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春晚为什么逐渐江河日下 近 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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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中国喜剧小的美学研究——以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中的喜剧小品为例.pdf 9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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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中国喜剧小的美学研究——以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中的喜剧小品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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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小品是中国当代喜剧艺术中非常重要的样式之一。它的
脱颖而出和持续走俏可以说是中国艺坛上出现的、甚至是世界艺
术史上都少有的一个奇观。因此,完全有必要从文化研究的角度
解析它的审美价值。但是,国内直接研究喜剧小品的论著甚少,
学术界对这一艺术样式也有着激烈的争议。
喜剧小品具有与众不同的戏剧文本特征,包括人物鲜活、情
节简练、冲突迅捷集中、主题鲜明。从形式上来看,喜剧小品的
审美特征在语言上体现为生动通俗的口语的使用、多种修辞手法
的运用以及时尚话语的使用,在动作上则体现为人物行动的夸张、
典型和集中。如果对喜剧小品进行文化解读,则会发现喜剧小品
受到如此厚爱的原因,就在于它独特的文化特征:一是与时代同
步,二是契合了当代中国人的审美心理,三是透出了独特的文化
底蕴和艺术魅力。
喜剧小品的走红,与成熟的喜剧技巧是分不开的。当代中国
喜剧小品创作中常用到的艺术技巧有夸张、悬念、突转、误会、
悖谬。这些艺术技巧在当代中国喜剧小品中的运用分别产生了不
同的审美效果。
喜剧小品的传播和接受是不同于喜剧小品创作的另一层面的
审美活动。自诞生之日起,喜剧小品就积极活跃在各种舞台上,
并借助电视迅速进入亿万百姓的视野。就喜剧小品的接受者来说,
其接受心理受到地域和民族、时代、阶层、审美能力、从众心理
等因素的影响,其接受过程包括“观”(审美感受)、“品”(审美
体验)、“悟”(审美超越)三个阶段。
喜剧小品与大众审美文化是密切相关的。喜剧小品从发轫之
初便深深打上了鲜明的大众审美文化印记,其产生、繁荣亦受益
于大众审美文化,当然也受到大众审美文化本身所固有的消极因
素的影响。反过来,喜剧小品无论在当代大众审美文化中,还是
在中国喜剧发展史乃至艺术发展史上都做出了不可低估的贡献。
当然,在肯定当代中国喜剧小品的艺术价值和艺术地位的前
提下,我们绝不能忽视它现存的问题以及正在经受的前所未有的
严峻考验,同时应积极探索其可能的出路,如壮大喜剧小品的创
作队伍、深入学习现代西方喜剧艺术、开发荒诞式幽默喜剧小品
的精品等,并展望在不久的将来当代中国喜剧小品能够从大众娱
乐品升级为真正的艺术品,能够被更多学者和受众认可和满意,
最终以独立的喜剧样式载入艺术的史册。
关键词:当代中国喜剧小品,审美特征,艺术技巧,
接受心理,大众审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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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无悔】
& && && && && & 比央视春晚好着百倍的
《2017年中国知青春节联欢晚会》
& && &&&过年了,亲爱的知青伙伴们,央视春晚不好看?地方晚会没意思?那就看看最新的2017年中国知青春节联欢晚会吧!这才是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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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中国知青春节联欢晚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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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春晚,不会是孤芳自赏的自娱自乐[color=#999999 !important]
[color=#999999 !important] 17:54| 发布者: [color=rgb(153, 153, 153) !important]原作者: 崔玉宝[color=#999999 !important]
摘要: 知青春晚,不会是孤芳自赏的自娱自乐 看了央视春晚,抢了微信红包,在两天的喧嚣、热闹、忙碌之后,不想外出轧闹猛。正无所事事之时,看到江河发的一条微信,标题蛮有冲击力的:这台知青春晚要甩央视春晚八条街,看 ...
& && &&&知青春晚,不会是孤芳自赏的自娱自乐
& && &&&看了央视春晚,抢了微信红包,在两天的喧嚣、热闹、忙碌之后,不想外出"轧闹猛"。正无所事事之时,看到江河发的一条微信,标题蛮有冲击力的:"这台知青春晚要甩央视春晚八条街,看得人热血沸腾"。  现在自媒体发达,最火的自是微信。为搏人眼球,加之商业企图,微信里标题党盛行。看着标题很诱人,打开后却文不对题,完全不是那回事。当然,这知青春晚与标题党不同,于我们这些曾经的知青而言,还是有吸引力的。  知青春晩早已有之,不是新创,只是以往都是各地自行其事、自娱自乐而已。今非昔比,自2016年开始,演变成了一档全国性的过年舞台盛宴。  说是全国性的过年舞台盛宴,与央视春晚这种全国性的舞台盛宴自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君不见,央视春晚算是极尽豪华之能事了,不仅舞台流光溢彩,场面之宏大,也是屡有突破。今年的春晚,除北京主会场外,还在哈尔滨、上海、凉山、桂林设了分会场,这分会场也是突出地域特点,不仅创意别出心裁,场面也是宏大的。  不是圈内人士,对这种场面如何运作完全是外行。春晚之前就在想,主会场演出时间长,分会场演出时间短,这主会场在演出时,分会场也应该是有演出的,怎会让这么多人干等?!而事实并非如此,没轮到时就是干等!在看了电视后方"涨了姿势"。  东方卫视播的上海分会场候场演出的新闻短片,快轮到亮相时,导演呼叫"准备",演出结束时,导演喊着"撤退",都播出了。投入了这么多人力、物力、财力,为的就是亮相这七分钟。  毫无疑问,今年央视春晩连同四个分会场,无论是心智亦或财力,投入都是巨大的。然而无论如何精心,每届春晚都是众口难调,褒贬不一,今年的也一样。有时在想,这央视春晚虽然不能随便,除了要紧跟时代突出主旋律,也就是让大家图个高兴热闹,稍微节俭一点,也是未尝不可的。  知青春晚也要花钱,也是有赞助的,然与央视春晚比有着天壤之别,可谓小巫见大巫,却是一样的高兴热闹,且让人回味无穷。  参与知青春晚演出的有知名老中青艺术家,而更多的则是全国各地知青文艺团体的倾情献演。无论是串词、解说,亦或着装、舞姿,乃至歌曲、旋律,无不留有那个时代的痕迹,看着演出视频,会勾起渐行渐远的知青生涯的记忆。  知青记忆幻化成的知青情愫,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结。那时的辛劳苦累,那时的悲痛绝望,虽至今难以忘怀,而对那片曾经生活过的土地却依然愿意亲近,依然不离不弃。经常返乡看望的,想方设法尽其所能反哺帮助的,都有。  云南西盟插队知青韩晓玉,回上海后走上了区领导的岗位,工作关系结识不少企业家,遂有了做希望小学的夙愿。通过她的动员游说,牵线搭桥,十年里为云南普洱、丽江等地捐资助学逾600万。  云南澜沧插队知青姚倬,回城后在上海画报社当摄影记者。退休后,他依然用镜头和影像不遗余力地宣传呕歌彩云之南。他满怀爱心,却能力有限,就积极承担上海同一苍穹公益基金会的日常工作,经常上海云南两头飞,开着私家车去车站机场,接送安排来沪培训的教师、学生。  云南版纳橄榄坝农场知青章华虎,耿直的个性使然,在农场时曾被捆绑吊打,遭到诸多不公,回上海后却以德报怨,愈加怀念留恋那个美丽的边陲。他曾30余次重返版纳,重返农场,还先后创作了《我爱橄榄坝》等十余首歌颂版纳,怀念老职工的歌曲,网上至今可查。章华虎2010年因病去世,遗嘱将骨灰永远留在了那片魂牵梦萦的红土地。  这样的例子枚不胜举。  过年了,辞旧迎新,喜气洋洋,举国欢庆。世事难料,喜庆中也会有悲伤。先有民警牺牲于歹徒刀下的报导,后有游客命丧虎口的新闻,再传27名中国游客在马来西亚遭遇沉船不幸,虽有20人获救,但仍有3 人遇难,4人不知所踪的噩耗。凡此种种,热点过后会被逐渐淡忘,不过,诸如此类的事件以后适当的时候需要的时候还是会被提及,不会永远埋没,因为历史上曾经发生,可以用以警醒后人。兹事如此,何况长达十年之久的知青运动乎!被人记住更是理所当然。  所以,当今的知青春晚,用过年舞台盛宴的方式,来具象地唤醒了那段曾经的刻骨铭心的岁月记忆,对于我们这些曾经的参与者肯定是一种慰藉,而对于历史,则是一种不该忘却的社会集体性记忆。于我们这代人, 就个体而言,青春有悔无悔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后人通过那段历史,引发思考并从中汲取必要的启示,更好地引导社会前行的道路。  从这个意义说,知青春晚虽是小成本制作,艺术水准也未必高,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甩央视春晩八条街,让人看得热血沸腾”也是言过其实,然而,对于这个思想文化多元包容的时代,又是不可忽缺的。唯此,知青春晚才不会,也不应该会是一场孤芳自赏的自娱自乐。  2016年知青春晚云朵深情演唱的刀郎的《爱是你我》,是极能撩动人的心扉的,尤其一句"就算生活给我无尽的苦痛折磨,我还是觉得幸福更多",更能折射看了知青春晚视频后此时的心境。这不也是一种难以割舍的家国情怀么?!  爱是你我  用心交织的生活  爱是你和我  在患难之中不变的承诺  爱是你的手  把我的伤痛抚摸  爱是用我的心  倾听你的忧伤、欢乐  这世界我来了  任凭风暴漩涡  正是你爱的承诺  让我看到了阳光闪烁  爱拥抱着我  我能感觉到他的抚摸  就算生活给我无尽的苦痛折磨  我还是觉得幸福更多
