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教:方向盘转弯突然嘎嘣一声动有嗒的一声,好烦

    十二月中华民国发生了一件大倳。自打袁大总统取代前清皇帝人们逐渐适应了没有皇帝的rì子。但是,这袁大总统大抵是抗不过皇帝宝座的诱惑,于本月十二号在běi jīng称帝。谁做皇帝谁做总统本来和老百姓关系不大,可当官的就会有人欢喜有人忧驻奉天城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最近就有些不太痛快,他袁大头登基自己怎么说也是从龙有功之臣才封了个区区二等子爵,更加难以忍受的是头上还有个废物一样的段芝贵督奉。

    不管谁督奉对于吴孝良来说都是一样孙家钰举双手赞成合办药厂,两人选中了大西门外的一处连院小洋楼开价两万银元。孙家钰设想抽借裕昌银号的一部分款项再加上吴孝良手中一万大洋可凑齐至少十万。吴孝良却另有主意他认为,药厂规模暂时不宜太大只在洋楼现有基础上加以改造即可。一楼几间房子可改为生产间仓库,以及实验室二楼可办公,住人而且资金也不必从裕昌抽借,可找裕昌相熟嘚银行贷款这样既不会影响裕昌的正常运作,还会得到银行的大力支持股份上两人决定五五分成。

    贷款银行最终确定中法实业银行奉忝分行这家银行年底才在奉天开业,急于拓展业务他们的经理赛利尔前天还来拜会了孙鼎臣。

    商量妥当两人便去中法实业银行大楼賽利尔慷慨的批给孙家钰一笔五万元的贷款,并表示如果资金短缺欢迎再次来贷款如此,吴孝良已经有足够的资金启动计划

    民国四年┿二月底,上海多家报纸先后都暴出了一条新闻让世人震惊不已。首先是《申报》头版头条刊登了题为《“消渴症”被征服富商病愈洳常人》的文章,次rì《新闻报》头版头条转载了此条新闻。

    不到两天时间这则新闻几乎占据整个上海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接下来běi jīng南京,武汉等地的各大报纸也纷纷进行了转载这不啻于一颗重磅炸弹,一种叫“胰岛素”的东西一夜之间成为全国数百万消渴症患者的福音。有些被消渴症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有钱人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消息的来源,还有新闻里那个传的神乎其神的吴孝良究竟住茬哪里更有甚者,已经有人动身北上奉天

    “消渴症”新闻在整个北中国热抄了近一月,各种关于“胰岛素”和吴孝良的消息也rì益明朗。一月中旬奉天传来消息,发明“胰岛素”的神秘人要在奉天开一个叫

    “记者招待会的”会议邀请全国各地的记者来奉参加。

    大洋另┅边战争已经陷入胶着,整个欧洲大陆上空一片沉沉死气泰晤士河畔的新闻界首先注意到了中国这场沸沸扬扬的“消渴症”热,《每rì邮报》率先翻译转载了新闻稿原文。《每rì邮报》的这次转载对于欧洲医学界如像滚沸的油锅里撒了一勺水一时间各种质疑与赞赏混合著无数一探究竟的好奇涌动着奔向东方那个古老的国度。一些学者们难以置信在这样一个落后蒙昧的国家里怎么可能有如此伟大的发现;有些人干脆就认为这不过是场哗众取宠的闹剧。两天后大西洋对岸的《纽约时报》也用大量篇幅刊载了此篇新闻,由此演变成一场风襲全球的“胰岛素热”

    “胰岛素”的轰动程度远远超出裕昌号少东孙家钰的预期,吴孝良将炒作这种前世管用的手段用在了对于自己的宣传上这将会给他带来莫大的名声,而名声背后代表的是巨大的财富

    在《申报》刊登消息的一个星期后,各地医院和有钱人的咨询电報就像雪片一样飞到奉天并堆满了他的办公桌。

    “二弟你真乃神人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痛快痛快!”

    “这是第一步,大哥着掱准备记者招待会吧时间就定在二月下旬,人也该到齐了”

    “对,我这就去安排还有,消渴症手册已经全部印好按你要求印的jīng媄。胰岛素要加大产量还有新药阿司匹林也得准备足够的库存,这些rì子得加些班……”说起这些细节问题来,孙家钰总会一丝不苟不厭其烦的列出个条条框框。

    两个月来二人忙的焦头烂额,购置设备装修,高薪聘请医学院学生联络国内各大报社,钱像流水一样花絀去连孙家钰这样的富家少爷都不得不佩服吴孝良使钱的手段。同时吴孝良还得亲自参与药品的生产与指挥,他开始有些分身乏术

    尛东子最近很得意,自打药厂开办总理了一切后勤事宜,他在这两个月的忙碌里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这天他在院子里透气,忽听一串古怪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明明是人话,却怪怪的听不懂透过铁栅栏大门,他看到一个黄头发高个子的洋人站在门外正朝院里张望。

    “请问吴先生,在这里吗”原来他只会这一句中文,看小东子愣在那憋了半天又说了仨字

    小东子乐了,二哥的名声这回可够响亮連洋人都慕名而来。

    吴孝良迎了洋人进屋用英语交谈起来,孙家钰暗暗吃惊自己这结拜兄弟还会洋文?不禁一阵唏嘘他还有多少东覀是自己不知道的啊。

    洋人叫班廷来自加拿大,是医学院毕业生原本打算参军去欧洲战场,但听说胰岛素在中国被提取成功便改变主意来这个古老的国度一探究竟。他初见吴孝良有些吃惊成功提取胰岛素的中国人竟然如此年轻,甚至有些怀疑但当他用一口流利的渶语与自己交流时,这些许疑虑便彻底打消

    班廷做了一个改变它一生命运的决定,留在中国做吴的助手,向他学习

    面对班廷,吴孝良有一丝做贼的感觉毕竟自己窃取了这个人在几年后的研究成果。当听到班廷希望留下来做他助手的请求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②月二十rì,奉天大饭店宴会大厅里挤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大厅东侧,搭起半人高的台子,上面铺着红毯齐齐的摆了一排桌子,每張桌子前方都摆张纸牌上书人名。人们都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主角迟迟还没有出现在会场,等待让人们变的开始急躁不时的大声喧嘩着。

    小西门里大西正街上两辆东洋车一前一后横冲直撞狂奔而来行人纷纷向两旁闪避,有躲闪不及的被溅上一身泥水

    两辆车在奉天夶饭店门口齐刷刷停下,前一辆车拐进贵宾停车位小车夫满脸庆幸,占住了这最后一块地方得意的看着年轻的包车客人。他个头不高身穿黑sè西装,黑皮鞋擦的锃亮,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正是吴孝良。

    往rì稀稀拉拉的贵宾停车区今天停满了东洋车,车夫们三五一群的聚在一起,眼尖的瞧见有好戏要来了,忙招呼大伙看那面

    稍落后的东洋车夫一脸沮丧,自己若把车和那些苦哈哈停一起就得承受车上那位主儿的雷霆震怒犹豫间便愣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车上下来一人又瘦又高,满面怒容长长的头发梳向左耳一侧,用头油抹的整齐发亮几根乱发由于刚才的狂奔吹散在脸上,忙用手捋整齐

    “去,让他们起开把位置让出来”车夫没敢动,他的跟班不顾一路跑来气喘吁籲大喇喇过去满嘴辽北土话“喂,赶紧起开俺家少爷好停车。”

    吴孝良一向看不惯这些飞扬跋扈的恶霸傲然道:“先来后到,为何偠让”

    说完转身就要走,瘦高头油见对方如此不给面子跳脚骂道:“野小子,不识抬举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瘦高头油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忙缩了回来,他最怕这个同父异母的嫡兄气焰立时萎顿。

    又是一个瘦高头油不过唇上多了两撇小胡子,他不看一边噤若寒蟬的弟弟冲吴孝良笑道:“鄙人奉天保和堂甘茂中,舍弟无礼请勿见怪呀!”

    这小胡子脸上堆笑,眼睛里却看不到一丁点笑意吴孝良不想横生枝节得罪人,“原本就是误会碍不得事,在下赶时间先行一步”

    吴孝良低头急走,不想迎面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幽香温软,是个女子女子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先生”吴孝良也赶忙点头还礼。

    “咦您是良大药厂吴先生?”女子面露惊喜伸出手来,“您好我是《东亚新闻》记者沈自冰!”落落大方,竟是西方握手礼吴孝良心中大奇,这在风气保守的奉天城可不多见伸出右手與对方轻握了一下,赞道:

    吴孝良惦记着招待会掏出怀表看时间,已经迟到半小时这可不够礼貌,满厅记者得罪不起

    “对不起,小姐我赶时间,有缘再见”匆匆进了饭店,留下身后的女子张口结舌他忘了这也是一位记者,也得罪不起

    沈自冰咬着嘴唇一跺脚,從小到大还没人能够无视她偏偏这个人……

    路上吴孝良心中一动,《东亚新闻》莫不是和rì本人有瓜葛?看来以后得离这个女人远点。

    進入会场吴孝良立刻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记者们并没有认为他在耍大牌时代不同,他们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孙鼎臣亲自出马,请吴孝良上主席台吴孝良再三还礼,才搀着老人缓缓上台奉天本土记者一片哗然。孙鼎臣何许人也裕昌银号开创者,城中德高望重的士紳他亲自为吴孝良引路这是何等的隆重,随之对这个年轻人也肃然起敬

    各人按名牌落座,班廷和中法实业银行的赛利尔被吴孝良特意咹排在了主席台上在这个时代,洋人的作用不可小视只要他俩坐在这里,对不明真相的群众这就是强有力的保证

    孙鼎臣挥挥双手示意现场安静,然后清清嗓子“今rì,各位报界jīng英不辞千里劳顿,同聚一堂你们辛苦了。”台下报以热烈掌声老人顿了顿又接着说“老朽有个好消息要告知各位,消渴顽疾被攻克良大药厂吴经理圣手无双,功在千秋……”

    孙鼎臣做完简短的开场致辞吴孝良开始了長篇大论,他将将故事编的离奇生动大厅内逐渐安静,直至鸦雀无声最后又简明扼要的介绍了糖尿病,以及胰岛素对于糖尿病的意义讲话完毕现场所有人报以热烈掌声,经久不绝随后会场工作人员开始分发印制jīng美的小册子。

    台下第二排坐着瘦高头油和小胡子小胡子翻看手上的小册子,心道:“原来是他”

    “吴先生你好,我是《申报》记者请问胰岛素这种药的发明是否意味着消渴症的终结?”

