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描述青岛的诗句句

[转载]关于青岛的散文诗
关于青岛的散文诗
〇文/栾纪曾
&& 我们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但二十多年前,谁也想不到青岛会涌现出这么多散文诗人,使这座拥山抱海的城市变成中国散文诗创作最活跃最有成就的城市。从走在中国散文诗创作前列的领军人物耿林莽,到在平凡生活中挣扎奔忙又怀着文学理想攀援不息的写作群体,都令诗界瞩目。他们年龄不同,经历不同,审美情趣不同,却在各自的命运方位及其断面上,伸展出心灵的触须,触摸、审视着时间留在他们生命中最敏感最深刻的内容,不断从里面发现一个个让他们自己惊喜也让读者惊喜的世界,让那些等待已久的文字争相在脑屏上跳跃,链接,并被电脑键盘敲击得意态纷呈,云蒸霞蔚,其气象,其水准,都为其它城市所少见。我们无法解释,是不是这一方水土哺乳了这些散文诗人,但我相信,这种文学现象出现在这座兼有山海之胜、又在历史进程中被各种社会矛盾困扰的城市,绝非一种偶然。山与海千万年的对话不但给了诗人们辽阔的激情和思维,也让他们生出一种特有的灵性和自由的咏叹方式。他们天天以海为伴,天天与从连天波涛中耸入云端的山峰对视,天天沿着蜿蜒的海岸和波涛一样起伏的路街寻找梦想,身心被湿润的风、时浓时淡的雾和永不停息的涛声浸润着,淘洗着,牵绕着,使他们对五光十色的生活所透出的亮光和不断发出的预警,对日新月异的城市面貌和狂躁的商潮、喧嚣的物欲带来的乱象,有一种独特的切入点和领悟方式。尽管,他们各有各的心灵路径,作品各有各的取向和神韵,但山与海那种一咏三叹、波澜壮阔的交汇和撞击,却是他们诗情与诗境的共同源头。海是怀抱太平洋的海,山是中国海岸上最高的山,而脚下的土地是一块文化底蕴厚重的土地,城市是一座从孕育到成为城市的全过程就必须天天面对世界的城市,因而,无论置身于光怪陆离的世界,穿行在车水马龙的人流,还是行吟于山川胜迹,凝思于星空案头,他们的躁动不安的诗歌灵魂,他们的感情与语言的升华,他们笔下文字的情态和走势,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显现为一种现代意识,潮头意识,拷问意识,在包藏着天地间万物万象的方块字中寻找诗歌灵魂的语言意识。他们的写作,时而空灵,时而沉重,时而精微,时而博大,时而如航标灯的光影心绪重重,时而如惊心动魄的秋潮扑向岸滩和滨海大道,不虚华,不浮躁,不追逐时髦,不左顾右盼,在持续不断的探索中,沿着中国新诗开辟的路径,越走越深,越走越远,越走越自信。他们都曾是诗人,也许是某种自由精神的驱使,使他们冲破了新诗语言的传统构架和联结方式,梯队般地走向了散文诗。他们正在为中国文学创造一个奇迹。因为散文诗本身和他们的写作已经告诉我们,前面是一个越来越广阔的世界。
中国的散文诗虽肇始于20世纪早期,但直到八十年代,才繁荣如新绿满眼,渐成大观。这里要特别强调的是,青岛的散文诗之所以能够在这样的历史环境和文学生态中,生成一道迷人的诗歌风景,与老诗人耿林莽的影响、带动和引领有着直接关系,那是一种文学血缘。自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他以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风靡全国,至今年逾八旬,仍保持着旺盛的创作激情,这是青岛的幸运,也是后来者和中国散文诗的幸运。
散文诗走向未来的路虽然艰辛而漫长,但文学像生活一样,总是在不停地开辟前行的道路,而且没有尽头。青岛的散文诗人已占据了一个全方位突破的制高点,我们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韩嘉川作品(十章)
□韩嘉川(1955~),笔名肖汉,青岛人。曾做过工人、教师、宣传干事;文学月刊编辑,青岛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文学创作一级。散文诗学会理事、中外散文诗学会副主席。1981年开始发表作品。1995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现为《青岛文学》副主编。著有散文诗集《海角,亮起了渔灯》、《水手酒吧》、《蓝色回响》等;散文集《阳光海岸》、《饥饿的海》等;小说《天井》、《搓背》、《嘎杂》等,纪实文学《热血》等多部,以及电视作品多种。作品被70余种选本选载,并被介绍到国外。多次获奖,其中参与主创制作的50集大型电视戏曲艺术片《中国地方戏曲》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
◇遥远的葡萄
那滋味儿,蕴含着牧场,奶牛,黝黑的栅栏与蔷薇瓣上的晨曦,还有女人和狗;
而开裂的库房门,以及稻草、叉子、独轮车,将阳光贮藏成了蛛网状的记忆……
陈腐的黄昏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然后进入酿制的木槽,夜晚便酸涩了起来;
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浓烈的阳光倒进杯子里,仔细品味那个年代的骚动与狂热;即使那是法兰西遍布牛羊侧影的山坡和葡萄粒儿与露滴纠结的庄园,燥热的大地依然催熟着少男少女的满腔豪情……
过去多少年以后,一杯窖藏的葡萄酒,依然映出了红彤彤的东方味道儿。
牧场遥远。夏夜的葡萄须悉悉簌簌。
童年的片段在灯影下,涌动着奔泻的河水与祖母的歌谣。
衣袂悉悉簌簌地漫散开神秘,餐桌上的灯盏与杯盘碰撞的声韵抖索着墙角的暗影儿。
眼神儿烁动。蚊虫细语一样舞动。走动在栅栏之外,杂沓的步伐在目光之外,黑马奔驰在光之所及之外……
牧场遥远。雨水标注着河流的走势,水流若旗帜一样波动,玻璃窗上的水珠儿流溢成未能达意的文字,夜空的尽处有声浪若潮湿的香草在闪亮。
而秋草终于干透了一个季节,打成了捆,在库房里。库房的门板车裂了,仿如胖女人敞开的衣襟。还有勒勒车和成堆的葡萄腐败的气味儿流泻出汁水。
葡萄架披着风雨与烈日的苍老,守望着空阔的道路与失圆大车轮;路的尽头有一棵树若口号一样站在地平线上。
牧场遥远。田野上的庄稼已经收割干净,阳光可以在那里打着滚儿消磨时光。
黄昏降临,目光擦碰出的傍晚的宁谧中,散发着酒窖里发酵的酸葡萄气味儿。
童年的灯影里,弥散着悉悉簌簌的薰衣草风潮。草帽和五角星挂在墙上,还有风灯与倚靠在墙上的草叉。
一杯红葡萄酒,味道里居然浸泡着那个浓郁的秋天,浸泡着一个有葡萄园的牧场。雨季过后便是一个干旱的年份,那个年份酿出的酒最浓烈,那个年份人们满头大汗地在街头举着红书砸烂一切……而那个年份采摘葡萄的少女,正在风烛的残夜,看年轻人赤膊踩葡萄酿酒看穿红裙子的女孩儿舞蹈。
哦,那是一瓶打着年份标记的葡萄酒,打着那个年份的阳光印记的牧场的狂热与骚动,已经沉寂在殷红的葡萄酒液里了,祖母将那个年份的记忆倒在透明的醒酒器里,等它慢慢醒来。
◇城市的树
你痛苦地挣扎着,挤进了街巷的女墙与房屋,挤进了道路尘埃与汽车尾气的空隙。
你原本是乡间场院上,碌碡凹槽里的一颗籽粒,披着春秋的嫣红与金黄,怀着庄稼汉的憨实与梦想,随一阵风,来到了城市的角落里,攀着一撮薄薄的泥沙,开始了新的轮回……
在水泥与百年砖瓦的夹缝中,你探出嫩叶的眉眼儿,看花花绿绿阳伞下的贵妇人,用晨露一样白皙的肌肤,闪亮城市的天空,熏醉一条条奢靡的街道;而那时你是否想起,妈妈身上散发着灶膛草灰里红薯的味道和灰蒙蒙的老屋气息……
你伤痕累累,躯体被反复锯掉肢体只有主干残留着城市扩张的痕迹,而旷野与田园的记忆已经遥远。
你原本是谷粒一样思索的胚芽,遗落在碾子后面的草窝或泥墙的角落,被一双泥脚带到了城市高厦的影子里,开始了新一轮的探索……
在狭小阴暗的蜗居里,你伸出一枝芽叶,探寻破碎阳光的地址;
记忆呈污水状流溢,呓语以村野狗吠的方式,在夜的巷子里摇曳着褴褛的风……
彩灯将节日悬挂起来,烁耀着枝干的疤痕,隐痛心跳一样围绕着某个地方,你讲不出离开山茱萸与野草莓已经有多久,甚至是不能讲的,身份与天天节日时时颂歌夜夜生平的城市不相称,只能将叫卖交给城管去追赶;而那时你是否还能看到,父亲将老酒洒向地面所祭奠的魂灵,泥墙草顶的祖屋脚下的土地不再属于自己……
弯曲了扭歪了,而楼上窗子里晨曦一样的女孩儿,给你世界的晴朗与清纯。
