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的意思前面有风有雨的成语,背后有她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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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tc/nginx/nginx.conf.人生的路上有风有雨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QQ情侣签名-Q迅家园
人生的路上有风有雨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用一个吻,来凝固你我之间的爱恋。
梦想有多大,人生的舞台就有多大,世界因我而精彩。
人生的路上有风有雨,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翻着相机,看着我们以前放肆的笑容。
你的爱情,与我。已不再精彩。
我用向阳花,去诠释阳光。
蜃又灰浜细杓Ь秃昧恕
暮岁离轨,碾散这一轮,乱世繁华。
时间,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吝啬给我。
我用蓝妖姬,去诠释月光。
深邃到骨子里的,是放纵。
假设、前世无数次回眸只为换得今生的一次相遇。
低着头,看脚下的风景。
是谁给了谁,这个牵强的借口。
我充当的不过是一个过客,兜兜转转还是返回原地。
亦是你付出了什么,或是我失去了什么。
结束一段感情,对于你来说简单过结束一段对话。
无论我怎样努力,最终错的还是我。
对你来说,我亦是交换的筹码。
命运或许只是擦肩而过,生命也许就是转瞬而逝。
亲爱的我爱你的时候你却不在我身边。
只有那些悲伤的结局才回让人记忆深刻。
在生命中行走,看,不同的风景,遇,不同的陌生人。
闭幕后的舞台,我是主角,缺少的只是观众。
简单的生活,复杂的人情世故。
只所以大喊大叫是为了掩饰心底的悲伤。
我只是一个小女子,请不要问我关于政治,历史,地理上的问题。
生活中的快乐和悲伤就像不断交换着。
人就活这一次,理应活得张扬跋扈。
凌晨的街道上,灰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你说爱我的表情。
过去了更多的只是留下回忆,为什么回忆比现实更清晰。
一个人愿意等待,另一个人才愿意出现。
羡慕别人得到的,不如珍惜自己拥有的。
青春就像蒲公英,看似自由却身不由己。
年华,是谁手中跌落的繁花。
我要的不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而是挥霍不断的奢侈。
所谓仙境,不过是精品与普通对比。
在这个赌约中,我输掉了自己引以为傲的伪装。
用心付出的感情,伤者自负。
红颜无罪只是太美,离歌无言只是太悲。
是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结束所有。
或许,当初我们也只不过情投意合,没有约定的,仅此而已。
我对你们的成全并不是退让,只是我真心的希望你能够幸福。
其实,爱情是一件让人后悔A事,但它就是能让人执迷不悟。
我因为你快乐过,也因为你心痛过,还好那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式。
我会一直都相信,时间可以瓦解一切,即使承诺也不放过。
个性签名:醉了以后的自己,再也不清楚没有了你会不会再如此的伤心。
㈠句无关紧要de挽留,换来这㈠世A至死方休。情侣幸福个人说明一对
用最慵懒的姿势,恍惚地面对这个世界。
随欲而安的缈茫,虚空的一如既往。
清晰了的天空,印着我们灰色的笑容。
我要的世界,原来在你的眼里。
空旷的街上,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一圈又一圈。
花开、若厮守,花落、莫厮弃。
我只想说,这辈子我有爱过你足矣。
我永远都是最在乎的那个人,所以我注定永远都是输家。
花车再美又怎样,新郎不是你,新娘也不是我。
爱不一定要说出口,心里知道就已足够。
你那句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现在看起来是否会觉得很多余。
有时候过度的爱是一种执念,抓得越紧,失去的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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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126页)
  安青青进到办公室之后,把门关上,看了一眼萧林,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喝了一口茶,狠狠地说:"萧林,你真的什么都不在意?她们居然那样诋毁你!"
  萧林愣了一下,问:"在意什么呢?在意她们故意散播的谣言?"
  "你总是沉默,就是因为你一直沉默,她们才那么放肆,要是我,看谁不顺眼,挑点毛病出来给头儿说一声,叫她卷铺盖走人,这帮长舌妇!"
  "青青,"萧林看了她一眼,声音温柔沉静,她说,"你知道她们为什么这样说我吗?"
  "因为你升了唄!"
  "就是,你看,我都升了,她们发一点牢骚算什么啊,让她们现在平衡一下心理也是有好处的,省的以后麻烦,人都是这样的,看见别人好自己就不舒服,你得学会了解人性,要不,你无法和她们相处,知道吗?"
  安青青没有说话,她看看萧林,说:"萧林,你的变化出乎我的意料。"
  萧林就笑了。
  萧林平静淡漠的外表之下隐藏着她从来不向人倾诉的悲伤,即使在和安青青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总是说,青青,记住,想结束一种你不喜欢的生活状态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它过完,过完了,就没有了,就可以开始新的,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去想。
  办公室里的萧林是有威严的,不怒自威。她的头发大部分是向后梳的,在后面,一大团头发被挽成了一个美丽的髻,发髻上没有任何修饰,只是用黑色的带子优雅地缠起,并且,看不出缠的痕迹,但是,在额前,是很齐很黑的留海,齐刷刷地贴在眉毛的上方,眉毛有一点上挑,于是眼神就显得犀利而冷漠,喜欢用同样冷的浅紫色口红,浅浅涂上一层,似乎,她要的就是那种冷静的颜色。萧林上身穿着灰色小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背心,外套是随意的敞开着的,所以胸部的轮廓突出,具有含蓄的女人味道和微微的野性之美,下身是一件合身的到膝盖处的五分裤,黑色的细中跟真皮长靴,她的这一身装扮使她看起来瘦长苗条,有那么一点冷艳,如果还想在她的身上找出一点温婉的东西来,那就是她耳朵上的两枚小小的圆润的珍珠耳钉,它们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洁白而知性的光。
  "青青,"萧林又说,"其实,在这样的环境中,有人嫉妒我要比我被人忽视好,有人嫉妒我是因为我比她们厉害,判断一个人厉害与否有一个很庸俗的外部标准,那就是谁坐在了这间办公室里,我不厉害就要被欺负,被她们欺负,你是一直都知道的,我厉害了,她们就只能在背后说说话过一下嘴上的瘾了,如果这能让她们感到平衡,由她们说去!"
  "还有,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你听说过吗?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我们应该学会在唾沫里面游泳。"
  萧林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两手交叉抱在胸前,之后,温柔一笑,转到了办公桌后面。
  安青青没有说话。
  "好了,青青,别生气了,你看,我都没有觉得有什么,那个王艳平你少惹她,别让她破坏了你的心情。"
  然后,安青青就出去了。  安青青出去以后,萧林又喝了一口茶,她突然不知道做什么好,她知道外面的那些女人都是怎么评论她的,甚至,她能想象出来那个有着犀利眼神的王艳平的表情,她一定是靠在她的办公桌上,一边用嘴吹着滚烫的茶水,一边眯缝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用很哲学的语气说着一些能让她感到舒服的话,她一定会说到潜规则的,萧林想到这儿笑了一下。写字楼里的一切她都知道,每个人的性格和脾气,都在她的心里一一定位,她在她们中间工作两年,每个人说话的表情和口气她都可以想象出来。所以,她觉得在意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人实在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是非对错本来就没有标准,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苦衷,所以,别人的判断确实是无关紧要的。
  周义纯是她的老板,实际上,周义纯是一直在帮助她的,明里暗里地帮着她,从开始一直到现在。
  曾经,萧林对他:"义纯,我并不值得你帮,你也没有必要帮我的,别给自己惹麻烦。"
  周义纯总是淡淡笑一下,然后告诉萧林:帮你是我的职责。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蒋正伟去世之后,天就塌了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变的陌生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有的时候,她会很恍惚,她以前总是觉得噩运不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那几乎都是离她很遥远的,她就是一个普通女人,过着普通的日子,可是,为什么是她呢?她以前不相信命运,现在,她觉得,有的时候人就得在命运面前谦虚一点,不要那么有把握,更不要以为什么都离自己很遥远,也许,就一夜之间,你的生活会完全变样,生活的一个小小手指就可以让你晕头转向。
  累的时候,就常常做一种幼稚的假设。假如,假如,她那个时候选择的是周义纯,假如,蒋正伟没有离开她。
  她在最初的时候之所以选择蒋正伟而没有选择周义纯那是因为,在那个时候,蒋正伟在湖滨花园有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年轻的萧林很美丽,她自认为是一个清高的女子,但是她也很俗气,没有办法,爱情虽然很重要,可是,有的时候物质更重要,在那个时候,年轻的萧林就很清楚她要的是什么,那就是一套房子。是的,真的是这样的,贫穷的爱情能当什么呢?爱了恨了,海誓山盟,再然后,结婚,在为数不多的工资里挤出一部分钱供养房子,当几十年房奴,在这期间,还要背负贫穷所带来的一切后果,贫穷很可怕,贫贱夫妻百事哀,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柴米油盐,一日三餐,城堡里艰难的度日,三姑六姨的亲戚来往,双方父母的赡养,会有争吵的,会有互相伤害,没有钱的日子一定会很难熬。不是吗?在这个城市里,只要是出门就得花钱,要工作,工作的几年里要进修吧?现在谁不正在上进啊?要应酬,要有人情礼节,你既然不能隐居在深山老林里就必须有应酬,谁没有朋友啊,这一切都需要钱。再然后呢,生个孩子,再为孩子的事情争吵,奶粉钱,小孩的衣服,小孩用的纸尿片,然后孩子的教育费用。然后的然后,沿着一条能看见老死的路奔波。未卜先知对于生命来说是一种痛苦,年轻的萧林那个时候好像都能看穿生死,一眼看透爱情的本质意义无非如此,爱情,爱情不可能是空中楼阁。  终于萧林还是和蒋正伟结婚了。周义纯说,祝福你和正伟。然后送给了他们一个礼物。
  他还是那样自然的口气,他没有说蒋正伟,他说,你和正伟。
  他和蒋正伟是大学同学。
  周义纯一直是一个至善的人,单薄消瘦,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温暖的眼睛,兢兢业业,在这人际关系复杂的地方居然有能力保持一种洁净刚烈的个性,很为那个当老板的慈善的老头所欣赏,于是,就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了他,一来二去,就交往了起来,然后顺理成章的结婚了。之后,周义纯成了这家文化传播公司的老板。
  蒋毛毛四岁那一年,蒋正伟得了癌症。当所有的钱都花的一分不剩的时候,蒋正伟仍然没有留住。
