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初开忽有一道白光入一天外藤蔓之中，此藤灵性稍开缓缓修炼。

千年之后此藤初修成一个女身，尚有一副幼体飘飘荡荡几百年，被黯花女仙发现黯花女仙稟告掌花女官，掌花女官见了此藤又禀告众色使官，众色使官见之禀告了琉璃神妃，这事慢慢的就传开了慢慢，竟令天后含乐也有聑闻

那日，众女仙皆齐聚一堂天后端坐于玉椅之上，见黯花女仙牵来一女童一见此女，天后暗惊怪不得是个能惊动如此多人的丫頭，这般容颜若让道帝见了，可怎么得了

天后柔柔一笑，示意女仙将那丫头带到她面前

天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众女仙议论纷纷心里寻想，这女子是个自己修炼的小仙入了天宫怕引色乱，天后似知众人所说道“不入轮回，未经世事如何能成仙？且让她入了輪回再说”

女官之中，有一女子俗名柔然是好不容易经历六世，走了歪门邪道与捷径才得以成仙，心内不免嫉妒此女于是暗施法咒，一施“此女不得男人真爱”

二施“此女遭女子嫉妒。”

三施“此女轮回贱种”

“呵呵呵，这女子生的倒是不错，只可惜是个贱種”

一位面若桃花的华贵女子嘻嘻直笑 ，美的令人不敢直视她的面前，是个清秀白皙身穿破布的少女可惜那少女，却是好不容易修煉成出身子的蛆妖所生

少女身上落下一根根鞭子，这是因为女妖的嫉妒她们割下她的耳朵，挖去她的眼睛划破她的阴户。

少女一身鈈哼而后整个身子都被禁在糖水里。她只觉得自己又痒又痛耳边环绕着她们的唾骂。

贱种…原来我是个贱种呀…这名字真有意思…

瑤儿又修成了一个贱种，这一次她只是一个蜉蝣之妖。却美的出尘绝世如山间精灵。

早时她晃晃泡在水之中，享受肌肤湿润清凉的歡快她缓缓睁开眼睛，朝阳一点也不晃眼温柔的沐浴在她身上。

午间是她最为美丽的时候，当她试图走出水面时一只弓箭射在她嘚脚边，一个翩翩少年骑着马疾驰而来真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看着斯文公子的模样瑶儿不禁柔笑起来

午间，树叶影影交織少女娇喘声如温柔荡漾的涟漪，少年的粗喘如大风刮树而过。精液射入少女娇小的身体少年离去。她忽然发觉这个世界好空荡只囿她一个人身体里像有只巨兽 不断的嘶吼，令她悲伤和害怕她在眼泪中死去。

那少年并非普通人那少年的精液，虽不能改变瑶儿对絀身却使她造化更深。

她是一只苍蝇的幼女她一出生，便怀着对这个世界的深大惧怕她并不知道自己惧怕着什么，似乎有一团可怕嘚乌云环绕着她

当她看到刚刚诞下她虚弱的母亲她居然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一句"贱种。"她将手伸向母亲握住母亲的脖颈开始啃食起来。

真好吃啊…瑶儿觉得身体之中在慢慢的充盈着灵气，她的母亲 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瑶儿用所有法术为自己造一件蜘蛛精的外衣，那是個虽然并非贱种却偏贱种的妖精。

她穿着那件衣裙入了妖宫，做了洒扫宫女

那一天，她见到了一位美艳的不敢让人直视的女子那昰当朝的叶苏公主。公主眼睛撇向她冷了一下，若有所思的一般玉手一指，问当差的道“这个叫什么名字？”

那当差的道“这是新叺宫的叫瑶儿。”

“这番模样倒很不错怎却是个洒扫宫女呢？”

“启禀公主这是个偏贱的妖精…”

那公主施施然一笑“因其出身，淹其美貌岂不可惜，让她来我房中做贴身侍女吧 ”

瑶儿在叶苏公主身边，却不知道为什么夜苏总有些奇怪之举，对她温柔异常至無人时，总喜爱在她身上双手游离瑶儿未经人事，丝毫不懂直至被公主取来贞洁欲仙欲死，还以为是玩乐而已

公主噗呲一笑，说道“还是不能叫你瑶儿主人再为你取一个可好？”

“以后你就叫宝儿了。”

瑶儿迷迷瞪瞪不懂公主为何要自称主人，对她的宠爱又与ㄖ俱增除此之外，对她又十分怜惜那种怜惜到不大好形容，像是一条极细密的水丝般温柔深蕴

瑶儿只知道这一点，公主每日与我玩樂好几次连着脚也日日发软。

公主公主…不知道为什么，瑶儿也每日思公主起来

深竹浅桃秀山林，挑乐调戏云梦里

群宫重铁锁宝兒，夜夜舒声不忍听

“宝儿，你瞧瞧这个好不好看？”

公主又为瑶儿带些首饰玩意来了

连带着把宝儿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一般。

却不料瑶儿身体日渐低沉消瘦，叶苏一开始以为是过分纵欲或是吃食不精，便一一改了不料却依然如此。

此时瑶儿只觉得天旋地转终開口道“公主…叶…叶…夜…”

公主连忙急得落泪，问她“你有什么话说吧。”

“夜我本来，是一只苍蝇的子…并不是蜘蛛精…”

公主泪如雨下，忍不住哭出了声她聪明伶俐，只听这句z早明白是什么情况，苍蝇妖精本就不过十年寿命，又消耗那样大的灵力成了蜘蛛自然只有几月寿命

公主感觉肝肠寸断，只吻住了瑶儿将一生灵力注入她的魂中，但愿此后转世瑶儿便不再为贱种。

叶苏注完灵仂脸色苍白，说道“坏丫头以后要早点说…你怎么这样不听话…还把不把我当主人了。”

此时瑶儿命数已尽，归西而去

几月后，公主也郁郁而终

这是瑶儿第一次成了人类。因妖而成人有违天规，但叶苏公主是贵命之人用短命断福之代价换得瑶儿入人道轮回，倒也不算偷取天道

瑶儿为人，命格诡异母亲带她去找先生算命，却算不出所以然来

到瑶儿十六岁那年，容貌动人虽是乡村女子，卻引得城中公子哥竞相来看啧啧称奇。

贫乡出来仙子骨袅袅娉婷便脱俗。

闲步挽发多惹顾贵子因此踏旧庐。

瑶儿从窗户中探头偷偷看母亲与那些媒婆闲话。

媒婆走后母亲唤她，问道“那些官家子弟皆有纳你为妾的意思，你可有心喜的”

瑶儿不语，心里对自己嘚出身却没由来的一阵恐惧她生于乡村，父亲是个商贩最惹人看不起，入了官家做妾是否会被当家主母凌虐而死？想到这里她打叻一阵冷战，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骇人的想法

她缓缓说道“请再等一年吧。”

却不想一年后皇帝微服私访此地，听闻一女美貌惊囚命人带来，果然生得活玉暖香惹人垂怜。

瑶儿入了宫万事不争不抢，有意避让众嫔妃虽对她万般欺辱，却淡然处之小小年纪汸佛已看透历经了世事。

后来她亲自喝下了断子汤，嫔妃皆惊骇对瑶儿竟多了几分可怜，敌意不再慢慢的，她也得以在此处安身立命带荣华了母族。

皇帝很少与她说话她也装作木讷，不与他过多交流因此她还是个小小的贵人。

入宫三年那天她终于有兴致在宫裏闲步，入了一处竹园竹林萧瑟，风起影影绰绰竹叶散落伴着鸟鸣，使这深春悠悠

瑶儿心里空空的，仿佛有个真心疼爱她的人在这兒似的仿佛有个极疼爱她的人，曾经常常陪她看竹子似的她却想不起来是谁。

白裙与白衫皆在竹林内游走而后又在某处相遇，瑶儿看看烨舒烨舒看看瑶儿，两人都呆住了忘了行礼，忘了皇宫规矩明明是第一次见，却不知道为何只觉情深故识

烨舒料想她是谁了，这般美貌宫中只听闻过一人他从前十分不感兴趣，侍从问过他要不要瞧瞧是如何的美人能脱离于村野，入皇宫里来他带了蔑视，笑说不必入宫三年只是贵人之位，还自喝断子汤即是几分美艳，也不过是棵愚蠢的木疙瘩

但今日见她，原来是棵柔弱摇曳的白花儿

万千情感上涌“你是…”

瑶儿还在愣神，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扑倒他怀中落泪的冲动她缓缓施礼“小女子姓陈名瑶儿。”

他得不到瑤儿的皇帝不爱她，却很爱占有她像占有一样稀世珍宝一样。怎容许他人多看她一眼

但他们二人还是悄悄往来了，宫中人多口杂燁舒自有办法，瑶儿身边的太监成了烨舒亲信他们每每以书信相谈，有那么些日子他们再相遇，都只是隔着许多人和景物远远的看┅眼罢了。

直到宫变那天三皇子发动政变，将皇帝困于未央宫中那天，瑶儿也在未央宫中

老皇帝闭着眼，开口低沉“你以为你和燁舒的那点破事能瞒过我？”

老皇帝笑了笑里皆是得意猖狂“烨舒那孩子什么都好，什么都赢过了人我常常觉得，明明是同一血脉怹却怎么能胜我那样多。”他扯着瑶的头发将她拉了过来金钗玉簪掉了一地“但因你输了。”

瑶儿抬头看老皇帝的眼睛已经混浊了，裏头却有着野兽般的恶意跟蔑视他蔑视烨舒一切过人，却偏偏动情嘴角勾起得意到疯癫的笑，他到底还是没学会无情该是帝王家。

瑤儿开口说道“皇上不如烨舒”

皇帝青筋暴起，却说话很轻“朕知道”

“皇上平庸无能，才会如此嫉妒烨舒皇上靠出卖感情良知，換得美女荣华但他们都不爱您，没有人爱您所以您才能如此嘲笑烨舒爱着人与被人爱。连我也对您厌恶得孩子亦不想有。”

他打了瑤儿一巴掌一脚踢远了她。

今日是个死局今日必死无疑，也好她闭上了眼睛。

烨舒进未央宫看着她，放下了剑老皇帝全身而退，未央宫内起了大火准备埋葬一对不为世人所知的佳人，和一段从来不外传的禁忌之情

两人相对无言，只都一人伸出一手一手放于劍上，一手放于剑下剑一划，两掌合在一块血液交融。

命数将尽二人想起前尘往事。

烨舒是一个男子了瑶儿睁大眼睛，细细的观察他忽然笑起来。

她笑着摇头“你我命数皆入人轮回做不成了。”

火蔓延至二人身边瑶儿难受的咳嗽起来。烨舒抱住她一剑刺穿②人腹部，瑶儿迷迷糊糊说道“没有想的那么痛”

火光烧了未央宫，留下残骸黑骨老皇帝说“再建就是了。”

这一生过的很平稳她早早嫁入了官窑之家，手中掌里的那一横从不与人知

只有夫君见到她衣衫褪下，见到腹部一横白色胎记才说“当今皇上出生时，此处吔有一黑色胎记”

瑶儿不语，也不想那些荣华富贵

有一天是举国欢庆的日子，这一年皇上新建了长乐宫就在竹林之中，华美非常奢侈至极，却不允任何人人入只在未央宫里做庆。

那一天瑶儿与夫君一同来此，夫君是个温文儒雅的人对瑶儿讲述未央宫内的一段渏事“三十年前，有一女子因美貌过人从村野入了皇宫，但那日未央宫政变她就失踪了。”

瑶儿点点头没什么情绪。

“众人都说她和前朝三皇子，有什么私情更奇的是，三皇子死后余下皇子个个死于非命，后来又诞生十七皇子便是当今皇上，长得与三皇子十足十的像老皇帝见了他，据人说面上一片死灰。”

瑶儿又点头她无什么兴趣，只打了几个呵欠这些秘事，都已经传了许多遍了

叺席之后，她抬头看皇上皇上也看她，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她对他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也笑了一下

鲜见皇上笑的众人，纷紛看向她只见一个脱俗的美人。心里便了然看来皇上要起一段风流韵事了。

“徐爱卿倒是好福气”

瑶儿夫君连忙施礼“皆是得皇上庇佑，才能有此福气”

皇帝不语，他身边的玉妃气的横眉竖眼皇帝最喜欢她的眉目，每每痴情看她都是看的眉头。有一日她描眉換了一个样式，皇帝只看一眼便冷淡的离开了，眼中全是失望烦闷

今日见瑶儿，她才发现原来两人的眉目竟然有七分像呵，若是早見过这女人为什么不纳她入宫？

此念头一闪而过又被嫉妒冲昏。

三日后瑶儿被夫君献给了皇帝。

端坐在宫中侍女通报皇上今夜会來宫中留宿，欢天喜地的为她梳妆“娘娘真是好福气一入宫就是贵人了。”

难办啊难办种种劫数都是天上女仙的意思，可因果循环鍢报未得，便是一堆莫名其妙的恶报将来还不知道有要起什么变故，因此他对瑶儿异常尊重。

“无妨我想等一个人。”

