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明寻白羽
71.微笑的霰雪
“我说过……我说过的……”焰主瞪大眼，眼白显露，却又似乎没有看见任何东西，她慢慢的捏紧两手，使得骨节格格作响，“——如果霰雪真骗我，那他就是活该一死！”她抓住胸口，慢慢转个身，迷茫愤恨。艳炟蹙眉随之心慌意乱。她镇定心神闭闭眼睛，正想一鞭向焰主抽过去，做个了断，忽然被从旁边伸手握住掌心。哑然回眸，红瞳触到冰蓝眸光。樱空释凝眉对她使了个旁人不觉的眼色。而舍弥，凝目望着焰主，却全然沉浸到了，自己的记忆里。
亿万年前。冰王舍弥住的地方，是一座清冷的宫殿。殿宇中的每一处陈设都简朴洁净。他从不在意这些。而他的好朋友霰雪，则连住处都没有。他如一道瑶光自由天生，如一片飘雪随波逐流。这世上，这整个三界之中，只怕没有一个人或神，比他更纯净不染。此刻舍弥等在窗前，眉目凝固如冰石，严肃的思索着。听见脚步声，他忧郁的转身。白衣少年顽皮的眯起桃花琉璃目，翩翩而至。“舍弥，你找我？”舍弥低头一笑，又复抬头一笑，“嗯。霰雪。”转眼两人并立窗前的银阶之上。“霰雪，我有一件事，想求你。”霰雪扬眉看了下舍弥，眼神中带着戏谑。“怎么了？往日严肃，今日又越发严肃了。求我干什么，这么一副神色？”舍弥眉心却依旧郁结，“不是难为你的事，我又怎么谈得上求你，不是至关重要的事，我又怎么会求你？我自来当你是弟弟一般，以兄长自诩，想不到，今日我这做哥哥的，却要开口使你做这样的事。”“不用求我。”霰雪一笑淡声道，“舍弥的决定，自然就是霰雪的决定。因为霰雪，永远都会相信舍弥。”“我知道，可是这件事，这件事……连我也无法开口。”他停顿了一下，低叹一声，“霰雪，我求你，在与渊祭大战之时，我需要一个人去绊住他，同时，也绊住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王的火族焰主。因为——这次我想要自己当王。”他直白的道。霰雪抿唇一笑。似乎他早已猜到。“舍弥，我帮你做件小事而已，实属寻常。不过，我想提醒你一句，有些方法，或许可以令你实现梦想，让三界人人都快乐。可是同样的，你就永生沉沦，再也不能自由。毕竟，你也不是渊祭那种人。”舍弥目光炯炯望着霰雪。他这好朋友，似乎永远都了解他，如他自己了解自己。他伸手轻轻在霰雪肩头拍一拍，而后捏紧。“不，我自有安排。比起三界和平，一个人的得失成败，不算什么。”
此时，卡索紧追着前面的光球。他眼见那颗光球越飞越是无措，像不知急着要去哪里，心下一动。皱了皱眉，他将食指扣起，施展移形的幻术，闪现到离它不远的前方。他翩然转身站定，小光球慌慌张张的在他身前停了下来。“你不能这样乱跑。看你的模样，你也是哪个神族的元神吧？为什么会这么小。你是跟谁来的？”小光球似乎感觉到了这个大神的阻拦之意，留在卡索面前，安静了一会儿没有再四处跳动，但它似乎周身都散发出无名的委屈忧伤。如此熟悉而习惯的感觉……卡索不由自主的捏起下巴。他纳闷的低头瞧着它幽蓝的光晕和随之飘散的细雪。“难道你真的是冰焰族……也就是说，这是冰焰族的……”他好奇的喃喃自语。一个一直模模糊糊的念头，忽然间清晰如闪电般照进了他的脑海！蓝眸睁大，他立刻绽开了一个带着分外惊喜的微笑！“原来是你？你是和你父母亲的元神一起进来的！你居然是释的……释的……”小光球原本很无辜的静对着卡索的惊喜表情，它似懂非懂，沉默无声。忽然，它“走神”的飘悠悠的微微偏离了一点，然后悬着停了下来。卡索见状噶然收住话，扬眉，然后回头顺着小光球的“视线”看去——不远的雪雾与枝桠间，正静静走出一个面带着微笑的神。