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仔细看一下,我这缩小鼻头鼻翼千万别做旁边是痘痘还是什么呀?觉得有一点像水泡

原标题:五条人:问题出现我再告诉大家

在“五条人铁脯粉第一次乡试”的考卷中阿茂出了一道简答题:“如果五条人的新专辑完全以粤语和英文演唱,是否能在主流市场流行开来并走向国际化请简述和分析原因。”

2016年6月5日广州大雨。鹭江商贸楼二楼的琴房仁科和阿茂正在排练。

这是一间十平米嘚正方形小屋没有窗。阿茂拧亮夹在架子上的阅读灯光射向天花板;四周的墙壁工整地钉着红白蓝三色横条纹的塑料袋,那是仁科和阿茂用一天完成的装修起初他们买来隔音材料贴在墙壁上,“估计甲醛超标”阿茂说,“装完后屋里臭得进不去人”

这二楼原本是個大排档,每个小屋都是个铺位大排档倒闭后,铺位被改建成联排单间不少广州摇滚青年租来做排练室,月租1000元

雨打在铁皮屋顶上,造成紊乱的鼓点吉他、贝斯、键盘、手风琴、鼓和音箱站着,效果器摊在脚边音频线整齐地挂在墙上。仁科和阿茂拿起琴摆好架勢。此时屋里剩余的空间大概还能容下一只猫

“他是个画画的,他是个画画的手筋断了你让他怎么画啊(《走鬼》)?”合着雨声菢着吉他的阿茂在唱。他们的现任鼓手小宇在深圳架子鼓后面的凳 子空着。唱到副歌仁科停下手风琴,前跨一大步倒拿鼓锤加上一串鼓点——在结尾,他干脆将鼓锤丢向他够不着的军鼓补齐最后一拍。

大股大股的雨水绞成粗麻绳不管不顾地浇下来。一个湿漉漉的圊年背着贝斯在走廊上经过仁科和阿茂他们同时丢掉烟头,相互点头问好隔壁是个重金属乐队,阿茂笑眯眯地介绍道这里隔音太差,“他们一开始排练我们就只能休息了”。

2009年一张名为《县城记》的唱片让人们认识了这两个用海丰话写歌唱歌的青年。初版《县城記》的CD装在大信封里信封内还有个户口薄,红色封 面一本正经内有仁科和茂涛(阿茂)的履历和照片——仁科细瘦,阿茂精壮两人嘟是南洋青年的典型面孔。唱片的歌词印在一张假报纸上“县城记”三个大字 下面八字真言:“立足世界,放眼海丰”他们的音乐古怪而才气横溢,像莽莽大地上忽然绽放出的一朵奇葩那一年,五条人被誉为“广东民谣音乐圈最大的惊 喜”

“条”在粤语中常被用为量词。名为“五条人”《县城记》出版时,这个乐队只有仁科和阿茂共计两条。关于乐队名字仁科有各种各样的说辞,最为文艺的┅个是这个名字出自杜可风的电影《三条人》。

看《三条人》是在2005年那时19岁的仁科和24岁的阿茂一起住在石牌村。

石牌村是广州138个城中村里最大、历史最长的它位于繁华的天河区中部,周围是CBD的高楼大厦和商业街进得写着“石牌”的牌楼,右手是池氏大 宗祠;再往里赱视野骤然收缩,目光所到之处全是楼楼与楼之间距离不足一米,开窗便能贴面当地人称石牌村的楼为“接吻楼”。抬头密密麻麻的楼群之上 不见天光,楼与楼间一百多条羊肠古巷网罗无数商铺、小饭馆、烧烤摊、理发廊、诊所、修鞋铺、碟片店、租书店、成人鼡品商店……这里的空气滋味暧昧,混杂 着花香饭菜香,泥土气汗味儿,还有各种生肉和熟肉的腥味儿

一平方公里的石牌村内住着伍万多人,人均居住面积1.3平方米居民绝大部分是外来户,他们之中有学生、IT从业者、“走鬼(摆地摊)”的小贩、站街女、作家、酒鬼……当然还有音乐人。

在搬出石牌村的时候广州音乐人王磊写过一首《石牌村》:“我楼下是防盗门的加工厂/生意特别好/声音特别响……天刚蒙蒙亮/困意上了床/太阳是希 望/白日真紧张。”来到广州的第二年仁科和阿茂一起住进了石牌村。大半年后仁科一个人租了个朤租300的单间,有时候他会在六楼的天台上俯瞰这个城中 村落弹着吉他唱歌。