& && & 杨志平执导中国知青春晚 体现主流价值与美学传播
& &&& 10:58:53& &来源:& &作者:& &编辑:徐硕
  由杨志平任总导演,中国知青演艺联盟主办的"第二届中国知青春晚"现场节目录制,晚在北京温都水城演播大厅落下帷幕,春节期间将在香港卫视文艺台及网络新媒体播出。知青们从晚6点到凌晨12时40分,连续录制了35个节目近6个小时的时间,依然都精神抖擞,"知青精神"那不灭的火炬仍在心中燃起,这至少有三个方面的原因吧。
  一、知青春晚的文化价值
  过去我们对"文化"本质的认识还有很大偏颇。那"文化"到底是什么呢?它是指人类社会发展进程中在创造物质财富的同时,所创造的全部精神财富。"文化"应该有物质形象、制度行为、精神理念这三个层面。而"物质形象"层面,是看的文化,是文化的实体内容。晚会开幕的第一个节目就是知青雷锋联盟的歌舞《大海航行靠舵手》,演员们手捧红宝书,跳起了"忠字舞",表达了知青们对伟大领袖的无限热爱之情,这一下子就把你带到了年代的那段历史。知青们正是唱着这首歌奔赴广阔天地,并在那里大有作为的。我们不是历史的虚无主义者,正视历史才能更好的面向与开拓未来。大家也常常谈到"知青文化",那什么是"知青文化"呢?在今天看来,它一定是面向时代潮并反映主流价值观的文学艺术。来自沈阳的昭盟知青王运强演唱、知青姐妹伴舞的《最美的歌唱给妈妈》,让现场的知青们无不动容。他们从难忘的"知青岁月"走来,他们说年轻的人生也有过困惑与迷茫,可正是在茫茫的牧场上,在洁白的蒙古包里,在与牧民们共同劳动与生活中,了解了国情、理解了生活、锤炼了意志,从而培育了"爱国、敬业、创新、奉献"的知青精神,并为国家的社会主义建设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因此可以说知青春晚,正是从"物质形象"层面,进入到了"精神理想"之境界。因为美学之魂不是飘渺的,最终要落到人的心灵之中。英国雕塑大师 Antonr Gormley 说过一句名言,"肉体只是生命的形式,精神才是生命的力量,而生命的能量应该在文学艺术中被感受到。"心灵有家,生命才有路--也许这就是我们知青春晚的文化价值。
  总导演 杨志平
  二、知青春晚的艺术哲学
  我们知道,美学产生于人类的社会实践,是人们对现实生活之美,特别是文学艺术之美的审美欣赏与审美创造的经验总结。而作为社会现象的美学构成了一种艺术哲学,也可以说美学是哲学的一个重要分支。你看知青春晚上,作曲家王佑贵再次唱 起了《我们这一辈》,他高亢浑厚的音色,足以打动你心灵的歌词,让知青们难忘那记忆犹新的磋陀岁月。还有各地知青的散文诗《枸杞花开》、小品《向阳花》,特别是插队在革命老区延安的北京知青管景虹带着她的芭蕾舞团,跳起了优美轻盈的芭蕾舞剧《万泉河水》。晚会正是用文学创作的"赋、比、兴",来策划编排节目构成的,让知青们从"悲伤的内心"走向时代"黎明的曙光",这本身就是一个联系与发展的观点,是一种哲学的思考。40多年过去了,沈阳赴昭盟知青至今还与阿旗乌兰木骑的年轻朋友保持着联系,老知青王运强和乌达合作演唱的《一个遥远的地方》、《到农村去到边疆去》,让你在晚会现场感受到:他们的生命历程与精神追求都在歌舞中得到了体证,并让你感动得热泪盈眶。理性的思维是通过感性的认识而不断升华的,因此一代人的坎坷经历与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构成了知青春晚美学传播的主旋律。总导演杨志平也谈到,"我虽然不是知青,但很想了解那段历史,那段知青生活。要把知青岁月中形成的知青精神弘扬下去。"
  三、知青春晚的社会意义
  明年是我国知青上山下乡50周年,自从有了知青群体也就有了知青文化。虽然"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召到1980年代就结束了,但"知青文化"一直在延续与发展,成为了中国社会一个特殊的文化现象。而早期的知青文化大部分是以"伤痕文学"为特点。从美学的审美角度去看,我以为这应该是非主流文化。到了1990年代中期前后,随着我国改革开放事业的不断推进,主流的知青文化开始形成。其特点是:以弘扬主流价值观的文学作品开始占据主导地位,本次知青春晚可以是一个鲜明的案例。来自全国各地的知青文艺团体代表,欢聚一堂,载歌载舞。他们说,"知青不仅是岁月的记忆,更是一笔精神财富,在经济改革与社会转型的新时期,仍然需要传承知青精神。"历经50年的风雨洗礼,知青们大都进入了老龄人口,我们把这一时期称为"后知青时代"。如何让知青们"老有所学、老有所养、老有所为"已是一个社会的话题,因此知青春晚的文化底色一定是一个宽广的社会维度,这就要求你"讲述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这一点导演们做到了。你看为什么晚会最后,由杨志平总导演作词的知青春晚主题曲,并由沈阳赴昭盟知青与赤峰阿旗乌兰木骑共同演唱的《我们还要一起歌唱》,能够引起了大家的共鸣。特别是晚会接近尾声时,全体演员与现场观众一起,连唱了8首老歌的《知青歌曲大串烧》,再次引爆现场,再次掀起潮水般的掌声。从这一场景上就会看到,知青春晚不仅是浓缩与回忆"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更是给老知青们提供了一个"新春团拜的大舞台。"因此,知青春晚的社会意义就在于:面向未来,我们能够在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下,高举爱国主义的旗帜,继续弘扬知青文化,传承知青精神,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的中国梦而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作为老知青们,更要感谢富怡天津包盈、鹏飞乐集团、唯尔克干细胞生物科技(辽宁)有限公司、赤峰阿旗汗廷酒业、北京嘉德御投资管理等企业以及企业家们的鼎力支持,让知青们有机会有舞台,去弛骋梦想,携手前行
& && &&&激情澎湃的年代---写给所有经历过知青的老一辈
  父亲今年已经63了.今晚突然给了传了个文件过来,说是让我改改.我知道,父亲是想我 看看,看看这篇关于知青的文章.文章看了个开头,就不太想看下去了,因为心酸.我一直觉得父亲很伟大,但从来没想过父亲在17岁的时候就拥有了比我如今更加坚毅的心智.如今的我,还在为了车子,房子而奋斗着,已经觉得生活很坎坷了.但和父亲当时相比,我就犹如生活在天堂中.是现在的环境太好?越往下看,越觉得谁欠了我一样,欠了我们家三代一样...
  全文如下:
  知青回忆录
  回 城 路
  每个知青都渴望着回城,我却整整做了八年的回城梦,这段经历,让我懂得了人生的知足和幸福。
  那是1969年元旦过后,宜宾第四中集体插队到屏山县。记得离城那天天刚亮,格外阴冷,金沙江大南门码头,汽笛响起,船渐渐离岸。岸边人群不断挥手,夹杂着呼喊的嘱咐声,母亲摘下眼镜,低头擦着泪......。
  船逆水行驶5个多小时,到了屏山县城。第二天从县城出发,步行几十里山路到杨柳公社,开始还较好走,眼下也只是些小山,可越走越心焦,山越来越高,路越走越难。快到公社时,抬头,已是群山耸峙,峰峦四起,几只老鹰在半山腰回旋,望得人头晕;低头,脚下羊肠小道,一边是悬崖,一边是陡坎,看得人脚软。两天前还胸怀蓄志,大有作为的憧憬,面对崇山峻岭早已荡然无存。
  山乡与城市的反差,一下子让你无所适从。特别是那还不算原始的煤油灯,让你感觉到生活的辛酸,体验到夜晚的难熬。油灯跳动着一朵小火苗,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我们把火苗挑得很大很大,都窜起长长的黑烟了,还觉得不亮。四面土墙像一只大盒子,把我们连同灯光笼罩。屋里弥漫着昏暗,我们围着灯坐,背后就是一片漆黑,被灯光放大了的头和手投射在墙上,像晃动的藏形怪影。
  我们插队是4个男生,都才17岁。时值寒冬,吃过晚饭,就各自上床睡觉。吹熄灯,更感山乡的寂寥。墙上有一扇竖嵌着木条的小窗,朔风嗖嗖嗖地往里钻。窗外没有一丝星光,睁眼和闭眼都一样,伸手不见。远远有几声狗叫,我裹紧了被子,还是觉得冷。我听到有人翻身,床叽嘎、叽嘎地响,脸上骤起鸡皮疙瘩,我一下把头蒙进被子里。
  时间在这里被拉得很长,我们数着天数过日子,除了生活上有些简单对话,相互间话语很少,大家的心里都装着难以表露的苦闷:想回城。
  过了两年左右,终于有单位来公社招工了,这好似早春的阳光,将大地解冻。最让知青们兴奋的是一个国营大单位也来招工了,这就是宜宾造纸厂。
  我们首批插队到杨柳公社97名知青,有宜宾造纸厂的职工子女。我父亲也是这个厂的职工,只不过,文革初父亲被划为“四类分子”(地、富、反、坏),家门上钉了一块黑牌“历史反革命分子”。这次招工,自己觉得低人三分,就躲在队上,没有去公社开知青会,就连赶场都没敢去,怕看见厂里招工的认识我,会与公社领导提及父亲的事情。这次招工,有8名知青回了城,我们队上有1名知青也走了。