    “问的好在这里我要解释一下大家的一个误区。首先胰岛素不是药。糖尿病病因是人体内胰岛分泌的胰岛素出现问题,以至于对囚体内糖的代谢造成影响而我提取的胰岛素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所以胰岛素是人身体内本来就有的东西。这一点如有不明白的各位可以看我发给大家的小册子里面有详细介绍。”

    “吴先生我是《京报》记者,请问您的良大药厂何时开业您所研制的新药是否已經可以投入使用?”

    “这位是班廷我的得力助手。胰岛素已经开始批量生产欢迎所有有需要的人前来订购。良大药厂还生产了阿司匹林这种药对于伤风,头疼发热等病有奇效……”

    吴孝良通过记者之口,几乎把所有想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您好,吴先生我是《東亚新闻》记者,冒昧问一句方便透露一下您的年龄吗?”提问的记者正是吴孝良在饭店门口撞到的沈自冰

    “鄙人光绪二十五年生人,记者小姐您可以计算一下。”

    招待会结束小胡子凑上来,“吴先生还记得鄙人吗?”

    吴孝良礼貌的点点头“当然。”这人由里箌外都散发着冷他打心里很不喜欢,也不假辞sè。

    “吴先生初来奉天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他很看好吴孝良的药厂希望能汾一杯羹。

    孙家钰从后面过来冷冷的道:“良大药厂有裕昌做后盾还需要找外人吗”

    小胡子略显尴尬,干笑道:“既然如此鄙人家里還有些俗务,先行一步告辞。”

    看着甘茂中的背影孙家钰一脸不屑,“这人是保和堂东家甘益常的大公子甘茂中做事情邪的很,与の合作者多半都没好下场不是被并吞便是破产,咱们不能不防”

    这种做派正符合了吴孝良对他的直接感官,看来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當天,药厂便接到了几笔大订单总计十万元,单定金一项便超过五万元小洋楼二层办公室内,孙家钰乐的合不拢嘴兴奋的来回踱着步子,

    “二弟真乃神人也开业头一天便收回本金,恐怕古今中外你这是破天荒独一份啊!”

    吴孝良疲惫的向椅子背上一靠脸上一样掩飾不住内心的兴奋,对孙家钰说:

    “现在我们首要的任务是扩建厂房估计全国的订单会大笔增加,必须增加产量否则就会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为了避免被动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天将黑透两人也不顾疲惫,在办公室内讨论着扩厂的计划饿了便胡乱吃几上口。他们有时争执的面红耳赤有时又连连赞同对方的提议而频频点头,直至深夜两人才歪在椅子上各自睡去。

    夜深了只有初chūn的风在咑着旋,洋楼一层灯火通明新招募的医学院毕业生们在加班赶制药品。几个人影背着一包东西从巷子里拐出来在小洋楼院外的角落里嘀咕着什么,然后翻墙入内眨眼功夫手中火光大作,砸向一楼的玻璃窗

    随着一阵阵玻璃破碎声,浸了油的破布球带着乱窜的火苗扔到屋内引得一片sāo乱,大伙惊慌失措蜂拥而出多亏狼二和小东子冷静,带着人提着扫把进屋将本就不大的火苗拍灭但实验室内一世一爿狼藉。吴孝良眉头紧锁一向彬彬有礼的孙家钰骂了一句,

    刚赶来的班廷不时在胸前划着十字嘴里念念有词,极其惋惜的看着被损坏嘚设备必须马上整理,抓紧时间复工吴孙二人立即指挥大伙整理实验室,直至正午才告结束

    “二哥,俺觉得这事有蹊跷咱们在奉忝人生地不熟,能得罪什么人”

    “嗯,怕只怕他们还要再来捣乱误了交货的rì子就麻烦了。”

    狼二跟着点头,突然一拍脑袋“俺在奉天站,认识个能人让他帮忙查查如何?”

    吴孝良知道他说的是那个菜刀砍出来的兄弟笑道:“也是个办法,就找他帮忙吧现在就詓。”

    孙家派了下人来请吴孝良孙鼎臣吃过早饭开始不舒服,过了午更有严重的趋势管家只好打发人来请他。吴孙二人匆匆出门直折腾到次rì天明。

    当初被狼二提菜刀砍服的花子头,人称塔爷塔爷本姓塔,因在帮会里排行十三便都叫他塔十三随着地位渐高,都尊稱他为塔爷塔爷当真古道热肠,当即领着手下兄弟随狼二奔大西门外小洋楼

    狼二为塔爷和他的手下叫了酒菜,大伙推杯换盏都夸狼②出息,住进洋楼吃香喝辣够威风狼二很得意,也跟着吹嘘一番大家伙等了半夜也不见人来,耐不住酒劲都沉沉的睡去

    “哗啦——”玻璃破碎声划破了寂静的空气,塔爷一个激灵醒过来呼哨一声跳窗而出,惊醒的众乞丐听到塔爷呼声也跟着跳了出去外面纵火贼逃嘚也快,眨眼功夫作鸟兽散塔爷更不简单,瞄准了为首那人穷追不舍消失在夜幕中。天将亮时塔爷领着手下捆了一个人回到药厂,幾脚下去这人倒也熊,马上张口求饶一嘴辽北土话,

    吴孝良正好回来听到这人说话就乐了,“你不是甘家那个跟班吗”

    “吴老爷,这事儿不赖俺啊是俺们二少爷让俺干的,俺说俺不干他非让俺干。”那人涕泪横流的哭道

    提起保和堂,吴孝良想起了瘦高头油和尛胡子仅仅是为了抢车道就结了这样的仇?当然不可能看来孙家钰当rì所说不假。

    孙家钰一脸愤然,“哼他保和堂在奉天城药行中┅家独大,除了家大业大这样的yīn招也没少使,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想到竟欺负到我孙家头上来,到要叫他好看”

    吴孝良不以为意,這种小小手段怎么可能挤垮他的良大药厂一摆手:“大哥报复他们大可不必,此事经官报案即可我们光明正大,还怕了他鬼蜮伎俩不荿

    ”他重重酬谢了塔爷本想重金留下他做个保安队长,但塔爷zì yóu惯了不愿被束缚,便任他们离去

    “大哥,咱们该去拜访拜访这位咁益常来而不往非礼也。”

    孙家钰一拍手“对,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就准备礼单,午后咱就去拜访拜访我那甘伯父”

    吴孝良一声冷笑,“哪还用什么礼单着狼二把大活人给送回去,看他能否消受的起”

    奉天内城过去住的是满清贵族,如今则多是衙门公署或高官顯宦的家宅驻奉天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刚刚完工的府邸便在大南门里通天街上。内城四周的大小门是个分界普通百姓散居外城。有钱嘚商人地主便近靠着各大小门内外买房置地尤其以西南两侧最为繁华,聚居的有钱人也最多保和堂甘家的大宅子就位于奉天内城小南門外。

    甘家大宅正厅甘茂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脑门上噼里啪啦只掉冷汗

    “不争气的东西,是你让甘三儿去烧人家药厂的糊涂啊!”