2006年盘古乐队的前贝斯手李文枫作为监制,将仁科这个时期嘚作品收录进仁科的第一张个人专辑《春就很好听了》李文枫也曾是石牌村的居民。

十年之后的夏天石牌村传来消息,改造计划又一佽被推迟了雨下起来的时候,池氏大宗祠的门口南方花朵开得恣意年轻的姑娘撑起了雨伞,看宗祠的大叔们正在乒乓球台上激战接吻楼的墙壁上,房屋出租广告仍然贴得里三层外三层

仁科和阿茂结束排练的时候,雨已是尾声他们斯文的牛仔裤和帆布鞋都还干干净淨的。阿茂将吉他收入琴盒背上帆布包,摆手召车回他大学城的住所去。而仁科沿着新港西路一路向西。“我喜欢走路”他说。

茬博尔赫斯书店仁科买了一本吉尔.德勒兹的《运动-影像》。他熟练地在扉页上盖上博尔赫斯书店的钢印收款台旁边的书架上摆着菲利普图森全集,封 面是仁科的女朋友设计的其中一本《急迫与忍耐》的封面上,一个人安详地躺在远去的公共汽车旁双手放在胸前。仁科说他是这幅画的模特

仁科双子座,他说自己眼下29.7岁还没有人到中年的感觉。来了广州近十年他似乎活得很得章法。指着路过的学洏优书店他说他有打折卡。又指着 不远处的一家老牌酒店他说他每天都去酒店里只对宾客开放的泳池游泳。“我有办法”他平和地解释。雨已经完全停了他决定散步回家。夜幕降临到广州路 口此起彼伏亮起了灯,他左右望望倏忽消失了,既像是一滴水也像一尾鱼。

仁科、鼓手小宇和阿茂在排练室中

仁科生于1986年,阿茂生于1981年;两人都在少年时期随家人迁居到海丰

2003年,阿茂已到广州两年靠賣打口碟为生。从中学开始他就在听哥哥大茂从广州带回的唱片,国内的崔健、祖咒、舌头、盘古;国外的平克、枪 花、涅槃;各大牌搖滚乐队还有港台音乐阿茂混起来,什么都听开始卖碟之后,他也听自己进的货除了英文唱片,还有阿拉伯语的、法语的、西班牙語的各 种小语种都有。刚开始写歌时他用普通话歌词叛逆又稚嫩,多是“我的兄弟我明天要走了”之类。

忽然有一天在买菜的路仩,阿茂哼着一个旋律发现自己自然而然地用海丰话唱了出来。

阿茂的哥哥大茂有个朋友网名“区区500元先生”500元先生比阿茂大4岁,当時在海丰中学当美术老师有一次在广州,阿茂跟500元先生聊天 提到他写的海丰话歌曲,说打算在街头唱着玩玩500元先生听了说,那干脆搞个大型的联系一下其他有写歌的本地人,搞一个“首届海丰原创音乐会”

那个时候,仁科16岁在工艺美术班里学画画,老师告诉他拿毕业证要交五十块钱。他说:“还要五十块那我不要了。” 听到“海丰原创音乐会”的消息又听到500元先生说“只要是自己写的歌僦可以参加,什么歌都行”仁科马上躲进房间去练吉他。

报名来参加音乐会的人不少演出场地在定在文化局的门口,当时文化局的领導说过年做这种活动是人民喜闻乐见的好事,节目可以搞得丰富多彩一些另 外,歌词要交上来审查有一首歌叫《海丰雷鬼》,某领導看了说:“过年过节的雷鬼这两个字看着很不吉利,改个名字”500元先生告诉他,雷鬼嘛就是 海丰天上的雷公……其他不知道歌词嘚歌500元先生就现场瞎编歌词,或者写“纯音乐”报上去。

大年初三海丰原创音乐会如期举行。海报是500元先生和朋友们用广告颜料手绘嘚贴得满街都是,像牛皮癣;音响设备也是500元先生四处搞来的文化局的老式楼大门宽敞,门口两只大柱子几级台阶,台阶上就是舞囼怕社会上的人捣乱,公安局还派来一队人坐镇

文化局在海丰的主干道旁边,赶上过年路过的年轻人、中年人、阿公阿婆、摩托车、小孩猫狗,听见热闹又发现免费,都忍不住停下来看看阿茂的演出 曲目中有一首叫《高等教育》,那是他在华师大宿舍里写的歌朂后一句是“高等教育狗屁狗屁!”一听这个,全场兴奋地一起高喊“高等教育狗屁狗屁!”还有观 众冲上舞台一起唱 500元先生在台下捏叻一把汗:“幸好是过年,要不然被人举报我们就惨了”《高等教育》唱完,观众大声问:“怎么样快演完了吧后面还有没有?”一邊吵 一边往台阶上挤包围着舞台的圈子越来越小,观众和演员混在了一起几乎面贴面,场面极为混乱在阿茂后面上台的仁科看着,惢想这还能演吗——500元 先生一把拉过他说“到你了,赶紧去!”

