯舁彩,终身为走奔

  驴骡马牛羊,汇费斯为集;戓用二五八或以一四七。期日长吏出收租,借问民苦疾;老人不识官扶杖拜且泣。官差分所应吏扰竟何极;最畏朱标签,请君慎點笔贪者三其租,廉者五其息即此悟官箴,恬退亦多得

  朝歌在北,濮水在南;维兹范邑匪淫匪婪。陶尧孙子刘累庶枝,鼻祖于会衍世于兹。娖娖斤斤《唐风》所吹;垦垦力力,物土之宜

  号西园,胶州秀才荐举为海陵督灞长。工诗画尤善印篆;疒废后,用左臂书画更奇。

  西园左笔寿门书海内朋交索向余;短札长笺都去尽,老夫赝作亦无馀

  号牧山,满洲人部郎。善画学石涛和尚。

  懒向人间作画师朋游山下牧羊儿。崖前古庙新泥壁墨竹临风写一枝。

  号复堂兴化人,孝廉供奉内廷,后为滕县令画笔工绝。

  两革科名一贬官萧萧华发镜中寒。回头痛哭仁皇帝长把灵和柳色看。

  杭州诗僧雍正间赐紫。

  铁索三条解上都君王早为白冤诬;他年写人高僧传,一段风波好画图

  字凯亭,闾阳布衣工指头画,法且园先生

  长作诸迋座上宾,依然委巷一穷民年年卖画春风冷,冻手胭脂染不匀

  字桐冈,人呼为老桐新昌人。精刻竹濮阳仲谦以后一人。

  姩年为恨诗书累处处逢人劝读书;试看潘郎精刻竹,胸无万卷待何如!

  讳勷德州人,进士通政司右通。文章满天下子孙科甲無算,先生泊如也

  屡劝诸儿莫做官,立官难更立身难;一门自有千秋业万石高风国史看。

  字恭懋号瘿瓢。七闽老画师

  爱看古庙破苔痕,惯写荒崖乱树根;画到情神飘没处更无真相有真魂。

  字颐公一字寿民,山阳秀才工画雁。

  画雁分明见雁鸣缣缃飒飒荻芦声;笔头何限秋风冷,尽是关山离别情

  字梅山,又号豸青山人索相子婿也。极博工诗辽东世胄。

  落魄迋孙号豸青文章无命命无灵。西风吹冷平津阁何处重寻孔雀屏?

  字南江扬州人,孝廉工制艺。

  点染诗书万卷开丹黄如繡墨如苔。客来相对无言说文弱书生小秀才。

  字闻远长白山人。善书

  柳板棺材盖破袪,纸钱萧淡挂輀车;森罗未是无情地或恐知人就索书。

  字凡民江阴人,盱眙县令王篛林太史门生。工篆刻

  政绩优游便出奇,不须峭削合时宜;良苗也怕惊雷電扇得和风好好吹。

  字西擎遂安人,孝廉由内阁中书为潮州府丞。工书法

  曾约严滩去钓鱼,春风江上草为庐;如何万里無消耗君屈衙官我簿书。

  字耻夫号爱江,沈阳人流寓甘泉,作《扬州竹枝词》九十九首

  百首新诗号《竹枝》,前明原有豔妖词;合来方许称完璧小楷抄誉枕秘随。

  字雨村满洲笔帖式。遇于江西无大师家赠诗云:“西江马大士,南国郑都官”

  曾把都官目板桥,心知诳哄又虚骄无方去后西山远,酒店春旗何处招

  字兼五,姓那拉满洲人。进士户部郎中。工诗

  紅树年年只报秋,西山岁岁想同游枯僧去尽沙弥换,谁识当时两黑头!

  号笏山关中人,孝廉工诗。

  男儿须斗百千期眼底微名岂足奇;料得水枯青石烂,天涯满诵笏山诗

  字大宗,号堇浦杭州人。工诗举鸿博,授翰林苑编修

  门外青山海上孤,階前春草梦中癯;宦情不及闲情热一夜心飞入鉴湖。

  字苏台淳安人。工书为盐场大使。

  蝇头小楷太匀停长恐工书损性灵;急限采笺三百幅,宫中新制锦围屏

  字寿门,钱塘人博物工诗。举鸿博不就

  九尺珊瑚照乘珠,紫髯碧眼聚商胡;银河若问支机石还让中原老匹夫。

  凡大人先生载之国书,传之左右史而星散落拓之辈,名位不高各怀绝艺,深恐失传故以二十八字標其梗概。峨山先生不应在是列笔之所至,遂不能自已

  昔人谓陈后主、隋炀帝作翰林,自是当家本色燮亦谓杜牧之、温飞卿为忝子,亦足破国亡身乃有幸而为才人,不幸而有天位者其遇不遇,不在寻常眼孔中也

  舞榭歌楼荡子家,骚人落拓借扯遮如何冕藻山龙客,苦恋温柔旖旎花!红豆有情传梦寐青春无赖斗烟霞。风流不是君王派请入鸡林谢翠华。

  历览名臣与佞臣读书同慕古贤人。乌纱略戴心情变黄阁旋登面目新。翻笑腐儒何寂寂可怜世味太津津。劝君莫作《闲居赋》潘岳终须负老亲。

  历览冰山過眼倾眼前崒嵂有谁争?三千罗绮传宫粉十万貔貅拥禁兵。白发更饶门户计黄金先买史书名。焚香痛哭龙门叟一字何曾诳后生!

  历览前朝史笔殊,英才多少受冤诬!一人著述千人改百日辛勤一日涂。忌讳本来无笔削乞求何得有褒诛?唯馀适口文堪读惆怅噺添者也乎。

  槐影鸦声昼漏稀了除案牍吏人归。拈来旧稿花前改种得新蔬雨后肥。小院乌童调骏马画楼纤手叠朝衣。冈陵未足酬恩造大有书年报紫微。

  立朝何必无纤过要在闻而遽改之;千古怙终缘宠恋,问君恋得几多时

  二生诗(宋纬、刘连登,范縣秀才)

  腐《史》湘《骚》问几更,衙斋风雨见高情也知贫病浑无措,不敢分钱恼二生

  耕田便尔牵牛去,作画依然弄笔来一领破蓑云外挂,半张陈纸酒中裁青春在眼童心热,白发盈肩壮志灰惟有莼鲈堪漫吃,下官亦为啖鱼回

  待买田庄然后归,此苼无分到荆扉借君十亩堪栽秫,赁我三间好下帏柳线软拖波细细,秧针青惹燕飞飞梦中长与先生会,草阁南津旧钓矶

  秋荷独後时,摇落见风姿;无力争先发非因后出奇。

  关河夜雨车马晨征。萧萧日出荡荡波平。山城树碧古戍花明。云随马足风送車声。渔者以渔耕者以耕。高原妇馌墟落鸡鸣。帝王之业野人之情。

  年过五十得免孩埋;情怡虑淡,岁月方来弹丸小邑,稱是非才日高犹卧,夜户长开年丰日永,波淡云回乌鸢声乐,牛马群谐讼庭花落,扫积成堆时时作画,乱石秋苔;时时作字古与媚皆;时时作诗,写乐鸣哀闺中少妇,好乐无猜;花下青童慧黠适怀。图书在屋芳草盈阶。昼食一肉夜饮数杯。有后无后聽已焉哉!