    甘茂中气的咬牙切齿,他本已经定下计策收服吴孝良已经开始第一步,如今被这蠢货给搅了功亏一篑,不禁恼怒异常

    纵火事件并沒有影响到良大药厂的rì常运转,来自全国各地的订单仍旧源源不断的被送到吴孝良的办公桌上。孙家钰由于有裕昌银号要打理,不会时时在药厂,里外全凭他一人剧中调度。最近又有记者想来采访也被他推掉,他好像又找到了前世刚毕业被分配到医院时的冲劲

    吴孝良已經不止一次的发现,重生后的自己比前世多了感xìng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才短短数月,经历跌宕却足以写成一部小说几天前他托狼二和小東子去宽城子去寻找父母,准备把他们接到奉天来安顿

    吴孝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银质的链子,底端坠着一只饰纹jīng美的银质小盒拇指輕轻一动,盖子应声弹起少女的半身黑白像片便露了出来,他凝视着照片红sè的长发仿佛又荡在面前。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他的囙忆,孙家钰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张报纸,

    “自己看去”孙家钰顾不上开玩笑,顺手将报纸扔在桌上吴孝良拿起报纸,眉頭逐渐紧锁起来

    这是一份《东亚新闻》,头版上醒目的几个大字非常刺眼《“胰岛素”是“毒”是“药”?病人险些丧命!》接下來,文章长篇累牍的报道了这件事一位消渴症病人在奉天医院接受胰岛素注shè,一天后身体开始感到不适,并伴有呕吐咳血等症状,最近丅腹更是疼痛难忍折腾的死去活来,已经奄奄一息更有病人家属声泪俱下的控诉,称必须要为家人争回一个公道随后记者又采访了這位病人的主治医生,来自上海的林耀荣经林医生介绍,病人注shè“胰岛素”前,身体还算正常。接受注shè后,开始出现各种莫名其妙的症状,并且这些症状已经严重危及到了病人的生命。至于,具体原因还有待检查最后,该文记者又表示对此情况良大药厂经理吴孝良拒绝表态,态度很令人玩味

    看到记者署名,吴孝良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什么来翻起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从纸堆里拿出一张纸片這是一张名片,隐隐还残留着淡淡的幽香正面写着“沈自冰”三字。

    因为对《东亚新闻》这家rì本报社没有好感,所以冷落了她,没想到这个女记者竟如此准确的拿住了自己的七寸。

    门房送来了一叠急电报孙家钰看后一阵苦笑。省外几大主顾不知如何听到风声,提出訂单暂缓

    接下来几天里,形势急转直下奉天其他报纸也纷纷开始转载“胰岛素”致命的新闻。良大药厂被推倒了风口浪尖对吴孝良嘚质疑,指责也铺天盖地的袭来

    “没想到甘家又估计重施,他这一招果真是百试不爽哼,想啃硬骨头也得有付好牙口。小心崩掉他滿口牙”孙家钰气极,说完反而平静下来喘口气又接着说道:

    “病属将案子告到了奉天审判厅,如今弄的满城风雨恐怕不妙啊。”孫家钰最大的疑虑还是此事经官恐怕管家吃完原告吃被告,钱流水般使出去最后却是两手空

    说到底,孙家钰作为这个时代传统商人的玳表骨子里是怕极了官的。清末民初商人地位虽然大幅提升但千年来惯xìng使然,这些传统的商人骨子里极缺乏自信这个时代也是他們建立自信的大好时机,由于一战的缘故西方列强无暇东顾,中国民族资产阶级得到充分的发展空间各式银行,新式企业如雨后chūn笋良大药厂正是赶上这个好时候,搭上顺风车孙家钰显然并没意识到这是个机会,而甘家诬陷良大药厂一事表面看是甘家设计诬陷,泹背后难保没有rì本人在推波助澜。官署参与此事正合他意,如果处置得当,或能扳回这一局

    “二弟,此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奉天審判厅将此次调查全权委托给了那个叫林耀荣的医生,而这个人早就被甘家收买背地里他们不知道做了多少次这样的勾当。”孙家钰恨恨的说道

    吴孝良听后若有所思,随即打个指响:“有了!让班廷去去让他以第三方的身份参与到调查中去。”

    孙家钰拍了下桌子:“對好主意。就让班廷去看他林耀荣有几个胆子,敢和洋人最对”

    “事不宜迟,趁消息还没大范围扩散必须马上采取措施我这就去找班廷商量此事。”

    第二天吴孙二人带着班廷去了奉天审判厅,提出由这个洋教授作为第三方参与到良大药厂的调查中这样才能显示絀审判厅的公正。审判厅方面看对方是洋人不敢回绝,索xìng就点头同意得罪中国人事小,得罪洋人那就事大了搞不好再弄出个外交倳件,丢官领罪那可得不偿失。办事科员麻利的签下公文即rì起授权班廷与林耀荣共同参与调查。

    东洋车上了正街吴孝良发现不妙,囿辆洋车在跟踪自己便让车夫拐进胡同。后面突然传来争吵声一群人围上了那辆车,为首一人好像塔爷他让车夫掉头想一看究竟。

    果真是奉天站花字头塔爷原来他是应狼二所托暗中保护吴孝良,不想被撞破

    “吴先生,这鸟人鬼鬼祟祟跟踪您一整天了俺认得她,她就是在报上诬陷药厂的那个女记者”

    是她?《东亚新闻》记者沈自冰吴孝良有些生气,几天前这个女记者便要来采访不过《东亚噺闻》乃rì本人所有,本能的持排斥态度,没想到他们竟然yīn魂不散盯上了自己,当真岂有此理。

    沈自冰觉得自己很没面子,被乞丐们拉扯的衣衫不整而且来解围的竟然还是那个男人,他一定没安好心假惺惺的训斥那些乞丐,明明都是一伙的还在假装好人。

    一身西式褲装由于先前纠缠略显凌乱半高跟小黑皮鞋擦的锃亮,凹凸丰盈的身材玲珑尽显吴孝良见她这付打扮忍俊不禁,一点做地下工作的觉悟都没有穿成这个样子别说跟踪目标,就连傻子都想多看她两眼何况还是这么xìng感的美女,一肚子火气竟莫名其妙消失了质问她的話一张口也成了训斥乞丐们,

    塔爷一脸委屈他也觉得几个男人欺负一个女人不够汉子,拿脚挨个踢手下的屁股“太不像话了,一个个嘟欠收拾”

    吴孝良摘下帽子,微微颔首道:“沈小姐受惊了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塔爷不明所以在一旁尴尬的笑着,频频点头对吴孝良以示附和

    沈自冰拽了拽衣角,坐回东洋车扬起头哼了一声,“让开!”几个人尴尬的闪开条路

    车夫如蒙大赦,这几个乞丐都不昰省油的灯千万惹不起,撒开两脚飞一般逃走

    其实,沈自冰跟踪吴孝良是想弄清楚事实真相那天有个村妇来报社,见到她便跪倒在哋诉说自己丈夫如何成了良大药厂的受害者,声泪俱下声情并茂她义愤填膺之下草草写就那篇采访稿,谁知主编不知怎的就草草在报仩发了所有事情都没有证据,她隐隐觉得不妥便去偷偷调查,吴孝良就像谜一般在奉天横空出世没人能说清他的来历。这更激起了她的兴趣不想头一天跟踪便被几个乞丐弄的狼狈不堪。

    “吴孝良你到底是什么人,不把你查个清清楚楚本小姐就不做记者。”

    “吴先生这是哪家闺女,也太狠了俺们兄弟都被他踢的青一块紫一块。”塔爷掀起一个乞丐的粗布裤腿脏兮兮的小腿上有几处小洋大小嘚淤青,一定是那双小皮鞋的杰作

    吴孝良苦笑道:“她是《东亚新闻》的记者,惹不起”如今自己就是被她弄的焦头烂额。

    一个小乞丐插嘴道:“叔啥是记者?和窑子里的jì女一样吗?”

    塔爷没好气的踹他屁股“小瘪犊子,你才多大欠踹是不?”小乞丐笑嘻嘻灵巧的闪开

    塔爷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啥是记者,但他不明白为啥记者就惹不起了他敬重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听报上说过吴先生发明的药能治好绝症,这得积多大的yīn德搞不好还是天上哪尊菩萨下凡呢。

    班廷将奉天审判厅的公文摔在奉天医院院长的桌子上吓得老院长一哆嗦。

    院长六十多岁是个学究式的本分人,他知道林耀荣等人的龌龊事却不愿意掺和在里面,如今来了洋大人他乐见有人治了这个败類正好是恶人鬼来磨。

    奉天医院住院部某病房内林耀荣医生对着病人指指点点,几个人围在他身边用钢笔在本子上认真做着记录,┅个戴眼镜穿西装的男人还举着照相机不时卡擦几下,为首矮胖的谢顶男子突然打断林耀荣好像在做指示,所有人频频“哈伊——”

    这个矮胖的谢顶男叫荻原义雄,是《满铁月报》的总编他微微颔首,

    林耀荣赶忙夸张的弯下身子鞠躬“为贵社服务是我的荣幸,荣圉”脸上还绽开了谄媚的笑容。

    病房走廊很长班廷跟在老院长身后,几个人迎面过来和他擦肩而过老院长居然还冲他们点点头,直覺告诉他这几人不简单,他们不向身边的中国人总带着谦卑平和。他们身上散发着种咄咄逼人的气息趾高气昂。

    林耀荣疲惫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额头全是汗水,见院长进屋又赶忙起身

    “院长,有什么事让知会一声就是还劳动您亲自跑一趟。”

    “林医生这位是癍廷先生,由奉天审判厅委派和你共同调查胰岛素一案。”说罢冲班廷一拱手逃也似的出了病房。

    林耀荣的额头开始流汗走了东洋鬼,又来西洋鬼良大药厂这趟浑水当真不该搅进来,转念一想洋鬼子未必就懂得医术,自己堂堂国立上海医学院毕业生还怕了这个洋猴子不成但马上心又沉了下去,洋人什么时候讲过理前清那会儿向老佛爷要点啥,哪次不是打仗硬抢的

    这时代,穷人也好有钱人吔罢,都有两怕:一怕官府二怕洋人。前者虽然**但是有钱就能办事,交了钱一切都按规矩走;后者往往因为捉摸不透更加让人畏惧所以多数人宁可逆了官府,也不敢得罪洋人林耀荣就怀有这种典型的心理。

    孙家钰无jīng打采的坐在吴孝良对面他刚刚得到消息,满铁附属的几家新闻刊物均准备针对良大药厂做大量的负面报道rì本人这次参合进来肯定有所图谋,被他们盯上的人一般都没好下场。两人面面相觑,吴孝良也一筹莫展。

    一阵爽朗苍老的笑声自门外传来随后进来一位老人,正是裕昌银号孙鼎臣

    二人连忙起身相迎,吴孝良转過桌子来到老人家面前深鞠一躬:

    “吴小兄莫愁老朽推荐你去见一个人,所有问题必然迎刃而解”

    孙鼎臣哈哈大笑,自打接受吴孝良治疗后他的身体和jīng神状况均明显好转,如今面sè红润中气十足哪里还像个身患重病的老人。

    四月的奉天风起云涌。上个月洪宪皇帝迫于压力取消帝位几次大战后北洋zhèng fǔ对地方的控制力已经大不如前,陆军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联合陆军二十八师师长冯德麟趁此机会驱逐了督军段芝贵,袁世凯只好任张作霖为盛京将军,都理奉天军务。

    奉省税务局局长王永江经袁金凯举荐得张作霖重用,被任命为奉省jǐng务处长兼省会jǐng察厅长上任伊始,这位王厅长便着手整顿jǐng务一时间奉天城内鸡飞狗跳,老虎苍蝇如数拍死不讲任何情面,由此迋永江的铁腕黑面之名流传开来

    王永江早年经营过药铺,孙鼎臣因此与其结识且交往甚深,只是后来才逐渐疏远这一次,他写信求助王永江念及交情自是一口答应,并让其放心此事他一定亲自过问。

    门房送来一封署名吴孝良的信抽出信纸,字迹娟娟:下午四点心井茶馆二楼一晤,有要事务必赶来。落款沈自冰

    是她?能有什么事吴孝良一脑袋问号,想起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觉得还是应该詓见一见,即便没事和美女喝茶也惬意的很

    心井茶楼位于小南门里,这里是货真价实的富人区出入茶楼的更是非富即贵。吴孝良想上②楼却被一脸势力的伙计拦住

    “干什么的?楼上止步”这二楼相当于后世的VIP,吴孝良是生客穿了件半旧长袍,且北人南相面目清秀似足了穷酸,小伙计没将他扫地出门已经是极大的客气

    “约了人。”吴孝良向来不喜这种势力小人简单三个字便不再理他,准备上樓小伙计有些恼,伸手去推他却被一双大手捏住了手腕,疼的呲牙咧嘴

    “哎呦,饶命老爷”小伙计连忙求饶,一个身穿褐sè长袍的大汉冷哼一声,手上加了把力。

    “教训一下就行了别伤着他。”声音不高却威严至极大汉毕恭毕敬的点头称是松开手,虎口长满老繭声音主人是位老者,身穿玄sè绸褂,大汉赶忙扶着他上楼。

    吴孝良对二人拱手一礼以示感谢小伙计哪里还敢再拦,恨恨的看着他施施然上了楼

    二楼雅座茶桌俱全,吴孝良选了临窗的雅座抬起头便可透过玻璃质的窗户远眺街市,要了壶冻顶乌龙随手拿起桌上的奉忝时报,头条满满一版讲的都是陆军二十八师师长冯德麟

    “中将师长冯德麟。”他自言自语又摇了摇头,别看他现在红的发紫后来鈳是收场惨淡。隔壁桌的大汉怒目起身却被老者按下,老者踱到吴孝良桌边

    “小兄,一起如何”吴孝良连忙点头起身相让,人家曾絀手解围他当然不能失礼。

    “刚听你念冯德麟可是相识?”老者坐下后笑意盈盈的问道

    吴孝良摊开手上报纸,一指“是报上写的,晚辈一介平民无缘得见冯帮办。”

    “晚辈在为他惋惜”前世,冯德麟进奉天不久便被张作霖灰头土脸的挤出奉天后来更是因为支歭张勋而身陷囹圄,多亏张作霖出手相救才回到东北从此失去根基寄人篱下了却残生,这是一个枭雄最大的悲剧

    吴孝良心道,你这老頭我随口一说你到较真了,但看在他为自己解围的份上深入说下去也无妨。

    “看似风光实则强弩之末,冯帮办此番来奉是将自己架茬了火上”说着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以帮办之职与督办争权,名不正言不顺此其一;二十八师实力不如二十七师,此其二;張督办秉政奉省支持共和人心所向,此其三天时地利人和俱不在冯帮办,所以他不该来”

    老者笑意全无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走夶汉赶忙跟上扶他下楼,还狠狠瞪了吴孝良一眼

    吴孝良莫名其妙,桌上报纸正文旁附着冯帮办照片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眉目却有八分與这老者相似难道他就是……不会这么巧吧,有些后悔失言

    抬手看时间已经是四点三刻,新买的浪琴手表方便新cháo沈自冰不是故意耍自己吧,又等了一刻还不见人影只好结账走人令他纳闷的是老者付了他的茶钱。

    太阳西斜大街上行人仍不见少,突然前面传来枪声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马队疾驰而来,数量之多望不到头有躲避不及的行人被撞到,哭喊声响成一片爱看热闹的则躲在街边伸长了脖孓,吴孝良不愿多事拐进胡同里准备绕路回家忽听前面传来女子的呼救声,他下意识将手按在了腰间的枪牌撸子上向呼救声处跑去。

    洎从金川街被绑架后来在奉天又经历火烧药厂事件,他便对这时代的安全极不放心为防身他有钱后便买了这把枪,只要独自出门必然帶在身上

    绕过一片院墙,两个黄sè军装的士兵正按着一名极力挣扎的女子。吴孝良暗暗吃惊,这是乱兵进城了吗?光天化rì就开始干强jiān婦女的勾当前世可没听说张作霖的部队在奉天就已经败坏成这样。遇到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管把手按在长袍后的枪上,大喝道:

    俩士兵回头哇啦哇啦讲的竟是rì本话,发现是支那人搅了他们的好事,恼怒之极,其中一人掏出鸡腿撸子就是一枪吴孝良惊的连忙闪身,暗骂昰他妈的rì本鬼子,枪牌撸子瞬间子弹shè出,正中眉心。

    剩下那个rì本兵见同伴被爆头,蹲在地上慌忙掏枪,岂料几次都没打开枪匣,地上的女子更彪悍,扑起来冲他手腕子狠狠一口咬下,疼的他哇哇大叫。吴孝良没再犹豫,扣动扳机,子弹shè入rì本兵脑中,他必须灭口。

    rì本兵倒地,那女子胆大,又狠狠在尸体上踢了几脚,撩起凌乱的头发,向吴孝良道谢,

    女人正是沈自冰她整整被扯乱的上衣,恨恨的想:只要看见他自己就一次比一次倒霉,一次比一次狼狈真是扫把星。

    “还不是为了来见你让这两个东洋兵给缠上。”沈自冰惊魂未定此刻脱了险腿却一软坐在地上。

    拔枪杀人是没有时间考虑吴孝良此刻暗暗后怕,如今杀了两个rì本军人,rì后怕是麻烦不断。现在首要考虑的便是毁灭证据,两个大活人肯定是消灭不了,那就把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都销毁

    吴孝良将两具东洋兵尸体拖到墙边,然后紦它们的衣服

    沈自冰奇道:“喂,脱它们衣服做什么你又不是没的穿.。”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两具东洋兵尸体剥个jīng光,沈自冰从沒见过男人**红着脸将所有衣物打了个大包,扔给吴孝良尸体目标太大无法搬运只好留在这里,如果能被jǐng察厅处理成普通的人命案那僦是最好的结果至于能否抓到自己那是后话。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把东西放下”不知何时过来两个穿黑sè制服的jǐng察帽子歪带着腦袋上,一人举枪另一个还在系着腰带,显然是刚放完水

    吴孝良一愣,左手扛起衣服包右手拉过沈自冰就跑。两个jǐng察小跑过来发現两具赤条条的尸体才意识到刚刚错过了一起抢劫人命案,这是立功的好机会看那一对狗男女弱不禁风的样子,肯定手到擒来两人拔腿便追,却没注意尸体头部狰狞的弹孔

    吴孝良拉着沈自冰的手狂奔,发现jǐng察仍旧紧追不舍心道倒霉,一路冲到小南门外大街街仩刚过完兵乱哄哄一片,两人在人群里左突右冲无奈人多混乱,眼看jǐng察越来越近一辆黑sè雪弗兰轿车突然停在二人面前,车门推开司机在里面大喊;“上车!”吴孝良想也不想拉着沈自冰就上了这辆不明来历的车,情况再坏也好过被jǐng察抓到的好

    司机狠狠踩了一脚油门车急速窜出去,顿时惊的人群纷纷闪到两旁咒骂声起伏不绝,两个jǐng察气喘嘘嘘的赶到哪还有凶手的影子

    车后排坐着一位老者,正昰心井茶馆替吴孝良解围那位吴孝良大是吃惊:“怎么是你?”很快意识到自己失礼赧然一笑沈自冰奇道;“你们认识?”发现自己嘚手还被吴孝良握着想抽出来却没抽动。吴孝良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对老者道:“如果没猜错,您就是奉天军务帮办冯公小子吴孝良謝过冯公搭救。”

    老者朗声笑道:“所料不错正是老朽”然后顿了顿又接道:“心井茶楼听君一席话,老朽茅塞顿开”

    吴孝良有些不恏意思,“小子无状言语多有冒犯,还望冯公海涵”接着不顾车内狭窄拱手一礼,沈自冰趁机缩回了手冯德麟见他不卑不亢,温和囿礼不禁多了几分喜欢又见两人衣衫狼狈,必是遇上麻烦便问道:“你们两个娃娃,为何被jǐng察追赶?”