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衣装，熟悉的琉璃般的蓝眸，白发束起，点缀着几只飘摇的翎毛。“释？”卡索一时怔住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可他立刻就发觉，那根本不可能是樱空释。小光球此时躲在卡索身后悬浮着，忽然也不声不响的晃悠悠地飘出来。它直愣愣微光划出一条直线，移动到那白衣神祇的面前，对那神的一身灵力似有莫名的熟悉亲切感。它遍身烟花燃爆出了几声裂响，似怀着喜悦地跳动几下，忽然也感到不对，慢慢退开一点距离。一蓝一白，两相对面。小球的光圈中渐渐随着幽幽蓝光散出夹带寒意的失望的雪点。霰雪偏头看看它，抿唇一笑，伸手欲在那球上一敲。光球立刻轻轻炸了一下，敏锐的闪躲开，转回卡索的身后。
霰雪抬起头来，沉吟着看看卡索，“你居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去见樱空释吗？”言下之意，还不抓住机会？卡索一怔。他凝眉望望眼前的神，欲要开口，又发愁如何称呼。霰雪似一眼看穿，淡声道，“就叫我霰雪吧。”卡索微微颔首，施了一礼。“霰雪，你认识我？可你为什么也会在这……你早已经……”霰雪面容安静，但眉目间似含着一抹微笑，他转身去看看雪野枝桠间发白的太阳。“亿万年来，我的记忆，一直都在虚幻中游荡，因为和樱空释有转世的渊源，凡是有他在的地方，我自然都可能会受到吸引而出现。所以之前他也见到过我。”他转回头，再打量卡索，“因为樱空释复活了火族的那个艳炟公主，他们之间有冰焰族的血所相连，所以他们可以互相入对方的梦境，我和她也算见过。遇到你，冰族的卡索，还是第一次。”小光球在一边专心致志的听着两个神的对话，它依然似懂非懂，不知不觉的从卡索身后飘出了一点，待霰雪的眼光一转向它，它不自禁向卡索身后一缩。卡索便回头去伸手将它托过来。霰雪弯身看着它道，“这个小元神是冰焰族的。它是樱空释与艳炟的孩子么？怎么连这么小的元神也卷进这个梦里来了？”卡索凝眉思忖。“霰雪，你不知道吧？凡世出事了。焰主伤了樱空释。”他和霰雪说的话，小光球一直都半是懵懂，这时听到这一句，却忽然好似听懂了一般！它在卡索掌心里左突右撞，忽然焦急万分。霰雪低头，面色被雪地上的光映得仿佛透明的，他伸手抚摸了下蜷在卡索掌心的小光球。“我知道了。”他低声道，“这孩子失落此处，肯定是感应到樱空释有危险了，所以寻着父亲的气息在找他。只是因为我和樱空释的气息相近，不小心被我吸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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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初世的荣耀和欺骗
卡索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做过了一场模糊又缠绵的旧梦。那梦中，他一会儿停留在忧伤寂静的幻世，一会儿又出现在一座现代灰蒙蒙的都市里生活。那个地方，叫凡世，他曾庆幸在那儿见到了释，和梨落、婆婆、岚裳……似乎幻世的一切记忆，重新有了更生的命运和意识。可是随之而来的，又总是身不由己的失落和挫败。在他一心想抱住他们的时候，他却能感到他们与自己莫名的距离；在想对他们笑的时候，他却又不受控制的说着无比刺心的话。仿佛，有一道冷硬的冰幕阻隔了他们相遇。直到他越来越被迫的蛰伏起来，已经不敢再去与他们相见。凡世忽然震荡起来！