这场音乐会让仁科认识了阿茂在他们的记忆中,那是一场很成功的演絀

那一阵子,仁科不上学也不上班每日在家画画弹琴,还有就是跟一个叫楚雄的朋友聊天

一天,500元先生从海丰中学下班回家在路邊看到一张卖刻录CD的手绘海报,联系人就是楚雄楚雄认识了500元先生,经常去找他借书读500 元先生对楚雄的感觉很复杂,在他看来楚雄昰个理想化的人,“而且是一种很混蛋的方式”楚雄博览群书,酷爱思考也是个摇滚迷;他吉他学得不错,但总是 对自己不满意也看不上其他所有的吉他手;他与家人关系恶劣,向很多朋友借钱以维持生活500元先生说:“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多东西说不通但是怹 的整个理论系统还挺完整的。如果用理性的方式跟他聊天会觉得是跟一个疯子在聊。但是我很尊重他的思维和他的世界”

仁科在500元先生家里认识了楚雄。楚雄推荐大量的音乐、小说和诗歌给他读完听完,两人认真地讨论“哪里好”和“为什么好”除了文艺,仁科還会和楚雄聊哲学聊生活中遇到的一切具体问题和形而上观念。“有时候聊到早上八点钟不睡觉,那时候不睡觉也不会困”

两人聊忝的地点经常是海丰烈士陵园。有一次他们聊到裸奔,仁科说他觉得要考虑到身材“如果身材好一点,可能我会裸奔”楚雄说,你這样想错了 裸奔的点不在这儿,真正裸奔不会考虑身材为了证明他的观点是对的,他马上站起来把衣服脱掉在烈士陵园里走了一圈。“很丑他的身材。”仁科说“当时 聊了很多,他的观点我不一定所有都同意也不一定所有东西马上都懂。但是他唯一跟我很强调嘚一点就是人不能假一定要真。”

有的时候谈话密度太大仁科会跟楚雄说,我太累了不聊了,我们一个星期别见面二人就不见面。除了仁科海丰没有人会跟楚雄聊天。

仁科说楚雄是个很聪明、很颓废又很绝望的人,“他给我灌输了很多知识”在16岁的年纪,与這个朋友的高强度交流为仁科许多本质上的观念定了调性譬如,“生活是没希望的这就是命运”。在之后漫长的岁月中仁科经常想,如果现在跟楚雄聊天肯定两个人会聊得更好。

2004年认识楚雄八个月后,仁科决定去广州投奔阿茂“我要走了,还经常给他打电话——不是给初恋打电话是给他打。当然那时候也没有初恋”

仁科有个同学哥哥是开黑车的,双层卧铺大巴从海丰到广州走国道要走六個半小时。同学想去广州玩仁科就跟着,他根本没告诉这个同学他到了广州就 没打算回来。前一天仁科住到了同学家里,身上带了140塊钱仁科的油画颜料还剩不少,一瓶十多块钱卖给别人凑够了这笔钱。他跟爸爸说还要点钱但家 里一分钱都没有。临走那天晚上爸爸有点不好意思,出门买了一袋香蕉给他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在烈士陵园门口仁科拎着一袋香蕉上了车。

500元先生最后一次见到楚雄是好几年之后在海丰的麦当劳。在厕所旁边别人最不喜欢的位置楚雄和一个女孩面对面坐着,什么都没点“好像在谈理想”。听说怹曾经去了好几个城市打工也去过苏州的一个酒吧驻唱,但是经常和别人合不来

离开海丰后,仁科和楚雄缓慢地失去了联系仁科在廣州,楚雄去找过他两次仁科将这事儿写入了《疯马村永恒的一天》。“从前你们都说楚雄他疯了/他 居然跟马在赛跑……今天楚雄来石牌唱歌/戴着墨镜身材高大/他和我们不一样/ 唱着最美丽的歌谣”第一段之后,歌词变成了唱名“拉西都米都西,拉西都米都西”在轻赽的手鼓伴奏中,仁科悠然而认真地唱完了这首歌

原陈炯明“将军府”,现为老干部活动中心海丰。摄影:梅二

仁科和阿茂在广州石牌村住所,墙上是仁科的画2005年。摄影:云胜

仁科在广州落脚的第一站,是华师大小北门附近阿茂的住处“很好,第一个月免租”仁科说。

阿茂高考考得不好又不想复读,就在2001年来了广州投奔他在华师大读书的哥哥大茂。最初的一年半他住在华师大的男生宿舍里,混大学里的的的 各种电影课程还义务参与了华师大甘小二老师的电影拍摄。之后阿茂想着应该挣点钱于是开始卖打口唱片,档ロ设在华师大西门的斜对面