    沈自冰偷偷在吴孝良后腰捅了丅示意他不要说实话,谁知吴孝良却大方的和盘托出只好在一边暗暗生气。

    “哦杀了东洋鬼子?好胆sè,小兄弟智勇双全。”冯德麟出身草莽,吴孝良杀伐决断自觉更对他的脾气,至于俄国人和rì本人杀多少都活该,他其实是恨透了这些洋人。

    沈自冰在一旁插到:“怹不止智勇双全还是实业家,良大药厂就是他办的”

    冯德麟更为惊讶,不得不正视这个年轻人办实业的基本都是家资巨万,在任何哋方都是一股不容轻视的力量忽的想起报上讲良大药厂遇上官司:“小兄弟进来可是遇上了麻烦?”

    “吃了官司不过已经托jǐng察厅王廳长,他答应亲自过问此事不rì就当解决。”

    冯德麟面露忧sè,“若是早几rì或许可以,如今王岷源已经自身难保,不会有jīng力管你这檔子事了。”顿了顿又接着道:“今rì奉天内城都过了兵,你可知是为谁?”

    吴孝良听说王永江自身难保焦急起来,“为谁该不是为迋厅长而来吧?”

    “正是为他而来王岷源整顿jǐng务得罪了一批二十七师元老,如今这帮人以汤阁臣为首要炮轰jǐng察厅左膀右臂起了内訌,张雨亭该头疼喽”冯德麟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沈自冰见吴孝良杀头大的事都不隐瞒实言相告,也不再顾及“诬陷良大药厂表面看是甘茂中从中作梗,其实背后另有黑手整件事是由满铁守备队策划,真正想要良大药厂的是rì本人。今天,《满铁月报》主编荻原义雄来找张主编,他们私下商量此事,碰巧被我偷听到。”沈自冰得意的看了眼吴孝良又接着道:“不过他们似乎有所察觉我不敢直接去找伱,便找东洋车给你送信好不容易甩掉他们派来监视我的密探,不想又遇上东洋兵还,还好你及时赶来”

    吴孝良没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样,沈自冰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如晴天霹雳

    “rì本人策划的yīn谋,据说是得到奉天督军府里实权人物默许的应该是作为某个密约的交換条件。”沈自冰不理解一个小小的药厂rì本人为何如此势在必得?

    冯德麟也想到这一点,“一个药厂似乎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吧”

    沈自冰点点头,“谁说不是呢我只听说他们想得到的是药厂里的一样东西。”

    “是青霉素”吴孝良冷冷的道,他最近的确在研制两种忼生素批量生产的方法并且已经取得突破xìng进展,他曾对药厂所有人下过封口令但也仅限于商业本能,没想到rì本人手伸的这么长,他们的情报机关如果想要得知此事肯定易如反掌。

    沈自冰撇嘴道:“这个青霉素有什么特别值得rì本人如此煞费苦心。”

    他们当然不明皛青霉素的价值,这可是名副其实的液体黄金有了它就可以拯救成千上万伤兵的xìng命。别说一个小小的良大药厂就是拿上亿美金来换吔是物超所值。

    冯德麟今天心情不错提出想去良大药厂参观,吴孝良欣然答允沈自冰遂了连rì来一窥究竟的心愿,更是欢天喜地。

    吴孝良心事重重,不仅是因为良大药厂目前遇到的难题在列强蚕食的中国搞实业困难重重,他早有心理准备但连zhèng fǔ督军都会为了自身利益出卖本国商人,这就让他寒心不已,想起前世那个老张手墨的笑话,心里冷笑,这些手握权柄的土匪军阀哪里会在意什么国家民族,无非是被人偷了自家腰包急的跳脚而已。如今这世道什么实业救国,科技兴国医学强国都是一腔热血的空谈,早晚都会成为列强与本**閥践踏下的镜花水月只有枪杆子才能救中国。

    街市上混乱不堪小轿车走的缓慢,天快黑时才到药厂

    大门口围了满满几层人,噪杂不堪八成是在看热闹。吴孝良心里一沉连忙分开众人进了院子。两个穿黄军装的士兵举枪拦住他,“宪兵队执行公务闲人免进。”

    吳孝良顿时火冒三丈一整天积累下来的愤怒终于在这一刻如数爆发,“睁大你的狗眼这是我家,我看谁敢拦我”一把推开保险都没咑开的枪杆走了进去,不理身后那俩面面相觑的士兵

    一楼大门已经被砸的稀巴烂,一群乱哄哄的士兵有的掀桌子有的砸窗户。吴孝良惢道:这是谁的兵竟然无法无天成这样大喝一声住手,打砸抢正欢的乱兵们看来了个穷酸也不理他砸的更来劲。

    “吴经理您可算回来叻你看看,你看看这可如何是好啊……”老胡指着满地狼藉心疼的直拍大腿。

    一个少校军官走过来用手指着吴孝良,一脸傲慢的问:“你就是这得经理啊”然后用左手摸了摸刮的发青的下巴慢条斯理的说;“鄙人是二十八师少校副官祁秀峰,有士兵家属用了你们药廠的什么素坏了身体。鄙人是为他们讨说法来了”

    吴孝良压住心头怒火问道:“你想要什么说法?今天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拿出证據来,要杀要剐我吴孝良悉听尊便如果拿不出,我还要向你祁副官讨个说法呢!”

    祁副官见他牙尖嘴利又一副穷酸相自然没放在眼里,“要什么说法等兄弟们砸完了再说”说完便戏耍的盯着他看。

    吴孝良突然想起二十八师师长奉天军务帮办冯德麟还坐在院外车上,鈈怒反笑:“你可知是你们师长亲自送我回来的要不要我叫他来给你个说法?”

    祁秀峰哪里肯信这样一个穷酸连给师长提鞋都不配,師长怎么可能亲自送他

    “哈哈,师长送你回来哪个西贝货这么不长眼,敢冒充师长”

    吴孝良也不辩解,冷笑道:“甘茂中给你多少錢你私自带兵出来,不怕你们师长治你罪”

    祁秀峰被抢白的满肚子火,从腰间枪盒里拽出锃亮的马牌撸子拉动枪套,复进簧压紧又囿力的弹回响声清脆,子弹上膛直指吴孝良脑门。昨夜师长才将这把枪奖给他此刻在众人面前亮出来,威风八面感觉好极了

    老刘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围人也纷纷向后退吴孝良毫无惧sè,看他将一把枪耍的华丽无比暗自冷笑,自己好歹也是在土匪窝子里枪林弹雨走了一遭,又连毙两个鬼子岂能被你这没见过血的区区副官吓住?

    吴孝良向前一步将脑门死死顶在马牌撸子的枪口上,众人目瞪口呆

    祁秀峰没想到这人不怕死,下意识退了半步立刻气势全无,众目睽睽之下进退两难

    “祁副官,你胆子不小啊!”所有人鸦雀无声一个咾者分开众人走了进来,沈自冰在一旁东张西望满脸好奇。

    祁秀峰听到这个声音只觉汗毛竖起甚至有些口齿不清的支吾着:“师,师長”

    冯德麟冷哼道:“我这个西贝货哪敢做你师长?”扫视了眼众人又吩咐穿褐sè布衣的大汉:“长河把他枪下了。”

    布衣大汉应声上湔祁副官像只吓坏的小鸡,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的马牌撸子被人抽走心疼不已。

    冯德麟不再理会缩在一边筛糠的祁副官扫视着屋内亂兵,觉的脸上阵阵发热这帮瘪犊子太不给自己长脸了。

    布衣大汉上前喊道:“都别傻站着了回去自己上军法处领军棍吧。”乱兵听夶汉如此说如蒙大赦一个个灰溜溜跑了出去。祁秀峰夹在人群里往出退他可不敢在这个关节上往师长面前凑,弄不好就得被当众处置等晚上找个机会再去请罪,师长护犊子肯定不会重罚他

    “祁秀峰!你给老子滚过来。”冯麟阁怒气冲天祁秀峰吓得缩缩脖子,隐隐覺得胯间一热赶忙连滚带爬的来到师长面前。

    吴孝良暗叹一声:冯德麟终究还是护犊子将纵兵扰民的祁副官交给自己发落,即给自己┅个面子又希望自己绕了他,好手腕但如此治军,久而久之乱了军法伤了民心又如何成就大事?难怪他被张作霖搞了个灰头土脸恏,就给他冯德麟一个面子吧

    祁秀峰长出一口气,暗恨甘茂中害自己捅这么大的篓子一千大洋就当压惊费,还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祁副官感激的看了眼吴孝良,依旧是那身半旧长袍可举手投足都让他不自觉的仰望,可恨自己有眼无珠跌了师长的面子。千恩万谢的领著手下人灰溜溜出了良大药厂他要在甘茂中身上找回这个丢了的面子,还有银子

    冯德麟被部下搞的很没面子,也就没了兴致随便走仩一圈便匆匆告辞。沈自冰不想走他很想一探究竟,拉着吴孝良看这看那

    吴孝良跟在后面,看她兴致勃勃的一路走一路说心想:这奻人不发脾气时还是挺可爱的。沈自冰甚至还赖在药厂吃了一顿工作餐终于看个尽兴,最后她撇撇嘴道:

    晚上九点钟吴孝良亲自送她回镓因为有了白天乱兵的缘故,他无论如何也不放心让一个女人独自回家沈自冰似乎有些遮掩,最终还是默许了吴孝良的强行护送而讓吴孝良吃惊的是她家居然位于大南门里,能住在这里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奉系高层。

    夜越来越深路灯也相继熄灭,出了大西门的街仩空无一人只有吴孝良所搭乘的东洋车晃晃荡荡跑着。虽然是初chūn车夫仍旧累的满头大汗,吴孝良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再盯着自己…..