你原本也该是一棵挺拔的白杨,在小河旁哨所边西北的道路两侧,舒展人们走向远方的视野,可是你却来到饥肠辘辘的城市街巷里,探出一只手掌,在地沟油与添加剂的熏陶中,躲过各种制服的影子,向繁荣与时尚探头探脑,向强势的地产商讨价还价,向权贵的形象使者二奶小三们献媚邀宠,向权利奴使的拆迁者抗争……
而你是否还记得村口千年榆树下的糟糠,还有与狗一起爬来爬去的小儿?枯干的榆树失去了土壤不再是老村的拐杖……
绿荫折进了水泥的深林,灯火的海洋淹没了夜色,树,将是一个只有字面意义的名词,在教科书里须加注解……
◇排着队去看世博会
我们排队出发。把村庄打包装在化肥袋子里,连同挥动着炊烟的晨昏一起,扛在肩上,向城市进发。
售票口、候车室、站台,在列车的过道上,排队;瞌睡很碎梦境很碎娘在村口树下的影子很碎嘱咐也很琐碎地排着队,向城市进发。
我们排队进入高楼林立的空间,排在钢筋水泥后面;席棚里的梦热锅上的黄花鱼一样,打着烈日与寒风的鼾声;涎水、胶鞋、旱烟与汗液的气味儿混合着霞光,构筑着地平线,任城市的太阳攀上中天的脚手架;落在街角饭桌上的黄昏,用一瓶辛辣的烧酒与添加了增白粉与滑石粉的大馒头,便可打发了。
我们从产房开始排队,母亲们的喊叫声从窗口依次传出的那个下午,阳光扯着铁路边的杨树叶子,发出撕裂的嚎叫。
两个乳房的英雄母亲,令三胞胎排队就餐,令啼哭排队占领夜的空间;被挤出的父亲坐在窗外感慨:月亮知道我的心。
排队唱少先队之歌,排队买大白菜与地瓜喂养青春期,排队上山下乡,排队高考走独木桥,排队等候提拔——脚下的街道拥塞了,黄昏后的每一天都是新的。
我们排队进入世博园,以一个工作日的时间排队看沙特展馆。
让世界以不同的眼光博览中国排列的浩浩荡荡的队伍,然后一个图章就打发了,如城市拐角的晚餐。
我们,自打生来便排队看世界。
◇乡村的门虚掩着
白亮亮的下午直起腰,用围裙擦手,站在门楼下,向着远方喘息;
白晃晃的猪哼哼着,令阳光在栅栏院里颤抖,红辣椒与黄玉米令房檐下斑驳的泥墙喘息;
山塬浓浓地绿着,绿得那么年轻,任凭阳光沉重地压迫着,风在眨动的树影儿里喘息;
孩子们光着屁股往河里跳,牛在柳树下向远方眺望,白花花的山路和渡口在秋原上喘息;
乡村的门,虚掩着……
弯弯的下玄月,是你悄然穿过天空广场的足迹么;
秋虫的鸣叫与草叶的风影儿,是你悄语骚动的遗迹么;
没有街灯的村巷里的狗吠闪闪烁烁,大地的体液残喘着酝酿的气息;
乡村的门,虚掩着……
循着一条河流的拐杖,蹒跚而归,把高楼别墅与阑珊灯火辉煌给了城市,把欲望与贪婪做成记忆的隐痛,小心翼翼塞进怀里,然后扶着一条河流的拐杖,蹒跚地攀着小麦与高粱,攀着土豆花与紫茄子,回家;
乡村的门,虚掩着……
夜晚丰满,拥抱着许多故事,用幽幽的灯苗做乳头,哺育着空间的形象。
在世博园的中国馆面前,带着遥远山村胎记的人们,用饥渴和酷热排着队;而夜晚还是扮演了最体贴的母性角色,拥念头的灯火在怀拥膨胀的都市在怀,蓦回首——
乡村的门,虚掩着……
◇杏花雨
杏花雨,仿如你家亲戚,敲打着黄昏的窗子……
那时候啤酒与干烧鱼已经组合成了晚餐的微笑,而脑后犀利的目光闪电一样照亮了窗棂,令你迟疑地打量着时光的某一个斑点。
雨霭中散布着麦黄的消息与场院上草垛的气味儿,仿如季节的手指在敲叩。
丝丝缕缕从黄昏抽出来的山村,娘的呼叫一样,令流浪的雨泪流满面。
黄昏的麦酒流溢在日子的角落,散发着麦场上的亮丽与惆怅。
窗外。黄梅雨,邻家小妹的媚眼儿一样在窗外闪动,某种暗示在街角的拐弯处。
砖块儿已经被浸淫得红黑,霉斑在巷道里标示着某个方向;
犹如潮湿的门洞与酥软墙皮的情绪,滞留在记忆的窗外。
邻家小妹一样的黄梅雨,在窗外。
洗衣板与锅盆,还有西红柿汤与折叠椅的碰撞,在窗外。
远离以后的日子,黄梅雨却依然飘零在窗外,犹如邻家小妹的媚眼儿。
细雨依然在飘在高层楼房的窗外,拔下电话关闭电视切断电脑,于夜的深处倾听,没有楼板痛楚吱响的窗外,黄梅雨闪动着邻家小妹的媚眼儿……
落地无声。
梨花雨,在于暗伤在于不年轻之后。
不年轻在于抚摸,抚摸日子的黑白细节之后,连额角都起皱了,暗伤的梨花雨才飘飘而来。
细节是忘记不起的。绸缎的皱折,熟稔的小路一样会带你回家;糊墙的报纸,车站的长条椅一样乌烟瘴气,迷乱于年份不详。
梨花是老照片,黑白的;遭雨后才会伤感。
旧车站,无论邂逅与分手,穹窿的房顶,高大窗子,阳光雨水一样地倾斜;期待抑或懊悔,都已无所谓,旧车站。
抚摸,在于手上粗糙的岁月刺与挂起绸缎扯皱一汪春水的涟漪,梨花雨便飘飘而至。
梨花雨,在于黑白年华,在于远逝之后我们曾经年轻……
◇鱼的老骨头
父亲,与他的老船靠岸。黄昏已经靠岸。
然后是筐子和鱼。是船的左舷与码头的桥板。他将甲板上的鱼一条条递过来,你将它们一一码放在筐子里。像助产士在产房里将新生儿一一放好一样。
那时候,背后的窗子在夕晖中。其中有街角的咖啡馆与酒吧。街上人很多,都朝着一个方向。
父亲,与他的烟斗靠上了码头。
他的老船在海湾里吱吱响,犹如他的老骨头在摩擦中吱吱响。
岬角的灯塔已经亮了,夕阳像个慢跑的小孩儿,迈动着腿脚绕过岬角。
目光与脸还有他的胸膛黑黑的,他的腰俯下去又抬起来,他把鱼一条条递过来,隔着船舷与岸板之间的波动,你将鱼们一条条排列起来放好。像老奶奶将日子摆放在门前那样。
那时候,背后的街道上的人们在走,街角有咖啡馆与酒吧。旁边有烟纸铺子与首饰店。
父亲,摇动的橹杆一样,粗糙的手,拿起鱼递给他的女儿。
渔船犹如酒杯,在海湾的手上摇动。浓烈的黄昏已经注满了街道与窗口。
码头上的板桥吱吱响,仿如日子的老骨头。
背后的窗子向这边瞭望,街角的咖啡馆与酒吧,在啜饮。
鱼们,一条条从船上递出来,在女儿的手上,然后一一码放在,码头上的筐子里。
有一条鱼的。在黄昏的街道上,街角的咖啡馆抑或酒吧里。烟纸铺子里的老妈妈慈祥地笑着。首饰店里的秃头老板睁大眼睛。是可以有一条属于你的鱼在其间的。
父亲,叼着烟斗,身子俯仰之间,将老船甲板上的鱼,一条条递在你手上,然后,你将它们一一码好在筐子里……
◇野眼泪
一种北方的植物,被女孩子们称作“野眼泪”。
某种的沧桑意味儿,从这种名称中泄漏出来。
这个黄昏如同不认识一样,你与它擦肩而过,其实你心中很明白它是谁;
将其塞在胸间,如同塞一只发卡或其他什么用过的饰物,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塞了一下,这个黄昏便在街头的风中伴随着烧烤肉串与叫卖的气味儿擦肩而过了,剩下的便是野眼泪。那时候你想,野眼泪在郊外就那么如同夜间的星星一样烁动着滴落。
肯定不认识么?你端详了很久,这个黄昏你真的不打算认识了,在那么多的黄昏里面,你真的没有多少还认识,于是,事情就那么简单地融入了一杯冰茶,然后喧嚣、熙攘、滚石乐队,还有嘶哑的歌喉。这是城市角落里的某个黄昏沉淀成了一杯啤酒,其实,你走出门的时候,还认真看了看那个收拾酒瓶的老人,他居然把所有的黄昏收在一个蛇皮袋里,然后用他佝偻的背驼起来,你看到了他的两条腿在颤抖,其时你的胃也悠忽了两下,接下来便是你终于将那个黄昏吐了出来……
黄昏究竟是什么?是郊外的一束野眼泪而已。
◇红色消费
甜饮。拿铁。小资情调。镶饰街头与巷尾的是猩红色的唇,猩红得嗲声嗲气。
流动。红色的士应招而来,然后是红色热线:QQ聊天博客论坛社区;藏猫猫打酱油你妈叫你回家吃饭;GDP、GPI、高房价高增长高通胀,以及存贷利率,键盘触动指尖的节奏,气流与季节的消费同阳光一起在水泥和钢铁的块状挤压中,摆上了超级市场的货架。情感和着苦恼在KV音响中,成为可调式的原始亲情。
于是,狼在睁大了的窗子里嚎,雪在橄榄树下烧。
于是,内伤是不能讲的,每个人都是一个特定的空间,承载着茎叶植入玻璃瓶的纸币扎成的童话,而面孔僵化着消费手势和身体形态等语种的切割,回音在肚腹中,内伤是不能讲的。
于是,被痛苦,井冈山西柏坡重走长征路……
位移的频率在价值观的快速变幻中,耐性的消费与理想籽粒的饱满形成正比;因此,认真消费你自己,信息在每个细胞里,像夜晚每一盏灯火的特定含义。
红色的士招手即停,挥手即去;小费是尾灯划出的弧线和高跟鞋叩响的声韵。
◇胡同的女孩儿
阳光一支一支地向下倾射,击中斜倚门板的女人和镶有金属饰片的工作装,其中包括檐角和女孩儿的睫毛。石板路面在昨夜里湿透了,亮亮的。
胡同,曲曲折折通向深处的是一些阴影,那些阴影便是生活;少年骑着早年的自行车在那里进进出出,还有撒气的皮球和男孩儿们的喧哗,女孩儿的睫毛漏下了一支支阳光。
阳光不客气地将影子和房檐刻画成了童年的样子,不客气地述说你失落的那些童年的分量,犹如那些阴影……
簇拥出了胡同口以后再也回不去了,那些身躯日趋窈窕的女孩儿;
