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子主题：[原创]影子（长篇谍战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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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影子（长篇谍战小说）
夜，静；寂静；静得有些诡秘。一条黑影钻进一座废弃的砖窑厂中，在几乎没有一丝光亮的情况下，他熟练地掏出墙根下的几块活动的红砖，从里面拿出一个军用帆布编制的背包，随即用手掸了掸上面的灰尘，然后打开纽扣，露出一台微型发报机。他显得有些紧张，像是预感到危险就在身边。“哒哒哒——”尽管发报的声音很小，但他还是担心被人听见，额头冷汗直冒。当他发完电文最后一个字，准备轻松地喘口气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从背后伸过手来，锁住自己的咽喉。他本能地张开嘴，但还没有来得及喊出声，就感觉一粒药丸被来人弹进了自己的咽喉。他立即明白了身后的人是谁，也清楚几秒钟之后自己将因为“心脏病”突发而离开人世。他伸出手，企图在地上写出来人的名字，但没写几笔就感到胸闷，心脏几乎就要从口腔中喷射出去似的。他挣扎了几下后，全身在瞬间松弛下来。大约过了一刻钟之后，赵传凯率领着江石州警备大队的军警包围了这个窑厂，只留下两条通道供目标进入口袋。“还有一个小时，”赵传凯对大队长万麻子说道：“你让弟兄们都精神点，既不能跑神，也不要随意动弹，等目标进去后在听我的命令行动。”“是，赵队长，您就放心吧，这点小事就不用您老费心了。”赵传凯三十不到，万麻子已经五十出头了，但他还一口一声“您老”的，这就足以证明他是个老江湖。作为江石州警备大队的大队长，在军统行动队队长赵传凯面前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他还是心中有数的。一个小时过去了，四周围没有丝毫动静。又过去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任何情况出现。万麻子轻声对赵传凯道：“赵队长，这‘点子’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赵传凯冷静地思考了片刻，突然纵身进了窑厂。次日凌晨，在军统江石州站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一看就知道与会者一宿未睡。站长成森一直微闭着双眼，使案情的讨论陷入僵局。如果走在大街上，是没有人会相信他就是军统的少将站长，他微微发福的体态和几乎永远挂在脸上的微笑，怎么看怎么象和气生财的小老板、小掌柜之类的人。但，就是这个貌不惊人的成森，不知道屠杀过多少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背地里大家称其为“成屠夫”。“嗯，怎么不说了？”他突然睁开眼睛，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脸和善的微笑：“接着谈，接着谈。”“站长，”赵传凯非常自信地说道：“我觉得此案已破，我们无需再为此费神了，而是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到其他方面。目前，马当要塞吃紧，日波田支队早已虎视眈眈，还有许多事等着我们去做，如果再纠缠此案，恐怕要误大事的！”“云惠呀，你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吗？”“是的。”钟云惠瞟了赵传凯一眼：“有的人立功心切，希望草草了结此案，却无视那伸手可及的证据，如果不是彼此都很了解，我真怀疑是别有用心！”“你——”“怎么啦？”火冒三丈的赵传凯每次看到美若仙人的钟云惠，心中即使有再大的怒火也会在瞬间烟消云散，这次也一样，看到她美目冷视着自己，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他们之间那种儿女情长的微妙关系，成森早就了然于胸：“这样吧，你们俩就按各自的主张分头行动。赵队长明天开始直接奔赴马当要塞，密切关注日伪特务的行踪。”“是！”“云惠嘞，你等天亮后就赶到仁爱医院，按照你的思路查下去，希望能够如你所说，拨出萝卜带出泥，早日找出王祖富后面的人。”“是！”等成森和其他人走后，赵传凯略带醋意地问钟云惠：“你什么意思？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即使是再想找机会和他接触，也不应该把日伪特务这么重要的案子往医院里扯呀！”钟云惠站起身来，一身上尉军装更加勾勒出她魔鬼般的身材：“你好像是山东人吧？”赵传凯一愣：“什么意思？”“怎么我老记得你是山西人！”说完，她拿起公文夹，一甩头，“嘎叽嘎叽”地离开了会议室。等她的脚步声消失之后，赵传凯才把桌子一拍：“我喜欢吃醋？喜欢吃醋又怎么了？这个醋老子还吃定了，信不信，惹火了老子一枪毙了他！”“你敢！”赵传凯以为她走远了，没想到她突然又出现在会议室的门口，并对自己怒目而视，顿时尴尬之极。他拿起公文夹，装着若无其事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看到大家都走了，钟云惠又回到自己刚才开会时坐的位置上，细细地回忆了一遍自己一个晚上的发言，看看有什么漏洞没有。她明白，任何人的任何漏洞，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都逃不过成森的眼睛。她想，如果成森足够聪明的话，那么自己不仅逃过一劫，而且从此将会深得他的信任。但是，假如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聪明，又或者大战在即之时一时糊涂了呢？那么自己无疑是在惹火烧身。她掏出一支烟，尽量让自己的手自然而然的微微颤抖起来，因为她很清楚，此时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正如她所料，在会议室正中央悬挂的孙中山的巨幅画像的眼睛后面，正有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看到她因为情绪激动而使双手微微颤抖起来，那双眼睛立即闪现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姐夫，”站在下面的情报组组长老三，伸手把成森从柜子上扶下来后问道：“你觉得钟组长有什么问题吗？”成森笑道：“刚才是有点那种感觉，现在没有了。”“哦，为什么？”“老三呀，”成森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很好学，都说学问学问就是问出来的，可我不这样认为，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是要靠自己去观察和体会的。问来的东西会很快忘记的，只有自己亲身体验过的，才会让你刻骨铭心，才能够终身不忘。”“是，老三明白！”成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你不明白！”[特别提示]请网友在论坛观看本小说时，点击右上角的“按顺序观看”，否则，按倒序看的话，就有点不知所云了转载请注明出自铁血tiexue.net, 本贴地址: http://bbs.tiexue.net/post_.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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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城市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难民，身穿一身雪白礼服的钟云惠经过街头时，整个人声嘈杂的闹市区几乎同时因为她的出现而突然窒息。她太美了。而且白色的礼帽和白色的面纱，已经把她沉鱼落雁的美貌裹住了，否则，整个城市都有可能陷入混乱。她的目标是仁爱医院。仁爱医院是教会办的医院，在沿江一带颇负盛名，在中国人普遍对西医还是抱有畏惧和抵触心理的时候，仁爱医院之所以能够深得人们信任，主要是因为医院里有数名医术超群的医生，几乎个个都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的顶级权威，同时，他们又都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仁爱医院位于江石州的第二繁华的路口，距离最为繁华的江石广场不出一百米远。江石州地处长江中游，在九江与武汉之间，倚山临江，既是九江的后方，又是武汉的门户，战略位置尤显突出，同时，也成为国、共、日、伪特工人员竞相竞技的大舞台。钟云惠的打扮在街头可谓是惊世骇俗，但进入仁爱医院后就不那么显眼了，因为如果不仔细看，是很难把她和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们区分开来的。更确切地说，她的目标是上官雄。她轻车熟路地直接来到医院内科的主治医生值班室，不出所料，向来工作一丝不苟的上官雄正危襟正坐，即使没有一个病人，他都会整天象整装待发的战士一样，随时准备投入紧急抢救。看到有人进来，他条件反射似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还没站稳身就把听诊器拿在了手上，等他看清来人时，便显得有些不耐烦地坐下，同时把目光挪向了窗外。“你这人真逗，”钟云惠“嘎叽嘎叽”地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难道你忘记了松本老师的教诲吗？进你这门的不是病人就是客人，不管是病人还是客人，你都应该笑脸相迎，因为你是白衣天使！”“我……我是救人……人的，你是杀……杀人的，我……我……”看到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她尽量忍住自己不笑出声来：“我才是救人的，你才是杀人的。”上官雄直愣愣地看着她，憋了个半天，把脸憋得通红也没憋出一句话来。“不是吗？天下哪有不误诊的医生，误诊就是杀人。现在国难当头，我穿上了军装拿起了枪，才是真正救人的。”“诡……诡辩！”上官雄犟着脖子涨红着脸说道：“你……你要是救人救……国，就……就应该到前……线去参战，而不是在后……..”“喂，你上官什么人呀？亏我们还是同学，在东京医科大学的时候，要不是我护着，你这个结巴早被人家日本学生给欺负死了。怎么，现在打仗了，你居然要我一个女孩子上前线？亏你想的出来，我告诉你，你下辈子还是个结巴！”钟云惠气呼呼地说完，然后从手包里掏出一支烟，还没点上，就听上官雄说道：“我……”“别‘我’了！”钟云惠把香烟往地上一扔，然后装成他的结巴样子说道：“‘我……我是内科医生，不……喜欢人家吸烟，吸烟对肺不好……’是的，我就是肺不好，但也绝不像你一样狼心狗肺！看看！”“看……什么？”“看病呀！我天天吸烟，肺不好，请你这个东京医科大学的高材生给看看！”钟云惠白了他一眼，然后又补了一句：“喂，我可先告诉你呀，身上没带钱。”上官雄坐在那里没有动。“你到底看不看？”上官雄知道她的大小姐脾气又发了，如果再不给她看看，还不知道她会弄出什么恶作剧出来的。他二话没说，慢慢地站起身来，把听诊器的耳件揌进耳朵，然后拿着胸件朝她走去。钟云惠把胸脯一挺：“哎，我可提醒你，你的手可不准乱碰呀，如果碰到不该碰的部位，我会叫‘有人耍流氓’的！”上官雄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愣在那里做声不得，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起一伏的胸脯，顿时感到体内有种欲望之火燃起，几乎要喷发而出。他的脸比刚才结结巴巴说话时涨得还要红。“你这个死结巴，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吗？”钟云惠一跺脚：“我、我怎么就会喜欢上你这么个书呆子呢？”说完，她从手包掏出几乎是一整包的香烟往桌子上一扔，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上官雄明白，她是想告诉自己，为了自己她准备戒烟了。上官雄真的很想追上去跟她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听着她“嘎叽嘎叽”的脚步声刚刚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住了。