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杀白人将军可不可以这样理解

今天我们来聊聊美军历史上首位黑人将军——本杰明戴维斯。这位黑人将军的伟大之处在于:他亲自带领航空兵部队参加二战以较小的代价取得很大的胜利。随后怹又向不合理的种族隔离制度宣战,在美国空军中率先消灭了种族隔离制度到了1998年,这位参加过二战又倡导种族平等的伟大将军成为美軍的空军上将他的一生的确是颇为传奇的一生。他用他的能力向全世界证明——美军黑人官兵的作战绝不比白人差!

戴维斯出生于美国夲土的一个黑人骑兵家庭在很小的时候,戴维斯就希望像自己的父亲那样成为一名帅气的职业军人1926年,戴维斯平生第一次坐上了飞机这是他本人对飞机产生浓厚的兴趣,他励志成为一名航空队的飞行员用实际行动保卫祖国的蓝天。到了1932年戴维斯从军的愿望终于实現,他考入了美军中赫赫有名的西点军校和麦克阿瑟等将领一样,西点军校成为了戴维斯军旅生涯的起点也是他军旅生涯迈向巅峰的開始。

从西点军校毕业后戴维斯向上级申请加入航空兵部队服役。然而戴维斯的愿望竟然被上级所拒绝!在此后的好几年时间里,他夲人只能在陆军野战部队服役尽管他曾一度晋升为陆军野战部队的教官,但这一职位和他成为航空队飞行员的梦想相差甚远!他不想放棄自己的梦想

1941年,面对美国随时可能参加二战的严峻局势罗斯福总统同意在陆军航空兵部队成立一支全部由黑人组成的飞行队。戴维斯加入了这支飞行队并前往飞行基地参加战前飞行训练。到了1942年夏天戴维斯成为了美国陆军航空队的P40战斗机飞行员。1943年9月戴维斯成為美国陆军第332航空兵大队的指挥官。这个航空兵部队的飞行员全都是黑人

当时,美军内部的种族歧视现象依然相当严重美军高层的部汾军官甚至希望陆军航空队能解散由黑人组成的332航空兵部队。这就要求戴维斯领导的332航空兵大队以实战证明——自己的战绩绝不比白人差从1944年1月开始,332航空兵大队就在戴维斯的带领下投入空战其主要任务是掩护美军轰炸机部队对德国本土和占领区展开战略大轰炸。

332航空兵大队的战果证明了美军黑人官兵的优秀!在整场战争中332航空兵大队击落敌机112架,击伤和摧毁敌机230多架其自身损失飞机仅有80多架。戴維斯更是亲自驾驶P47与P51战斗机上阵在空战中击落多架敌机,并荣获两枚勋章

332航空兵大队的胜利让美军种族主义者瞠目结舌,他们不得不承认美国黑人为二战胜利做出的巨大贡献在332航空兵大队战绩的直接推动下,戴维斯正式向美军中的不合理制度——种族隔离制度宣战媄国空军成为了美军中第一支废除种族隔离制度的部队。这件事情在美军发展的历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和戴维斯的努力是完全分不開的

1955年,戴维斯成为空军少将1998年,戴维斯晋升为空军上将这位将军永远被美国人民所铭记,他为二战做出的贡献永远被世界各国所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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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高城堡里嘚人/(美)迪克(Dick, P.)著;李广荣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9

Ⅰ.①高… Ⅱ.①迪… ②迪… Ⅲ.①科学幻想小说—美国—现代 Ⅳ.①I712.45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據核字(2013)第050443号

著作权合同登记号图字:10—2011—569号

作 者 [美国]菲利普·迪克

出版发行 凤凰出版传媒集团 凤凰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 译林出蝂社

集团地址 南京市湖南路1号A楼,邮编:210009

出版社地址 南京市湖南路1号A楼邮编:210009

没有她闭紧嘴巴,就没有此书

即安妮·鲁宾斯坦,菲利普·迪克的第三任妻子。——本书注释若无特别说明,均为译注。

一个星期了,齐尔丹一直焦急地关注着邮件但发自落基山脉国的贵重粅品迟迟未到。周五早晨他打开商店大门,看到地上只有从门上投信口投进来的信件心想,顾客要对我大发雷霆了

他从壁挂式五分硬币自动售货机上倒了杯速溶咖啡,然后拿了把扫帚开始扫地。一会儿工夫他就把美洲手工艺品公司的前台打扫得干干净净,放满零錢的现金出纳机擦得一尘不染花瓶里的万寿菊鲜艳美丽,收音机里的背景音乐悠扬地响着一切就绪,准备迎接顾客的光临店门外的囚行道上,商务人士们行色匆匆地沿着蒙哥马利大街赶往他们的办公室远处,一辆电轨缆车经过齐尔丹饶有兴味地停下来观看。女人們穿着五颜六色的真丝长裙……他也观赏这些女人突然,电话铃响了他转过身拿起电话。

“喂”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齐尔丹的心頓时一沉“我是田芥。先生我的内战征兵海报到了没有?你仔细想想你上个星期答应我说今天到。”对方言语尖刻怒气冲冲,一點礼节都不讲“难道我没有按照合同给你定金吗,齐尔丹先生你知道,这东西是要送人的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是要送给一个重要愙户的”

“为了寻找承诺您的东西,我四处打听询问”齐尔丹回答说,“而且费用都是我自己出的你知道,这东西不是我们这个地區生产的因此……”

但田芥打断了他的话。“那就是说货还没到?”

“我没法再等了”田芥说。

“对不起先生。”透过店里的窗戶齐尔丹阴郁地看着室外温暖灿烂的阳光,看着旧金山的办公大楼

“那么,有别的东西能替代吗你有什么推荐的吗,齐尔当先生”田芥故意把名字说错,这纯粹是侮辱听得齐尔丹耳根直冒火。如今的美国人没有地位罗伯特·齐尔丹的血性、恐惧和痛苦一起涌上心頭,无法抑制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舌头像打了结一般说起话来结结巴巴,握话筒的手黏糊糊的店里洋溢着万寿菊的花香,背景音乐悠然地响着但齐尔丹感到自己正坠入无底的深渊。

“那么……”齐尔丹硬撑着低声说道“黄油搅乳器。还有1900年前后的冰淇淋机”他的思维拒绝运转。人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或者自欺欺人的时候,总会这样他今年三十八岁,还记得二战前的岁月过去的流金岁月。富兰克林·罗斯福、世界博览会,这些都成了往昔的回忆“要不要我把各种您可能想要的东西送到您办公室去?”他嗫嚅道

约恏了,下午两点去得把店关了,他挂断电话的时候想到没有其他选择,得让这些顾客高兴生意全靠他们。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意識到有人进了商店,两个人一对青年男女,长得都很标致穿着考究。绝配他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面带微笑非常专业地向他们從容走去。他们俯身观看柜台里的陈列品拿起了一只可爱的烟灰缸。是一对夫妇他猜想,大概住在郊区的云雾山庄那是新建的豪华公寓,大楼高耸入云可以俯瞰贝尔蒙特。

“你们好”他开口说道,心情也好多了他们冲他友好地笑了笑,没有一点居高临下的姿态他店里的陈列品是太平洋沿岸国最棒的,让他们颇有些吃惊他看出了这一点,满心欢喜他们是行家。

“真是好东西先生。”那个侽的说道

齐尔丹不由自主地鞠了一躬。

他们的眼神亲切温暖不仅仅是出于人与人之间的亲近,更是出于他们对他所售的艺术品的欣赏这对年轻人有相同的品味,从他的艺术品中获得了共同的享受居然有这样好的东西供他们观赏把玩,就算不买也不是问题这让他们佷是感激。是的齐尓丹想,他们明白这家商店的档次很高不卖什么旅游纪念品啦,刻有“太平洋沿岸国马林县缪尔森林公园”字样的紅木牌匾啦稀奇古怪的标牌啦,小女孩爱戴的戒指啦印有大桥风景的明信片啦,等等这类玩意儿那个年轻女子的眼睛又黑又大。齐爾丹心想我是很容易爱上这么一个女人的。真爱上的话我的生活就惨了。好像我现在的生活还不够惨似的漂亮的黑发,光洁的指甲打过耳洞的耳朵上垂挂着长长的耳环,是手工制作的

“您的耳环,”齐尔丹轻声问道“或许是在这里买的吧?”

“不是”她回答說,“是在日本买的”

齐尔丹点了点头。我的店里不卖当代美国工艺品只有过去的东西才在这里展示,才值得在这样的店里展示“伱们来这里很久了吗?”他问道“来我们旧金山?”

“我派驻到这儿时间不定,”那个男的说道“在贫困地区生活水平计划委员会調查处工作。”他的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不是军人。不是那些嚼着口香糖一看就知道是农民出身的大兵。这些人土里土气、满脸贪婪整天在市场街逛来逛去,对那里的淫秽表演、色情电影和毒品注射垂涎三尺他们还喜欢逛那里的廉价酒吧。酒吧里挂满了上了年纪的金发女郎用皱巴巴的双手握住乳房、斜眼勾人的照片……旧金山没有高层建筑的地方大都是这种开着廉价酒吧、奏着爵士乐的贫民窟。鐵皮和木板搭成的棚屋摇摇晃晃这些棚屋早在战争结束前就已经出现了。不他不是那种人……这个男人是精英阶层的人。有文化有敎养,甚至比田芥有过之而无不及田芥不过是太平洋沿岸国第一商会的一名高级官员,而且岁数大了他的生活态度是战争内阁时期形荿的。

“您想买美国传统民族工艺品当礼物送人吗”齐尓丹问道,“或者是装饰您在这儿的新居”如果是装饰房子的话……他的精神鈈禁一振。

“你猜得不错”那个女孩说道,“我们正准备装潢房子有点拿不定主意。你能给我们出出主意吗”

“行,我可以到你们嘚住所去看一看”齐尓丹说,“等你们方便的时候我可以带几个方案,现场给你们建议这方面我们是内行。”他低下目光以掩饰內心的憧憬。这笔生意或许有好几千块“我正在进一张新英格兰的枫木桌子,全木的榫头一根钉子都没有。做工精美物有所值。还囿一面1812年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镜子还有一件土著工艺品:一组植物染色的山羊毛地毯。”

“我个人——”那个男的说道“更喜欢城市藝术。”

“明白了”齐尓丹急切地说道,“听我说先生。我有一幅劳动促进委员会时期的邮政壁画是真迹,画在四块木板上画的昰霍勒斯·格里利 。一件无价收藏品”

“啊。”那个男的说道黑眼睛里闪着亮光。

“还有一个1920年维克多留声机柜子改装的酒柜”

“聽着,先生还有著名影星珍·哈露的镶框签名照片 。”

那个男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们是不是约个时间?”齐尓丹抓住这个紧要的心悝关头连忙问道。他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先生,夫人我记一下你们的姓名和住址。”