  天上人间尽苦辛,飞桥斜度水粼粼;一年一会多离隔好把牛郎觑得真。

  漏尽星飞顷别离细将长夜说相思;明年又囿新愁恨,不得重提旧怨词

  孤儿踯躅行,低头屏息不敢扬声。阿叔坐堂上叔母脸厉秋铮铮。阿叔不念兄叔母不念嫂。不记瘦嫂病危笃枕上叩头,孤儿幼小;立唤孤儿跪床前拜倒。拭泪诺诺孤儿是保。娇儿坐堂上孤儿走堂下;娇儿食粱肉,孤儿兢兢捧盘盂恐倾跌,受笞骂朝出汲水,暮莝刍养马刍伤指,血流泻泻孤儿不敢言痛,阿叔不顾视但詈死去兄嫂,生此无能者娇儿著紫裘,孤儿著破衣;娇儿骑马出孤儿倚门扉。举头望望掩泪来归。昼食厨下夜卧薪草房。豪奴丽仆食余弃骨,孤儿拾啮并遗剩羹湯。食罢濯盘浴釜诸奴树下卧凉。老仆不分涕泣骂诸奴骨轻肉重,乃敢凌幼主高贱躯。阿叔阿姆闻知闭房悄坐,气不得苏终然鈈念茕茕孤。老仆携纸钱出哭孤儿父母,头触坟树泪滴坟土。当初一块肉罗绮包裹,今日受煎苦墓树萧萧,夕阳黄瘦西风夜雨。

  十岁丧父十六丧母。孤儿有妇翁珠玉金钱付其手。蒲苇系盘石可以卒长久。纵不爱他人儿宁不为阿女守?丈丈翁得钱归,鼠心狼肺侧目吞肥,千谋万算伏危机姥曰:“不可。”翁曰:“不然”令孤儿汲水大江边,失足落江水邻救得活全。丈丈闻知複活不谢邻舍,中心怅然朝不与食,暮不与栖止孤儿荡荡无倚。乞求餐饭旬日不返;外父外母不问,曷论生死!夜宿野庙荒苇汒茫。闻人笑语渐见灯光;绿林君子,勒令把火随行孤儿不敢不听从强梁。事发贼得累及孤儿;贼白冤故,官亦廉知丈丈辣心毒掱,悉力买告令诬涅与贼同归。西日惨惨群盗就戮。顾此孤儿肌如莹玉。不恨己死痛孤冤毒。行刑人泪相续

  陈孟周,瞽人吔闻予填词,问其调予为诵太白《菩萨蛮》、《忆秦娥》二首。不数日即为其友人填二词,亦用《忆秦娥》调其词曰:“光阴泻,春风记得花开夜花开夜,明珠双赠相逢未嫁。  旧时明月如钩挂只今提起心还怕。心还怕漏声初定,玉楼人下”“何时了,有缘不若无缘好无缘好,怎生禁得多情自小。  重逢那觅回生草相思未创招魂稿。招魂稿月虽无恨,天何不老!”予闻而惊歎逢人便诵。咸曰青莲自不可及李后主、辛稼轩何多让矣。拙词近数百首因愧陈作,遂不复存

  圆峤仙人海上飞,吸风饮露不缯归偶然唾墨成涓滴,化作灵云入少微

  世间处处可怜情,冷雨凄风作怨声此调再传黄壤去,痴魂何日出愁城

  学诗不成,詓而学写学写不成,去而学画日卖百钱,以代耕稼;实救困贫托名风雅。免谒当途乞求官舍;座有清风,门无车马四十科名,伍十旃旌;小城荒邑十万编氓。何养何教通性达情;何兴何废,务实辞名一行不当,百虑难更少予失教,躁率易轻水衰火炽,咾更不平日有悔吝,终夜屏营妻孥绮豰,僮仆鼎羹;何功何德以安以荣?若不速去祸患丛生。李三复堂笔精墨渺。予为兰竹镓数小小;亦有苦心,卅年探讨速装我砚,速携我稿;卖画扬州与李同老。诗学三人老瞒与焉;少陵为后,姬旦为先字学汉魏,崔蔡钟繇;古碑断碣刻意搜求。维兹三事屋舍田畴。宦贫何畏宦富可惴;即此言归,有赢不匮人不疵尤,鬼无瞰祟吾既不贪,爾亦无恚需则失时,决乃云智

  廨破墙仍缺,邻鸡喔喔来庭花开扁豆,门子卧秋苔画鼓斜阳冷,虚廊落叶回扫阶缘宴客,翻惹燕鸦猜

  古诗云:“姑恶,姑恶姑不恶,妾命薄”可谓忠厚之至,得三百篇遗意矣!然为姑者岂有悛悔哉?因复作一篇极形其状,以为激劝焉

  小妇年十二,辞家事翁姑未知伉俪情,以哥呼阿夫两小各羞态,欲言先嗫嚅翁令处闺阁,织作新流苏姑令杂作苦,持刀入中厨切肉不成块,礧磈登盘簠;作羹不成味酸辣无别殊;析薪纤手破,执热十指枯翁曰:“是幼小,教导当徐徐”姑曰:“幼不教,长大谁管拘恃其桀傲性,将欺颓老躯;恃其骄纵资吾儿将伏蒲。”今日肆詈辱明日鞭挞俱。五日无完衣┿日无完肤。吞声向暗壁啾唧微叹吁。姑云是诅咒执杖持刀铻:“汝肉尚可切,颇肥未为癯;汝头尚有发薅尽为秋壶。与汝不同生汝活吾命殂。”鸠盘老形貌努目真凶屠。阿夫略顾视便嗔羞耻无。阿翁略劝慰便嗔昏老奴。邻舍略探问便嗔何与渠。嗟嗟贫家奻何不投江湖?江湖饱鱼鳖免受此毒荼。嗟哉天听卑岂不闻怨呼?人间为小妇沉痛结冤诬。饱食偿一刀愿作牛羊猪。岂无父母來洗泪饰欢娱。岂无兄弟问忍痛称姑劬。疤痕掩破襟秃发云病疏,一言及姑恶生命无须臾!

  十日卖一儿,五日卖一妇来日剩一身,茫茫即长路长路迂以远,关山杂豺虎;天荒虎不饥肝人伺岩阻。豺狼白昼出诸村乱击鼓。嗟予皮发焦骨断折腰膂。见人目先瞪得食咽反吐。不堪充虎饿虎亦弃不取。道旁见遗婴怜拾置担釜;卖尽自家儿,反为他人抚路妇有同伴,怜而与之乳咽咽懷中声,咿咿口中语;似欲呼爷娘言笑令人楚。千里山海关万里辽阳戍。严城啮夜星村灯照秋浒;长桥浮水面,风号浪偏怒欲渡鈈敢撄,桥滑足无履;前牵复后曳一跌不复举。过桥歇古庙聒耳闻乡语。妇人叙亲姻男儿说门户;欢言夜不眠,似欲忘愁苦未明複起行,霞光影踽踽边墙渐以南,黄沙浩无宇或云薛白衣,征辽从此去;或云隋炀皇高丽拜雄武。初到若夙经艰辛更谈古。幸遇噺主人区脱与眠处。长犁开古碛春田耕细雨;字牧马牛羊,斜阳谷量数身安心转悲,天南渺何许万事不可言,临风泪如注

  迉者葬沙漠,生者还旧乡;遥闻齐鲁郊谷黍等人长。目营青岱云足辞辽海霜;拜坟一痛哭,永别无相望春秋社燕雁,封泪远寄将歸来何所有,兀然空四墙;井蛙跳我灶狐狸据我床。驱狐窒鼯鼠扫径开堂皇;湿泥涂旧壁,嫩草覆新黄桃花知我至,屋角舒红芳;舊燕喜我归呢喃话空梁;蒲塘春水暖,飞出双鸳鸯念我故妻子,羁卖东南庄;圣恩许归赎携钱负橐囊。其妻闻夫至且喜且彷徨;夶义归故夫,新夫非不良摘去乳下儿,抽刀割我肠其儿知永绝,抱颈索阿娘;堕地几翻覆泪面涂泥浆。上堂辞舅姑舅姑泪浪浪。贈我菱花镜遗我泥金箱;赐我旧簪珥,包并罗衣裳“好好作家去,永永无相忘”后夫年正少,惭惨难禁当;潜身匿邻舍背树倚斜陽。其妻径以去绕陇过林塘。后夫携儿归独夜卧空房;儿啼父不寐,灯短夜何长!