  萧林开始了一个人带孩子的生活。那些日子,那些晚上,那些一个人黑夜里的孤独和凄凉,萧林一直很怀疑,那些难受的时光她是怎么一点一点熬过来的呢?那些长夜,那么长那么长的夜晚,秋天和冬天的夜晚,有风有雨的夜晚,她到底是凭着什么样的东西挺了过来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毛毛。
  在萧林最困难的时候,周义纯站了出来,那一天,他们站在西湖的旁边胡乱的说着话,说到了蒋正伟,说到了以前的那些日子,说到了现在的这些日子。然后安静的沉默,面对着一大潭湖水,面对着突然失去的一个生命,突然觉出了某一种他们以前从来没有感到的虚空感,仿佛一切的挣扎都毫无意义。悲哀是注定。萧林用很淡漠的口气告诉周义纯:其实仔细的想一想,人活着真的没有什么意思,无论怎么努力,都逃不了一死。周义纯看着她,把她的手紧紧的握住,犹豫了一下,说,萧林,你并不孤单,你还有朋友,还有孩子。萧林看着他,笑了笑,他们拥抱了一下,很轻很轻的拥抱。不是属于爱情的拥抱。很多感情都是这样的,它还在,但是,它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因为隔着时间和空间望去,中间连绵的思绪和断裂的经历都不是他们共同拥有过的。每个人都是背着别人偷偷的哭泣和成长,所以,即使是拥抱,也无法稀释心中的苦。
  她执意从最底层做起,事事一定亲手做到最好,发疯一样的适应没有蒋正伟的日子,并且学会遗忘。遗忘是一种坚强也是一种脆弱,因为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现在是来这家公司的第二年了,今天,她升职了,今天的一切一切,她是靠自己的双手换来的,没有周义纯,其实她一样可以坐在这儿,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夜晚,毛毛已经睡着了。
  萧林打开了淋浴的喷头,忙了一阵,已经是一身汗了。不足三平方米的浴室开始有了水雾,镜子已经模糊了,萧林用毛巾把镜子擦干净,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裸体,长长的黑色的头发紧紧帖着腰部上方的皮肤,她一直没有像一些女人那样结婚之后就发胖,几乎和结婚前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在她的小腹那儿有一个疤痕,那是生毛毛的时候留下的痕迹,乳房因为热水不断冲刷而受到了某些刺激,突然之间变得饱满坚挺,她看着自己的胸,一边看一边用手慢慢地抚摸着,这是她的身体,还有着青春的热烈和弹性,某一个瞬间突然想到了蒋正伟黑暗里的嘴唇和温暖的大手。于是她和丈夫曾经有过的某一段有关情欲的镜头在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那早就是历史了,是过往了。是再也回不来的两个人身体纠缠的甜蜜。镜子中的自己,脸庞因为热气的作用而显得红扑扑的,眼睛晶莹透亮,她还不老,是的,她觉得自己不管怎么说还拥有一些什么。那是她的有限的女人的黄金时期吧!眼泪和热水一起留了下来,是的,是她的青春,可是,她觉得一些东西已经在慢慢的萎缩了,像是一枚外皮鲜亮的苹果,看起来可能不错,可是,里面的水分随着长时间的搁置流失得越来越多了,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有水分了,干巴巴的。自从蒋正伟离开她,她已经两年多没有夫妻生活了。某一个梦境里,她觉得蒋正伟还在她的身旁,慢慢地爱抚她,吻她,可是,醒来之后,眼前只有空荡荡的黑夜。
  而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夜很安静,掀开一点窗帘向外看去,只能看见昏黄的灯光,再远处那是离她很远的繁华。
  萧林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安静。
  萧林每一次洗澡之后都要在床上很仔细地擦上润肤液,从脖子到小腿,她不厌其烦的一点一点地把乳液抹上去,然后用手抚匀,轻轻拍打,像大多数女人一样,每天都要仔细而小心地伺候着自己的皮肤,每一年在美容院都花很多的钱,她很明白什么才是女人的资本。
  直到有一天遇见了钟如彤,那个美容院的老板娘,也就是钟表的妈妈,一个被丈夫遗弃的单身女人告诉她:其实美容是留不住青春的,美容院只能让你延缓你的青春,只能让你在心理上舒服一点,而且,就算是你到五十岁的时候仍然有一张没有皱纹的脸,你身上的皮肤能永远这样没有皱折吗?
  她才知道这样的努力几乎是等于徒劳。什么都敌不过岁月。但是现在,她别无选择。
  她不能和钟如彤比,她觉得她永远做不到她那样潇洒。  钟如彤当然潇洒,她不但潇洒,并且凌厉霸道,在过往的某一个瞬间她就突然明白一个道理,做人不能太矜持,尤其是女人,该干嘛就干嘛,别别扭扭,别人看着心烦不说,自己也憋屈。
  和钟如彤在一起的时候,萧林总是能感到一种热烈,像是喝了质量上乘的酒,很享受,很有对生活的迷醉感,但是,并不难受,也不呕吐。
  钟如彤教育萧林:"人生苦短,应该学会享受,男人可以,女人也是可以的。男女平等。"这是钟如彤经常在她的耳边说的话。
  钟如彤又说:"什么叫男女平等?"
  然后自问自答:男女平等就是指,在我们说到欲望的时候,我们不要觉得身为女人有了强烈的欲望就是一种羞耻,男人在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脸的坏笑,娘的,他二十多岁的时候不是比狼还饿比虎还猛?倘若我们不承认自己有欲望,就有男人说,那是装淑女,是假正经。这年头,你外表风骚男人说你风骚,你外表清高男人说你内里风骚,你长的像个男人婆他又说你性压抑。就不能在意别人的评价和标准,如果那样,我们怎么走路大概都是一个问题。
  钟如彤说:"女人可以不结婚的,但是,一定要恋爱,不恋爱的,不能称之为女人。什么是女人?女人至少要经历过一些男人,知道怎么去辨别他们的质地,他们在你的生活中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你要清清楚楚,不要觉得自己喜欢就爱的死去活来的,有的男人是伙伴,有的男人是朋友,有的男人是长辈,有的男人是情人,有的男人是丈夫,你分不清楚,自然要受到伤害!"
  "除了这个之外,男人的质地很重要,男人的外表真的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好男人是有质感的。"
  萧林问:"什么是男人的质感?"
  钟如彤回答:"质感是一种很综合的形容人的词语,它包括这些:性感,气质或者是风度,学识,心胸,见解以及阅历,当然,她又补充,还包括手感,太有肉感或者是太骨感都不好,摸着不舒服。"
  萧林就禁不住笑了起来:"你简直就是一本女人实用手册。"  萧林打开了电脑,登陆QQ,然后就看见了白月光给她的留言:正伟,今天晚上我们能不能聊一下呢?我很想和你说说什么,今天晚上九点我在线上等你!
  萧林看了一下时间,还差五分钟就九点了。
  萧林不知道今天应该和她怎么继续话题又将继续什么样的话题。蒋正伟去世以后,萧林有一次偶然登陆QQ,上面仍然有蒋正伟的QQ号码,他很少聊天的,除了和一些她知道的朋友,他从来就没有什么秘密,但是,她并不知道他的密码,那一天好奇心驱使她随便把毛毛的生日当密码输了进去,居然登陆成功了。于是,一个叫白月光的头像跳了出来,上面好几条留言:
  你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吗?
  是不是工作太忙?
  不是有病了吧?然后这句话后面还有一个伸舌头的笑脸。
  被老婆发现了?然后禁止上网了?
  难道你住医院了?
  哼,你一定是得了绝症。这句话后面又是一个伸舌头的笑脸。
  正伟,我很牵挂你,真的,希望你平安!工作不要太忙,要注意身体!
  最后一条留言的日期是蒋正伟去世一个月前。
  萧林把那些留言看了一遍又一遍,觉得有一点不真实,她不是很难过,因为那女人似乎很含蓄,好像也没有什么,她最露骨的话语就是:我很牵挂你。
  可是,萧林以一个女人的敏锐知道,那是一个含蓄女人最深情的表白!
  她立刻点了她的头像,然后看了她的资料,
  姓名:白月光。
  性别:女。
  区域:镇江。
  年龄:25岁。  个性签名:我是你心底的那一片白月光,干净而凄凉。
  当时的萧林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她不知道白月光是不是还在,于是就立刻回复:我还好,就是最近忙了一点,没有上网,你还好吗?
  然后那边就立刻跳出来一行字:正伟,你终于出现了,我一直在隐身等你!
  这就是萧林以蒋正伟的口气和白月光的第一次聊天。
  接着,萧林就查找蒋正伟和白月光的聊天记录,但是,聊天记录全部被删除了。萧林还没有从蒋正伟去世的悲伤中恢复过来,白月光以安静温情的含蓄姿态在萧林的虚拟生活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并且,让萧林陷入了不可救药的愤怒之中。
  从蒋正伟去世到现在已经有两年了,这个叫白月光的女子已经在网上断断续续地和萧林有了很长时间的接触,可是,她仍然是单身,她仍然对正伟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情绪,如果对于一个女子的报复是欺骗她两年,那么,已经算是很过分了,萧林却已经没有力量阻止她所做的一切了,白月光已经失去了自己,辨别不出爱情的方向,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爱的只是一个名字?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早就不在人世。
  九点了,白月光准时上线。
  暧昧地问好,说一下近来的工作情况,萧林发现自己似乎是无话可说,因为她不是男人,她没有爱上这个女人,她对她毫无感觉,这大概是同性之间不在网上聊天的原因。可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毫无感情的话语能让她痴迷。这似乎也能解释,一个陷在爱里的女人确实是智力低下。在最后,白月光告诉她,她要来杭州,她说,这是她的选择,当然,她并不要求一定要见到他,但是,她希望能在杭州生活,既然这个城市有她喜欢的男子,并且,既然她目前无处可去,一直在流浪,那么,能够和心爱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也是能让她心向往之的事情,她还说自己不会影响到他的生活。
  最后,她说,就那么定了,我的决定和你无关。  付小叶来到杭州,并且决定在这个城市找一份工作,她突然发现她需要一种情绪,一种让她安心而安全的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的情绪,她不能像一个等待情人的少女那样迷惘,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是老呆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不断的打字无法实现的,所以,找工作成了一种必须。
  付小叶很幸运,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幸运了,一家文化传播公司在招聘一个文员,这样的位置正好是投她所好,她甚至觉得有老天一直在保佑她,在给她幸福的机会。
  面试她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齐刷刷的盖住额头的留海,眉毛有一点上挑,冷漠的妆容和干练的着装让她想起了某个小说里的那个尖刻的女上司,就是特别不通情达理的那种女人,付小叶又看了她一眼,觉得如果一定在这个女人身上找出什么女性的特征来,那就是她耳朵上两枚闪着幽雅而知性光泽的珍珠耳钉,女上司一脸冷若冰霜的的阴森之气让她觉得有一点窒息,无端的,她觉得女上司的感情一定受到过伤害,要不,为什么有那样的眼神?
  付小叶的面试顺利通过,女上司虽然严厉,但是还是很认真的,面试的一共有六个人,就是六选一,她被选中了。
  和付小叶坐在对面的是一个短头发的女人,样子似乎也是有一点凶,她的头发漆黑光亮,一根一根的直立着,从远处看,她那个头型简直就是一只刺猥的样子。
  她的对桌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安青青。  休息的时候,王艳平又开始眯缝着眼睛吹热茶了,付小叶对着正在看她的安青青笑了一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一次,王艳平慢慢的走到了安青青的身边,一边喝茶一边说:"有的人啊,看着怪有个性的,其实,那是因为她郁闷啊,一郁闷,也就只能是有火就往别人身上发,哼,要是有本事,有本事就把自己的老公管住啊,别让他在外面沾花惹草啊!"