  我能猜想到他们回城那欢蹦乱跳的一路狂奔,我能体会到他们当上工人的骄傲和自豪,我最羡慕他们的是,能永远陪伴在父母身边,那是多么美好的向往啊!我也庆幸他们回城,等他们都走完了,不是就会轮到我了吗,我是这样简单的安慰自己。但我也知道,我这样家庭的知青要想回城,条件一定很高,一定要有很好的表现。
  队上挖板地,我用的锄头有7斤半,比一般社员的重2斤;点包谷,社员挑的粪桶装70斤,我挑的能装80斤;送公粮有30里山路,社员一般都背80斤,我就背90斤。我很少去知青队上串队,怕因我的家庭出身遭人斜眼,又怕没干活,社员、干部对你印象不好。我手上渐渐凸起了硬茧,肩上也慢慢长出了厚皮,干活也像模像样了。有社员说:“唉,还真有点像农民了。”我明白,这是好心的社员对我的同情。我也知道,自己在烈日风霜里有点“老化”了。队上也信任我,选我任出纳员。
  又过了两年,队上其他两个知青也相继招工回城了,就剩我了。我没能招工回城的家庭原因,公社的知青和很多社员还是都知道了。后来,有两次招工推荐,我都因父亲问题被剔掉了。
  宜宾二轻系统集体插队到公社,又来了34名知青。重庆大渡口钢铁公司也集体插队到公社,也来了62名知青。公社知青多了,公社开会、赶场也热闹了许多。但招工的单位少,名额也有限。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招工的单位,又只招一、两名。有的仅招本单位的子女,否则就到其他公社或别的县去内招。这样,就便是初一招一个,十五走一双,十年也招不完。
  队上田少地多,地里多种包谷,薅包谷草要数薅二道草厉害。那是炎炎夏日,包谷长到人多高,叶子又粗又长,两边布满像锯子一样的小齿,弯腰锄草往前走,双臂被叶齿划出道道血痕,汗水一浸,如刀割肌肤。我只好穿上长衣长裤,衣服被汗水湿透,披在身上继续锄,等晒干了又穿上,衣服上总是留下一圈一圈的白色盐印。就是戴上草帽,脸上也还是被划伤,那手背上更是横七竖八布满划痕。
  一天傍晚收工时,我实在难忍口渴,扑在田边饮喝牛脚窝里的剩水,水已经被火辣的太阳晒热了。当晚我开始拉肚子,一次接一次不停的拉,从屋外拉到了屋内,从屋内拉到床前,根本等不及,一连50、60次,拉的我筋疲力尽,后来就拉血了。大概到了下半夜,肠子像要拉断一样无法忍痛。第二天上午,保管员来叫我晒麦种,才发现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社员赶来砍竹子,绑了一乘简易的滑竿,把我抬到公社诊所。一位姓曾的医生给我打完针后,我才醒过来。曾医生对我说:“如果还来晚点,我就没得办法了。”我感谢队上的社员们,老天爷不要我死呀。
  我浑身无力,根本无法走回生产队,我只好投靠离诊所较近的一名知青李德君家。李德君接纳了我,两颗孤寂的心苦相慰藉,我们成为了终身好友。我在那里休息了半个月,身体逐渐好起来。
  我回到队上,仍是日出而作,但日落还不能息,还得忍着饥肠辘辘的难受,乘天没黑尽,能看见走路,赶紧挑了水,又还要推好磨,才烧火煎包谷粑。一直要忙到小半夜,才让空空的肚子稍得填充。在夜深静谧,只灯独影下,疲惫的身躯躺在床上,思念亲人之情无法抑制。我便唱起这夜半歌声,禁不住两行热泪,顺着眼角往下滚落。不知是歌声伴着泪水,还是泪水伴着歌声告别每一个夜晚。
  山乡的生活同样磨炼人。当地有句顺口溜:“挑水下沟,砍柴上坡,磨子叫才烧锅。”挑水、砍柴、推磨样样体力活,不说女知青胜任不了,农村妇女也拿捏不动。如挑水,难就难在下雨天。
  有一次,连下了几天雨,收工时天黑了,桶里已经没水了。我头戴斗笠,左手提马灯,右手紧紧抓住扁担头,挑着水一步一滑地往坡上走。每走一步都得踩稳了才走第二步,平时十几分钟,这次走了半个多钟头。又无法换肩,右肩压得又酸又痛,右手也握得乏力。我咬牙坚持,不远就快到家了。不知是紧张疲劳带来的动作迟缓笨拙,还是马灯照明视线不好意识恍惚,前面那只水桶在坎上一撞,那一点点反作用力,就使踩在像油一样泥泞里的脚往下滑,我想稳住已经不行了,身体瞬间失去重心,嘣咚!人倒桶翻,一只桶滚下坡摔成几大块。我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捡起摔坏的和另一只桶回到家,怎么办?我用另一只桶和面盆接屋檐水,烧热后洗了脸、脚,连晚饭也不想做了,饿了一夜,睡了。第二天,我接屋檐水用,接雨水吃。
  后来,修“宜宾—屏山”的公路,修“红旗水库”,队上每年都有外派用工。社员们有家有舍的都不愿去,我愿意去,那里农村青年男女多,知青也多,又是集体伙食,每天有半斤粮食补助。工分每天12分,计件包工能挣20分,虽然一个劳动日10分只值1角4分钱,一年我能做到4千多分。修公路,我被评为锦屏区“筑路五好民兵”,后来又让我任公社筑路施工员。修水库,我担任水库指挥部宣传员兼大队伙食团长。我在水库工地上加入了共青团。
  一天,我招工回城了,我高兴地推开家门,爸!妈!我回来了!白发老母抱着我热泪盈眶,泣不成声地唤着:“儿啊……。”我也在抽泣中一下惊醒,又做梦了。
  回家的路也不算遥远,但在心里却似千山万水,无时无刻不期待着与父母团聚,
  每年春节,我都会回家,早早就做准备。队上分的不多的黄豆、米豆、糯米,喂养的一、两只鸡,以及生的蛋(自己不在队上,就请社员帮忙喂鸡),队上年终决算分到的钱,尽量都一一带回家,这些都是我不吃不用省下的。我从不把农村的酸楚和劳苦告诉家里,不忍心让父母担忧。
  家里很穷,父母每月只有25元生活费,父母都已经60、70岁了,父亲还患胃溃疡和冠心病,母亲高度近视。为了维持生活,给父亲看病,母亲四处借钱,寅吃卯粮。每月25元到手,全部就还光了,又向别人借。不然就求人“邀会”(民间的一种借贷形式)。母亲总是需要接头会,拿到钱留作生活费后,其余又还债。母亲也是厂里皆知的能干人,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春节回家,我会去凑搭别人的“班子”(临时的干活组织)干些力气活,给母亲生活上的补贴,另外也找些回队的船钱。像抬石头,挖土方,搬运砖,扛树木等,啥子活都干。遇上厂里开职工大会,父亲行走困难,要提前到会场,等主持人宣布:“将‘四类分子’押上来!”父亲就得同其他四类分子们把黑牌挂在脖子上,低头弯腰走进会场,站成一排,接受批斗。我要在会议结束前,来到会场外,等人散尽,才见父亲战战兢兢地拄着拐杖走来,我迎上去,背父亲回家。
  父亲除参加“劳动改造”,还要打扫家门前一条水沟。我春节或中秋节每次回家的当晚和回队的头晚,一定要把水沟清扫得干干净净,把水沟的污泥铲捞彻底。
  父亲几十年来一直喜欢川剧,文革时父亲也因川剧“罪”加一等。在威逼恐吓下,父亲内心从未屈服,从未停止过申诉。父亲有初中文化,字也写得很好。我偷偷看过父亲用复写纸抄下的那些申诉书,我在沉静中读懂了父亲内心的执着和坚毅。
  人生路总有崎岖,在挫折和苦难面前要挺直腰,这样的道理人人都懂。但当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控时,要挺直腰就难了。
  1975年,有一个小单位来公社招2名知青,生产队和大队都推荐我到了公社。在公社的推荐会上,武装部长一段发言堪称官场经典:“推荐‘四类分子’家庭知青,要慎重,要向城里的工人老大哥负责!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儿就打洞洞。阶级斗争的弦,千万不能松呕!”这话既出,谁还敢发表意见呢。这个决定性的发言,又一次改变了我的人生路。
  我得知这个不难揣测的结果后,身心交瘁,躺了两天。有社员给我端来胡豆酱、咸菜,也有社员劝我:“就在农村安个家吧。”
  我也反省自己,我的付出还不够吗?我也知道我不能与出身好的知青比,但我竭尽全力了。我身心伤痕累累,病魔也助纣为虐欺凌我这个苦命的人儿。我想起父母无依无靠就心酸,父母朝思夜盼倚门而望的情景,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我想通过真诚的努力,老实的表现,能换得那些命运“主宰者”的怜悯和允诺,只要能回城,不管什么单位,不管什么活都行!
  1976年春节回家,得知厂里一位“历史反革命分子”韩潮的儿子韩小文上吊死了。23岁的韩小文是宜一中知青插队到宜宾县金坪公社,全公社知青和社员都极口夸赞的好知青,就是招工回不了城,政审过不了关,他挣扎不过这潭“深渊”。
  韩小文的悲剧,让我震惊。现实太苛刻了!世道太不公平了!谁也没想到,就在他死后第三年,1979年的知青大返城以惊涛骇浪之势,将天下知青推出“苦海”。特别是在云南的上海、北京、成都的知青在办理回城户口时,有的派出所根本来不及为成千上万的知青办迁移手续,被人潮夷为了平地。最后,有的公社干脆将公章用一根铁丝栓在门柱上,随便知青写什么证明,抢到公章盖上就行。用这样的证明也能在回城地办理户口及粮食关系。韩小文那不闭的双眼看到了这一天,但他没等到这一天,他成了家庭出身不幸的牺牲品,成了阶级成份无辜的殉葬者。
  1976年春节后,我又回到了山乡,又见一年梨花开,又是一年春耕忙。命运多舛,还得接受;生命逼迫生存,日子还得过;对亲人的思念,是我内心的坚持和力量。虽然回城的路已经一片渺茫,但我还是等,也只有等,等太阳出来的那天吧。我在无望与希望的心境交错中苦熬。
  命运总还有惊喜。就在1976年底的一天,我在水库工地得到从公社带来的消息,通知我办理病残回城手续,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我从40里外的大山深处快步急驰地奔回队上,看见姐姐带着6岁的侄女在队上等着我,我才知道,是家里给我办了假病残。
  船离开了屏山县码头,顺金沙江向东进驶,驶向我魂牵梦萦的故乡,我激荡的心如同激扬的江水,跌宕起伏,耳边仿佛传来父母的呼唤。船头划破滔滔江面,洋溢起欢腾的浪花,两岸刀切斧削的悬崖,被抛向船后。美丽的山乡,那是我伤心落泪,心灰意冷的地方。
  我感到眼前的江面更加宽阔了,一点也不觉有隆冬之寒,好似早早迎来了这和煦的春风。前方,是我新的希望,新的理想,重新奋起的大道。
  两年后,父亲问题平反昭雪,我顶替进了宜宾造纸厂。
  两年后,我喜结良缘,与父母同叙天伦。
  两年后,我乐获嘉礼,得一佳儿。
  两年后,我勤奋工作,加入了共产党。
  两年后,我考取省自考和川师汉语大专文凭......