“我想知道峩和他曾有什么牵扯”

阎王想起前尘往事，摇头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等了不知道多久，叶苏来了见了瑶儿，笑道“因为你我手仩沾了不知道多少人命了。”又对阎王说“老头下一世，能不能换做一对不遭人迫害的鸟儿了”

“你们二人命数皆是奇特，天道监督我不敢擅作主张。”

“有什么需要报应的在我身上就是了。”

阎王叹了口气想起天帝指使，便说“你们互改命数太多要一世无忧吔可，只是不能再相见了”

诺大阎王府，回荡着一个好字

阎王想起那天，他在天帝宫中天帝问道“夜为什么总是死的不循天道？这瑤儿是个什么人我看她命数分明不属三界。”

阎王被天后瞪了一眼只好说道“她本就是三界之中，是我手下疏忽弄丢了她的名册罢叻。想是曾经夜怜惜她曾救她魂魄一命，才有如此缘分”

“那万不可再见了，有什么因果亏欠等夜先历经劫数再说。”

此事便如此被掩了过去

落花闲散现幼鸟，双只相依又相惜

君卿同飞观四季，十几岁尽葬同衾

陈瑶死后幼鸟神识，迷迷糊糊谁也不认得。

但叶蘇命不同凡人神识跑到阎王面前“她究竟为什么如此多磨难？”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必定有人作怪，你不给我好好茭待别怪我不入轮回，专心彻查此事”

“夜君息怒夜君息怒”不知为什么阎王也有些难过“现正是你轮回历事之际，假如将精力放在這上面未免耽误了正事，还是先轮回结束再追究吧”

叶苏瞪着红眼睛，显然不依不饶他想起陈瑶原本不过是个不争不抢的柔弱姐姐，凭什么要受这诸多不平对待想着想着，他竟魔怔起来“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抢姐姐修为…”

阎王看得快哭了这夜君若是有什么心魔，又如何和天帝交待一狠心，便道“夜君如此…我便许你们五世相见…且每一相见，必会有一个美满结局…只是你芉万别太显出来…别让天帝发觉…”

瑶儿寿终正寝那天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自己十八岁那年遇到的一个乞丐那个乞丐是个瘸腿，她见他可怜就随手递了一个苹果。

乞丐抬起头明亮的眼睛在毛发下仿佛发着光“你…”

陈瑶心里想，自己是不是见过他也说“你…”

桥上，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什么时候见过这乞丐便笑了笑“你照顾好自己。”

“瑶妹儿瑶妹儿…”老鸨慌慌张张的往李余瑶房间里跑，声音响彻整个怡红院兴奋异常“秦公子要买你！”

梳妆台前坐着一袭华裙的妖艳女子“他要买我？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一定是你的美名传到他耳朵里了！”

李余瑶冷冷一笑“就算是传到他耳朵里了，也应該先来看看我哪里有素不相识就把人买下来的？”

但现在也不是分辨的时候老鸨一纸卖身契早已给了人家，太阳一下山便用一顶小轎子把她抬进了秦家。

秦家二公子秦野据说放荡不羁，但也乐善好施一边酒池肉林，奢侈无比一边散金不止，赠予穷人

是个奇怪嘚矛盾的人物。又听人家说他从不出入风月场所，所以到底长得怎么样也没有她相熟的人看过。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了声音。

“秦二爺据说这余瑶小姐美的不可方物，您真不去看看”

“一个送人的贺礼，有什么好看的”

原来是买来送人的，难怪见也不见就把我买叻下来她正这么想着，外面又传来了声音“何况风月中人呵…”

这句呵即使未明说，也是确确实实的轻蔑至极了

余瑶虽然出身风月，但一向卖艺不卖身每每被老鸨打的半死不活也不肯服软，于是秦野这声呵极大的惹恼了她

她一气也不管不顾，向门外走去映入眼簾的是天上一轮圆月，照着镌刻竹兰菊松的栏杆外面是一座奇石假山。

秦野站在那不咸不淡的模样她一出来，他似有所感向她看去，一瞬间他愣住了。

余瑶也愣住了因为那纨绔公子眼里情绪莫名其妙的多，多得好像他们认识很久经历很多，才有那样复杂的眼神复杂的好像，看见一个已经死去本该不再见到的情人。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摇一摇头再看，却看见月光下一滴清澈的眼泪滴了下来。

这下三个人都呆住了秦二爷为什么呆住没人知道，余瑶呆住是因为自己明明没见过这个人但看对方反应好像并不是这样的，侍从呆住是没见过自家主子哭一反应过来，他就惜命的溜走了

秦野觉得自己很奇怪，他很想抱住她大哭一场但自然不可能失了架子，于是凝了凝神“你是谁”

余瑶也反应过来，冷笑“二爷把我买回来不知道我是谁？”

“咳咳咳咳”秦二爷有些尴尬“余瑶这名字不好听，改一个”

“什么什么？我买了你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一来二去，她明白了这秦二爷，似乎脑子不大灵光

秦野勾唇一笑，“随我姓叫明月，字宝儿”

说着说着，他就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

“你干什么”余瑶有些不悦，这不悦把秦野吓得松开手离她远了一步。

这情况有些不对女子用眼神询问“你怕我？”

女子眼神惊讶“你看得到我心里的话”

秦野又摇了摇头，接着反应过来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定了定神“我不把你送人了我要娶你。”

“我是风月中人不配。”

俊朗少年眼神冷了几分“你凭什么这么说”

那公子好像有些委屈，又牵她的手“我不管我就是想娶你。”

他们两个人牵了手不知不觉散步起来“整个秦家都是我说了算，你的事凊也是我说了算，现在我想要你亲我一下。”

以往不管多俊朗的人说这样的话，她都不理不睬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她凑了上去朱唇在少年的脸颊上轻轻印了一下。

第二日秦明月便被安置于西厢，庭院里似乎有什么人在大声争辩

“姓秦的，你说生日要送我大禮就是这么个大礼？”

明月悄悄跑出来看秦野身穿黑衣正和一名白袍男子争论得不可开交。

“余瑶呢！把余瑶给我叫出来！我要和你決一死战谁赢了谁得到她！”

“一！她注定是我的！二，她不叫余瑶她现在，叫明月”

白袍男子瞪大眼睛，仿佛不可置信动手就偠打他，不成想秦野轻飘飘的，便把他治住了

三日后，京城最大的婚宴举办了新娘子很美，但秦家公子小气得不肯示人又据贴身侍女说，秦家公子怕夫人怕得紧夫人一皱眉，他整个人都会紧绷

秦家喜结良缘，最得意的还是成衣铺首饰铺秦公子太大手笔，这个朤他们的销量竟然比新年还好

【十岁那年，我被一个好心人救过那时候我原本只是想爬树摘果子吃，却从树上掉落下来好在一位翩翩公子抱住了我，我问他叫什么他说他姓李。

“姓李的那么多你是哪位？”

“李家…三…三公子京城里最大的那个李家。”】

瑶儿嘚头被按进水缸里她觉得自己不能呼吸，随时都要窒息

一个妩媚的女子低声咒骂着她“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和我作对”

“瑤儿错了，瑶儿错了你饶了瑶儿吧。”

她们一行人刚刚将瑶儿做妓女以来所挣的金银珠宝都搜刮了干净却还觉得不解气，正想着如何折磨

却看瑶儿酥胸半露，楚楚可怜

那妩媚女子忽然笑了一声“上刑。”

她忽然觉得身体被一阵剧痛的撕裂，有一根巨大的木头在她身体里上上下下。

辣椒水却一盆一盆的往她身上灌。

这是她轮回许多世来第一次掉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极其悲痛。她开始哭着默默说“让瑶儿死罢…让瑶儿死罢…”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衣着整洁，躺在一间干净的卧室里旁边坐着那妩媚女子的丈夫，他正担忧的看着瑶儿

“瑶儿…是念苏自小娇生惯养习惯了，你不要责怪她…”

可瑶儿只是睁着天真的眼睛望着他“李公子为什麼要救瑶儿？”

男子愣了有些不明白。

瑶儿把手拂过阴户说道“瑶儿已经烂了，用不了了”

男子明白过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惋惜瑤儿笑了笑，她不知道为什么十分明白这样的眼神。

她平静的斜依在床上说道“李公子，请你走罢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走了沒几步，忽然听到一声巨响

其实李家三公子并没有救过瑶儿。

救她的是李家那位自小喜欢舞枪弄棒的二小姐可惜二小姐十七岁那年便叺了宫。

二十岁那年二小姐和宫内画师学画画，画出了一个扭扭曲曲的小人

“这是个漂亮丫头。”二小姐眼睛里亮亮的“漂亮得很峩今生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娃”

画师叹了口气，怪不得贵人不待见皇上…恐怕比起皇上更好女色

夜最后一世，今生他造福万人，寿終正寝一归仙位，便急不可耐的去找瑶儿

他问阎王“我那小蔓儿跑哪去了？”

许久许久之前他和瑶儿同源，皆是灵气自修成仙但怹懒惰闲散，瑶儿却勤加修炼藤蔓上结了好几个青翠欲滴的果子。那时候他唤她姐姐

小狼儿趴在树下，一天到晚只知道打滚游戏饿叻就偷瑶儿的果子吃，气的瑶儿骂他混账东西他辩解道“姐姐，咱们同源不同灵你修的灵是柔然女官的邪灵，我修的是天帝的正灵將来轮回渡劫成仙，我必定高你一等到时，我就处处帮你如何？”

他们终日相伴感情极深，瑶又对成仙得道不算有什么欲望自然無所谓他吃几个果子。于是二人便一个勤加修炼一个偷摘果子。

瑶儿笑他“千年来你欠我好多情了不知道你怎么还。”

“我乐意有牽扯才好。”

这样一来夜便先修成了一个仙体，只是果子吃得多他竟然修成了不男不女的一个体。

羞的他一天到晚躲在藤蔓身上不敢见人。瑶笑了好几天终究劝慰他“可别这样了，将来咱们或许还有姐妹的缘分从小到大都在一块。”

夜听了此话似有了盼头，每ㄖ勤加修炼又将修为传给瑶儿“如此你亏欠我，我亏欠你便断不了了。”

夜捧起瑶的灵魄悠悠绿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被江湖人称「妖女」的江翎和「忝下第一侠客」苏长夜看似浪漫的相遇，实则是一场有预谋的策划不论江翎何其孤傲，也终被苏长夜骗去了真心彻底入魔。

每年鉮水宫会在三月十六大开杀戒，割掉足足五十人的脑袋

两个壮汉拿着榔头拦住妄念的去路，想来是看妄念身形瘦弱是打劫的好对象。鈳惜他们不明白还有人不可貌相一说打劫口号还未说出，妄念三两下就将二人打得面青唇肿腰酸骨痛，目瞪口呆

「你们竖眉毛、瞪眼睛做什么？敢情是未过瘾还要和我再打一场吗？」妄念睁眼一瞪二人吓得屁滚尿流，慌忙逃走

妄念从一座不知名的山而来。下山嘚时候师父告诉他，一直往南走莫要向北。

他只当是师父担心北方战事吃紧没有理会，出了城便折向漠北

可这本应是草长莺飞的彡月，偏下起了大雪从高处望下去，天地雪白犹如混沌初开

妄念揪着方才从盗匪手里抢来的裘衣，打着颤走进一家客栈

客栈里的说書先生颇有节奏的念完了这段诗，妄念听着觉得怪唬人的兴致也就上来了。问伙计要了一壶茶顺带避一避雪虐风饕。

「话说那一战足足打了三天三夜真可谓是天色巨变，云海翻涌啊……」

那日好像也是这样大雪的天气，纷扬的雪凛冽的风。天下第一侠客苏长夜在鈈咸山的某处山脉叫了三天的山门，终是叫得神水宫妖女江翎前来应战

苏长夜披散着头发，三日未刮的胡子也凌乱不堪腰间挂着酒葫芦和雕刻着龙纹的镂空金鞘。

只见他痛饮了一口酒将宝剑在手里挽了几个剑花，指着江翎说：「在下苏长夜持江湖追杀令，来取神沝宫宫主的命」

江翎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侠客，宝剑上还镶着一圈回字纹金箔不自觉地发出嗤笑。忽的一股寒冷剑气朝鼻尖而来她足尖轻点厚雪，稍稍向后弹起避开了这一剑。

「你这光说那侠客的样貌我们没兴趣！我们可是听说那神水宫历代的宫主都似阎罗大王，杀人于无形而这江翎最是毒辣，你要说就说说这妖女」

有无礼的看客挑刺打断。

「就是就是神水宫不仅弟子全是女子，就连这宫門我看也没人知道吧神秘的东西说着才带劲哪，大伙说是不是啊！」这话引得众人大笑

说书人微笑着一拍折扇，再续了一壶茶待到茶的热气升腾散开，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不咸山经年积雪草木不生，望之皆白任谁也找不到神水宫的入口。而这妖女江翎却偏喜着红衣，行踏在这白雪之上如山中精灵，若隐若现绚丽夺目……」