那些日子,在老妈妈的丹士林衣衫上是一页补丁,呈阳光色地随着记忆的影子而变幻不定。
胡同曲曲折折地通向你的阴影,那是阳光的圈套,将一个天真活泼的孩子用一支阳光钉在那里,然后,你以胸前一支艳丽的花朵遮起记忆中的缺失,一如妈妈胸前的那个补丁……
◇告别西海岸
风撩起了睡梦。早晨携着阳光来到眼上的时候,对面窗子已经洞开,窗外码头上的叫卖已经嚷起,春季的渔汛已经来到枕头上……
窗子已经洞开,轮渡已经驶离码头,而你的梦还在枕头上,与鱼汛的气息一起。
告别西海岸,告别温暖的春梦,出租车在街上鱼贯而行,人们的身影在街上鱼贯而行。
你的梦还在枕头上,浓郁的腥咸气味儿已经来到枕头上了,是出海的时候了,告别西海岸吧,把那些甜腻的夜晚留给昨天。
从地铁车站爬上来的早晨已经光临我们的时间,走吧,告别西海岸。
孩子们在校园里玩皮球玩滑板,时光隔着栅栏,隔着港湾,对面的岸线已经清晰可见。
浴室喷头里的水来自哪条河?你的泪水来自哪座雪山?清清爽爽淋浴的早晨来自哪座村庄?那里的太阳很新鲜,滴着露水。
把缠绵留给城市的夜晚吧,我要告别西海岸,轮渡已经起航,动车已经驶离月台,灰狗大巴已经上路,航班已经在万米高空了,我已经告别西海岸。
在这座城市的哪个角落都可以找到,我的留言,也许仅仅是铁丝网上的一张纸条。
回望那些窗子,记不得在哪一扇窗下有过烛光,温暖已经随着早晨的到来而消散。
早晨让我从床边走开,窗外的渔码头上的鱼们已经开始叫卖,鱼鳞与阳光对视,照亮了城市的空间,撩起床单离开床边的时候,是告别西海岸的时候了。
把白衬衫的记忆装进皮箱,让梦粘连着那个夜晚吧,我要告别西海岸。
太阳很新鲜,滴着露珠,每一天也很新鲜,流淌着光的音符。
●陈亮作品(十六章)
□陈亮,山东胶州人。1975年生。诗歌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北京文学》《青年文学》《北方文学》《芙蓉》《作品》《诗潮》《红岩》《绿风》等60余家纯文学刊物,入选《中国年度诗歌》《中国年度最佳诗歌》《中国散文诗精选》《中国年度散文诗》《新中国60年文学大系-散文诗卷》等几十种选本。曾获全国首届李叔同诗歌奖,入围第八届华文青年诗人奖等,部分作品被翻译成俄文介绍到国外。2010年被评为“中国十大农民诗人”。
◇梦见父亲
梦见父亲,是在一个槐花衰败的深夜。
他进来得毫无声息,像一团雾,没碰倒陶坊里的任何家什。
他就站在我的炕前,蠕动兔唇轻轻摇晃我被疲累煮熟的身体。
让他上炕歇会,怎么也不肯,说马上就要走,似有什么禁忌。
他的脸被凿刻,堆满遗传的愁苦,背驼的厉害,胸口要抵住了膝盖,
仿佛想在地上捡拾些什么。
依旧凶狠地抽烟,虚弱地咳嗽,喉管里间歇传出旧风箱的噪音。
依旧爱唠叨,仿佛装着无数个心。
他说厢房顶被老鼠啃出了洞,猪圈的缝隙被拱的越来越大,让他老睡不着,要我赶紧补上。他说牛草要勤续,在地里要舍得下苦,粮食要多藏,要提防荒年
——兔唇磨破,飘出火星。
鸡叫到了三遍,他说他要走了,转身缓慢,心还没有彻底放下。
他怔在那里犹豫,然后就开始在一个补丁里使劲掏着,
手抖嗦,攥着一把油烂、汗腥的零钱伸递过来。
◇田野里还剩下最后一个人
月亮还没有从牛头岭里拱出来,天很黑,很大,要吸走了一切。
田野里还剩下最后一个人,还在动在响,类似于一头累坏了的狗熊,
看不清他的所在,只听见他越来越湿重地喘息,扰乱了虫子们地狂欢和一滩野花地开放。
让雾团压低,田野无声凹陷,
让你想喊,却想不起要喊什么,想对着什么大声说滚开,却不知道什么就是什么。
他在继续喘息着,喘息着,那把铁锨在闪着微弱的光亮。
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侯才能休息,他的手脚似乎已经被谁控制,或者已经被人们所遗忘,
像一块无名的墓碑,没人来领他回去。
一朵野花,终于,憋不住开了,花心里散出了更多的苦;
一个虫子,终于憋不住叫了起来,音子里飘出暗红的血丝儿。
田野里,还剩下最后一个人,我实在,不忍心,说出他是谁——
◇羊&& 群
我所看见的羊群是在北平原的初春。
它们普遍的肮脏、骚臭,被一个哑巴赶着从村里滚爬出来,
拖拖拉拉的,普遍惊恐、慌乱,仿佛难民、乞丐或流放的犯人。
这时的天,还是割人的冷,冰冻未消,道路充满怨气。
槐树仿佛被烧过,湿漉漉的黑,那些叶芽躲在袄袖里抖嗦着,还不敢伸出半截手指来。
剥皮的风裹着草屑毫不留情地吹着,
如在吹一场瘟疫,一些失败或灰烬。
它们在坟场、沟坡、断头的灌木间找吃的或默默凝立,干嚼北风和残雪,或眼睛迷惘,
弱弱地喊唤着,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心力。
天越发狰狞,哑巴呜啦怪叫着,继续用皮鞭毫不留情的抽打,用石块掷向它们,
让羊群更加慌乱、惊恐,仿佛天真的要塌下来了!
——可奇迹依旧不会发生,日子,还将一如既往的残忍。
◇孤& 独
孤独是一只黑色鸟,丑陋,翅膀沉重,在饥饿的天空虚弱的飞,
眼睛闪烁不安,伤痕跳出闪电。
更多时候,我的孤独是不皱眉头的,仿佛季风哗哗吹动白杨树林,吹开了生锈的锁链。
林中有各种小动物、昆虫明灭着,仿佛来自灵魂。
下面散落着坟头,旁边是一条中年男人的河流,衍生着荷花和蒲草,
绵绵的香气让死亡越发迷人。
更多的时候,我会在午后的场院劈木柴,会擦着汗,叼起烟斗,
在花树边的木墩上一个人静静发呆。
远处,是淡蓝的远山,眯上眼,就有蝴蝶从前世诡异的显现。
更多的时候,我感觉有些晕,感觉太阳的灯光忽明忽暗,地球沙沙旋转,我一动不动
任风吹动衣衫和肉体的牢笼,前世和今生,
地上沉睡的影子慢慢脱出了白云。
◇水& 边
知了在油锅里乱响,鸟催眠,梦让青色的石头彻底变轻。
矮灌木疯长,咬住了半截碎花的袖子,淹过人的河水,满脸无辜,
却缟素般肃静,悠悠漂浮着无主的芙蕖。
芙蕖酷似那人的绣鞋,让冲下来的庄稼和白云遗憾。
而我会一直守在水边,披挂先前的竹笠,发白的蓑衣,默念起暗语,抖瑟信物,
任生锈的汽车独自返回,工厂长草,任荣华在股市里化作泡沫儿。
水里,会不时有鱼儿泼刺出红鳞,让病树生烟,雨点生锈,让群山使劲抱住头眩晕流泪。
这时,鱼尾微翘,唇际会疑惑着冒出问号,
若当年初识的样子,依然二八姿色,依然喜欢梦的棉花糖。
而我早已僵硬,心若铜锁,皮囊皱缩,在风吹薄落日前空等一把还魂的钥匙。
然后有人急急地喊我黑蛋,而我会痴痴叫她:小红——
◇后半夜
后半夜,听见有人在断续的哭,哭得很压抑,像一朵花,一盏灯,
尽量开到最小,似乎怕惊动了谁。
这是个外地要饭来的寡妇,右脚跛残,早先委身于本村的一个哑巴,没几年,哑巴患癌症病死,接着独生儿子又殁于车祸,最后,她被唾沫淹成了扫把星。
孤寂的夜里,她定是在反刍身世的悲苦了!
哭声里,苦瓜的藤茎在墙头闪电蔓延,把果实垂吊到每一孔模糊的院门。
星泪颤抖着,或忍不住滑落,哭丧的树木默默披挂起铅衣。
村庄的梦啊!又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可怜的人,还在继续哭着,
似乎今晚,要把她一生的酸楚,一点一点,全部从心里抽出来,漂白出月亮。
想去劝慰劝慰她,而哭声,却一忽儿在眼前,一忽儿又仿佛远在另外的世界,
怎么也寻不到她了,就疑惑起来。
我开始怀疑自己就是那个人,在未知处哭泣瑟缩,如一堆被鄙弃的海蜇。
◇梨&花
酥了骨头的河水充沛地喧哗,长短的梨树影子浅淡、摇晃、虚幻——
鼻息的风,让梨花忍不住飘落——
这是四月,黑土翻出发白的骨头,拼命散播香气,喷吐绿焰,似乎要把好日子一天就过完。
鸟儿扑翅的声音愈发清晰,间或会有野兔和田鼠在水边喝水、洗脸,
或伸直发亮的身躯和头颈,相互亲昵地打着招呼,似乎商量着要去办一场喜事。
让春天的窗棂越发明亮让梨花缓缓地飘落,若在半空凝滞
——此时,田野愈发的喧腾、空旷,却没有发现一个泥人的踪迹。
远处,松糕的土屋在树木间隐现,屏住呼吸,你会听到家畜们幽深的喊声。
如此的春昼,所有的院门,一定是敞开着的,粗陋的家什均结实、黝黑。
父亲母亲们可以在土炕上放心的歇息,松弛的眼里没有泪水。
晴朗的梦里,梨花静静的飘落,无休无止——
◇村 河
刀子息怒,蚂蚁拱破泥封,蜂虫欲燃,地气氤氲着,让老树林幽暗、神秘。
村河的话匣子越说越离谱,几乎能浮起称砣和磨盘。
草鱼、白鲢和红鲤激动地窜跳,犹如刚刚从黑牢里脱逃出来。
在河底下沉睡的人,悄悄爬上岸,浑身绿藻,去敲岸边的木门,
门已被破坏,里面有狗在寻欢,人,却不知所往。
他咣当倒下,瘫痪的房屋,竟嘎嘎站了起来!