  度过了八年的严寒后,什么样的冬季都平淡了。我也知道,老天爷折腾后总会有眷顾。这些接踵而来的欣喜,让我倍尝生活的幸福。
  知青一代,是空前绝后特立独行的一代,是吃苦能耐无比知足的一代。知青大返城,是历史的转折,是民心所向,是祖国迈向新世纪的动员令,是改革开放的集结号。
  每年清明,我会到父母坟前痛悔我当年的不孝和无奈。我也抽空,多次回队看望善待我的乡亲们。至今,我也忘不了在那坎坷岁月里的患难知青兄弟。
  那个激情澎湃的年代,那个近乎疯狂的年代,沉与浮都是自己的选择。
  回首知青生活:有人觉得短暂有趣,一笑置之;有人觉得经历曲折,如获财富;有人觉得凄苦悲凉,咬牙切齿。有人高喊“青春无悔”,有人诅咒扼杀青春。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生活还在延续,脚下的路还在向前。
  当年,我们这一代曾一起站在回城的起跑线上,而起跑有先有后,那是人算。今天,我们又一起面对晚照迟暮,走完这人生的道路仍然有先有后,这是天定。
  时间会冲淡一切恩怨,但冲淡不了那刻骨铭心的遭遇。时间会冲淡一切记忆,但冲淡不了那知恩图报的情结。
  这个世界有苍凉,也有温暖,就让苍凉隐藏在背面,把温暖馈赠他人;人的一生有痛苦,也有欢乐,就让痛苦掩埋在心底,把欢乐荡漾在脸上。
  人间将充满爱,我们共同期待一个永恒的春天。
被歌声缠绕的记忆:语录歌,红歌,样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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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7:26& && & 作者:王明析
  记忆的混沌和清晰永远是一对孪生兄弟。我们原本以为很清晰的记忆,有时候并不完全吻合历史真实;反之,有时很混沌的记忆,却是历史真实的重现。  我一直认为我的记忆很好,但我知道,我的记忆是残缺的,不完整的。因为我生活中曾亲身经历过的一些很残酷、很铭心刻骨的往事,现在回忆起来,本应该记住的有些细节都完全没有印象了。  但是,被歌声缠绕的一些有关记忆却相对清晰。至少,那歌的旋律是牢牢记在心上了,也包括一些歌词。现在,我要回忆的往事都与歌声有关。为了保留真实的记忆状态,我在本文中引用的歌词,都使用记忆中的歌词。它们可能有误,但对于我来说,却是一种很顽固的真实;尤其是与之相伴的场景和当时的社会氛围。  就从童年开始说起吧。我完全没有过儿歌的记忆。按理说,父亲喜欢音乐,能拉一手漂亮的二胡;母亲也喜欢唱歌,可是我印象中,他们从未教我过任何一首儿歌。我从他们那里熟悉的歌,居然都是一些成人歌曲,像《渔光曲》《松花江上》《十送红军》《宝贝》《金瓶似的小山》《马儿啊,你慢些走》《逛新城》《草原晨曲》,甚至《王大妈要和平》(这是一首什么歌?)我今天也能唱几句。而事实上,这些歌他们也根本没有教过我;我能记住它们,全是因为他们在家里唱,我自己听会的。  我的青少年时期基本与“文革”同步。小学一年级还没有念完,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疾风暴雨就迅速降临到务川这个边远小城。一段时间,十字街是全城最热闹的地方,这里人头攒动,吵吵嚷嚷,五颜六色的传单满天飞,天天都像在赶腊月场。街头跳舞宣传毛泽东思想的,搞大辩论的,开斗争会的,无一不伴随着声嘶力竭的歌声。《东方红》和《大海航行靠舵手》人们可能比较熟悉了,而另一些歌则很可能比较生疏。例如“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还有“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此句要重复一遍)。根据这个道理,于是就反抗,就斗争,就干社会主义。”这些话本来是毛泽东对“革命”的解释或者定义,也是他对“马克思主义”的个人理解,它怎么会变成一首歌来唱呢?事实上,它们的确是当时很流行的两首战歌。唱这类“语录歌”的几乎都是务川中学的学生。他们虽然派别有异,但都腰扎皮带,肩戴红卫兵袖章,手里捏着红色塑料封皮的《毛主席语录》,一边齐声高唱,一边合着那念经似的干硬节奏,一下一下挥动着手臂,义愤填膺地怒视着对方。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那一派才是最最(重叠两个副词也是学习当时的时代语法)忠于毛主席他老人家的红卫兵,所以唱的都是毛主席语录歌。他们有时对唱,有时你方唱罢我登场,都想用那种响遏行云的歌声在气势上去压倒对方。  我那时好像忘了家里遭逢的不幸,或是那灾难还未降临?反正,印象中,我经常都挤在十字街的人丛里看闹热。那时还有一首毛主席语录歌我也很熟悉:“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此句要重复唱一遍)。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印象中,一个姓唐的男生唱这首歌最为严肃认真,他身材高挑,常常站在队列的排头,身后就是红旗。在唱歌之前,他首先要抑扬顿挫地朗诵一遍,然后才微仰着头,用坚毅和渴望的目光看着虚无的前方,纵情歌唱。虽然他所在队伍里的人都在唱,但我总感觉是他一人在唱。那架势,真是大有“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豪迈。  与这些干硬的歌声相比,我那时更喜欢看十字街街头的文艺宣传表演。我印象中经常演出的队伍也来自务川中学。后来在实验学校教书的徐老师好像还是那支文艺宣传队的台柱之一。这当然是我的臆测,因为她总是出现在舞蹈队的中心,人又长得很漂亮。许多年后,我去实验学校“检查工作”,我们在一起聊天时,我几次想和她说起当年有个小男孩曾对她这个舞蹈美女的景仰,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现在想起来,她们当年的舞姿,一点儿都不婀娜多姿,手势和体态的变化很像是今天的某种广场舞。但她们当年唱的歌我却是牢牢记住了:“毛主席的光辉,嘎啦呀吉诺诺,照到了雪山上,伊拉强巴诺诺,啊~~~啊~~~~照到了雪山上,伊拉强巴诺诺。”“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千好万好不如社会主义好,河深海身不如阶级友爱深。毛泽东思想是革命的宝,谁要是反对它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我不知道当年为“毛主席语录”谱曲的是些什么人,是否有几个比较出名的作曲家。一想起他们能把“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这两句话谱成一首歌来反反复复地唱,什么时候停止全看指挥的意思,我有时就会禁不住胡思乱想。因为这已经不是在唱歌,而是在干吼、干嚎了。这种歌的风格是否前有古人我不得而知,但它流风所致却深深影响到后来。“文革”中这类歌特别多,早期不说了,即使到“文革”末期,人心思静厌乱已是大势所趋时,只要我们打开收音机(包括每天的广播),依然可以经常听到下面这两首很吵人地“歌”: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嗨)  就是好!  就是好来就是好(啊)  就是好!  …… ……  东风吹,战鼓擂,  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  不是人民怕美帝,  而是美帝怕人民。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历史车轮不可抗拒、不可抗拒!  美帝国主义必然灭亡,  全世界人民一定胜利,  全世界人民一定胜利!  后一首歌还稍讲道理,第一首歌简直就是在强词夺理。有一年看春晚,见一群大红大绿的男女在舞台上像疯子一样跳来跳去、翻来覆去地就吼唱一句“咱们老百姓,今儿呀今儿呀真高兴”,我就总是抑制不住要想起“就是好来就是好(啊)就是好”这首经典嚎歌。  回忆“文革”早期的歌,绝大多数都充满阶级斗争色彩,火药味儿很浓。只有极少数歌的旋律优美动听。印象中,毛泽东的《蝶恋花·答李淑一》就属于这类特例。我想,这其中的原因显然是因为这首词的特定内容不能谱写成“战歌”,否则,它仍有可能会被谱成“雪压冬云白絮飞,万花纷谢一时稀。高天滚滚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气吹。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这首七律赌咒发誓的念经腔调。同期还有一首歌,旋律也较优美,词也显得有些忧伤,大约是武斗中失意的一派“革命战士”在抒发自己心中的憋屈,因为我后来从一个碟子上看到这首歌名叫《远飞的大雁》,多数歌词相同。而我印象中,它当时的词是这样的:“远飞的大雁,请你快快飞。捎个信儿到北京,革命的人(儿)想念恩人毛主席。”那时歌颂毛泽东的歌多得不计其数,我至今能唱的不下二十余首,印象中较深的一首,上世纪90年代初好像被李玲玉翻唱过:“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我们有多少知心的话儿要对您讲,我们有多少热情的歌儿要对您唱。千万颗红心在尽情的跳动,千万张笑脸迎着红太阳。我们衷心祝福您老人家,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很难想象,一个国家在整整十年里,会对一个人出现那么多的颂歌。那完全是个不讲理的时代,例如,每天早上的广播一开始就是《东方红》:“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他为人民谋幸福,他是人民大救星。”晚上结束播音,放的都是《国际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既然有人是“大救星”,怎么又说“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呢?我那时年幼,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那些大人呢?他们想过吗?或许想过,但谁又敢质疑这里面的荒谬?  痛定思痛,那真是很悲惨的十年,正史都谓之“十年浩劫”。粉碎四人帮之后,这类颂歌忽又达到一个新的高峰,最著名的歌是《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世世代代铭记着毛主席的恩情》,但它已经是这类颂歌的尾声了。华国锋成了中国共产党新的总书记后,一首山西名歌《交城山》又享受了类似《东方红》的待遇,被重新填词用作新的颂歌开始出现在电台和广播中,可惜只播了一年多的时间,很快就随风而逝了。  2  人的天性是喜欢歌声的,即使身处苦难的境地,也会有苦难者的歌,古今中外概莫例外。可苦难年代留在我记忆里的歌,有时却没有苦难的味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后来有时在想,前期“文革”那几年,我的家庭已遭逢巨大的不幸,我怎么还可能记得住那么多“红歌”?