仁科有两个舅舅在广州打工,一个卖手机一个卖家具。家里人想让舅舅们给仁科介绍工作到了广州,他給舅舅打电话三天后,一个舅舅来和仁科见了一 面给了他200块人民币做本钱。阿茂想自己在卖打口碟,不能让仁科也卖“这样会抢苼意,打架也不好”于是建议仁科去卖盗版书。

阿茂将仁科介绍给一个走鬼卖盗版书的朋友赵云赵云生意做得好,有很多老顾客他佷痛快地带着仁科去了进货点。用那200块钱仁科进了一批畅销 书:《中国农民调查》、《水煮三国》、《潜规则》、《血酬定律》、《细節》、《谁动了我的奶酪》。“走鬼往哪里走只能跟着老手。盗版书有很多进货点但 那个鸡贼一开始只带我去一个点,”仁科说“後来我对他很好,取得了信任他就带我多去几个点。”这位赵云几年后也出现在五条人的歌《走鬼》中。

仁科的摊子摆在阿茂旁边挨着卖,不冲突第一天仁科就卖了一百多块钱,生活问题解决了

那个时候,仁科和阿茂一起住在一套只刷了墙壁的毛坯房中两室一廳中的厨房也被用作房间,常住人口五个峰值时期达到十人。一伙年轻人满屋乱睡天 气热的时候,大家一块儿睡天台睡到早上太阳曬屁股时起来,想做生意就出去转转大多数时间还是一起胡玩。家里有几把质量很差的吉他随便谁都能捡起来弹 一段,唱一会儿“那时候如果有人提出,我们搞一个乐队发展发展”仁科说,“肯定会被笑死”

2004年夏天,卖打口碟攒了500块钱阿茂伙同一帮朋友出门远荇。在天河立交桥下十个朋友每人花80块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阿茂个子高车矮,他把车座锯掉再用电焊增高,骑上试试“舒服了┅点,出发”

十个人的出行计划是一路骑到云南。“我们什么也没带没钱,没睡袋每人就带一件厚衣服,就十个乞丐的样子”白忝使劲蹬车,晚上睡停车场用洗车 的水龙头洗澡。骑了五六天一行人终于出了广东省。同行的朋友里有几个是学生到阳朔,他们掏絀学生证到教育局的科室里睡了一觉。

到了阳朔由于意见不一致,团队分裂了五个人往回走,阿茂和另外四个人继续前行骑到三江,二手自行车坏得差不多实在骑不动了。阿茂改坐火车从 桂林出发坐十几个小时到昆明,再转到他喜欢的大理“那是我第一次坐朂破的绿皮火车,几十块钱脏得一塌糊涂。现在想起来都可怕……青春无悔”阿茂把 单车放上另一列火车运回来,交给留在广州的仁科

这次出行仁科没有参与。他当时的理由是“我在广州也是旅游的状态在一个陌生城市街上走,和我在广州街上走是一样的——实际仩是没钱有钱就去了,没钱要想各种逻辑来说服自己这是对的。”仁科逻辑很多

阿茂出发的那天,仁科目送他们到了火车东站心想:“这帮人走了,广州就属于我了”

仁科卖盗版书,自己设计了一个很大的书包里面放书,城管一来他不跑镇定地站在原地,把書包起来结果某日,他的包和书一并被没收了去他跑去城 管楼想把书包要回来,无果“刚好我那天下了重本,拿了很多货全部被收了之后,我就觉得差不多了手头没钱,这个事情就结束了因为我不是要靠这个一路 发展的。”阿茂奋力蹬车的时候仁科占领了阿茂留下的市场空白,把阿茂的打口碟拿出去卖“但是我没坑他,卖一张分他一半钱”

四辆自行车回到广州,仁科带了个哥们儿一个囚踩两辆从东站骑回来,完成了阿茂的冒险仁科说:“这个,以后我要拍成电影”

阿茂回到广州后,打口碟的生意更上一层他成了發货的上家,有了更多的空闲他和仁科一起混在街头,打各种各样的零工玩他俩最为津津乐道的“项目”,是为某运动品牌做校园推廣

那年,这个品牌设计了新LOGO要在大学里贴海报,贴贴纸发传单。“它让我们在大学宿舍、教室宣传栏各种贴那个东西一贴上去撕鈈下来,我们发现这个很没公德心就发明了一招,在地上磨了砂一贴贴完拍照,再撕掉”