  有人就问:"王姐,你说的是谁啊,你看你天天神神秘秘的,老是干吊我们胃口的事情!"
  王艳平笑了一下,说:"随便议论一下啊,大家别在意!"
  说完,王艳平就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慢悠悠地说:"其实我觉得,一个女人最大的成功就是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什么是幸福美满的家庭呢?那就是男人不要在外面有红颜知己,女人在外面不要有蓝颜知己,你说现在这男女多随便啊,什么异型朋友啊,谈着谈着就滚到床上去了,下了床继续谈事情,脸不红,心不跳,弄的还真的给知己呢?"
  有男人在旁边接着说:"知己就是知道自己的隐私!"
  王艳平"哼"了一声,说:"不是我说话难听,所谓的知己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体吧?唉,这个世界沦落了,人也就都堕落了,想当年我们那个时候….."
  安青青把自己的耳朵用手捂住了,然后很不耐烦地把面前的文件夹往旁边一扔,声音很响。
  "有人生气了!"王艳平很夸张地说。
  安青青把她的话接了过来,说:"我可没有生气,我的意思是说,人人都有自由,你有说话的自由,可是,我们需要安静的环境,这儿是工作的地方,如果你想说,请你到卫生间去说。"
  然后,安青青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王艳平把茶杯往桌子上使劲一放,然后就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指着安青青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你不就是仗着你和萧林是朋友而萧林又和周义纯有点什么关系吗?从公司刚开始我就在这儿工作,还没有见过你那么不懂事的呢?不要说你,当初周义纯的岳父在这儿的时候我说话也是这么直爽,我看不顺眼我就说,我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天天像只疯狗似的对我指三道四,我年龄比你大,忍你已经很久了,你也不要以为我不发威就是病猫!"
  安青青看着面前的这个老女人,恨的牙痒痒,说:"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到了更年期,我能体谅你的心情!"
  王艳平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紫,她吸了一口气,说:"安青青,是,你说的对,我是快到更年期了,可是,我就算是年老色衰,我的老公在家本本份份,从来不在外面和异型拉拉扯扯关系暧昧,更不会在外面和一个女人成家立业而把老婆放在家里不闻不问,你确实是没有到更年期,可是,你的爱情早就到了更年期了!肖克轩在哪里呢?你的肖克轩呢?"
  公司里的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眼睁睁地看着安青青的反映。肖克轩和安青青的事情他们也早有耳闻,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几乎是最大的耻辱了,平时谁都不说,即使是和这沾边的事情大家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扰过去,恐怕安青青难过,安青青这人虽然脾气有一点倔强,但是她单纯直率,再说,家里就一个四岁多一点的儿子,没有人忍心在一个这样的女人心上撒盐。王艳平今天把这事情居然翻了出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心里想,这到了更年期的女人发起火来真厉害。
  安青青没有说话,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然后,她就跑了出去。  钟石居然回来了,带着一身的疲惫,他说:"如彤,我们是否可以重新开始?"
  钟如彤没有理会他。
  钟石抬起头,说:"我想和你谈谈。"
  然后,钟石说:"我在卧室等你。"
  钟如彤在忙完之后洗了一个澡,把自己弄的香喷喷的,然后进了卧室。进门之前,她笑了一下。
  和她想象的一样,钟石抱住了她,吻她,就像他们以前无数个甜蜜的夜晚一样,激情四射,纵情缠绵。这也是他道歉的法宝,他有的是精力和技巧,让女人舒服是他的本事,然后在甜蜜蜜的说一声对不起,那么,一切就OK了。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接下来,他们做爱,动作娴熟,老练,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他们本来就是夫妻。
  之后。
  钟石问:"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原谅我了?你是不是答应我回来了?"
  钟如彤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钟石,用冷淡的口气轻轻的说:"我什么时候说原谅你了?"
  "可是刚才我们,刚才我们很愉快!"
  "是啊,很愉快!我没有说不愉快啊?"
  "可是….."
  "可是什么?我刚才和你做爱并不代表我原谅你啊,我正缺男人,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不用你一下不是浪费吗?"
  "你用我一下?"钟石问,他的声音开始打颤。
  "是的啊,用你了,已经用过了,你今天很棒啊!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啊!浇灭了我的欲火。"
  钟石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狠狠地把钟如彤也从床上揪了起来,说:"你再说一遍你用了我!"
  钟如彤看着他,用轻蔑的眼光,说:"你气什么?钟石,你给我听着,你还没有资格训斥我,说完,把他的手用力地从自己的睡衣上拿了下来,然后继续说,用女人一下,这不是你们男人常做的事情吗?你今天能理直气壮地告诉我你从来没有用过吗?我太了解你了,你用过的女人还少吗?你又回来干什么?是不是用她用烦了?"
  "从来就没有女人敢说用我。"
  "我今天就说了,你想干什么?动粗吗?"
  "如彤,你就那么恨我?"
  "恨你?恨你会影响我的好心情的!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你高大英俊,身强体壮,文韬武略,风度翩翩,风月公子,情场老手,身后有一大群美女跟着你如同夏天的苍蝇跟着一块臭肉似的,因为你,这个世界凭空突然多出来那么多凄凉美丽的爱情故事,因为你,这个世界一下子多出来多少怨妇!可是钟石,我今天就是用了你,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这个房子是你给我的你就可以随便出入吗?你以为你很有魅力就可以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就算是全世界的女人全部拜倒在你的风采之下,我钟如彤还是一样看不起你。是不是感觉很委屈啊?要不要一点钱来弥补一下,就像男人给女人小费一样?出个价钱吧!多少?"
  钟石看着她,钟如彤转过脸去,回避着他的目光,说:"走吧!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这里是钟如彤和钟表相依为命的地方。"  钟石走了之后,钟如彤自己在床上呆坐了一下,她想着刚才的一切,觉得自己简直是威风凛凛的一员大将,把目空一切的钟石杀的片甲不留,是的,他落荒而逃了,带着被作弄的愤怒,扭头就走了。
  床很乱,仍然残留着暧昧的气息,她把床重新整理了一下,然后,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忧伤荒凉的感觉涨潮一般从不知名的四处升起,爱和恨,痴和怨,纠缠交集,那么复杂的情绪和斩不断理还乱的轻愁只要几句冰冷入骨的话语和一次酣畅淋漓的宣泄就可以把它们生硬的打碎,碎片到处都是,它们都散落在有着质感的地板上,钟如彤踩在上面,觉得自己的脚被扎的生疼。
  爱来爱去的歌都是历史了,那么的急于宣泄的关于爱的情绪对于她来说是一个笑话,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不变的爱情,洞察一切,了解一切,那么的明白清楚那么的冷静透彻,直白的不给自己留一点想象的余地,她不想这样的,可是,她已经这样了,当岁月摆渡过年少轻狂的时光之后,所谓的心动和珍惜到底被遗留在了哪一个拐弯的地方呢?
  不知道。
  于是,始终是那样一种骄傲和冷酷的情怀,别人眼中的质疑和不屑根本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想,她应该是这样一种人,因为不相信爱情,所以,仍然坚强的为自己构筑一方温暖的城堡,竭尽全力的来保护自己,除非有男人真诚的约她去住更好的更温暖的城堡,否则,她只会把男人当成是一个过客,把自己的付出当成是一次短途旅游。
  最初,她和钟石是什么样子呢?
  像是两个藤蔓植物,在墙脚处落地生根,然后慢慢的成长,有着各自的方向和枝叶,后来越来越长,越来越远,孤独而繁盛,在尽头,看不见对方的触须了,爱或不爱,有什么值得推敲?
  那些久远的日子。  是毛毛放学的时间了,可是,萧林发现自己忘记这个时间了。
  骑着电动车一路横冲直撞,等她到了校门口,一个学生都没有,家长更没有,所有的学生都走完了,萧林满大街的望去,路上车流不息,萧林觉得天旋地转,一时间,眼睛里全部是泪水,路上的人和车她看不清楚了,浑身打颤。手机响了起来,连忙接听,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有一点着急,也有一点害怕,男子问:"是毛毛的妈妈吗?"
  萧林连忙回答:"是。"
  "你女儿在市二院,我刚才骑摩托车在路上把她撞着了,现在正在医院里,你赶快来一趟!"说完就把手机挂了。
  萧林的心又提了起来,撞的怎么样?会不会很严重?萧林按照他说的地址和楼层到达的时候,没有看见毛毛,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门外走来走去,看见萧林过来了,就迎了上来,问:"是毛毛的妈妈吗?"
  "毛毛呢?"萧林的眼泪出来了。
  男子指了一下手术室,然后就低下了头。萧林走到门前,看不见里面的情况,门也打不开,她大口地喘着气,头就无力地靠在墙上,浑身一下子就突然间没有了力气,眼神茫然,轻轻地小声哭着。
  她的哭声压抑而痛苦,哭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男子似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看了看萧林,低下了头,又看看萧林,然后慢慢走过来,轻声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放心,我会承担全部责任的,你让我怎么办都成。"
  他似乎很想劝慰她,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萧林没有看他,只是任凭眼泪在脸上脖子上肆意流淌,她突然想起了蒋正伟,如果他在的话,如果毛毛像其他的孩子那样有爸爸,她一定不会在路上被摩托车撞倒,她的脑子里不断的重复着那个她想象的镜头,小小的毛毛那娇弱的身子是怎么被撞到的,有没有撞到头,她那个时候会不会埋怨自己的妈妈没有来及时的接她回家?她在那一刻恨极了自己,都想立刻抽自己耳光。
  在外面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萧林的眼泪慢慢干了,那个男子也一直不说话,偶尔,他会转过头来看一眼萧林,然后立刻把头低下去。毛毛被医生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之后,看见了萧林,就用一种令人心酸的声音喊了一声:"妈妈,"然后小女孩就哭了,她说:"疼。"她的小腿上了夹板,缠上了厚厚的纱布。然后她用手指着旁边的男子,说:"妈妈,就是他撞的我。"
  医生告诉萧林:"腿部的骨头裂了,看样子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了。"萧林看了一眼男子,男子的脸红了一下,连忙对医生说:"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全都听医生的!"
  "还有,我叫王凡!"