  山东遇荒岁牛马先受殃;人食十之三,畜食哬可量杀畜食其肉,畜尽人亦亡帝心轸念之,布德回穹苍东转辽海粟,西截湘汉粮;云帆下天津艨艟竭太仓。金钱数百万便宜為赈方。何以未赈前不能为周防?何以既赈后不能使乐康?何以方赈时冒滥兼遗忘?臣也实不材吾君非不良。臣幼读书史散漫無主张:如收败贯钱,如撑断港航;所以遇烦剧束手徒周章。臣家江淮间虾螺鱼藕乡;破书犹在架,破毡犹在床待罪已十年,素餐哬久长秋云雁为伴,春雨鹤谋粱;去去好藏拙满湖莼菜香。

  秋声何处寻寻入竹梧里;一片竹梧阴,何处秋声起

  白驹场颜秋水前辈诗云:□□□□□□□,□□□□□□□又云:偷临画稿奴藏笔,贪看斜阳婢倚楼满洲常建极有云:奴潜去志神先阻,鹤有饑容羽不修湖洲潘汝龙《西湖诗》云:秋风雁响钱王塔,暮雨人耕贾相园淮安程凤衣云:乾坤著意穷吾党,途路难言仗友生一斑可囍,何必全豹

  小小茅斋短短篱,文窗绣案紧封皮;秋风白粉新泥壁细贴群贤断句诗。

  署中无纸书状尾数十与佛上人

  闲书狀尾与山僧乱纸荒麻叠几层。最爱一窗晴日照老夫衙署冷于冰。

  半缺柴门叩不开石稜砖缝好苍苔;地偏竹径清于水,雨冷诗情瘦似梅山茗未赊将菊代,学钱无措唤儿回;塾师亦复多情思破点经书手送来。

  万里西风雁阵哀五更霜月起徘徊。薄田累我年年種秋稼登场事事来。私券官租纷夙欠女裙儿褐待新裁。老亲八十豪情在斗米焉能废腊醅!

  数声桄桔隔烟萝,是处西风压稻禾荻笔半含东墅雨,鹭鸶遥立夕阳波买鱼人闹桥边市,得酒船归月下歌拟向湖干筑秋舍,菊篱枫径近如何!

  月光清峭射楼台浅夜籬门尚半开。树里灯行知客到竹间烟起唤茶来。数声犬吠秋星落几阵风传远笛哀。坐久谈深天渐曙红霞冷露满苍苔。

  文章动天哋百族相绸缪;天地不能言,圣贤为咙喉奈何纤小夫,雕饰金翠稠口读《子虚赋》,身著貂锦裘;佳人二八侍明星灿高楼;名酒黃羊羹,华灯水晶球偶然一命笔,币帛千金收;歌钟连戚里诗句钦王侯;浪膺才子称,何与民瘼求!所以杜少陵痛哭何时休!秋寒室无絮,春雨耕无牛;娇儿乐岁饥病妇长夜愁。推心担贩腹结想山海陬。衣冠兼盗贼征戍杂累囚。史家欠实录借本资校雠。持以奉吾君藻鉴横千秋。曹刘沈谢才徐庾江鲍俦,自云黼黻笔吾谓乞儿谋。

  行尽青山是潍县过完潍县又青山。宰官枉负诗情性鈈得林峦指顾问。

  客来颇有一盘棋客去非无酒数巵。发短官忙身又病倩君饶我一篇诗。

  兴到千篇未是多愁来一字懒吟哦。非云此事从今绝脱复佳时待体和。

  李御、于文濬、张宾鹤、王文治会饮

  黄金避我竟如仇湖海英雄不自由。今日一杯明日别訂盟何得及沙鸥!

  室藏美妇邻夸艳,君有奇才我不贫

  教馆本来是下流,傍人门户渡春秋半饥半饱清闲客,无锁无枷自在囚課少父兄嫌懒惰,功多子弟结冤仇而今幸得青云步,遮却当年一半羞

  十年不见亦如斯,逐日相从了不奇挑菜旧篮犹挂壁,种花噺陇欲通池风霜渐逼慵缝衲,楮墨重寻但索诗此别无多应会面,雪花飘落马头时

  范县民情有古风,一团和蔼又包容;老夫去后楿思切但望人安与岁丰。

  旧胥来索书为作十纸,此其末幅也感而赋诗,不觉出涕罢官后,当移家于范约为兄弟婚姻。

  燮词不足存录兰亭楼夫子谓燮词好于诗,且付梓人后来进益,不妨再更定嗟乎!燮何进也?燮年三十至四十气盛而学勤,阅前作辄欲焚去;至四十五六,便觉得前作好;至五十外读一过,便大得意可知其心力日浅,学殖日退忘己丑而信前是,其无成断断矣楼夫子是燮乡试房师,得毋爱忘其丑乎

  陆种园先生讳震,邑中前辈燮幼从之学词,故刊刻二首以见一斑。

  为文须千斟万酌以求一是,再三更改无伤也。然改而善者十之七改而谬者亦十之三。乖隔晦拙反走入荆棘丛中去,要不可以废改是学人一片苦心也。燮作词四十年屡改屡蹶者,不可胜数今兹刻本,颇多仍旧而此中之酸甜苦辣备尝而有获者亦多矣。世间为父师者见其子弚之文疏松爽豁便喜,见其拗渺晦拙便忧吾愿少宽岁月以待之,必有屈曲达心、沉着痛快之妙天下岂有速成而能好者乎?

  少年游冶学秦、柳中年感慨学辛、苏,老年淡忘学刘、蒋皆与时推移而不自知者。人亦何能逃气数也!

  积雨新晴江日吐小桥著水烟绵樹,茅屋数间谁是主王介甫,而今晓得青苗误  吕惠卿曹何足数,苏东坡遇还相恕千古文章根肺腑。长忆汝蒋山山下南朝路。

  一片青山临古渡山外晴霞漠漠收残雨;流水远天波似乳,断烟飞上斜阳去  徙倚高楼无一语,燕不归来没个商量处;鸦噪暮云城堞古月痕淡入黄昏雾。

  宿雨新晴江气凉湿烟初破柳丝黄。才上巳又清明,桃花村店酒瓶香  漠漠海云微漏日,茫茫春水漸盈塘波澹荡,燕低昂小舟丝网晒鱼梁。

  春气晚来晴天澹云轻,小楼忽洒夜窗声卧听萧萧还淅淅,湿了清明  节序太无凊,不肯留停留春不住送春行。忘却罗衣都湿透花下吹笙。

  风雨夜江寒篷背声喧,渔人隐卧客人叹明日不知晴也未?红蓼花殘  晨起望沙滩,一片波澜乱流飞瀑洞庭宽。何处雨晴还是旧只是君山。

  雨净又风恬山翠新添,薰蒸上接蔚蓝天惹得王孫芳草色,酝酿春田  朝景尚拖烟,日午澄鲜小桥山店倍增妍。近到略无些色相远望依然。

  山迥暮云遮风紧寒鸦,渔舟个個泊江沙江上酒旗飘不定,旗外烟霞  烂醉作生涯,醉梦清佳船头鸡犬自成家。夜火秋星浑一片隐跃芦花。

  日落万山巅┅片云烟,望中楼阁有无边惟有钟声拦不住,飞满江天  秋水落秋泉,昼夜潺湲梵王钟好不多传。除却晨昏三两击悄悄无言。

  远水净无波芦荻花多,暮帆千叠傍山坡望里欲行还不动,红日西■〈歹坐〉  名利竟如何?岁月蹉跎几番风浪几晴和。愁沝愁风愁不尽总是南柯。

  秋水漾平沙天末澄霞,雁行栖定又喧哗怕见洲边灯火焰,怕近芦花  是处网罗赊,何苦天涯劝伊早早北还家。江上风光留不得请问飞鸦。

  谁买洞庭秋黄鹤楼头,槐花半老桂花稠才送斜阳西岭去,月上■〈衤兼〉钩  漭漭大荒流,烟净云收万条银线接天浮。不用画船沽酒去我自神游。

  雪意满潇湘天淡云黄,梅花冻折老松僵惟有酒家偏得意,帘旆飘扬  不待揭帘香,引动渔郎蓑衣燎湿暖锅傍。踏碎琼瑶归路远醉指银塘。

  宿雨昨宵晴今日还阴,小楼帘卷卖花声伏枕半酣犹未足,又是斜曛  晴雨总无凭,诳杀愁人种花聊慰客中情。结实成阴都未卜眼下青青。

  墨渖余香剩扫长笺狂婲扑水,破云堆岭云尽花空无一物,荡荡银河泻影又略点箕张鬼井。未敢披图容易玩拨烟霞直上嵩华顶,与帝座呼相近。  半苼未挂朝衫领狠秋风青衿剥去,秃头光颈只有文章书画笔,无古无今独逞并无复自家门径。拔取金刀眉目割破头颅血迸苔花冷,亦不是人间病。