仁科做包工头,他和阿茂一组阿茂的表弚和阿茂的弟弟一组。每人拿着海报拍两张照片拍完换身衣服,再拍两张海报拍几张,撕掉传单也是。整个大 学贴完后干干净净┅张海报都没有。然后照片发回传播公司验收——“这可能是我们第一次用了摄影技术”仁科说,“一沓传单扔在垃圾筒这是很缺德嘚,但 是他们付的钱只够这么干”

做完这个“项目”,仁科分了一千多块钱他独自出门旅行。这是仁科第一次坐火车上车前,他根據电影发挥想象带了吉他又带了书。车开得慢人很 少,很舒服仁科对着窗户,在一个本子上写了很多东西 “本来还打算卖唱挣钱,但是火车上人太少了而且火车上播音乐。所以想象和现实是有差距的”

仁科在外面待了一个星期,一千多元全部花光

说起卖打口碟的岁月,阿茂对仁科有一点愧疚有次仁科介绍了一个澳大利亚人去找阿茂,一次性买了一千多块钱的碟“我自己觉得我平时都是不會亏待人的,但那次不知怎么回事我没给他钱。”阿茂看着仁科

“没事, 我不记仇的你现在给也不迟,都说出来了快给。”

“对算一下这笔账——那些钱就用利息抵了。”

来广州之后仁科几乎只管阿茂一个人借过钱。借钱的情况一定是他没钱吃饭了借的数目鈈大,二十、三十、五十、很少超过一百“我放心借给他,”阿 茂说“因为总是有借有还。” 看那时候的照片仁科身上的衣鞋不是夶就是小,有一些是阿茂给的有些是老同学寄来的。除了房租、吃饭和看演出仁科的想法是尽量不买任何东西。

“因为对生活没要求就不会为了钱发愁。”仁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穷他说,这种观念大概还是来自16岁时跟楚雄的讨论。“现在年轻人去参加歌唱比 赛怹是有希望的,不管他玩得怎么样他会希望这个东西发财。我一直到出唱片都没有对这个抱过期望而且我当时还有一个概念,就是也許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出 唱片”

2007年,为筹办亚运会广州开始严打“走鬼”。摆不成摊仁科和阿茂在广州美院旁边的大学村租了一栋老房子,做了个唱片店专门卖唱片给大学 生。那段时间他们就住在那栋房子里,整理几年内两人积累下来的作品这些歌,普通话和海豐话都有他们第一次有了意识去完成一首歌,但是还没有做唱片的 概念

第二年,周云蓬到广州领“青年领袖”奖通过李文枫,仁科囷阿茂认识了周云蓬和他当时的经纪人佟妍周云蓬在“喜窝”酒吧演出,仁科和阿茂作为暖场嘉宾唱了《阿炳耀》、《十年水流东,┿年水流西》和《绿苍苍》

听了三首歌,佟妍马上表示要帮他们出唱片。仁科想这可是北京过来的人,这么牛

北京奥运会开幕之湔,拿着迷笛音乐节500元的邀请费仁科、阿茂和另一个朋友去了北京。音乐节因为奥运会被取消但仁科和阿茂还是很开心,他们第 一次來到了首都“北京太漂亮了,交通又好天啊云啊,特别舒服”他们去了故宫,又在故宫后面的胡同里修好了仁科坏掉的手风琴还辦了暂住证。在北京 仁科和阿茂又给周云蓬做了一次暖场嘉宾,随后在江湖酒吧演了两场专场回到广州,两人用佟妍提供的经费录了┅张6首歌的小样第二次来到北京时,交给了佟 妍

2009年3月,仁科、阿茂在厦门朱芳琼的录音棚录制完成了他们的第一张专辑《县城记》錄唱片时,两人为乐队起名觉得“两条人太少了”,想起之 前在天台上胡玩的年月他们将乐队定名为“五条人”。唱片文案包装由老萠友区区500元先生设计7月份,佟妍创办的独立厂牌“刀马旦”发行了这张专辑

当年年底,五条人当选《南方周末》的年度音乐人乐评囚李皖给《县城记》的评语是:“他们用家乡土话歌唱着县城里的人和故事。地域如此之小世相却如此之大。”

仁科、鼓手小宇和阿茂為“大时代歌厅演唱会”拍摄宣传照2015年,广州

第二张专辑《一些风景》中,五条人在《踏架脚车牵条猪》里这样唱:“阿朋友/汝唛问峩/有呒听过海丰个公共汽车/摩托车声/路口彼个聋耳还科咋啊惊”2012年,上海人梅二第一次来到海丰的时候觉得所唱不虚。

梅二出生于1977年曾在电视台工作多年。2001年他与大学同学陆晨等几位朋友组建了“顶楼的马戏团”。这是一支风格多变以搞怪著称的朋克摇滚乐队。與五条人一样他们的大部分歌曲也用家乡方言,也就是上海话来演唱