他知道她一定是在门口碰见了什么人，而且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不错，钟云惠刚刚走到值班室门口的时候，确实碰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头戴一顶黑色礼帽，手里还夹着一支烟，正不停地吸着。“你干什么，不知道医院不能吸烟吗？”钟云惠瞪了他一眼：“老跟着人家后面，你觉得有意思吗？”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赵传凯。他把没吸几口的烟扔在地上，用脚使劲踩了踩，然后擦着她的身体走了进来：“你们这是在分析案情呢，还是在调情？”钟云惠立即转回身来：“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赵传凯望着冷冰冰的钟云惠，突然忍不住失声笑道：“嘿，我真的就没弄明白，你和一个结巴谈情说爱就不觉得累吗？”钟云惠看了上官雄一眼，知道赵传凯的话极大地伤害了他的自尊心，然后杏眉倒立，几乎是呵斥道：“姓赵的，说话不要太损人了，有什么就冲我来！”本文内容为我个人原创作品，申请原创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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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到“有什么就冲我来！”就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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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想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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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爱医院的二楼，一双眼睛一直在漆黑的窗户后面，远远地盯着上官雄，看到他刚刚转进一个巷口，又很快地从巷口里跑出一辆黄包车，旁边还跟着三、四个人，就估计他是被人绑架了。但有谁会绑架他呢？那双眼睛突然闪亮了一下，像是意识到那些绑架者是什么人，立即从窗户回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刚拨了一个号码又把电话压下去了。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似乎觉得应该让上官雄被绑架走，那样的话，或许能够从他嘴里得到更多的关于绑架者的信息。钟云惠从会议室出来后，就直接朝自己的住处走去。马当前线战事正酣，但晚上成森在召开会议的时候，竟然宣布站里最近工作的重点，将放在对付云山游击队上面，而且还让赵传凯停止执行前往马当要塞的命令，这令她大惑不解。是不是自己暴露了？她明白，成森突然改变站里的工作策略，绝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因为这几天来往总部的电文中，并没有提及工作重心转移的问题，所以她肯定一定是总部来人了。总部这个时候派人来，肯定不会只是为了对付残存的云山游击队的，一定是另有图谋，或许就是针对自己的吧。不过，她现在想不了许多。她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径步走了进去，她现在唯一的牵挂就是躺在床上的上官雄。但，床上的被子叠放得整整齐齐，上官雄不见了踪影。她立即冲了出去，刚刚跑到大楼的门口，刚好碰见换上便装的赵传凯准备离开，她上前拨了一下他的肩膀：“喂，你都跟上官说了些什么？”赵传凯耸了耸肩：“我能说什么？就算我说了什么他就能相信吗？”钟云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他说道：“你不是不知道老三是怎么对付嫌疑犯的，上官浑身是伤，他要是真有个好歹，我会崩了你的！”说完，她冲下台阶，骑上停在院子里的摩托车，直接朝仁爱医院奔去。赵传凯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发呆，他实在想不出来钟云惠有什么理由爱上官雄爱的那么深？过去他还没有注意到，但就在刚才那一刻，他发现她瞪着自己的目光里，竟然充满了一种仇恨的歹毒。难道他们是同伙？难道上官雄也是日本特务？“在看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成森走到了他的身边：“这大门口好像是空荡荡的。”“哦，”赵传凯立即回过神来：“没什么。”“见过总部的洪处长吗？”“见过。哦，不过不是单独会见的。那是我刚刚回国的时候，他在总部给我们作了一次讲话。”成森点了点了头：“他已经来到江石州了，整个站里刚才只有我一人知道，现在你是第二个知道的人，他要见你，在江石饭店的二楼一号贵宾房里。”“现在？”“是的。”成森把自己轿车的钥匙递给他：“你一个人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是！”钟云惠一口气冲到仁爱医院，只见上官雄办公室的灯光还是亮的，心里顿觉踏实，停好摩托车后就直接朝他办公室走去，刚刚走到门口，迎面碰见了吴起燕，她没有打招呼，而是朝办公室里面看去，却见坐在那里的是李厚德。“李医生，上官医生呢？”还没等李厚德回答，吴起燕走了过来：“钟云惠，你有完没完，怎么，是不是上官前世欠了你的，你非得把他害死不可？”钟云惠没有搭理她，一转身，直接朝医院的宿舍区奔去。“你给我站住！”吴起燕立即追了过去，坐在办公室的李厚德也跟了出来，只见吴起燕在楼梯口追上钟云惠：“姓钟的，我劝你离上官远一点。”“够了，”钟云惠也火了：“我没工夫跟你闲扯，你给我让开！”吴起燕横身拦在她的面前：“我告诉你，我已经和上官订婚了，你不要死皮赖脸地在纠缠他了！”钟云惠一听，虽然知道她肯定是胡说八道的，但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订婚？结了婚又怎么样？我告诉你，上官是我的，凭你也想从我身边夺走他？滚！”听到过道里有人争吵，药房里的罗嘉和正在查病房的田东亭都出来了。“你个狐狸精，还要不要脸？”吴起燕的情绪几乎失控。钟云惠大怒：“你才是狐狸精呢！”吴起燕突然扑向她，伸手扯住她的头发，她的军帽也被扯的滚到一边去了。钟云惠感到头皮一阵几乎是被撕裂开的剧痛。她没有想到，平时文质彬彬的吴起燕在发起狂来的时候，力气竟然会这么大。她忍住剧痛，抬起腿，用皮靴狠狠地朝吴起燕的下腹蹬去。换在平时，吴起燕早就被蹬的满地打滚了，但爱情的力量使她完全忘记了疼痛，她死死扯住钟云惠的头发不放，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钟云惠继续瞪踢着她，但她就是不放手。钟云惠火了，立即伸手准备拔枪，这时，李厚德、田东亭和罗嘉都赶到了，他们想分开她们俩，但吴起燕说什么就是不松手，连李厚德和田东亭两个男人都扳不开。而钟云惠准备拔枪的手，又被罗嘉死死抱住。几个人就在楼梯口纠成一团。“哎，上官医生回来了！”罗嘉急中生智地突然喊了一声，吴起燕和钟云惠几乎同时一愣，几个人才趁机把她们分开。吴起燕见自己上当了，准备再次扑向钟云惠，但被罗嘉死死搂住，并且低声提醒道：“别乱来，她有枪。”也许正是看到钟云惠有枪，所以两人分开后，她也被李厚德和田东亭拼命拉住双手。这时，李厚德提醒了一句：“钟长官，上官医生刚刚出诊去了，不在医院。”田东亭也只喘粗气地劝道：“别……闹出人命来，好歹大家都是同窗好友，何……必呢？”钟云惠听说上官雄不在医院，立即从地上捡起军帽，怒气未息地朝楼梯口走去，为了防止她们再次冲突，李厚德、田东亭和罗嘉隔在她们中间。钟云惠走到吴起燕身边时，平静地说了声：“吴起燕，我们过去的友谊到此为止！”“哼，谁和你有友谊？你有种就开枪……”“算啦，”罗嘉生怕钟云惠被激怒：“吴医生，你就少说一句。”钟云惠冷笑了一声后，就直接朝楼下走去。刚走到门口时，她突然感觉刚才在纠缠的过程中，有人朝自己的口袋里揌了什么东西，她伸手摸了摸口袋，果然发现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什么赫然写道：上官可能被共党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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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人力挑夫模样的男子走到了值班室的门口，显得有点胆怯地朝里面望了望，上官雄立即招呼道：“哎，伙……计，你……你有什么事……吗？”“我……我爸爸得了痨病，想请您过去给看看。”“好吧，你……你现在门……口等……会。”那人力挑夫恭恭敬敬地给他鞠了个躬后，就走到走廊里的长条椅子上坐下。洪处长盯着上官雄看了一会，像是有感而发地说道：“能够假装口吃这么多年，看来你的坚韧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习惯了，只要不是在执行任务，我就会习惯性地口吃。”洪处长点了点头：“嗯。日本人今天的受挫，应该需要一段时间去调整。明天开始，你就把注意力集中到城郊的云山，那里还残留着一股赤匪。三天，给你三天确定他们的位置。”上官雄一愣：“不是国共合作后，他们都被编为新四军了吗？”洪处长冷笑道：“这股赤匪被国军围剿多年，似乎已经和他们的上级失去了联系，估计是不知道、也不相信现在国共合作了。”“那我们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上官雄有些不解：“现在国难当头，我们正是用人之际呀？”洪处长笑道：“你不懂政治，我一时也跟你解释不清楚，记住，你只要顺利完成任务就可以，剩下的事我会让成森去干的。好了，他们还等着我去开会。”说着，他站起身来，故意大声说道：“谢谢您了，上官医生。”“不……不客气，您……只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了。”说完，他把洪处长送到了值班室门口。这时，吴起燕端着碗面条走了过来，看到长椅子上坐着个人力挑夫，就问道：“哎，你有什么事吗？”那人力挑夫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回答，上官雄抢先说道：“他……父亲得了痨病，是来请我……我出诊的。”“哦，那你先吃完面条再去。”“不……”上官雄本来不想吃，但看到吴起燕冷冰冰地望着自己，只好接过面条，就在门口胡乱扒了几口，刚准备把剩下的面条递给她，但看到她还是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好一口气把面条吃的干干净净：“这……总可以了吧？”吴起燕伸手把碗接了过来：“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都不会照顾，晚上早点回来。”上官雄点了点头，旋即又总觉得自己对她的态度还是有点什么地方不对劲，总觉得自己应该对她再生硬点。上官雄刚想跟她解释点什么，见她已经转身离开了，只得摇摇头，然后对人力挑夫说道：“我……我们走……吧。”人力挑夫在前面带路，上官雄紧跟其后，刚刚走到楼梯的拐角处时，正巧碰见外科主治医生李厚德上楼。李厚德看见他要出诊，立即把他拉到一边：“上官医生，你没事吧？”上官雄笑道：“没事。”李厚德似乎不太相信，虽然只有半天的时间，但一般只要被军统的特务带走，通常是不会全身而退的，不管你有没有犯法，除非是花重金赎身。他掀起上官雄的袖子一看，手臂上尽是条条血痕：“哼，真是一帮畜生！他们到底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王祖福的事。”“王祖福？就是那个开车的司机，怎么了？”“哦，你还不知道呀，他们说他是什么日本间谍，因为我经常和他一块出诊，他们说我与他有关系，审了半天没审出什么东西来，又莫名其妙地把我放了。”上官雄凑近他的耳根说道：“他们还叫我别把王祖福是日本间谍、并且已经死亡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李医生，我可只对你一个人讲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好的，我知道了。