细想起来这是十分恐怖的:在“革命”的名义下,你的家人和你已经被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打变形了,你对“红歌”居然还是如此的“情有独钟”,而且几十年过去了,它们的旋律和歌词还牢固地蜷缩在你记忆的仓储。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不长记性的白痴?是非不辨的糊涂虫?历史的健忘者?1969年左右,我居然还记了这样一首奇怪的歌,它是根据毛泽东当年的“最新指示”谱写的。我现在还能通过哼唱,回忆它的大部分内容:“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此句要重复一次)。要说服城里的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紧接着还要朗诵一次: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此句有重复)。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最后一句的后几个字可能有误,因为这歌的旋律实在是不好听,故未记住它。  记得在哪本书中曾看到过这样的记述:一些纳粹集中营的幸存者,后来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一听到某个欧洲音乐大师的某部作品,他们就会痛不欲生,赶紧远离。原因是当年在集中营里,纳粹就是一边播放着这个大师的作品,一边将他们这些犹太人往焚尸炉里赶。  我知道,大师的音乐是无辜的,有罪的是纳粹。我现在很困惑的只是,究竟是一种什么文化,居然会让我一边生活在屈辱和苦难中,一边还熟记了那么多的“红歌”,而且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并不怀疑这些“红歌”的伪崇高和对基本生活常理的违背。记忆中,我的父母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唱这类“红歌”的,我父亲甚至从来没有用二胡拉过它们的任何一个乐句。而我有时兴致好,至今还会在无意识状态中哼一两句某首“红歌”的旋律。这是不是说,“红歌”传递的某种东西已经渗入我的骨髓?是不是这样呢?有时细想我觉得非常可怕。而事实是,这样的杞忧并非空穴来风。关于此,后文我将再叙。  但所幸的是,我发现,即使在那些最严酷的年代里,我还是开始在一些很特殊的场合,慢慢知悉了一些与“红歌”完全不同的歌曲。时间大略是1970年左右,正是我小学快要毕业即将上初中的那两年。那时我还不知道有“黄色歌曲”这样的称谓,所以,这个时期让我记住的一些歌,不但旋律不完整,词也显得零零碎碎。我能记住它们,好像是因为我保姆儿子的原因。他是老三届高中生,因为家庭出身属于“黑五类”,所以他没资格当红卫兵,但红卫兵也没有来骚扰他家。当时他逼窄的房间里经常聚有几个年轻人,好像都和他同样是逍遥派。他本人长得很帅,曾被不止一个漂亮的街坊姑娘所喜欢,一段时间还和其中一个姑娘谈过一阵恋爱,可惜后来未修成正果。去年我和他在遵义步行街相遇,我有意问起当年的一些事,他在稍微思忖了十几秒钟后告诉我:不久前,他和那个曾经相恋过一段时间的姑娘还在贵阳相遇过,对方还有些旧情难忘;说只要他有勇气,她今天还愿意怎么怎么。这当然是他的一面之词,有自作多情的嫌疑,但那个姑娘当年的确很喜欢他,我是亲眼目睹的,其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今日某些情色电影中最浓情的画面。他们那时可能以为我懵懂不省事,而实际上不是这样。人对某些事的领悟是天生的,近似本能;即使他在童年时期不明就里,但只要他能牢记那画面,有朝一日,他往往会豁然省悟。  我现在能记住那些词曲都比较特殊的歌曲,想来应该是因为保姆儿子他们那帮逍遥派的原因。除此以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来源渠道。这些歌多半都有一点儿故事情节在里面,比如有一首歌,旋律很忧郁,它唱的是:“对门山上的姑娘,你为什么这样忧伤?泪水打湿了你的衣裳,是谁叫你这样悲伤?”还有一首歌,旋律也很好听,豪迈中带有一点儿漂泊的味道:“在这里,我听过大海歌唱。在这里,我嗅(?)过蓝色的花香。我曾在这美丽的南洋,遇见了一位马来亚的姑娘。我和她曾谈起我的故乡,我和她曾……”这后一句“我和她”究竟在做什么,我从来就没有听清楚过,大约是他们吐字含混,或者是我忘了。两种情况都有可能。这首歌我最喜欢的是那句“遇见了一位马来亚的姑娘”。“马来亚”三个字之好听,之罗曼蒂克,甚至让我当知青时偶尔还为之胡思乱想。同期另一首歌也很有异国情调,可惜词记得十分不全,只能记住前两句:“美丽的哈瓦那,那里有我的家……”  随着红卫兵运动的结束,大批中学生被发配农村当知青,语录歌慢慢不再风行。1971年,我进入务川中学读初中。两年里,经历了两位音乐教师初步的文艺熏陶。  第一位教师是陈富权,他教了一首我至今觉得仍比较好听的歌,词曲作者为大名鼎鼎的西哈努克亲王。在这首名曰《怀念中国》的歌里,这位被废黜的柬埔寨国王对支持他的中国深情讴歌道:“啊!亲爱的中国啊,我的心没有变,它永远把你怀念。啊!亲爱的中国,我们高棉人啊,永远把你怀念……”末两句歌词记不清了,大意反正就是对中国感谢得不得了,爱得不得了。他当然应该这样,一辈子吃在中国,住在中国,玩在中国,再不深情怀念中国说得过去吗?后来我们还听说,西哈努克亲王爱上了京剧《沙家浜》阿庆嫂的扮演者洪雪飞,说他曾向周恩来总理提出,想把洪雪飞娶为己有,但是被总理巧妙地回绝了。我们当时都有些信以为真,毕竟“文革”时期,浪漫故事乏善可陈。后来想起这事,显然是“民间故事”的可能性较大:西哈努克的妻子莫尼克公主那么漂亮,他怎么会对洪雪飞想入非非?  第二位音乐老师是唐尔钟。有关唐老师轶事等值得一记的地方,我已在《我苍白温暖的少年时代》一文中有过较详细的叙写。此不赘述。我只讲他在初中阶段教我们的两首歌,虽然仍是“红歌”,但曲尚好听,所以至今记得:“黄洋界上同站岗,鄱阳湖畔同插秧。解放军野营到山村,荆棘划破绿军装。为咱亲人补军装啊,井岗儿女喜洋洋。”(《为咱亲人补军装》)这首歌节奏欢快跳跃,和这之前听厌了的语录歌相比,曲风有些焕然一新的味道。另一首歌基本上同属此类型,有浓郁的湖南民歌风味:“天上太阳红呀红彤彤,心中的太阳毛泽东。他领导我们翻身得解放哟,人民翻身当家作主人。咿呀咿得哟啊,呀呀得哟啊,人民翻身当家作主人。”(《天上太阳红彤彤》)  大约从读初二开始,我对音乐的兴趣开始快速增长。等到进入高中,因为在父亲的引导下对二胡多少有一点儿入门的意思,开始在本子上陆续抄一些歌,有关歌曲的记忆就变得逐渐丰富起来。这时《战地新歌》开始陆续出版,其中一些歌,当时广为传唱,如果仅仅从旋律看,我觉得至今尚属动听,例如《北京颂歌》、《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我爱祖国的蓝天》、《老房东查铺》等。另外一些歌,整体上看不足道,但有的段落却写得非常精彩。记得读高中时,好像是为纪念某个节日,或者是要参加县里的歌咏比赛,学校抽调了一百多名高中生组织了一支庞大的合唱团,由唐尔钟老师担任指挥。他选了《毛主席是各族人民心中的红太阳》(?)这首歌,因为歌的难度较大,我们每天课外活动时间,就集中在主教学楼后面的空地上刻苦排练。这是一首颂歌,开始部分旋律庄严,显得气势恢宏:“江山万里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我们伟大祖国日益繁荣富强……”接下来的一段3/8节拍旋律优美无比,词也写得漂亮,女生们唱得真是声情并茂:“幸福的伽倻琴在海南江边激荡,热烈的迏卜鼓在天山南北敲响,欢快的芦笛吹奏在槟榔树下,彩色的马头琴回荡在内蒙草原上,在你的领导下各族人民心花怒放,在你的哺育下各族人民茁壮成长。”但是,再往下的部分就变成嘈杂的干吼了:“千山万水向你欢呼,千歌万曲向你歌唱……”——无休无止的重复让人实在不忍卒听,而我们一百多少男少女却唱得十分的声情并茂。  进入高二,我开始又接触到一些“黄色歌曲”。那时我家住在县酒厂,厂里有一个罗姓青年工人,聪敏异常,我在中篇小说《永远的罗伊》前两节中曾实写过他的一些趣事,例如他和他的那些同学对“黄色歌曲”的喜爱。除了《黑眼睛的少女》《小路》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之外,他那时还特别喜欢《滇池圆舞曲》这首歌。当然,我也很喜欢。但我那时从来不敢旁若无人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声高歌:“曙光像轻纱漂浮在滇池上,西山的龙门映在水中央。像一位散发的姑娘在梦中,渔家姑娘歌声悠扬。”每次他唱到后两句时,那种自得自信的笑容都令我感慨不已。姑娘,纷披的散发,而且是在梦中,这太令人神往了!那时,我们在夏天都喜欢去洋溪河凫澡,回城的山路上,如果走在女生背后,常常可以看到她们搭在肩上的润湿的长发。微风一吹,长发纷扬,本身就很漂亮了;如果那女生这时还翘起手指将那长发轻轻往耳后勾勒,那就简直可称是迷人。尽管大多数男生都对漂亮的女生有一颗歆羡之心,但是仍然没有哪个敢在公开场所稍有一点点儿公开的表露。男女生之间的交往,一直很讲究距离。我们那时已经在偷偷传抄一些“黄色歌曲”,比如《在那遥远的地方》、《敖包相会》、《送别》、《丽达之歌》、《小路》、《红莓花开》等,但都唱得偷偷摸摸,尤其是唱到“姑娘”“心上人”“爱”这样的字眼时,往往吐字含混,囫囵带过,彼此还会相视一笑。我现在想起那种笑,真是不知该如何形容,它好像有些羞涩,但也似乎显得有些不怀好意;而这种所谓的不怀好意,我现在想,其实更应该像是一种情感长期被压抑后,努力呼吸到一口人性的新鲜空气后的解脱。那个时候,所有国产电影和文学作品都是拒绝表现和描写爱情的,什么都上纲上线为阶级仇,民族很,政治压榨人性,要想在歌声中传递爱的心声,无异于自找苦吃。所以,人们在唱这些歌的时候,大多显得小心翼翼,像酒厂青工“罗伊”那样旁若无人引吭高歌的,还真是难找。  大约是1974年暑假,我回遵义老家还经历过一件事。有一天,62级大学毕业的堂姐下班带了几个朋友回家,吃完饭,他们将门关严之后,就听一个瘦瘦的男人拉小提琴。那是我第一次听《梁祝》,很震惊它旋律的优美。几个人为这个男人的演奏录了音,可是,在将磁带重听一遍后,他们又将它清洗掉了。事后我问堂姐怎么不将它保留,清洗了多可惜。堂姐告诉我:就是这样偷偷听一下已经有些冒险了,哪里还敢保留录音。堂姐人长得娇小,戴了副眼镜,唱歌的声音却饱满而富于激情。我从她那里转抄过两首我感兴趣的外国歌:《深深的海洋》、《樱花谣》。带回县城后,没敢示之我的同学,只是偶尔用二胡拉一下。要好的同学一听就知道是“黄色歌曲”,问我这是什么歌,我谎称不知其名,说是在遵义听来的。  “黄色歌曲”不敢公开唱,《梁祝》这样的音乐作品也只能偷偷听,漫忆往事,实在有种恍然若梦之感。比较而言,这个时期的一些外国电影插曲还颇受人们的欢迎。