他重新在这个梦境里醒来，心，重回一片寂静。“所以，我真是个没有用的哥哥。”小光球有些听不懂的围着他，好奇而忧伤的转了两圈。“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去找他。”卡索叹了一声，“释……”小光球感应到了他的心绪，盈盈依附在他的膝头上，似乎在默默仰视他。卡索对光球扬眉，“你这么小，不认识我弟弟吧？我弟弟，是幻世冰族的小王子，也是冰焰族最后一人。凡世里，他叫马天赐。”他皱皱眉，“你这元神的颜色，也是冰焰族的吗？”他举起手，玩起曾经最擅长的一套小把戏，在掌心中缓缓化出了一个冰雕的人形。少年依稀，纯美淡然。“看……我弟弟，他很风姿卓绝吧？”出乎卡索的意料，小光球见了樱空释的冰雕立刻依附上去，发出簌簌颤抖。接着它显得分外焦急，向着一个方向盲目的飞了出去。“诶？你去哪？这里很危险！”卡索从秋千上站起身，向它喊道。见它没有稍停的意思，他皱皱眉心，抬步追了上去。
冰焰族的大殿之外。樱空释和艳炟一同望着沉入回忆里的舍弥。他们三人始终话都不多。也许是因为彼此有太多无法轻易了解的隔阂。樱空释终于低叹了一声。“先祖。”这次，他缓缓的改了口。艳炟立刻蹙眉瞟向他。同时，舍弥有些惊讶的抬起眼眸，转过来看了他一眼。樱空释沉吟下，便继续道，“你和卡索，渊源甚深，你可知道……卡索现在在哪？”舍弥微怔，随即神色忧伤的摇摇头。他低哑声音道，“释，你知道，是谁说你的降生会给冰族带来灾难吗？”不就是你吗，你怎么还问！艳炟睁大了大眼，向那两人急促的分别望了一眼！樱空释淡淡凝眉，“我不知道，也许，是命运刚好如此吧。”他似随口道。舍弥眉头深锁，转了开去，他低声呢喃，“是，那已经不重要了。你只要记得，永远不要再轻易舍弃你自己……”& 樱空释低头一时无言相对。然而对方的话没有说完。半空忽然盘旋一道红焰，慢悠悠化作的垂地的红影，一个女子现出身形，翩翩回眸。是焰主！台阶上的三人同是一惊！樱空释举起弑神剑，艳炟也架起花鞭向前紧走两步！然而焰主没有急着攻击，只把一双眼睛盯在了舍弥一人身上。她看了足有半晌。“舍弥，”她分外幽冷的道，一边向着那三人缓缓而行，身在幻世，她越发多了一种王者的威荣尊贵，“又在给你的好朋友霰雪发警告了？”睫毛翘了一下，她含着难查的怨愤道，“只不过，你的提醒反了吧？霰雪真正不该轻易相信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舍弥的眼神复杂的闪动几下，也转向了焰主。“你在说什么？”焰主挑挑眉，好整以暇，“我在说真相啊。你那些不敢公之于众的秘密，你生怕樱空释和霰雪相遇，而相互得知的，你的卑鄙。仁慈的冰族先祖舍弥？别自欺欺人了，害死霰雪的人，归根结底就是你！或者说，如果世间没有你，他也就不会惨死，我更不会失去我唯一的朋友！因为，真正，从一开始，就想代替渊祭，成为王的人，一直都是你，舍弥！”焰主这番透着古怪的话，使樱空释和艳炟蹙眉对视一眼，他们谁也没说话。舍弥摇头退步，深沉的目中流露惊慌，“我没有……我没有想当王，我只是希望三界和平，希望渊祭辖制下的悲剧都不要再重演一遍——”焰主扬眉大叫，“废话！所以你欺骗了我和霰雪，利用我们留在外面拖住了渊祭的攻击！而你，你却抢先一步，得到了隐莲，向她许下了愿望，不只封印了渊祭，你更是让冰族成为神界的王者，甚至，欲将隐莲的力量也完全占为己有！”“不！”舍弥涨红了眼睛，“不……”他摇摇欲坠的退后一步。樱空释忍不住担忧的脱口低声喊，“哥？”舍弥如未听闻，喃喃自语，“焰主，是因为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的确想过，当幻雪神山的王。”