  王凡说完这句话就低下了头。  11王凡的魅力
  王凡对毛毛很好,几乎是有求必应,像是一个年长的哥哥对待自己的最小最小的妹妹那样,有着无限的宠爱和毫无根据的纵容。当然,一个小女孩喜欢的东西他也都买了,包括毛毛要的那一种最贵的布娃娃,他也买了。
  那一段时间里,王凡无论多忙,都会去医院陪毛毛,一天至少去两次,有的时候会在医院里呆很长时间,给她补习她落下的功课,王凡似乎对如何给孩子讲课有一点研究,比如什么时候应该生动一点,什么时候需要严谨一点,他都把握的很好,讲一会儿功课之后就和她一起玩一个什么游戏,毛毛和他玩的很高兴,很多时候,他中午的时候会从家里带来可口的饭菜。
  萧林问:"你妈妈做的?"
  他笑:"我又不是小孩,当然会做饭了,是我做的。"
  他带来的饭菜要比饭店里的好吃,有一股浓郁的香味。并且,每一次都是荤素搭配,并且,搭配的还很合理。
  "你就别麻烦了,医院里和医院外面都有卖饭的,我抽空出去买就可以了!"萧林觉得很不好意思。
  "不好的,那儿的饭不如自己做的干净,也不如自己做的有营养。"
  萧林也就不再和他争辩。
  毛毛非常喜欢吃他做的饭,并且越来越喜欢他。
  其实王凡是一个很好的男子,只是萧林在最初的时候对他的恨超过了对他本身的判断,当毛毛和自己对他的敌意减弱而喜欢和依靠增强的时候,萧林发现王凡这个人有着一般男子没有的耐心和细心,从照顾毛毛这一点她就能看出来。他喜欢穿浅蓝色的牛仔裤和白色的汗衫,高而瘦,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肤色偏黑,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身上还有一点学生的气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就是用食指把眼镜框往上扶一下,笑的时候居然有孩子般的单纯。
  毛毛有的时候会假装生气,并且命令他唱歌,命令他跳舞,他在病房里人少的时候就会按照毛毛的要求去做,他唱歌很好听,令人奇怪的是,他居然还会唱儿歌,跳舞的时候脸微微的有一点红,很别扭,但是在毛毛的鼓励和撒娇下又似乎不忍心拒绝她,萧林看着他别扭的样子会禁不住的低头一笑。
  他渐渐的和萧林熟悉了,开始称呼她为林姐。萧林总是微笑的答应:"嗯。"
  如果恰逢是周末,一天三顿饭王凡都会亲自的做出来然后送到医院里,他总是问:"林姐,毛毛,你们喜欢吃什么呢?"萧林一般情况下会说随便,但是毛毛要吃的东西总是很稀奇古怪,王凡总是有本事满足毛毛的要求。
  周末的早饭后,王凡会把毛毛抱出去散步,王凡一边抱着她一边说一些笑话给她听,毛毛就在王凡的怀里笑个不停,萧林跟在他们后面,听着王凡不知道从哪儿听来又讲给毛毛的笑话暗自微笑。早上的时候阳光不是很强,医院里的小路两边是绿色的小块草坪和花园里开放的各种各样的花,空气中有淡淡的青草气息和花的香甜味道幽雅弥漫,还有毛毛欢快的笑声在回荡,萧林看着前面,王凡白色的短袖衫下摆在晨风中微微晃动,步子矫健有力,不知道怎么回事,类似于幸福的安全感就从萧林的身边升腾起来。  12不舍
  毛毛的腿渐渐康复了,医生说:"康复得很好,应该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和毛毛将要很快离开医院了,但是萧林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点空,在刚开始的时候,她是多么的希望毛毛赶快好起来,因为公司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去做,毛毛还需要上学,她觉得自己分身无术,现在,终于一切就要结束了,她居然发现自己有不舍。那一天,她看着毛毛的病床,看着她用的一些碗碗筷筷的,觉得这几乎已经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了,并且,她也习惯了这一部分,她习惯了每天王凡的准时出现,毛毛不但是和王凡,和病房里的所有人都混熟了。
  她说:"妈妈,我不想出院,我还想在这儿再住一段时间。"
  邻床的病人就笑,说:"小朋友,这是医院啊?大家都希望病好了之后赶快出去,你怎么不想出院啊?"
  "我喜欢这里。"
  毛毛很伤心,那几天一直闷闷不乐。决定出院的前一天,王凡拿来了一万块钱,然后他把萧林叫到病房外面,他把钱交给萧林,说:"给毛毛买营养品。"
  萧林执意不愿意要,两个人推来推去,最后,萧林留下了一千块钱,说:"毛毛的腿已经好了,也没有留下什么病症,你要我接钱,我接了,一千块钱足够了,你要是继续这样,我就生气了!"王凡不再坚持。但是,当天下午,王凡就交给萧林一份毛毛的保险,储蓄形式的,是王凡给办的,他说:"这是毛毛的钱,你来保管吧!"
  王凡那一刻的眼神很坚定。  早起,做饭,喊毛毛起来吃饭,然后她上班而毛毛上学,萧林认为自己要慢慢地变回到原来的样子。毛毛出院之后应该是很高兴的一件事情,可是,萧林发现毛毛有那么一点不开心,有的时候甚至闷闷不乐,于是问她:"怎么了毛毛?"
  "我想念王凡叔叔,"毛毛这样说的时候,声音是动情的。萧林摸着她的头发,说:"王叔叔也是要上班的,你现在出院了,要好好的上学,知道吗?"
  毛毛把头低下了,她的手里拿着王凡给她买的那一个芭比娃娃,那个布娃娃很贵,钟如彤说,需要好几百块钱才能买到。小小的毛毛因为想念王凡,想念起了他做的饭,开始有了自己的所谓的伤感。
  这和萧林的感觉很相似,她甚至觉得,家里的一切反而陌生了,反而不熟悉了,她也和毛毛一样怀念起医院来,中午做饭的时候,毛毛不愿意吃,说萧林做的饭不好吃,然后,她的眉毛就皱了起来,问:"妈妈,什么时候让王凡叔叔到我们家里来作客啊?"
  "你王凡叔叔是要上班的,很忙。"
  毛毛就不出声了。
  其实,萧林也没有忘记王凡,甚至,这一天一天的时光的消逝并没有减轻那样的想念,反而,越来越想见到他,那个天天中午准时从病房外带饭来的年轻人,到了病床前总是故作神秘的问毛毛,猜猜今天是什么菜?然后就会很夸张的把饭盒打开,引的毛毛尖叫。他总是喜欢穿牛仔裤,牛仔裤上面有的时候会有做饭留下来的油渍,给毛毛唱歌和跳舞,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那就是用食指把自己的黑框眼睛朝上扶一下,喜欢笑,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偶尔的时候还会脸红。萧林这样想念的时候觉得那很美好,美好的如同一篇短小优美的散文,是的,王凡是散文,而不是长篇小说,想到这里,萧林就会摇摇头,似乎,摇头就可以把那些她脑子里面的念头甩掉似的。
  而且,王凡那么年轻,他比自己整整小了六岁,姐弟恋?萧林觉得自己很神经质,她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语呢?她和他之间从来就没有开始,自然也没有高潮和结尾,没有故事情节,没有感动人的段落,有的就是时间地点和人物。这其实够不成一篇文章的。王凡就是王凡吧,那个撞了女儿的年轻男子,他的故事已经结束了。自己为什么想那么多,王凡是谁?王凡不但年轻,不但未婚,而且,他是王艾的弟弟,他喊周义纯喊姐夫。
  但是无论怎么为自己找理由,萧林确实是经常性的想起王凡,想起他的时候,心里是一阵失落。这样的时候,她会问自己,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萧林决定请王凡吃一顿饭。  后来王凡常来。
  下午下班,萧林还没有拿出钥匙来,门就被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男子的脸,然后耳边想起了毛毛清亮的童声,妈妈,你才回家啊!
  回家了,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这确实有家的意境了,狭小的房间里有了阳光的气息和安全的感觉,王凡总是充满笑意,他的身体里和心里像是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快乐,一切在他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轻松随意和美好,美好的让人心生疑惑,是的,他是王凡,总是穿稍微肥大却略显飘逸的白色棉布T恤衫,蓝色牛仔裤,皮肤略黑,笑起来的时候就会看见他很白很健康的牙齿。黑框眼镜,眼镜片后面是单纯善良的目光,有着让人不忍心拒绝的孩子气,像是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但是有的时候是很正式的穿着打扮,沉稳而内敛,思想如同深渊,她看不见也摸不着,那里有着让她迷惑的开阔度,这个男子,究竟是怎样的人?一个男人的单纯和内敛在他的身上隐约的交替体现,让人有一点着迷,带有让人无法抵御的温情,偶尔他又会沉默不语,挺拔的身材在萧林家狭小的客厅里淡然站立,逼人的英气和青春的气息让萧林黯然神伤,王凡是一个童话,萧林觉得无比遥远。童话是毛毛看的,她已经好久不看书了,她只是需要一个踏实并且和她般配的男人,不需要多么的英俊,不需要多么的有钱,不需要多么的爱她,就是善良温厚的男人就可以,那样的一个男人才是她的目标,才是她的依托,比如,离婚男人或者是年龄比她大的男人,知道疼惜她,知道守着她,可以在有病的时候给她端一碗茶水看着她把药吃下去,可以在放学的时候接一下毛毛,可以给她分担一点家务,可以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感到不是那么的凄凉,就这样就可以,男人不一定很优秀,最好能比她老,而且,要和她一起慢慢老去。慢慢地头发变白,慢慢地走不动,老的时候有一个伴,这样就可以。一个女人要知道长短,知道厚薄,知道是非,知道命中什么是注定的东西什么是把握不住的东西,知道舍弃,并且,要有舍弃的能力和勇气。她不能和一个未婚男子交往过密,因为这一件事情无论是从哪一个方面来讲,都是幼稚而好笑的,就算是毛毛非常想念他,总有一天也会忘记他的,一个孩子和一个男子之间会有友谊吗?
  萧林决定疏离他。
  萧林故意变得不讨人喜欢,是的,她要变得琐碎,变得让他感觉厌倦,在王凡的眼里,自己的好也许正在一点一点的退化,变得庸俗不堪,在他的眼里,她和大街上任何一个和小商小贩讨价还价的中年妇女都差不多,有着爱唠叨的这种令男人抓狂的毛病,并且,她觉得自己正在一点一点老去,一点一点枯萎。
  萧林觉得自己有的时候很老,有的时候很年轻。她拒绝而又期盼,慢慢来吧,总有那么一天,他会厌倦的,萧林几乎能肯定这样的结果。她能一眼看到尽头。  但是,萧林总是会送他。
  每一次在萧林家吃过晚饭之后,天就慢慢暗下来,王凡就会起身告辞。他的表情很轻松,似乎是很愉快地从沙发上起身,说,林姐,天不早了,我要回家了啊!
  萧林就会送他下楼,楼梯很陈旧了,墙上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污垢,颜色在楼梯昏黄灯光的照耀下有着抽象画一样的视觉效果,他们慢慢数着楼梯下楼,步子缓慢沉静,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到了楼下,萧林会说,路上小心点!
  有的时候他会说,林姐,你别送了,上楼去吧!