燕子们开始铺天盖地的在附近聚集,它们身穿丧服,眼圈发黑,
结痂的伤口里埋着路上的离乱,它们语速很快,象在切菜,彻底倒出积攒了许久的苦。
这时,一匹小红马轻松地从远处跑过来,村河让它着了迷,
它打着响鼻,亢奋的向水花翘起了前蹄。
看得出,它的脊背尚无磨损的痕迹,还对一切毫无所知,
包括眼前这条已经吃过好多人和牲畜的村河。
◇晚 秋
芦苇白发恍惚。树影子虚弱,垂怜地打在收割后的高粱地,或用落叶在使劲扇着谁的耳光。
疲惫的小路仿佛被谁追赶,仓皇地撞向了村西的坟场。
落日,是被无声割掉的头颅,红着眼发出了杀杀声响。
此时,有人在田野里累的突然犯了病,趴卧着倒气、咒骂、咳嗽——
要把天咳下来,咳出了火光,而大风,却使劲捂着他的嘴,
似乎不想让他出更多的动静,似乎很快就会被完全吹灭。
他焦虑着,心开始冒出生烟——他多想有谁能帮他一把啊,
哪怕是一只扛粮的田鼠,瘸腿的野兔,或是一个幻成了人形的鬼魂。
可此时,田野里只有空寂和荒凉。
——这是他的第六十个晚秋,蛐蛐缝着伤口,他的背很驼,腮肿的屈,皮肉坍塌,骨髓透冷,
眼角,偶尔会飘出一些死灰,但更多的是明亮,和热望——
◇家& 园
黑色变蓝,月色玄幻,道路如铁,干硬的枝头结满了乌鸦。
黄土的院墙慢慢的颓废、晃荡,剥落下漫长细碎地叹息。
一朵小花,刺眼的白着,强烈地抖动它单薄的身躯,散出了呛人的冷香。
就在白天,黑虎崖上一块瞎眼的石头,逮住一个咬着牙扛石头的汉子,刚被抬回家就断了气脉,身后却没有披麻戴孝的人。
只有瞎子在拨弄胡琴,拉磨人心,在发送牛头村这个苦命冤魂。
霜气刷刷地扫着衰草,青黑的屋顶,或是村西无名坟茔的茫然。土里,不时会有骨头暴露
刻满了风声和雨声,又被野物们搬运到未知。
已经很晚了!木门惊讶地迎进一柱远方归来的陌生旋风,站定,慢慢的还原成了人形。
他把怀里积攒的落叶一股脑全卸落下来,然后,就开始生起火来烘烤他的断掌。
◇蝴&& 蝶
仿佛是谁的魂魄,谁天真柔弱的想法,仿佛谁的伤口在寂寞地翕张,
那些斑纹是映出的魔幻尘世。
似乎对世界总有着无穷的好奇,那怕是一只竖耳倾听的野兔,几粒开始慢慢上树的蚂蚁。
——现在,正是歇晌时辰,无边的庄稼在梦里小心拔节,
大柳树下,有个汉子仰着脸睡死了!沧桑的额头正好可以泊下这只蝴蝶。
空气里弥散着少女的体香,挂锄的村庄亦彻底睡死过去,
天地间似乎谁也不敢再弄出一点动静。
似乎只剩下这两个翅膀还在翕张、开合,像天堂里遗失多年的窗扇。
我要写的是一个叫蝴蝶的女孩,是村东大柳树下刘老实的小女儿,
我的小学同桌,脸上有颗美人痣,爱痴痴的笑,爱穿白裙子——
从前,总在我梦里飞来飞去,后来飞到广东,怀着老板的孩子,
从一座摩天大厦的顶端往下飞,看来很重!那一刻,她是真飞不动了——
◇回乡记
影子被越拖越长,越拖越重,风使用巫术,落日的桌子在动,路在飘,小羊惊惧地滚下乳房。
娘开始现身,眼神飘出蝙蝠,想望的更远,捶着腰,骨节响着自嘴角导出呻吟。
似怕人听见,呻吟声起初很细,像一根刺儿,
眨眼工夫就长成了一棵大树,在我体内可怕的膨胀矗立起来。
眩晕间,茫茫的酸枣林持续抽打,溅起了乌烟瘴气的沙尘和麻雀,
也暴露出小兽们慌了的手脚,它们撕咬着商讨,然后各自躲藏,
不少把头颈刚刚钻进洞穴,却忘记了闪在外面的半截子腰。
鬼子的风,继续恶狠狠地搜索,地球的头颅亦杀猪般哆嗦、嚎叫。
不仅摸摸自己越来越枯疏的假发,知道自己也快藏不住了!
我就是先前那个在村里闯了祸的孩子,在城市里躲藏多年,
最终走在后悔的路上,满脸刀砍斧凿。
◇旧画像:母亲
身后是馒头状的土堆和草垛,左腿是残跛的,双手变了形儿,逡裂、凶狠,恨铁成不了钢。
让童年一直躲在树杈上冒着冷汗,腰背是屈从的,伤疤多如牛毛,声音嘶哑,
身上散发猪食的气味,稀疏的头发,如北湾的芦苇,一夜之间全白了,虚弱的飘散,
让石头状的鸟儿越飞越慌乱。
她的眼神一忽儿模糊一忽儿清晰,像那台舍不得扔弃的黑白电视。
经年哮喘,传染着土房、树木和家畜,喘得厉害时,就爬着鼓起腰,混合着鼻涕、黄痰和眼泪念叨:让我死了吧死了吧!老天爷——
身材只有一米五,体重37公斤,牙齿就要落光,有两颗还在歪扭摇晃,
仿佛初冬树杈上的两片叶子,说话漏风、漏气,呜啦不清
皱纹很深,很乱,像核桃、柿饼、干枣,像鬼的恶作剧,像一堆灰烬。
这就是我,没让病疼耽误过一天工夫,花过一块钱的娘啊
她的苦疼,是羊的苦疼牛马的苦疼,是我在心里,熬煮了多年的泪,缓缓的,涌出了浓稠的海水
◇声 音
半夜里突然起了风,狗乱叫起来,接着,刷刷醒来的是灯。
然后娘去抱柴禾,我搬运玉米,有病的父亲草草安抚牛马后就上了屋顶,
去堵那眼露出星光的窟窿
有什么正从未知的天上咕咚!咕咚——掉落下来,以为是盗贼,牛头村全部惊慌起来,
间或会听见咒骂声,厮打声,孩子的哭声或摔家什声——仿佛手心的果实马上就会被掠走。
约半个时辰,村子又退回原来的摸样,父亲响起鼾声,风气喘吁吁,不那么猛了,
雨点开始小声敲打外面的陶器——而我在炕上蒙着头,张开嘴巴怎么也不能入眠。
身体里似乎储存了好多声音,有各种虫子的植物的动物的流水的人的,全部汹涌着,倾泻而出,似乎是害怕后路真的断了,从此再没有机会了
——身体悄悄被声音抬起,如一具醒着的棺材
◇秘& &密
肯定还有些什么。或许是几个被大风吹歪的草垛还没有扶正,半棵苹果树的枝条没有剪完。
或许是白菜地里还有青虫,水渠里的水却流到了别的地方。
或许是村东沟里一堆黄牛粪,过路的运草车散落的几块好木柴。
或许是北湾苇丛里无主的鸭蛋,一根野藤蔓结下的老甜瓜。
或许是看坡的时候剥下的兔皮,在树林深处已彻底风干、飘摇。
或许是老早就瞅准的一眼鼠窝,如果挖下去,定能收获不少粮食。
或许是在河边拾来的一片荒地,还没掘完,蒿草都比人深了,铁锨插在那里暗暗生了怨气,竟自己跳动起来,仿佛见了鬼。
这些秘密让他蜡黄的脸有了红晕,像落日,突然无由的跷了跷脚。
是的,肯定还会有些什么,要不一个人要走了,要走了,还要挣扎着到坡野里再转一圈,回来后,才放心的合上眼睛。
◇最后的诗
在我的骨灰里,你将捡到一粒种子,善良的人!请千万将它收好,
春天里,请把它埋进北平原,我愿意闻着那些熟悉的气味再活一回,
就让我,长成一棵青草吧,最野和最贱的那一种
向着天空,向那些灰鸟群,那些蜂蝶,
张开鲜嫩的手使劲舞着喊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在这里呀——”直到喊出一吨的泪珠,喊出血。
夏天了,努力开一朵小花,红红的,像一个嘴唇儿,那是渴望在暮色里,在摇晃的小路上,去狠狠地亲吻那些在前世里,曾经被我狠狠揍过,或亏待过的牛马们,羊们和猪们——
到秋天,就让我结两颗果子吧!很小却很甜,一颗送给小动物们吃,
另一颗就让那个苦人的苦嘴彻底甜一回。
冬天到了!我会是一束干草,在暮色里,跳进母亲的灶膛里,
那簇闪耀着幽蓝的火苗,就是我在人间久久不愿摘去的眼神。
●刘俊科作品(八章)
□刘俊科,从军三十年余,到地方工作一年余。海军大校,山东省作协会员。现供职于某市人大常委会机关。发表作品若干,个别篇章获奖或入选年度选本。出版诗集《心灵天空》,散文集《飘带岁月》。
诗观:诗是内心的美感及忧伤的气息。诗的高度就是精神的高度,诗的深度就是就是语言的深度。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在保持美感及忧伤的气息中,不断追求诗歌的高度和深度。
◇记忆,像河水一样东逝
一条缓缓东去的河,浪花开放。
站在岸上的那个人是我,记忆的水声,哗哗啦啦。
记忆,也是有方向的,它流向的是生命的下游,那里储存了多少时光,沉潜了多少悲欢离合的山盟海誓。
一些痛,一些痛苦是记忆里的暗流,在浪花之下涌动,那是水里的火焰,照亮岸上的我,在绝望的目光里,寻找曾经的绝望。
我的内心已经退潮,裸露出来的滩涂,没有一行脚印。但这并不等于我就此丧失了绝望。绝望让记忆更加沉重,是岁月的铅块,避免了俗世里的浮华潮起潮落。
记忆还是在流淌,如大江东去。水清水浊,都是我命里的缠绵,岸边青草摇曳,我的身影随之移动。一朵浪花的熄灭,让我的泪水滴下。
站在岸边的那个人,是我。
◇远方,不是距离
灯光挽救了夜晚,黎明挽救了灯光。
梦给了你一个真实的远方,那里空旷无垠,一片苍凉。那里水草茂盛,有鸟飞翔。那里的月亮一直圆着,那里的风一直缓着。
拥有远方是你我的命。命里有的,就是天赐的。
远方,只有灵魂才能抵达。无论掬水还是捧沙,手心里总有难舍的凉热。
感官能够到达的不是我们的远方,心灵的跋涉才能趋向远方。
只是,梦醒之后呢?在梦与远方之间,到底还有多少水多少山。
因为我们纯洁如水,才有今天的河流,托举着日月星辰;因为我们敦厚如石,才有今天的山峦,背负着花草树木。所以,还顾及那些千山万水吗?纵然是一生一世的前往,那又何妨?