哦，你身上有伤，要不我替你出诊？”上官雄笑道：“谢谢，他父亲得了痨病，我得亲自去看，如果没什么事，那就麻烦你替我值个夜班。”“好的，你快去快回，要不又要让吴医生担心了。”上官雄拍了他肩膀一下，然后走下了楼梯。人力挑夫有些焦急地在下面等他，见他很快地下来了，立即拉起他的手：“上官医生，您快请，我怕父亲不行了。”“好的，你在前面带路，我们赶快去。”其实上官雄明白，这个人不会是真正的人力挑夫，因为人力挑夫虽然穷，但在城市里新走一般都是穿布鞋的，但这个人穿的是草鞋，而且痨病也就是一种慢性传染病，虽然差不多是不治之症，但不管是别人还是家属，绝不会因为得了痨病而显得如此紧急紧张。他估计来人是云山游击队的人。当然，他仅仅是估计，却不管肯定，因为他不清楚是不是成森派人来试探自己。他跟着人力挑夫来到一个巷口，突然被人从后背搂着，那个人力挑夫回身就用一条破纱布把他的嘴给堵住了，紧接着从旁边又闪出两个人把他捆个结结实实。凭他的功夫，即使是受了伤，要想对付这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但他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所以没有反抗。等看到同伴把他捆好后，人力挑夫凑近他，低声说道：“上官大夫，我们不是坏人，也知道您是个好人，但因为事出紧急，只好暂时委屈您一下，希望您能够配合，等救了人命之后，我们一个完好无损地把您送回来。”上官雄故意装出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然后又似乎是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任他们把自己的眼睛蒙上，然后抬上一辆黄包车，直接朝市南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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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好象是现代诗……歌作品吧？我只对唐诗感……兴趣。”上官雄尽量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不让赵传凯察觉出任何的蛛丝马迹。赵传凯点了点头：“这诗写的很有气势，不是唐宋那些穷酸文人能够写出来的，后来我查了一下，乖乖，竟然是共产党的副主席所作。上个月底，我们站里抓了一个共产党，奇怪的时，他对我读这首诗，当然，只是读前面两句，后面的是我翻资料找出来的。好了，不说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说不定站长现在正到处找我呢。”上官雄一时不明白赵传凯对自己说这些话的真正含义，但从中他明白，“书生”已经开始在找自己。当然，他还不清楚“书生”已经牺牲在长征的路上了。其实，上官雄并不是共产党的特工，直到现在，他在组织和形式上都还不是共产党的特工。或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因为他一直钦佩甚至可以说是崇拜“书生”，才对共产党抱有好感，包括后来的老张也是一样，他明白老张也是共产党，他们的所作所为和所思所想在上官雄看来，都是未来中国应该发展的方向，他们的胸怀和对自己的关爱，无不让他感受到一种博大与厚重。其实有许多次，他都想对老张表明自己的态度，希望老张能够交给自己一些任务，但因为老张在“书生”离开后，自己也处于蛰伏期，加上上官雄后来又去了日本，因此，他和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彻底断了联系。他觉得老张一定遇难了。因为老张认识自己，如果他还在的话，不管还在或是脱离了中统，如果“书生”要联络自己，就一定会派他前来的。他显得有些疲惫地坐在那里，赵传凯的话再次让他心绪变得有些烦乱前来。他在想，也许是老张出事前，已经把自己出国的事向“书生”汇报了，甚至自己来到江石州的情况他也有所了解，“书生”派人来联系自己，而赵传凯的情况又恰好和自己非常相似，估计是来人错把李鬼当李逵了。看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正按照自己预想的情况正常地进行着，上官雄忍住受刑后的剧痛，离开了钟云惠的房间，很快地回到了医院，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换了一套衣服，然后象往常一样坐在值班室准备接待病人。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听说他回来了，吴起燕第一个跑了进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不无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上官雄摇头道：“他……他们抓……错了人。”“哼，”吴起燕瘪了瘪嘴：“早就跟你说过，离那狐狸精远点，你就是不听！”上官雄苦笑了一下，没有作声。“哎，”吴起燕脸颊绯红地说道：“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回一趟洪湖老家吧。”上官雄没有勇气看她，他明白她的心思。“我们的事，我已经跟父母说了，他们想见见你。再说了，这里马上要打仗了，大家都逃到大后方去了，我们在这也没什么事。”上官雄不得不抬头望着她：“我……我们的事？”吴起燕把头侧到一边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跟家里人说了，我喜欢你。”上官雄心里一阵微颤，一直无法原谅的自责油然而生。他想，一定是自己对她太好了，才使得她有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对她更冷漠些，才不至于到最后会深深地伤害她。他不是不喜欢吴起燕，但却必须要娶钟云惠。“以……以后再说……吧。”吴起燕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会地疾步冲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却与迎面而来的一位中年男人撞了个满怀。“干什么呀，你没长眼睛呀？”她怒叱着来人，然后一甩头，“嘎叽嘎叽”地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来人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年轻人的脾气真大呀。”上官雄抬头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军统总部行动处洪处长，也就是自己的单线联络人“候鸟”。在马当前线战事已开的情况下，他还有时间亲自来这里，上官雄预感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上官雄准备起身相迎，却被洪处长用手示意坐下，然后连门都没关就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你就把我当成普通的病人，我坐一会就走。”上官雄点了点头，起身用听诊器在他胸前听了听，然后坐下像是在开处方的样子。“你和‘鼹鼠’的进展怎么样了？”“鼹鼠”指的的钟云惠，看来洪处长十分关心这件事。“我今天已经帮她摆头了困境，”上官雄低声说道：“现在有个障碍，就是赵传凯。”洪处长笑道：“听成森说过，赵传凯正在追她，这样不是更好吗，不是更能增添你与她之间的浪漫色彩吗？”“不是，我觉得赵传凯已经察觉到我的身份，万一哪天他因爱成恨，跟‘鼹鼠’点破我的身份，那一号的计划不是全泡汤了吗？再者，我发现他也察觉到了‘鼹鼠’的真实身份。”“哦？”成森想了一下：“可能是你这次挺身而出救了‘鼹鼠’，才引起他的怀疑的。这小子还真有点名堂，‘鼹鼠’的事，我连成森都没说实话，甚至还让一号背了个金屋藏娇的黑锅……这样吧，我们把计划做个调整，我现在就去江石州站，让成森派‘鼹鼠’到马当去，然后你申请加入战地救护队，关键的时候再让赵传凯出面将她抓起来，然后你帮她越狱。”上官雄一想，这个主意不错，连带地还可以暂时回避一下吴起燕：“好的。”“由于今天空军的英勇表现，马当战事已经无碍，我们的计划还可以推迟一段时间，现在我要派你去执行一项其他任务。”听到这里，上官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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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一年春，正直梅雨季节，刚刚加入中统行动组不久的上官雄，突然接到命令，要他所在的组在车站设伏，凡见到本部高级别人员上车，无论是谁立即逮捕，如若遭遇抵抗可就地击毙。因为情况紧急，上级还特别强调此次行动必须两人一组，不许单飞，看似为了互相有个照应，其实就是互相监督。那天晚上，下起了蒙蒙细雨，给人一种冰凉彻骨的感觉，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寒冷，他靠在车站的一个水泥柱上不停地哆嗦着。“怎么，害怕吗？”组长老张递给他一支烟：“吸两口吧，也许能够松弛一下神经。”他不会吸烟，本来不想伸手去接的，但浑身哆嗦的厉害，还是微颤颤地接过烟，刚吸一口，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老张拍了拍他的肩膀：“干我们这行的，有时要学会吸点烟，喝点酒，否则，会因为过度紧张和疲劳而崩溃的。”“组长，今天晚上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要出现？”老张别有深意地看着他：“万一等会出现的是你最信任的人，或者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打算怎么办？”上官雄勉强地笑道：“我刚来南京，在调查科里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就更别说是好朋友了。再说了，我们埋伏的位置也不对，他们都在站台上和候车室里，我们却在这里看着冰冷的铁轨，应该碰不上。”他不知道，这是老张故意让他跟自己一组的，而且是特地安排在铁轨旁边，因为这是“书生”撤离的必经之地。过了一会，老张突然说道：“上官，我来不及了，得到旁边去撒泡尿，你可得盯紧了。”说着，转身消失在黑暗中。其实他没有离开，而是躲在暗处掏出无声手枪，直接瞄准了上官雄的脑门，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即扣动扳机的。就在这时，上官雄看到从旁边停着的一列货车下面爬出有个人来。他一惊，立即从口袋里掏出手枪，等来人站起身来后，他看清了对方的脸。那张脸，他太熟悉了。那是一张清瘦的脸，但却永远保持着旺盛的斗志；那副黑边眼镜里射出的目光，总是那么亲切而又充满睿智；一身西装革履总是一尘不染，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质……算起来，他是上官雄的学长，都是国立北京医科专门学校的学生，但他早几年毕业。他也是上官雄进入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的面试考官，算的上是学长加恩师了。上官雄一直看着他穿过铁轨闪身登上列车，握枪的手始终没有举起来。“哎，上官，”这时老张边系着裤带边跑了过来：“有没有什么情况？”“没……没有。”“哦，那你把枪拿在手上干什么？”“不……不干什么，壮…….壮胆用的。”“哎，你平时说话不结巴呀，你这是怎么了？”上官雄咽了口口水：“可……可能是太……太紧张了。对了，组长，这……这火车什么时……时候开呀？”也就是从这以后，在公开的场合，他都是装成口吃说话，他觉得这样可以更好地隐藏起自己的心思。老张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快了，还有五分钟。”就是这短短的五分中，几乎成了他一生当中最长的五分钟，他希望这列火车越快消失越好，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似乎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带着他的焦灼和煎熬，列车随着一声响彻夜空的汽笛声，才缓缓驶出了站台。