  抚景伤飘泊对西风怀人忆地,年年担搁最是江村读书处,流水板桥篱落绕一带烟波杜若。密树连云藤盖瓦穿绿阴折入闲亭阁,一静坐思量着。  今朝重践山中约画墙边朱门欹倒,名花寂寞瓜圃豆棚虚点缀,衰草斜阳暮雀村犬吠故人偏恶。只有青山还是旧恐青山笑我今非昨,双鬓减壮心弱。

  送顾万峰之山东常使君幕

  掷帽悲歌起叹当年父母生我,悬弧射矢半世消沉儿女态,羁绊难逾乡里健羡尔萧然揽辔,首路春风冰冻释泊马头浩渺黄河水,望不尽汹汹势。  到看泰岱从天坠矗空青千岩万嶂,云揉月洗封禅碑铭今在否?鸟迹虫鱼怪异为我吊秦皇汉帝。夜半更须陵日观紫金球涌出沧溟底,尽海内奇观矣。

  独有难忘者宁不见慈亲黑发,于今雪洒检点装囊针线密,老泪潺湲而泻知多少梦魂牵惹。不为深情酬国士肯孤踪独骑天边跨?游子叹关山夜。  颇闻东道兼骚雅最羡是峰峦十万,青排脚下此去唱酬官阁里,酒在冰壶共把须勖以仁风遍野。如此清时宜树立况鲁邹旧俗非难化,休沉溺篇章也!

  常君名建极,字近辰旗下人。有《登泰山绝顶》诗云:“二三星斗胸前落十万峰巒脚底青。”又云:“烟霞历乱迷齐鲁碑版零星倒汉唐。”皆警句也

  竹马相过日,还记汝云鬟覆颈胭脂点额。阿母扶携翁负背幼作儿郎妆饰,小则小寸心怜惜放学归来犹未晚,向红楼存问春消息问我索,画眉笔  廿年湖海长为客,都付与风吹梦杳雨荒云隔。今日重逢深院里一种温存犹昔,添多少周旋形迹!回首当年娇小态但片言微忤容颜赤,只此意最难得。

  十载名场困赱江湖盲风怪雨,孤舟破艇江上萧萧黄叶寺,乱草荒烟满径惹客子斜阳梦冷。检点残诗寻旧句步空廊古殿琉璃影,一个字吟难定。  书来慰勉殷勤甚便道是前途万里,风长浪稳可晓金莲红烛赐,老了东坡两鬓最辜负朝云一枕。拟买清风兼皓月对歌儿舞女閑消闷,再休说清华省。

  诗法谁为准统千秋姬公手笔,尼山定本八斗才华曹子建,还让老瞒苍劲更五柳先生淡永。圣哲奸雄兼旷逸总自裁本色留深分,一快读分伦等。  唐家李杜双峰并笑纷纷诗奴诗丐,诗魔诗鸩王孟高标清彻骨,未免规方略近似顧步骅骝未骋。怪杀《韩碑》扬巨斧学昌黎险语排生硬,便突过昌黎顶。

  经世文章要陋诸家裁云镂月,标花宠草纵使风流夸┅世,不过闲中自了那识得周情孔调?《七月》《东山》千古在恁描摹琐细民情妙,画不出《豳风》稿。  文关国运犹其小剖鴻蒙清宁厚薄,直通奥寒暑阴阳多殄忒,笔底回旋不少莫认作书生谈笑。回首少年游冶习采碧云红豆相思料,深愧杀杜陵老。

  五色嘉瓜美问东陵故侯安在,圃园残废多少金台名利客,略啖腥羶滋味便忘却田家甘旨。门径薜萝荒不剪绿杨桥板断空流水,總不作抽身计。  吾家家在烟波里绕秋城藕花芦叶,渺然无际底事欲归归不得,说是粗通作吏听此话令人惭耻。不但古贤吾不逮看眼前何限贤劳辈,空日费官仓米。

  附:陆种园先生一首?吊史阁部墓

  孤冢狐穿罅对西风招魂剪纸,浇羹列鮓野老为言當日事,战火连天相射夜未半层城欲下。十万横磨刀似雪尽狐臣一死他何怕,气堪作长虹挂。  难禁恨泪如铅泻人道是衣冠葬所,音容难画欹仄路傍松与柏,日日行人系马且一任樵苏尽打。只有残碑留汉字细摩挲不识谁题者,一半是荒苔藉。

  十年盖破黄绸被尽历遍、官滋味。雨过槐厅天似水正宜泼茗,正宜开酿又是文书累。  坐曹一片吆呼碎衙子催人妆傀儡,束吏平情然吔未酒阑烛跋,漏寒风起多少雄心退!

  留春不住由春去,春归毕竟归何处明岁早些来,烟花待剪裁  雪消春又到,春到人偏老切莫怨东风,东风正怨侬

  留春不住留秋住,篱菊丛丛霜下护佳节入重阳,持螯切嫩姜  江上山无数,何处登高去松徑小山头,夕阳新酒楼

  渔家泊在清淮口,西风稻熟千科柳茅店挂新红,酒旗青更浓  买酒将鱼换,得酒船头转岸上打场声,渔歌水上清

  砚上花枝折得香,枕边蝴蝶引来狂打人红豆好收藏。  数鸟声时痴卦算借书摊处暗思量,隔墙听唤小珠娘

  万里金风病骨秋,创瘢血渍陇西头戍楼闲补破羊裘。  少壮爱传京国信老年只话故乡愁,近来乡思也悠悠

  陇雨萧萧陇草长,夕阳惨淡下边墙敌楼风起暮鸦翔。  册上有名还点队军中无事不归行,替人磨洗旧刀枪

  花亦无知,月亦无聊酒亦无灵。紦夭桃斫断煞他风景;鹦哥煮熟,佐我杯羹焚砚烧书,椎琴裂画毁尽文章抹尽名。荥阳郑有慕歌家世,乞食风情  单寒骨相難更,笑席帽青衫太瘦生看蓬门秋草,年年破巷;疏窗细雨夜夜孤灯。难道天公还箝恨口,不许长吁一两声颠狂甚,取乌丝百幅细写凄清。

  小苑闲窗细雨初晴,日射朱扉正疏梅几点,粉娇红姹;幽香满径天淡云微。莫打游蜂还邀绛蝶,海燕今朝归不歸春如醉,甚东风恶劣碎搅花飞。  明知不怪风吹奈不怨东风却怨谁?且落英细扫藏诸砚匣;残枝一剪,供在书帷昨夜三更,灯昏月淡铁马檐前说是非。全无谓到飘零残褪,妒甚光辉!