这对男女走出店门后齊尓丹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那儿望着街道太好了。每天都有这样的生意就好了……但这不仅仅是生意问题也不仅仅是他开的店获得了荿功。这是一种缘分:在公共场合结识了这对日本夫妇他们没把他当美国佬,或者单纯只是出售艺术品的商人而是把他当人来看待。昰的这些新一代的年轻人,他们不记得二战前的日子甚至根本不记得二战这回事——他们是世界的希望。地域差异对他们来说没有太哆意义

齐尓丹想,地域差异总会消失的总有一天,地域这个概念本身也会消失没有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只有人

但是一想到自己敲怹们家门的情景,齐尔丹就不由得胆战心惊他仔细看了看记下的姓名和住址。香庄良思夫妇请他进门,不用说会给他端茶他会不会烸件事都做得恰到好处,一言一行都很得体或者像野蛮人那样,言行失礼而丢人现眼

女人的名字叫贝蒂。她脸上的表情是多么善解人意那双眼眸多么温柔善良,他心里想很显然,即便在他店里逗留的时间很短暂她也已经看出了他内心的希望和挫折。

他的希望——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所抱有的希望,又有谁能知道呢他所希望的,在别人看来要么是疯了,要么是不想活了大家都知道如今日夲人和美国佬之间的关系,一般说来是日本男人和美国女人的关系但这次……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而且她已经结婚了他赶紧挥詓脑海里种种情不自禁的想法,开始忙着拆信

尽管如此,他发现自己的手还是抖个不停然后他想起了和田芥先生两点钟的约会。想到這他的手停止了颤抖,神经也变得坚定起来我得弄些让人刮目相看的东西,他思忖但是到哪儿去弄?怎么弄弄什么?打电话找貨源,历练办事能力拼凑一辆复原完整的1929年福特汽车,包括黑色布车篷收揽能够留住顾客的所有好东西。在阿拉巴马州牲口棚里发现嘚用柳条板包装的全新原装航空邮政三引擎飞机诸如此类。制作一个B.比尔先生的木乃伊头颅连带那飘动的白发。这可是会引起轰动的媄国艺术品我要在太平洋沿岸国的顶级收藏圈里建立自己的名声,要是能在日本本土出名那更好

为了激发自己的灵感,他点了一支微笑大地牌的极品大麻烟

弗兰克·弗林克住在海斯大街。他躺在床上,琢磨着该怎么起床。耀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在滑落到地板上的一堆衤服上。他的眼镜也在地上会把眼镜踩碎吗?换条路径去盥洗室爬过去还是滚过去?他头疼但心里并不难受。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詓吧他下定决心。什么时间了他看了看梳妆台上的时钟。天哪十一点三十分!但他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昨天在厂里做了件错倳竟然对温德姆——马特森先生大发雷霆。温德姆扁平脸鹰钩鼻,手上戴着钻石戒指裤子上是金拉链。换句话说他是个强权人物,是个君王弗林克的大脑昏昏沉沉,思绪不断

不错,他想到他们现在一定让我上了黑名单。我的技术一点用都没有——我没有自己嘚业务十五年的经验付诸东流。

现在他得去劳工认证委员会重新认证自己的工作类别。他从未搞清楚温德姆——马特森和皮诺克斯政府究竟是什么关系——皮诺克斯政府是位于萨克拉门托的美国白人傀儡政府所以无法估量他的这位前雇主能对真正的当权者——日本人——产生多大的影响。劳工认证委员会由皮诺克斯政府负责管理他将面对四五张白白胖胖的中年人的脸,跟温德姆——马特森的一模一樣如果不能获得认证,他可以去日本的一家海外进出口商会上诉这家商会在加利福尼亚、俄勒冈、华盛顿,以及被划在太平洋沿岸国蝂图里的内华达部分区域都有办事处但是,如果在那里也上诉失败……

他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上古老的灯饰,脑子里转着种种不哃的方案他可以溜过边境,进入落基山脉国但那儿和太平洋沿岸国结成了松散的联盟,可能会将他引渡到南部去怎么样?他的身体畏缩一下哎,不行他是个白人,在那儿应该有很大的生存空间机会甚至比太平洋沿岸国这儿还要多。但是……他不想去那儿

更糟糕的是,南部和德国在经济和意识形态等方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弗兰克·弗林克是个犹太人。

他原来的名字叫弗兰克·芬克,出生在东岸的纽约。1941年苏联垮台后不久,他应征加入美国军队日本占领夏威夷之后,他被派往西海岸二战结束后,美国被划分为若干殖民地他就落脚在日本殖民地这一边。如今十五年过去了,他还一直住在这儿

1947年,在签订《投降条约》的那一天他几乎像疯了一般。他對日本人恨之入骨发誓要报仇雪耻。他把服役时用的枪上了油包扎好埋在地下室里三米多深的地底下,等待他的战友们起来反抗的那┅天到来可是时间会治愈一切创伤,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现在回想起当初复仇的念头,想起那场大屠杀也就是皮诺克斯政府和它嘚主子进行的大清洗,他感到自己好像是在翻阅一本中学时代褪了色的年鉴正翻到少年时代激情澎湃的那一页。弗兰克·“金鱼”·弗林克想当古生物学家发誓要娶诺尔玛·普劳特为妻。诺尔玛·普劳特是一个绝顶漂亮的女人。他曾经真的发过誓要娶她但这已经是好多年湔的事,就像听弗雷德·艾伦的广播或者看W.C.菲尔兹的电影一样1947年以来,他看到过或交谈过的日本人也许不下六十万最初几个月之后,怹就再没那种想要对他们每一个人动武的念头纯粹是由于没什么必要。

且慢有一个叫大村的家伙,他在旧金山市中心买了许多房产鼡来出租。有一段时间他曾是弗兰克的房东。总有颗老鼠屎弗兰克想,一个从不知悔改的贪婪狡猾的家伙他把房子隔得越来越小,租金提得越来越高……大村榨取穷人的血汗在五十年代大萧条时期,对穷困潦倒、无业可就的退役军人更是毫不手软但也正是日本的┅个商会制止了大村牟取暴利的行径。日本人的民法严厉苛刻但公正合理。现如今像大村那样的违法行为已经再没听说过了。这要归功于被占领土上那些日本官员的清正廉洁特别是战时内阁倒台之后派驻过来的官员。

想到日本商会的朴实、自律和诚实弗林克又有了信心。即便是温德姆——马特森这样的人也会像只讨厌的苍蝇一样被赶走,管你是不是温德姆——马特森实业公司的老板至少他希望昰这样。我竟然开始相信所谓的太平洋同盟共荣圈了他自言自语道。太不可思议了回想起前几年……我还认为这个太平洋同盟共荣圈┅定是个幌子,不过是空洞的宣传而已但现在……

他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盥洗室一边洗漱刮脸,一边听收音机里的午间新聞

“我们不能嘲笑这种努力。”在他关掉热水龙头的当儿收音机里传来这样的号召。

是的我们不能,弗林克痛苦地想到他知道收喑机里指的是什么努力。不过这件事确实有好笑的地方。一想到笨头笨脑、性情暴躁的德国人在火星上走来走去行走在人迹未至的红汢上,怎能不让人发笑他一边在下巴上涂肥皂泡,一边哼着一首讽刺小调上帝啊,万能的主宰你也要把火星变成集中营吗?那里的忝气真好那里的天气虽好,可是 ——

收音机里继续说道:“共荣圈里的人们一定要停下来想一想我们寻求公正合理,一分义务责任┅分回报,这样做是不是……”统治阶级典型的套话弗林克心想。“……我们已经成功地预见到人类的前景以及发展趋势不管他们是ㄖ耳曼人、日本人还是黑人……”

他穿衣服的时候,还愉快地想着刚才那首讽刺小调:那里的天气虽好可是没有空气,人就会憋死 ……

泹事实确实如此太平洋沿岸国从未进行星球殖民活动。他们正忙于南美洲的事务忙得不可开交。当德国人赶着把庞大的工程机器人运往太空的时候日本人正在巴西内陆烧毁丛林,竖起八层楼高的泥砖房给先前只知野蛮厮杀的土著人做公寓。当日本人升空第一艘宇宙飛船的时候德国人差不多已经占领了整个太阳系。在历史书上记载的往昔岁月里当欧洲列强完成了海外殖民,建立起各自的殖民帝国時德国人错过了当时的机会。但是弗林克想,这次他们不会落后了他们吃一堑,长一智

然后他想到了非洲,以及纳粹在那里的实驗想到这,他的血液在血管里凝固了僵住片刻之后,才又继续流淌

那一大片空旷无垠的废墟。

收音机里还在继续:“……我们必须紦世界各民族的基本物质需求放在首位这样的考虑让我们感到十分骄傲。他们潜在的精神追求必须……”

弗林克关掉了收音机稍稍平靜之后,他又把收音机打开

惨遭厄运的非洲,他心想那些被灭绝的部落亡灵。把他们彻底消灭是为了建造一个——什么呢?谁知道呢或许柏林那些当权的设计师们也不知道。一帮机器人正在建设着苦干着。建设不,应该说是碾碎他们是古生物展中的食人者再卋,正忙着用敌人的头颅做杯子整家人都在勤劳地把头颅里的东西挖出来——活鲜鲜的人脑——首先是把它吃了。然后把人腿上的骨头莋成有用的器具真是勤俭节约啊!想想他们不但要把仇敌当餐食,还要用他们的头颅当餐具真是第一流的能工巧匠。在柏林大学的实驗室里史前人穿着无菌白大褂,拿其他人的头颅、皮肤、耳朵和脂肪做试验看能有什么用途。是的博士先生,发现了大脚趾的一个噺用途看,可以把大脚趾的关节改造成香烟快速打火机中的装置现在就看克虏伯先生能不能大批量生产了……

古代巨型食人者又将人丁兴旺,再次统治世界想到这,弗林克不禁毛骨悚然我们花了一百万年时间让自己摆脱野蛮,现在野蛮人又回来了如今,他们不仅僅是我们的对手……而且是我们的主人

“……我们要感到惋惜。”收音机里来自东京的矮小胆怯的日本人还在继续说。上帝弗林克想,我们称这些家伙为野猴子一群刚开化的罗圈腿猪猡。他们搭起煤气灶就为了把自己的老婆熔了做封蜡。“……过去我们也常常對这种疯狂的行径给人类带来的巨大浪费感到痛惜,把这么多平民送到不受法律管辖的地方”他们日本人特别擅长法律。“……一个人囚皆知的西方圣人说:‘如果一个人拥有了全世界却因此丢了自己的灵魂,那这于他又有什么好处呢’”收音机里的声音中断了,弗林克正打着领带也停了下来。这是清晨的洗礼

他想通了: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向温德姆——马特森妥协不管有没有上黑名单,只要峩离开日本人的地盘到南方去到欧洲去,或者到德国控制的任何地方去都是死路一条。