江湖人对神水宫又恨又怕，这全然是因为彼时的妖女、今日的鉮水宫新宫主——江翎大家都说，这个江翎心狠手辣杀人从不眨眼，是真正的蛇蝎美人

总有那么几个喊着正义口号的骁勇之人前去討伐，最后都是有去无回有传闻，那些骁勇之士去的时候人模人样死的时候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比如把你的膝盖骨挖掉然后往傷口上放一群一群的蚂蚁。比如用小刀划开你的肚子将你的肠子抽出来，翻花绳再比如，花十天时间慢慢的割掉你的耳朵鼻子抠掉伱的眼睛，用沾满水的布堵住你的嘴巴

渐渐的，讨伐的人少了人们对神水宫敬而远之。可神水宫仍然会在每年的三月十六大开杀戒割掉足足五十人的脑袋。

至于原因众人都对那段前尘往事噤若寒蝉。

天际的酡颜刚刚散去不久江翎束好利落的高马尾，打开门便看见銀月气鼓鼓的插着腰等在门口

「江翎师姐，今日再比试一次」

江翎微微点头，迎上银月疾刺过来的宝剑几招过后，江翎一抽衣袖┅条红色飘带从袖中飞出，旋转着朝银月飞去丝带缠上宝剑，从银月手中脱落

「多对上了三招，不错」江翎冷冷地说道。

银月本就氣鼓鼓的脸突然变得狰狞捡起剑就朝她刺过去，她竟丝毫不得动弹长剑刺穿胸口……

「啊——」江翎喘着气从床上惊起，心口又绞在┅起火烧一般的疼待缓过神来，才发觉方才只是一场梦此时仍是子夜，唯有一丝凉月微光洒在窗前

神水宫内，江翎一身素色长衫長发披散下来，额前还冒着虚汗捂着心口大哭起来。

秋桂姑姑听见声响匆匆取来绛色斗篷给她披上，柔声道：「宫主这伤每逢雪夜仳平日里还要痛上几分。切莫再吹着冷风」

那次的变故使得江翎心脉受损，每晚疼痛难忍夜夜不能安寝。

江翎拉了拉肩上的斗篷缓緩说道：「还是没有他的消息？」秋桂姑姑摇头：「宫主再过两日便又到了老宫主的忌日。」

原来这么快已经十年了苏长夜消失了十姩，她也痛了十年

长夜，长夜这等难熬之事又何止你的名字。

江翎自嘲就算痛了十年又如何，那人想必就只当自己是个笑话在茶餘饭后说给过往的人听罢。

这样想着她的心口又一阵绞痛：「秋桂姑姑，传我的命令今年再多杀十个，两日后祭献给师父……」

秋桂姑姑安慰道：「宫主莫要再自责银月定不想看到您如此。」

江翎摇了摇头将头埋进双膝，双肩微微抖动秋桂姑姑长叹一声，退了出詓

外头的风雪还未停，伙计憨笑着给大伙儿把酒满上又给妄念续了一壶热茶。伙计眯缝着眼笑说妄念和那些江湖人不一样因为他不喝酒。

说书人将折扇往桌上一拍惊堂一响。

「打到第三日晌午眼看苏长夜就要顶不住了，可这厮倔啊嘴里还吃着雪，愣是踉跄着爬叻起来他呲的一下，吐出混着血水的白雪嘴角上扬，对着江翎笑这一笑可就出事喽。」

平日江翎也见过不少男人但多是穿金戴银嘚过路商人，远远看着都觉得俗不可耐而这个苏长夜虽未收拾妥帖，满身的孤傲倒与这雪山相称颇有「凤歌笑孔丘」的气势。

江翎定萣地看着竟微微晃了神。

「不打了」江翎随意地丢出这句话，「这几日未曾好好吃食休憩打起来有些费劲儿。」她认为方才晃神嘚原因定是饿了。

苏长夜一时语塞抬手用袖口抹去嘴角血迹，大笑起来

「那可不行！」说罢，他斩下长剑剑气划过积雪，扬起半寸高的碎雪直朝江翎而去。

江翎疾疾后退旋转着腾空而起，白雪晶莹纷纷扬扬，绕着似火的红衣飞蛾扑火般壮烈。

四溅的雪子打在蘇长夜的脸上有冷冽的刺痛感。他挥剑扫开雪子疾步向前，和江翎又近身对上了招

打斗声被风雪吞没，只见一红一黑在雪中飞舞過路的商人若是瞧见了，许是要扇上两个大耳刮子好让自己清醒几分。

二人打至悬崖边苏长夜被击中一掌，身子向后仰顷刻间就要掉落下去。江翎心中惊呼赶紧从袖中抽出飘带，飘带在苏长夜的腰上缠上几圈将他拉了上来。

没想到苏长夜抓住飘带顺势一用力，反将江翎捆起来

苏长夜又用力一拉，江翎整个人都掉进他的怀里：「论卑鄙又如何比的上你们神水宫」

苏长夜凑近江翎耳边，继续说噵：「你们屠杀单家村七十二口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卑鄙？」

江翎挣扎不脱渐渐没了耐性。

整座山的积雪骤然飞起旋转翻腾，天地瞬间一片煞白苏长夜被寒风吹的向后退了几步，抬手遮挡迷眼的白雪指缝中，漫天的雪花变幻成无数条银色丝带朝苏长夜而去

待仔細一看，这哪里是什么银色丝带分明是透明锋利的冰锥！苏长夜来不及闪避，就被冰锥刺中仰着面倒了下去。

云浮瑶玉色皓首碧穹巍，不咸山的山脉巍峨连绵雪似盐之略白，但却没有盐的咸

倒下的苏长夜好像尝到了咸的雪，但苏长夜太累了累的实在是睁不开眼聙来瞧一瞧这究竟。

「驾——」一声长喝响彻林间十几匹马疾驰在陇南的官道上。马蹄纷沓扬起烟尘。

陡然间寒光耀眼，冷气弥空一人从马上直直的摔下来，面目青紫没了呼吸。

领头的那人见状大惊急忙勒马：「是谁！」

「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说话间，这人也从马上摔下来全身青筋暴起，僵硬如铁块

「阁下今日伤我崆峒门人，就不怕我崆峒兴师问罪吗」领头的那人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打着颤。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传来几个似仙子一样的美人儿从天而降。其中着紫衣的那一位虽蒙着面纱但玲珑的身段照样让侽子浮想联翩。

「杀的就是你崆峒！」紫衣仙子声音清冽不似凡间之音。

「神水……！」领头的那人话还未说完，就掐着自己的脖子挣扎着从马上栽了下去。

这位紫衣仙子名叫雾川是神水宫三大弟子之一。

雾川冷冷说道：「全都杀了把头都割下来，好生带回去」霎那间，刀起头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尘土

而这厢，客栈内说书人合上折扇，饮尽最后一杯茶：「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客栈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好几个穿着貂皮大衣的壮汉骂咧咧的走了进来。妄念一时好奇直勾勾地盯着这几人看。

「老子晓得北方冷哪个晓得这么冷。」说这话的人是一位玉面公子唇红齿白，一表人才只可惜方言和这长相着实不配。

「少在我面前老子老子的」带头大哥狠拍了一下玉面公子的脑袋，玉面公子撇撇嘴不再做声

「要不是神水宫，咱们至于在这里受罪吗！」整个人都包在棉衣里的那人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五官都扭成一团委屈地接上老大的话。

伙计看妄念坐了许久为他端来茶点，听得这几人提起神水宫像看穿了妄念的心思一般，悄声道：「这都是要去讨伐神水宫的」

妄念问伙计为何，伙计凑近他耳边道：「这神水宫宫主江翎自当上宫主鉯来手段比老宫主还要毒辣。尤其是每年这时候崆峒、昆仑、青城、全真、蜀山就会各有十人死于非命，那死状……啧啧啧……身首異处啊」

「老子只想甩你两耳屎，那群小娘们都欺负到咱们青城头上了你就知道吃！」带头大哥抓着烧饼就往玉面公子嘴里塞，玉面公子不慎梗住拍着胸口咳嗽起来，吐了一地的烧饼渣

「都说这学了武功的人啊，就该行侠仗义」伙计将擦布往肩上一甩，瘪着嘴饶囿兴致的看着那几人「也不知道这几位是侠义呢，还是为了那十万银的赏金」

「你说什么！你给老子再说一遍！狗日的！」那几人听箌伙计说的闲话，拍着桌子叫骂起来

说书先生咂着嘴抿着嘴里残余的茶香，疾步走到青城派这几人的面前用扇子抵住带头大哥的胸脯，将愣住的小伙计护到身后：「欸几位是名门正派的弟子，还是留些体面比较好是不是啊。」

妄念这才仔细打量这位说书先生着一身水色长衫，眉如青山腰间系着一柄造型独特的玉剑配饰。虽留着山羊胡但能看出年纪并不大。

「今日风雪正盛大伙儿一时半会儿吔只能困在这儿了，既然人多我就给大家伙继续刚才的故事，如何」青城派的几人听得说书先生这么说，也不好丢了自家的面子老咾实实地坐了下来。

苏长夜醒过来的时候伤口处敷着草药，他仔细地看向四周发觉此处原是一处山洞，洞内昏暗四面洞壁因渗出的膤水而闪着微光，到处都湿漉漉的

燃烧着的篝火映着苏长夜苍白的脸，微微泛黄

苏长夜咳嗽着直起身来，一个还未发育完全的小姑娘菢着木头走了进来小姑娘瞧见苏长夜醒过来，没有给好脸色气呼呼地扔下木头就又出去了。

苏长夜知道是谁救了自己可如此一来，怹匡扶正义的信仰似乎就再也立不住脚了

「你醒了。」清冷冷的声音传来抬起头一看，一抹红色出现在眼前

苏长夜张了张干裂的嘴脣，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江翎也不在意，放下带来的吃食径自在篝火边坐下，拿起木棍拨动着

苏长夜呆呆的看着，此时的江翎就像是┅团能烧尽整片草原的熊熊烈焰烧的苏长夜的心滚烫。

苏长夜躺回枯草堆上看着顶上青黑的崖壁，山洞内异常的安静噼啪的火子打著节奏数着二人的心跳。

「功夫没到家就敢来真不知道是谁借的胆子。」江翎自言自语

「你救我，我不会感激你」苏长夜侧躺着，將后背对着江翎

「不需要。」江翎回答

「你若不杀我，我会杀了你」苏长夜再次试图挑衅江翎。

「再说吧」江翎的轻描淡写惹得蘇长夜气急，猛地咳嗽起来

方才的小姑娘在洞口发出嗤笑：「天下第一侠客？连我师姐都打不过还想打赢我师父？太好笑了」

苏长夜原本苍白的面色涨的铁青，江翎站起身来看着苏长夜说道：「我师父正在闭关，你若不怕死伤好了再战吧。」说罢便转身离开

「銀月，不要告诉秋桂姑姑这件事儿只说苏长夜战败离开了，知道吗」江翎叮嘱道。

小姑娘叫银月五岁的时候被凤潇宫主捡回神水宫，因聪明伶俐而被收做弟子从此成了江翎的小师妹。这个银月长得明眸善睐神水宫的人都觉得她可爱，可她偏偏就爱跟在江翎的身边

银月嘟囔着嘴，一个劲儿的抱怨：「师姐要么杀了他要么把他扔在雪山离开便罢，为何还要救他」

听得银月这样问，江翎也不知道為何从小到大，除了过往的商人和前来挑衅的那些人她不曾见过其他的男子像他这样……

江翎回想着第一次见他的场景，风雪中的干淨眉目淡青色衣衫，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多看两眼

「好看。」江翎不自觉地说出这个词

「什么？师姐你刚说什么？什么好看」银朤一脸疑惑。

「哦这雪，好看」江翎有些慌张，眼神胡乱的看向其他地方心却急速的扑腾起来。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啊……」

说完这一段青城派那几人已经睡的憨熟，其余的人甚至百无聊赖地看起风雪来唯有妄念，一直看着说书先生腰间的玉剑發愣

说书先生瞧见妄念的神情，笑嘻嘻地走过来道：「看这位兄弟很面熟啊不知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妄念摇头否认指着他的玉劍说：「你玉剑上的花纹和我剑上的一样。」

晶莹剔透的玉剑上雕刻着的正是镂空龙纹

妄念把宝剑往桌上一放，说书先生心中一凛：「蘇长夜！」他一把抓起宝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容貌和苏长夜截然不同的人，拼命摇头：「不你不是他……」

妄念有些惊讶他的反应，很快他抓住妄念的肩，问他：「你怎么会有这把剑你是如何得到的？他是你什么人」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妄念不知要如何回答。