当时放映的阿尔巴尼亚电影较多,《宁死不屈》中的那首插曲尤其为我们深爱:  赶快上山吧勇士们,  我们在春天加入游击队。  敌人的末日即将来临,  我们的祖国就要获得自由解放。  这首歌旋律婉转而又激昂,煞是好听,一段时间我们曾经常在校内外结伴而唱。  朝鲜电影那时更为流行,它们的插曲大多数旋律优美,已成为当时的流行歌曲。例如《金姬和银姬的命运》中的插曲《祝福》,旋律凄婉,甚至比某些“黄色歌曲”更为动听;《一个护士的故事》的插曲《护士之歌》,旋律欢快跳跃,我们当时也特别喜欢:  蓝蓝的天空中飘着白云,  我们的心中充满欢乐。  党的培育使我们获得荣誉,  战斗中锻炼我茁壮成长。  啊!伟大领袖,  我们永远热爱你。  战士一颗火热的心,  永远向着你。  当时喜欢这部朝鲜电影,还因为那些笑容灿烂而又漂亮的朝鲜女兵。她们穿一身剪裁得体的军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体的曲线,太诱人遐思了。  朝鲜电影当时最出名的是《卖花姑娘》,故事情节凄惨而又煽情,电影播放时,场内到处都是抽泣声。它的几首插曲,也因为歌词很人性化,更是风靡一时。其中一首《夕阳落下山》,旋律凄婉缠绵,尤其为我深爱,以致我在乡下当知青那两年的某些黄昏,成了我的二胡保留曲目。  3  “文革”期间,还有一种很特殊的歌声曾风靡大江南北。这就是京剧唱段,当时谓之“样板戏”的革命现代音乐。  创作要严格遵循“样板”,从主题思想到故事情节和人物设置,甚至正面人物和反面人物的扮相、站姿、手势、说话的腔调都有严格的规定,不能超越雷池一步,可以想象这样的“样板戏”是多么乏味。事实上,“样板戏”的故事的确乏善可陈;就是今天徐克重新翻拍的《智取威虎山》,虽然动用了大量现代科技,施展了浑身解数,反面人物的扮相仍然极端恶俗,非常之脸谱化,看着让人惨不忍睹;故事仍然经不起推敲,有非常明显的“样板戏”创作理念作祟其间,难以卒看。  但是,“样板戏”的一些唱段的确好听,不仅为当时的许多人喜欢,甚至今天也能为不少人接受。我读小学六年级时,在实验小学(那时叫东方红小学)曾参演过《沙家浜》中的“智斗”一场戏。我演刁德一,所有唱段居然全是从广播中听会的,县文化馆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的哈文老师在指导我们的排演时,印象中,他没有纠正过我的任何一句唱腔。由此可见,“样板戏”在那个时代的普及程度是多么高。  但是,有关“样板戏”的回忆,我印象至为深刻的人和事还是与父亲密切相关。1971年夏初,父亲在母亲省地县三地反复地奔走上告申诉中,因为支“左”部队(对地方进行“军管”的部队,后来也谓之“军宣队”)的直接干预,终于获得平反,提前三年从贵州省金华劳改农场结束劳改回到务川,被安排在县酒厂做了一名会计。风华正茂之年,坐了五年的监狱,父亲的内心究竟有多少苦楚愤懑,我那时并不很了然;我当时很庆幸的是,因为父亲的及时回来,我终于能顺利进入初中(我的一个姓黄的同学,当年就是因为家庭的关系被初中拒之门外,至今也只有一个小学学历)。后来慢慢长大,阅历渐多,曾经的某些往事才开始让我慢慢地意识到,父亲当年对某些“样板戏”唱段的酷爱,原因应该不仅是它们唱腔的好听,还有它们唱词的别致。比如《智取威虎山》中常宝唱的那段反二黄导板:  八年前风雪夜大祸从天降,  座山雕杀我祖母掠走爹娘。  夹皮沟大山叔将我收养,  爹逃回我娘却跳涧身亡。  娘啊!  避深山爹怕我陷入魔掌,  从此我装哑人女扮男装。  白日里父女打猎在峻岭上,  到夜晚爹想祖母我想想娘。  盼星星,盼月亮,  只盼深山出太阳,  只盼着能在人前把话讲。  只盼着早日还我女儿装,  只盼讨清八年血泪帐。  恨不能生翅膀、持猎枪,  飞上山岗,杀尽豺狼!  这段唱腔原为女声,但父亲苍凉的声音听上去却是别具风味。我有时拉二胡,他会主动让我为他伴唱:“来,自立,我们唱段京戏。”。我那时虽然也会唱这段,但是过门却记不全,所以父亲在我的伴奏下,后半部分就唱得有些费力。但我看到,他并不因为我的伴奏缺失就停止不唱,相反,越到后面,他唱得越是投入。从“盼星星,盼月亮……”开始,后面全是流水一样的快板,因为少了许多过门,我已能跟上他的节奏。但是,我每次看到他在唱这后半部分时,总是完全置我的伴奏于不顾,身心如入无人之境,只管唱、唱、唱!直到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彻底拖足,才戛然而止。  显然,父亲在唱这段京戏时,联想到了他的遭遇。这时他虽然已“平反”并补发了五年的工资(那时在小城的一般人家算是一笔“巨款”了,我多次听母亲抱怨有人提到这笔钱的事:大意是这钱能买回来一个人所经受的痛苦吗),但他最为看重的“政治生命”依然没能得到彻底恢复,以致我当时在务川中学一次次申请入团而未果。最后一次连表都填了,仍是全校唯一不被批准的一个;下来才得知是他曾经当过“右派”,我在填表时,没有向“组织”如实坦白交代。那天下午,父亲得闻原委后怒不可遏,若不是母亲严厉阻止,他竟要去务川中学找人“兴师问罪”。  父亲在县酒厂当会计那些年,除了“罗伊”的那帮同学有时来家里和他交流二胡,听他唱戏外,县城还有一两个喜欢京戏并能拉京胡的人也和他有来往。印象中,十字街小操坝附近一个姓周的年轻人,好像叫“鱼儿”(谐音)的,一段时间里,和他的朋友来我家的次数稍多。因为“鱼儿”会拉京胡,父亲唱京戏时,就有些如鱼得水的意思了,这时他选的就全是老生和小生的唱段,例如李玉和、杨子荣、郭建光、少剑波、马洪亮、还有《平原作战》中唱“披星戴月下太行……”的那个“李向阳”原型所唱的重要唱段,父亲都在“鱼儿”的京胡伴奏下有滋有味地唱过。但我印象中,他唱得最精彩的还是李勇奇的那段二黄碰板:  早也盼,晚也盼,  望穿双眼,  怎知道今日里,  打土匪进深山,  救穷人脱困难,  自己的队伍来到面前(啦)。  亲人啦,  我不该青红不分,  皂白不辨,  我不该将亲人当仇人,  羞愧难当。  三十年做牛马天日不辨,  抚着这条条伤痕,处处疮疤,  我强压怒火挣扎在无底深渊。  乡亲们悲愤难诉仇和冤,  乡亲们切齿怒向威虎山。  只说是苦水无边无涯,  谁料想铁树开花、枯枝发芽竟在今天!  从此我跟定共产党,  把虎狼斩,  不管是水里走火里钻,  粉身碎骨也心甘,  扫平那威虎山我一马当先!  我现在固执地认为,父亲当年在唱到有些“样板戏”选段时,一定联想到了他的坎坷经历,否则他不会唱得那样声情并茂;即使他经常拉的一些二胡曲,我觉得也有这个意思。他并不喜欢有些时髦的歌曲(是因为歌词所致吗),我好像从来没有听他拉过《地道战》中的插曲《太阳出来照四方》,但却经常听他拉《闪闪的红星》中的插曲《映山红》;这两首曲子我那时都拉,因为我觉得旋律都算好听;父亲则只拉后者。我现在在想,这未必不是因为《映山红》的歌词勾起了他的一些伤感情怀;因为,他有时会自拉自唱:  夜半三更(哟),  盼天明。  寒冬腊月(哟),  盼春风。  若要盼得(哟),  红军来,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还有一首二胡曲,他那时也经常拉,和《汉宫秋月》类似风格,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数年后,我才知道是《苏武牧羊》。  大约是1978年上半年,我正在遵义师专读书,突然收到他的一封来信。收到那封信时我就觉得意外,因为以往都是母亲写信。看到信封上他龙飞凤舞的遒劲笔迹,我意识到这封信一定有特殊内容。果然,他在信上告诉我,他已“彻底平反了”。我虽然看不到他喜悦的表情,但从他信上那些激情洋溢的文字看,他真是有点儿像某些电影上描写的那种情态:我终于找到党了!党终于让我重新回到了它的怀抱!他在信上也说了几句有愧疚意思的话,大意是因为他的原因,我们兄妹这些年受他牵连了。但很快,他笔锋一转,就要求我坚信党最终是伟大光荣正确的。  我那时正因为高考考分不低却读了个地区师专而郁闷,也有些肤浅可笑的孤傲,所以对父亲“剑外忽传收蓟北”的那种喜悦就看得特别淡,心里还有些哂笑之意。而他却“革命人永远是年轻”,重新走上领导岗位后,无论转战哪个单位,都把工作干得风生水起众口称誉。最后从县人民银行行长位置卸任调回遵义市分行时,县委政府的领导居然到他的单位开了一个座谈会,并赠他一块匾。他很高兴,回到家,仍在兴奋中,说据他所知,像他这一级别的干部,还没有哪个有过这样的殊荣。但我们一家人看着匾上“热爱金融,清正廉洁”八个字,却是一片善意的哂笑。妹妹甚至戏曰:我喜欢的是前面四个字。  4  我起意写这篇随笔文字,还有一个诱因至今未提。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其实,青少年时期,我对一些有浓郁“颂圣性质”的“红歌”是很喜欢的,因为它们旋律的确很入耳,堪称优美动听。像《北京颂歌》《我爱祖国的蓝天》《每当我唱起东方红》《十送红军》等,如果单以旋律而论,那种排山倒海的恢宏气势,跌宕回旋的轻舞飞扬,以及欲说还休的缠绵凄婉,我以为都是声乐作品中的经典。更多的“红歌”虽然达不到这种纯音乐的美感效果,但极为难听的还是少数,相当一部分则属于应景之作,近似早期“文革”中的语录歌。  大约是语录歌的生命力太有限,1970年左右,上面推出了一批“集体重新作词”的“革命历史歌曲”——今日中央电视台推荐的“抗战歌曲”多在其中——好像有十首左右,大多数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的电影歌曲和流行于街头的抗日救亡歌曲。印象中有《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救国军歌》、《大路歌》、《游击队之歌》《毕业歌》《革命将士出征歌》等。我当时读小学五年级,因为这批歌的词曲都和语录歌大不相同,我很感兴趣,一些歌至今能唱,哪怕记不清歌名,例如:“我擦好了三八枪,我子弹上了膛。我背上了子弹带,勇敢上前方(中间还有两句记不清词了)。我刺刀拔出了鞘呀,叫他把刺刀尝。别看他武器好,正义在我方,我撂倒一个,俘虏一个,撂倒一个,俘虏一个,缴获他几支美国枪。嘿!我撂倒一个,俘虏一个,撂倒一个,俘虏一个,缴获他几支美国枪。”歌词很过瘾,但后来我发现,这些歌经过“集体重新作词”后,很随意地篡改了真实的历史。比如《革命将士出征歌》,原词很有时代特色,也生动形象:  全国动刀兵,  一齐来出征,  你看那大旗飘扬多威风,  这路人是哪里来?  西北边区陕甘(噢)宁。  军民要齐心,  抗日打先锋,  这一个主张全国都响应,  今番渡得黄河来,  誓把敌人消灭(噢)净。  能将带精兵,  威武世无伦,  红旗下是咱的领袖毛主席,  周副主席并肩站,  还有朱德总司(噢)令。  敌后出奇兵,天下都闻名,  谁不知常胜将军刘伯承,  能文能武是陈毅,  勇猛善战数贺龙。  但我们当时唱的词完全不是这样,歌名是否《革命将士出征歌》也不是很有把握,但肯定是这首歌,因为旋律我太熟悉了,并且能记住大部分歌词。我记得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词:  前方打胜仗,  后方支前忙。  展开游击战,  人民力量强。  撒下天罗和地网,  打得那敌人无处藏。  经过“集体重新作词”后,这首歌的歌词十分空洞无物,至于朱德周恩来刘伯承贺龙陈毅等人的名字,也全部不见了。