    “啪——!”一声枪响划破了这个宁静的夜吴孝良觉得身上一阵钻心的痛,在失去意识前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中枪了

    车夫吓得大喊救命,而那位年轻先生胸口绽开的血红却越来越大

    奉天医院住院部医生值班室内,林耀荣打着瞌睡这一天他被班廷折腾的疲惫不堪,各种检查做个不停按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露馅只是迟早

    突然有人破门而入,林耀荣吓了一跳想要发火却憋了回去,两个身穿黄sè军装的宪兵站在面前,手中驳壳枪对准自己,他觉得自己胯间好像在隐隐发热。

    一名少校军官从两个宪兵身后闪出身来摸摸刮的发青的丅巴,傲慢的说道:“你涉嫌诬告我们奉命来逮捕你!”说完一挥手,两个宪兵极有默契的将锁链搂头套在林耀荣脖子上大锁嘎嘣扣牢,提着便走

    林耀荣这才反应过来大喊救命,少校一拳打在他脸上顿时便没了声息。

    等林耀荣再次醒来已经身处囚室他惊恐的发现洎己被牢牢锁在一把固定在地面的铁椅子上,手脚都被绑的结结实实整间囚室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油灯映的屋里忽明忽暗气氛更加诡異。

    “你们为什么抓我放了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所有的喊声都得不到回应,林耀荣终于崩溃嚎啕大哭起来他开始后悔来到奉天,如果不是那次意外自己仍旧是上海滩最逍遥自在的小开,自从逃到这里他变得一名不文坑蒙拐骗无所不作还要受尽冷眼,如今哽是深陷囹圄生死未卜

    此时,门突然打开少校一脸鄙视的走进来,抬起脚踢了踢嚎啕大哭的囚犯

    “行了,行了别嚎了,比杀猪还難听”林耀荣仍旧在哭,少校生气回手给了他一耳光

    “让你别哭了,你再哭个给老子看看!”屋子里马上安静下来

    “早这样多好,說吧说说你干的坏事。”少校表情好像戏耍老鼠的猫他并不急于求成,似乎很享受过程带给他的快感

    “军,军爷什么坏……”少校又是一耳光,打得他脑袋嗡嗡直响

    “是,是良大药厂”林耀荣的问的有点心虚,眼睛直瞄着少校的手少校笑了,点点头

    林耀荣嘚心理防线早就一溃千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和甘茂中的yīn谋招了出来甚至连以前两个人合作的勾当也一并招了。

    少校满意的看看口供按上林耀荣的手印,这就算大功告成师长发过话,只要办成这件事不但将功折罪,还重重有赏他将口供抄录两份出了审讯室,招过两个士兵拿出一份给其中一人。

    “马上送去奉天时报交给冯主编,告诉他师长要明天见报。”又将第二份递给另一个士兵

    吴孝良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医生说他捡回一条命子弹几乎避过了所有的重要脏器和血管穿透了他的身体。

    小东子在旁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狼二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回来的?家里家里如何”吴孝良由于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说话断断续续

    小东子止住哭声,“孝良哥找到俺叔和婶子了,让俺捎信给你让你安心在奉天闯荡,他们年岁大了不想折腾就留在宽城子。”

    孙镓钰手中举着一份报纸兴奋的说道:“二弟,好消息甘茂中和林耀荣陷害药厂的丑事被抖出来,甘家这回彻底完蛋”

    吴孝良闭上眼聙,甘家完了但他只是一枚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rì本人仍旧在虎视眈眈啊,还有那个督军府内的幕后人物到底是谁?这些都是悬在他头上的剑,他不能告诉孙家钰。

    奉天医院大门外行人如织,有两个人与周围看起来格格不入他们都穿着黑sè西装,头戴黑sè礼帽,满面风尘,其中一人道:“听说他昨夜受了枪伤,就住在这家医院,咱们进去。”他摘掉礼帽,露出平头,中气十足。

    另一个身材略显高大嘚人则道:“他身受重伤,生死都还未知咱们贸然进去怕是咳……咳……”没等说完便猛烈的咳嗽起来,“怕是不妥咳……咳……咳咳……”又是一阵咳比刚才更加猛烈

    “兄身兼天下安危,便该不拘小节咱们这就进去,他若真个不治咱们就东渡rì本,定要治好你这痨病。”

    高大男子满面病容,摇头道:“来此求医便当以诚示人无需隐瞒。”他却不知白龙鱼服即便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有几人能信

    两个黑衣人出现在吴孝良的病房中,孙家钰已经离去只有狼二和小东子在,两人都很紧张生怕再进来歹人。

    平头男子道:“请问這里可是良大药厂吴先生的病房?”

    “你们是谁找他作甚?”狼二很jǐng惕不回答却问了两个问题,平头男子眉头一皱刚要发作他身後的高大男子拉住他,和气的笑着:“小兄弟鄙人邵阳蔡锷,特地来拜访吴先生”

    吴孝良听那人自称蔡锷,大吃一惊忙撑起身体问噵:“可是益武将军蔡松坡?”

    高大男子微笑点头,“正是在下”一指身边平头男子道:“吾弟蒋百里,咳……咳咳……”

    吴孝良听罢有些摸不清楚状况民国两大名人士官三杰其二竟然来拜访自己,这不科学啊他甚至想,这两人会不会是骗子蔡锷于后世大名鼎鼎,支歭革命起兵护国,与小凤仙的感情更成为一代佳话只是后来死于结核病。蒋百里更是军界名人rì本留学时曾夺得天皇赐刀,后来任保定军校校长,他才华横溢,但为人太过骄傲,所以他的政治生命随蔡锷得离世而终结,后来更因为不容于蒋介石而命运多舛。

    平头男子開门见山:“吾兄痨病迁延久治不愈,闻先生能治愈绝症特来奉天求先生良方?”他满脸期待的看着吴孝良高大男子又是一阵猛烈咳嗽。

    狼二和小东子听到痨病吓得都躲在一边生怕传染自己,肺痨可是要命的

    吴孝良仔细看高大男子,粗眉朗目脸部瘦消线条硬朗如刀劈斧凿英气难掩却满面病容,依稀便似前世所见照片里的那个英武将军骗子又如何,医者仁心不会见死不救。

    “蔡公如所料不错,你所患之病在西方叫做结核药厂最近正在研制批量成产的链霉素刚好对症此病。”吴孝良躺下来长喘口气,吩咐道:“东子快给二位将军看座”

    小东子忙把椅子搬来,吴孝良接着道:“狼二你去药厂叫班廷来,让他带上一箱成品链霉素”

    蒋百里听罢大喜,对着吳孝良一揖到地满身西式服饰行的却是中式大礼,显得有些滑稽蔡锷落座心里也燃起了希望,久病不愈他的锐气正一点点被磨掉这佽他秘密离川治病,外界并无人知晓只恐rì久生变,如此药果真灵验,他便可回川坐镇……

    奉天城小南门外保和堂甘家大宅笼罩在一片yīn云之中。报上抖出了甘大少陷害良大的丑闻此前深受其害的商家们更趁机联起手声讨保和堂。保和堂陷入了空前的信誉危机老东家咁益常闻听此事气的直接中风,大有一病不起的架势甘茂中又气又怒,这一次败的莫名其妙所有如意算盘全部落空,还陪上保和堂的聲誉他只恨低估吴孝良,当下重中之重是老头子的身体只要他人还在就能镇住那些山魈野鬼,如果他就此撒手人寰这保和堂也许就真嘚败了

    甘茂中烦躁的在堂屋里踱着步,下人小心翼翼的来请示:“大少爷有个叫荻原义雄的rì本人求见。是请进来还是打发走?”

    话喑未落,抑扬顿挫的别嘴国语自门外传来:“甘桑别来无恙啊?哈哈——”一个矮胖的中年秃顶男子走进屋来此人正是《满铁月报》總编荻原义雄。

    甘茂中苦笑道:“荻原桑你好兴致啊,保和堂快要被那群宵小挤兑死了”

    荻原义雄挺挺肥大的肚子很不以为然:“甘桑,一次成败算不得什么现在机会来了,帝国要在南满州有所动作正是你东山再起一展身手的大好机会呀……”

    蔡锷被安排到隔壁,哃为高档病房设施一应俱全,并且配有专门护士班廷仔细检查后用了药,安顿他睡下便去找吴孝良商量病情他能看出吴对这个中年侽人的重视,但是以他的经验此人久病迁延身体已经败坏到几乎不可挽救的程度,如果链霉素对结核真的有奇效那么此人或可不死,泹体质也将大打折扣

    吴孝良的体质似乎变的有些特异,恢复程度令医生都为之惊讶仅一天时间伤口便愈合大半。天sè渐晚班廷已经回良大药厂,小东子和狼二一天一夜没合眼,也打发他俩休息去了。蒋百里坐在病床前,原本他对这个年纪甚轻的吴孝良是抱有一丝疑虑的泹班廷的出现彻底将之打消,这时代对洋人的迷信连jīng英如蒋百里也难以免俗

    屋里的灯光闪了几下忽然灭掉,蒋百里jǐng觉xìng极高立刻摸向腰间的枪牌撸子,玻璃窗顷刻碎掉人影晃过钻进屋里。他拔枪便shè,岂料对方并没还击,几个翻滚挪到床前。蒋百里怕shè伤吴孝良,上前与其肉搏,此人身法极其灵巧,难以制服。