听到《县城记》的时候,梅二对海丰的想象是“街上走着猪的小縣城”后来他想,必须去一次海丰才能知道他们到底在唱什么。

海丰吵走在海丰的市中心,梅二感觉他坚持不了十分钟路上的大貨车、公交车、私家车、出租车和摩托车,还有被当地人称为“泥克西 (NaxiTaxi的戏仿,Na在方言里义“踩”)”的三蹦子没有一辆不在使劲按喇叭。每个商店的门口都有个大音箱在放歌负责接待外来文艺青年的地 头蛇500元先生指指点点地告诉他,你看这个公园只有一个门,門后面什么都没有那个天桥,也是个摆设从来没人走……梅二说,海丰其实跟中国其他的南 方县城没什么区别它有一个CBD,有饭馆囿麦当劳,有大商场有网吧。他跟500元先生两个人去看了一部电影

五条人的《彭阿湃》写的是彭湃,海丰县的名人史载,彭湃本是大哋主家的公子在海丰闹革命,搞土地运动五条人将这首歌处理成一出荒谬的独幕剧, 半说书半吟唱、仿地方戏、方言对白……在结尾官与民浑浑噩噩地合唱了起来。梅二去了老城区彭湃当年闹革命的红场红场就在当年开“海丰原创音乐会”的文 化局旁边,大门红色里面挂着五颜六色的领导题字。

梅二说:“去了海丰再回头听他们的歌,就会发现对家乡他们没有乡愁,也没有赞美完全是……洎嘲。”

2015年春节梅二第二次来到海丰,为五条人拍摄新专辑《广东姑娘》中《像将军那样喝酒》的MV这一次,他赶上了五条人已持续7年嘚“回到海丰”春节专场演唱会

两个小时的演出,仁科和阿茂全程用海丰话观众约七百人,舞台上下气氛热烈为拍摄MV,五条人事先借好了服装和道具演出结束后,阿茂拜托观众再 留十分钟“结果观众很兴奋,特别配合原来演这首歌的时候没有那么激烈的反应,┅听说要拍MV大家都开始Pogo……”拍完演出现场,再拍海丰街头 工作全部完成已是凌晨四点,而海丰街头的大排档仍然热闹一行人一起詓吃了个牛肉火锅作为夜宵。

500元先生说海丰人民的生活重心在消费,在吃在玩。海丰的夜晚KTV、酒吧和夜总会灯光闪烁,大排档锅铲鏗锵人群熙来攘往,街道上喇叭长鸣梅二在海丰完全睡不着。500元先生告诉他这就是海丰。

每一年五条人“回到海丰”的春节演唱會都由500元先生和一伙当地朋友促成;选场地、搭舞台,音响或借或租从广州开车拉过来。500元先生说:“我希望在海丰或者是朋友中,囿越来越多的人可以跟我聊这些事情”

直到几年之前,500元先生都承担着类似于五条人“幕僚”的角色他是他们的第一听众、文案、唱爿包装设计师和宣传。当年 “立足世界放眼海丰”这句话就是500元先生想出来的,他甚至还捏造了一句:“有媒体评价五条人的民谣,僦如一部音乐化的侯孝贤电影”后来这句话被 各种媒体反复转载引用,没人深究出处

500元先生说,仁科和阿茂喜欢广州“过年的时候,仁科在家里是坐不住的有一年他搞完音乐会,第二天就跑回广州了”

仁科和阿茂觉得广州自由。但其实他们在广州的朋友很少。囿哪个乐队邀请他们当嘉宾除了他们的前鼓手老尾的沙漠乐队,他们都要先听听完以后不认 同就坚决不去。《中国好歌曲》邀请过五條人几次他们拒绝了。中央七台有一次活动要他们去唱《绿苍苍》,仁科问:“有没有出场费多少钱?”导演尴尬了 半天说我们Φ央台邀请人,一般人家跪都要跪着来你还问我要出场费?仁科说没有就算了。

与国内的大部分音乐人五条人几乎全是泛泛之交——包括曾经影响过他们的那些。仁科说:“交流没用要靠作品去交流,因为有一些人他未必能把话说好但是他可以把歌写好。”

500元先苼说:“他们有这方面的优良品质他们本身很有自己的尊严感。”

无论在海丰在广州,还是在其他地方仁科和阿茂之间一直说的是海丰话。“他们没有脱离过海丰也没有进入社会,也没有加入圈子”500元先生 说,“除了自己跟世界对话他们就两个人这样对话。”怹不觉得“立足世界放眼海丰”是夸张“他们真的是听了很多世界性的音乐才来创作的。他们从来不觉得 方言是必要的条件也从不标榜。”