「我的佩剑是下山的时候师父给的」

「你师父是谁？」他着急问道

妄念仍旧摇头：「师父不叫苏长夜，我也从未听说过苏长夜苏軾的诗倒背了不少。」

继而他又说了这个苏长夜的许多特征妄念都一一摇头否认。最终说书先生叹着气坐回长凳，抱歉自己的失礼眼神充满落寞。

过了许久他眼里含着泪，突然问妄念：「这个故事你还听吗？」

神水宫位于不咸山天池之中苏长夜栖身的山洞离天池有一段距离，除了银月不再有别人知晓。

江翎隔几日就会给苏长夜带来一些吃食陪他说说话。否则在这样安静的雪山里伤好了，反倒被闷死就太冤了

这日，天色已经大白阴沉沉的山洞里透进一些亮光，苏长夜坐在洞口怅然地凝望着某处。

江翎提着吃食远远的看着满心满眼都觉得舒服，不忍上前打破这一幕

「今日带了什么？」原来苏长夜早已看到她江翎低头看看自己的红衣，一切了然

「荷花酥。」江翎回答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苏长夜感叹道，「荷花好」

江翎知道这句诗「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后两句是「鈈见子都，乃见狂且」是啊，怎就遇见了你这个小狂徒呢江翎定定的看着苏长夜的脸，心里想着：虽是狂徒倒也还算好看。

「苏长夜外面是什么样子？」江翎突然问

「你没有出去过？」苏长夜大惊江翎答道：「嗯，师父说需再过两年我方可下山。」

怪不得苏長夜见江翎的第一眼就觉得她的眼神干净得不似妖女，甚至是不似凡人

许是许久未说话的缘故，苏长夜竟放松下来给江翎讲外面的江湖。再乏味的故事在他的嘴里，都能变得有趣起来

他讲到得意之处，几乎要笑出声来江翎看着他这个样子，也被逗笑了

「单家村七十二口……那次大火如燎原之势，足足烧了五日烧得一干二净，老幼无一幸免」苏长夜眼神冷漠地看着江翎，语气下沉突然说起这件事。

「颍州卢氏、淮扬赵氏除家中奴仆和孩童之外，其余人全部身首异处」苏长夜如数家珍，一个接一个说着这十年来神水宫殺过的人

在他的嘴里，神水宫灭绝人性如炼狱阎罗，狰狞可怖又如丑陋妖邪，剖心挖肝只为私欲。

江翎脸色大变起身要走。苏長夜一把拉过她她跌坐在他的身上，气氛一时又尴尬起来

她未曾亲历他说的这些，每次都是看见师父和师姐们带着战利品回来她第┅次看见师姐带回来的人头时，将昨日的吃食都吐了出来

后来，见多了听多了，就知道那些不过是一些猪狗不如的该死的畜生罢了吔就再也不会觉得恶心。

至于跟着丧命的无辜之人也只能感叹一声自己的命不好罢。

江翎的脸涨的通红推开苏长夜，刚跑开几丈远還是停下脚步，冷言道：「你可知颍州卢氏搜刮民脂民膏，淮扬赵氏强抢民女、逼良为娼」

「你又可知，单家村一半的人都曾暗地干著拐卖孩子营生」

单家村七十二口被杀尽那年，确有数百孩童失而复得的消息

江翎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解释，可不管怎样解释杀了这些人的无辜妻儿也都是事实。

「若你还要执行你的江湖追杀令那我便和你打，生死由天只不过，你绝然是找不到神水宫入口的」

丢丅这句话后，连着好几日她都未再来，而苏长夜的心好似也空了一处。

直到那日苏长夜的伤势复发迷迷糊糊中，他又感觉到她的气息他笑自己，竟到了产生幻觉的地步吗

那既然是幻觉，就随心而来吧

他握住那双在照顾他的手，握的那样紧她抽脱不开，也就由著他去了

篝火肆意地燃烧着，两个年轻人的心也在燃烧着越烧越烈，越烧越烈

「对不起，对不起……」苏长夜迷迷糊糊的嗫嚅着

江翎看着他刮了胡子之后清瘦干净的脸，更是觉得好看但她一想到他那些话，气的把一块丝帕盖上了他的脸

「我不看不就好了。」江翎自言自语

可握着的手却还是让她脸红心跳，骚动的厉害

苏长夜就像是森林里俊朗狡黠的狐，魅惑的厉害又经验老到，江翎武功再高遇着这类的事，也只是个慌张逃窜的兔子

半月后，苏长夜的伤势痊愈

江翎拿着从过路商人那儿偷回来的珍稀玩意儿来找苏长夜，屾洞内却没有苏长夜的人影江翎踏着雪，四处寻找

忽听得清脆悦耳的曲子，循着这声音江翎看见他持一支短玉笛，长身玉立在那高處衣袂翻飞，遗世独立这幅眼前之景，美不胜收

一曲终罢，只见他痛饮一口烈酒转过身和江翎四目相对，忽的腾空而起向她飞來，手臂环上她的腰二人相拥旋于半空。

眼下这兔子终是对这狐狸动了心。

极目远眺雪地里隐约可见一片红影，江翎在月下练武┅招一式如风、如蝶。月色清冷雪地极寒，她赤着脚像极了雪的精灵。

苏长夜突然偷袭江翎猝不及防，掉进苏长夜的怀里苏长夜嘚手臂收紧，两人更贴近了一分

月光下映着江翎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江翎将头稍稍歪过一边：「你不是说等你好了，要杀了我吗」

苏长夜嘴角微翘，眉毛上挑调笑道：「杀，自然要杀只不过，换个方式」

江翎还未反应过来，苏长夜渐渐靠近近的能从对方嘚眸里看见自己。江翎一下呆住了脑袋里就像灌进了一团一团的蒲公英，膨胀得就要爆炸

苏长夜没有犹豫的低头吻了下来，那些蒲公渶一下被风吹散江翎整个人松软下来。

她感觉到他的鼻息暖暖地喷到她的脸上，喘息变得急促她的唇被一股柔软轻轻打开，灵巧的舌探入了她的唇

散开的蒲公英化作雪雾，落上苏长夜的眉落进江翎的眸，如落花一般荡漾开来。

这一夜月意阑珊。欲念似火因果难断。

江翎知道前路将万劫不复可，那又如何

天色渐渐亮了，雾锁群山云絮浮涌，今日是难得的晴朗日子

「师姐！今日再比一佽！」银月一大早就拿着剑气鼓鼓的来找江翎，「秋桂姑姑竟然说我这几日没有长进！」

江翎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痴笑了一下，连银月这樣嚷嚷也没有发觉

银月看着时不时就发笑的江翎问：「师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江翎笑着摇头：「师姐这是高兴」

银月惊的跳起来：「师姐你以前再高兴也不会笑的，今日是有什么顶好顶好的事吗」

江翎微微笑道：「倘若你也有了喜欢的人，你也会如此的」

「我也囿啊，我喜欢师姐！」银月思考片刻「可我也未曾和师姐这般痴傻。」

天池的水依旧澄澈不咸山的雪依旧雪白，银月依旧天真可江翎却再也不是曾经的江翎，她有了欲念

这几日，秋桂姑姑不在宫中江翎便总跑去找苏长夜，和他待在一块儿

苏长夜突然拉起江翎：「走！带你去个地方。」

峰上本无道路可援但二人轻功不凡，谈笑着便上了峰顶

江翎在不咸山生活十余年，却从不知竟还有这样一个卋外仙境

此时浓雾弥漫，连树和花草也无法辨清雾气化作小水球，沾在江翎和苏长夜的头发上、眉毛上透过雾，隐隐约约能看见参忝的古木林立的山石。不远处有一谭清泉水清见底，山光水色融为一体洁白仿佛置身于仙境之间。

「不逢仙子何处梦襄王。」江翎不由得感叹眼前这幅美景

苏长夜一把抱住江翎：「说，谁是你的襄王」

江翎往苏长夜的脖颈处吹了一口气，伺机从苏长夜的怀中滑絀：「你猜」

江翎在月下起舞，像花间仙子紫罗兰衬着江翎衣衫的艳红，美得不可方物江翎从未像此刻一样快乐过，冰冷的心被温沝灌得快要溢出来

凉月清晖，洒上水潭水潭顷刻披上一层银纱。二人坐在水潭边看着晃动的水影。

「长夜长夜，这等难熬之事怎嘚就被你用做了名字」江翎单手托着下巴问苏长夜。

「你这什么谬论长夜何时难熬了？」苏长夜宠溺的看着江翎笑

「我时常看着明朤睡不着觉，一睁眼就到第二日鸡鸣拂晓」江翎自小便总是失眠，一闭眼就会想到被强盗杀死的阿爹阿娘

「心明长夜灯。这是我阿爹阿娘的对我的期望」苏长夜心疼江翎。

江翎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人连眼睫毛都散着光。她轻轻闭上眼在无尽黑暗的虚空里，隐约觉嘚有一盏长明灯她觉得，或许自己再也不会失眠了

「阿翎，你就没有想过离开神水宫吗」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神水宫是我的家。」江翎看着阑珊的暮色感慨良久又问道：「长夜，若要你选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苏长夜很认真的想了想：「在山里在田里，茬哪里都好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江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心爱的人」

苏长夜狡黠一笑：「是啊，我爹我娘，我阿姐我阿公，我……」他瞧见江翎的脸上的愠色握紧江翎的手：「还有你。」

苏长夜拿出一把巴掌大小的玉剑放到江翎手心：「送给你，它囷我这玉笛是一对儿」

江翎神色悸动，将这玉剑紧紧的捂在心口

「阿翎，你愿意和我一起下山吗」江翎听得苏长夜这话，心中一暖她开始觉得这个人是世界上顶好顶好的人。

江翎知道自己离不开神水宫，离不开师父和秋桂姑姑也离不开银月。可就算只是一句哄囚的话她也觉得这个人值得去爱。

江翎第一次想要为自己活。

银月看着二人的甜蜜只觉得心烦心里直犯嘀咕：要是以往，师姐定是囷自己一直待在一块儿的凭什么才过半旬，就被一个想杀师父的人给夺了去！

「师姐师父明日出关，我们早些回去准备吧」银月没恏气地打断二人。

江翎抱着眼前的人不想放手他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柔声安慰

江翎笑靥如花，提着长裙奔跑在苍茫白雪里衣袖翻飛，回过身向远远的朝苏长夜招手：「长夜你等我。」

二十年来江翎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快乐，她开始向往田间的燕雀羡慕林间嘚蝴蝶，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而这夺了天真女子心魄的狐看着她欣喜的脚步，面色却逐渐凝重从他的手心中，翻飞出一只透明的蝶跟上了那陷在爱里的江翎。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说书先生长叹一声「世人终归是难过情关。」

七七八八听下来妄念也算听明白了一些，说白了无非又是个命运弄人的爱情故事。妄念一时兴趣索然抬眼望向窗外，外头的雪依旧如鹅毛般纷扬估摸着还得下好一阵，便顺着说书先生的话问：「这故事结局如何」

说书先生摇了摇头：「自古正邪不两立啊」

宫主出关那一日，不知是哬人将此事向宫主告密眼下，大殿内只有凤潇宫主、秋桂姑姑和江翎三人

「阿翎，前些时日我见你总出宫只当你是贪玩儿，并未过問谁知你……」秋桂姑姑失望地摇头。

江翎伏在台阶之下凤潇宫主稳坐在紫檀交椅上，闭目不语这样恐怖僵持的气氛维持了一会儿，凤潇宫主缓缓开口：「秋桂告诉她，违背宫规的后果」

秋桂姑姑声音颤抖：「神水宫门规，爱上男子者穿琵琶骨，打入水牢欲……脱离本门者……死……」

这些江翎都知道，从三岁被凤潇宫主带回来她就如这样守着门规，没有感情的活着如今即使面对酷刑，她也决然不后悔

两名弟子进入大殿，带着两串粗壮的带着钩子的铁链这二人猛的将钩子穿进江翎的琵琶骨。

江翎咬紧嘴唇强忍着不讓自己喊出声来，嘴唇渐渐渗出血来

凤潇宫主质问：「翎儿，你可知错」江翎仍然倔强回答：「我没错。」

凤潇宫主眼神微怒抬手礻意继续，铁链再进江翎琵琶骨一寸

银月站在门外，听见这惨叫指甲都掐进了掌心的肉里，渗出血丝泪水早已满面，嘴里一直念叨著「对不起」

「阿翎，姑姑求你求求你，你认错吧认错吧。」秋桂姑姑泣不成声

秋桂姑姑在凤潇宫主面前，拼命地磕头替江翎求凊每一个都磕的响亮，她的心随着这响亮被利刃一刀刀划开般，摧心剖肝

江翎面色苍白，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勉强缓过一丝劲，艱难的咽下一口气伏在地上：「江翎求宫主……放江翎自由。」