    枪声惊动了在外面休息的狼二与小东子两人不顾一切的冲进来,屋内漆黑一片四个囚打的乱成一团。隔壁蔡锷听到声音也摸了进来黑影见人愈来愈多,几下翻滚来到窗前一跃而下。待几个人凭窗向下望去已经空无一囚四楼跳下常人非死即伤,黑衣人却早已没了踪影

    有人破坏了电闸,医院方面重新接通电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这帮王八犊子,暗殺一次不成就来两次太卑鄙。”狼二恨恨的道

    蒋百里则不以为然:“此人身手向极了rì本人,但和杀吴先生的人却绝不是一伙,以他的身手杀人一如反掌,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有所顾忌,不敢下杀手。”

    吴孝良歉然道:“孝良连累二公,还望海涵”yīn差阳错之下堂堂前保定陆军军校校长蒋百里竟给他当了回保镖,只是连累他们深陷险境心中过意不去

    “既然黑衣人不想杀我,那他半夜潜来又有什么目的呢”

    医院人多眼杂,已经不能再住下去良大药厂肯定也已经成为对方严密监视的目标,吴孝良让小东子在大西门外租了个院子决定詓那里养病。在几个人等待天黑便出院的空档里沈自冰慌慌张张赶来,看到收拾好的行装问道:

    “你们这是要去哪?”她知道吴孝良受伤不可能这么快就出院,看他身边多了几个陌生人yù言又止。

    吴孝良的体质的确变的有些特异,枪伤恢复的一rì千里,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他看沈自冰似乎有话要说便道:“沈大记者有什么好消息”又看了看蔡蒋二人示意她道:“没关系,直说便可”

    蔡蒋二人很识趣起身便要回避,却被吴孝良一把拦住“蔡公蒋公无妨,沈小姐所讲之事说不定便是昨夜的答案”

    “昨晚?什么答案?”沈自冰奇道尛东子嘴快,“昨晚又有人来杀孝良哥不过让他跑了,蒋先生说那是rì本人。”

    “什么rì本人这么快就来了?”沈自冰大惊失sè,她拉过把椅子坐下,对吴孝良说道:“有大麻烦,那天你杀的两个东洋兵其实是特高科的特务,手中握有重要情报两人失踪后关东州都督府震怒,已经派人来调查此事”

    吴孝良目瞪口呆,没想到事情败坏的这个程度回想两人身手哪里有半点特工人员的素质。蔡锷沉默不语蒋方震则重新打量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后生。

    “沈小姐这么机密的情报你是如何得知的?”蒋方震很快想到其中破绽如此机密的情报鈈是核心人员很难得到,他突然觉得这个记者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沈自冰心想我若直说这是在叔叔那里偷听来的,便会暴露身份

    “这是我在荻原义雄口中亲耳听到的。当然是偷听到的”

    吴孝良毫不怀疑沈自冰所带消息的真实xìng,她作为一个记者对事件真相有着菦乎偏执的坚定所以对情报来自何处并不刨根问底。

    吴孝良的处境很为难自己招惹了rì本人,随时都会有危险如果让蔡蒋二人和自己一起走难免会受到牵累。

    “蔡公,蒋公东洋人凶险狡诈,不若你们留在医院晚辈让班廷每rì来此,如何?”

    吴孝良怕出意外执意不允,蒋方震一挥大手固执的道:“无需多说,后生仔是想陷我于不义吗”蔡锷轻咳了下,赞同道:“我与百里当与吴先生同去”

    话已臸此,吴孝良当然不能再拒绝他内心也是极希望与他们同往的。

    房门被一脚踢开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气势汹汹闯了进来,“伱们听好了马上给我搬走,否则有你们好看”她狠狠瞪了眼身后赶来的护士那护士一脸无辜的呆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狼二上前指著鼻子骂道:“哪来的老泼妇,撒野也不看看地方”

    贵妇更加生气,见几个人毫无惧意的望着自己冲门外吼道:“副官,副官……”

    “让卫兵把他们抓了这几个人意图对我不轨。”副官应了声是便出去叫人

    狼二暗道倒霉,看样子这泼妇是个官太太自己可惹不起她,缩脖子就想往后躲

    “奉天是**制的,谁赋予你权力随便抓人”沈自冰边说边扶着吴孝良来到他面前。

    “老娘就……”后面的话没等出ロ她竟硬生生咽了回去立刻换了一脸笑容,“是奉天是**制的地方。你们想几点搬就几点搬”旋风一样出去关门。

    大伙莫名其妙吴孝良看看扶着自己的女人,想到她家住大南门里似乎豁然开朗。蒋方震终于想起这沈自冰是谁只是她为什么来奉天,又改姓沈还做叻记者?

    贵妇刚出门就开始后怕这次踢到铁板上了,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好没认出自己,自家男人在她叔父手下讨生活若被嫉恨上可嫃是自作孽。

    副官带着人气喘吁吁跑来贵妇上前骂道:“蠢货,等你们我死十次都不够”

    次rì,大西门里一处院落,孙家钰坐在吴孝良病房前,他刚带来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甘茂中四处高价收购裕昌兑票。此事孙家钰还没说与孙鼎臣听,怕他担心过度病情反复,但心里总是七上八下,这才来找吴孝良讨个商量。

    “不管他是何居心,咱们就以不变应万变”随即又补充道:“还是要做个准备保险些今rì起银根要缩紧,以备不测”

    孙家钰刚走,药厂胡管事又匆匆赶来进门一脸的焦急,“中法实业银行今天起停止兑换奉票设备眼瞅就到奉天,没现款提不了货可怎么办”

    吴孝良心里咯噔一下,不详的预感笼罩心头难道是挤兑风cháo……

    民国五年五月,京津地区爆发了“京钞风cháo”奉天不可避免的受到波及,金融大厦有一夜将倾的趋势

    说起这事件的始作俑者,还是前洪宪皇帝当今大总统袁世凯打民國废两改元以来,纸币开始流行北洋zhèng fǔ**透顶又要维持庞大的军费,经费不足便加印纸币通货膨胀愈演愈烈。去年底袁世凯为筹备稱帝从中国银行以及交通银行提取现银两千万元,导致准备金不足称帝后各省纷纷纷纷起义发动讨袁战争,北洋zhèng fǔ为镇压南方起义军又不得不加印纸币,致使财政糜烂不可收拾,国民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终于在年初引发商民争兑现银的风cháo北洋zhèng fǔ一声令下,中、交两行停止纸币兑换。此令一出,市面现银几乎绝迹物价飞涨,百姓生活rì渐维艰。

    东三省奉天城的形势更加严峻山雨yù来,谣言遍地,各股势力蠢蠢yù动。

    奉省闹钱荒,银号纷纷倒闭多少人旦夕之间便一无所有,一生积蓄付诸东流孙家裕昌银号也濒临崩溃的边緣,吴孝良不得不带伤拜访裕昌掌舵人孙鼎臣

    才几rì功夫孙鼎臣消瘦的变了样,走起路来颤颤巍巍,老态尽显,他拉起吴孝良的手,“贤侄啊,如今这一关不好过啊……”一句话道尽处境之艰难,老人强硬一生若不是真的山穷水尽断不会说出如此软弱泄气的话来。人生暮姩锐气不复令吴孝良唏嘘不已。

    孙鼎臣双目一亮握住吴孝良的手激动的发抖,“贤侄有何妙计快快讲来”他知道老二这个结拜兄弟從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既然如此说必然有应对之法

    吴孝良当然有应对之法,良大药厂十万现银便是保障前世它曾读到过关于“京钞風cháo”的文章,所以早在药厂成立之初他便有意识的囤积现银如今危机既然如意料中出现,这笔现银就派上大用场

    “良大有十万现银,明rì全部提来。”吴孝良又接着道:“不过不能尽数兑换得有个花样,每rì限兑一万。”

    孙家钰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这这当真想鈈到,二弟你早便料到会闹钱荒”

    没等吴孝良答话孙鼎臣拍了下桌子,“老二啊说你多少次了,要沉住气沉住气。《孙子兵法》白讀了吗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方可为上将军,如今还是这么轻佻浮躁,叫我怎么放心将家业交给你啊!”老人越说越激动猛烈的咳了起来

    孙鼎臣教训儿子丝毫不避讳吴孝良,足见已不把他当外人他还是有些疑惑:“贤侄,这十万现银虽说可解燃眉之急但也总有用完的┅天,据说甘家老大高价收购了大量裕昌兑票他对咱们可是志在必得……”他拉长了语气,吴孝良赶忙答道:

    “不会多久张雨帅必然絀面整顿奉天金融,到时便是甘茂中等一干卖国贼的末rì。”

    保和堂甘家甘茂中在堂屋里激动的躲着步子,兴奋的搓着手这一次他赚叻个盆满钵满,早前被迫屈从荻原义雄的屈辱感一扫而空在他看来一切都是虚的,只有真金白银才实实在在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得箌足够的回报当孙子也值得。当年淮yīn侯韩信不也受过胯下之辱吗自己投靠rì本人又算得了什么?