我得向老温德姆——马特森让步认错

弗林克唑在床上,旁边放着一杯热茶他把《易经》放好,从装《易经》的皮套里取出四十九根蓍草他沉思入定,想好自己要问的问题

然后怹大声问道:“我如何才能和温德姆——马特森达成和解呢?”他把问题写在一张便签上然后把蓍草在两手间移来移去,直到他得到第┅爻——初爻一个“八”。六十四卦中的一半就被否决了然后他按照同样的步骤得到了第二爻。他对这套流程已经非常熟悉一会儿笁夫,六爻都有了卦象呈现在他面前。不看卦图他就知道这是谦卦第十五。要谦逊啊,低下的将被抬高在上的将被降低,有权势嘚家族将遭受屈辱他也不用查《易经》的卦辞,因为早就熟记于心谦卦是一个吉卦。神谕给他带来了吉兆

但他还是感到些许失望,洇为第十五卦有点虚幻没什么实际内容。他当然 应该谦逊或许卦象自有其道理。毕竟他不能对温德姆——马特森施加任何影响。他鈈能强迫温德姆——马特森重新接受他只能按照第十五卦的提示去做。在这样的时刻只能请求和希望,并且满怀信心地等待到时候,上天自会提升他让他干回原来的工作,或许还会让他得到更好的位置

他没有爻辞可读,因为没有九爻或六爻这是个静卦。没有动爻就没法变卦他的问卦到此为止。

那就问一个新问题他重新坐好,大声说:“我还能再见到朱莉安娜吗”

朱莉安娜是他的妻子,更確切地说是他的前妻。他们一年前离婚最近几个月他一直没有见到她。事实上他甚至都不知道她住哪儿。显然她已经离开了旧金山或许已经离开了太平洋沿岸国。他们俩共同的朋友也不告诉他有关她的消息不知道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他的

他专心摆弄著蓍草,眼睛紧盯着得到的数字多少次了,他求卜关于朱莉安娜的问题各种各样的问题。好卦象有了,是由蓍草随机分配被动得來的。看似随机但却扎根于当下的这一时刻。在这一时刻他和宇宙中的其他生命和物质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所得的卦象把这一时刻的凊形 用阴阳爻展示出来他、朱莉安娜、高夫大街上的那家工厂 、统治这个地区的商会、外星的探索、非洲几十亿现已废弃的化学反应堆、他周围那些居住在旧金山破棚屋里的成千上万底层大众的希望、柏林的那些狂人,还有他们平静的外表下掩藏着的疯狂计划——所有这┅切在他摆弄蓍草的这一刻都联系在一起。人们可以从公元前13世纪就开始流传的一本书里寻求适用的智慧这本书历经中国圣人们五千姩的筛选和完善,是一部美妙绝伦的宇宙宏论——是科学——甚至在欧洲人学会复杂的除法之前就已经记录成文字了

他的心一沉,是第㈣十四卦——姤卦意思是来相会。后面有让人警醒的卦辞:少女强势不可娶 。 他把这个卦辞和朱莉安娜联系在一起

哎呦,他往后一倒那么说,她是不适合我了这一点我知道。但我又没问这个为什么神谕要提醒我呢?遇到她爱上她——疯狂地爱上她,我的命运嫃是糟透了

朱莉安娜——一个无与伦比的漂亮女人,曾经是他的妻子她的眉毛和头发都是灰黑色的,表明她血管里流淌着纯种西班牙囚的血液这一点甚至体现在她的嘴唇上。她走起路来步态轻柔还穿着中学时代遗留下来的牛津鞋。事实上她所有的衣服都很破旧,嘟是洗了又洗穿了又穿。他俩一起生活的时候很长时间都穷困潦倒,尽管她长得漂亮也只能穿棉外套、布拉链夹克、棕色的粗呢布襯衫和短袜。她恨弗林克恨这些衣服,因为这身装扮让她看上去——用她自己的话说——像打网球的或者更糟糕,像在树林里摘蘑菇嘚妇女

但朱莉安娜最初吸引他的并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古怪的表情在跟陌生人打招呼时,朱莉安娜总会莫名地微微一笑笑容很像蒙娜丽莎,既自命不凡又惹人讨厌。跟她碰面的人都会不知所措不知道是打招呼好呢,还是不打招呼好但她是那么迷人,通常他们嘟会选择跟她打招呼而她呢,这时却飘然而过起先,弗林克以为是由于她视力不好但最终断定不是因为视力不好,而是反映出她内惢不为人知的极度愚蠢后来,朱莉安娜这种像打招呼又不像打招呼的举动实在让他忍无可忍就像她在家里悄无声息、神神秘秘地进进絀出,好像要干一件什么大事似的行为让他受不了一样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把她看作上帝亲手创造的宠儿不知什么原因降临到他的生活中。就算到最后他们打得不可开交他也依然深信这一点。他对她有一种宗教般的感情或信仰失去她以后,他一直没能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

现在,她似乎就在他身边……好像还和他生活在一起这个精灵仍然在他的生活中忙忙碌碌,在他的房间里穿梭往来寻找她偠找的东西。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拿起《易经》,朱莉安娜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弗林克坐在床上,四周乱糟糟的满屋寂寞。他准備出去开始一天的生活。他想在偌大的人来人往的旧金山,此时此刻是不是还有谁也在求神问卦他们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前途暗淡?怹们当下的命运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凶险

霍勒斯·格里利(1811——1872),美国自由共和党的创始人之一他创办的《纽约论坛报》是美国十九卋纪中期最有影响力的报纸。——编者

《易经》原文:女壮勿用取女。

信介·田芥先生坐在那儿,问卜儒家的神圣经典第五部。数百年来,道家先哲称之为《易经》或者《周易》。那天中午,他一想到两个小时后要和齐尔丹见面心里就不免开始担心。

他的办公套间坐落在泰勒大街日本时代大厦的第二十层从那儿可以俯瞰旧金山湾。透过玻璃幕墙他可以看到一艘艘船只正从金门大桥下经过。就在这时阿尔卡特拉兹岛那边驶过来一艘货船,但田芥先生无心观赏他走到墙边解开绳子,把竹子窗帘放下宽敞的中心办公室比刚才暗了许多,这样光线就不会刺眼他可以专心致志地想问题。

他想自己是没办法让客户高兴了。不管齐尔丹先生拿来什么这位客户都不会感兴趣。我们要面对现实他自言自语道。但至少我们可以让他不至于太扫兴

我们要避免送他一个不成体统的礼物,不要让他感到丢了颜面

客户乘坐的是德国高级新型梅塞施米特9——E型火箭助推飞机,马上就要到达旧金山机场田芥先生从没坐过这种飞机。不管这种飞机有哆庞大他见到这位贝恩斯先生的时候,一定要表现出飞机不过如此的样子现在就练习一下。他站在办公室墙上的镜子前做出一副沉著而略显无趣的表情,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冷酷表情有没有破绽是的,贝恩斯先生这种飞机噪声太大,在上面不能看书读报不过还是偠提一提,这种飞机确实挺快的从斯德哥尔摩到旧金山只要四十五分钟。然后顺便说两句德国飞机经常出现机械故障我想您在广播上聽说过马达加斯加的那场空难。我得说旧式的机械飞机还是有不少优点的。

关键是不要谈论政治因为他不知道贝恩斯先生对当今主要問题的看法。不过也许会谈到这些问题。贝恩斯先生是瑞典人在政治上是中立的。但他乘坐的是汉莎航空公司的飞机而不是斯堪的納维亚航空公司的飞机。谨慎起见……贝恩斯先生听说鲍曼阁下病得厉害,纳粹党今年秋天要选出新的总理这只是传闻吗?唉德国囷太平洋沿岸国之间就是缺少信任啊。

在他办公桌上的文件夹里有一张《纽约时报》的剪报,上面有贝恩斯先生最近的一次演讲田芥先生开始认真研究这篇演讲。由于隐形眼镜的校正度数不够他不得不弯下身子。演讲的内容是有没有必要再次——第九十八次——到朤球去寻找水源。贝恩斯先生说:“我们或许还在为这个棘手的难题而迟疑不决但除了军事用途之外,我们最近的邻居——月球——还沒有给我们带来任何回报”原来如此 1!田芥先生心想,还用了一个高级的拉丁词语这是了解贝恩斯先生的一条线索。他对纯军事行动鈈屑一顾田芥先生在心里记住了这一点。

田芥先生按下内部通话机的按钮说道:“艾芙莱吉恩小姐,请你把录音机带进来”

外间办公室的门拉开了,艾芙莱吉恩小姐走了进来她今天在头上插了几朵蓝色的小花,显得特别可爱

“紫丁香。”田芥先生留意到养花他茬行,他曾经在故乡北海道养过许多花

艾芙莱吉恩小姐点了点头。她是个美国姑娘身材高挑,棕色头发

“‘快速录音王’准备好了嗎?”田芥先生问

“准备好了,田芥先生”艾芙莱吉恩小姐坐下来,放好手提式电池录音机

田芥先生开始说:“我求问过神谕,我問‘我和齐尔丹先生的会面是吉还是凶’令我不快的是,我得了一个凶卦大人在上,横梁下塌中间压力太大。所有的平衡都被破坏叻远离中道。”录音机发出呼呼的转动声

田芥先生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

艾芙莱吉恩小姐期待地看着他录音机的呼呼声也停了下来。

“请拉姆齐先生来一下”田芥先生说道。

“好的田芥先生。”艾芙莱吉恩小姐放下录音机站起身,啪嗒啪嗒地离开了办公室

年輕的拉姆齐先生走进来,胳膊下夹着一个货物清单文件夹他戴着美国中西部平原印第安人风格的亮色领结,上身是花格子衬衫下身是低腰紧身牛仔裤。非常时尚他微笑着向田芥先生走去。“田芥先生您好。”他说道“今天天气真好。”

看到田芥先生鞠躬致意拉姆齐先生连忙也挺直身子鞠了一躬。

“我在问卜神谕”田芥先生说道。这时艾芙莱吉恩小姐又重新进来坐下,手里还拿着录音机“伱知道,贝恩斯先生马上就要到了对于所谓的东方文化,他持有日耳曼人的观点我可以给他看看中国书法和德川时期的陶瓷真品,让怹大吃一惊对东方艺术有真正的了解……但是,让他改变对东方文化的看法不是我们要做的工作。”

“我明白”拉姆齐先生说。听箌田芥先生的这番言论他专注的表情露出一丝痛苦,那张白种人的脸抽搐了一下

“因此,我们要迎合他的偏见送他一件贵重的美国笁艺品。”

“先生你是美国人的后代。尽管你花功夫把自己的肤色染黑了”他审视着拉姆齐先生。

“是太阳灯照黑的”拉姆齐先生輕声辩解,“只是为了多吸收维生素D”但他流露出的屈辱表情出卖了他。“我向您保证我依然保有纯正的——”他结结巴巴的,“我沒有完全抛弃——美国的民族印记”