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如释重负。“对了，”老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你的一个朋友有事要出远门，他托我把这个交给你，说如果以后有缘的话，他会找人与你联系，你千万要记住这上面写的东西。”上官雄一愣，心想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是老张认识的。他将信将疑地打开字条，上面竟然是一首诗：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上面没有署名，但上官雄却认识他那熟悉的笔迹，他刚刚登上了那列开往上海的火车。上官雄有点吃惊地望着老张，老张把他一拉：“快走吧，反正没有看到科里要抓的人，我们早点回去交差。”因为“书生”的离开，中统虽然不敢对外声张，但在内部进行了异常严格的审查，好在上官雄没有什么复杂的背景，也从来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最后算是过关了。不久，他便被派到日本，名义上是留学，主要任务却是监视留学生当中的激进分子，以及共产党的地下组织有可能在日本的活动。整整过去了八年，今天突然听到赵传凯读出这首诗，上官雄的内心世界里，可以说是波涛翻滚，汹涌澎湃。难道赵传凯竟然是恩师派来找自己的人？他怎么也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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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窗外又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达声，赵传凯立即跑到窗前伸头朝外望去，看到空军的飞机由马当回来，直接朝武汉飞去，他就明白，此战国军胜利。钟云惠也清楚地意识到，中国空军能够在波田支队及“中国方面舰队”的上空全身而退，证明此役是中国空军的完胜。那么，自己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的弄到关于中国空军更多的情报。她已经感觉到孙有财和他背后的人，正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看来先总理说的不错，”赵传凯扬眉吐气地说道：“小小的马当无愧于‘中流砥柱’的美誉。”钟云惠也显出一脸兴奋的样子：“有我们英勇的空军，马当别说象委员长所说的守三个月，就是三年也没有问题。”赵传凯笑道：“云惠，这初战告捷，总部应该有不少电讯往来，你这个电讯组长要是再不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恐怕站长要雷霆震怒了。”钟云惠知道这时的电讯工作会很繁忙的，而且她还希望从这些来往的电讯中，去尽可能更多的探寻中国空军的情报，只是有些不放心地望了上官雄一眼。“嘿，”赵传凯摇头道：“怎么，担心我害他？别忘了，在东京我可是和他在一起住了两年。”“上官，你哪里也别去，就在我这里养几天。”说完，她象征性地为他掖了下毯子，然后直接走了出去。看到她离开后，赵传凯收敛起平时那副富家子弟的潇洒劲，神情凝重地望着上官雄：“你是怎么看出来王祖福是她杀的？”上官雄抬眼望了一下他，没有回答。“在日本念书的时候，我的理论最好，你动手的能力最强，松本老师曾经说过，如果我们合办一所医院，我当院长，你为主治医生，那几乎就是天下绝配。可惜的是战争爆发了，我们几乎不可能在医学方面进行合作了。” 赵传凯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知道‘七七事变’时，日本宪兵到学校抓人的时候，松本虽然出面保下我们，但私下是怎么评价我们俩的吗？”上官雄耷下眼皮：“不……不知道。”“他对我说，在我们这群中国学生中，如果有中国政府派来的间谍的话，那就是我们俩人了。”看到上官雄略显疑惑地看着自己，他淡淡地一笑：“他还说，我这副样子象是国民政府的间谍，而你，看上去则更象是共产党地间谍。”上官雄不屑地微笑道：“那……那你认……为呢？”赵传凯又回到床边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你听说过中统有个代号叫‘影子’的特工吗？”“我……我只认识两……两个特工，如果你……你和云惠都算……算是特工的话。”赵传凯笑道：“我们军统和中统向来是各行其事，但这个‘影子’却似乎是个例外，为军统和中统双方都很器重，这就使我想起了两个人，一个是田东亭，一个是你。你们俩好像都毕业于国立北京医科专门学校，对吗？”上官雄点了点头：“但……不同届，这……有什么问……问题吗？”“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民国三十年有一个共产党人也是毕业于这个学校的，大概是民国三十九年的时候，他去了中统，这之后中统大肆招兵买马，你和田东亭就很有可能与他是校友关系而被其录用。”赵传凯盯着他的眼睛：“他叛逃的时候是民国四十二年，那时，你和田东亭都在南京，很难说与他没有任何瓜葛吧？”“既然这……样，那……那我还不……被你们抓……抓……”“我想有两个原因：第一，你们与他无瓜葛，所以，你们至今仍被中统所重用；第二，也许与他有瓜葛但中统找不到证据，却我们军统也就是当时的复兴社盯上了。现在，我们军统用你们，一是为了制约中统，因为当时那个共产党离开以后，中统是向委员长隐瞒了他担任要职这一事实，说不定军统中统有翻脸的那一天，那你就是个活证据；二是你们本来就是共产党，我们军统是在利用中控制你们。当然，我说的‘你们’，是指你们其中的一个，田东亭出身湖南的土豪劣绅，据说其父就死在共产党手里，其祖坟都给农会刨了。而你出身江西，是赤匪的老巢，虽然档案里看不出什么端倪，但相比较于田东亭，你更象是‘影子’。尤其是对王祖福案子的精彩演绎，完全可以说明你是个训练有素的特工。”上官雄把毯子掀开，吃力地翻身下床：“我……我现在就走，我……我还可以告……诉你，也……也许云惠喜欢我，但……但我不喜欢……她。”“你什么意思？”“你别……别再为她把……我往死里整。”赵传凯笑道：“这个世界上最不象特工的人，恐怕就是你了。但这个世界上，最危险地特工就是那些看上去根本就不象是特工的人。”“按照你……你自己的推理，就……就应该把田东亭抓……抓起来，因为在你看……来，他是最不可能是共产党的特……工。”“为什么要抓？”赵传凯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道：“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中统也好，共产党地特科也罢，抓不抓不是由我说了算，只是好奇罢了，我很想知道那个‘影子’到底是谁。”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卧室。上官雄正坐在床边发愣的时候，赵传凯突然又转了回来：“对了，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这首诗：‘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上官雄一听，周身热血几乎立即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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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森等了一会，见没有任何动静，显得有些失望，看到时间已经超过了半小时，他不耐烦地回过身来，却看见赵传凯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吓了一跳。“站长，”赵传凯笑道：“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呀？向来处乱不惊的您，怎么也有失态的时候？”成森并没有责备他的无礼，因为他说的对，作为一名优秀的特工，在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持一种静若止水的心态。“什么时候进来的？”“十九分零八秒之前。”“怎么进来的？”“我倒是很想飞进来，可惜没有翅膀。”成森不露声色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在你之前，有个人一天光临我办公室两次，幸亏不是共产党或者日本人，否则，我就是想在你面前失态都没有机会了。”赵传凯见他并没有向自己隐瞒真相，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虽然开始他并不知道成森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当他出去并由已经废弃的壁炉烟囱上下来的时候，发现有人经过的痕迹，就知道一定是在自己之前，有人从这里经过。“您不是想证明我是不是那个不速之客吧？”“你是我的行动队长，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那个人同样的能力。”赵传凯笑了笑，转身走到壁炉前：“我们这里过去是租价，洋人都有生壁炉取暖的习惯，现在废弃了，所以一般不太容易被人注意。”成森走了过来，静静地看着壁炉，问道：“我是不是应该把它堵起来？”“既然人家对您没有恶意，与其堵起来，还不如写块‘影子请进’的牌子挂在那里。”成森略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怎么知道影子的？”赵传凯笑道：“因为我是您的行动队长。”成森不想追问下去了，他明白，赵传凯也非等闲之物，洪处长那个点名让他到江石州站来，足以证明总部对他的看重，说不定他就是来监视或者制约影子的。成森再次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你明天到马当去，帮助驻军肃清后方的日伪间谍，如果需要的话，让崔岩和小刀疤跟你一块去。”赵传凯摆弄了一下信封，并没有打开它：“我能不能提个条件？”“说说看。”“我想让钟组长跟我一块去。”成森微微一笑：“是出于公呢，还是出于私？”“算是公私兼顾吧。”成森笑着站了起来：“这个我作不了住，不过，看看我能不能争取一下。”说完，他起身离开办公桌，直接朝门外走去。赵传凯立即转身跟着他，但成森却回身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信封，说道：“你先看看里面的东西，然后毁掉它！”赵传凯立即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笺，上面写着两套直接与总部联络的密码和方式，并明示他以后直接归“候鸟”，也就是洪处长指挥，代号为“风”。他从口袋里掏出火柴，把信封和信笺一起点燃，然后细细玩味着这个命令背后的东西。他来到了钟云惠的房间门口，见崔岩和小刀疤还站在那里：“怎么，钟组长不在里面？”“在呀。”小刀疤答道。赵传凯伸手拍着崔岩的肩膀对他俩说道：“既然她回来了，你们就不用守在这里了。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跟我离开江石州一段时间。”“是！”等他们走后，他才敲了敲房门。等了一会，见里面没有反应，他又敲了敲。这次，他听到里面传来钟云惠的脚步声，“吱”地一声，门开了。钟云惠还是穿着那套白礼服，但进进出出忙了一天，这礼服已经不想刚刚穿的时候那么鲜艳了，甚至还有点脏。钟云惠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身朝卧室走去，赵传凯跟了进去，抢了一步凑近她：“回到站里，你也该换换这身衣服了。”钟云惠突然停住，回身，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知道上官不喜欢看我穿军装吗？”赵传凯自讨个没趣，他尴尬地朝天花板上望了望，等她进去后，他才跟了进去。上官雄半依靠在床头上，显然是因为刚才被钟云惠好好地擦洗了一番，比起在地下室时清爽多了。钟云惠进来后，直接走到窗前，目光朝外望去。赵传凯则坐到了床旁的椅子上，显然，这是刚刚钟云惠坐过的，她一直坐在这里为上官雄擦洗和处理伤口。“上官，你真有福气，”赵传凯调侃道：“我来江石州快一年了，还是第一次进这个房间，你倒好，直接就坐到了床上。”钟云惠回头白了他一眼，随即又把目光移向了窗外。上官雄望着赵传凯，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军统到……底想干什么？杀……杀……杀……”赵传凯把手一摆：“别杀了，听你说话比干什么都累，我早说过，那个特务杀不得，谁杀他谁倒霉，可你不信……当然啰，如果要知道现在有你这么好的待遇，我真该说那特务是我杀…….杀的。”钟云惠一转身，几乎是冲到赵传凯的面前：“你还有完没完了？”“别，”赵传凯向后让了让身体：“都是老同学了，开开玩笑嘛。”上官雄吃力地说道：“没……没事。我……我……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钟云惠满脸的怒气顿时转变为和蔼的笑容：“你伤的太重，就在我这住几天。”“我……是不是不……能离开这……里？”赵传凯摇头道：“不，如果你想走，随时可以走的。”钟云惠瞪了他一眼，然后对上官雄道：“已经没事了。哦，我是说那个案子已经没你的事了，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那……那我给起燕打……打个电话，免得她着……着急。”赵传凯立即伸手拿起电话：“好，我替你拨。”“拨什么拨？”钟云惠走了过来：“电话坏了。”“啊，什么时候坏的？”钟云惠抢过电话筒压了下去，然后又把电话机后面的电话线扯了下来，然后没好气地对赵传凯说道：“现在坏的！”本文内容于