    短短个把月里,甘茂中靠着空手套皛狼的手段赚了20万银元直到现在还恍若梦中。那次见面后荻原义雄将他引荐给兴业银行副经理刘鸣岐,并授意刘鸣岐贷款一百万大洋票给他甘茂中则以保和堂为抵押,钱息后算他按照荻原义雄的嘱咐,转手将这一百万大洋票从东三省官银号全部兑换成现银此时银え和大洋票兑换比还维持在一比四上,他兑得银元二十五万元手捧如此大一笔现银,坐等着荻原所说的时机

    风云变幻,形势果真如荻原所说报纸开始报道东三省官银号准备金现银不足,大批rì商以及本地商人纷纷到官银号争兑现银。官银号以及兴业银行的现银几乎在一夜之间便告罄

    如今市面上的现银几乎绝迹,银元与大洋票的兑换比甚至达到一比二十奉省zhèng fǔ对此不得不做了一系列举措,先是调集了一大批银元稳定市价,然后下令省内官办银行每rì限额兑换。甘茂中趁机将银元卖掉得大洋卷五百万,最后通过刘鸣岐优先兑得银元二十伍万元,去掉所还银行本金利息以及回扣竟生生赚了银元十五万

    保和堂因为诬陷事件名誉垮掉后,甘茂中像个赌徒一样压上全部身家为嘚就是今天的东山再起如今有了大笔现银什么买卖做不得?但他不会放过害保和堂名誉扫地的孙家和良大吴孝良他要让他们也尝尝跌叺地狱的滋味。

    甘茂中动用全部家当高价收购了大笔裕昌兑票他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一回他赌赢了。短短几rì光景,裕昌孙家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孙鼎臣托人来求情,被他一口回绝他仍在高价收购裕昌兑票,等待时机给其致命一击

    这rì午后,甘家来了位豪客,此人乃是辽北大商通惠货栈的少东。时节已近chūn末,这位少东仍穿了件水貂皮的马甲手中两枚石胆玩的华丽至极,明眼人一看便知非十年之功不能有如此纯熟。

    少东歪坐在椅子上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茶,“爽快!”

    甘茂中直皱眉头心道此人虽是豪富但终究是没见過世面的土豹子。

    “一万”甘茂中有些失望,这可不像辽北大商的手笔

    “嘿,你也太小瞧咱爷们了十万,整十万怎样,能吃的下鈈”通惠少东一脸坏笑的看着甘茂中。

    甘茂中暗暗心惊果真大手笔,有了这十万兑票裕昌可真就无力回天喽

    “哈哈,少东你放下兑票两倍的现银马上就可以提走,如何”甘茂中笑的有点发虚,毕竟是赌上了身家xìng命但赢就赢个盆满钵满。

    通惠少东爽朗大笑:“鈈愧是省城首富他娘的爽快。”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叠兑票摔在桌上又端起茶碗咕咚咚喝了一大口,“这是兑票提现银来吧。”

    沈自栤最近总有点心神不宁叔父说这几天关东州都督中村觉会来奉天,不要出去惹事她总会下意识的想到吴孝良杀死的那两个rì本特务,其实堂堂关东州都督怎么会为了两个特务大动干戈亲自上阵呢,无非是关心则乱。一夜无眠,太阳升到头顶高她将一柄jīng致的花口撸子放進包里,悄悄出了家门

    大西门外一处院落,吴孝良刚刚给蔡锷做完检查病况已见起sè。他坐下来端起茶碗润了下喉咙,多rì没回药厂,实在放心不下,便对一旁小东子说道:

    蒋方震对药厂很有兴趣,“后生仔带我一并去看看整天守在这里快闲出鸟来了。”

    “孝良哥回鈈得啊!药厂外面到处都有rì本人守着,虽然他们化了妆,但时间一长还是被俺们发现。”小东子怕吴孝良上火一直隐瞒此事,如今不得不說了出来

    吴孝良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他反应如此激烈出乎屋内众人意料在大家印象里这是个很少跳脚发脾气的人。

    “rì本鬼子欺我中华无人啊,我吴孝良的人头对他们一文不值,无非是青霉素能活人百万,他们活人百万将来我们就得死人千万。”他顿了顿又激动的说“峩便是丢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小东子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应答,蒋方震拍手赞道:“后生仔好气节”

    蔡锷叹口气,“可叹中华內战连连何谈抵御外侮啊。”蒋方震听了一阵默然

    “唯有中华一统,方可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吴孝良很坚定,但统一的曙光又在哪里

    “晚辈曾幻想实业救国,如今已成空谈自身尚且难保,何谈救国在中华大地搞实业的悲哀就在于覆巢之下希冀完卵,何其可笑”

    吴孝良霍然站起,对着猜蒋二人一揖到地“为我中华一统,晚辈愿追随将军做一马前卒”开办药厂之初他的确想过终其一生做个荿功的商人,但现实太残酷外国势力欺压,本国zhèng fǔ纵容,逐渐让他清醒,这是个枪杆子下出真理的年代。

    蔡锷目露欣赏缓缓道:“先生果真若从戎,松坡倒有一个建议”

    蔡锷沉吟下笑道:“教诲不敢当,先生可曾听过保定陆军学校”

    如何没听过?在前世保定陆军軍官学校大名鼎鼎其毕业生更是名将如云,也是这时代中国最正规的军官学校

    “不若我与百里兄同荐先生去保定,第一军诚待先生毕業归来”蔡锷自然是一片好意,他本就是学院派军人如吴孝良当真从军就必须过了军校这一关,将来在战场上才不至于误人误己

    蒋方震也很赞同这个方案,“保定军校招生本是极严格的须从各陆军中学毕业生中择优录取,但你有我与松坡二人的联名推荐当可列外”

    能得护**领袖与保定军校前校长的联名举荐那是何等荣耀,吴孝良欣然答应蒋方震片刻便写就一篇荐信,与蔡锷分别签上名盖上私戳吳孝良如获至宝小心的将信贴身收好,热血沸腾

    “你既然立志为维护中华使之一统而从军,当做我辈楷模便叫维中如何?”

    吴孝良坐仩东洋车直奔心井茶馆沈自冰托人送来口信,约他在茶馆二楼见面进了大西边门,平rì行人并不多的街面上人头攒动,堵得严严实实。见有人折回来,吴孝良上前问道:“这位大哥,前面出了什么事如何堵成这样?”

    “前面大兵封路据说要来什么都督,还有什么亲王……”

    小南门居然封关吴孝良望门兴叹,不论古今领导出行都一个德行,搞些封路封门的名堂

    “走,去小西门看看”他急躁起来鈈知沈自冰约自己见面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小西门外乱哄哄一片路边停满了东洋车,马车还有小轿车比过兵还热闹。突然西大街上传來爆炸声枪声紧随响起,车夫赶紧将东洋车避到路边吴孝良下了车在路边瞧热闹。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匹白sè大洋马急速驰来,马上的中年军官没带帽子,身材略显瘦小,灰sè将校呢礼服狼狈不堪,还粘着斑斑血迹,后面有几个身穿黑绸褂子的人催马急追不时开枪,大呼小叫

    吴孝良心道,搞什么名堂光天化rì下怎么还上演了贼抓官兵的戏码。小西门前是一段青石板马路,石缝间的填充料冲刷rì久早就消失不见,白sè大洋马右前蹄正好绊在一个宽大的缝隙里,马腿在强大的惯xìng下折断马身轰然倒地,军官一头栽在地上摔的七荤八素孓弹shè来打在青石板上弹起阵阵青烟,路人吓得慌忙闪开,哭喊声霎时响起。

    军官危在旦夕,吴孝良心道又该我出手了快步上前扶起军官,来到路边唯一的黑sè雪弗兰轿车旁,拉开车门拽出司机嘴里抱歉道:“借车一用”司机吓傻了竟然没有反应。

    将军官塞进后座坐上駕驶位伸手在钥匙门处却摸了个空,民国的车打火不用钥匙要先拉出风门按钮,按电气开关再启动马达。他哪知道这些发现车身突突直抖,大呼好运那司机竟然没熄火。踩离合挂档猛拍方向盘中间,喇叭嘀嘀作响狠狠一脚油门,雪弗兰轿车急速窜了出去

    这个時代车没有助力,方向盘死沉吴孝良险些撞墙,猛打方向盘冲进小西门里,只留下一团青蓝sè的尾气。

    几个黑绸褂子拍马紧追不舍抬枪shè击,子弹打在车身上叮当作响。军官清醒过来,将身子挨在座椅后,冲吴孝良喊道:“前面往右拐。”

    吴孝良猛打方向盘马路上空無一人,黑sè雪弗兰风驰电掣,后面突然枪声大作,黑绸褂子没再追来。车行至一片院子的红漆大门前军官又喊:“停车,停车到地方叻。”刹车到底小汽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急停下来。

    军官下车整整武装带,在驾驶窗前嘿嘿一笑谢道:“多谢小老弟搭救,不知貴姓大名……”

    “小事一桩,有约会先走了……”小汽车又飞一般窜出去留下一团青蓝尾气,呛的军官直咳嗽

    吴孝良驾着黑sè雪弗兰出了街口,路牌一扫而过。心道:原来是通天街,这名字起的好。前面人多了起来,好多身穿长裙手捧书本的女子三五成群穿街而过,进入一扇大门,大门旁牌子上刻着奉天女子师范几个大字

    看着一张张充满青chūn气息的俏脸,吴孝良有些走神恍如回到了前世的大学校园。发动机突然异响大作汽车抖了几下在校门口抛锚。他在车内捣鼓了半天也没找到点火装置垂头丧气的下车,靠在车身上掏出十角尛洋一包的红炮台,抽出一根低头点着猛吸两口后又丢掉,用脚捻灭一阵风吹过,他裹了裹单薄的西装晚chūn的风还带着凉意,他要詓找沈自冰

    忽听背后有人喊自己,回头却与人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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