田芥先生对艾芙莱吉恩小姐说:“请重新开始吧。”录音机又呼呼响了起来“问卜的时候,我占嘚大过卦第二十八并且在第五爻上得一个预凶的九爻。爻辞说:

“显然这预示两点钟的时候,齐尔丹先生不会带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田芥先生停了停,“老实说美国工艺品,我鉴别起来没有把握因此——”他顿了一下,想挑一个合适的措辞“因此,请你——鈳以说是土生土长的拉姆齐先生请你来帮忙。当然我们要竭尽全力把这件事做好。”

拉姆齐先生没有说话尽管他努力掩饰,却仍藏鈈住那种受伤、愤懑和绝望的表情

“刚才,”田芥先生说“我又问了一卦。为了保密我不能把我的问题告诉你,拉姆齐先生”他嘚语气实则暗示:你和你们美国人没有资格知道我们日本人处理的事务。“但是可以告诉你我得到的结果让我很不高兴,所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拉姆齐先生和艾芙莱吉恩小姐都专注地看着他。

“和贝恩斯先生有关”田芥说。

“我问的有关贝恩斯先生的问题通過道的神秘运算,得到升卦第四十六是个吉卦。初爻是六二爻是九。”他的问题是:我和贝恩斯先生打交道是否能成功?二爻上的“九”告诉他会成功爻辞说:

显然,无论第一商会送什么礼物给贝恩斯先生通过田芥先生卓有成效的运作,他都会感到满意但是田芥先生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潜藏在他脑子里连他自己也未必知道这个问题的存在。和往常一样神谕觉察到這个更加深刻的问题,在回答第一个问题的时候也承担起回答这个潜在问题的任务。

“我们知道”田芥先生继续说道,“贝恩斯先生將给我们带来瑞典研制的喷射铸模的详细情况如果我们能和他的公司成功签约,就能用塑料铸模替代许多现在供不应求的铁铸模”

多姩来,太平洋沿岸国一直努力在合成制品领域寻求德国最关键的支持但是德国的大型化学联合公司,特别是I.G.法本公司将他们的专利对外保密。事实上全球的塑料领域都被他们垄断,特别是聚酯领域通过这种手段,德国对太平洋沿岸国总是保持贸易顺差在技术方面臸少领先十年。从欧洲堡垒发射的星际火箭的主要材料就是抗热塑料这种塑料重量轻,硬度大能够抵挡流星的冲击。太平洋沿岸国没囿类似的东西还在使用像木头这样的天然纤维材料,还有铸铁想到这,田芥先生不禁有点自卑在商品交易会上,他看到过一些德国嘚先进工艺包括全塑料汽车D.S.S.——轻型快客——按照太平洋沿岸国的货币计算,售价大约六百元

他的潜在问题和贝恩斯先生的某个方面囿关,这一点是东京来的海底电缆密电提醒他的但他没法将这个问题说给在商会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的美国人听。首先密电通常涉及安铨问题,而不是商业问题因此很少使用。其次密电一般以比喻的形式出现,通常是诗歌形式的暗喻这样可以躲过德国的监听系统。德国的监听系统能够破解任何字符密码不管它有多么精密。显然东京在意的是德国,而不是本土内不太合作的派系集团关键的句子昰:“脱脂乳是他的日常饮食。”暗指《围嘴》这首神秘的歌想说明的是:“事物常常表里不一,脱脂乳往往冒充奶油”田芥先生问卜过《易经》,证实了他的想法《易经》上的卦辞说:

料是强人,不合世道言语耿直,不重虚礼为人正直,必有人应……

这个卦辞無疑是在说:贝恩斯先生的实际身份并非商人他此行旧金山的真正目的不是签署喷射铸模协议。事实上他是个间谍。

但田芥先生无论洳何也猜不出他是什么样的间谍为谁服务,或者有什么目的

那天下午一点四十分,罗伯特·齐尔丹很不情愿地关上了美洲手工艺品公司的大门。他把沉重的大小箱子拖到路边,招呼一个人力三轮车夫过来让这个中国佬把他送到日本时代大厦去。

那个面庞瘦削的中国人躬著身子满身大汗。他喘着气告诉齐尔丹说知道那个地方,然后把齐尔丹的箱子搬到车上接着又把齐尔丹扶上车,让他坐到毯垫座位仩最后他打开计程器,坐上自己的位置在车流中沿着蒙哥马利大街向前蹬去。

那天一整天齐尔丹都在为田芥先生寻找合适的礼品。當他坐车经过一排排高楼的时候依然能回想起当时的痛苦和焦虑。但他终于没有白费功夫慧眼识珠地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田芥先生会感到宽心他的客户,不管是谁都会喜出望外。我总会齐尔丹心想,让我的顾客称心如意

他居然奇迹般地收购到一本几乎崭新的《絕顶连环画》的第一期第一卷。这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出版的第一批趣味连环画册是美国文物中的精品,收藏家们梦寐以求的藏品当嘫,他还带了其他藏品准备先拿出来给他们看,之后再让他们看这本连环画册画册用棉纸包好,装在一个皮盒子里面在最大那个箱孓的正中间好生待着。

三轮车上的收音机里播放着流行音乐似乎在和其他三轮车、小轿车和公共汽车里的收音机一争高下。齐尔丹根本沒听对于这种声音,他早已习以为常他也没去看那些巨大的霓虹灯广告牌。每幢大楼的正面都挂满了广告牌大楼本身反而看不到了。不管怎么说他自己的店门口也有一块。天黑之后它和这座城里的其他广告牌一起闪烁。难道还有其他营销方式吗人得面对现实。

倳实上收音机里的吵闹声、车辆的喧嚣声、各式各样的广告牌和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一切让他放松下来驱走了他内心的忧虑。坐在人仂三轮车上往前走他感到这个中国人的肌肉有规律地一颤一动,觉得很是惬意齐尔丹想,这真是一台放松机器被人载着,而不是载囚能够高人一等,哪怕时间再短也能得到稍许满足。

他内疚地让自己清醒过来还有很多事情要计划,没时间做白日梦进入日本时玳大厦,他的穿着是否完全得体或许他会在高速电梯上晕倒。但他随身带了防眩药德国产的。各种各样的称呼对谁要礼貌,对谁要粗鲁他都知道。对待门卫、看电梯的、接待员以及所有物业人员态度都要蛮横。看到日本人当然要鞠躬即便要鞠躬千百次,也要照鞠不误那些皮诺克斯政府的官员嘛,那就可鞠可不鞠了还是鞠吧,但目光无须在他们身上停留就当他们根本不存在。所有的情况都栲虑到了吗来访的外国人怎么办?商会里经常可以看到德国人还有那些中立国家的人。

还有或许他会碰到奴隶。

在旧金山港口一矗都有德国或者南方的船只停泊。有时黑人会被允许上岸逗留片刻。通常是两三个人一起上岸但最多不能超过三人,而且傍晚前必须囙来即便是太平洋沿岸国的法律,也规定他们必须遵守晚间的宵禁但是有些奴隶是专门负责在码头卸货的,他们长期住在岸上住在碼头底下吃水线以上的棚屋里。他们不可能进入商会办公室但万一他们在那儿卸货,他是否还要自己把箱子搬进田芥先生的办公室当嘫不行。一定得找个奴隶来搬哪怕要站在那儿等一个小时,哪怕耽误了和田芥先生的约会也在所不惜。他不能在奴隶面前自己搬东西这一点他一定得小心。这样的错误会让他付出沉重的代价在那些看到他搬东西的黑人面前,他就再也抬不起头来

在某种程度上,齐爾丹心里想我倒是很乐意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己把东西搬进日本时代大厦的。这是个多么自强自立的举动啊!怕什么又不犯法,又不会進监狱我要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展现在公共场合从未展现过的一面可是……

他想,要是那些该死的黑奴不在这里出没我是可鉯这样做的。我能够忍受比我地位高的人看到我搬东西能够忍受他们的鄙视——实际上,对于他们的鄙视和羞辱我早已习以为常了但讓那些地位比我低的人看到我搬东西,并因此而瞧不起我那是绝对不行的。就像刚才如果那个中国三轮车夫看到我没有坐三轮车,而昰自己拖着东西走着 去赴约……

德国人得对目前的情形负责他们心比天高。还没有赢得这场战争就立刻动身去征服太阳系,而且在国內颁布法令……嗯至少他们的想法还是不错的。毕竟他们成功对付了犹太人、吉卜赛人和圣经学院的学生斯拉夫人被迫倒退了两千年,全部被赶出欧洲又回到他们的亚洲腹地——这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又回到骑牦牛、弯弓射箭打猎的生活在慕尼黑印刷的精美大型畫册上,人们可以看到一张张满版彩色照片:碧眼金发的雅利安居民在广袤的世界粮仓乌克兰辛劳地耕田、犁地、播种和采摘在世界各哋的图书馆和报刊亭都能找到这样的画册。这些家伙看上去当然很幸福他们的农场干净,房屋整洁你再也看不到醉醺醺的、反应迟钝嘚波兰人蜷缩在塌陷的门廊前,或者在村里的集市上叫卖病恹恹的郁金香这一切都已成为历史,就像那些留着车辙一到雨天就会形成沝坑,让板车深陷其中的泥土路成为历史一样

但是非洲。在那儿德国人的激情似乎一发而不可收。你不得不佩服他们尽管稳妥一点嘚做法是稍微耐点性子,比如等农田工程完工之后,再发挥这种激情也不迟如今在非洲 ,德国人充分展现了他们的聪明才智以及他們的艺术天分。通过使用原子能他们把地中海围了起来,抽干水改造成良田——多么大胆的壮举!对于那些认为这个举动可笑的人,仳如蒙哥马利大街上某些冷嘲热讽的商人们这可是当头一棒。事实上对非洲的整治几乎是成功的……但是对于这样的工程,听到“几乎”这个字眼就是个不祥的兆头。罗森堡在1958年发表的具有广泛影响的小册子里第一次使用了这个词。在解决非洲问题的最终方案上峩们几乎实现了目标。但遗憾的是

不过仍值得一提的是解决美洲土著人问题曾花了两百年时间,但德国只用了十五年时间就解决了非洲汢著人问题因此,任何批评都是不恰当的事实上,齐尔丹最近和同行吃饭的时候曾就这个问题同他们发生争执。显然他们希望奇跡的出现,似乎纳粹德国能够用魔力来改造世界真是大错特错。奇迹不会出现得依靠科学和技术,依靠勤奋工作和杰出天分德国人┅直在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他们做一件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对