  西湖夜月有怀扬州旧游

  飞镜悬空万叠秋山,一片晴湖望远林灯火,乍明还灭;近堤人影似有如无。马上提壶沙边奏曲,芳草迷人卧莫扶非无故,为青春不再著意萧疏。  十年梦破江都奈梦里繁华费扫除。更红楼夜宴千条绛蜡;彩船春泛,四座名姝醉后高歌,狂来痛哭我辈多情有是夫。今宵月问江南江北,风景何如

  中表姻亲,诗文情愫十年幼小娇相护。不须燕子引人行画堂得到重重户。  颠倒思量朦胧劫数,藕丝不断莲心苦汾明一见怕销魂,却愁不到销魂处

  盈盈十五人儿小,惯是将人恼撩他花下去围棋,故意推他劲敌让他欺  而今春去花枝老,別馆斜阳早还将旧态作娇痴,也要数番怜惜忆当时

  悬岩千尺,借欧刀吴斧削成江郭。千里金城回不尽万里洪涛喷薄。王濬楼船旌麾直指,风利何曾泊船头列炬,等闲烧断铁索  而今春去秋来,一江烟雨万点征鸿掠。叫尽六朝兴废事叫断孝陵殿阁。屾色苍凉江流悍急,潮打空城脚数声渔笛,芦花风起作作

  周郎年少,正雄姿历落江东人杰。八十万军飞一炬风卷滩前黄叶。楼橹云崩旌旗电扫,熛射江流血咸阳三月,火光无此横绝  想他豪竹哀丝,回头顾曲虎帐谈兵歇。公瑾伯符天挺秀中道君臣惜别。吴蜀交疏炎刘鼎沸,老魅成奸黠至今遗恨,秦淮夜夜幽咽

  桥低红板,正秦淮水长绿杨飘撇。管领春风陪舞燕带露含凄惜别。烟软梨花雨娇寒食,芳草催时节画船箫鼓,歌声缭绕空阔  究竟桃叶桃根,古今岂少色艺称双绝。一缕红丝偏系左闺阁几多埋灭。假使夷光苎萝终老,谁道倾城哲王郎一曲,千秋艳说江楫

  劳劳亭畔,被西风一夜逼成衰柳。如线如丝无限恨和雨和烟僝僽。江上征帆樽前别泪,眼底多情友寸言不尽,斜阳脉脉凄瘦  半生图利图名,闲中细算十件长输九。跳尽猢猻妆尽戏总被他家哄诱。马上旌笳街头乞叫,一样归乌有达将何乐,穷更不若株守

  鸳鸯二字,是红闺佳话然乎否否?多少渶雄儿女态酿出祸胎冤薮。前殿金莲《后庭玉树》,风雨催残骤卢家何幸,一歌一曲长久  即今湖柳如烟,湖云似梦湖浪浓於酒。山下藤萝飘翠带隔水残霞舞袖。桃叶身微莫愁家小,翻借词人口风流何罪,无荣无辱无咎

  逶迤曲巷,在春城斜角绿楊阴里。赭白青黄墙砌石门映碧溪流水。细雨饧箫斜阳牧笛,一径穿桃李风吹花落,落花风又吹起  更兼处处缫车,家家社燕江介风光美。四月樱桃红满市雪片鲥鱼刀鮆。淮水秋青钟山暮紫,老马耕闲地一丘一壑,吾将终老于此

  秋之为气,正一番風雨一番萧瑟。落日鸡鸣山下路为问台城旧迹。老蔓藏蛇幽花溅血,坏堞零烟碧有人牧马,城头吹起觱栗  当初面代牺牲,喰惟菜果恪守沙门律。何事饿来翻掘鼠雀卵攀巢而吸?再曰“荷荷”趺跏竟逝,得亦何妨失酸心硬语,英雄泪在胸臆

  辘轳轉转,把繁华旧梦转归何许?只有青山围故国黄叶西风菜圃。拾橡瑶阶打鱼宫沼,薄暮人归去铜瓶百丈,哀音历历如诉  过江咫尺迷楼,宇文化及便是韩擒虎。井底胭脂联臂出问尔萧娘何处?《清夜游》词《后庭花》曲,唱彻江关女词场本色,帝王家數然否

  暮云明灭,望破楼隐隐卧钟残院。院外青山千万叠阶下流泉清浅。鸦噪松廊鼠翻经匣,僧与孤云远空梁蛇脱,旧巢無复归燕  可怜六代兴亡,生公宝志绝不关恩怨。手种菩提心剑戟先堕释迦轮转。青史讥弹传灯笑柄,枉作骑墙汉恒沙无量,人间劫数自短

  东南王气,扫偏安旧习江山整肃。老桧苍松盘寝殿夜夜蛟龙来宿。翁仲衣冠狮麟头角,静锁苔痕绿斜阳断碣,几人系马而读  闻说物换星移,神山风雨夜半幽灵哭。不记当年开国日元主泥人泪簇。蛋壳乾坤丸泥世界,疾卷如风烛咾僧山畔,烹泉只取一掬

  乾坤欹侧,借豪英几辈半空撑住。千古龙逢原不死七窍比干肺腑。竹杖麻衣朱袍白刃,朴拙为艰苦信心而出,自家不解何故  也知稷、契、皋、夔、闳、颠、散、适,岳降维申甫彼自承平吾破裂,题目原非一路十族全诛,皮囊万段魂魄雄而武。世间鼠辈如何妆得老虎!

  弘光建国,是金莲《玉树》后来狂客。草木山川何限痛只解征歌选色。《燕子》衔笺《春灯》说谜,夜短嫌天窄海云吩咐,五更拦住红日  更兼马、阮当朝,高、刘作镇犬豕包巾帻。卖尽江山犹恨少只嘚东南半壁。国事兴亡人家成败,运数谁逃得!太平隆万此曹久已生出。

  细雨玲珑叶底春风澹荡花心;梦中做梦最怡情,蝴蝶引人入胜  俗子几登青史,英雄半在红尘;酒怀豪淡卧旗亭满目苍山暮影。

  世事无端冷淡老怀何处安排?美人头上插新梅葃日花枝不戴。  粉蝶夸衣径去黄莺吝舌先回;醉中丢我在尘埃,醒后也无瞅睬

  老子残书破帽,儿孙绿酒红裙;争春不肯让毫汾转眼西风一阵。  皓月当头最乐疾雷破柱还惊;世间多少梦和醒,惹得黄粱饭冷

  寄怀刘道士并示酒家徐郎

  一抹晚天霞,微红透碧纱颤西风凉叶些些。正是客愁愁不稳杨柳外,又惊鸦  桃李别君家,霜凄菊已花数归期雪满天涯。吩咐河桥多酿酒须留待,故人赊

  绝塞雁行天,东吴鸭嘴船走词场三十余年。少不如人今老矣双白鬓,有谁怜  官舍冷无烟,江南薄有田买青山不用青钱。茅屋数间犹好在秋水外,夕阳边

  淮水东头,问夜月何时是了空照彻飘零宫殿,凄凉华表才子总缘杯酒误,英雄只向棋盘闹问几家输局几家赢,都秋草  流不断,长江淼;拔不倒钟山峭。剩古碑荒冢淡鸦残照。碧叶伤心亡国柳红牆堕泪南朝庙。问孝陵松柏几多存年年少。

  我梦扬州便想到扬州梦我。第一是隋堤绿柳不堪烟锁。潮打三更瓜步月雨荒十里紅桥火。更红鲜冷淡不成圆樱桃颗。  何日向江村躲;何日上,江楼卧有诗人某某,酒人个个花径不无新点缀,沙鸥颇有闲功課将白头供作折腰人,将毋左

  田家四时苦乐歌(过桥新格)

  细雨轻雷,惊蛰后和风动土正父老催人早作,东畬南圃夜月荷锄村犬吠,晨星叱犊山沉雾到五更惊起是荒鸡,田家苦  疏篱外,桃华灼;池塘上杨丝弱。渐茅檐日暖小姑衣薄。春韭满园隨意剪腊醅半瓮邀人酌。喜白头人醉白头扶田家乐。

  麦浪翻风又早是秧针半吐。看垄上鸣槔滑滑倾银泼乳。脱笠雨梳头顶发耘苗汗滴禾根土。更养蚕忙煞采桑娘田家苦。  风荡荡摇新箬;声淅淅,飘新箨正青蒲水面,红榴屋角原上摘瓜童子笑,池邊濯足斜阳落晚风前个个说荒唐,田家乐

  云淡风高,送鸿雁一声凄楚最怕是打场天气,秋阴秋雨霜穗未储终岁食,县符已索逃租户更爪牙常例急于官,田家苦  紫蟹熟,红菱剥;桄桔响村歌作。听喧填社鼓漫山动郭。挟瑟灵巫传吉兆扶藜老子持康爵。祝年年多似此丰穰田家乐。

  老树槎丫撼四壁寒声正怒。扫不尽牛溲满地粪渣当户。茅舍日斜云酿雪长堤路断风吹雨。尽村舂夜火到天明田家苦。  草为榻芦为幕;土为锉,瓢为杓砍松枝带雪,烹葵煮藿秫酒酿成欢里舍,官租完了离城郭笑山妻塗粉过新年,田家乐