12:57:18 被生活在记忆中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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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传凯在租居的公寓里换好了衣服，但并没有急着出门，他需要静下心来理一理有些纷乱的思绪，排查心中的几个疑点。第一个疑点：上官雄。这个在日本留学时的同窗好友，因为口吃而向来很少与人交往，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基本上没有任何其他嗜好。因为他们当时共同居住在一个公寓里，所以，接触就比别人多了些。在赵传凯眼里，上官雄是个从来不看报，不听半导体的人，不仅是不过问政治，简直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不管国内国外有什么重大事件在留学生当中争论不休时，他总能够语出惊人，而且事件的结果往往被他言中，也正因为如此，同学们都戏称他为“愚钝的先知”。难道破窑里的案子，真的再次被他“愚钝”地“先知”了？赵传凯明白，成森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也是个善于抓住任何细节的人，上官雄的话，一定是完全吻合了他所发现的所有细节，他才会认定王祖福是上官雄杀的，并且进行了刑讯逼供。那么，上官雄是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呢？这就牵扯出他心中的第二个疑点：钟云惠。在日本留学时，钟云惠开始是和赵传凯来往密切，虽然没有名正言顺地谈恋爱，但常被同学们调侃成“白娘子”与“许仙”。后来也是他鬼迷心窍，经常把她带回公寓，本想趁个风清月白之夜与她来个生米煮成熟饭的，却不想一来二往的，她居然对上官雄这个书呆子产生了好感。他清楚，上官雄对钟云惠也抱有非分之想，只是因相形自惭而极度自卑才不敢轻易对她表露罢了。凭他在日本时那些“愚钝的先知”的业绩，是不难判断杀王祖福是祸是福的，但他却一口承担起了。赵传凯清楚，他绝不是逞能。那么，他是在做什么呢？赵传凯走到窗前，从他的这间房远远地望去，刚好可以看到那家新开的川菜馆，也就是刚才，当他进门站在窗口换衣服时，看到钟云惠提着从仁爱医院取出的药品，直接进了川菜馆。她进去干什么？是刚才吃饭时丢失了什么东西吗？赵传凯离开了窗户，一屁股坐到了床上，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随着袅袅青烟盘旋而上，他似乎看到了整个事情的真相：上官雄要保护的人是钟云惠；王祖福是钟云惠杀的；川菜馆是钟云惠的联络点；她是日本特务。他从火柴合里掏出几个火柴棒，一根根地在床上摆了起了。第一根火柴，王祖福暴露了；第二根火柴，他是钟云惠的报务员；第三根火柴，钟云惠必须除掉他；第四根火柴，她需要新的情报传递渠道；第五根火柴，川菜馆开张了；第六根火柴，她利用菜里含沙到厨房漱口的机会接上了头；第七根火柴，她利用取药的机会传出了新的情报。最后，他手里拿着第八根火柴棒，并没有象前七根那样一根根地摆下去，而是拿在手上仔细打量着、观察着，他实在想不出来，上官雄是怎么察觉到王祖福的死是钟云惠干的，又为什么替她出面担待这样的死罪，仅仅是因为爱她吗？赵传凯摇了摇头，把这根火柴划燃，然后看着它慢慢燃尽、熄灭……他想起了在中央军校特别训练班受训时的一个情景，有一天教官问大家：“假如你怀疑身边某个人是赤匪的特务怎么办？”在场的所有学员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把他抓起来，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走一个！”只有他突然站起身来：“报告教官，我们不是警察，我们应该暗地里观察他，在特殊情况下甚至可以保护他不受伤害，因为他有可能是我们的鱼饵，也可能成为我们情报的来源地。”教官带头给他报以最热烈的掌声。现在在他看来，钟云惠无疑就是这样一个鱼饵或者情报来源地，只是上官雄让他有点头痛，赵传凯实在想不出他对于自己来说，将会是意味着什么。这时，他听到窗外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达声。他立即飞身奔出公寓，直接朝站里走去。他知道，武汉会战已经拉开序幕，自己随时可能奉命奔赴马当要塞，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立即回到自己工作的岗位上，等候上级的命令。他来到站里后，直接进了成森的办公室，原以为成森会命令他立即奔赴前线，但看样子成森似乎没有那个意思。他感觉到成森盯着自己时的目光有些诡异。“站长，有什么问题吗？”他没有想到，成森竟然点了点头：“嗯，是有个问题等你替我解决。”“什么问题？”“你觉得一个陌生人能够在大白天大摇大摆地进入我的办公室吗？”赵传凯一愣：“这……不能，应该不能！”“这样吧，”成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命令你在半个小时之类，立即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赵传凯显得有点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我？我随时随地可以……”他的话还没落音，只见成森拿起电话：“老三，通知全站一级戒备，等赵队长从我办公室出去后，半个小时之内不能让他再次回到我的办公室。如果他进来了，这个月的军饷全部停发！”“啊？”电话里传来老三有些意外的回答，但随即他就明白了，这可能是成森与赵传凯之间在验证某件事情：“是，我现在就去布置。”等赵传凯离开后，成森走到那扇蒙着厚厚的黑色窗帘的窗前，看了看手表，大约十分钟后，赵传凯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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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森刚刚放下电话，就感觉自己的身后像是有个人影，他猛地一回头，办公室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他不仅哑然失笑，看来自己是被影子给吓坏了，所以才有刚才的失态。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水，杯子还没放下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作为一名特工，你必须时刻保持紧张，稍一放松，别人就有可乘之机。”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影子是友非敌的话，他早就魂飞魄散了。今天没有其他任务，站里的人都没有出去，而且为了防止影子再次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他还命令老三把地毯给搬走了，就在刚才，他还回头看了一眼。但，影子还是出现在他身后。他不敢再回头，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影子的那股萧杀之气，已经把自己整个人都笼罩进去了。此时回头，影子一定会像中午说的那样，让自己的脑袋再也回不来了。“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办了。”成森平静地说道：“你一天来找我两次，是不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日本人可能在近期就要进攻马当要塞，你的人应该立即赶到前线去。”说着，他从背后揌了一张纸条放进成森中山装的上衣口袋：“另外，立即把这份情报发给‘候鸟’。记住，不要尝试着去证明我是谁，也不要试图阻止我接近你，就这间办公室，我至少有十种方法可以进来。”虽然成森觉得他说的有点夸张，但还是从心底对他既佩服又害怕，大白天的，他竟然能够自由出入江石州军统站，这让成森觉得本站所谓的森严壁垒无疑形同虚设。他觉得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影子在中午进来后根本没有出去。成森笑道：“既然‘候鸟’让我全力配合你，在下一定谨遵从命就是，不过，我们总不可能永远都用这种方式见面吧？”等了半天，没见影子回答，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即又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一皱眉头，然后快步走出办公室。军统江石州办公楼与宿舍楼都是两层的欧式建筑物，相距大约五米左右，两栋楼的二楼由一座通道桥相连，站里的女性和少数成了家的军官住在宿舍楼里，其他人都是在市里或有自己的房子，或租住在别人家里。成森走出办公室后，直接向宿舍楼走去。他来到钟云惠的房间前，只见崔岩和小刀疤站在门口。“钟组长在里面吗？”崔岩答道：“她上仁爱医院拿药去了。”“赵队长呢？”“刚才背那个叫上官的，弄得他衣服上全是血，他回去换衣服去了。”“把门打开！”“是！”小刀疤抢先把门推开，成森快步走了进去。钟云惠的房间是由两间小房间组成的一个套间，外面的房间略小一点，摆放着一张办公桌和一个书柜，另外还有几把椅子，供客人落座的。里面的卧室略大一点，约有十个平方左右，中间摆着一张床，旁边放着一个床头柜，柜子上放着一个台灯和一部电话，床头柜的旁边是一张梳妆台。床的另一边竖着一个落地衣架，衣架的旁边就是对外开的一扇窗户。床上面铺着一张军用单人棉被，棉被下盖着的正是刚刚在地下室受过刑的上官雄。房间布置简单，让人一目了然。成森摸了摸自己的鼻孔，因为一进门他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味。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他之所以离开，倒不是因为对香味过敏，而是已经证实了他刚才想到的一个问题。不知为什么，他刚刚突然想起这个上官雄是不是那个影子。看到他异常虚弱地躺在床上，虽然听到有人进来也不愿动一下，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成森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看到成森突然闯进来，又一语不发地离开，崔岩和小刀疤都感到莫名其妙地对望了一眼，然后也跟着出去了。这时，窗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远处的街道里也传来市民们的欢呼声。成森一愣，忙走到过道的天桥上朝天上望去，只见七、八架飞机正往九江方向飞去。成森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虽然天上飞的是自己的飞机，但却证明日本人已经开始发动进攻了。他立即掏出影子刚才揌到自己口袋的纸条打开一看：日军由波田支队、101、106师团组成11军，并由冈村宁次担任司令官，将于近日溯江西进，进犯马当要塞。这时，钟云惠刚好捧着从医院拿回来的一打包药水、绷带和棉球回来，成森立即把纸条递给她：“立即给‘候鸟’发报。”