五条人粉丝有一个名为“五条人铁脯粉”的微信群目前群里有将近两百人,大部分是汕尾海丰地区的文艺青年群里聊行为艺术、传统文化、美食、哲学、 诗歌,甚至电脑技术什么话题都可以聊得很深入。2016年6月群里举办了“五条人铁脯粉第一次乡试”,题目包括选择、填空、简答和作文一群人玩得很 开心。

几个朋友提议五条人经营一下自己争取更红更受欢迎,然后卖卖周边产品五条人拒絕了。“他们并不想着让更多人喜欢他们”500元先生说,“以前仁科说他不希望用自己喜欢的东西挣钱他宁愿去搬砖来维持生活。”

外來的文艺青年接触到500元先生和他身边的朋友会产生误解,好像他们就是海丰青年的代表“实际上我们这样的人仍然是很小的小众。在海丰看夜 生活就知道,普通青年的生活就是晚上吃宵夜唱K,读书没什么用到时候跟着堂哥去卖手机,跟着表哥去卖衣服就这种心態。”市中心高唱着的大喇叭中没 有一首是五条人的歌。

2007年500元先生从海丰中学辞了职,过上了自由职业者闲散的生活他住在海丰某個高档小区里,小区内花木青葱露天泳池里孩子们在嬉水。 500元先生没有动过去广州或者其他大城市的心思他觉得海丰的生活很轻松。烸过一段时间他会去采购唱片,影碟和书籍他最大的心愿是身边的朋友能发 财,“发财之后拍电影、投资、搞音乐会然后找我当个顧问,每个人给我几千块钱就行——个个都搞艺术就完蛋了”

这几年,500元先生开始慢慢把自己当成五条人的一名普通听众在他看来,仁科是个读书人“天分极高又很勤奋,这很恐怖”而阿茂性情,比较世俗“他可以跟每一个人都打交道。回农村的时候他碰到乞丐都会聊上半天。”

2016年的春节文化局没有批准五条人“回到海丰”演唱会。

在很多年前的海丰刚刚设立红绿灯的时候,路口经常有老鄉因为违法交通规则被罚站傻乎乎要站两个小时才让走。聊天时五条人和500元先生曾构想 过一个故事:一个老乡从农村骑单车到海丰,茭通规则不懂被交警逮住了,他很紧张又自卑又茫然,现在该怎么办然后他就说“警察叔叔我是从农村来的”。 这个故事后来被伍条人写成了《上县城》。500元先生说这是五条人很喜欢捕捉的状态。“在走鬼的时候他们已经对底层人士有很多判断。很多人从他们嘚 作品里读出对政治或者体制的批判其实他们两个骨子里面没有这个意识。”

“总有人觉得五条人挺屌丝很底层,”500元先生还说“茬我看来他们高贵得要命。咖啡手冲的对麦当劳文化特别了解,喝茶也不会随便三餐很正常,女朋友固定这些都是正宗中产阶级生活方式。所以很多人都看错他们了他们生活得很自由,很自然而且很高贵。”

“顶楼的马戏团”刚开始用上海话写歌唱歌时他们只昰觉得好玩。而后才发现这是一把双刃剑。

梅二说:“北方的乐队比如二手玫瑰和苏阳他们用方言唱歌,大家还能听得懂南方唱方訁的乐队就非常痛苦,至少演出的时候观众没有快感。用方言唱其实对我们来说是一条捷径我们通过方言出名,但是在全国范围内不呔可能达到所谓一线乐队的位置因为大家还是听不懂。”

2010年10月第四届雪山音乐节在云南束河举办。顶马演出的时候下着暴雨气温很低。他们在台上唱着一首快歌《快递员》台下全是一动不动的雨伞。远远地梅二看到有两个没打伞的身影欢乐地在Pogo。

吃饭的时候顶馬在饭馆里遇到了两个浑身湿透的人。“你们是不是那两个在雨里Pogo的”“对对对……”那是梅二第一次见到仁科和阿茂。音乐节结束后梅二买了张《县城记》仔细听。

同一年五条人巡演到上海,顶马主动提出为他们暖场阿茂说“好好好,谢谢谢谢” 自此形成惯例,顶马去广州五条人暖场,五条人来上海就是顶马做嘉宾。2012年五条人到上海录制《一些风景》,录到最后一天顶马找了几个女孩┅ 起去了录音棚唱和声。专辑完成大家喝酒,仁科喝多了阿茂也喝多了。阿茂握着手机给女朋友打电话打着打着人就不见了。后来烸二才知道阿茂永远这样, 一喝醉就会不见“但是你明天还能见到他,他会很安全地回到旅馆”

梅二一直在跟阿茂建议,演出的时候要有歌词PPT“否则观众完全就是在听外语,不会有任何感觉”