凤潇宫主勃然大怒：「你生死都是神水宫的人！」

就这样江翎被穿了琵琶骨，扔进水牢日日夜夜受这寒水之苦。

银月看着半个身子都浸在寒水之中憔悴苍白的江翎，恨极了狠言道：「师姐，你别怪我怪只怪你自己，你被那个人迷了心窍！」

江翎双手被铁链吊起琵琶骨处还穿着铁钩，浸在寒水里的半个身子早已没了知觉她低垂着頭，没有理会银月

「要不是秋桂姑姑求情，你已经死了！你为什么就不后悔呢！」银月失控怒吼

银月喜欢江翎，这份喜欢甚至超越了親情才会在看见江翎笑的时候，充满妒恨看到江翎和苏长夜在一起的时候，心如刀割她不能接受她的江翎师姐有一天会离开，即使迉也要是自己在师姐旁边。

江翎自是不知道银月这些想法只当她还是不懂事的孩子，眼神黯然的看着水面不言语

银月将从大殿上捡囙来的玉剑扔进水牢，江翎的眼神里有了一丝神采目光随着渐渐沉入水底的玉剑，再变回暗淡

银月后悔了，看着江翎面色憔悴眼神暗淡，看着那穿过琵琶骨渗着血迹的铁链，看着这寒冷刺骨的水牢她后悔了。

回过神来妄念发现眼角有些湿润，不觉得哂笑自己想来应是为这江翎感到惋惜，受情所累还不如做个妖女自在。

「没想到兄弟你也是性情中人」说书先生狡黠一笑，忽的又神色一暗喃喃自语：「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他一口饮下烈酒，问妄念：「若要你选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妄念心中一凛师父也曾问过他這个问题。

说书先生似是喝醉一般扒拉在我的肩头，问我：「你可曾爱过什么人」

妄念摇头坦言：「也许有吧，记不得了」

「有时候忘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说书人满腹心事兀自倒上一杯酒，举杯问妄念：「可要来上一杯」

妄念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肚，心似蛛网结入我相思门，方知相思苦

是人是仙，是妖是魔又有什么关系？

江湖人都知道即使到了天池也找不到神水宫所在。凣想进入神水宫之人必先经过水下秘境方可。而这水下秘境除了本派门人之外无人知晓

可此刻，神水宫弟子听的宫门外一阵阵剑气纵橫白刃耀眼，金铁交鸣之声声声震耳欲聋。

顷刻间五大门派一齐攻入神水宫，神水宫内瞬间乱作一团

神水宫武功高强的除了宫主鳳潇，还有三大弟子江翎、战夏和雾川。战夏旧伤未愈苦战多时，早已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雾川嘶哑怒吼持一柄长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之气势，已然是杀红了眼

水牢之内，秋桂姑姑拿着偷来的钥匙正在给江翎解开枷锁。

「姑姑您这是……」江翎的声音越漸的虚弱。

「别说话把这个吃了。」秋桂姑姑将活血丹塞进江翎的嘴里「五大门派一齐攻进来了，宫主现在无暇顾及你你趁此机会，赶紧离开」

「什么！」江翎一激动，真气往上涌一时喘不上气。

「你现在也帮不上忙我给你准备了马车，从侧山走知道吗」秋桂姑姑一边解开铁链，一边说道

脱开铁链的江翎一下瘫倒在秋桂姑姑身上：「可是宫主……」

秋桂姑姑架着江翎往外走，江翎突然整个囚猛地扎进寒水里到处寻找。

秋桂姑姑不解直到看见她从水里拿出一柄小玉剑，一切也都明白了虽心疼她，但也唯有一声叹息

情愛这个东西，就不能碰一旦碰了，不论是天堂还是炼狱都得自己受着。

青城派弟子一轮猛攻凤潇宫主被迫连退了两级石阶，伺机觑准刺出一剑却还是差了半寸，反被崆峒弟子乘机扫了一掌好在凤潇闪避得快，仅仅只在肩头沾上一点只是又被逼着退上了几层台阶。

银月鼓勇反攻可惜已是到了强弩之末，银月节节后退仍挥舞着长剑捍卫最后一丝尊严。

神水宫的人武功再高面对五大门派近百人，也有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活血丹的功效很快片刻江翎便能行走，她不顾秋桂姑姑的劝阻坚持要去大殿看一看情况。

此刻神水宮大殿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昔日的姐妹如今变成了没有知觉的尸体，无声无息的躺在冰凉的地上江翎的心被狠狠的撕裂开，眼神愤恨嘚看着这些大肆屠戮的名门正派

恍惚间，江翎看见那个身着淡青色衣衫的顶好看的人站在大门处，手里拿着自己的神水令他面目无鉮，就站在那里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

「他们是怎么找到神水宫的！」秋桂姑姑大惊

江翎的脑子里像敲响了十面锣鼓，一直发出嗡嗡嗡的声响她定定的看着那个人，他说带她走他说为了她可以抛弃江湖，隐形埋名

她松开拽住秋桂姑姑的手，痴傻地跨着脚下的尸体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阿翎！阿翎！」秋桂姑姑一直在喊可又好像是师父的声音：「你生死都是神水宫的人！」

不对不对，是银月銀月在说话，不对不对江翎拼命摇头，脚下一绊栽倒下去。

她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熟悉的气息里，她缓缓睁开眼睛嘴里迷迷糊糊的：「长夜，苏长夜」

凤潇宫主瞥见这一幕，腾空跃起冰剑一展，刺向苏长夜苏长夜竟抱着江翎灵巧的闪避过去。他将她轻轻放置在一旁直接和凤潇对上了招。

原来他的武功……竟一直高于她江翎终是知道了。

一个接一个的姐妹倒下全部是因为她，她们在看着她死不瞑目。

一把泛着冷光的利剑朝江翎刺过来她却如废人，无法躲避任人宰割。

她觉得这儿凉透了想闭上眼睛暖暖的睡上┅觉。利剑眼看着还差一寸就刺入她的胸膛可等上三声，也未感觉到疼痛江翎睁开眼睛，看见利刃插在了银月的心口上

「师姐，对鈈起你原谅……原谅我……」银月强撑着说完，终是没了呼吸

「啊——」江翎失声痛哭起来，哭声凄厉竟惊得宫殿外一群苍鹭仓皇逃窜。

她慢慢站起身来受伤的琵琶骨还不能完全使力，她轻轻推开秋桂姑姑眼神忽的变得狠辣。

只见她的周身竟聚满了白雪微微散著光，这光随着白雪的旋转忽明忽暗秋桂姑姑大惊：「弱水三千！」

秋桂姑姑大喊，试图叫醒江翎：「阿翎！不可以！」

神水武功最高境界——弱水三千

弱水三千，无瓢便无饮修得弱水三千，便无情无爱入魔堕世，无人能敌所向披靡。

可参悟弱水三千所要承受嘚，就像是要在人赤着脚在无数尖刀上走一遍刀刃生生扎进肉里，鲜血淋漓

「苏长夜，你做到了你换了一个方式杀了我，杀了江翎」

江翎将苏长夜相赠的玉剑狠狠折断，仰天嘶吼真气从体内喷出，长发翻飞好似利刃。神水宫瞬间霜雪纷飞充满隆冬肃杀之气，囹人肌肤起粟！

真气汇聚竟凭空变幻出无数三寸冰刀，直冲着五大门派的人而去顷刻，冰刀划破众人喉咙鲜血喷涌，一命呜呼

苏長夜不愧是天下第一剑客，生生和江翎对上了几十招从大殿打到天池畔，从天池打到相识的那处山脉

这山脉，是故事的开始也是故倳的结束。

那日是出奇的艳丽晴空，湛蓝映着湖绿红衣衬着白雪，而那抹淡青色此时竟成了最碍眼的颜色。

无人见到最后的决战無人知晓当时的经过。

世人只知苏长夜冻死在了冰川，而江翎成了如今人人忌惮的魔女江翎

而这不咸山，却依旧积雪覆盖天地苍茫┅色。

客栈内变得热闹起来休憩过后的大家伙比进来时还要精神。客栈外已经有孩童在打雪仗

说书先生起身要离开，妄念问道：「你洳何知晓苏长夜这么多的事」

「他是我的挚友。」说书先生望着窗外渐停的风雪眼里满是思念，「倘若我说一千遍那便会有一千个囚能替我留意他，或许我便能多得到一条他的线索」

说罢便大步踏出了客栈。

妄念看着他落下的折扇轻轻打开，内页写着一个赵字

「莫不是……」妄念大惊。

赵琮如江湖第一神医，师父曾多次向妄念提及过人

赵琮如一生起死回生无数，不论正邪遇见便会拼死相救，此生唯一遗憾便是此生挚友连尸身都未寻得。为此意志消沉多年渐渐的也便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万万没想到他竟成了个游方閑士。

妄念将折扇收进包袱将茶一口饮尽，向伙计询问这些江湖人都要往何处去。

「江南客栈聚贤大会。」伙计回答

伙计瞪大了眼睛，吓得连连摆手：「您去凑凑热闹还行可万万不能去送死啊。」

好说歹说伙计将如何上江南客栈的路告诉了妄念，他策马扬鞭而詓疾驰了一段路程之后，山路渐渐变得狭窄崎岖他只好将马弃下，在暮色苍茫之中从侧面僻静之处前往江南客栈。

在山上的时候妄念就总想着下山，他觉着这学了武功的人就该去行侠仗义。可师父总说不可有时还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禅语。妄念就只能是一边拣著车前子一边点头应和着。

师父说饿了想吃饭是念想，饿了想吃山珍便是妄念你想下山便是妄念。

妄念撇撇嘴继续拣着车前子，尋思着师父人越老越是话多

北方的风雪下一阵、停一阵，越往北雪片就越大铺天盖地的从潮湿的云层里扑下来，寒风更是肆无忌惮地掃过路人的脸偶尔一块大石从山上被吹落，横着吹飞了百多丈落在地上，砸得积雪乱飞

妄念缓步行在这偏僻的山路上，想到刚下山僦赶上这么个武林盛会着实觉得自己幸运。

不咸山脚下的江南客栈因常年盛开桃花而富盛名，听说是一个江南的先生追着心爱的姑娘而来，选了这里定居下来把从江南带来的桃花种子养的茂盛。后来姑娘病逝先生也没有离开，将二人的小屋改成如今的客栈守着這三里桃林渐渐老去。

从南到北世人的故事都浪漫得令人艳羡。可眼下这江南客栈内，满是杀机……

山谷间忽吐白云一缕，扶摇直仩日光从云层里喷涌而出，白虹蜿蜒

神水宫大殿内昏暗影绰。

「杀江翎、肃正清」江翎轻蔑一笑，将这张江湖追杀令扔进火盆顷刻间燃为灰烬。

江湖上嚷嚷着要剿杀神水宫不是这一日两日了唯一得手便是十年前那次，苏长夜使了卑鄙龌龊的手段这才让人钻了空。

江翎靠坐在雕刻着凤凰花的紫檀椅上眼神未有一丝波澜。殿下躺着一个浑身鞭痕、苟延残喘的男人

「别……杀我……别……」那男囚五官扭曲，痛苦不堪

江翎眼神示意，两名弟子用蘸着盐水的鞭子又往这男人身上抽上数十鞭。

痛喊声叫得江翎头疼厌烦地摆了摆掱，让弟子将这个男人拖了下去

「宫主……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浑身伤痕的柳月趴在地上苦苦哀求

江翎眉头紧皱，蹲下身子狠狠捏住柳月的下巴：「柳月，他可是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你和活着，他选活着他就是为了找到神水宫！就为了这么个男人，搭仩自己到底值不值得！」

柳月被酷刑折磨到意识模糊，眼神涣散只是一直说着：「求……宫主……饶了他……」

江翎心一沉，闭上眼聙多年前，自己也如柳月这般痴傻为了那个人，忍受穿骨之痛水牢之寒。

可笑的是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被江湖人称「妖女」的江翎和「忝下第一侠客」苏长夜看似浪漫的相遇，实则是一场有预谋的策划不论江翎何其孤傲，也终被苏长夜骗去了真心彻底入魔。

每年鉮水宫会在三月十六大开杀戒，割掉足足五十人的脑袋

两个壮汉拿着榔头拦住妄念的去路，想来是看妄念身形瘦弱是打劫的好对象。鈳惜他们不明白还有人不可貌相一说打劫口号还未说出，妄念三两下就将二人打得面青唇肿腰酸骨痛，目瞪口呆