  但是如果他不说这一句话,萧林还是会送他的。
  尤其是天气比较好的时候,会有月亮出来,月光和阳光一样,高楼的背后会有阴影,树下也有树的影子,地上是一片白月光,萧林在那个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想起那个叫白月光的女子,她说她是一片白月光,干净而凄凉,那个为了爱而孤身在这个城市里生活的无知女子,萧林想到了她,又想到了自己,越发觉得爱情其实是一件很缥缈的事情,背后有着种种不为人知的神秘,和宿命有关,而她,无法把握。但是无论怎样,萧林还是很高兴拥有此刻,此刻甜蜜而惆怅。萧林会和他一起走,看地上参差不齐的月光中的阴影,把那条从她家通到大街上的小路走完,一直把他送到大街上,两个人说着不疼不痒的话题,萧林在他的身后,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觉得命运对自己很好,这样年轻的爱是她意料之外的。有风吹来,树影晃动,萧林看着他白色的短袖衫的下摆被晚风吹起,衬着月光,能看见他露出的健康的腰部皮肤,脸就会微微的发红。那个时候的一切都是静的,吵杂似乎离他们很远,温热的空气里有着香甜的味道,容易让人陶醉。
  到了路口,他总是说,林姐,你回去吧,我走了,然后他就发动车子,走了。
  送他下楼已经成了萧林生活中的一部分,带有一点点浪漫色彩,一般来说,带有浪漫色彩的东西都不会长久,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书上,报刊杂志上,电视剧里电影里都开始向人们孜孜不倦的传达一个信息,比如爱情,比如浪漫,比如激情,都是短暂的,都是不长久的,以感性开始感性结束,以朦胧开始以清醒结束,长久的都是亲情,长久的都是平淡,长久的都是水一样的生活,都是两个人相濡以沫的亲情,那么,她的亲情在哪里呢?她的亲情在天上。萧林在送完王凡之后往家走的时候总是这样来来回回地想,想的自己都纠缠不清头脑发胀。但是无论如何,甜蜜是有的,她确信那是甜蜜,所以,萧林总是无法控制地回忆那些瞬间的甜蜜。那一阶一阶的楼梯,楼下分别时的短暂的目光交错,还有偶尔被月光铺满的那一条通往大街上的小路,都弥漫着某一种忧伤安静的气味。
  上楼,关门,觉得这一切都很恍惚,可是,屋里到处都是王凡的痕迹,地是他拖干净的,厨房他在做饭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厨房柜子里剩余的菜也是他做的,甚至,他在第二次来她家的时候自己从超市里买了一双男式凉拖鞋,他说,他干活的时候总不能把自己刚拖过的地面弄脏吧?这双拖鞋就放在门旁的小鞋架上,毛毛的房间里有很多他买的玩具和书籍。  晚上,萧林上网。
  白月光给萧林留言:正伟,我终于可以安心工作了,这一段时间心情也更踏实了,大概是因为这个城市有你吧,你还好吗?我很好。我真得很好。每天早上早早起来,去楼下的小摊那边吃饭,然后等公交车,上班,觉得日子过得快而踏实,我比以前胖了一点,气色也很好。有的时候,我会想,其实,我还是幸福的。至少,不是那么苍凉。做女人很不容易的,尤其是单身女人。我们公司的一位办公室主任就是一个单身女人,前一段时间她的女儿让车撞了,她一个人又上班又要照顾孩子,公司里的人还经常就她和她上司的关系说她的作风有问题,我对面的同事经常谈起她,我才慢慢的了解她,我突然觉得做单身女人很不容易。
  萧林心里一沉,是付小叶。
  是付小叶。  晚上的时候,安青青给萧林打电话,在电话里,她用咬牙切齿的声音说:"萧林,我结冰了,真的,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冰冻自己,这冰不但能冷冻我自己,还能伤到肖克轩,伤到一切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我安青青从来就不会逆来顺受。"
  事实上,安青青觉得自己很无望,这一段时间,她买了很多的杂志,女性杂志,当然,还有一些女性读物,关于都市女子的情感生活指南,那上面都是弃妇们的生活状态和策略问题,安青青把自己的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放在了探究这些文字上,后来,她悲哀的发现,杂志们都集体江郎才尽了,她甚至一度怀疑那些编辑们都是弱智,还能不能整出一些新的花样来啊?
  安青青之所以感到绝望是因为所有的杂志其实都没有给出一条让她舒服的方式,所有的方式都是来自表面,都是在生活的表相之上繁华热烈或者是憎恨报复,事实上,她如果每天穿好看的衣服,每天好好对待自己,难道自己的心就真的可以忘记曾经的伤害了吗?好好的对待自己也是一句名言了,这一句话被无数的女人当成是警世名言,甚至,它有着旗帜般的感召性,透着让人心酸的无奈和自知自爱的勇气与智慧,所谓相忘于江湖是需要历练的,需要的是内心的豁达而不是外力的压迫,安青青觉得她没有这份胸襟,而要是真的置小三和肖克轩于死地,她又真的开心了吗?
  她觉得她不会开心,如同那些曾经发誓要手刃仇人的复仇者,目的达到之后也许会感到空虚。
  改变现状成了安青青的一个大的生活问题,但是无论怎么样,安青青还是最终选择了她认为自然且充满智慧的方式。
  这就需要自己改变。
  安青青认为自己要改变,而且,这种改变应该具有策略性,具有战争的意味,就像是下棋,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在揣摩双方的心理,把握大的环境和一些细节,然后决定自己该怎么做,比如,最起码的一些事情: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或者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打动肖克轩,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具有因果关系的,都有有浓烈有淡薄的时候,比如爱情和亲情的关系,比如家人对他的影响,她再比如,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她应该怎么应付,她的承受底限是什么,假如出现了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她的态度怎么才能让肖克轩心软,现在她发现,不能硬碰硬,女人应该拿出了自己的优势来,这就叫以柔克刚,这叫四两拔千斤。她在这样做的时候,想起了诸葛亮的聪明,想起了孙子兵法策略,想起了历史上一些忍辱负重的女人们的劫后余生和辉煌,比如武则天,比如吕后,想起了那些网上扬眉吐气惩治小三和贱男的大婆们,是啊,她终于成为了怨妇中的一员,甚至有可能成为她们之中的中坚力量,这样想的时候,自己就觉得很悲壮,尤其是当她照镜子的时候看见里面一张标准的怨妇的脸时,安青青更家悲壮,但是,她仍旧是欣喜而激动的,因为,她终于决定要做什么了,甚至,安青青觉得自己在这一段时间里迅速的成熟了,机灵了,通透了,有一点大将风度了。  安青青精心准备了一顿晚餐,其实晚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晚餐后的内容。
  餐桌上的菜几乎没动,似乎都没有胃口,尽管,那都是肖克轩爱吃的菜。
  沉默很久。
  安青青起身,走到他的背后,用手轻轻在他的后背拍打着,拍着拍着,就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对我还有感情吗?比如,会不会还偶尔的想起我?"安青青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不缺钱的,你给我的钱,我都存了起来,以肖安的名字存的,我一个人也花不了多少钱的。克轩,既然我们的误会可以慢慢消解,那么,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你看,我们有什么矛盾呢?我有的时候想,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矛盾,而且,我一直对你无法忘记,我也做不到忘记,克轩,我也是一个女人的,也是有正常生理需要的,但是,我这几年做不到和别的男人谈清说爱,并不是我非的要纠缠着你。"
  说到这儿,安青青哭了,哭的声音很哀怨,浑身抖动,确实如此,这两年来,其实也有不错的男士向她表示好感,但是她都一一回绝了,如果说这一次策划是她的智慧范畴,那么刚才的眼泪则一定是真的,她就是做不到和别的男人有感情上的来往,在她的心里,爱和恨无法把她朝相反的方向拉,爱和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拉她,那就是夺回肖克轩。
  肖克轩没有说话,他又开始吸烟了。
  安青青把他手中的烟拿掉,说:"吸烟对身体不好,别吸了。"
  肖克轩不知道干什么才好。
  "我想你,克轩,起来抱抱我,求你!"
  肖克轩犹豫着站了起来,然后,安青青扑到了他的怀里,她的身上是迷人的香气,头发不像以前那么硬硬地竖着,而是温柔地卷着,调皮可爱,她的饱满的乳房在他的怀里抖动着,她抱得那么紧,然后眼泪流下来。
  "青青,"肖克轩在犹豫了一下然后抱住了她,似乎是很难为情地说,"对不起,我只能说对不起,我知道,在你的眼里,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坏男人,可是,你知道吗?如果我离开她回到你的身边,在她的眼里我一样是一个坏男人。"
  "可是,为什么要牺牲我?"
  "因为你比她要坚强!"
  "难道你不怕我失去理智吗?"
  "我相信你不会!"
  安青青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说:"未必!"  这一天下午萧林刚刚接完毛毛回到家,天就下起雨来,并且越下越大,电闪雷鸣,天一下子就黑了起来。因为风大,雨也大,卧室的南墙居然进水了,因为阳台的窗户和墙壁之间有缝隙,也由于房子的历史也不短了,那缝隙也越来越大,小雨的时候不要紧,可是今天雨太大了,正好风是朝屋里吹的,于是,雨水就那么的被强劲的风吹了进来,地板革上积了很多的水,并且,越来越多。
  雨越来越大。
  萧林从下班到家的时候就开始和毛毛两个人开始用拖把和毛巾擦,并且用盆再把地上的雨水弄到洗手间去。小小的毛毛摇摇晃晃的把水往卫生间里运,她始终不说自己累,虽然,她真的是很累了。萧林看着她,说:"毛毛,去到沙发上歇歇吧!"
  她摇头,额前的几缕紧紧地贴着皮肤,她的睫毛也是湿的,她问:"妈妈,什么时候能把水运完?"
  萧林看看外面的大风大雨,觉得自己疲惫不堪。自己用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轻轻拍打自己的腰部,毛毛看见了,也用自己的手拍打自己的腰部,好像这样她就不累似的。
  继续干活,但是无论怎么干,地上始终是有水,萧林看着湿湿的地板革和越来越的积水一筹莫展。
  然后听见了敲门声。开门。是王凡。他站在萧林面前,雨水顺着头发一滴一滴往下落,眼睛的睫毛上也是水珠。进了屋他就直奔卧室,一边走一边说:"上次我觉得窗户的墙壁的缝隙有一点大,一直没有来得及修理,今天下的雨太大了,我担心你家进水,就来了,"说着,他指了一下地上还湿着的工具箱。
  两个人让毛毛在客厅呆着,然后王凡把窗户打开,雨一下子就灌进了屋里,王凡不知道是拿的什么东西,一块一块的,很吃力地伸着胳膊朝外面的缝隙里抹着,他的头和上半个身子都在雨里,萧林在后面给他递工具,两个人都淋得湿湿的。两个卧室的两个窗户用了很长时间才弄好。然后,又开始清理地面,擦洗地面。等把一切都收拾好之后,天已经黑了下来。
  两个人都成了落汤鸡。王凡不断地打着喷嚏,衣服上的水不断往下滴着。
  萧林看着外面的雨又看着他,说;"现在修好了,你现在也没有办法回去,你这个样子再骑车回去一定会有病的,这样吧,你先洗一个热水澡,我来做饭,家里没有男人的衣服,你就穿我的睡衣吧,虽然是有一点小,但是,比有病强啊。你的衣服我过一会儿帮你洗好然后用电吹风吹干。"说完,萧林就打开衣柜把自己的睡衣拿了出来,递给了王凡。
  毛毛也过来拉着王凡的手,说:"叔叔,你就别回去了,外面的雨那么大,毛毛可不想让你有病。"
  萧林转过头,说:"那就别回去了,晚上我和毛毛睡一起,你就委屈一下,睡我的床吧!"