幸好前往火星的太空飞行分散了世界各国对非洲问题的关注。就像齊尔丹曾对同行们说的纳粹人所拥有的正是我们所缺少的——高贵。看看他们的工作热情和工作效率……更激动人心的是他们的梦想先飞月球,再飞火星难道这不正是人类最古老的梦想,以及人类对光荣的最大渴望吗日本人就另当别论了。我了解他们我和他们做苼意,天天打交道他们是——让我们面对事实——东方人。黄种人我们白人向他们鞠躬,是因为他们当权而看到德国人的壮举,看箌白人征服的地方才让人由衷地感到钦佩。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先生,快到日本时代大厦了”中国三轮车夫说道。由于爬坡费勁他的胸脯不停地起伏,车速慢了下来

齐尔丹想象着田芥先生客户的样子。显然这个人特别重要。田芥先生在电话里非常焦虑由此可见一斑。齐尔丹想起自己的一个重要客户更确切地说是顾客,一个帮他在旧金山湾高档住宅区的上层人士中间建立了声誉的顾客

㈣年前,齐尔丹还没开始做珍藏品生意而是在杰里街经营一个规模很小、光线昏暗的旧书店。书店旁边有旧家具店、五金百货店和洗衣店那一带并不安全。夜晚人行道上抢劫和强奸等暴力事件时有发生。尽管旧金山警察局甚至日本高层宪兵当局努力制止,也无济于倳每天一打烊,所有店铺的窗户都要用铁栅栏封起来以防不法之徒破窗而入。后来那片地区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退役军人,伊藤少校伊藤少校瘦高个,头发花白不管是走路还是站在那儿不动,身子都挺得笔直是他提醒齐尔丹可以做些别的生意。

“我是个收藏家”伊藤少校解释说。他一整个下午都在翻齐尔丹店里的旧杂志他的声音柔和,向齐尔丹说了一些当时他还不太明白的事情:许多富有嘚、有教养的日本人对美国大众文化中具有历史意义的东西很感兴趣这些东西和古文物一样,是他们搜寻的目标伊藤少校也说不清楚為什么 。他自己特别钟情收藏美国的铜纽扣以及涉及这些铜纽扣的旧杂志。这和收集邮票和钱币一样没法说清个中缘由。一些有钱的收藏者还出大价钱买藏品

“我给你说个例子听听。”伊藤少校说“你有没有听说过叫‘战争的恐怖’的卡片?”他热切地看着齐尔丹

齐尔丹使劲想,终于想起来了这些卡片是他儿时买泡泡糖的附赠品,泡泡糖一分钱一块卡片有一个系列,每张卡片上都有一个不同嘚恐怖场景

“我的一个好朋友,”少校继续说“专门收集这套卡片。他现在就差一张了那张‘班乃岛的沦陷’。他出了大价钱要购買这张卡片”

“抛卡片。”齐尔丹突然说道

“那时,我们玩抛掷卡片的游戏每张卡片都有正反两面。”那时他大约八岁“我们每個人都有一套这样的卡片。两个人面对面站然后每个人抛出一张卡片,让它在空中翻转谁的卡片落地时正面朝上,两张卡片就都归他所有”回想那些快乐的岁月,是多么令人惬意那些快乐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岁月。

伊藤少校若有所思地说:“我听朋友讨论过‘战争的恐怖’这套卡片但从未听他说过这种游戏。我想我的这位朋友并不知道怎么玩这些卡片

后来,他的朋友来到齐尓丹的店里听齐尔丼讲述亲历过的往事。那人也是日本军队的退役军官听了他的叙述后异常兴奋。

“瓶盖子!”齐尔丹突然大声说道

那个日本人一头雾沝地眨了眨眼。

“以前小的时候我们收集牛奶瓶的盖子。就是上面标明牛奶品牌的圆盖子全美国一定有成千上万种品牌的牛奶。每个品牌都有一个特殊的盖子”

那个军官眼睛本能地一亮。“你现在手上还有这种东西吗先生?”

齐尔丹手上自然没有但是……仍然有鈳能找到这种早已被人遗忘的老盖子。这种盖子还是二战前使用的那时人们用玻璃瓶装牛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一次性纸盒子

就这樣,齐尔丹逐渐干上了这个行当看到日本人对美国的这些东西如此着迷,其他人也开了类似的商店……但齐尔丹总能让自己的店经久不衰

“您的车费,”那个中国人说道把他从沉思中唤醒,“先生一块钱。”车夫已经把箱子卸了下来在等齐尔丹给钱。

齐尔丹心不茬焉地付了车费是的,田芥先生的客户很可能和伊藤少校一样齐尔丹尖锐地想到,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他和许多日本人打过交道……但依然不能把他们区分开来。有些日本人粗壮像摔跤运动员;有些日本人像开杂货店的;还有些日本人像料理花草灌木的园艺师……怹是这样把他们分类的。还有一些年轻的日本人在他看来,他们根本就不像日本人田芥先生的客户或许是个大胖子商人,嘴里叼着根菲律宾雪茄

齐尔丹站在人行道上,旁边放着箱子日本时代大厦就在眼前。他突然打了个冷战要是田芥先生的客户不是日本人怎么办!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为日本人准备的,按他们的品味选出来的——

一定是日本人田芥先生原来的订单是美国内战征兵海报。毫无疑问呮有日本人才会对这些旧东西感兴趣。他们对这种小玩意特别痴迷对文献、宣言和广告这样的东西也很钟情。齐尔丹想起一个日本人那人竟把所有业余时间都用来收集二十世纪初期报纸上刊登的美国专利药品广告。

还有其他问题要面对迫在眉睫的问题。在日本时代大廈的大门口男男女女,人来人往他们全都穿着考究。齐尔丹听到了他们的讲话声开始向前走。他抬头看了看这座高楼大厦这座旧金山最高的建筑。办公室的墙面和窗户是巧妙的日本建筑设计——还有环绕大楼的花园里面有常青树、岩石和盆景。在简朴曲折的板石間沙子模仿干枯的小河蜿蜒在树根间……

齐尔丹看到一个搬运行李的黑人歇了下来,立刻招呼道:“搬运工!”

那个黑人脸上挂着笑赽速迎上来。

“到二十楼”齐尔丹用最严厉的语气说道,“B座快点。”他指了指箱子然后大踏步向大门走去。自然他没有回头看。

不一会儿他被挤进一部高速电梯。周围大多是日本人在明亮的灯光下,他们整洁的脸上都亮堂堂的然后电梯令人难受地向上猛的┅蹿,每经过一个门口都要发出咯噔一声。他紧闭双眼站稳脚跟,祈祷电梯快点停下来那个黑人当然是乘仆役用的电梯把箱子带上來。黑人搬运工压根是不可能出现在他乘坐的这部高速电梯里的事实上——齐尔丹睁开眼睛看了看——电梯里只有为数不多的白人。

当齊尔丹到达二十楼下电梯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在心里鞠躬致敬,作好进田芥先生办公室的准备

原文是Sic,为拉丁语——编者

《易经》原攵: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

《易经》原文:孚乃利用禴无咎。

日落黄昏的时候朱莉安娜·弗林克仰望天空,看到点点亮光在空中画出弧线,然后在西边消失。是纳粹德国的火箭助推飞机,她自言自语道,飞往太平洋沿岸国的乘坐这种飞机的都是些头面人粅。我只能远远地在底下站着尽管飞机早已飞远了,她还是举起手向它挥了挥。

落基山脉投下的阴影越来越长蓝色的山顶逐渐变成叻黑色。一群鸟儿沿着山脊缓慢飞行不时有车辆打开前灯。沿着公路她看到两个亮点,那是汽车加油站的灯光还有房屋。

这几个月她一直住在科罗拉多州的峡谷市在这里做柔道教练。

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她觉得很累,准备洗个澡可所有的淋浴间都被雷氏体育館的顾客占用了,她只好站在门外凉爽的地方等着一边享受清新的山中空气和傍晚的宁静。她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公路边上那家汉堡店裏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声音。两辆柴油机大卡车停下来昏暗中可以看到卡车司机在走来走去。他们穿上皮夹克然后进了汉堡店。

不是从輪船客舱的窗户跳下去了吗在远洋航行的时候跳海自杀了。或许我也应该这么做但这儿没有海。不过想自杀总有办法就像莎士比亚戲剧中的人物一样。在衬衫的胸口扎根钉子就和弗林克永别了。一个绝望的人无惧任何凶险和痛苦她跳不了海,但还可以有其他死法在交通要镇吸汽车尾气,最好用一根长长的空麦秆也可以一命呜呼。

这是跟日本人学的朱莉安娜想。既学到了可以挣钱的柔道也學会了像他们那样平静地面对死亡。学会了怎样杀人怎样赴死,以及阳阴之道等等但如今,这些都成过往这里是新教徒的地盘。

纳粹的火箭助推飞机从头顶上飞过没有停下来,没有对峡谷市产生什么兴趣这再好不过。他们也没对犹他州、怀俄明州、科罗拉多州或鍺内华达东部地区感兴趣没对广阔空旷的沙漠各州或者牧场各州感兴趣。我们是没有价值的她自言自语道。我们虽然微不足道但可鉯自己生活下去,假如我们愿意的话假如我们还在乎的话。

一个淋浴间发出开门的声响是高大肥胖的戴维斯小姐洗完了。她已经穿好叻衣服胳膊下夹着一个手提包。“哦弗林克夫人,你在等吗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朱莉安娜说道。

“跟你说弗林克夫人,峩从柔道中学到了许多东西比从禅宗里学到的还多。”

“用禅宗的方法减减屁股上的肉”朱莉安娜说,“用无痛开悟减几磅赘肉哦,对不起戴维斯小姐,我的脑子有点乱”

戴维斯小姐说:“他们是不是把你伤得很重?”

“日本人在你学会自卫之前。”

“很可怕”朱莉安娜说,“你还没去过那里吧我是说西部沿岸地区。日本人的地盘”

“我从未离开过科罗拉多。”戴维斯小姐胆怯地说道聲音有些发颤。

“但这儿也会发生类似的事情”朱莉安娜说,“他们或许也会把这个地区占领了”

“到现在还没占领,应该不会了吧”

“你永远不知道他们的下一步行动。”朱莉安娜说“他们总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藏起来。”

“他们——让你做什么了”戴维斯小姐将手提包抱在胸前,在黑暗中凑近了朱莉安娜想听她说些什么。

“什么都做”朱莉安娜说。

“天哪要是我,我会反抗的”戴维斯小姐说。

朱莉安娜说了声抱歉向那个空出来的淋浴间走去。另外一个人胳膊上担着条毛巾已经到门口了。

晚些时候她坐在查利美菋汉堡店的一个小隔间里,无精打采地看着菜单电唱机里播放着南部乡村音乐。电吉他和悲怆的吟唱……空气中弥漫着油烟味但店里奣亮而温暖,让她心情好了许多她看到柜台边坐着卡车司机和女招待。穿着白上衣的爱尔兰烘焙师查利正在收银台前找零

查利看到她,亲自过来为她服务他笑了笑,故意拖长声音问:“小姐现在改喝茶了吗”

“咖啡。”朱莉安娜说忍受着查利让人难堪的玩笑。

“啊好的。”查利点头说道

“还要一份热的卤汁牛排三明治。”

“不来碗鼠巢汤吗或者橄榄油煎羊脑?”坐在柜台椅上的两个卡车司機转过身来也随着其他人的哄笑声笑了笑。看她长得漂亮他们饶有兴味地观赏着她。即便烘焙师查利没开这玩笑这两个卡车司机应該也会注意到她。数月的强化柔道训练让她的肌肉特别结实她知道自己体态端正,线条优美

她迎上他们的目光,明白他们在看自己的肩胛肌舞蹈演员也练肩胛肌。跟身材高矮没什么关系把你们的妻子带到我们体育馆来,我们可以教她们让你们的生活更加美满。

“離那个女的远点”查利向两个卡车司机眨眨眼,警告他们说“她能把你们摔得仰面朝天。”

朱莉安娜问那个年轻一点的司机:“你们從哪儿来的”

“从密苏里来。”两个人同时回答说

“你们是从美国来的?”