远方,不是距离,是一种情怀。即使我们坐在上帝的左右,你我还是在彼此的远方。哪怕我们每天都醒在彼此的梦中,黎明里,还是太阳的光芒里的两粒尘埃。同一片阳光里,还是在远方!
◇现实,雾里的阳光
黑白照片里的风光,把我还原了。
刚刚发芽的白发,证实着幸福或者不朽。
现实就是一片雾气,让天空降低了高度。
诗,是现实的回音壁,在我的心胸响个不停。
回家的路,徒然而起的蝉鸣,加深了季节的辽阔。灯光的暗喻,让星光充满关爱。
雾里的阳光,不急不忙。穿透或者隐忍,等待或者蓄势。
喜欢道一声“早安”的我,突然喜欢上了“晚安”这个词。
◇在酒里与时光对峙
酒是我的情怀,壶中岁月,杯里乾坤,只有陶醉的人才能身有所悟。思想饱满的时候,看世界就饱满,曾经干瘪的渴望,一下子就升腾起来。
上升,下沉。或到云里,飘。或到海里,游。
涌动的感慨,让酒杯风起云涌。时光可以凝结成一盅豪迈,火辣地进入血脉。停留,哪怕是片刻,也是神秘。你能把自己停住吗?
在古诗里找到的那壶愁酒,不是我的情怀。我的酒杯里只有自己的往事。围炉夜话,把酒桑麻,孤独者的孤独,就是在一片喧嚣里饮尽片刻时光。
醉了,不是死,却把自己停住了。
不必追求什么永恒。能停下来,就是给自己当佛。
跟时光有一次对峙,即使把它定义为挣扎,我也情愿。
◇“诗不会使任何事情发生”
这是叶芝的忠言,但他还是以诗歌的形式逆耳。
无济于事的诗歌,在中国已经于事无补了几千年。
一万个“浅吟低唱”,还是换不来浮名一个。&
诗歌像一轮很低的夕阳,但却一直没有落山的意思。
或粉碎一切障碍,或被一切障碍粉碎——两个诗人的证词,为我们找到了理由。
我们需要理由吗?那是诗歌的拐杖吗?“诗不会使任何事情发生”,但有事情发生就会有诗歌。诗人们啊,即使当代没有一个读者,何愁后代里找不到知音!想到此,我们还不原谅“他们”吗?
时代一旦获得诗歌,多少文字会复活在人的心灵。想一想汨罗江里那些在端午节浮上来等待粽子的鱼吧,多少无奈,总会有顷刻间燃烧的时刻。
◇整个春天在抒情,而我却不能吟唱
整个春天在抒情,而我却不能吟唱。因为我仅存的一点忧伤,保持了对天地的景仰。天地不变,一棵树,孤零零站在风景的边缘,像极了一个喜欢寂静的人。它等待风,为春天殉葬。我在萧瑟的大好风光里将自己幽闭,同情那棵树,也被那棵树同情。
但我的道路还在前方蛇一样蜿蜒,我的意志还在杂草丛生中不折不扣。路,高过大地,意志,高过路。我避免眺望,对于远方,我只是向前迈出脚步。远意,让人怅然。
春天里的喧嚣,有声的无声的,都是虚无。时间的影子,围着一棵树转圈。所有的倒计时,也无法阻挡时间的激流。土地是最后的归宿,收留时间,收留人。
一片抒情里,泛滥的调式,电视荧屏一样,轻的得瑟,重的沉迷。
我的诗歌,早晚也会还原成一个个汉字,留给世界的就是一抹苍茫。苍茫是唯一的结局,苍茫难度。
◇有多少分别是为了怀念
可以坐在你的对面,看着杯里的茶渐渐落入杯底。两个人同享一个沉默,是人生的黄金时刻。
可一枚茶叶,漂在内心,像一叶扁舟,离岸而去,淡出我的视线。
爱一个人,直到恨的程度。闪电像上帝鼓掌,饱含着多少无奈。
握别的时候,雨如期而至。潮湿的内心,无所皈依。
路也潮湿了,夜也潮湿了。你我沿着各自的方向前行,就拥有了一个共同的后方。越是走得远,后方就越是厚实。这不是华丽的转身,是悲怆的转世。那些熄灭的星辰,还在天空之上,那些睡醒的花朵,还在春天之中。星辰让太阳怀念,花朵让大地怀念。分别就是为了怀念啊。
我们是彼此的月亮,你看到了上玄月,我就看到了下玄月,总也圆不了。
怀念是我的安魂曲,我将用对你的怀念度过我的一生。我不怕死,只是怕我真的死了,谁能替我继续怀念你。
◇历史的天空,常常被惊叹号捅破
岁月在江山中横流,城墙依然巍峨,青青地蹲在过往的历史里。英雄停留在碑亭的阴凉里,那些漂亮的书法,在汉字的框架结构中构造了美学意义的悲怆。世间,在时间里,历史,在历时中。上千年的真实埋在深深地黑暗里,所有的辉煌褪去了颜色,一片陶瓷或许就擦亮了一个真理,一个惊叹,或许就惊醒了沉睡的弹壳。传说与真相的距离就是隔着雾气的山峦,演义加谜团等于戏说。历史人物被历史利用,从夏朝到民国,周期律里的周而复始,让来来往往的朝代,成为那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阉割不了历史就阉割史官的权贵们,给历史涂上了洗不净的血污。我们记住了董狐直笔,记住了太史公在历史里的声声惨叫,但是记得住多少祖先的真切表情?那些竖版的历史,又被多少横流冲断。历史在一节一节的崩溃,大地之上刮起苍茫之风,时间的河水逐浪逐流。江山这个词,是帝王的修辞,百姓的字典里,增添了人民这个高贵的笔名。被删节的历史再一次被化妆,真相让位给票房,黑白分明让位给花里胡哨。无非是兴兴衰衰沧与桑,无非是在劫难逃朝与代。不变的是悲悯的月色里,人间的水瘦山凉。在这个肥硕的时代里,我的诗不愿意如此的黑瘦,谁在诗意里强加上主义,就是一块冬天的石头压住一株夏草。让我的诗跟历史一起燃烧,灰烬交给太阳,去温暖太史公与董狐孤独的心灵。
●栾承舟作品(六章)
□栾承舟:1963年10月生于山东即墨。1981年开始发表作品。小说、散文、散文诗散见于全国400余家报刊。作品入选《中国诗歌年鉴》、《中国散文诗大系》、《中国散文诗90年》等50余种选本。出版散文诗集《为你打开一扇窗》、《跨越》、散文集《为自己歌唱》、小说集《舔刀子的羊》等6种。
◇听 雪
日,农历正月二十六,夜23时,沽河流域开始普降瑞雪。
那是会飞的花,抒情的花,掩住了夜的燃烧。
心,听到了歌如利刃;盛水之岸,有入心透髓的悲悯,隐然发端。
原野处在瑞雪那凌厉的攻势下,任由缄默与沉静、飞翔或失眠一天天强大。隼和猛禽,如一道灵魂之虹,正在衔走——另一番沉重。
村落牛羊知道自己的慵懒之姿。它们明白,每一片雪都是干净的桃花流苏,宋瓷青花。
在灵与肉的边缘,一片雪,持久地绽放,坚持着不肯融化。
整个原野整个春天,一波三折,用八个长月读懂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热烈。
雪白雪白的天籁落下来,一场细密的质感音波,使今夜有了禅意,使所有的倾听啊,愈加辽远。
午夜照着,多少次的夜阑梦回,江湖之远。
夜声心声光阴之声合成一把利刃,一苇渡江,直达灵魂。
◇沽河雪融
&最后的一场雪落在三月,之后,心随雪走,掠走了牧羊老人一生的冰凉。
雄鸡昂首,将一连串的个子浮雕在疏朗的林木间,野蕨用青草鸟鸣为它加密,叫出遍野素白。
还有无名老树,以及冲不走的岁月,听到了沽河心底沧桑的声音,绿油油的葳蕤起来。
风语,被雪洗过,照临阳光之年轻。或许,雪融鹰飞就是它要说给蓝天的话。
拷问吏治灵魂的雪,掩去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罪恶?