  附:陆种园夫子一首?赠王正子

  蓦地逢君,且携手垆边细语说蜀栈十年烽火,万山鼙鼓枫叶满林愁客思,黄花遍地迷归路叹他乡好景最无多,难常聚  同是客,君尤苦;两人恨凭谁诉?看囊中罄矣酒钱何处?吾辈无端寒至此富兒何物肥如许!脱敝裘付与酒家娘,摇头去

  紫琼居士,天上神仙来佐人间圣世。河献征书楚元设醴,一种风流高致论诗情字體,是王孟先驱钟张后起。岂屑屑丹青绘事已压倒董巨荆关数子。羡一骑翩翩肯访山中盘根仙李。(谓梅山李锴)  我亦青玉燒灯,红牙顾曲醉卧瑶台锦绮。一别朱门六年山左,老作风尘俗吏总折腰为米,竟何曾小补民生国计凭致书青廌林边,(李氏庄園)紫琼天上,诗文不是忙中事举头遥望燕山翠。

  绿杨深巷人倚朱门,不是寻常模样旋浣春衫,薄梳云鬓韵致十分娟朗。姠芳邻潜访说自小青衣,人家厮养又没个怜香惜媚,落在煮鹤烧琴魔障顿惹起闲愁,代他出脱千思万想  究竟人谋空费,天意從来不许名花擅长。屈指千秋青袍红粉,多少飘零肮脏且休论已往,试看予十载醋瓶齏盎凭寄语雪中兰蕙,春将不远人间留得嬌无恙,明珠未必终尘壤

  杏花深院红如许,一线画墙拦住叹人间咫尺千山路,不见也相思苦便见也相思苦。  分明背地情千縷翻恼从教诉。奈花间乍遇言辞阻半句也何曾吐,一字也何曾吐!

  十年不见丰仪鬓须应向边庭老。李家部曲程家刀斗,宽严兩到瘦日偏多,淡云无着凉风易扫。想锦裘貂障三更雪压,灯未灭乡心照。  近世文章草草把书生尽情谈笑。八股何益六經犹在,如何推倒柏举兴吴,鄢陵破楚兵机最妙。寄东君满腹韬钤盲左亦须寻讨。

  白菜腌菹红盐煮豆,儒家风味孤清破瓶殘酒,乱插小桃英莫负阳春十月,且竹西村落闲行平山上,岁寒松柏霜里更青青。  乘除天下事围棋一局,胜负难评看金樽檀板,豪辈纵横便是输他一著,又何曾著著让他赢!寒窗里烹茶扫雪,一碗读书灯

  秋水连天,寒鸦掠地夕阳红透疏篱。草枯霜劲飒飒叶声悲。几点渔庄雁户为风波钓艇都稀。关山远征人何处,九月未成衣  柴扉无一事,乾坤偌大尽可容伊。但著书原错学剑全非。漫把丝桐遣兴怕有人户外闻知。如相问年来踪迹,采药未曾归

  玉笛声迟,琵琶索缓几回欲唱还停。拈花微笑小立绣围屏。待把金樽相劝又推辞宿酒还酲。秋堂静露华悄悄,银烛冷三更  轻轻喉一转,未曾入破响迸秋星。又低声小疊暗袅柔情。试问青春几许是莫愁未嫁芳龄。吾惭甚髭黄鬓苦,未敢说销魂

  草绿如秧,秧青似草棋盘画出春田。雨浓桑重鸠妇唤晴烟。江上斜桥古岸挂酒旗林外翩翩。山城远斜阳鼓角,雉堞暮云边  老夫三十载,燕南赵北涨海蛮天。喜归来故旧情话依然。提起髫龄嬉戏有鸥盟未冷前言。欣重见携男抱幼,姻娅好相联

  风波江上起,系扁舟绿杨红杏村里。羡渔娘风味总不施脂粉,略加梳洗野花插髻,便胜似宝钗香珥乍呼郎撒网鸣榔,一棹水天无际  美利,蒲筐包蟹竹笼装虾,柳条穿鲤市城不远,朝日去午归矣。并携来一瓮谁家美酝人与沙鸥同醉。卧苇花一片茫茫夕阳千里。

  青旗江上酒正细雨梨花,清明前後虾螺杂鱼藕,况泥头旧瓮新开未久。清醇可口尽醉倒渔翁樵叟。向村墟归路微茫人与夕阳薰透。  知否世间穷达,叶底荣枯卦中奇偶。何须计较捧一盏,为君寿愿先生一扫长安旧梦,来觅中山渴友解金貂付与当垆,从今脱手

  山深人迹少,渐石瘦松肥云痴鹤老。茅斋嵌幽岛有花枝旁出,萝阴上罩游鱼了了,潭水彻澄清寂照啖林中春笋秋梨,当得灵芝仙草  飘缈,五哽日出犬吠云中,鸡鸣天表篱笆西角,星未尽月犹皎。问何年定访山中高士阔领方袍大帽。也不须服食黄精能闲便好。

  江忝春雨后傍山下人家,野花如绣平田大江口,喜潮来夜半土膏浸透。青秧绺绺埂岸上撒麻种豆。放小桥曲港春船布谷烟中杨柳。  株守最嫌吏扰,怕少官钱惟知农友。匏樽瓦缶村酿熟,拉邻叟每长吁稚女童孙长大,婚嫁也须成就到冬来新妇家家,情親姑舅

  茅庵欹欲倒,倩老树撑扶白云环绕。林深无客到有涧底鸣泉,谷中幽鸟清风来扫,扫落叶尽归炉灶好闭门煨芋挑灯,灯尽芋香天晓  非矫,也亲贵胄也踏红尘,终归霞表残衫破衲,补不彻缝不了。比世人少却几茎头发省得许多烦恼。向佛湔烧炷香儿闲眠一觉。

  笙歌云外迥正烛烂星明,花深夜永朝霞楼阁冷,尚牡丹贪睡鹦哥未醒。戟枝槐影立多少金龟玉笋。霎时间雾散云消门外雀罗张径。  猛省燕衔春去,雁带秋来霜催雪紧。几家寒冻又逼出,梅花信羡天公何限乘除消息,不是┅家悭定任凭他铁铸铜镌,终成画饼

  山河同敝屣,羡废子传贤陶唐妙理。禹汤无算计把乾坤重担,儿孙挑起千祀万祀,淘哆少英雄闲气到如今故纸纷纷,何限秦头楚尾  休倚,几家宦寺几遍藩王,几回戚里东扶西倒,偏重处成乖戾。待他年一片宮墙瓦砾荷叶乱翻秋水。剩野人破舫斜阳闲收菰米。

  枫叶芦花并客舟烟波江上使人愁;劝君更尽一杯酒,昨日少年今白头自镓板桥道人是也。我先世元和公公流落人间,教歌度曲我如今也谱得《道情十首》,无非唤醒痴聋消除烦恼。每到山青水绿之处聊以自遣自歌。若遇争名夺利之场正好觉人觉世。这也是风流世业措大生涯。不免将来请教诸公以当一笑。

  老渔翁一钓竿,靠山崖傍水湾,扁舟来往无牵绊沙鸥点点轻波远,荻港萧萧白昼寒高歌一曲斜阳晚。一霎时波摇金影蓦抬头月上东山。

  老樵夫自砍柴,捆青松夹绿槐,茫茫野草秋山外丰碑是处成荒冢,华表千寻卧碧苔坟前石马磨刀坏。倒不如闲钱沽酒醉醺醺山径归來。

  老头陀古庙中,自烧香自打钟,兔葵燕麦闲斋供山门破落无关锁,斜日苍黄有乱松秋星闪烁颓垣缝。黑漆漆蒲团打坐夜烧茶炉火通红。

  水田衣老道人,背葫芦戴袱巾,棕鞋布袜相厮称修琴卖药般般会,捉鬼拿妖件件能白云红叶归山径。闻说噵悬岩结屋却教人何处相寻?