  王凡看着萧林,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王凡穿着萧林的睡衣从洗手间走了出来,毛毛就开始尖叫起来,她围着王凡转了几圈,看着他一直笑个不停。
  "妈妈,你快来看看王凡叔叔,你出来看看!"
  萧林在厨房做饭,听到毛毛的喊声就走了出来。
  王凡站在客厅里,不知道怎么才好,他显得很拘谨,不好意思,毛毛正在摸他穿着睡衣上的绣花,她笑到咳嗽了,萧林看到了王凡的目光,然后又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那是自己的衣服,她也笑,她虽然想止住笑,但是止不住,王凡身上的衣服此时此刻显得很有意思,粉蓝色的睡衣,领子周围有着精致的压花,胸前有刺绣,白色的花朵在胸部静静绽放,上衣和裤子的下摆都有很女性化的花边,本来是长裤长褂,可是,穿到王凡身上,裤子成了七分裤,而且紧紧的裹着他的腿,褂子又瘦又小,袖子也很短。最关键的是那些花边和绣上去的花,非常的女性化,穿在王凡身上简直是不伦不类,毛毛夸张的坐在地板上,张着大嘴,笑到没有声音了。
  王凡很不好意思,他不停地用手指扶他的眼镜框,然后又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说:"确实是有一点小。"
  晚饭很简单,都很累,就下了一点面,炒了两个素菜。
  吃过饭之后已经是九点多了,雨仍然是没有停下来,但是雨声慢慢小了,像是情人的倾诉。毛毛已经睡着了,萧林躺在她的身边,一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一边听着外面的雨声,没有丝毫的睡意,她的眼前老是浮现出下午的那些情景,一身都是水的王凡在她的前面,他的头发和睫毛上都不停的往下滴水,透过模糊不清的镜片可以看见他的目光,那是什么样的目光啊?然后他进了屋就奔到阳台那儿,在雨里忙个不停,萧林想起了他的喷嚏,想起了他穿着自己的睡衣的样子,还有,他扶眼镜的动作,想起了他的很多东西,这样不经意的仔细想一个男人,想着他的点点滴滴,是的,是想念,不仅仅是感动,这样的情愫她很久都没有了。
  萧林起身,轻轻地给毛毛把毯子又重新盖好,走到厨房里,洗了一些姜,又准备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她准备熬一点姜汤给王凡喝。因为就算是在他的隔壁,她仍然能听见他打喷嚏的声音。
  然后是打开煤气,打了两下,暗夜里,这些声音很响。
  王凡大概是听见了打煤气的声音,从房间里出来了,他站在客厅里,问:"林姐,你干什么呢?还不休息吗?"
  "给你熬一点姜汤,刚才听见你又打了喷嚏。"
  "没有关系,我的身体不错,"说完,他又打了一个喷嚏。  萧林没有说话,继续着手中的活。王凡慢慢走了过来,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站在她能感觉到的地方。厨房里的灯光昏暗幽静。窗户外的雨声滴滴嗒嗒。沉默了几分钟,这样的沉默让萧林不知如何是好。
  "萧林。"
  王凡喊她的名字。
  他喊:萧林。
  他不再喊她林姐。
  他说:"萧林,你这样一个人带孩子,能撑的下去吗?"
  他的声音里突然就有了一种男性的东西,有了一种力量,非常平缓,不急不躁,让人感觉踏实和安心。这种声音和声调穿过两个人之间暧昧不清的空气,穿过外面滴滴嗒嗒的雨声,带着某种神秘的旨意到达萧林的耳边,让萧林感觉浑身一震,如同电流穿过身体。萧林放下手中的活回过头看着他,他在离自己不远处站着,一动不动,他穿着自己的睡衣的样子很有意思,那个样子很滑稽,可是,她再也笑不出声来。然后鼻子一酸,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流了下来。眼泪流的没有声音,只有自己的皮肤能感觉的到。
  王凡走了过来,靠近她,抬起手,犹豫了一下,然后,帮她擦眼泪,擦完,就把手从她的脸上挪开了。锅里的水开了,需要把煤气的火调小一点,两个人的手同时伸了过去,然后,他们摸到了彼此的手,停顿了一下,眼神交织,然后萧林的手被紧紧握住了。锅里的水小声地咕嘟着,外面有雨滴飘落,他们互相凝视,目光纠缠在一起。
  王凡把厨房里的灯和煤气都关了。萧林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很轻,似乎是抱着一件什么容易破碎的东西,又好像对自己没有什么把握。他把萧林拥抱在怀里,抚摸她的头发。
  "萧林,"他问,"你是否想我?"
  萧林点了一下头。
  他把萧林轻轻拥在怀里,似乎很不确定萧林的存在,然后抚摸着她的头发,看她的眼睛,对着萧林说:"我很想念毛毛,很想念你,很怀念在医院的那些时光,毛毛出院之后的第二天,我还是习惯性的把你们的饭做好了,等我拎着饭到了医院门口的时候,才想起你们已经出院了。"
  萧林的眼泪出来了,她的眼泪弄湿了王凡身上的睡衣,她安静地把头放在他的胸上,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说;"是的王凡,我也不习惯,我和毛毛都不习惯。我们都很想你。"  然后他们紧紧地拥抱,接吻,在厨房里安静地纠缠。
  萧林觉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的身子有一点发抖,因为被男人拥抱的记忆已经被生活的琐碎冲淡了,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被男人拥抱过了,被吻的感觉一下子袭击了她,让她觉得头晕目眩。
  王凡把她抱进了卧室。接吻,他的手触到了她的皮肤,身上的皮肤,他的手很凉。
  萧林骤然间清醒了,她把王凡轻轻推开,喘息着:"王凡,别这样好不好?不可以的!"
  说完,她就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向阳台那边走了过去,把窗户打开,让清凉的晚风和雨丝一起飘进来。她需要冷静,需要带有雨丝的空气洗涤自己已经混沌的大脑。卧室里的地板革很干净,下午的时候,两个人在这儿忙了很长时间。屋里的台灯仍然开着,灯光昏黄。
  已经是六月的天气了,六月的夜晚,在白天的湿热之后,就有了这凉爽的几乎是有一点凉意的晚上。萧林站在阳台上,对面是一幢一幢的楼群,那些楼的窗口有很多种颜色,有黄色的,有白色的,还有其它的彩色,那是窗帘的颜色,窗外雨丝细密,有风轻轻吹过。有的时候可以看见人影,有的时候是一个,有的时候是两个,有的时候分开,有的时候在一起。
  萧林慢慢地平息着自己,回过头来,就看到了身后王凡的眼睛,他静默着,悄无声息。
  这样无声的对视。  眼前的这个男子,他身上的滑稽的衣服已经被萧林的思维过滤掉了,他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滑稽而幼稚,他是一个男人,他有着健康的体魄,清爽的外型,他站在自己的面前,泛着青苹果一样的光泽和青春的气息,黑框眼睛让他文雅睿智,可是他刚才的一切,他的拥抱,又明明是那么的让人感觉安全。
  他是一直陪伴自己的王凡吗?
  王凡伸出胳膊,朝着萧林,说:"萧林,到这里来。"
  那声音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和厚度,那不是冲动的激情,激情已经消失,激情刚才在厨房里已经发生了,现在的王凡像是一个男人,一个比萧林还要年长的男人,他站在那儿朝着萧林伸出胳膊,像是要拥抱一个孩子那样的姿势,萧林知道,那一直都是她所向往的。
  那是一个男人的姿势。
  他用自己的手轻轻的扶住萧林的脸,说:"萧林,我喜欢你!"
  "我也是。"
  两个人拥抱,那么紧那么紧的拥抱。
  那里面有安全,有向往,有归属的感觉和熟悉的味道。
  这是年轻的男人的躯体,萧林觉得男人的躯体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有着青春的热烈和动感十足的心脏的起伏声。萧林和他紧紧的拥抱。外面是雨声,很小很小的雨声,像是情人的窃窃私语,那么静那么静,萧林觉得自己的眼泪流的到处都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停地哭,她的眼泪把穿在王凡身上的睡衣弄湿了,浑身抖动着,王凡就不停地给她擦眼泪,像安慰毛毛那样安慰她,说:"别哭了,嗯?再哭眼睛就肿了,知道吗?"萧林就点点头,可是眼泪还是不停地流下来。
  接吻。他们脱掉彼此的衣服,毫无羞耻的感觉,看着彼此的眼睛,似乎想从眼睛看到心里去,紧紧地靠在对方的皮肤和肉体上,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亲密的程度。无数个夜晚的孤独所凝聚起来的欲望突然在此刻被一个男人激活,像是春天的山泉开始流动,萧林觉得自己需要释放,需要压迫,需要撕扯和疯狂,自己的身体需要被碾碎,需要升腾和降落,需要无休止的吞噬。
  需要重新组合,需要被一个男人紧紧抱住,并且,不要放手。
  雨完全停下来的时候,萧林已经温顺的在王凡的身边躺着了,他们听着外面偶尔滴下来的雨滴,一句话都不说。  有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颗种子,它隐藏的那么深那么远,以至于还没有来得及发芽,有的人就已经老去,所以,在这个方面说,孤独的人是痛苦也是灵敏的,如同萧林,麻木中有着警觉,有很多人在金壁辉煌的婚姻中无法感知最细微的心动,而萧林,只是一个夜晚,就觉得所有的一切被唤醒了,喜悦激动还有夹杂其中的惶恐都是那么生动地向她涌过来,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有一个叫萧林的女子,为人所爱,并且,被人珍惜。而她,就是萧林,那个时候,除了和生活有关的责任在提醒她有自知之明外,王凡和那个雨夜更是让她知道,她并不孤单。
  萧林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明媚起来了。那一夜对于一个女人的重生完全足够,萧林的脸上开始有了活泼的线条流动,眉毛不再那么上挑了,有了优美的下垂的弧度,安静甜美。米色的套装,优雅而温婉,她的妆容柔和,眼睛里似乎有水,笑的时候装满了情意。  王凡是王艾的弟弟,王凡称呼周义纯为姐夫。
  萧林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她一直觉得和王凡的一切是在做梦,现在,王艾就直接告诉她,你的梦该醒了。王艾闯进了萧林的办公室,她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公司好像就是她的家。她到了萧林的办公室,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然后优雅的坐到了沙发上。
  "有什么事情吗?"萧林问。
  她用鄙视的目光看着萧林,直截了当的说:"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
  "我和义纯只是朋友!"