宛若一柄尖刀无数尖刀旋涌而至,貌似美丽,对于土地资源的掠夺啊,正迫不及待地深藏本质,穿上合法的外衣。
大沽河,正在变成另一种土壤,不仅养育儿孙,而且膏腴邪恶。
用不了几天,该是饱满欲滴的真相展露姿容的时刻了……
◇从故乡出发
&荠菜豌豆草莓睁开惊蛰,醒了,它们,悄然潜入农历,用柔情与因果创造生活。
纤瘦的草,偷偷地绿了一下,沽河最为柔软的部分,便成繁荣的序曲。
月影依稀。老家肩上有两只翅膀,却只能用脚,与原野、桥梁、国道交谈,然后,走进闹市。
从故乡出发,留在梦中的夜,遽然化作一只守门的老狗,意味深长地叫上几声。它的心中,城市就是天上星辰,怎么也搞不懂。
一种摇曳生辉的心旌啊,分蘖了再分蘖,移植了再移植,但血液亲情总能准时听到土灶泥壶中的乡居气息,如若爹娘的缄默咳嗽,在我们的心坎上悠久回旋。
在宗族和时代面前,门,打开很久了。
把城乡两只翅膀连接起来,不时回望或仰望。
血,渐渐温暖起来,像香水百合的花瓣,清洗着迷乱与法则。
◇都市霰雪
清晨像一只燃烧的火把,热情逐渐高涨。
雪的特写:一只只小得不能再小的鸽子,羽翅洁净,沿着时光轻轻滑翔。
很美的手,十岁少女乞讨的手,像是梅花的几支瘦骨,或者,干脆就是一个梦,伸着,伸着,伸着细小的愿望。
冰坚硬。风如铁。彤云中的闷雷,像火,让血逐渐温暖起来。
而在冰凉的霰雪中争先恐后的车辆、行人、表情里面,生活被高度概括。顾盼生辉的花蕾,已开口说话。
轻柔恬淡的雪,疏疏落落地下着。它的每一丝晶莹,都体会到苍茫大地的忧伤无奈,足以嚼碎——梦幻的骨头。
春期望,雨要下得持久,把干硬的泥土泡软,蓬勃而无所顾忌,让蚂蚁听到阳光的呼吸。
◇一个名叫南埠的村子
&形形色色的土鞭一响,我的面前,就有华彩幡然盛开。
翻阅村志,打开内心激烈的风,依稀可见两位先祖,肩挑长风日月,如同两棵行走的野树,历经一千次的分蘖,一万次的飞奔追日之后,长眠于野。
在黄黄的土地上,星斗传说之间,一座名叫南埠的村落,穿过雨雪,天灾,人祸,用血泪写成了一曲,比血脉更其悠长的歌声。善良,民俗,种子,堆满全村的粮仓。
此时,潜隐于血液中的神秘因子,瞬间化作一股热流,使我们情不自禁地弯下腰膝,生发无尽的伤感唏嘘。
从家乡出发,我们的梦想远大,比远更远。多少次夜阑梦回,老家的气息迎面而来,我们全身的每一滴血啊,即刻纵情欢呼。
今日,我们在夜半听听鸡鸣,长街上看看猫狗,村头摸摸小牛的憨态,顺便瞅瞅羊羔跪乳,顿觉原始的乡居之水,纯粹的宁和之光,与天地合一的乡间音乐旋涌而至,如同潮汛。
◇倒 春 寒
每一片清寒都是争先恐后的马匹,耀武扬威,试图让谦卑的原野觉出一种寒颤。
天冷得叫人瑟缩。风像是天地间难以排解的仇恨,在阳光的翅尖上高悬,晒出刀子一样的轻薄,锋利如若闪电。
照亮:风沙交织的尘世一角,醒目而伤感。
春的前哨,一种刻骨而广袤的浪潮,改变了方向,使所有麦田绿水迢迢,一种心痛之美,被照亮。
在鸟和夏的眼里,所有纤长而柔韧的草叶都是大地美丽的女儿,此时,正把一首颂歌唱给苦难中的母亲,然后,萌发新芽,给岁月留下希望。
春和我坐着马车,向着心中的玫瑰奔跑。我们,泪珠不落,距离美和丰收,越来越近。
大吉之年站在堤岸上眺望,看出了雪的悲怆。
野火从五千年的梦里浮出来,那份热烈高贵,宛若精神文明史上一个猎猎招展的火把,有铁的气味儿。
●方舟作品(十四章)
□方舟:本名方喜利,山东乳山人。1980年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国内几十家报刊,有的被收入中学语文课本。著有《最初的感觉》、《游在城市边角的鱼》、《蒲公英》等诗歌及散文诗集。现在新华社工作,青岛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你饿了吗
你饿了吗?一片青青的草,蔓延的原野。一片绿绿的叶子,那丛春天的灌木林。
透过山涧的流水,天空流浪着一只盘旋的鹰。
你饿了吗?天上飘来的白云。你饿了吗?地下流淌的小河。
我梦中的小鸟,在暖暖的巢里张开嫩黄的小嘴。
你饿了吗?是草原在说,是大海在说,是天空在说。
为那绿绿的草地,牧放着我的牛羊;为那蔚蓝的海洋,开放着我的浪花;为那辽阔的天空,飘动着我的白云。
你饿了吗?心的世界很大很大,涵盖着天、涵盖着地,涵盖着每棵小草、每朵小花。
你饿了吗?一切都失去了,空空的心灵是一片处女地,种植着我的原生态。黄粱之梦开始,蚂蚁缘着大槐树的旅程,在艰难地攀登。
辘辘之音,甜甜之语,都是闺蜜中的私房话。透过流水、透过蜂蝶、透过鸟语花香的春天,散落在梦的百花园里。
心是一方博大的天地,隔着云门雾窗,一个声音在悠悠地喊:
你饿了吗?你饿了吗?
打开的门,自天外飞来一只美丽的小鸟。
◇戴玉佛的人
&戴玉佛的人,怀揣一颗晶莹剔透之心。
十八颗念珠,颗颗悬着虔诚,与佛的慈悲和微笑,与爱的普度和照耀,日日沐浴在香薰之中。之中的大千世界,之中的芸芸众生,之中的烟笼雾罩。
寰球是如此的凉热,人间是那般的冷暖。
历过劫后的余生,回想命运所走过的路,那都是佛祖的旨意?还是三千劫后的六转轮回?
一只昆虫,一只禽兽或者一个人,那是你的前生还是你的后世?那是你的生命还是你的魂?抑或是你的先人、你的兄弟姐妹。
戴玉佛的人,你在温暖着佛祖还是佛祖在温暖着你。
大千世界,朗朗乾坤,我是一只蝼蚁还是一粒微尘;我是一滴露珠还是一缕清风,在尘世中生存或者消亡。
戴玉佛的人,怀揣一颗晶莹剔透之心,每日在十八颗念珠上,祷念着佛祖的宽容和慈悲,悉数着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帆雕
&被打磨的帆光滑如流,注满了风,饱满而又挺拔。一路破浪而来,泊在金陵城下。
是蝉的翅,是蝶的翼,还是鹰的栖息?
是万箭齐发,是百万雷霆的滚动,跨过长江,跨过九朝古都的苍凉。
金陵的春梦破了。
虎踞龙盘之地,醒来一园梅子,醒来万万千千的蝶。
◇秋日私语
从秋叶之上走过,切切之语是夕辉滚落的音响,自枝头、自春的源头,飘飘而下。
两个季节的交替,在一瞬间对接,令人销魂于美丽的凄冷之中。枫林之晚,霜的一袭寒纱,缥缈为一片淡淡的云。
那双灵动的手,以残存的语言,和弦在一曲《秋日私语》之中。
背影渐渐地暗淡,五只小鸟和一段残桩,一个故事和一地落叶,久久静止在钢琴曲的回音里。
轰然挺立,雀起如潮,纷乱了白桦林,一群鸟没进夜空了。
星月的碰撞,天地之飞舞。
我久久凝视在舞台之下,看大幕徐徐垂下,若一片叶子划下的弧,漂亮而又令人伤感。
◇灵岩塔林
穿过塔林,穿过晨钟暮鼓的凝固,我与大师们相对而视。
都是梵音佛语,都是高僧大德,静坐在自己的佛龛之中。
古柏的风格,闪烁着舍利子的精神,一点佛光的荧照。
青松的品质,矗立于凡尘世俗之中,一朵莲的淡然。
该如何穿过你的洁净之地,该如何面视你透骨的睿智。一具脏污之躯,那堪清水净荷,明月真鉴。
已面壁千年,坐化成佛了。
石头也被感动,灵岩也在点头。塔上的故事,环绕而塑,说过一千年了。
穿过塔林,穿过晨钟暮鼓,和千年的凝固里,我被大师们感动,羽化为一枚果子,被你紧紧地攥在手中。
◇古柏园
一园静谧,一园的苍颜。浓绿的古韵,露出几段枯枝。
风的歌,鸟的语,秦汉的霜雪。一片琉璃瓦上,冷颤的夕辉,寒鸦声声。
园门关闭了,一棵古藤如蛇,攀过唐宋,攀过晋的残痕,几只赑屃驮着高大的石碑,伏在我的面前。
我在斑斑剥剥的字迹里,寻找归去的路。
◇白天鹅之恋
一只白天鹅飞来了。
一朵云的飘逸,一朵花的绽放,一湾三月的冰河破了,波光流溢。
你美丽的身影,悄然惊醒了冬眠的浪花。甜声醉语,尽在一杯葡萄酒里,红的迷人。
夜光杯破了,那是一声平安的祝福,那是一地如水的月光,染上几滴玫瑰的红。
是风的凝止?是雪的溶化?是古河道不息的船歌?
燃灯佛塔亮了。一颗心的虔诚,代替了所有的语言。有佛祖为证,被你感动,被你诱惑。
那是山、那是水、那是弯弯的月亮河,淙淙地流淌而去。
留下小树林,桥和心的怅惘,雕塑和月光的迷离。垂钓的吕公望,坐在高高的岸上,风掀动了他的衣襟。
一声铃响,白天鹅飞走了,一只美丽的白天鹅飞走了。
◇红螺寺
冬天破了,雪的残痕,阳光的照耀,一片融融的春意。
昂然如火的日子,大红门开了吗?大花轿来了吗?红螺姑娘却走了。
水的涓涓而流,如闺房私语。羞红之态,是梅香,是地丁的初放,和几瓣冷颤的蝶翼。
一片竹的秀韵,香烟的笼罩,祈祷者捧接的福音,都满载而归,与落日一起下山了。
大清皇帝也走了,余下明时的钟声,伴着松风残月,佛语梵音,还在独自地鸣。
满山的罗汉,盛茂大师坐在灵塔之中,还在面壁而悟。
一盏孤灯在照,一个人在冥思苦想。
◇再临易水
拱手而别,易水哗然而退,红鬃烈马奔驰而去。
风潇潇而起,水漾漾而寒,一阵彻骨的冷,冷透战国的烽烟。
燕赵大地,咸阳古道,壮士没有回头的路。
秦庭之上,呲牙裂目,吼出的是一腔热血,喷洒的是千古之壮烈。
图穷之下,方显出大英雄的本色,被世代传颂。
易水河畔,狼牙山下。荆轲塔是一柄利剑,直指苍穹,划痕如图,映影着燕赵的侠肝义胆。
壮哉,荆轲!悲哉,荆轲!