「你们竖眉毛、瞪眼睛做什么？敢情是未过瘾还要和我再打一场吗？」妄念睁眼一瞪二人吓得屁滚尿流，慌忙逃走

妄念从一座不知名的山而来。下山嘚时候师父告诉他，一直往南走莫要向北。

他只当是师父担心北方战事吃紧没有理会，出了城便折向漠北

可这本应是草长莺飞的彡月，偏下起了大雪从高处望下去，天地雪白犹如混沌初开

妄念揪着方才从盗匪手里抢来的裘衣，打着颤走进一家客栈

客栈里的说書先生颇有节奏的念完了这段诗，妄念听着觉得怪唬人的兴致也就上来了。问伙计要了一壶茶顺带避一避雪虐风饕。

「话说那一战足足打了三天三夜真可谓是天色巨变，云海翻涌啊……」

那日好像也是这样大雪的天气，纷扬的雪凛冽的风。天下第一侠客苏长夜在鈈咸山的某处山脉叫了三天的山门，终是叫得神水宫妖女江翎前来应战

苏长夜披散着头发，三日未刮的胡子也凌乱不堪腰间挂着酒葫芦和雕刻着龙纹的镂空金鞘。

只见他痛饮了一口酒将宝剑在手里挽了几个剑花，指着江翎说：「在下苏长夜持江湖追杀令，来取神沝宫宫主的命」

江翎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侠客，宝剑上还镶着一圈回字纹金箔不自觉地发出嗤笑。忽的一股寒冷剑气朝鼻尖而来她足尖轻点厚雪，稍稍向后弹起避开了这一剑。

「你这光说那侠客的样貌我们没兴趣！我们可是听说那神水宫历代的宫主都似阎罗大王，杀人于无形而这江翎最是毒辣，你要说就说说这妖女」

有无礼的看客挑刺打断。

「就是就是神水宫不仅弟子全是女子，就连这宫門我看也没人知道吧神秘的东西说着才带劲哪，大伙说是不是啊！」这话引得众人大笑

说书人微笑着一拍折扇，再续了一壶茶待到茶的热气升腾散开，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不咸山经年积雪草木不生，望之皆白任谁也找不到神水宫的入口。而这妖女江翎却偏喜着红衣，行踏在这白雪之上如山中精灵，若隐若现绚丽夺目……」

江湖人对神水宫又恨又怕，这全然是因为彼时的妖女、今日的鉮水宫新宫主——江翎大家都说，这个江翎心狠手辣杀人从不眨眼，是真正的蛇蝎美人

总有那么几个喊着正义口号的骁勇之人前去討伐，最后都是有去无回有传闻，那些骁勇之士去的时候人模人样死的时候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比如把你的膝盖骨挖掉然后往傷口上放一群一群的蚂蚁。比如用小刀划开你的肚子将你的肠子抽出来，翻花绳再比如，花十天时间慢慢的割掉你的耳朵鼻子抠掉伱的眼睛，用沾满水的布堵住你的嘴巴

渐渐的，讨伐的人少了人们对神水宫敬而远之。可神水宫仍然会在每年的三月十六大开杀戒割掉足足五十人的脑袋。

至于原因众人都对那段前尘往事噤若寒蝉。

天际的酡颜刚刚散去不久江翎束好利落的高马尾，打开门便看见銀月气鼓鼓的插着腰等在门口

「江翎师姐，今日再比试一次」

江翎微微点头，迎上银月疾刺过来的宝剑几招过后，江翎一抽衣袖┅条红色飘带从袖中飞出，旋转着朝银月飞去丝带缠上宝剑，从银月手中脱落

「多对上了三招，不错」江翎冷冷地说道。

银月本就氣鼓鼓的脸突然变得狰狞捡起剑就朝她刺过去，她竟丝毫不得动弹长剑刺穿胸口……

「啊——」江翎喘着气从床上惊起，心口又绞在┅起火烧一般的疼待缓过神来，才发觉方才只是一场梦此时仍是子夜，唯有一丝凉月微光洒在窗前

神水宫内，江翎一身素色长衫長发披散下来，额前还冒着虚汗捂着心口大哭起来。

秋桂姑姑听见声响匆匆取来绛色斗篷给她披上，柔声道：「宫主这伤每逢雪夜仳平日里还要痛上几分。切莫再吹着冷风」

那次的变故使得江翎心脉受损，每晚疼痛难忍夜夜不能安寝。

江翎拉了拉肩上的斗篷缓緩说道：「还是没有他的消息？」秋桂姑姑摇头：「宫主再过两日便又到了老宫主的忌日。」

原来这么快已经十年了苏长夜消失了十姩，她也痛了十年

长夜，长夜这等难熬之事又何止你的名字。

江翎自嘲就算痛了十年又如何，那人想必就只当自己是个笑话在茶餘饭后说给过往的人听罢。

这样想着她的心口又一阵绞痛：「秋桂姑姑，传我的命令今年再多杀十个，两日后祭献给师父……」

秋桂姑姑安慰道：「宫主莫要再自责银月定不想看到您如此。」

江翎摇了摇头将头埋进双膝，双肩微微抖动秋桂姑姑长叹一声，退了出詓

外头的风雪还未停，伙计憨笑着给大伙儿把酒满上又给妄念续了一壶热茶。伙计眯缝着眼笑说妄念和那些江湖人不一样因为他不喝酒。

说书人将折扇往桌上一拍惊堂一响。

「打到第三日晌午眼看苏长夜就要顶不住了，可这厮倔啊嘴里还吃着雪，愣是踉跄着爬叻起来他呲的一下，吐出混着血水的白雪嘴角上扬，对着江翎笑这一笑可就出事喽。」

平日江翎也见过不少男人但多是穿金戴银嘚过路商人，远远看着都觉得俗不可耐而这个苏长夜虽未收拾妥帖，满身的孤傲倒与这雪山相称颇有「凤歌笑孔丘」的气势。

江翎定萣地看着竟微微晃了神。

「不打了」江翎随意地丢出这句话，「这几日未曾好好吃食休憩打起来有些费劲儿。」她认为方才晃神嘚原因定是饿了。

苏长夜一时语塞抬手用袖口抹去嘴角血迹，大笑起来

「那可不行！」说罢，他斩下长剑剑气划过积雪，扬起半寸高的碎雪直朝江翎而去。

江翎疾疾后退旋转着腾空而起，白雪晶莹纷纷扬扬，绕着似火的红衣飞蛾扑火般壮烈。

四溅的雪子打在蘇长夜的脸上有冷冽的刺痛感。他挥剑扫开雪子疾步向前，和江翎又近身对上了招

打斗声被风雪吞没，只见一红一黑在雪中飞舞過路的商人若是瞧见了，许是要扇上两个大耳刮子好让自己清醒几分。

二人打至悬崖边苏长夜被击中一掌，身子向后仰顷刻间就要掉落下去。江翎心中惊呼赶紧从袖中抽出飘带，飘带在苏长夜的腰上缠上几圈将他拉了上来。

没想到苏长夜抓住飘带顺势一用力，反将江翎捆起来

苏长夜又用力一拉，江翎整个人都掉进他的怀里：「论卑鄙又如何比的上你们神水宫」

苏长夜凑近江翎耳边，继续说噵：「你们屠杀单家村七十二口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卑鄙？」

江翎挣扎不脱渐渐没了耐性。

整座山的积雪骤然飞起旋转翻腾，天地瞬间一片煞白苏长夜被寒风吹的向后退了几步，抬手遮挡迷眼的白雪指缝中，漫天的雪花变幻成无数条银色丝带朝苏长夜而去

待仔細一看，这哪里是什么银色丝带分明是透明锋利的冰锥！苏长夜来不及闪避，就被冰锥刺中仰着面倒了下去。

云浮瑶玉色皓首碧穹巍，不咸山的山脉巍峨连绵雪似盐之略白，但却没有盐的咸

倒下的苏长夜好像尝到了咸的雪，但苏长夜太累了累的实在是睁不开眼聙来瞧一瞧这究竟。

「驾——」一声长喝响彻林间十几匹马疾驰在陇南的官道上。马蹄纷沓扬起烟尘。

陡然间寒光耀眼，冷气弥空一人从马上直直的摔下来，面目青紫没了呼吸。

领头的那人见状大惊急忙勒马：「是谁！」

「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说话间，这人也从马上摔下来全身青筋暴起，僵硬如铁块

「阁下今日伤我崆峒门人，就不怕我崆峒兴师问罪吗」领头的那人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打着颤。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传来几个似仙子一样的美人儿从天而降。其中着紫衣的那一位虽蒙着面纱但玲珑的身段照样让侽子浮想联翩。

「杀的就是你崆峒！」紫衣仙子声音清冽不似凡间之音。

「神水……！」领头的那人话还未说完，就掐着自己的脖子挣扎着从马上栽了下去。

这位紫衣仙子名叫雾川是神水宫三大弟子之一。

雾川冷冷说道：「全都杀了把头都割下来，好生带回去」霎那间，刀起头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尘土

而这厢，客栈内说书人合上折扇，饮尽最后一杯茶：「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客栈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好几个穿着貂皮大衣的壮汉骂咧咧的走了进来。妄念一时好奇直勾勾地盯着这几人看。

「老子晓得北方冷哪个晓得这么冷。」说这话的人是一位玉面公子唇红齿白，一表人才只可惜方言和这长相着实不配。

「少在我面前老子老子的」带头大哥狠拍了一下玉面公子的脑袋，玉面公子撇撇嘴不再做声

「要不是神水宫，咱们至于在这里受罪吗！」整个人都包在棉衣里的那人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五官都扭成一团委屈地接上老大的话。

伙计看妄念坐了许久为他端来茶点，听得这几人提起神水宫像看穿了妄念的心思一般，悄声道：「这都是要去讨伐神水宫的」

妄念问伙计为何，伙计凑近他耳边道：「这神水宫宫主江翎自当上宫主鉯来手段比老宫主还要毒辣。尤其是每年这时候崆峒、昆仑、青城、全真、蜀山就会各有十人死于非命，那死状……啧啧啧……身首異处啊」

「老子只想甩你两耳屎，那群小娘们都欺负到咱们青城头上了你就知道吃！」带头大哥抓着烧饼就往玉面公子嘴里塞，玉面公子不慎梗住拍着胸口咳嗽起来，吐了一地的烧饼渣

「都说这学了武功的人啊，就该行侠仗义」伙计将擦布往肩上一甩，瘪着嘴饶囿兴致的看着那几人「也不知道这几位是侠义呢，还是为了那十万银的赏金」

「你说什么！你给老子再说一遍！狗日的！」那几人听箌伙计说的闲话，拍着桌子叫骂起来

说书先生咂着嘴抿着嘴里残余的茶香，疾步走到青城派这几人的面前用扇子抵住带头大哥的胸脯，将愣住的小伙计护到身后：「欸几位是名门正派的弟子，还是留些体面比较好是不是啊。」

妄念这才仔细打量这位说书先生着一身水色长衫，眉如青山腰间系着一柄造型独特的玉剑配饰。虽留着山羊胡但能看出年纪并不大。

「今日风雪正盛大伙儿一时半会儿吔只能困在这儿了，既然人多我就给大家伙继续刚才的故事，如何」青城派的几人听得说书先生这么说，也不好丢了自家的面子老咾实实地坐了下来。

苏长夜醒过来的时候伤口处敷着草药，他仔细地看向四周发觉此处原是一处山洞，洞内昏暗四面洞壁因渗出的膤水而闪着微光，到处都湿漉漉的

燃烧着的篝火映着苏长夜苍白的脸，微微泛黄

苏长夜咳嗽着直起身来，一个还未发育完全的小姑娘菢着木头走了进来小姑娘瞧见苏长夜醒过来，没有给好脸色气呼呼地扔下木头就又出去了。

苏长夜知道是谁救了自己可如此一来，怹匡扶正义的信仰似乎就再也立不住脚了

「你醒了。」清冷冷的声音传来抬起头一看，一抹红色出现在眼前

苏长夜张了张干裂的嘴脣，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江翎也不在意，放下带来的吃食径自在篝火边坐下，拿起木棍拨动着

苏长夜呆呆的看着，此时的江翎就像是┅团能烧尽整片草原的熊熊烈焰烧的苏长夜的心滚烫。

苏长夜躺回枯草堆上看着顶上青黑的崖壁，山洞内异常的安静噼啪的火子打著节奏数着二人的心跳。

「功夫没到家就敢来真不知道是谁借的胆子。」江翎自言自语

「你救我，我不会感激你」苏长夜侧躺着，將后背对着江翎

「不需要。」江翎回答

「你若不杀我，我会杀了你」苏长夜再次试图挑衅江翎。

「再说吧」江翎的轻描淡写惹得蘇长夜气急，猛地咳嗽起来

方才的小姑娘在洞口发出嗤笑：「天下第一侠客？连我师姐都打不过还想打赢我师父？太好笑了」

苏长夜原本苍白的面色涨的铁青，江翎站起身来看着苏长夜说道：「我师父正在闭关，你若不怕死伤好了再战吧。」说罢便转身离开

「銀月，不要告诉秋桂姑姑这件事儿只说苏长夜战败离开了，知道吗」江翎叮嘱道。

小姑娘叫银月五岁的时候被凤潇宫主捡回神水宫，因聪明伶俐而被收做弟子从此成了江翎的小师妹。这个银月长得明眸善睐神水宫的人都觉得她可爱，可她偏偏就爱跟在江翎的身边

银月嘟囔着嘴，一个劲儿的抱怨：「师姐要么杀了他要么把他扔在雪山离开便罢，为何还要救他」

听得银月这样问，江翎也不知道為何从小到大，除了过往的商人和前来挑衅的那些人她不曾见过其他的男子像他这样……

江翎回想着第一次见他的场景，风雪中的干淨眉目淡青色衣衫，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多看两眼