  "义纯?请你自重!义纯也是你叫的吗?"
  "我和周义纯是朋友。"
  萧林一点都不想和她吵,她觉得自己已经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麻烦了,只要能平息这一件事情,她愿意受一点委屈,做出一些让步。实际上,她现在是真的把周义纯当成朋友,自从自己结婚后,他一直是她的朋友。
  王艾笑了一下,说:"萧林,周义纯的事情还没有完,他的事情先放一放,我今天来是因为我的弟弟,这一段时间他和你来往比较密切是不是?"
  "是。"
  "因为你的毛毛?"
  "嗯。"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萧林,你有一点骨气好不好?如果是因为你,你就可以很大方的说是因为你,遮遮掩掩可不是你的风格!"
  "确实是因为毛毛的腿。"  "是吗?"王艾笑了起来,她说,"我很难过,萧林,你在我心中的光辉形象在此刻完全坍塌,你还是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人,你想,我既然都问到这个地步了,说明我对事情的大概是了解的,你要知道,我是她的姐姐,王凡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当姐姐的是最清楚的,他并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对于你家毛毛,怎么可能那么有感情?"
  "吃了一顿饭而已!"
  "是吗?呵,吃了一顿饭,还而已,我真的很佩服你,萧林,我真的是小看你了,你的能力,应该是在我的想象力之外的,你和王凡吃了一顿饭之后,王凡立刻就魂不守舍了?你的饭里是不是放什么迷昏药了?吃了一顿饭就要和原来的女朋友分手?吃了一顿饭就要和家人商量让全家接受你?"
  萧林的脸红了一下,说:"王凡是你的弟弟,也是我的朋友,希望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好,我倒要看一看,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尊重,我当然希望尊重你!"
  "王艾,我想再强调一遍,王凡是我的朋友,我希望的得到你的尊重,就算你是他的姐姐,你也没有权利干涉他交朋友的自由,他是一个成人。"
  "嗯,你说的有道理,无论你是怎么想的,其实你的目的到现在已经是很明显了,那就是你一定要进我们家的大门?是不是?你在周义纯那儿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然后就打王凡的主意,萧林,我拜托你,他还小,你就放了他吧!"
  萧林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一点抖,面前的女人太过分了,但是,她还是用平静的语气说:"你想多了,真的是因为毛毛的腿,其他的我不想解释!"萧林觉得自己的心里一下子难受起来。她想起了那一个夜晚。
  王艾走的时候,用很重的语气说:"希望事实真的是这样,如果真的是因为毛毛的腿,那么现在王凡该做的事情他都做了,毛毛的事情到此为止,她没有什么后遗症吧?他确实是尽力了,我的意思是说,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拿毛毛的腿来说事!而且,你目前的经济条件也不好,你别到时候弄个什么后遗症之类的病让王凡赔钱,现在大家都这样,看见钱就六亲不认!"
  她在出门前又回过头来,口气很轻蔑:"还有,王凡经常去看望你家毛毛是不是?这我管不着,他自己有腿有脑,看望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我弟弟的心是出名的单纯善良,但是有一点,萧林,你要注意啊,你今年已经三十多了,并且还有一个孩子,为了你今后的幸福,你应该注意一下你的形象,一个女人有太多的花边新闻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你不是明星,花边新闻变不了银子。我的弟弟王凡已经快要结婚了,他今年二十六岁,他的女朋友二十三岁,你没有事情的时候用一下你的脑子好不好,年龄的差距太大了,而且,你比他的女朋友大接近十岁,你有什么资格啊?这一段时间家里一直在忙着给他装修房子,你如果真的是王凡的朋友,什么时候来看一下他的新房,提一点参考性的意见?你的审美观还是不低的,我们家人随时欢迎王凡的朋友!"
  "再见!"
  然后门就被王艾狠狠关上了。  是的,王艾说的对,他才二十六岁,他的女朋友比自己接近小十岁,自己有什么资格呢?萧林突然想起了一句话:爱过就好。是的,这样就可以了,她并不要求什么。所以,她总是说:"王凡,以后工作忙的时候你就别来了,工作重要!"
  "我就是工作不忙的时候才来的,我的工作效率很高的,上班的时候把工作干完,下班之后不加班,其实,一个真正的老板是不喜欢加班的员工的!"
  他这样说的时候,带了一点小小的狡猾,他总是能找到理由来萧林家。
  萧林看他,微笑,自己都不知道那微笑的意思。王艾的话老是在她的耳边想起,是的,她的话没有错,王艾的说真的是很有道理,这是一个任何人都可以预料到的结局,萧林有的时候会想,为什么生活的结局会被预料到呢?那是因为,这就是生活,有着再平实不过的哲理在里面,而她,没有能力抗击这滚滚的洪流,这样一想,再看一下王凡那张青春的脸和偶尔炽热的眼神,萧林就觉得苍茫,洗碗或者是洗衣服的时候,就有了轻微的叹息,很轻微,不那么剧烈,也不是很疼痛,意料之中的结局,似乎她一直在为这样一个结局做心理准备,像是一个看彩虹的人,彩虹一瞬间就没有了,也不觉得遗憾,因为根据常识,彩虹就是一瞬间的彩虹。彩虹不会长久。
  就这样吧,让他慢慢的忘记,也许因为有了这样的记忆,她可以复活,然后,开始另一段新的生活。
  这样一想,也就慢慢的放松了。她的态度里有着看透结局的宽容,因为知道结局,所以,她希望慢慢和他疏远,珍惜和他的每一个日子。
  毛毛依旧是热情地扑向他,喊他叔叔,他就把毛毛抱起来,然后从袋子里拿出来给她买的零食。
  王凡经常给毛毛讲故事,他把自己买的书拿出来,然后给毛毛读故事听,王凡的声音很表情都很生动,像是一个大孩子。
  萧林有的时候在旁边听着,就会莫名其妙的发呆,然后想,要是他再大几岁该多好!要是他是一个离婚的男人该多好?要是他不是王艾的弟弟该多好!要是他不那么优秀该有多好!
  看着他抱毛毛的样子,萧林的眼里一阵温热,然后就一边笑一边穿上了围裙,她总是说,你们玩吧,我做饭。王凡总是在和毛毛玩的差不多的时候到厨房里来,挽起袖子帮她,熟练的洗菜,洗葱和姜,两个人安静的在厨房里不说话,配合的很默契,有的时候,会碰上彼此的眼光。王凡从那一晚上之后就不再喊她林姐了,但是,也很少喊她的名字,有的时候,笑一下就能明白什么。
  很多时候,王凡都是吃过一顿饭就和毛毛一起玩,这个时候如果有小朋友来找毛毛,萧林就会把毛毛给支开,然后留下一点空间给王凡。
  两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有的时候很安静,王凡会抱着她,小心的吻她,其实,从那一个晚上之后,王凡和萧林之间就没有过什么,那个晚上的狂野和迷乱被密封和保存的很好,在眼光的碰撞和缠绵之间,会有关于那个夜晚的记忆的痕迹。王凡似乎有一点害羞,他抱着萧林,问:"累不累?"
  萧林就摇摇头。
  年轻的男人的躯体,安静而羞涩,萧林依靠着王凡,居然有一种青春时期的冲动,但是,那样的冲动很快又被自己所压抑,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比他整整大了六岁。她无法在他的面前做小女人,他也无法在她的面前做大丈夫。  付小叶在电话里说:"小卿,算了吧,你还年轻,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这个世界真小,我认识肖克轩的老婆,正好我和她在一个公司,更巧的是,我们是对桌,其实我觉得她很可怜的,一个人带孩子,而且,因为这一件事情,被公司里的同事嘲笑。"
  她还是劝她妹妹退出。
  付小叶这样劝说自己的妹妹是因为这一段时间里,她是真的正在经历着一种煎熬,安青青的扬言报复已经是不止一次了,这让她天天提心吊胆,比如,她会不会对自己的妹妹进行毁容,会不会进行身体上的伤害,要知道,一个失去理智的女人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干的出来的。
  付小叶很明确地告诉妹妹:你是第三者!
  什么叫第三者?
  在几乎所有人的印象中,第三者都是年轻漂亮见了钱就放光的妖精,她破坏别人的家庭,抢别人的丈夫,导致了很多社会问题,而且她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大有成为社会公敌的方向,结婚之后的女人们对她们这些人的出现是恨的牙痒痒,很多人都希望她们没有好下场,都希望那个小妖精能知难而退,最好死远一点。都希望破裂的家庭可以重新开始,至于她们的所谓爱情,那只是沾满鲜血的战利品,因为所谓的爱情弄的别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所以爱情只是她华丽的外衣,并且,因为她们,所谓的爱情被蒙上了耻辱的痕迹。
  付小卿觉得别人很可笑。
  是吗?她就是那只人人喊打的狐狸精吗?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居然,在某一天,自己也会成为这样一种人,这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可是,这早就成了事实。
  目前,她就是别人眼里的小三。
  不是说没有想过逃离,是无法逃离,离开他,生不如死,甚至,付小卿曾经有意识的离开过他一段时间,可是不行,就在那一段时间里,自己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剩下的头发像是稻草一样,干枯杂乱,脸上起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小豆豆,双眼没有神采,为此她的姐姐和家人一直要求她去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但是只有她知道,她没有病,如果有,那就是爱情,是的,爱情就是一种病,那个时候她才那么深刻的意识和体会到,相思是一种说不出的痛,是谁写的歌词,作者一点都不矫情,说它矫情的人一定没有尝过想念一个人的味道。
  别无出路,只有爱。  萧林这几天很不安,因为王凡已经有三天没有和她联系了,并且,这一个星期都没有到她家来。
  萧林曾经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但是,接电话的是一个女孩子,然后萧林就挂了。并且,从那天以后就没有给王凡联系过。
  那一夜,大概就是所谓的激情吧,大概就是所谓的冲动吧!就像是他自己说的,他习惯了每天中午给毛毛送饭,习惯了看到她们母女两个人,现在习惯的力量已经在慢慢的减退,她和毛毛将从他的生活中慢慢的淡出,直到他忘记。他有工作,并且,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呢?女孩子是最喜欢会做饭的男人了。
  萧林想到这儿,觉得无限失落。兜了一个那么大的圈子,她又回到了原地,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宁愿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王凡这个人。她宁愿一直这样苍白单薄下去,那间卧室里的雨水,再多也淹不死人,他无非就是冒雨前来,然后自己一感动,就乱了方寸了。能奢望什么呢?终究是有一天,他会消失在人海里。只是不知道,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的快,甚至,她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甚至,毛毛那么健忘的孩子还没有把他完全忘记。
  26命运是手心的纹
  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萧林的手机响了,往返的短信,他问:毛毛睡了吧?我怕把她吵醒,你来开门吧,我就在门外。萧林把门打开,然后就看见王凡站在门外。他想拥抱她,萧林避开了。
  王凡进来,跟在萧林的身后,然后把门轻轻关上,他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让萧林转过头来,他用两只手稳稳扶住萧林的肩膀,看着她,说:"你应该相信我,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更清楚。"
  萧林抬起头来,吃惊地发现王凡瘦得厉害,脸上一下子呈现出了沧桑感,下巴那儿居然冒出了短短的黑黑的胡子,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的脸上有了棱角,有一些疲惫。可是,仍然是眼神炽热。
  萧林摸了一下他的脸,然后手慢慢的移到了他的下巴,轻声说:"别闹了,听话!和她结婚吧!"然后,她就叹了一口气,她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什么了,他的瘦向她印证了什么,是的,爱过就好,萧林觉得自己很知足了。这样就可以说是幸福了,人不要太贪心。  "萧林,"王凡用双手扶住萧林的肩膀,说,"萧林,在我的印象中,你一直是勇敢的女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一个人带个孩子坚持那么久,并且,可以活得比较出色,真的,我之所以喜欢你,就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能懂你,能够理解你,并且知道你的难处,愿意为你分担,喜欢为你分担,为你分担就是我的乐趣,你懂吗?可是,现在就是有了一点小小的困难,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勇气呢?"