历史没有拐弯,秦的金戈铁马,直达中原,一统为辙痕、金币和一个大大的龙字。
易水还在缓缓地流。烟尘始起,西去的古道被历史一点点湮没了。
◇江南·淹城
一只螺的水居,三千年古城,一无所有了。
墙、垛口,开启又关闭的大门,旗子和吊桥。
护城的河,绕城三匝,水还在流。
那是淹城,大王在中心发号施令。
独木舟渡过五千年,搁浅在博物馆里。断桨、斧斫的痕,凋蔽的风浪。陶罐、紫砂器和瓷的碎片。
一座古城,春秋的杰作。一片空了,水环绕而流。
涟漪在扩散,野草在蔓延,人走的很远很远了。
◇小楼霜吟之夜
一帘残月西沉,小楼吟过之后,风便消瘦了。
随之菊花满地,窗外的秋虫爬到书案之上,唱醒三更的旧梦。
那几本唐诗宋词,横竖叠放,零乱为颓后的残砖,印满虫鸣。
吟过千年了,都是离人的泪滴,几点草上的露。
人已走远了,搂着心爱的枕头,搂着寂寞的夜晚,那熟悉的气味,怎能令人安然入眠。
就循着虫声走去,走近纯真,走近久违的乡音。
霜如月辉,夜似帘后的独白。虫声渐次地远了。
小院墙外,谁又叩响了隔壁的门?
◇一座祠堂
一棵古柏,几株冬青浓浓的绿。
一个氏族,根深叶茂在这片土地上,历过五百年的风风雨雨。
一对青石狮子,无语在门前。古铜色的门环,被多少人抚摸、转动。
一代一代的先祖们,坐享烟火,被孝子贤孙们供奉为荣耀或者平凡。
墙外高大的白杨树,挂着一只鹊巢,像一个孤独的魂,忍受高处的寒。
供品都摆上了。鞭炮都点燃了。
长者率先垂范,跪伏在先祖们的面前……
一座祠堂,一个氏族灵魂的栖息地,五百年的青烟,袅袅不绝。
◇那是月亮河
月亮在天上,醒来的是一河流水,一双明亮的眼睛。
那是心的荡漾,那是水的泛滥,那是一只猫,跃过了高高的篱笆墙。
长长的廊道,罗马柱和大理石的光,摇曳着柳丝,和柔柔的秀发。
夜莺飞走了,是谁在啼鸣?
那夜的酒,映在你的笑容上,那是媚人的红,醉在那点唇痣之上。
我好想穿杯而过!像穿过三月的杏花细雨,与你坐守在一棵樱花树下。
我好想拉着你的手,趟过月亮河,走向燃灯佛塔,与你一起走向心的圣殿。
那是一叶帆的飘走,一尾鱼的游去,一个人的寂寞如酒,睡在陈缸古坛里。
月亮在天上,河水在流,一枚红红的圣果,两颗醒着的心。
◇只想拉着长城的手
只想拉着你的手,攀跃层层石阶,站在烽火台上高喊:长城,我来了,我来了……
雁飞绝杏花始开,我的心是一朵灿烂的桃花,荡开满山的春风。
一片片的绿,一簇簇的山花烂漫,蜿蜒而去的古墙垣,迭次淡然的群山。
我目光所及,被情思所染。站在广袤的天地之间,就放飞一百只鸽子,就采撷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插满每一个垛口,像捧在你的胸前。
再点燃起烽火狼烟,直达天庭。
哦,只想拉着长城的手,拉住你甜甜的微笑,拉住你梦幻般的目光,走向山海关,走向嘉峪关,走向万里远的过去和未来。
啊,我是枝头一枚青青的杏子,在墙内的苦涩里等待。
等待成熟,等待亲近,等待你一双采摘的手,在长城的尽头,向我缓缓地伸来。
●何敬君作品(七章)
□何敬君,男,1957年生于即墨田横,种过地,当过民办教师。现供职于青岛广播电视局,高级编辑;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在大学读书期间开始业余文学创作并发表作品,主要从事散文诗、诗、散文创作。已出版散文诗集《从五月到五月》、《逝水年华》,诗集《沉默的帆》,散文集《我们改变了什么》。
◇从老屋进进出出
在五台山以南,在九华山以南
在秦岭以西,在泰山以东
在洞庭湖边,在洛水之滨……
我走进一个个古老的村庄,走进一座座老屋
——我走进了爷爷的家,走进了爷爷的爷爷的家
——我与来自四面八方的游人,走进共同的一个家
老屋堂间的北墙上,隐隐现现着数不清的影子
爷爷的照相、爷爷的父亲的画像、爷爷的爷爷的印象——目光慈祥而迷离
他们端坐着,瞅着六百年或更长久的天井泻下的阳光,瞅着走来走去的陌生而熟悉的游人
老屋的檐脊上山草挣扎着拔高,以倔强的生命伸展夏商朝代的仪旗
老屋的墙上爬墙虎叶子稀疏,枝蔓披散,似干硬的甲骨文字
老屋的梁椽沉默着,有的扫拭得很干净,贴上了朱红的新对联,有的灰尘很厚,悬挂着褴褛的蛛网,几缕阳光挤进来,在蛛丝上打着秋千
老屋里的人,一些是我的父亲们,一些是我和我的兄弟。父亲们在篾竹片,在编柳条筐,在敲打修理木犁具,一边谈论着庄稼和年景;兄弟们在啃坚果,在哼小调,或者盯着蜘蛛看它纵横织网
老屋里走出去的人,有的去了河边晾晒梦里的渔网,有的去了城里盖新楼也拆旧房
总有流水从门前窗后经过,拍打老屋的屋基
流水吟唱着“逝者如斯”,虽经百折千曲,终归于江海
老屋的基石长满青苔,如同古树裸露的根。那根深入地下,在深处繁生丛丛须系……
在黄河以南,在长江以北
在河北以北,在江南以南——
我们走出一座座老屋,又走进一座座老屋
我们在故乡进进出出
◇清流河,你去了哪里?
我没见过你,清流河,我从未见过你。
爷爷跟我说:他看见你的时候你已经走远了,他只看到了你拖着的尾巴,一条细细的影子。
我曾无数次在爷爷的故事里溯流而上,无数遍地寻找你,清流河,但我无缘见到你。
只听说,清流河在原野上欢快地流过。哗啦啦的歌声唱响过大地,唱响过云彩,唱响过岸上那些村庄的春夏秋的日子。
只听说,清流河里的鱼自由自在地嬉戏于水草和潜入水中的柳枝之间。朝晖与晚霞的影子抚过时,它们吐出串串气泡,欢呼又舞蹈,犹如看到了洞房的花团锦簇。
只听说,高粱玉米大豆谷子们擦肩接踵地探头清流河。清亮的河水是她们的镜子。推车子扛扁担的小伙儿就要来了,她们一次再一次地端详自己的面庞和身姿。
只听说,河水暂停了歌唱的冬季里,田野里一片沉寂,只有炊烟抒发着缕缕追忆。人们夜晚贴近窗户细细地听、白日到冰面细细地看。
人们盼春风一样地期待清流河再次唱起歌。
……清流河,从何时起你化作了美丽的传说?
鱼走了。鸟飞了。芦苇消逝了。云彩变色了。
我的父亲的眼睛被尘土蒙蔽了,我的母亲的泪水一片混浊了。
我的故乡一天天枯寂漠然了,一天天瘦骨嶙峋了。
清流河,你还会成为遥远的神话吗?
我听到在无数个方向,无数个声音日夜呼唤着——
清流河,你到底去了哪里?清流河哟!
◇我在干旱的大地上穿过“雨水”
直到昨晚的梦中,我仍旧行走在干旱的大地上
干燥的尘土灌满我干燥的发间,蒙蔽我干燥的眼帘
我的皮肤皲裂,就如皲裂的土地,无泪地哭嚎
我衣衫褴褛,头发扬起簇簇幡旄,手举写给长天的奏章
我是一个托钵行乞的僧侣,欲将祈愿放飞为片片黑云
——为了庄稼……
走过因温暖而漫长的冬季。走过因无雪而干硬的道路
今天,我将穿过一道祈雨之门。我想
我是走到了一个边缘。
我听到一些声音,在种子的胚芽里蠕动,在草木的根须里挣扎
隐隐的声音在远远的远处,在深深的深处,在呻吟:
……水……天在生水……生水……
……水从南方来……水将从南方来……
水!水啊!水啊水……
有一些水滴……水滴蹒跚地滑落,我的瞳孔扩张,扩张为水濂之洞
有一些清流……清流潺湲而出,从思念的上游,从高山之巅,从白云之上,流成“雨水”之歌
——想象浩浩的大水,从血脉涌向我的发稍,喷泻为漫空的瀑布
我在干旱的大地上穿过“雨水”——
我听到了种子从梦里醒来的筋骨伸展的声音
我听到了怀胎八月的年轻母亲胸脯里奶汁汩汩流动的声音
我盼望今天能有另一个女儿降生,我将为其取名叫“水儿”
我将会奔走于每一条道路、每一块土地而不穿雨衣不带雨伞……
◇立夏前夜,收到一封信
我从江南归来,有雨水送我归来。
雨水在微风里跟我频频挥挥手,留在了江南,留在了南方。
我没有挥手。我自己归来,回到干燥的北方。
昨夜我收到一封信。
麦穗寄信来,说她和伙伴们举着绿色的火把、举着她们的旗帜,已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说她们渴了、累了。说要立夏了,她们要喝水……
三枝绿色的麦芒插在梦中的信封上。
三支利箭扎在我翻滚着金色麦浪的心扉上,殷红的血汩汩地流着,洇透了麦穗的信笺,洇成一片朝霞。
今日立夏。
大地上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兄弟们挥锄如舞,我将他们的汗珠幻化为淋漓的大雨……
◇父亲的八月
记忆里的八月是你的八月,是土地最得意的日子
地瓜、花生、玉米、红高粱、崖石缝里的野山果,该成熟的已经成熟
还有您四季里难得有的笑容
在日光下,在夜色里,一一舒展优美
(每一个八月的背后,都有一段长长的、龟裂的日子
或者干燥的风抽打季节,或者淫雨涨溢沟渠
最后一棵庄稼枯萎了,老槐树欲哭无泪
父亲呵,您夜夜不能入睡)
在这个八月的夜里,我穿行于他乡的田野
田野里到处都是粮食,如这夜色一样饱满而静美
畅饮熏风和月光的甘醇,我依稀回到从前——
一个光屁股的男孩儿,在光秃的阡陌间寻找三三两两的草芽……
父亲呵,今夜您入睡了么?