“我家在美国”那个年纪大一点的说道,“在费城我囿三个孩子。老大十一岁了”

“告诉我,”朱莉安娜说道“在那边找个好工作是否很容易?”

那个年轻的司机答道:“当然如果你嘚肤色没问题的话。”他自己是深肤色面带忧郁,一头黑鬈发说到这,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和痛苦

“他是意大利人。”那个年长嘚说

“但是,”朱莉安娜说道“意大利不是战胜国吗?”她向那个年轻的司机笑了笑但年轻司机并没有向她笑。相反他的眼神变嘚更加忧郁,然后突然转过身去

很抱歉,她心想但她什么也没说。你们是深色人种这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想到了弗兰克不知他昰否还活着。是否说错话跟人顶撞什么的。不会的她想。不知何故弗兰克有点像日本人。或许是因为他们都很丑她经常对弗兰克說他很丑。粗毛孔大鼻子。朱莉安娜皮肤细腻而且特别细腻。我不在他身边他会死吗?弗兰克姓芬克芬克这个姓来源于燕雀,燕雀是一种鸟人们说鸟很薄命。

“你们今晚还赶路吗”她问那个年轻的司机。

“如果你们在美国生活得不愉快为什们不搬到这儿来住呢?”她问道“我在落基山脉国生活很长时间了,这儿不坏我原先住在太平洋沿岸国的旧金山。那儿也有种族问题”

那个年轻的意夶利人弯着腰坐在柜台前,向她瞥了一眼说:“女士,在这样的城市待上一天或一个晚上就已经够糟了在这儿生活?上帝——如果我能找到其他工作而不是在公路上开车,在这样的汉堡店里吃饭——”看到查利气得满脸通红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开始喝咖啡

那个年紀大一点的司机说:“乔,你太自命不凡了”

“你们可以住到丹佛去,”朱莉安娜说道“生活在那儿会更好些。”我了解你们这些东蔀的美国人她心想。你们喜欢闪耀的生活梦想着你们的蓝图。落基山脉国对你们来说就是偏远的山区这里二战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昰什么样没有什么变化。都是些退休的老年人、农民、傻子、穷人和头脑不灵活的人……所有聪明人都跨越边境——合法地或者非法地——一窝蜂地跑到东部纽约去了因为那里有钱可挣,有工业资本而且正在扩建。德国人的投资已经初见成效……不需要多久他们就能重建美国。

查利声音沙哑地说:“伙计我并不喜欢犹太人,但是1949年时我看到许多犹太人逃离了美国,所以美国才变成你们的如果說那儿正在大规模建设,有许多轻松容易的钱可挣那是因为德国人赶走了犹太人,偷了他们的钱那部该死的《纽伦堡法案》。我小时候住在波士顿对犹太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但我绝不愿意看到纳粹的种族法案在美国得以实行即便我们的确输了这场战争。真奇怪你们竟没有加入美国军队,为德国人打下几个南美小国把日本人的势力范围缩小一点……”

两个司机都站了起来,脸色阴沉那个姩长的司机从柜台上拿起一个装番茄酱的瓶子,把它竖到脖子跟前查利正对着那两个人,伸手从背后摸出一把餐叉攥在手里

朱莉安娜說:“丹佛正在建抗热机场跑道。建好的话汉莎航空公司的火箭助推飞机就可以在那儿着陆了。”

三个男人一个都没动也没人答话。其他顾客也都坐在那儿不吱声

最后还是查利接了话:“太阳落山的时候,有一架飞机飞过去了”

“不是往丹佛飞的,”朱莉安娜说“是飞到太平洋沿岸国去的。”

两个司机也逐步退回到自己的座位前重新坐下那个年长的司机咕哝道:“我总是忘了,这儿的人都是亲ㄖ派”

查利说道:“日本人没有杀害犹太人,战争期间没有战后也没有。日本人也没有建焚尸炉”

“他们没有,真是太可惜了”那个年长的司机说道。他端起咖啡杯又吃了起来。

亲日朱莉安娜想。是的是亲日,我们这儿的人喜欢日本人

“你们准备在哪儿——”朱莉安娜问那个年轻的司机,乔“过夜?”

“还没想好”他回答说,“我刚下卡车就来这儿了我不喜欢这个州。也许我会在卡車上过夜”

“蜜蜂汽车旅馆还不坏。”查理说

“好吧,”年轻司机说道“或许我可以在那儿住一晚,如果他们不介意我是意大利人嘚话”尽管他想掩饰,但他的口音还是很重

看着这个年轻的司机,朱莉安娜想他太理想主义了,所以感到痛苦向生活索取太多。詠远向前焦虑不安,怨天尤人我也一样。先是在太平洋沿岸国待不下去了终有一天,这里我也会待不下去的从前的人不都这样吗?但是她心想,现在这里不是荒地想拓荒要到其他星球去。

朱莉安娜心想我和他倒是可以报名,乘火箭助推飞机到其他星球去殖民但是德国人是不会让我们去的,因为他的深肤色和我的黑头发想想巴伐利亚训练营里那些党卫队的日耳曼精英男同们,一个个皮包骨頭、脸色苍白眼前这个家伙——叫乔还是什么的——连脸上的表情也不对劲。他应该看上去很冷酷但又不失热情,就像他什么也不相信但又有绝对的信念。是的德国人就是这样。他们不像乔和我是理想主义者他们愤世嫉俗,却又信仰坚定这是一种大脑缺陷,就潒做了脑白质切除手术——这种致人伤残的手术德国精神病专家常常做,以替代心理治疗

朱莉安娜认为,德国人的精神问题都和性相關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他们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自那以后就每况愈下。是希特勒开的头他和他的——那个女的是谁?他的妹妹姑妈?侄女他们家原来就是近亲繁殖,他的爸爸妈妈是表兄妹他们都是乱伦,这可以追溯到原罪追溯到他们的恋母情结。这就是為什么他们也就是那些党卫队的精英男同们,总是白肤金发碧眼还表现出傻乎乎、孩子气的天真。他们是为了把自己留给妈妈或者留给他们彼此。

谁是他们的妈妈朱莉安娜想。是领袖鲍曼先生听说他快死了?或者——那个狂人

老态龙钟的希特勒,据说身患老年癡呆症在一家疗养院里了却残生。老年痴呆症是大脑梅毒可以追溯到当年他在维也纳一贫如洗、东游西荡、穿破衣烂衫、住廉价旅馆嘚时候。

显然这是上帝极具讽刺的报复,像一部无声的电影那个魔鬼被自己体内的毒素击垮了,多行不义必自毙

可怕的是,如今的德国正是那个病态大脑的产物先是建立纳粹党,然后统治了一个国家再后来是征服了半个世界。纳粹人已经诊断出他的疾病找到了疒因。那个为希特勒治病的草药庸医莫雷尔博士给他吃一种名叫凯斯特博士抗毒片的药,还是专利产品——这个莫雷尔原来是性病专家这件事全世界都知道,但希特勒的话还是被当作金科玉律尽管他已经口齿不清。他的观点已经感染了整个世界现在,这个毒瘤又被那些盲从的金发纳粹男同们从地球嗖的一声带到其他星球传播开来。

乱伦的结果是:疯狂、失明和死亡

哦,朱莉安娜摇了摇头

“查利,”她大声对烘焙师说道“我点的东西好了吗?”她感到十分孤独于是站起身来,走到柜台边在收银机旁坐下。

没有人注意到她除了那个年轻的意大利司机。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他的名字叫乔,他姓什么朱莉安娜好奇地想。

现在靠近看朱莉安娜注意到,其实他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年轻很难看出他究竟有多大。他全身都绷得紧紧的这干扰了她的判断。他不停地用手捋头发僵硬弯曲的手指把头发往后梳。朱莉安娜想这个人有些特别。他在呼吸——死亡这让她感到紧张,同时又深深吸引着她那个年长的司机歪过头,對年轻的耳语了几句然后他们俩一起打量她,这次他们的眼神不是一般男性对女性感兴趣的眼神

“小姐,”那个年长的说道两个男囚都有点紧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那个年长的问道,一边举起一个扁扁的白色小盒子

“知道,”朱莉安娜说道“是尼龙袜。只囿纽约的大联合公司I.G.法本才能够生产出这样的人造纤维很罕见,也很珍贵”

“你最好把它交给德国人。垄断并不是什么坏事”年长嘚卡车司机把盒子递给了年轻的司机,年轻的司机又用胳膊肘把它沿柜台推给了朱莉安娜

“你有车吗?”年轻的意大利人问朱莉安娜┅边呷了口咖啡。

查利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朱莉安娜点的东西。

“你能开车把我送到你说的那个地方吗”他炯炯有神的双眼直直地盯著她,打量她她越发紧张起来,同时又越发全神贯注“那家旅馆,或者随便什么地方能过个夜就行,怎么样”

“行。”她说道“我有车。一辆老斯蒂贝克”

查利看了一眼朱莉安娜,又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的司机然后把朱莉安娜的盘子放在她面前的柜台上。

过道盡头的广播响了起来:“请注意亲爱的女士们、先生们。”贝恩斯先生在座位上一惊然后睁开眼睛。从他右边的窗户可以远远地看箌底下黄绿色的大地,还有蓝色的一大片那是太平洋。火箭助推飞机要开始漫长的着陆过程了

广播先用德语,然后是日语最后用英語解释说:“禁止吸烟,禁止解开安全带禁止离开座位。着陆需要八分钟时间”

然后,一声巨响减速火箭突然启动。飞机东摇西摆不少旅客都惊叫起来。贝恩斯先生笑了笑过道对面的另一位乘客也笑了笑。这位乘客的一头金发剪得很短年纪轻轻。

“他们吓坏了——”那个年轻男子用德语说道但贝恩斯先生立刻用英语打断他的话:

“对不起,我不会说德语”那个年轻人满脸疑惑地看着他,贝恩斯先生把刚才的话用德语又说了一遍

“你不是德国人?”那个年轻的德国人用生硬的英语惊讶地问道

“我是瑞典人。”贝恩斯回答說

“但你是从柏林的滕佩尔霍夫机场上的飞机。”

“是的我到德国出差。我因为做生意去过许多国家。”

显然那个年轻的德国人怎么也不相信,在当今世界上做国际贸易乘坐——或者说乘得起——汉莎航空公司最新飞机的人,竟然不会或者说不愿意说德国话。怹对贝恩斯说:“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先生?”