再例如创作于1935年《救国军歌》,这首著名的抗战歌曲由塞克作词、冼星海作曲。它的原词是:  枪口对外,  齐步前进!  不伤老百姓,  不打自己人!  我们是铁的队伍,  我们是铁的心,  维护中华民族,  永做自由人!  枪口对外,  齐步前进!  维护中华民族,  永做自由人!  装好子弹,  瞄准敌人,  一弹打一个,  一步一前进。  我们是铁的队伍,  我们是铁的心,  维护中华民族,  永做自由人!  装好子弹,  瞄准敌人,  维护中华民族,  永做自由人!  由“集体重新作词”后,它的歌词完全变了(可惜已记不全)——  跟着毛主席,  万众一条心。  全国同胞们,  奋勇向前进。  我们是抗战的队伍,  我们要团结紧。  高举革命红旗,  勇敢向前进!  跟着毛主席,  万众一条心。  高举革命红旗,  勇敢向前进!  改编后的歌词远远不如原歌词生动具体,同仇敌忾,至于最突出的改编在什么地方,我想大家都是心明眼亮的,已无需赘叙。“文革”期间,我虽然很多事都不能做到“透过现象看本质”(此话熟记于“文革”,现在又开始经常听到有些“理论家”把它作为强词夺理的前提和依据),但“革命文艺是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敌人,消灭敌人的有力武器”这句话却是耳熟能详。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意识形态思维作祟,我们有些“革命歌曲”急功近利的特点十分突出,有些歌词写得十分肉麻;还非常缺乏政治与艺术的完美结合。试再举一例,即使在“文革”都结束一年多后,连《国歌》的歌词都会进行彻底修改:  前进!各民族英雄的人民。  伟大的共产党,  领导我们继续长征。  万众一心奔向共产主义明天。  建设祖国,保卫祖国,  英勇地斗争。  前进!前进!前进!  我们千秋万代,  高举毛泽东旗帜,  前进!前进!!前进进!!!  从小我就熟记了一段毛主席语录:“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这一点,就不能得到起码的知识。”但长期以来,我们有些人总是对伟大领袖的谆谆教导不以为然,总认为自己比群众高明,总想用自己认为是优秀的作品去“教育人民,鼓舞人民和引导人民”。而事实是,他们的“文艺观”或审美欣赏水平又常常是令人非常怀疑的;那种别有用心和虚伪就不说了。例如江青,一方面用“三突出”的创作原则指挥御用班子大搞“革命文艺作品”(实则阴谋文艺)如《反击》《决裂》之类,全力培植“样板戏”,一方面自己又在私下里大看外国电影和外国小说,而在全国人民面前,又说它们是资产阶级腐朽没落的垃圾。仍以音乐作品为例,1979年底,李谷一为电视片《三峡传说》唱的插曲《乡恋》在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之后的黄金时段播放后,很快得到广大群众的喜爱,并于1980年2月入选北京人民广播电台《每周一歌》。但荒谬可笑的是,我们掌握“意识形态”大方向的某个高官,却很霸道地点名《乡恋》和邓丽君的歌是一样的“靡靡之音”,还说李谷一就是大陆的“李丽君”。因为领导发话了,所以李谷一和《乡恋》开始受到铺天盖地的粗暴的批判和围攻,那些批判的依据和理论之荒唐可笑其实就是“文革”遗风的表现。虽然大领导认为《乡恋》低俗,无奈广大群众喜欢;1983年中央电视台举办的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现场设置了四部观众点播电话,无数观众点播的都是《乡恋》。当时任广播电影电视部部长的吴冷西坐镇晚会现场,看到无法向广大群众的呼声交差,便冒着甘丢官帽的风险,毅然让李谷一再一次上台,《乡恋》才在一种很特殊的环境下意外解禁。  我意识到文艺特殊的教化作用或者说“洗脑”功能是很迟的;当然,仅仅靠歌声要想达到这一点还远远不够,但歌声的潜移默化作用我认为绝不能小看。我很喜欢音乐,算得上大半个音乐爱好者,但迟至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的“音乐人格”是分裂的。1979年,我师专毕业分到濯水二中教书,学校有一个刘姓老师,喜欢拉小提琴,虽然水平有限,但他敢在楼下住学生、楼上住教师的走廊上旁若无人地拉《何日君再来》就让我很佩服,因为这首歌有几句歌词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人生能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它本来是很人性的,但我居然觉得它颓废,有靡靡之音的味道;而这又不是受哪篇文章的影响,而是长期所受的“洗脑教育”潜移默化所致,现在想起真真是可怕——后来在中央电视台看过一个音像资料,有学者指出“何日君再来”是日伪时期上海沦陷区人民对国府军队何日光复沦陷区的期盼,“君”是“国军”之喻。因此,这首歌一段时间还被日军禁唱——但我当时的确有些矛盾,我毕竟是为人师表的人民教师啊!可是这首歌的旋律又是如此动听,极适合用小提琴来表现。而且我知道,我拉小提琴,效果要比这个刘老师好。怎么办呢?我后来想到一个办法:趁周末大部分学生离校之后,去学校池塘边的土山旁拉。现在想起那煞费苦心的一幕,真真是矫情之举啊!如果有学生目睹,他日回忆这情景,真不知道会想些什么?  时间很快又到了1986年,我此时在务川中学给两个高二班上语文。除了邓丽君蔡琴程琳和罗大佑等少数几个流行歌星之外,印象中,我对很多流行歌曲都比较抵触。我记得当时班上有两个女生特别喜欢一首歌,我至今不知道那歌的名字,但它的有几句歌词却记得很牢:“我一见你就笑,你那翩翩风度真美妙,因为有了你,所以没烦恼。”我当时觉得这歌有些轻佻,怎么会“我一见你就笑”呢?你们是女生呢,自尊自重一点儿嘛,矜持一点儿嘛。我心里是这样想的,还自以为很高雅很崇高。一次,其中一个女生不知因为什么事和我有了交谈,我话多(当老师的臭毛病!),中途就说了自己对那首歌的看法,不料那女生看我的眼神突然就有了某种近似看怪物的味道,弄得我禁不住悚然心惊,从此以后,我再不和任何女生说那些自讨没趣的话。和男生闲扯就不同了,因为我还是算比较随和的一个人,还能勉强和他们打成一片,所以说话就不太有什么顾及;有时还讨论,也接受学生某一两条正确的建议和批评。但说起他们喜欢的歌,我多数都没有兴趣,尤其是《迟到》这首歌,那时我也不知道原唱是谁,唱得如何,但那几句歌词从他们嘴里唱出来,就像宋丹丹所说的那样,简直是要命!我至今记得他们下课后在楼道里长一声、短一声的哀号:“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我的心中,早已有个他(她?),喔——他(她?)比你先到。”那一声“喔——”哟,简直是唱得无比的滑稽;有人不唱前几句,专等这一声“喔”的到来,只跟着吼这一声,那场面就更是搞笑了。但是,我看到很多女生似乎又并不讨厌这首歌。于是,我知道,在有些地方,我已经大大落伍于时代了。  我虽然努力去理解这些流行歌曲的合理性,但我发现,流行歌曲的旋律大多数都缺乏一种美感,似唱非唱,腔调怪异,尤其是离开了伴奏后,多数都难听到极点。我只觉得很多流行歌曲的词写得好,是人的思维,人的语言,大大超过传统歌曲。于是我开始慢慢接触它们,努力去理解它们。大约是到《涛声依旧》面世,我终于开始对流行歌曲少了许多偏见。  我对流行歌曲的好恶应该比较本色,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完全不看那歌星的名气;有时甚至不知道歌手(网络歌曲)或歌星是谁。因此,也闹过一些有意思的小插曲。有段时间,在电视上每天都看到一个女的飞叉叉地又舞又唱,我就甩了一句话:“这女的是谁?长得那么难看,还好意思天天在上面唱。”我儿子那时大约在读初三,就在旁边对我惊呼:“你搞错没得哟?这是张惠妹吔!”下来了解张惠妹是谁后,依然不喜欢。有一首歌一段时间很流行,好像叫《两只蝴蝶》,旋律也还顺畅,但我总觉得歌词好像有一点儿“缺少骨气”。见一个熟悉的女士很是喜欢它,我就调笑了几句,不料她居然说我不懂感情;当然,她用的也是戏谑口吻。同样表达爱意的另一首很短命的流行歌曲《老鼠爱大米》,我觉得很有意思。另一位女士看我的眼神也在瞬间变得异样:“你怎么会喜欢这种歌曲呢?”我不知道她认为我该喜欢哪种歌曲,只是有些意会。这位女士是个音乐爱好者,会一点儿西洋乐器,我就没和她论理。本来我想说:“这词写得多好啊,多纯朴多实在——爱一个人就像老鼠爱大米一样,你还不放心吗?难道这不比那些说海枯石烂心不变的家伙要可靠得多?”  其实,任何人都有他喜欢的歌曲。所谓高雅和低俗完全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再说,真正低俗的东西,它也绝对不会在大众长期流行。我们有决策权力的人,千万不要把广大群众都视为愚氓,千万不要轻易说什么艺术是低俗的,什么是高雅的,一天到晚就总是想着要用什么高雅的、积极向上的文学艺术作品去“引导人民,教育人民,鼓舞人民”;否认“自由引导人民”的理念。试想,如果大众喜欢,你却硬要说它低俗,这不是等于说大众是低俗的吗?“楚王好细腰”在历史上已成笑柄,步历史后尘是最可悲的。我想,只要我们真正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真正坚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让艺术多元化,文化多元化,社会就一定会充满生机勃勃的活力与创造力,国家也将会逐步走向真正的繁荣富强,复兴民族梦。
& && && & 1967年长沙六千知青大逃亡始末
& && && && && && & 日01:06来源:人民网
  摘要:长沙知青极为震惊,他们悄悄地聚拢商议,不能坐以待毙。