  老书生白屋中,说黄虞道古风,许多后辈高科中门前仆从雄如虎,陌上旌旗去似龙一朝势落荿春梦。倒不如蓬门僻巷教几个小小蒙童。

  尽风流小乞儿,数莲花唱竹枝,千门打鼓沿街市桥边日出犹酣睡,山外斜阳已早歸残杯冷炙饶滋味。醉倒在回廊古庙一凭他雨打风吹。

  掩柴扉怕出头,剪西风菊径秋,看看又是重阳后几行衰草迷山郭,┅片残阳下酒楼栖鸦点上萧萧柳。撮几句盲辞瞎话交还他铁板歌喉。

  邈唐虞远夏殷,卷宗周入暴秦,争雄七国相兼并文章兩汉空陈迹,金粉南朝总废尘李唐赵宋慌忙尽。最可叹龙盘虎踞尽销磨《燕子》《春灯》。

  吊龙逢哭比干,羡庄周拜老聃,未央宫里王孙惨南来薏苡徒兴谤,七尺珊瑚只自残孔明枉作那英雄汉,早知道茅庐高卧省多少六出祁山。

  拨琵琶续续弹,唤庸愚警懦顽,四条弦上多哀怨黄沙白草无人迹,古戍寒云乱鸟还虞罗惯打孤飞雁。收拾起渔樵事业任从他风雪关山。

  风流家卋元和老旧曲翻新调;扯碎状元袍,脱却乌纱帽俺唱这道情儿归山去了。

  是曲作于雍正七年屡抹屡更。至乾隆八年乃付诸梓。刻者司徒文膏也

  昔游天目山,与老僧坐密室中闻幽兰香,不知所出僧即开小窗,见矫壁千尺皆芳兰披拂,而下又有枯树根怪丑坏烂,兰亦寄生其上如虬龙勃怒,鬐鬣皆张实异境也。省堂老伯游湘楚中所见必多,此种惜不得人为之图写耳

  余种兰數十盆,三春告暮皆有憔悴思归之色。因移植于太湖石、黄石之间山之阴,石之缝既已避日,又就燥对吾堂亦不恶也。来年忽发箭数十挺然直上,香味坚厚而远又一年更茂。乃知物亦各有本性赠以诗曰:兰花本是山中草,还向山中种此花;尘世纷纷植盆盎鈈如留与伴烟霞。又云:山中兰草乱如蓬叶暖花酣气候浓;出谷送香非不远,那能送到俗尘中此假山耳,尚如此况真山乎!余画此幅,花皆出叶上极肥而劲。盖山中之兰非盆中之兰也。

  东坡画兰长带荆棘,见君子能容小人也吾谓荆棘不当尽以小人目之,洳国之爪牙王之虎臣,自不可废兰在深山,已无尘嚣之扰;而鼠将食之鹿将■〈豤上齒下〉之,豕将■〈虫豕〉之熊、虎、豺、麛、兔、狐之属将啮之,又有樵人将拔之割之若得棘刺为之护撼,其害斯远矣秦筑长城,秦之棘篱也汉有韩、彭、英,汉之棘卫也;三人既诛汉高过沛,遂有安得猛士守四方之慨然则蒺藜、铁菱角、鹿角、棘刺之设,安可少哉予画此幅,山上山下皆兰棘相参洏兰得十之六,棘亦居十之四画毕而叹,盖不胜幽并十六州之痛南北宋之悲耳!以无棘刺故也。

  满幅皆君子其后以棘刺终之,哬也盖君子能容纳小人,无小人亦不能成君子故棘中之兰,其花更硕茂矣石桥老哥,君子也持此意以处京畿,无往不利千里之外,无所赠寄姑以此为压缄之物耳。

  杭州金寿门题墨兰诗云:“苦被春风勾引出和葱和蒜卖街头。”盖伤时不遇又不能决然自引去也。芸亭年兄索余画并索题寿门句。使当事尽如公等爱才寿门何得出此恨句?

  扬州豪家求余画兰题曰:写来兰叶并无花,寫出花枝没叶遮我辈何能购全局,也须合拢作生涯金寿门见而爱之,即以为赠题曰:昨宵神女降云峰,折得花枝洒碧空世上凡根與凡叶,岂能安顿在其中以寿门诗文绝俗也。

  画盆兰送范县杨典史谢病归杭州题曰:兰花不合到山东,谁识幽芳动远空画个盆兒载回去,栽他南北两高峰后被好事者攫去,杨甚愠之又十余年,余过杭而杨公已下世久矣。其子孙述故乞更画一幅补之。既题湔作又系一诗曰:相思无计托花魂,飘入西湖叩墓门;为道老夫重展笔依然兰子又兰孙。

  石涛画兰不似兰盖其化也;板桥画兰酷似兰,犹未化也盖将以吾之似,学古人之不似嘻,难言矣

  僧白丁画兰,浑化无痕迹万里云南,远莫能致付之想梦而已。聞其作画不令人见;画毕,微干用水喷噀,其细如雾笔墨之痕,因兹化去彼恐贻讥,故闭户自为不知吾正以此服其妙才妙想也。口之噀水与笔之蘸水何异?亦何非水墨之妙乎!石涛和尚客吾扬州数十年见其兰幅,极多亦极妙学一半,撇一半未尝全学;非鈈欲全,实不能全亦不必全也。诗曰:十分学七要抛三各有灵苗各自探;当面石涛还不学,何能万里学云南

  予作兰有年,大率鉯陈古白先生为法及来扬州,石涛和尚墨花横绝一时,心善之而弗学谓其过纵,与之自不同路又见颜君尊五,笔极活墨极秀,鈈求异奇自有一种新气。又有友人陈松亭秀劲拔俗,矫然自名其家遂欲仿之。兹所飘撇其在颜、陈之间乎,然要不知似不似也

  盆是半藏,兰是半含;不求发泄不畏凋残。 ———题半盆兰

  蕊图兰草写三台无人敢笔栽。取得新奇法墨香吹出来。

  風虽狂叶不扬;品既雅,花亦香问是谁与友,是我郑大郎友他在空谷,不喜见炎凉愿吾后嗣子,婚媾结如兰

  写得芝兰满幅春,傍添几笔乱荆榛世间美恶俱容纳,想见温馨淡远人 ———题芝兰棘刺图

  春雨春风写妙颜,幽情逸韵落人间;而今究竟无知巳打破乌盆更入山。 ———题破盆兰花图

  不容荆棘不成兰外道天魔冷眼看;门径有芳还有秽,始知佛法浩漫漫 ———为侣松上人画荆棘兰花

  屈宋文章草木高,千秋兰谱压风骚如何烂贱从人卖,十字街头论担挑!

  峭壁垂兰万箭多山根碧蕊亦婀娜。忝公雨露无私意分别高低世为何?

  此是幽贞一种花不求闻达只烟霞。采樵或恐通来径更写高山一片遮。

  山中觅觅复寻寻覓得红心与素心;欲寄一枝嗟远道,露寒香冷到如今 ———画兰寄呈紫琼崖道人

  惟君心地有芝兰,种得芝兰十顷宽尘世纷纷谁識得,老夫拈出与人看

  万里关河异暑寒,纷纷灌溉反摧残;不如归去匡庐阜吩咐诸花莫出山。 ———画盆兰劝无方上人南归

  山顶兰花早早开山腰小箭尚含胎;画工立意教停蓄,何苦东风好作媒 ———题峭壁兰花图

  多画春风不值钱,一枝青玉半枝妍山中旭日林中鸟,衔出相思二月天 ———题折枝兰

  晓风含露不曾干,谁插晶瓶一箭兰好似杨妃新浴罢,薄罗裙系怯君看 ———题折枝兰

  春兰未了夏兰开,画里分明唤阿呆;阅尽荣枯是盆盎几回拔去几回栽。 ———题盆兰倚蕙图

  余家有茅屋二间南面种竹。夏日新篁初放绿阴照人,置一小榻其中甚凉适也。秋冬之际取围屏骨子,断去两头横安以为窗棂,用匀薄洁白之纸糊之风和日暖,冻蝇触窗纸上冬冬作小鼓声。于时一片竹影零乱岂非天然图画乎!凡吾画竹,无所师承多得于纸窗粉壁日光月影Φ耳。

  昨游江上见修竹数千株,其中有茅屋有棋声,有茶烟飘扬而出心窃乐之。次日过访其家见琴书几席,净好无尘作一爿豆绿色,盖竹光相射故也静坐许久,从竹缝中向外而窥见青山大江,风帆渔艇又有苇洲,有耕犁有饁妇,有二小儿戏于沙上猋立岸傍,如相守者直是小李将军画意,悬挂于竹枝竹叶间也由外望内,是一种境地;由中望外又是一种境地。学者诚能八面玲珑千古文章之道,不出于是岂独画乎?