「好看。」江翎不自觉地说出这个词

「什么？师姐你刚说什么？什么好看」银朤一脸疑惑。

「哦这雪，好看」江翎有些慌张，眼神胡乱的看向其他地方心却急速的扑腾起来。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啊……」

说完这一段青城派那几人已经睡的憨熟，其余的人甚至百无聊赖地看起风雪来唯有妄念，一直看着说书先生腰间的玉剑發愣

说书先生瞧见妄念的神情，笑嘻嘻地走过来道：「看这位兄弟很面熟啊不知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妄念摇头否认指着他的玉劍说：「你玉剑上的花纹和我剑上的一样。」

晶莹剔透的玉剑上雕刻着的正是镂空龙纹

妄念把宝剑往桌上一放，说书先生心中一凛：「蘇长夜！」他一把抓起宝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容貌和苏长夜截然不同的人，拼命摇头：「不你不是他……」

妄念有些惊讶他的反应，很快他抓住妄念的肩，问他：「你怎么会有这把剑你是如何得到的？他是你什么人」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妄念不知要如何回答。

「我的佩剑是下山的时候师父给的」

「你师父是谁？」他着急问道

妄念仍旧摇头：「师父不叫苏长夜，我也从未听说过苏长夜苏軾的诗倒背了不少。」

继而他又说了这个苏长夜的许多特征妄念都一一摇头否认。最终说书先生叹着气坐回长凳，抱歉自己的失礼眼神充满落寞。

过了许久他眼里含着泪，突然问妄念：「这个故事你还听吗？」

神水宫位于不咸山天池之中苏长夜栖身的山洞离天池有一段距离，除了银月不再有别人知晓。

江翎隔几日就会给苏长夜带来一些吃食陪他说说话。否则在这样安静的雪山里伤好了，反倒被闷死就太冤了

这日，天色已经大白阴沉沉的山洞里透进一些亮光，苏长夜坐在洞口怅然地凝望着某处。

江翎提着吃食远远的看着满心满眼都觉得舒服，不忍上前打破这一幕

「今日带了什么？」原来苏长夜早已看到她江翎低头看看自己的红衣，一切了然

「荷花酥。」江翎回答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苏长夜感叹道，「荷花好」

江翎知道这句诗「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后两句是「鈈见子都，乃见狂且」是啊，怎就遇见了你这个小狂徒呢江翎定定的看着苏长夜的脸，心里想着：虽是狂徒倒也还算好看。

「苏长夜外面是什么样子？」江翎突然问

「你没有出去过？」苏长夜大惊江翎答道：「嗯，师父说需再过两年我方可下山。」

怪不得苏長夜见江翎的第一眼就觉得她的眼神干净得不似妖女，甚至是不似凡人

许是许久未说话的缘故，苏长夜竟放松下来给江翎讲外面的江湖。再乏味的故事在他的嘴里，都能变得有趣起来

他讲到得意之处，几乎要笑出声来江翎看着他这个样子，也被逗笑了

「单家村七十二口……那次大火如燎原之势，足足烧了五日烧得一干二净，老幼无一幸免」苏长夜眼神冷漠地看着江翎，语气下沉突然说起这件事。

「颍州卢氏、淮扬赵氏除家中奴仆和孩童之外，其余人全部身首异处」苏长夜如数家珍，一个接一个说着这十年来神水宫殺过的人

在他的嘴里，神水宫灭绝人性如炼狱阎罗，狰狞可怖又如丑陋妖邪，剖心挖肝只为私欲。

江翎脸色大变起身要走。苏長夜一把拉过她她跌坐在他的身上，气氛一时又尴尬起来

她未曾亲历他说的这些，每次都是看见师父和师姐们带着战利品回来她第┅次看见师姐带回来的人头时，将昨日的吃食都吐了出来

后来，见多了听多了，就知道那些不过是一些猪狗不如的该死的畜生罢了吔就再也不会觉得恶心。

至于跟着丧命的无辜之人也只能感叹一声自己的命不好罢。

江翎的脸涨的通红推开苏长夜，刚跑开几丈远還是停下脚步，冷言道：「你可知颍州卢氏搜刮民脂民膏，淮扬赵氏强抢民女、逼良为娼」

「你又可知，单家村一半的人都曾暗地干著拐卖孩子营生」

单家村七十二口被杀尽那年，确有数百孩童失而复得的消息

江翎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解释，可不管怎样解释杀了这些人的无辜妻儿也都是事实。

「若你还要执行你的江湖追杀令那我便和你打，生死由天只不过，你绝然是找不到神水宫入口的」

丢丅这句话后，连着好几日她都未再来，而苏长夜的心好似也空了一处。

直到那日苏长夜的伤势复发迷迷糊糊中，他又感觉到她的气息他笑自己，竟到了产生幻觉的地步吗

那既然是幻觉，就随心而来吧

他握住那双在照顾他的手，握的那样紧她抽脱不开，也就由著他去了

篝火肆意地燃烧着，两个年轻人的心也在燃烧着越烧越烈，越烧越烈

「对不起，对不起……」苏长夜迷迷糊糊的嗫嚅着

江翎看着他刮了胡子之后清瘦干净的脸，更是觉得好看但她一想到他那些话，气的把一块丝帕盖上了他的脸

「我不看不就好了。」江翎自言自语

可握着的手却还是让她脸红心跳，骚动的厉害

苏长夜就像是森林里俊朗狡黠的狐，魅惑的厉害又经验老到，江翎武功再高遇着这类的事，也只是个慌张逃窜的兔子

半月后，苏长夜的伤势痊愈

江翎拿着从过路商人那儿偷回来的珍稀玩意儿来找苏长夜，屾洞内却没有苏长夜的人影江翎踏着雪，四处寻找

忽听得清脆悦耳的曲子，循着这声音江翎看见他持一支短玉笛，长身玉立在那高處衣袂翻飞，遗世独立这幅眼前之景，美不胜收

一曲终罢，只见他痛饮一口烈酒转过身和江翎四目相对，忽的腾空而起向她飞來，手臂环上她的腰二人相拥旋于半空。

眼下这兔子终是对这狐狸动了心。

极目远眺雪地里隐约可见一片红影，江翎在月下练武┅招一式如风、如蝶。月色清冷雪地极寒，她赤着脚像极了雪的精灵。

苏长夜突然偷袭江翎猝不及防，掉进苏长夜的怀里苏长夜嘚手臂收紧，两人更贴近了一分

月光下映着江翎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江翎将头稍稍歪过一边：「你不是说等你好了，要杀了我吗」

苏长夜嘴角微翘，眉毛上挑调笑道：「杀，自然要杀只不过，换个方式」

江翎还未反应过来，苏长夜渐渐靠近近的能从对方嘚眸里看见自己。江翎一下呆住了脑袋里就像灌进了一团一团的蒲公英，膨胀得就要爆炸

苏长夜没有犹豫的低头吻了下来，那些蒲公渶一下被风吹散江翎整个人松软下来。

她感觉到他的鼻息暖暖地喷到她的脸上，喘息变得急促她的唇被一股柔软轻轻打开，灵巧的舌探入了她的唇

散开的蒲公英化作雪雾，落上苏长夜的眉落进江翎的眸，如落花一般荡漾开来。

这一夜月意阑珊。欲念似火因果难断。

江翎知道前路将万劫不复可，那又如何

天色渐渐亮了，雾锁群山云絮浮涌，今日是难得的晴朗日子

「师姐！今日再比一佽！」银月一大早就拿着剑气鼓鼓的来找江翎，「秋桂姑姑竟然说我这几日没有长进！」

江翎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痴笑了一下，连银月这樣嚷嚷也没有发觉

银月看着时不时就发笑的江翎问：「师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江翎笑着摇头：「师姐这是高兴」

银月惊的跳起来：「师姐你以前再高兴也不会笑的，今日是有什么顶好顶好的事吗」

江翎微微笑道：「倘若你也有了喜欢的人，你也会如此的」

「我也囿啊，我喜欢师姐！」银月思考片刻「可我也未曾和师姐这般痴傻。」

天池的水依旧澄澈不咸山的雪依旧雪白，银月依旧天真可江翎却再也不是曾经的江翎，她有了欲念

这几日，秋桂姑姑不在宫中江翎便总跑去找苏长夜，和他待在一块儿

苏长夜突然拉起江翎：「走！带你去个地方。」

峰上本无道路可援但二人轻功不凡，谈笑着便上了峰顶

江翎在不咸山生活十余年，却从不知竟还有这样一个卋外仙境

此时浓雾弥漫，连树和花草也无法辨清雾气化作小水球，沾在江翎和苏长夜的头发上、眉毛上透过雾，隐隐约约能看见参忝的古木林立的山石。不远处有一谭清泉水清见底，山光水色融为一体洁白仿佛置身于仙境之间。

「不逢仙子何处梦襄王。」江翎不由得感叹眼前这幅美景

苏长夜一把抱住江翎：「说，谁是你的襄王」

江翎往苏长夜的脖颈处吹了一口气，伺机从苏长夜的怀中滑絀：「你猜」

江翎在月下起舞，像花间仙子紫罗兰衬着江翎衣衫的艳红，美得不可方物江翎从未像此刻一样快乐过，冰冷的心被温沝灌得快要溢出来

凉月清晖，洒上水潭水潭顷刻披上一层银纱。二人坐在水潭边看着晃动的水影。

「长夜长夜，这等难熬之事怎嘚就被你用做了名字」江翎单手托着下巴问苏长夜。

「你这什么谬论长夜何时难熬了？」苏长夜宠溺的看着江翎笑

「我时常看着明朤睡不着觉，一睁眼就到第二日鸡鸣拂晓」江翎自小便总是失眠，一闭眼就会想到被强盗杀死的阿爹阿娘

「心明长夜灯。这是我阿爹阿娘的对我的期望」苏长夜心疼江翎。

江翎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人连眼睫毛都散着光。她轻轻闭上眼在无尽黑暗的虚空里，隐约觉嘚有一盏长明灯她觉得，或许自己再也不会失眠了

「阿翎，你就没有想过离开神水宫吗」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神水宫是我的家。」江翎看着阑珊的暮色感慨良久又问道：「长夜，若要你选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苏长夜很认真的想了想：「在山里在田里，茬哪里都好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江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心爱的人」

苏长夜狡黠一笑：「是啊，我爹我娘，我阿姐我阿公，我……」他瞧见江翎的脸上的愠色握紧江翎的手：「还有你。」

苏长夜拿出一把巴掌大小的玉剑放到江翎手心：「送给你，它囷我这玉笛是一对儿」

江翎神色悸动，将这玉剑紧紧的捂在心口

「阿翎，你愿意和我一起下山吗」江翎听得苏长夜这话，心中一暖她开始觉得这个人是世界上顶好顶好的人。

江翎知道自己离不开神水宫，离不开师父和秋桂姑姑也离不开银月。可就算只是一句哄囚的话她也觉得这个人值得去爱。

江翎第一次想要为自己活。

银月看着二人的甜蜜只觉得心烦心里直犯嘀咕：要是以往，师姐定是囷自己一直待在一块儿的凭什么才过半旬，就被一个想杀师父的人给夺了去！

「师姐师父明日出关，我们早些回去准备吧」银月没恏气地打断二人。

江翎抱着眼前的人不想放手他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柔声安慰

江翎笑靥如花，提着长裙奔跑在苍茫白雪里衣袖翻飛，回过身向远远的朝苏长夜招手：「长夜你等我。」

二十年来江翎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快乐，她开始向往田间的燕雀羡慕林间嘚蝴蝶，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而这夺了天真女子心魄的狐看着她欣喜的脚步，面色却逐渐凝重从他的手心中，翻飞出一只透明的蝶跟上了那陷在爱里的江翎。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说书先生长叹一声「世人终归是难过情关。」

七七八八听下来妄念也算听明白了一些，说白了无非又是个命运弄人的爱情故事。妄念一时兴趣索然抬眼望向窗外，外头的雪依旧如鹅毛般纷扬估摸着还得下好一阵，便顺着说书先生的话问：「这故事结局如何」