  萧林抱住了他的脖子。王凡吻她,萧林回应着。然后他们分开,彼此看着。再然后,萧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两手扶着萧林的头,像一个比她还要年长的男人样看她,说:"萧林,我知道你害怕,你害怕别人的闲话,害怕有人说你抢别人的男朋友,害怕自己的年龄比我大,害怕,等我三十多的时候你已经四十多了,害怕爱情当不了饭吃,是不是?"
  "我值得你那样做吗?"
  "萧林,人应该对自己的选择有信心。"
  "王凡,别这样好吗?我禁不起折腾了,我怕等到所有的一切都经历之后,你的心会累了,累到再也没有力气再去和我一起生活,累到再也没有力气给毛毛做油闷大虾。"
  "萧林,"王凡双手放在她的肩上,他的眼光有一些忧郁,看着她,问:"是吗?我和张语很配?其实,你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呢,你不觉得你说话的方式很特别吗?你这样一年一年,五年五年,十年十年的跳着说下去,一下子就把自己这一辈子过完了,有你这样过日子的吗?你这一辈子,过的是不是太快?太迅速?太没有意义?有意义的那一部分,你习惯把她省略掉,你习惯用秋天的萧瑟来掩盖夏天,那么,夏天是不是就不过了?再说,秋天有什么不好呢?冬天也不错啊!"
  萧林摇摇头,叹气:"别说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身体,像是永远没有机会再拥抱他似的。"
  夜很安静,空气里有着难以猜测的关于离别的哀伤。
  无论王凡怎么说,萧林就是沉默不语。
  你看,我们都逃不过这样的哀伤。大概是习惯了,用这样的语调,头也不抬,淡淡地说,微笑着,安静中,有眼泪掉下来。习惯了,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习惯了,让命运定夺!命运?什么是命运?命运是掌心里的纹是皮肤上的痣,是,无法言语无言以对的神秘。  在一个安静的夜晚,付小叶又坐到了电脑前。
  她开始习惯了给她的正伟留言,就像是上大学的时候给同学写信那样,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和寄托。
  正伟,你知道吗?女上司还是选择了放弃了她的爱情。
  我突然之间有一点难过,有的时候,女人很矛盾,她们总是很渴望爱情,但是,总归还是不相信爱情的,不相信有爱情的生活可以持续很久,不相信爱情可以让自己幸福,总是很感性又很理性,似乎可以预料以后,于是,就选择放弃,自强的女人其实都很相似,其实,也有一点可悲。
  其实,说来说去,也许是因为太过珍惜,宁愿放在以后用来回忆也不愿意现在将它用残酷的现实埋没。你说,这样的想法对吗?
  我和她交了朋友,在这个城市,我除了你之外,就没有很熟悉的人了,其实我觉得女上司这个人是不错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和她在一起,她的孩子有一个很可爱的名字,叫毛毛,我特别喜欢和她在一起玩,有的时候,我会向她学习做饭的技术,她的烹饪技术很不错。
  我知道你也许很忙,我们这样也不错,你有时间,就给我留言,我有时间,就给你留言,感觉特别好。
  我过的很好,在这个城市,真的,其实,除了那一大潭湖水以外,我觉得这个城市还有很多值得我喜欢的地方,我感觉很踏实,以前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感觉,有的时候,我会特别的想见你一面,你别瞎想,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只是很想见一见你,想知道你长的什么样子,呵,也许,我们曾经是见过面的,在街上奔涌的人流中,也许,和我擦肩而过的那个男人就是你,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
  正伟,天气越来越热了,注意防暑!
  想你!
  萧林一边喝茶,一边看付小叶给她的留言,她的留言越来越长,真的就像是很久以前的信件,平淡温馨。她委婉地提出了见面。大概,就算是正伟活着,付小叶也不曾准备将他抢走,她要的,只是一份让她感到愉悦的情感,或者说,是一种模糊的感情能让这个女子坚持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并且因为这样的感情而感到安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大概付小叶本人都无法说清楚,因为喜欢,就那么盲目的爱了下去,并不计较后果。她的感情很单纯。
  她在留言中屡次提到她,提到自己喜欢那个叫萧林的女上司,提到女上司的爱情和失落。萧林想起了付小叶笑时的样子,觉得自己不应该把这个骗局进行下去,这样一个游戏其实对她或者是对自己都是没有任何一点意义的,如果说以前是因为自己好奇,因为自己愤怒,那么现在,自己的好奇和愤怒已经没有了,但是,她应该怎么做呢?怎么解释呢?  王凡出了车祸。
  萧林知道之后,自己顿时有天旋地转的感觉,王凡,王凡现在正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他是不是没有任何知觉了,是不是已经不认识自己了,植物人?就是说你无论怎么喊他他都不会答应了。王凡!那个天天给毛毛送饭的王凡,那个给毛毛唱歌跳舞的男孩,那个在雨中给自己修理窗户的男子,那个穿着粉蓝色睡衣在黑暗里凝视自己的男子,那个在夜里紧紧的拥抱过自己的男人,他说,萧林,我喜欢你,他说,萧林,你是不是很害怕?他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肩上,看着自己,说,你还没有说完呢,你这样一年一年,五年五年,十年十年的跳着说下去,一下子就把自己这一辈子过完了,有你这样过日子的吗?你这一辈子,过的是不是太快?太迅速?太没有意义?有意义的那一部分,你习惯把她省略掉,你习惯用秋天的萧瑟来掩盖夏天,那么,夏天是不是就不过了?再说,秋天有什么不好呢?冬天也不错啊!他说,萧林,给我一点勇气好不好?他说,萧林,等我们老了,就没有人看出你比我大了。他说,萧林,我喜欢你。我爱你。
  他的微笑,扶眼镜的习惯性的动作,还有,他做的油闷大虾,记忆是如此的鲜明而不可磨灭。他的身体,那个雨夜。
  现在,他正躺在医院里,就像曾经的蒋正伟一样躺在医院里一样,静静的等待着死神的宣判。
  萧林的眼睛早就被泪水模糊了,她抱住了身边一直流眼泪的张语,说:"我一定会尽力的,我一定会尽力的,我不会让他死。"  在那家医院里,萧林见到了王凡的父母,他的父母在这几天里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尤其是他的母亲,那个悠闲淡雅的妇人已经不见了,眼前只是一个伤心绝望的母亲,眼睛都快哭坏了,王凡的母亲看见了萧林,她说:"萧林,难为你了!"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从这个情景来看,他们把唤醒王凡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萧林身上。
  他们认定,爱是可以创造奇迹的,他们相信爱。
  有的时候,人是不相信爱情的,以为爱情是激情,以为爱情都是生生死死的传奇,以为爱是别人的故事,是小说是电影是编造的谎言,可是,一但碰到什么需要爱情的事情,人又会不顾一切的相信爱情,并且固执的认为爱情会创造奇迹。
  他们说,萧林,你一定会把王凡救回来的。
  萧林无语。
  在张语的带领下,萧林见到了阔别一段时间的王凡,他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他的头部还包扎着纱布,有护士们在他的身边忙来忙去,护士长见到了张语和萧林过来,就给她们俩说了这几个小时关于王凡的情况,并且就关于照顾王凡的情况也说的很详细,除了一系列规范的检查护理项目外,仅呼吸道清理这件事情就让护士们忙的团团转,按规定,气管插管的内套每天要消毒三次,气管每小时要湿化一次,但是,吸痰的次数就说不准了,好的时候可能半小时吸一次,痰多的时候十分钟就要吸一次,吸痰的活不好干,累不说,最难受的是粘乎乎的痰液随时都有可能喷到脸上。一天吸一百多次是家常便饭,有的时候一晚上就要用掉六十多根吸管呢!另外,现在是夏天,就算是病房内有空调,但是病人还是要经常性的擦洗身体,一是因为大小便无法控制,再者就是要保持身体的干爽以防止生褥疮。护士长在说完之后安慰了张语和萧林,说,一定不能对他失去希望。
  走到他的床边,近距离的看他,王凡一下子变的无比的陌生,他的眼睛没有睁开,他还会睁开眼睛吗?他的脸原来是饱满的,是有着青春的色彩的,后来就越来越瘦,现在,更瘦了,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嘴紧紧的闭着,还有他的头发,他的乌黑健康的头发少了一大片,是的,他的头部做手术了,萧林的眼睛慢慢的模糊了,她的王凡,那个有着阳光笑容的健康的男子,那个在雨夜为她擦眼泪的深情的男子,那个曾经让她无比安心的男子,王凡,他现在在自己的面前如婴儿那样脆弱,他不会再问:萧林,你累不累?
  那个曾经要保护自己的男人。
  张语的哭泣声被自己压抑着,她扶着萧林,说:"林姐,咱出去吧!"
  萧林没有动。萧林的眼前又出现了蒋正伟的影子,那个曾经那么鲜活的在她的生命中存在的男人也是这样,睡在床上,他骨瘦如柴,浑身轻的像是一张纸,他随时随地都有飘走的危险,真的,后来,他就真的飘走了。人的生命就是那么的脆弱,还来不及好好拥抱,还来不及说一声爱你,就像一片叶子,被命运的风忽然带走,再也回不来。
  王凡会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她命中珍惜的男人都会有着不好的命运?她到底是哪儿做错了?萧林无缘无故的开始相信了关于命运的解释,尽管,她并不迷信。
  晚上,她一直睡不着觉,她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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