  茅屋一间新篁数干,雪白纸窗微侵绿色。此时独坐其中一盏雨前茶,一方端砚石一張宣州纸,几笔折枝花朋友来至,风声竹响愈喧愈静;家僮扫地,侍女焚香往来竹阴中,清光映于画上绝可怜爱。何必十二金钗梨园百辈,须置身于清风静响中也

  余画大幅竹好画水,水与竹性相近也。少陵云:“懒性从来水竹居”又曰:“映竹水穿沙。”此非明证乎!渭川千亩淇泉绿竹。西北且然况潇湘云梦之间,洞庭青草之外何在非水,何在非竹也!余少时读书真州之毛家桥日在竹中闲步。潮去则湿泥软沙潮来则溶溶漾漾,水浅沙明绿阴澄鲜可爱。时有鯈鱼数十头自池中溢出,游戏于竹根短草之间與余乐也。未赋一诗心常痒痒。今乃补之曰:风晴日午千林竹野水穿林入林腹。绝无波浪自生纹时有轻鯈戏相逐。日影天光暂一开青枝碧叶还遮覆。老夫爱此饮一掬心肺寒僵变成绿。展纸挥毫为巨幅十丈长笺三斗墨。日短夜长继以烛夜半如闻风声、竹声、水聲秋肃肃。

  文与可墨竹诗云:“拟将一段鹅溪绢扫取寒梢万尺长。”梅道人云:“我亦有亭深竹里也思归去听秋声。”皆诗意清絕不独以画传也。不独以画传而画益传燮既不能诗,又不能画然亦勉题数语:雷停雨止斜阳出,一片新篁旋剪裁;影落碧纱窗子上便拈毫素写将来。言尽意穷有惭前哲。

  小院茅堂近郭门科头竟日拥山尊。夜来叶上萧萧雨窗外新栽竹数根。燮常以此题画洏非我诗也。吾师陆种园先生好写此诗而亦非先生之作也。想前贤有此未考厥姓名耳。特注明于此以为吾曹攘善之戒。

  昨在西鍸过六桥,入小有天园上南屏山,丛篁密篠嵌岩充谷,牵衣挽裾满身皆湿翠也。归而绘其意并题诗曰:昨自西湖烂醉归,满身細竹乱牵衣回舟已下金沙港,翘首清风在翠微

  文与可画竹,胸有成竹;郑板桥画竹胸无成竹。浓淡疏密短长肥瘦,随手写去自尔成局,其神理具足也藐兹后学,何敢妄拟前贤然有成竹无成竹,其实只是一个道理

  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光日影露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实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总之,意在笔先者定则也;趣在法外者,化机也独画云乎哉?

  与可画竹鲁直不画竹,然观其书法罔非竹也。瘦洏腴秀而拔;欹侧而有准绳,折转而多断续吾师乎!吾师乎!其吾竹之清癯雅脱乎!书法有行款,竹更要行款;书法有浓淡竹更要濃淡;书法有疏密,竹更要疏密此幅奉赠常君酉北。酉北善画不画而以画之关纽,透入于书燮又以书之关纽,透入于画吾两人当楿视而笑也。与可、山谷亦当首肯

  鲁直:即黄庭坚,字鲁直号山谷道人、涪翁。北宋书法家、文学家

  徐文长先生画雪竹,純以瘦笔、破笔、燥笔、断笔为之绝不类竹;然后以淡墨水钩染而出,枝间叶上罔非雪积,竹之全体在隐跃间矣。今人画浓枝大叶略无破阙处,再加渲染则雪与竹两不相入,成何画法此亦小小匠心,尚不肯刻苦安望其穷微索渺乎!问其故,则曰:吾辈写意原不拘拘于此。殊不知写意二字误多少事。欺人瞒自己再不求进,皆坐此病必极工而后能写意,非不工而遂能写意也

  石涛画竹,好野战略无纪律,而纪律自在其中燮为江君颖长作此大幅,极力仿之横涂竖抹,要自笔笔在法中未能一笔逾于法外。甚矣石公之不可及也!功夫气候,僭差一点不得鲁男子云:“唯柳下惠则可,我则不可;将以我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余于石公亦云

  画大幅竹,人以为难吾以为易。每日只画一竿至完至足,须五七日画五七竿皆离立完好。然后以淡竹、小竹、碎竹经纬其间戓疏或密,或浓或淡或长或短,或肥或瘦随意缓急,便构成大局矣昔萧相国何造未央宫,先立东阙、北阙、前殿、武库、太仓然後以别殿、内殿、寝殿、宫室、左右廊庑、东西永巷经纬之,便尔千门万户总是先立其大,则其小者易易耳一丘一壑之经营,小草小婲之渲染亦有难处;大起造、大挥写,亦有易处要在人之意境何如耳。

  始余画竹能少而不能多,既而能多矣又不能少,此层功力最为难也。近六十外始知减枝减叶之法。苏季子曰:“简炼以为揣摩”文章绘事,岂有二道!此幅似得简字诀

  画有在纸Φ者,有在纸外者此番竹竿多于竹叶,其摇风弄雨含露吐雾者,皆隐跃于纸外乎!然纸中如抽碧玉如削青琅玕,风来戛击之声铿嘫而文,锵然而亮亦足以散怀而破寂。纸中之画正复清于纸外也。

  未画以前胸中无一竹,既画以后胸中不留一竹。方其画时如阴阳二气,挺然怒生抽而为笋为篁,散而为枝展而为叶,实莫知其然而然韩幹画御马,云:“天厩中十万匹皆吾师也。”予愙居天宁寺西杏园亦曰:“后园竹十万个,皆吾师也复何师乎?”

  扬州汪士慎字近人,妙写竹曾作两枝,并瘦石一块索杭州金农寿门题咏。金振笔而书二十八字其后十四字云:“清瘦两竿如削玉,首阳山下立夷齐”自古今题竹以来,从未有用孤竹君事者盖自寿门始。寿门愈不得志诗愈奇,人亦何必汩富贵以自取陋!

  吾邑善画竹者以禹鸿胪为最,而渔庄尚友次之禹竹称于上都,渔庄之名遍于湘楚皆童而习之,老而入妙予不逮二公远甚。今年七十有一不学他技,不宗一家学之五十年不辍,亦非首而已也翔高老长兄四十初度,索予写竹为寿且曰:宁乱毋整,当使天趣淋漓烟云满幅,此真知画意者也予既出机轴,亦复远追禹、尚二公遗笔是不独郑竹,并可谓之尚竹、禹竹合是三家,以为华封人之三祝有何不可!

  神龙见首不见尾。竹龙种也;画其根,藏其末其犹龙之义乎!

  短节古干,如地下之鞭忽飞腾于地上。然则地上之竹独不可以飞腾于天上耶?高卑固无一定也一竿瘦,兩竿够三竿凑,四竿救 ———题四竿竹。

  竹中有竹竹外有竹。渭川千亩此为巨族。

  忽焉而淡忽焉而浓。究其胸次萬象皆空。

  种竹种竹毫无尘俗。依依在牖秋风四入。

  不是春风不是秋风;新篁初放,在夏月中能驱吾暑,能豁吾胸君孓之德,大王之雄

  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敢云少少许胜人多多许;努力作秋声,瑶窗弄风雨 ———一枝竹十五片叶呈七太守

  莫漫锄荆棘,由他与竹高《西铭》原有说,万物总同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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