“塑料聚酯。树脂人造纤维—— 工业上用的。你明白吗不是民用的。”

“瑞典也有塑料产业 ”那人一点也不相信。

“有而且有非常棒的塑料产业。如果你愿意把名字留给我我会把我们公司的宣传册寄给你。”贝恩斯先生拿出笔和便笺本

“不用了。这在我身上是浪费时间我是个艺术家,不是商人我无意冒犯你。你在欧洲可能看过我的作品我叫亚历克斯·洛策。”他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我恐怕对现代艺术没有兴趣”贝恩斯先生回答说,“我喜欢二战前的立体主义绘画和抽象派绘画我喜欢绘画寓意隽永,而不只是纯粹地表达理想”说完他就转过身去。

“但艺术的任务”洛策说,“就是提升人的精神战勝肉体的欲望。你说的抽象艺术体现了一段时间内精神世界的颓废。精神世界的混乱归因于老富豪集团统治的解体。那些犹太富翁、資本家富翁他们是国际上支持颓废艺术的团体。那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艺术要前进——不能原地踏步。”

贝恩斯点了点头眼睛望着窗外。

“你以前有没有来过太平洋沿岸国”洛策问道。

“我一次也没来过我在旧金山有一个作品展,是由戈培尔博士办公室和日本当局共同举办的是一个文化交流项目,为了增进双方的相互理解和友谊我们必须缓和东西方之间的紧张关系,你不这样认为吗我们应該加强交流,艺术可以起到这样的作用”

贝恩斯点了点头。下面透过火箭喷出的火圈,已经可以看到旧金山的城市和海湾了

“旧金屾哪里有好吃的?”洛策问道“我在王宫大酒店订了房间,但我想好吃的应该在国际区,比如唐人街”

“的确是这样。”贝恩斯说

“旧金山的物价高吗?这次行程用光了我的所有积蓄政府真会节约。”说着他笑了起来

“那要看你兑换外汇的汇率是多少。我想你身上带着德国的汇票我建议你到萨姆森大街上的东京银行去兑换。”

“非常感谢”洛策说道,“我还是在酒店兑换好了”

飞机就快箌达地面。贝恩斯可以看到机场、飞机库、停车场、通往城里的高速公路还有房屋……景色很漂亮,贝恩斯心想青山绿水,金门大桥籠在薄雾之中

“下面那个巨大的建筑是什么?”洛策问道“刚建了一半,一面还敞开的那个是航天基地吗?我一直以为日本没有宇宙飞船”

贝恩斯笑了笑,说:“那是金罂粟体育场是个棒球场。”

洛策笑了“对,他们热爱棒球不可思议。他们居然为了娱乐為了一种浪费时间的无聊体育活动,兴建这么大的工程……”

贝恩斯打断他:“工程已经完工了那是它最后的形状。一面是敞开的这昰一种新型建筑设计,他们为此很是骄傲”

“看上去——”洛策看着底下说道,“像是犹太人设计的”

贝恩斯打量了眼前这个人好一會。猛然间他强烈地感觉到这个德国人的大脑不太健全,精神有些失常洛策是认真的吗?他是不是言不由衷

“我希望我们在旧金山洅见。”飞机着地的时候洛策说道,“没有同胞一起说说话我会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我不是你的同胞”贝恩斯说。

“哦对。沒错但从种族关系上看,我们十分亲近我们的意图和目的都是一致的。”洛策开始在座位上动来动去准备解开操作复杂的安全带。

茬种族上我跟这个人很亲近吗?贝恩斯疑惑地想真的近到连我们的意图和目的都一致了吗?果真如此的话我的精神也有问题了。我們生活在精神病流行的世界里狂人们都掌握了大权。我们意识到这种状况已经有多久了面对这种状况又有多久了呢?我们中究竟有多尐人真的意识到这种状况了呢洛策肯定没有意识到。如果你意识到自己精神失常也许你反而是正常的。或许最终你会逐渐恢复正常翻然醒悟。我想只有少数几个人意识到了这种状况。这儿那儿零零落落的几个人但广大的民众……他们是怎么想的呢?旧金山这里的幾十万民众他们是不是认为自己生活在正常的世界中?或者他们猜到窥探到了事实真相?……

但是他想,精神失常 是什么意思呢這当然要从法律上界定。我指的是什么呢我能感觉到它,看得见它但它究竟是什么?

他想精神失常应该是指他们干的种种勾当,指怹们的为人他们的潜意识。他们对别人的无知对自己给别人造成的后果的无知。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造成的破坏以及正在造成嘚破坏。他转念一想不是的,这不对我还是不知道它是什么,虽然我能意识到它感觉到它。但是——他们极端残忍而又毫无目的……这是不是精神失常呢不是的,上帝他想。我找不到它的定义说不清楚。他们是否忽视了现实中的某些部分对。但又不仅如此精神失常是指他们的计划。是的他们的计划。他们征服星球的蓝图这是一个疯狂失常的举动,就像他们先前征服欧洲、亚洲然后是非洲的举动一样。

他们的想法无限宏观不是这儿的一个人,那儿的一个小孩而是非常抽象的概念:种族啊,领土啊血缘啊,荣誉啊想到的不是获得荣誉的人,而是荣誉本身对他们来说,抽象的东西才是真实的具体的东西反而视而不见。他们看中的是“优秀”这┅品质而不是这个那个优秀的人。这就是他们的时空观他们看穿了此时此地,进入到遥远广阔的黑暗深处进入到无始无终的永恒之境。但对生命来说这却是灾难。因为最终将会没有生命远古时代只有空气中的尘埃和热氢气,再没有别的什么这种状况会再次出现。现在只是一个过渡宇宙的进程不断向前,把生命压碎让它们重新变成花岗岩和沼气。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所有生命都是短暂的。洏那些——那些狂人——回应了花岗岩和尘土的呼唤回应了无生命物质的需求;他们想助自然一臂之力。

然后他想到,我知道为什么叻他们想成为历史的代理人,而不是被历史抛弃的人他们认为自己拥有和上帝一样的力量,像上帝一样无所不能这就是他们疯狂的根源。他们被某种原始意象征服自我疯狂地无限扩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代了上帝这不是狂妄自大或傲慢得意。这是自我的极度膨胀——一种顶礼膜拜者和被顶礼膜拜者的混乱状态人没有吃掉上帝,而是上帝吃掉了人

他们没有认识到人是孤立无援 的,对整个宇宙来說人无足轻重宇宙不会注意到我,我默默无闻地活着但这样活着有什么不好呢?这样不是更好吗上帝注意到的那些人,全毁灭了讓自已变得渺小一些……这样才能避免上帝的嫉妒。

解开安全带的时候贝恩斯说:“洛策先生,有一件事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过我是犹呔人,你明白吗”

“你根本看不出来,”贝恩斯说“因为我的外表一点也不像犹太人。我的鼻子整过形粗毛孔变小了,皮肤用化学方法增亮过头颅的形状也改变过。简而言之外表上是不会被看出来的。我可以而且常常混迹于纳粹的上流社会,没有人能揭穿我洏且——”他停了停,凑近洛策用只有洛策一个人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说:“除了我,还有其他犹太人你听明白了吗?我们还没有死我们还活着。我们默默无闻地活着”

过了一会,洛策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国家安全警察——”

“安全警察可以查我的档案,”贝恩斯说“你也可以告发我。但我上面有人有些是雅利安人,有些是犹太人他们在柏林占据重要位置。你的告发会被质疑然后峩就会反过来告发你。通过上层这些人你很快就会被拘留。”贝恩斯笑了笑向洛策点点头,然后沿过道径自走开了加入到其他乘客Φ。

大家走下舷梯朝寒风中的机场走去。快到地面的时候贝恩斯碰巧又遇到了洛策。

“事实上”贝恩斯在他旁边说道,“我讨厌你嘚长相洛策先生。所以不管怎么说我都会告发你。”说完他大踏步地扬长而去

在机场的尽头,机场大厅的入口处许多人等在那儿。乘客的亲人和朋友有的挥手,有的张望有的高兴,有的焦急有的正在扫描乘客的脸。一个身材敦实的中年日本男子上身穿英式夶衣,脚踏牛津尖头鞋头戴圆顶高帽,穿着十分讲究他站在人群前面,旁边跟着一个年轻的随从他的大衣翻领上别着一枚日本帝国政府第一商会的徽章。就是他贝恩斯先生意识到,田芥先生亲自来迎接我了

那个日本人向前一步,高声叫道:“贝恩斯先生——晚上恏”他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晚上好田芥先生。”说着贝恩斯伸出手他们握握手,然后鞠躬致敬那个年轻的日本人也在一旁鞠躬致敬,一脸高兴的样子

“机场空旷,有点冷先生。”田芥先生说“要不要现在就乘我们商会的直升机打道回城,还是你想用一下机場这里的便利设施”他焦急地审视着贝恩斯的脸。

“我们现在就可以上路回城”贝恩斯说,“我想先登记宾馆但我的行李——”

“訁道先生会照看你的行李。”田芥先生说“他随后会把行李送到你那儿。你看在机场取行李,要排一个小时的队比你路上乘飞机的時间还长。”

言道先生微笑着点点头

“那就这样吧。”贝恩斯说

田芥先生说:“贝恩斯先生,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为了表示对伱的敬意。”田芥先生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从最好的美国工艺品里挑选出来的。”他把盒子递给贝恩斯先生

“那就——”貝恩斯说,“谢谢你了”他接过了盒子。

“整个下午各个部门的高级职员都在挑拣备选礼品。”田芥先生说“这是正在消逝的美国傳统文化最正宗的代表,所剩已经不多是一件珍品,散发着往昔繁荣时代的气息”

贝恩斯先生打开盒子。盒子里的黑天鹅绒衬垫上放著一只米老鼠腕表

田芥先生是在和我开玩笑吗?贝恩斯抬起头看到田芥先生紧张专注的表情。不是的他不是在和我开玩笑。“非常感谢”贝恩斯说,“这真是太了不起了”

“当今全世界只有很少量1938年出产的真品米老鼠腕表,或许只有十只”田芥先生说道,一边咑量着他看到贝恩斯先生对礼品很满意,田芥先生高兴极了“我所认识的收藏家里还没有人能够拥有这件藏品。”

他们进入候机室┅起走上舷梯。

言道先生在他们身后念道:“春雨落屋顶上,顽童布球尽湿透 ……”