钟云惠扫了一眼纸条，心中顿时狂喜。武汉会战即将打响了，在她看来除非不打，只要一打，那么中国军队必败无疑。她希望大战早日打响，也希望战争早日结束，那样的话，她就可以功成名就地推出梅机关，然后和上官雄一道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相亲相爱地了此一生。“是！”她本来准备把手中的药给崔岩和小刀疤，他们俩也赶过来准备伸手来接，但她还是把药搂在手上，转身直接到电讯处去了。她觉得自己必须亲切为上官雄料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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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云惠知道工于心计的成森诡计多端，他善于抓住每一个细节而去接近事物的本身，她很清楚，自从被分配到江石州的第一天开始，成森对她的调查和考验就从来没有中断过，尽管军统对自己组织的每一个成员都是如此，但她能够感觉出成森对自己似乎特别“关照”，正是基于此，她才特别小心，生怕露出一丁点蛛丝马迹。当然，她不清楚的时，成森是“奉旨”行事的。她觉得在成森这样的老狐狸面前越是谨小慎微，也许就越让他无法消除对已经的顾忌，或许偶尔肆无忌惮地撒一会野，也许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站长，您也太过分了。”钟云惠竟然伸过手去给上官雄松绑，连站在旁边的赵传凯都吓了一跳，按照军统的规矩，她这么做成森完全可以立即枪毙她。她一边给上官雄松绑，一边说道：“是的，他是我的恋人，我们在日本时就好上了，这点赵队长可以作证，如果您认定他是日伪特务，那就干脆把我也算上是他的同谋好了！”钟云惠松开绳子后，就直挺挺地站在上官雄的旁边，任凭成森如何处置。成森冷冷地看着她，一声不吭。赵传凯心想，如果成森下令抓她的话，那么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她。老三的额头也渗出了汗珠，因为钟云惠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平时为人和蔼可亲，这万一成森下令逮捕她，自己怎么办？而守门口的崔岩和小刀疤两人的腿都微微颤抖起来，虽然他们不明白钟云惠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貌不惊人、说话结巴的医生，但他们打心里都不愿意看到她受到牵连。军统江石州站本来就建在原租借废弃的捕快房里，完全是欧式建筑，墙厚房深，平时大白天在楼里都感觉到阴森森的，就不要说现在是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成森越是一语不发，在场的人越感到脚底凉气直冒。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良久，成森习惯性地放松了嘴角，让人感觉到一种善意的微笑正缓缓出现，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在极力压制胸中怒火似的习惯动作，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是这样糊里糊涂地死在他善意的微笑里。“云惠，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为了他你可以背叛组织？”成森此话一出，大家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上了，国难当头，背叛组织就意味着叛国。大家也都清楚，成森是在给她最后的机会，如果她说“不”或者沉默不语，成森也许就会一笔带过，否则的话，成森就是将她立即正法也不为过。“是的！”钟云惠已经打算孤注一掷了。不说别人，就连身受重伤的上官雄也不仅为止动容。他明白，钟云惠是在告诉大家，为了他，她可以放弃一起，可以去死！这也正是上官雄为止苦恼的地方。在上官雄心里，自己可以为她去死，但绝不可能为她放弃一切，尤其是不可能为她放弃自己的信仰和祖国的利益。赵传凯心里的感受，就象是打翻了五味瓶。他敬佩钟云惠的勇气，也爱怜她为爱献身的精神，但可惜的是，她爱的是上官雄而不是自己。老三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听到成森的命令。崔岩和小刀疤两人的手心都渗出汗来。但，成森没有下逮捕她的命令。他什么命令也没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上官雄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差点从老虎凳上摔下来，钟云惠立即伸手去扶他，但因为他太重，她差点被她拽倒在地。“喂，赵传凯，你快过来帮下忙！”听到钟云惠喊自己，赵传凯浑身一颤，他望了一眼成森，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快步走了过去。“快，把他背起来，送到我的房间去！”赵传凯一听她要自己把上官雄背到她的房间去，一股醋意直往上涌。“你还愣什么呀，快！”赵传凯气得把眼睛一闭，把上官雄背在背上，在钟云惠的搀扶下，直接送到了她的房间。他们走后，老三、崔岩和小刀疤也都默不作声地离开了。看到他们都走后，成森走到王祖福的尸体前面，伸手把刚刚掀开的白布单又盖上了，然后玩味了一下钟云惠刚才的表现，“嘿”地失声笑了一声，然后径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喂，洪处长吗？我成森呀。”他把刚才钟云惠在停尸房的表现丝毫不差地汇报了一遍，最后说道：“我觉得小钟应该没什么问题，她是我们培养出来的，有些任性连一号都心知肚明，或许一号正是喜欢她这一点吧。如果说她是日本方面的人，今天是断然不会如此冲动把自己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你说的很有道理。”听到洪处长同意自己的看法，他立即顺水推舟，希望早点扔到钟云惠这块烫手的山芋：“那您看，我是不是尽快安排她回总部去？”“哈哈，你是在给我下套，把麻烦推给我呀！”“不敢不敢，您这是说哪里话。”“一号说了，武汉会战在即，除了全力以赴对付倭寇以外，其他事一律暂时搁下。”“问题是我看她对那个年轻医生太‘那个’了，我担心……”“担心什么？担心她和那个医生上床还是结婚？没有必要，你还不了解一号的胃口，和女孩子相比，他更喜欢有夫之妇的风韵，或者说，他就喜欢给别人戴绿帽子的快感和刺激吧。”“是，属下明白。另外关于‘影子’，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把他争取过来？您让我配合他，可听命于一个中统的人，我这心里头……”“你记住了，关于‘影子’的事以后不要再提，他对我们至关重要，为他，我们可以牺牲一个工作站，明白吗？你不仅要配合他，而且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是。”成森现在明白了，影子不只是一个中统特工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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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云惠感到有点惊讶，王祖福昨天晚上才出事，怎么今天中午就有人找自己接头？按照梅机关的规矩，她是自行处理传递情报工作的，上级是不会主动跟她联系的，除非她遇到了麻烦。过去，她一直是通过自己发展的下线王祖福发报的，而且昨天还发了一封无关痛痒的情报，主要是怕军统截获，不仅仅白白损失一个下线，甚至还有可能暴露自己。也就是说，只要她能够传递情报回去，上级是不可能派人联络的。现在，她真的遇到了麻烦，而上级几乎是在不可能知情的情况下，就派人来联络了。在感到神奇的同时，也感到了自己帝国的强大，这使她对武汉会战甚至是整个对华战争的最后胜利充满了信心。但再冷静地想一下，她立即就明白了，在这个小小的江石州里，绝不只是自己一个人，上级一定还安插了其他眼线，甚至他就在自己身边，可能是自己所熟悉的每一个人，因为上级得到的消息太快了。“难道是他？”她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上官雄。这倒不是因为察觉出了什么，而是她心里希望是他而已。至于他在值班室里的语出惊人，钟云惠并不认为他是在保护自己，在日本是他就是这样，经常因为看书看得走火入魔，尽管有时也会象今天这样料事如神，但同学们都觉得他是满嘴胡话，只不过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她懒得去想许多，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只听“咔嚓”一声。“怎么了？”赵传凯不无关切地问道。钟云惠从手包里掏出手绢把嘴一捂，立即起身往厨房跑去。赵传凯知道她一定是咬到了菜里面的沙子，刚想起身跟过去，这时，行动队的崔岩和小刀疤走了进来。“队长，”看上去细皮白肉，与在校大学生毫无两样的崔岩低声道：“站长让您和钟组长立即回去。”“哦，有什么事吗？”“老三抓了个人回去，说是与昨天的案子有关。”“什么？”赵传凯几乎是失声喊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被抓的人肯定是上官雄。尽管他知道有个叫“影子”的特工存在，但刚才也只是吓唬吓唬钟云惠的，现在自己和钟云惠还在酒馆，上官雄总不可能自己出卖自己，那么他刚才说的那番话站长又是怎么知道的？那“影子”难道真的是人的影子？人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想到这里，他突然感觉到有点毛骨悚然。一会儿，钟云惠就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崔岩和小刀疤突然出现在酒馆有点意外，她一边摸着嘴，一边走过来，还没等她开口，赵传凯就把两手一摊：“我什么也没说，但他们俩说，刚才站长已经派老三把上官带回站里了。”钟云惠站在那里像个雕塑，既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又不知道应该作出什么样的表情，才能恰如其分地表示此时的心情。她突然想到，出卖上官雄的一定不是什么中统的“影子”，而是指示孙有财与自己接头的人，尽管孙有财刚才说他是松本伊代直接派过来的，但她坚信他的背后一定另有其人。根据她的判断，孙有财一定是他背后那个人的下线，是专门为他服务的，只是因为那人看到自己陷入了困境，所以才让孙有财来联络自己，毕竟大战在即，冈村司令官还等着自己的情报呢！但，他是谁？刚才在值班室只有自己和赵传凯、上官雄三人，吴起燕只是后来才进来的。难道孙有财背后的那个人是“她”而不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尽管知道是自己人，她还是感到有点可怕。等他们感到地下室停尸房时，钟云惠心痛得几乎要流泪了。赵传凯也有些难过，觉得上官雄太不值得了，竟然逞一时嘴头上的快活，而遭受如此的皮肉之苦。钟云惠知道，只有成森相信了上官雄的话，自己就完全脱离了危险。但看到走在老虎凳上的上官雄几乎奄奄一息了，还是忍不住挺身而出：“站长，您……您怎么把他给抓来了，他只是个书呆子，总喜欢信口开河，您可千万别听别人胡说八道呀！”“是吗？”成森面带微笑地说道：“虽然他说话结结巴巴，但条理清楚，你看王祖福着咽喉的指甲划痕以及他体内的氰化钾，他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什么呀，他是学医的。”钟云惠说着，快步走到上官雄的身边：“他平时不爱说话，但关键的时候喜欢逞能，我和赵队长过去都是他的同学，他只是想在我们面前炫耀一下而已，您可千万别当真！”说也奇怪，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上官雄突然苏醒过来，他深深地朝钟云惠站的方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摆了摆头，十分艰难地睁开了双眼。他的这个细微的动作使钟云惠感到自己的脸颊滚烫滚烫的，都是特工出身，她明白在场所有人都会察觉到，上官雄的苏醒，是因为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香味。