我想,想用月光的手指一千倍温柔地抚摸您的胸脯
◇哦,大地
隆起一座山峰,你托着它的影子;盖起一间茅屋,你托着它的影子;竖起一根草秸,你同样托着它的影子。
唯独不见你的影子。你的影子在哪里?
倾听江河流过的回声;倾听长风吹过的回声;一个雨点落下,你同样倾听它的回声。
你的声音呢?岩浆的奔突没有回响吗?
播下去一粒种子,你给长出庄稼;栽下去一片树苗,你给长出森林;种下去一块石头,你给长出翠玉或者矿石。
或者,让青草一茬茬茂盛着,等待拓荒者的到来。
天空下最沉默最厚实的胸膛,天空下最忠诚最广阔的胸膛。
大地。不舍昼夜地仰卧着,万年不语。
以自己的姿态见证短暂与沧桑,体味一切生命的艰辛与欢愉。
哦,大地,你这最深沉最坚定的男人,你这父亲呵……
◇望故乡
站在通往故乡的路边上:望故乡。
站在看不到故乡的地方:望故乡。
站在所有的地方,望故乡。
——在所有的地方,我望不到故乡。
望不到故乡……
望不到故乡的我眼里却没有了滚烫或清凉的泪水。
故乡在我眼里渐行渐远:我望不到她了。
我的视线越来越短……
故乡在所有的地方向我招手。
在看得见我和看不见我的地方——在四面八方,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灵魂——等待我归去。
而我,我这个游子早已行远,早已迷路。从那一夜,从一个梦开始,我已把他乡作了故乡。
我早已背离故乡。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途了。
故乡的怅望伫立成每一道连绵的山岭;故乡的思念飞扬成每一棵茂盛的树木;故乡的愁容微蹙成每一株雾中的花朵;故乡的眼泪流汤成每一条浑浊的江河……
我还是故乡的儿子呵?我去了哪里?我到底去了哪里?
找不到我的故乡,高高地竖着招魂旗。
失去了故乡的我,无处安放的灵魂如丝如缕,飘忽风中。
我,和千万游子,一起走在路上。永远地追逐着永远达不到的地平线……
我还是故乡的儿子呵?
●萝卜孩儿作品(六章)
 □庞学杰,笔名:萝卜孩儿,乌伦古河,等......1995年毕业于山东曲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在&&黄河诗报&&,&&中国校园文学&&,&&诗刊&&,&&人民教育&&......几十家刊物上发表诗歌和美术作品。美术作品多次获全国书画大赛奖。诗歌入选&2008优秀诗歌范本&和&青岛60年文学作品选&等多种选本。出版诗集&第七感觉&。《黄河诗报》诗刊执行主编。现居青岛崂山。
别人养花养草养鱼养犬养猫......我养石。
石在水中;水在玻璃缸里。
水是自来水,可能源于家乡的青溪,也可能来自高原的黄河;但绝对不是山泉水。
石是鹅卵石,不是南京的雨花,不是凝露的玉;是随心随意随缘随机的巧遇和偶得。
缸中的水,水中的石:缸是透明的,水是无味的,石是无言的。
在这里,水是至柔的动,石是至坚的静。
水望向天空,有云的幻想;石端坐水底,有山的凝重。
水,来自黄河黄海而不浑浊;山,出于大山深涧而不自傲。
石,光而不滑;水,柔而不弱。
玻璃缸里,无岸的水,波澜不惊;无根的石,落水生花。
石是顽石,一点点地改变着自己,最终变成了鹅卵石。
水是无形无色的,它凭借着想像:让自己变成了雾,变成了云,变成了白色的雪花;甚至,变成了又咸又涩的泪珠......
石是有形的点,点睛着一方水;水是无形的面,包容着石的坚贞。
石是动中的静,水是静中的动。静是虚中的实,动是实中的虚.
在动和静之间,在虚和实之间,有一种平衡,在默契里;有一种存在,在两忘里!----平衡在平衡中存在,存在在存在中平衡。
午夜,石入梦,水入梦!
磁力一样:我看见了高山的行走,我听见了大海的心跳!
年年岁岁:石的无肉之刚,水的无骨之柔,都在一种容纳里,在视野的无色里,在心灵的无尘里........
◇远方
远方,梦里的脚步声比梦外的春雷更响亮。
远方,清晰如日如月;远方,舒畅如风如云。
远方,鱼跃是风的剪影,檐滴是云的心跳;一弯新月,是镰刀生出的翅膀。
远方,大雾中的树木、庄稼、村庄、牛羊......像半睡半醒的记忆;雾海退潮之后,纷纷搁浅在故乡的田野上,瞬间生根,一片父老乡亲的模样。
远方是后背,是一双手摸不着的地方。
远方是树梢,从童年到壮年,距离我们越来越远。
远方是故土,从壮年到老年,和一颗心越走越近。
俯视中的远方,一处龙潭连接村庄的老井。井水深处,多少龙眼吞露吐珠!
仰视中的远方,多少闪电拔节在云上!闪电的根,龙爪一样牵云扯霞!
从远方飘来的一朵云,从心中涌出的一眼泉。
一条小溪,来自远方!一条大河,奔向远方!
远方,砖石与镢锄相伴,多少墙角不寂寞!鸡鸭和草垛相处,多少乡情连绵不绝!
远方,生锈蒙尘的一副铁犁,在春耕里重新发光。
远方,千里之外的一根鹅毛,约等于一颗心的重量!
远方,挂起红灯笼,喜鹊就飞来了;把裤角挽起,小河就变浅了;把一些人想起,黑夜就变长了......
草茎上,露珠颤抖的远方!云水间,波浪起皱的远方!年景里,青黄不接的远方!
乱发一样,是远方的野草!五味一样,是远方的怀想!老槐树一样,是远方的爹娘!
远方,有我门前的雪;远方,有我瓦上的霜!
远方从脚下开始,远方从脚下向前延伸。
远方是一条小路,把无数的山梁踩扁;远方是一片高梁地,把游子的身影淹没。远方是月光下的一条小河,是小河边一座似醒非醒的村庄。
远方是一条大街,是一条小巷,是一座门楼......
更远的远方:烛火闪亮!
&◇水
出淤泥而不染的,是莲,也是水。
一切都是水!
水的江河,水的海洋,水的雨露,水的霜雪……
一切都是水!
水的心跳,水的呼吸,水的舞蹈,水的歌唱……
一切都是水!
铁水,墨水,香水,泪水……
一切都是水做的。
水仙是水做的仙子;水做的云,是水的飞翔;水做的女孩,水灵灵!
&4&&&&&&&&&&&&&
波浪是水的话语,游鱼是水的心跳.
今夜:一轮明月,是水惊奇的眼睛......
5&&&&&&&&&&&&&&&&&
最咸的水,在眼角;
眼角的水,源头在心里........
以无形适应有形,以无形承受有形,以无形造就有形,以无形容纳有形……
水的虹,水的月晕。
七彩的虹,是水送给太阳的发夹。
月晕,是水赠给月亮的礼帽。
水,白天里吸纳蛙影;
水,黑夜里释放蛙声。
水的眉,在岸上。
水边,看那一溜溜睫毛的芦苇!
水,水,水......
心花怒放的水:泉水!
千丝万缕的水:雾水!
守口如瓶的水:井水!
四季相连的水:春水,夏水,秋水,冬水......
含着泪开花,泪落成果。
◇青萝卜
黄昏深处,
以水的神态水的柔情静卧于水之侧;
吸天之灵气,地之精华,染水之清纯。
──青萝卜,袒露鲜明的肤色!
水中藻眼朦胧,
星光倾洒银河的涛声。
谁是你真实的影像,重叠成一个迷离的梦,
萦绕在她的眉下?
明月高悬,桂影婆娑。
水边的青萝卜,变化成透明的晶体,逆桂影而上,──归向何处?
穿过恒星灿烂的容颜,
萝卜的青光在藻眼中晃动……
◇小路蜿蜒,大道无形
一条小路,山的腰带。
一头小毛驴,青耳白唇,四蹄如键盘,哒哒哒远行。
一只雄鹰:云朵的蒂,瓜熟蒂落。
深潭无心,挽起云袖;悬崖有意,披挂瀑布。
山间,小路蜿蜒。天上,大道无形......
&◇村庄·河流
村庄。一条河。
挖光了河床挖大堤,挖光了沙子挖石头。
像一只羊,遭遇了屠夫:剥光了皮,割肉;割光了肉,刮骨!
残存的河堤上,三百岁的老槐树,青筋裸露,老态龙钟。
白发送青发:它身旁的树子树孙们,一夜间,身首异处。
远天如墨,响雷如鼓。山洪传来隐约的哮喘。
老槐树上的一窝喜鹊,夜里悄悄迁往村西的山冈。
槐树下,一盘石碾,厚尘蒙面,天天都在咬牙切齿。
几只初学打鸣的小公鸡,沙哑的喉咙咳出一片火星!
谁在河边弯了三次腰,踩出两洼水?
随手捡起一块瓷片,却怎么也扔不出去。
拄着拐杖的老爷爷,倚着老槐树眺望。
他什么也望不见!却一直望,一直望......
一直望进了暮色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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