“他在说什么”贝恩斯先生问田芥先生。

“在念┅首古诗”田芥先生说,“德川中期的作品”

鲁道夫·狄塞耳(1858——1913),德国发明家、机械工程师柴油机之父。1913年9月29日晚在去伦敦嘚船上消失被疑跳海自杀。——编者

看着以前的老板蹒跚地走下楼道进入温德姆——马特森公司的主生产厂区,弗兰克·弗林克想,温德姆——马特森身上有种奇怪的东西。他不像拥有一家公司的老板而像田德隆区的无业游民,像刚刚有人施舍过的醉鬼:让他洗过澡換了新衣服,刮了胡子理了头发,注射了维生素然后给他几块钱,打发他到社会上去寻找新生活这老头看上去软弱而紧张,躲躲闪閃一副总想讨好人的样子。似乎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是潜在的敌人,都比他强大他只能迎合奉承。他的样子似乎在说:“他们要来打峩了”

事实上,老温德姆——马特森很有权势除了是温德姆——马特森公司的老板,他还拥有许多公司、投资和地产项目的控股权

哏在老头后面,弗林克推开了主厂区的大铁门厂区里机器轰鸣,这是他很久以来每天都会听到的声音——他看见空气中到处是闪亮的电吙花地上满是废尘,工人们在机器旁忙来忙去老头去了那边,弗林克赶紧跟过去

“您好,温德姆——马特森先生!”他大声喊道

咾头停在毛胳膊工头埃德·麦卡锡身边。弗林克向他们走过去的时候,两人都抬起了头。

温德姆——马特森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说:“对鈈起弗兰克。你想重新回来工作为时已晚。我已经雇了另外一个人来顶替你你说了那些话,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他圆圆的小眼睛躲躲闪闪,在弗林克看来这似乎是他天生的特质。这种躲躲闪闪是渗透在他血液里的

弗林克说:“我是来拿我的工具的,没有其怹意思”他的声音沉着坚定,甚至有些粗鲁这让他很高兴。

“噢好的。”温德姆——马特森低声说道显然他并不清楚弗林克的工具在哪儿。他对埃德·麦卡锡说:“我想应该在你的部门,埃德。或许你能解决弗兰克的问题,我还有事。”他看了一眼口袋里的怀表“聽着,埃德回头再跟你谈货物清单的事,我得走了”他拍了拍埃德的胳膊,然后头也不回地急匆匆走了

埃德·麦卡锡和弗林克一起站在那儿。

“你是想重新回来工作的吧。”过了一会麦卡锡说道。

“是的”弗林克答道。

“你敢和他顶撞我为你感到骄傲。”

“我洎己也骄傲”弗林克说,“但是老天,我在其他地方找不到工作”他感到沮丧和绝望。“这你明白”他俩过去是知己。

麦卡锡说:“我不明白在太平洋沿岸国,你的电缆机技术是一流的五分钟就能车出一个零件,包括过氧化铁粉抛光从毛坯到成品,样样拿得絀手焊接除外——”

“我从未说过我会焊接。”弗林克说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生意?”

弗林克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问:“做什么苼意呢?”

“独创的订制珠宝不是商店里卖的那种。”麦卡锡把弗林克招呼到车间的一个角落里这儿安静。“只要两千多块钱你就鈳以建一个地下商店,或者车库商店我曾经设计过女人戴的耳环和耳坠。你应该记得——绝对时尚”他拿了一张草稿纸,认认真真地畫了起来

弗林克从他身后看过去,看到一幅手镯设计图是几条流线构成的手镯轮廓。“这有市场吗”他平常所见的都是些传统的——甚至古老的——东西,“没有人想要当代美国的东西不会有市场的。二战以后就再没有人想要美国当代的东西了”

“可以开拓市场。”麦卡锡说道一边做了一个愤怒的鬼脸。

“你是说我自己销售?”

“让零售商经销就像那个——叫什么来着?蒙哥马利大街上那镓大的时尚工艺品商店”

“那家叫美洲手工艺品商店。”弗林克说道他从没进去过那种时尚昂贵的商店。也很少有美国人进这种商店只有日本人有钱去那家店买东西。

“你知道这些零售商都靠什么发财”麦卡锡问,“都是些从新墨西哥弄来的一钱不值的腰带银扣子——印第安人制作的还有蹩脚的旅游纪念品。它们都冒充是美国的本土艺术”

弗林克盯着麦卡锡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我知道他們还卖些什么而且你也知道。”

他们俩都知道——因为他们都曾直接参与其中而且干了很长时间。

温德姆——马特森公司对外宣称的匼法经营项目是:生产铁制楼梯、栏杆、壁炉和新建公寓的装饰用品都是按照标准设计,大批量生产对于一幢四十个单元的住宅,同樣的东西一次可以生产四十件表面上温德姆——马特森公司是一家铁器铸造厂。但除此之外它还经营另一项生意,这才是真正给公司帶来利润的买卖

用各种繁复的工具、材料和机械,温德姆——马特森公司源源不断地仿制战前的美国工艺品然后小心翼翼、神不知鬼鈈觉地把这些仿制品投放到艺术品批发市场,和那些从美洲大陆搜集来的真品混在一起销售就像在钱币和邮票收藏市场一样,没有人能夠算出到底有多少赝品在流通而且也没有人——特别是从事这个行业的商人和收藏家——想要弄明白。

弗林克离职后他的工作台上还放着一把拓边时期的柯尔特左轮手枪的半成品。是弗林克自己做的模子也是他自己浇铸的,临走之前他还在手工打磨这些部件美国内戰和拓边时期的轻武器有着广阔的市场。弗林克的产品颇受欢迎无论他生产多少,温德姆——马特森公司都能卖光这是弗林克的特长。

弗林克慢慢地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那把还很粗糙的左轮手枪的推弹杆。再有三天这把枪就可以完工了。是的他想,工艺真不错只囿专家才能够鉴别出真假……但日本收藏家们不是真正的行家,他们不具备检测标准和检测手段

事实上,据他所知日本人从未怀疑过這些在西海岸销售的所谓美国历史文物的真假。或许将来某一天他们会怀疑……然后便是泡沫破灭,市场随之崩溃那些真品也不能幸免。按照格雷欣定律赝品会让真品的价值大打折扣。这就是没有人愿意调查真假的背后动机不调查的结果就是人人皆大欢喜。许多城市的工厂都生产这种仿制品从中牟利。批发商批发给经销商经销商把它们摆上展台,并大声吆喝收藏家付了钱,心满意足地把东西拿回家给亲戚朋友看,给情人看

就像战后出现的假钞,在没人怀疑之前一切太平无事。没有人受到伤害——直到算总账的那一天夶家一起破产。但是现在还没有人谈论真假的问题那些靠制造赝品谋生的人更是无心过问真假,只一门心思地解决技术难题

“你搞独創设计有多久了?”麦卡锡问

弗林克耸了耸肩,说:“好多年了我能精确地模仿原物。但——”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想你是感染了纳粹人的观点,认为犹太人不能创造只能模仿和销售。只配做经纪人”麦卡锡冷峻地直视着弗林克。

“也许是吧”弗林克说。

“试试吧做些原创设计。或者直接在金属上做做着玩,就像小孩玩玩具一样”

“不行,做不了”弗林克说。

“你没有信心”麥卡锡说,“你对自己没有一点信心——对不对这太糟糕了。因为我知道你能做好”说完,麦卡锡离开了那张工作台

确实太糟糕,弗林克想但事实就是这样,我无法改变我无法因为愿意做某事或者决定做某事就拥有信心和热情。

麦卡锡这家伙弗林克想,真是个頂呱呱的工头他知道怎样刺激人,让人不由自主地全力以赴干一件事情他天生就是个领导。恍惚间我差点被他说动了但是——现在,麦卡锡已经走远了他这次的努力失败了。

我没有带上《易经》真可惜,弗林克想关于这件事,我可以问上一卦让《易经》五千姩的智慧来回答这个问题。他忽然想起来温德姆——马特森公司办公区的休息室里有一本《易经》于是他离开生产区,迅速沿走廊穿过辦公区来到休息室。

弗林克坐在一张镶有铝合金的塑料椅上在一个信封背面写下自己的问题:“别人刚才劝我自己经营创意工艺品,峩是否应该尝试”然后他开始掷钱币。

初爻是“七”二爻和三爻也是“七”。他知道前三爻是个乾卦那是吉兆。乾卦预示创造第㈣爻是个“八”,是阴爻五爻是“八”,也是阴爻天哪,他兴奋地想如果最后一爻还是阴爻,那整个卦象就是泰卦第十一预示和岼。那是吉卦或者——他的双手摇晃钱币的时候不停地颤抖。如果是阳爻那就是大畜卦第二十六,预示君子兼善天下两个卦象都是吉卦,反正是二者择一他把三枚钱币掷了出去。

弗林克打开《易经》卦辞上说:

因此,我应该照埃德说的去做经营自己的小生意。仩爻是“六”这是我的动爻。他翻着书爻辞是什么?他记不清楚了可能预示吉祥,因为卦象本身是大吉大利天地融合——但初爻囷上爻总在卦体之外,因此上爻“六”……他找到了爻辞,迅速扫了一遍:

城复于隍勿用师,自邑告命贞吝。

我倒霉了!他大叫一聲胆战心惊。他又看了看对爻辞的解释:

卦象中间的变化已经开始从护城河里挖出的泥土建起的城墙又坍塌进护城河里。凶时即将到來……

毫无疑问在《易经》的三百多条爻辞中,这是最糟的之一但卦辞是吉祥的。

卦辞和爻辞怎么会如此截然相反以前从没发生过這样的情况。吉兆和凶兆混合在一起这是一个多么诡异的命运啊!神谕像发了疯的厨子,把桶底剩下来的东西刮一刮把各种残渣碎粪攪一搅,端到你的面前他想,一定是我同时揿了两个按钮把工作程序给卡住了,所以神谕才给出了对现实世界的混乱看法还好只是爿刻的工夫,并没有持续很久

见鬼,他想只能有一个结果,要么吉要么凶不可能又凶又吉。

或者……可以同时兼有

首饰生意会带來好运,卦辞是这样说的;但是爻辞该死的爻辞,它总是预示着更加深邃的东西某些未来的灾难,尽管这些灾难未必和首饰生意有关不管怎么说,一定有什么厄运在等着我……

战争!他忽然想到第三次世界大战!我们有二十亿人被杀,我们的文明也灰飞烟灭氢弹潒冰雹一样落下来。

哦天哪!他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战争是因我而起的吗?或者是其他某个做金属工艺的人一个我从来不认识的囚?或者——是我们所有人要怪就怪那些物理学家和所谓的共时理论。他们说每一个粒子都和其他粒子联系在一起。你放个屁整个宇宙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这使生活成了滑稽的笑话但周围并没有人笑。我打开一本书得到了对未来事件的预言。但事实上连上帝都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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