成森笑了笑，走到上官雄的面前：“小伙子，你是喜欢所有女人身上的香味，还是只对我们钟组长特别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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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森从抽屉里拿出两张钟云惠的照片，一张是留学日本时期的学生照，一张是刚刚加入军统时的戎装照，他仔细地盯着照片上的每一个部分，像是担心漏掉任何一个细节似的。良久。他又从抽屉中拿出她的档案，但没有打开，因为这份档案从钟云惠进入江石州站第一天开始，他几乎每天都看，里面的使用资料几乎可以倒背如流了。他觉得胸中有点烦闷。他把档案放到桌子上，又随手把那两站照片丢在档案上，然后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在厚重而漆黑的窗帘前停下，理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出来，他正准备伸手掀开窗帘。“还是关着的好，这样，你能看清别人而别人看不清你！”成森一惊，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头皮，令人不寒而栗，他刚想回头，来人冷若寒铁的声音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你最好别回头，否则，你的头就再也回不过去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在外人看来无异于人间阎王殿的地方，自己却被人劫持，准确地说，是被来人那股远远就能够感觉的到的萧杀之气所劫持。他有些沮丧。也感到恐怖。一个经常制造恐怖的人，竟然也开始感觉到恐怖，这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是朋友还是敌人？”他尽量放松自己的神经，然后表现得十分平静地问道。“朋友或敌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站在这里。”成森觉得他的话有理，眼皮微微一抬：“影子？”“这个时候才想起我，看来你这个军统老字号有点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呀！”影子看了一眼桌子上钟云惠的照片：“哼，这个漂亮的女人竟然让你魂不守舍，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成森笑道：“嘿，食色性也，男人嘛……”“如果你喜欢她也罢了，恐怕喜欢她的是你们的老板吧？”成森一愣，还没开口，影子又接着说道：“只有你们老板喜欢的人，才会让你伤透脑筋。这倒不是因为她太漂亮了，而是因为她出生在东北，对于你来说，东北人无异于一把双刃剑，你不知道她的刃朝着哪个方向。”成森不得不佩服影子的观察力，钟云惠确实是老板看上的女人，但因为她的背景尽管看似简单，但却隐藏着无穷的奥妙。如果按照档案所说，她出生东北，父母被关东军所杀，流浪到关内后被军统的前身复兴社吸纳并派到日本留学，回国后又为组织服务，可以说背景清白无瑕。但，假如她的父母并没死于关东军的刺刀下呢？又或者她本来就是日本关东军特务机关派到关内来的呢？老板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自己，既说明是对自己的信任，但万一有个闪失，轻则人头落地，重则家破人亡。“那你是不是给我带来了破解之招？”“我说的是另一个人，仁爱医院的内科医生上官雄，他与王祖福的死有关，你可以把他秘密逮捕，但不要伤了他的性命，因为他的存在对我有用。”成森点了点头：“好说。另外，我想给你提个建议，虽然我们这是第一次接触，但能够感觉出来你是个年轻有为的特工，现在国共合作了，在中统的继续呆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更大的作为，不如替我们军统工作吧，都是杀敌抗日，在哪里不都一样吗？”因为中统的主要目标是对付共产党地地下组织，不管怎么样，现在两党表面上已经开始合作，圈内人都知道在中统呆着暂时不可能有什么更大的作为的，因此，成森不失时机地想说服影子为自己所用，即使是共用也可以，至少以后见面不会象今天这样令自己尴尬。但，影子并没有回答。成森尝试着则了半个脸，见身后没有任何反应，这才转过身来，影子早已不见踪影了。他有些老羞成怒地拿去电话：“喂，老三？你他妈的赶紧到老子办公室来一趟！”放下电话后他又有点后悔，因为他从没有对自己的部下发过脾气，更不要说是小舅子了。他刚刚把钟云惠的照片和档案放进抽屉，老三就急匆匆地几乎是撞门而入。“为什么不敲门？”没等老三开口，成森已经恢复常态，坐在椅子上平平淡淡地问道。“哦，我、我没见您发过这么大火，以为有什么紧急情况，所以…..”“嗯。”成森一摆手：“立即找人把地上的地毯掀掉。”他觉得影子无声无息地靠近自己是因为地毯的原因，却不知道，即使没有地毯，影子也会无声无息地靠近他。因为影子本来就是没有任何声音的。“就……这事？”老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成森刚才的火发得太大了。“出去的时候，顺便把仁爱医院的上官雄医生请到地下室的停尸房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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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云惠急匆匆地来到医院门口，刚想招手叫辆黄包车，却发现身后有一个黑影正靠近自己，她立即屏住呼吸，准备蓄势待发的时候，只听那黑衣人轻轻松松地说道：“我知道你会急着赶出来追我的，因为你担心我给你捏造了一个‘影子’的故事后，自己却到站长那里去告密。”钟云惠干脆懒得回头：“难道不是吗？”“也许是吧。”赵传凯走到她身边，肩并肩地与她站在一起：“看看，前面新开了一家川菜馆，虽然我不太喜欢吃辣，但还是希望能够邀请你一块去坐坐，而且，我敢肯定这次你绝不会拒绝的。”“是吗？”“不是吗？”赵传凯笑道：“你看，站长命令我明天到马当要塞去，现在我有十多个小时的时间没地方呆，这万一我呆烦了，忍不住跑到站长那里说了点什么的话……当然，假如现在有一位漂亮的学妹陪我共聚午餐的话，也许我什么都忘了。”“哼，你就臭美去吧！”钟云惠白了他一眼后，朝黄包车招了招手：“去前面新开的川菜馆。”赵传凯算准她是不会拒绝自己的，看到她上车后，他也拦了辆黄包车，两人一前一后直奔那家川菜馆。与此同时，在仁爱医院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一双眼睛正透过白纱窗帘，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直到看到他们在川菜馆面前停下走了进去，才回转身来。他坐到办公桌前，想了一会，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喂，是川菜馆吗？”“是的，您哪位？”“我是外乡人，想找个老乡一块坐坐。”“我们这里外乡人很多，但不知您老家是哪里的？”“京都。”对完暗语后，对方立即毕恭毕敬地问道：“您好，在下麻生，请您吩咐。”“忘记麻生，记住孙有财，这是你的新名字，也是你的命！”“是，孙有财明白。”“影子和一个男人刚刚进店了，你设法与她接头，冈村司令官率领的11军不日就要对九江发起进攻，你让她尽快更多地了解支那空军的情况，以避免大日本皇军更多的伤亡。”“是。”“记住，不要让她知道我的存在。”“是！”钟云惠一直以为在江石州乃至武汉地区，梅机关只安插了自己这一枚棋子，现在大战在即，她手里掌握着许多中国军队的情报，却因为王祖福的暴露而无法传递出去，她一边和赵传凯坐在那里等上菜，一边琢磨着是不是应该铤而走险，用自己掌握的军统电台把情报发出去。但她心里很清楚，一旦自己动用军统电台，很快就会暴露的，因此，她考虑再三，除非是获取关乎大战胜负的关键情报，否则是万万不能动军统电台的脑筋。她习惯性地打开手包，这才想起刚才一赌气，把香烟扔到了上官雄的桌子上，赵传凯不失时机地递给她一支烟，她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赵传凯只好把烟叼在自己的嘴里：“哎，觉得这川菜馆怎么样？”“一般。”赵传凯掏出火柴把烟点上：“安庆刚刚沦陷，九江开战在即，人家都争先恐后地往后方逃难，这家倒好，居然逆风而起，在这里开起了酒馆，应该是不一般才对。”钟云惠一开始也觉得蹊跷，但这种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没有象他这么琢磨：“怪不得起燕说不能和我们在一起，你怎么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看谁都觉得是日伪汉奸呀？”“哼，反正明天我就要走，带你到这里来，是给你提个醒，不要把注意力放到医院，要想破案立功，没事的时候常来这里就可以了。”这时，她看到菜馆的掌柜朝这边走来。“二位客官，在下孙有财初来乍到，感谢二位的赏光，今天点的几样小菜，就算是在下奉送，还望以后多多关照本店。”“哦？”赵传凯笑道：“早知这样，我刚才就应该多点一些。”孙有财双手一抱拳，一副生意人独有的卑躬和笑容立即跃入脸上：“嘿嘿，不瞒先生您讲，在下正是看到您点的不多才敢开口相赠，这兵荒马乱的，多了赔不起，赔不起呀！”钟云惠怎么看孙有财怎么象地地道道的生意人，他五十出头，头顶微凸，一身青色马褂虽然不是很新，但洗的干干净净，有棱有角的几乎一尘不染：“知道兵荒马乱的，不在你们四川大后方呆着，怎么跑这里开起酒馆来了？”“哼，怕啥子哟？”孙有财把胸部一挺：“川军出川，万夫莫挡。有我们四川子弟兵在前面，东洋兵是打不到这里来的。”赵传凯显得有些意外地则着头看了他一眼：“喝，没看出来你个小掌柜的，还真有点爷们的气概呀！”“见笑，见笑。”孙有财再次弓起了腰：“我看二位气宇不凡，这位先生看样子就像是我们川军中的青年将领，这位小姐艳惊四座，太像是我们出水芙蓉般的川妹子了。我是外乡人，想找个老乡一块坐坐，看来是眼拙了，眼拙了。”赵传凯笑道：“掌柜的真会说话，有空我带帮兄弟来给你捧捧场。”“谢谢，谢谢，今天是遇到贵人啰。”说着，他瞟了钟云惠一眼。钟云惠立即明白了，他是想与自己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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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掉王祖富对于钟云惠来说，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因为军统通过最新的电讯定位仪，已经发现了王祖福的发报点，并作好周密部署，只待他落网。因为这是一级机密，全站只有四个人知道，那就是成森、老三、赵传凯和她，假如通知王祖福撤离的话，那么军统很快就会在内部进行排查，不过结果如何，只要军统意识到内部有奸细的话，那么她的暴露就只是迟早的事了。因此，她必须釜底抽薪。她让王祖福比平时提前一小时到达窑厂，而自己比他更早埋伏在那里。一切都按她事先预料的一样顺利进行着，只是没有想到他在最后的挣扎中，竟然留下了两个笔划，通过上官雄的提醒，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虽然当时没有注意，但她相信上官雄说的没错，王祖福的咽喉上一定留下了划痕。而且她敢肯定，成森现在一定正在军统地下室的停尸房研究王祖福的尸体。她觉得自己点破笔划的疑点是对的，但却为上官雄刚才的一番话有点胆战心惊。“怎么了，”就在她的大脑陷入短暂混乱的时候，身后突然出来一个女人不冷不热的声音，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谁。但，她还是出于礼貌性地回了头，只见吴起燕拿着一本病历夹走了进来：“两位军统的青年俊才是来看望朋友的呢，还是来欺负人的？哼，在你们眼里恐怕也没有什么朋友。”谁的听得出来，她的言下之意就是骂他们在合伙欺负上官雄。吴起燕也是毕业于日本东京医科大学，和他们三人是校友，虽然她长的没有钟云惠那么艳丽，但也出落的楚楚动人，在读书的时候，同学们都戏称钟云惠是“白娘子”，而称她为“小青”。“起燕，你——好吗？”钟云惠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冷冰冰的，但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感情这个东西太复杂了，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本来很好，你一来，就不好了！”