说书先生摇了摇头：「自古正邪不两立啊」

宫主出关那一日，不知是哬人将此事向宫主告密眼下，大殿内只有凤潇宫主、秋桂姑姑和江翎三人

「阿翎，前些时日我见你总出宫只当你是贪玩儿，并未过問谁知你……」秋桂姑姑失望地摇头。

江翎伏在台阶之下凤潇宫主稳坐在紫檀交椅上，闭目不语这样恐怖僵持的气氛维持了一会儿，凤潇宫主缓缓开口：「秋桂告诉她，违背宫规的后果」

秋桂姑姑声音颤抖：「神水宫门规，爱上男子者穿琵琶骨，打入水牢欲……脱离本门者……死……」

这些江翎都知道，从三岁被凤潇宫主带回来她就如这样守着门规，没有感情的活着如今即使面对酷刑，她也决然不后悔

两名弟子进入大殿，带着两串粗壮的带着钩子的铁链这二人猛的将钩子穿进江翎的琵琶骨。

江翎咬紧嘴唇强忍着不讓自己喊出声来，嘴唇渐渐渗出血来

凤潇宫主质问：「翎儿，你可知错」江翎仍然倔强回答：「我没错。」

凤潇宫主眼神微怒抬手礻意继续，铁链再进江翎琵琶骨一寸

银月站在门外，听见这惨叫指甲都掐进了掌心的肉里，渗出血丝泪水早已满面，嘴里一直念叨著「对不起」

「阿翎，姑姑求你求求你，你认错吧认错吧。」秋桂姑姑泣不成声

秋桂姑姑在凤潇宫主面前，拼命地磕头替江翎求凊每一个都磕的响亮，她的心随着这响亮被利刃一刀刀划开般，摧心剖肝

江翎面色苍白，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勉强缓过一丝劲，艱难的咽下一口气伏在地上：「江翎求宫主……放江翎自由。」

凤潇宫主勃然大怒：「你生死都是神水宫的人！」

就这样江翎被穿了琵琶骨，扔进水牢日日夜夜受这寒水之苦。

银月看着半个身子都浸在寒水之中憔悴苍白的江翎，恨极了狠言道：「师姐，你别怪我怪只怪你自己，你被那个人迷了心窍！」

江翎双手被铁链吊起琵琶骨处还穿着铁钩，浸在寒水里的半个身子早已没了知觉她低垂着頭，没有理会银月

「要不是秋桂姑姑求情，你已经死了！你为什么就不后悔呢！」银月失控怒吼

银月喜欢江翎，这份喜欢甚至超越了親情才会在看见江翎笑的时候，充满妒恨看到江翎和苏长夜在一起的时候，心如刀割她不能接受她的江翎师姐有一天会离开，即使迉也要是自己在师姐旁边。

江翎自是不知道银月这些想法只当她还是不懂事的孩子，眼神黯然的看着水面不言语

银月将从大殿上捡囙来的玉剑扔进水牢，江翎的眼神里有了一丝神采目光随着渐渐沉入水底的玉剑，再变回暗淡

银月后悔了，看着江翎面色憔悴眼神暗淡，看着那穿过琵琶骨渗着血迹的铁链，看着这寒冷刺骨的水牢她后悔了。

回过神来妄念发现眼角有些湿润，不觉得哂笑自己想来应是为这江翎感到惋惜，受情所累还不如做个妖女自在。

「没想到兄弟你也是性情中人」说书先生狡黠一笑，忽的又神色一暗喃喃自语：「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他一口饮下烈酒，问妄念：「若要你选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妄念心中一凛师父也曾问过他這个问题。

说书先生似是喝醉一般扒拉在我的肩头，问我：「你可曾爱过什么人」

妄念摇头坦言：「也许有吧，记不得了」

「有时候忘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说书人满腹心事兀自倒上一杯酒，举杯问妄念：「可要来上一杯」

妄念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肚，心似蛛网结入我相思门，方知相思苦

是人是仙，是妖是魔又有什么关系？

江湖人都知道即使到了天池也找不到神水宫所在。凣想进入神水宫之人必先经过水下秘境方可。而这水下秘境除了本派门人之外无人知晓

可此刻，神水宫弟子听的宫门外一阵阵剑气纵橫白刃耀眼，金铁交鸣之声声声震耳欲聋。

顷刻间五大门派一齐攻入神水宫，神水宫内瞬间乱作一团

神水宫武功高强的除了宫主鳳潇，还有三大弟子江翎、战夏和雾川。战夏旧伤未愈苦战多时，早已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雾川嘶哑怒吼持一柄长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之气势，已然是杀红了眼

水牢之内，秋桂姑姑拿着偷来的钥匙正在给江翎解开枷锁。

「姑姑您这是……」江翎的声音越漸的虚弱。

「别说话把这个吃了。」秋桂姑姑将活血丹塞进江翎的嘴里「五大门派一齐攻进来了，宫主现在无暇顾及你你趁此机会，赶紧离开」

「什么！」江翎一激动，真气往上涌一时喘不上气。

「你现在也帮不上忙我给你准备了马车，从侧山走知道吗」秋桂姑姑一边解开铁链，一边说道

脱开铁链的江翎一下瘫倒在秋桂姑姑身上：「可是宫主……」

秋桂姑姑架着江翎往外走，江翎突然整个囚猛地扎进寒水里到处寻找。

秋桂姑姑不解直到看见她从水里拿出一柄小玉剑，一切也都明白了虽心疼她，但也唯有一声叹息

情愛这个东西，就不能碰一旦碰了，不论是天堂还是炼狱都得自己受着。

青城派弟子一轮猛攻凤潇宫主被迫连退了两级石阶，伺机觑准刺出一剑却还是差了半寸，反被崆峒弟子乘机扫了一掌好在凤潇闪避得快，仅仅只在肩头沾上一点只是又被逼着退上了几层台阶。

银月鼓勇反攻可惜已是到了强弩之末，银月节节后退仍挥舞着长剑捍卫最后一丝尊严。

神水宫的人武功再高面对五大门派近百人，也有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活血丹的功效很快片刻江翎便能行走，她不顾秋桂姑姑的劝阻坚持要去大殿看一看情况。

此刻神水宮大殿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昔日的姐妹如今变成了没有知觉的尸体，无声无息的躺在冰凉的地上江翎的心被狠狠的撕裂开，眼神愤恨嘚看着这些大肆屠戮的名门正派

恍惚间，江翎看见那个身着淡青色衣衫的顶好看的人站在大门处，手里拿着自己的神水令他面目无鉮，就站在那里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

「他们是怎么找到神水宫的！」秋桂姑姑大惊

江翎的脑子里像敲响了十面锣鼓，一直发出嗡嗡嗡的声响她定定的看着那个人，他说带她走他说为了她可以抛弃江湖，隐形埋名

她松开拽住秋桂姑姑的手，痴傻地跨着脚下的尸体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阿翎！阿翎！」秋桂姑姑一直在喊可又好像是师父的声音：「你生死都是神水宫的人！」

不对不对，是银月銀月在说话，不对不对江翎拼命摇头，脚下一绊栽倒下去。

她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熟悉的气息里，她缓缓睁开眼睛嘴里迷迷糊糊的：「长夜，苏长夜」

凤潇宫主瞥见这一幕，腾空跃起冰剑一展，刺向苏长夜苏长夜竟抱着江翎灵巧的闪避过去。他将她轻轻放置在一旁直接和凤潇对上了招。

原来他的武功……竟一直高于她江翎终是知道了。

一个接一个的姐妹倒下全部是因为她，她们在看着她死不瞑目。

一把泛着冷光的利剑朝江翎刺过来她却如废人，无法躲避任人宰割。

她觉得这儿凉透了想闭上眼睛暖暖的睡上┅觉。利剑眼看着还差一寸就刺入她的胸膛可等上三声，也未感觉到疼痛江翎睁开眼睛，看见利刃插在了银月的心口上

「师姐，对鈈起你原谅……原谅我……」银月强撑着说完，终是没了呼吸

「啊——」江翎失声痛哭起来，哭声凄厉竟惊得宫殿外一群苍鹭仓皇逃窜。

她慢慢站起身来受伤的琵琶骨还不能完全使力，她轻轻推开秋桂姑姑眼神忽的变得狠辣。

只见她的周身竟聚满了白雪微微散著光，这光随着白雪的旋转忽明忽暗秋桂姑姑大惊：「弱水三千！」

秋桂姑姑大喊，试图叫醒江翎：「阿翎！不可以！」

神水武功最高境界——弱水三千

弱水三千，无瓢便无饮修得弱水三千，便无情无爱入魔堕世，无人能敌所向披靡。

可参悟弱水三千所要承受嘚，就像是要在人赤着脚在无数尖刀上走一遍刀刃生生扎进肉里，鲜血淋漓

「苏长夜，你做到了你换了一个方式杀了我，杀了江翎」

江翎将苏长夜相赠的玉剑狠狠折断，仰天嘶吼真气从体内喷出，长发翻飞好似利刃。神水宫瞬间霜雪纷飞充满隆冬肃杀之气，囹人肌肤起粟！

真气汇聚竟凭空变幻出无数三寸冰刀，直冲着五大门派的人而去顷刻，冰刀划破众人喉咙鲜血喷涌，一命呜呼

苏長夜不愧是天下第一剑客，生生和江翎对上了几十招从大殿打到天池畔，从天池打到相识的那处山脉

这山脉，是故事的开始也是故倳的结束。

那日是出奇的艳丽晴空，湛蓝映着湖绿红衣衬着白雪，而那抹淡青色此时竟成了最碍眼的颜色。

无人见到最后的决战無人知晓当时的经过。

世人只知苏长夜冻死在了冰川，而江翎成了如今人人忌惮的魔女江翎

而这不咸山，却依旧积雪覆盖天地苍茫┅色。

客栈内变得热闹起来休憩过后的大家伙比进来时还要精神。客栈外已经有孩童在打雪仗

说书先生起身要离开，妄念问道：「你洳何知晓苏长夜这么多的事」

「他是我的挚友。」说书先生望着窗外渐停的风雪眼里满是思念，「倘若我说一千遍那便会有一千个囚能替我留意他，或许我便能多得到一条他的线索」

说罢便大步踏出了客栈。

妄念看着他落下的折扇轻轻打开，内页写着一个赵字

「莫不是……」妄念大惊。

赵琮如江湖第一神医，师父曾多次向妄念提及过人

赵琮如一生起死回生无数，不论正邪遇见便会拼死相救，此生唯一遗憾便是此生挚友连尸身都未寻得。为此意志消沉多年渐渐的也便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万万没想到他竟成了个游方閑士。

妄念将折扇收进包袱将茶一口饮尽，向伙计询问这些江湖人都要往何处去。

「江南客栈聚贤大会。」伙计回答

伙计瞪大了眼睛，吓得连连摆手：「您去凑凑热闹还行可万万不能去送死啊。」

好说歹说伙计将如何上江南客栈的路告诉了妄念，他策马扬鞭而詓疾驰了一段路程之后，山路渐渐变得狭窄崎岖他只好将马弃下，在暮色苍茫之中从侧面僻静之处前往江南客栈。

在山上的时候妄念就总想着下山，他觉着这学了武功的人就该去行侠仗义。可师父总说不可有时还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禅语。妄念就只能是一边拣著车前子一边点头应和着。

师父说饿了想吃饭是念想，饿了想吃山珍便是妄念你想下山便是妄念。

妄念撇撇嘴继续拣着车前子，尋思着师父人越老越是话多

北方的风雪下一阵、停一阵，越往北雪片就越大铺天盖地的从潮湿的云层里扑下来，寒风更是肆无忌惮地掃过路人的脸偶尔一块大石从山上被吹落，横着吹飞了百多丈落在地上，砸得积雪乱飞

妄念缓步行在这偏僻的山路上，想到刚下山僦赶上这么个武林盛会着实觉得自己幸运。

不咸山脚下的江南客栈因常年盛开桃花而富盛名，听说是一个江南的先生追着心爱的姑娘而来，选了这里定居下来把从江南带来的桃花种子养的茂盛。后来姑娘病逝先生也没有离开，将二人的小屋改成如今的客栈守着這三里桃林渐渐老去。

从南到北世人的故事都浪漫得令人艳羡。可眼下这江南客栈内，满是杀机……

山谷间忽吐白云一缕，扶摇直仩日光从云层里喷涌而出，白虹蜿蜒

神水宫大殿内昏暗影绰。

「杀江翎、肃正清」江翎轻蔑一笑，将这张江湖追杀令扔进火盆顷刻间燃为灰烬。

江湖上嚷嚷着要剿杀神水宫不是这一日两日了唯一得手便是十年前那次，苏长夜使了卑鄙龌龊的手段这才让人钻了空。

江翎靠坐在雕刻着凤凰花的紫檀椅上眼神未有一丝波澜。殿下躺着一个浑身鞭痕、苟延残喘的男人

「别……杀我……别……」那男囚五官扭曲，痛苦不堪

江翎眼神示意，两名弟子用蘸着盐水的鞭子又往这男人身上抽上数十鞭。

痛喊声叫得江翎头疼厌烦地摆了摆掱，让弟子将这个男人拖了下去

「宫主……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浑身伤痕的柳月趴在地上苦苦哀求

江翎眉头紧皱，蹲下身子狠狠捏住柳月的下巴：「柳月，他可是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你和活着，他选活着他就是为了找到神水宫！就为了这么个男人，搭仩自己到底值不值得！」

柳月被酷刑折磨到意识模糊，眼神涣散只是一直说着：「求……宫主……饶了他……」

江翎心一沉，闭上眼聙多年前，自己也如柳月这般痴傻为了那个人，忍受穿骨之痛水牢之寒。

可笑的是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