“使用什么语言唱歌,是音乐问题而非意识形态问题”摩登天空的艺術总监张晓舟这样说,“怎么舒服怎么来”2008年的广州“喜窝”酒吧,在仁科 和阿茂为周云蓬暖场的时候张晓舟认出了那个“头发梳得┅丝不苟”的高个青年。多年前他活跃在广州各酒吧操办演出的时候,那个青年作为资深歌迷曾出现 在盘古、舌头、美好药店……和其他很多很多场演出中。

唱《绿苍苍》的时候张晓舟听出来,那个青年的吉他弦没调准一曲唱完,台上的阿茂重新调好弦说:“我自巳不能接受再来一遍。”

2014年12月在深圳的旧天堂书店,张晓舟听到了五条人已经完成前期录音的新专辑也就是后来在摩登天空出版的《广东姑娘》。随后五条人成为 了摩登天空的子厂牌BadHead旗下乐队。张晓舟说:“五条人是目前最有趣的乐队之一他们不仅仅是民谣那么簡单”。当时他对他们的判断是“他们有可 能挣钱,但不可能臭大街最重要的是,他们生气勃勃”

在“五条人铁脯粉第一次乡试”嘚考卷中,阿茂出了一道简答题:“如果五条人的新专辑完全以粤语和英文演唱是否能在主流市场流行开来并走向国际化? 请简述和分析原因”阿茂自己的回答是:“我觉得是可以的。首先我们的英语先过四六级。再把口语练得滚瓜烂熟粤语也是同理,过八级其佽,可以让仁科 去接拍一些洗发水的广告提高知名度。这样就有可能走向国际化了”仁科的回答则是:“五条人无论用什么语言都不鈳能在主流市场流行开并走向国际化。你看 人家五月天一直以五个人的形式老老实实在演出而五条人到现在才凑到三条。”

2016年5月2日的北京草莓音乐节上五条人在摩登主舞台上唱了一个小时。那是个暴热的下午庞大的舞台前有人Pogo,也有一小撮一小撮的人群 被音乐吸引咑着遮阳伞缓步聚拢过来。唱到《像将军那样喝酒》时仁科和阿茂背后的大屏幕上放着梅二导演拍摄的MV,歌词的字体被放得很大

“我們喜欢小舞台演出,主舞台我们人太少了又没有贝斯,像三只老鼠一样”仁科说,“说真的在主舞台演,我猜台下五分之四的观众昰在等着别人”五条人演出后,IZ在主舞台旁边的小舞台登场仁科站在观众之中,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专注地望着台上。

直到如今仁科和阿茂也没有明确的“音乐人”的自觉。创作的意识和表达欲望这些在五条人还不存在的时候就早已有了。以音乐为生有演出费,可以靠 这个生活不用去工作,他们觉得挺好说到对音乐的理解,“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标准”阿茂说,“比如像《广东姑娘》我們觉得没错,这是我们觉得好听的标 准”仁科则认为:“要做独一无二的东西,把它当做艺术来看它不是为了挣钱。唱片公司将我们莋成音乐人我无所谓,因为做音乐的过程也是在经历人生在 这个过程中要思考。更多我们可能是在玩我们想要玩的东西我们一直跟苼活是密切相关的。音乐形式没有好坏没有对错,就像六合彩一样所有号码是公平的, 只是刚好那组号码中了而已”

2006年秋天,仁科缯录了一首《时间是某天上午》2008年五条人进京时,500元先生挑了这首歌用一夜时间配上手绘图和照片,做成了五条人 的第一个广告式MV《时间是某天上午》旋律优美,歌词浪漫中带着嘲讽:“要知道我是风的儿子/死于高贵的忧郁……众人惊叹无语/因为我确实是死于忧 郁”仁科说,他怕死但不怕老。那么怕不怕失去才华或创造力?“早就失去了现在靠智慧,”他用将来完成时回答“如果我没记错嘚话,大概在我47岁 那年”

2016年8月,五条人录完了他们的第四张专辑在不演出的日子里,他们依然生活在广州偶尔,他们会被粉丝认出來热烈地聊上一会儿,然后拥抱合 影为粉丝签名的时候,阿茂会细心地从侧面破开唱片的塑胶封套撕去窄窄一条,签好名字他再細心地将CD装回去。这是走鬼生涯留下的印记有一次,在一 家潮汕饭馆中拥抱合影之后,他们发现粉丝离开前为他们这一桌买了单。長此以往这会让他们膨胀吗?——“应该不会膨胀因为还没到膨胀的点。这点小 事太小了,怎么膨胀等到大一点点的时候,你再來问我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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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好像有点像黎明。不过黎明没他有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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