看到吴起燕进来了，赵传凯立即站起身来，笑着对她说道：“那我呢，看见我这个学长你总应该高兴才对吧？”“你也一样！”吴起燕走到上官雄的桌子面前，把病历夹往他面前一扔：“我那里有个病人，说是胸口痛，我查了，不是骨伤，你过去看看吧。”上官雄坐在那里没有动身。吴起燕有点恨铁不成钢似地瞪了上官雄一眼：“我可告诉你，和他们这些人来往，你迟早是要坐班房的！”说完，她转身就走了出去。“哎，我说起燕学妹，我可没招你惹你呀，你——”看到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赵传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略带调侃地对上官雄说道：“怎么，你还没跟咱们的‘小青’敲定呀？看看，弄得她现在连我也一起讨厌上了。”“敲什么定呀，”钟云惠把在吴起燕那里受的气，一股脑地撒在了赵传凯身上：“怎么哪里有你哪里就有麻烦？去，滚到你的马当要塞去，这里没你什么事！”赵传凯凑近钟云惠：“吴起燕说的一定没错，上官雄一定会坐班房的。”说完，他没等钟云惠回过神来，就转身朝外面走去。钟云惠立即转过身在门口追上他，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略带威胁地说道：“姓赵的，我可警告你，如果你敢把上官刚才说的话告诉站长，我这辈子都跟你没完！”“能够跟你一辈子没完是我的荣幸。”赵传凯习惯性地左右望了望：“他的话我是不会传的，但有人会传。知道吗？医院里有中统的眼线，站长也只是代为中转而已，上官的话，一定会由他转到站长甚至是中统去的。”钟云惠一愣：“胡说八道！整个房间就我们三人，吴起燕还是回来进来的，还会有谁听到。”“影子！”他的话，显然让钟云惠吃了一惊，她瞪大眼睛看着赵传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哼，”赵传凯有些得意地讥笑道：“吃惊了吧？告诉你，据说这个‘影子’是中统的一号人物亲自培养的，几乎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叫你适可而止，你却偏要把案情弄得复杂化，到时候为此惹上麻烦的，可能不仅仅是上官，吴起燕和田东亭恐怕都脱不了干系的。”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医院，他知道，自己的话一定会让钟云惠吃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不过他并不知道，就在他刚才说出“影子”的那个瞬间，钟云惠差点崩溃了。因为她就是梅机关打入军统的间谍，代号“影子”。她还以为赵传凯刚刚识破了自己。等赵传凯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的时候，她才长长地喘了口气，并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深深自责，如果不是赵传凯鬼迷心窍地迷恋上自己，那么自己刚才就可能为瞬间的失态而送命。对于一个间谍来说，有两件东西是随时可能造成自我葬送性命的，一习惯，二是失态。她从手包里掏出手绢，轻轻擦拭着额头的冷汗，看到上官雄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刚才吴起燕扔给他的那本病历夹，知道他要到骨伤科去，于是转身拦在他面前，低声但却声色严厉地说道：“刚才说的话不要再跟任何人说起，听见没有？”“杀……杀一个狗特……务也犯……犯……”钟云惠已经没耐心等他说完，急的一跺脚：“是的，杀那个特务就犯法！”说完，她就急匆匆地离开了，除了那个中统的“影子”之外，她还担心赵传凯会出卖上官雄，又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中统的“影子”，赵传凯为了得到自己或许会想方设法置上官雄于死地。她要立即赶回站里去。看着她的背影，上官雄的眼里闪过一丝憎恨，又闪过一丝怜悯，最后，还闪过一丝难以拂去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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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雄一声不吭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赵传凯对于钟云惠的呵斥恍若未闻，他走到上官雄的对面坐下，钟云惠立即跟了过来，用手指着门口对赵传凯说道：“请你给我出去！”赵传凯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两眼盯着上官雄，不紧不慢地既象是对他说，又象是自言自语：“昨天晚上在市郊的一个破窑里，我们找到了一具尸体，尸体旁边有一部日伪特务专用的电台，从现场和对尸体的解剖情况来看，死者是在发完电报后突发心脏病造成心力衰竭而死亡的。”上官雄有点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刚想说什么，被他用手制止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在我说话的时候你最好不要插嘴，我受不了你的‘拖长音’。你是想问我说这些与你无关的事干什么，是的，这件事本来与你没有关系，但因为有个女人想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接近你，所以就把你卷了进来。”“你胡说！”钟云惠怒道：“我什么时候扯到了上官的头上了，你不要在这里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知道吗？”赵传凯没有理会钟云惠，还是直勾勾盯着上官雄：“死者名叫王祖富，是你们医院开救护车的司机。本来，他在临死的时候做一些挣扎也是极其正常的事情，但你的小学妹硬是在他挣扎时在地上乱划的地方，找出了一竖一横两个笔划，还硬要说这是一件谋杀案，死者在临死之前是企图写出凶手的名字。”这是一个让人很难察觉的细节，同时也是钟云惠最希望被人忽略的细节，但她察觉到成森已经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所以在案情分析会上，她就主动说了出来。“本来就是！”“哼，”赵传凯冷笑道：“按照你的这位学妹的推断，那一竖一横是凶手名字头一个字的头两个笔划，根据她的推断，你们医院的所有主治医生都有可能是凶手。”“难道不是吗？”钟云惠接道：“外科的李医生、田医生，药房的罗医生，和骨伤科的吴医生……”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张着嘴竟然说不出话来，因为在案情分析会上，她忽略了上官雄的名字头两个笔划也是一竖一横。“怎么，”赵传凯这时在显得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望着她：“你现在才意识到他名字的头两划也是一竖一横？可能还有一点你没想到，因为大部分需要及时抢救的都是内科的病人，所以，整个医院里与王祖福走得最近的医生就是上官雄。这是我来这里之前，站长给我的提示。”钟云惠有点傻愣愣地望着上官雄，满腹委屈却不知应该作何解释。赵传凯看到桌子上钟云惠刚才扔下的香烟，伸手拿过来抽出一支点上：“上官，你觉得你的这位学妹怎么样？在案情分析会上，她可是语惊四座呀！怎么，你不想对你的学妹说点什么？”上官雄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她……她也是你……你的学妹。”赵传凯差点没被上官雄气背过气去，他站起身来用手不停地点着上官雄对钟云惠说：“就这个说话结巴，脑袋里还他妈的缺根弦的人，你也看得上？”钟云惠极力忍住不被上官雄的那副傻样逗笑，朝赵传凯一翻白眼：“在我眼里，你连一个缺心眼的结巴男人都比不上，还不赶紧跳长江去？”赵传凯气急败坏地点了点头：“好，好，好，云惠，你就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吧，这上官迟早有一天会被你送上断头台的。”虽然两人是情敌，但毕竟都是留学日本的同窗好友，在涉及到人命关天的大事的时候，赵传凯还是愿意帮助上官雄的。看到因为钟云惠一是自己想出风头，二是为了有机会接近上官雄而把他置于有可能成为日伪同谋的险境，赵传凯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焦虑与不安。但他错了。钟云惠之所以那么做，并不是基于刚才他说的那两点原因，而是在情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了摆脱自己的困境才铤而走险，做出破釜沉舟似的无奈之举。因为她知道，王祖福在地上是想写出自己的名字。那区别于其他挣扎痕迹的两个较深的笔划并不是一竖一横，而是一撇一横。因为看到成森在现场一直盯着那两个笔划不放，她才会做贼心虚地在讨论会上，在其他人没有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主动提出来，并让仁爱医院的医生们给自己背上黑锅。“王……祖福是我杀的。”赵传凯和钟云惠同时一愣，赵传凯问道：“你杀的？为什么，怎么杀的？他可没有一点外伤。”“你……你们忽然了很……多细节，”上官雄站起身来：“你们再去看……一下，王……祖福咽喉上一定有我手指甲的划痕，我……我是从背后掐……掐住他的咽喉，他一张嘴，我就把一颗药……药丸弹入他的嘴里，所……以……”赵传凯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杀他？”“日……伪汉奸，人……人得而诛之！”“那你……”赵传凯一摆手：“你小子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想逞英雄是不是？我可告诉你，云惠在会上已经分析出了，凶手就是王祖福的同伙，他们知道王祖福已经暴露，所以来个丢卒保车，故意让我们抓到个死人，并不惜把电台留下，让我们以为这条线彻底断了，然后把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你小子倒是想得美，还想当个锄奸英雄呀？”钟云惠听完上官雄的一席话后，被惊得目瞪口呆，因为他说每个细节，正是她那天晚上对王祖福实施暗杀的真实步骤，好像他就在一旁看着似的，这让她惊呆脊梁骨直冒冷汗。本文内容为我个人原创作品，申请原创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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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城市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难民，身穿一身雪白礼服的钟云惠经过街头时，整个人声嘈杂的闹市区几乎同时因为她的出现而突然窒息。她太美了。而且白色的礼帽和白色的面纱，已经把她沉鱼落雁的美貌裹住了，否则，整个城市都有可能陷入混乱。她的目标是仁爱医院。仁爱医院是教会办的医院，在沿江一带颇负盛名，在中国人普遍对西医还是抱有畏惧和抵触心理的时候，仁爱医院之所以能够深得人们信任，主要是因为医院里有数名医术超群的医生，几乎个个都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的顶级权威，同时，他们又都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仁爱医院位于江石州的第二繁华的路口，距离最为繁华的江石广场不出一百米远。江石州地处长江中游，在九江与武汉之间，倚山临江，既是九江的后方，又是武汉的门户，战略位置尤显突出，同时，也成为国、共、日、伪特工人员竞相竞技的大舞台。钟云惠的打扮在街头可谓是惊世骇俗，但进入仁爱医院后就不那么显眼了，因为如果不仔细看，是很难把她和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们区分开来的。更确切地说，她的目标是上官雄。她轻车熟路地直接来到医院内科的主治医生值班室，不出所料，向来工作一丝不苟的上官雄正危襟正坐，即使没有一个病人，他都会整天象整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