  一、不能不说的话  1978年的10月10日,云南农场一名女知青因为难产不幸猝死,引发云南知青的愤怒。下乡十年,平均年龄30岁,依然集体住在最初简陋的茅棚里,没有任何医疗设施,知青的生命得不到保障,他们联名上诉,自发组织请愿团一批接一批地向北挺进。  日,请愿团百名知青代表北上请愿,因为重重受阻,代表们在昆明火车站以东两公里处的羊角凹集体卧轨,他们手挽着手、沉默坚决地坚持了三天三夜……  早在云南的上海知青返城风潮前11年零4个月,日的深夜,湖南长沙的六千知青开始了惊动全国的知青大逃亡。上海知青所有经历过的请愿、游行、绝食、卧轨,长沙知青早他们十几年就一一做过了。这和湖南的上山下乡运动要早全国四年有关,和湖南1964年的“彻底贯彻阶级路线”有关。  1964年9月,长沙市六千初、高中毕业生下放到了湖南偏僻小县江永和零陵等地,其中“黑五类子弟”占85%,这个比例在我们白水知青中还可上升到95%,且不乏学业优秀者。从数字来看,湖南的知青上山下乡运动一开始显然有失公允,使得六千少年下乡的动机中或多或少的带有“原罪”。  在最初的两年里,这些从16岁至20岁的年轻人干得有声有色,他们积极劳动,办夜校、组织农民学文化;有知青为病重的农民献血,有热心的家长捐款给生产队建发电站;他们写诗、写剧本,抒发自己的理想情怀、颂扬村里的好人好事,自编自导自演,很受当地农民的欢迎。不少人写下了豪言壮语:“誓把青春献给党,扎根农村干革命……”  江永知青的表现很快影响到了省内外,一位中央首长说:希望省省有江永。  著名导演谢铁骊拍摄知青专题片《在广阔的天地里》,其中有一个大场景就是在江永,在我们白水公社拍摄的。他指着一座山头上的圳景塔说:“你们知识青年下农村不就是干革命吗?看,那就是延安塔,冲啊!”  临时组织起来的知青有千多人,导演一声令下,大家就向着“延安塔”跑去……  带有“原罪”的单纯少年,他们特别看重“革命的知识青年”这个称号。  1965年新年刚过,江永四个长沙知青的不幸死亡,在知青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一是高泽源林场的男知青汪,因公去广西灌阳招募民工和定打挖山锄头,回场路上在突来的风雪中迷路冻死;二是大远公社两名刚满十七岁的女知青在一场大火中丧生,另一名跳窗的留住了性命,却失去了美丽的容貌和健康的体魄;三是瓦屋下的男知青陈,身体虚弱又不甘落后,在坚持犁完一丘田后咳血不止,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救护几个小时之后就停止了呼吸。  他们的死必然地引发出一些问题:知青下放的生产队多是贫困队,本身不具备接收知青的能力,农民只能将老队屋、猪牛栏屋稍加改造让知青住进去,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可言(烧死的两名女知青就是住在猪栏屋搭建的阁楼上,楼下储备着饲料、稻草等易燃物);部分知青身体瘦弱承受不了超负荷的体力劳动,患病得不到医治,意外死亡的情况仍不断发生。  1966年后,随着知青的年龄增长,不满情绪悄然滋生。而这时,有人别有用心地在知青中挑起了一场自觉革命,写大字报,互相批判,互相伤害。这场自觉革命的结果实质上成了日后大逃亡的前奏。知青出身之“黑”被一一披露,令当地农民十分惊愕。  日,与江永毗邻的道县,由派性武斗疯狂演变为对“地富反坏右”及其子女的集体屠杀。“贫下中农最高法院”成立,他们的宣言是:“斩尽杀绝黑五类,永葆江山万代红”,画大红勾的杀人布告赫然在目。杀人手段之残酷,不忍再述。  8月29日,湖南省驻军解放军陆军47军奉中央军委命令“坚决制止湖南道县的反革命暴乱”,9月初的几天里还只能动用军用飞机在道县的上空往下投“禁止杀人、杀人犯法”的宣传单。9月27日,47军和湖南省革委会筹备小组联合发出紧急通告,直到10月17日,历时66天的杀人事件才彻底平息。  “暴乱”影响到周边十个地区,与道县相邻的江永县首当其冲,一个夜晚的速度,整个江永县就已经笼罩在血腥之中,“地富反坏右”及其子女未能幸免,一条白水河成了污血河。  知青中的“黑五类子弟”不少人上了黑名单。
  二、诗人之死  8月17日,长沙知青王百明和一知友在饭店吃早餐时,四个端着鸟铳的农民冲了进来,“谁是王百明?”王百明回答:“我就是。”  “地主崽子王百明!”呯!呯!呯!一连串的铁砂弹在王百明的脸上、身体里炸响,顿时鲜血喷溅,全身乌黑,当即死亡。年仅22岁。  王百明的死绝非偶然。  王百明何许人也?长沙市第三中学62届高中毕业生,中学生歌舞团乐队指挥、“红云诗社”主笔,连考三届大学,因出身问题未被录取,1964年下乡。在江永县成立知青农艺队时,因出众的才华,成了农艺队的一员。  王百明和大多数知青一样,是带着“原罪”下乡的。父亲本人只是普通的会计人员,他的罪恶是在解放前夕为岳父,也就是王百明的外公买了一张去台湾的车票并将他送上了火车。因此事被判刑坐牢几年,逢运动都是斗争靶子,被反复投入狱中,由反革命演变成历史反革命,加之右派头衔,最终失去工作瘫痪在家,对他的斗争才算结束。  下乡后,王百明对农村生活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的一首小诗《吹烟》,写得抒情浪漫:不是虚浮,是向上的表现/虽无云的色彩,也想打扮蓝天/狂风吹不断我的躯体/我啊,和火热的生活息息相连。另一首长诗《新农民之歌》,写得激情澎湃:扶着犁,扬起鞭/赶着我的小黄牛朝前走/紧紧地追赶春天……这些诗句朗朗上口,在知青中影响很大。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无疑有些“左”,而对于1964年下乡的知青来说则颇具代表性。因为出身,他们的心灵深处或多或少的存在着一种“自虐”。  挑担子只挑得起100斤重的拼着命也要挑上150斤、200斤,以折磨自己、以肉体的疼痛求得罪恶的洗涤、灵魂的升华;日记中经常写些勉励自己的话,写学习心得,对个人的思想行为严格地上纲上线乃至批判。因着一份真诚,对自己有过高的要求;因着父辈的阴影,有着超出年龄的被扭曲的成熟。  王百明在1965年9月的一篇日记中写道:“要加强文学、艺术修养,在这方面为人民做出贡献来。要快,你的时间不多了!一年之后,将有大的变动发生。”  他敏锐地感到,中国大地即将有一场重大的革命到来。  “文革”一开始,连偏僻小县江永都沸腾了。红卫兵旗帜到处飘扬,派性组织针锋相对。  自觉革命之后,同一批下乡的知青被划分了等级,有人评为劳模,有人已经内定要抓进看守所,有人已经关进了看守所。胆大的直接向省委写信申诉,并提出了江永知青安置工作中的一系列问题。  1966年秋,以零陵(今永州)地委书记宁生为团长的调查团来到江永,对知青的安置工作进行考查。持正反观点的人有过几场大的辩论会,在辩论会上,王百明就知青问题发表了个人观点。他以事实为依据深入阐述,令持反观点的人瞠目结舌。他的锐利的目光,标准洪亮的普通话,给到会者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1967年春节零点,江永县保守派以逮捕造反派头头为名,王百明和十几名知青被捕入狱。  可以说,王百明是带有“原罪”下乡的知青中最早觉悟的人之一,他成了第一个被枪杀的目标,不是偶然、不是意外,而是有策划的必然。
  三、集体大逃亡  8月17日,王百明惨死的当天,消息传遍了各大农场、各公社知青点,长沙知青极为震惊,他们悄悄地聚拢商议,不能坐以待毙,在当时已经荷枪实弹的民兵到来之前,只能逃跑。当晚,六千长沙知青的大逃亡拉开了序幕。  8月19日,零陵地区的长沙知青9名死于枪杀,15名受伤。之后,桃川农场知青俞沛昌中弹后流血过多死亡。  8月19日,连结交通要道的江永大桥被炸毁,对外联络中断,长途汽车停开。  知青的大逃亡大致分为三路:一是经道县翻双牌山去广西全州;二是走麦岭;三是翻过都厐五岭去广西灌阳。  8月17日,江永铜山岭农场跃进队的知青集中在队部“接受教育”,当场枪毙了两名地主、两名地主子弟,吊死了一名妇女,并说明今天处决的是第一批。在惊慌中度过了一天的知青,挨到夜深时99人( 包括女知青怀里的小孩 )悄悄地聚拢,一个挨着一个摸黑离开了队屋。连夜紧张行军,不敢有半点松懈,当太阳照耀着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时,同时也给予了大路上的民兵更为刺目的光芒。惶恐中他们发现不远处的一片田地里有部队战士的身影,机敏的一群人向着“救星”跑去。他们忘记了满腹心酸,忘记了饥饿困倦,绽开笑脸为军人唱歌,和军人一起割稻。部队派出了一部军车将他们送到接近株洲的火车站,上不了火车,一行人最后搭乘三部“运尸车”回到长沙。  8月18日,一个“特派员”带着武装民兵来到桃川石枧村抓王百明的妹妹立明,就在天亮之前,她和知青点的全体知青已被村民们送走了。石枧村的农民深明大义、可敬可佩,为了安抚悲伤中的立明姐妹(王百明12岁的小妹因为学校停课闹革命也来到了石枧村)和愤懑不平的知青,生产队的青壮年农民都出动了,在村周支书的带领下,为知青挑行李,走四五十里山路,一直护送到驻军6950部队,眼见他们安全了才返回村去。  这时的6950部队的大院里已成了难民所,逃亡知青首先想到的就是向部队求救,部队官兵给予了极大的关怀和妥善安置。像凤亭农场、迴龙圩农场、桃川农场、铜山岭农场等几个大农场的知青,在部队的保护下,一批一批地走广西麦岭,再往全州火车站去。  翻越都厐岭的多是井边公社和大远公社的知青,当地人和广西灌阳的农民有一条往来的山路,因人迹罕至,只有本地人知道,翻过五座山岭就到了灌阳。井边知青先是十几人同行,沿途又汇集各路零散知青四十多人,山上岔路多,走到悬崖绝壁时幸遇灌阳方向而来的山民指引;虽几遭民兵拦截,几位领头的知青沉着冷静、机智应对,又有公社开出的红头证明作保,一路算是有惊无险。  走了一天一夜后,队伍中发出了一个女生的虚弱的声音:“我再也走不动了,你们别管我,快走吧。”她说着身体直往地上倒。“这哪行? 既是一起出来就得一起回去! ”领头的周哥牵起她的手就走,另一名男生王哥在她身后护着,两人一前一后的不管山路多险,都未将她抛下。  有一对恋人,女知青体弱,她能爬上千多米高的都厐岭就已经拼尽了气力,何况连续翻过了几座山岭,男生挑着两人的行李,边关照体力不支的女朋友,已经累得咳出了血。队伍中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孩,在母亲怀里时不时发出饥饿的啼哭。其他人互相搀扶着前进,体力几乎耗尽。  八月酷暑天山上冷风肆虐,多数人行前匆忙,衣服未带足,有几个知青听说邻队杀了四类分子,还有十几个知青被捆去了公社,吓得连刚煮熟的一锅饭都不敢吃了,拔腿就跑,哪还顾得上拿冬衣。危险眼见过去,衣着单薄的一群人却难挡风寒。饥寒交迫的队伍每前进一步已经显出了万分的艰难。  在前面探路的几个男生发现半山腰里有户农家,赶忙上前交涉,请求弄点吃的东西。山民非常同情,马上烧火做饭,还特别杀了一只鸡。饭后为他们烧了一堆火,男生围着火堆睡在地上,女生享受优待进了里屋;老两口和三个女儿彻夜未眠,守护了他们一夜,第二天还煮了很多红薯给他们带在身上。知青感激涕零,各自掏出仅有的一角两角钱凑拢,以表感谢。  走其他路线翻山越岭的知青并未有如此好运,遭遇民兵的突然袭击挨打之事时有发生。为躲避民兵的搜捕,很多人专抄荒草荆棘里的小道走,弄得遍体鳞伤,衣不遮体。  江永大桥炸毁以后,从道县往永州成了一条回长沙的捷径。白水公社临近道县,先有一队人侥幸混过去了,第二批走的四名男生险些丢掉了性命。他们搭上一部过路邮车,结果在暴乱中心寿雁被抓,关了六天,每天惨遭一拨一拨的民兵殴打。那些人用扁担用砖头将几个手无寸铁的知青往死里打,四人被折磨得毫无动弹之力。命悬一线时竟出现了奇迹,当地有一人认出了他们,这人的兄弟曾在白水搞过社教,他往来白水多次所以认识。他找来了一驾马车,装满稻草,将四人藏进稻草里戏剧性地救了出去。更幸运的是,他懂草药,随即用草药为他们疗伤,四人得以保住性命。  他们写信给留在白水的知青:“我们被抓,生死未知,千万不要再走这条路。”白水知青接到信后马上找到6950部队的政委,请求派人去道县营救遇难者。一位刚刚新婚的连长和几名军人到达了道县,在制止两派的斗争中,那位新婚的连长不幸罹难。  军人之死使事态的发展更为险恶,部队官兵坚定了制止“暴乱”的决心,加强了对知青的保护。他们四处搜索,寻找滞留的知青。未有逃亡的白水知青当时正在田里割稻,模样装束与农民一般无二,致使军人未能发现。  白水知青中素有一群思想者,遇事喜欢思考、讨论,在马列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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