他说完静了下来，垂眸望着脚下的白雪，此刻雪地里映着他瘦长的影子。只是这影子，又是真实的吗？“可是，我没有骗霰雪，”他冷声地道，“霰雪对我的计划，早就知道。他是故意和你一起拖延渊祭的时间的。因为他觉得，比起你，火族神，我更适合，做一个仁慈的君主。”焰主捏紧了拳瞪大眼，她摇头大叫，“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亿万年前的初世，幻雪神山。又到傍晚，渊祭召见议事，烦之又烦。看他邪笑的样子，无非是哪一族又快要遭殃吧？无聊的觐见一结束，焰主扬长而去。她走出大殿，随便交待了火族随侍几句，便化作红焰，狂奔着跑上山。那白衣人影袅袅如白烟，长身玉立，如敛羽的雪鸟，洁净一尘不染。“霰雪！”熟悉少年面孔，转回来，柔和眼眸，微微对她一笑。“焰主，你来了。”声音淡得仿佛早就知晓她会跑来。焰主扬眉，不大自在的走开两步，“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霰雪笑而未答，淡淡眯着眼眸，望向远山间刚要落下的夕阳，“快来吧，一会看不见了。”焰主便顺势调调呼吸，她刚才奔得太急了，此刻心还有些如鹿撞的感觉，拖着红裙迈步走到他身边去。一红一白，并肩而立，静静望着那一轮火红。幻世的落日，尤其的大而鲜明。“诶？你这么玉洁冰清的个性，为什么选我这种脾气的神做你的好朋友？”她边看夕阳边含着淡淡骄矜的问。霰雪转回头静静看了她一眼，“因为——”他说了半句又转回去，沉默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心思。“因为什么？说话啊？”焰主横过大眼，不耐烦的叫嚣。霰雪不禁抿唇一笑，她还真就是这么个爆烈脾气。“因为，幻雪神山那么多神里，你算是不那么坏的一个。又或者，因为，你能陪我在这里看夕阳吧。”“找舍弥陪你看不就完了。”霰雪又是一阵沉默，他眯眼对着落暮的太阳，想了想，慢慢道，“舍弥太忙了，他比你的心思要深的多，哪有这个时间同我做这些事。”焰主扬眉有些不满，“你是说，我只不过是个能陪你玩儿的神，舍弥才是你真正属意的人，只不过可惜他忙得没时间理你罢了！”哼了一声，她转身要走，昂头道，“我下山了。”霰雪没有去看她，却弯身坐在一块山岩上，他扬声音向身后道，“看完吧。”焰主不由飞着睫毛站住，却不愿转身。“又或许是，”霰雪已淡淡道，“因为我看见你们的时候，就觉得喜欢你们了，似乎你们俩都那么像我——所以你们每次靠近我的时候，我都感到舒服。你们每次看着我，我都能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而且你们来见我，从来不是想骗我或利用我。”……也许，还有些别的吧，但他也说不上来。焰主慢慢回头。她忽然几步走回来，一个爆栗敲在霰雪头上！“装模作样！警告你，本王最会骗人！”霰雪委屈的扶着额抬起头，“我说你心里从不真的想骗我，你难道听不懂？”焰主看着他的样子忽而仰头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傻鸟！”她低下头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时眼波流转，“这话可是你说的！既然如此，本王担保，骗谁也不会骗你，你呢，自然也就永远不许骗我！”她洋洋得意，将拳捏住，向他比划一下，“如若有天你对不起我，可别怪我不客气，本王，一定让你死的很惨！”焰主说完，就大咧咧的抬头，迎风去看那轮落日。霰雪凝住眉抬头望她，久久无言。良久，他心事重重的转开视线，无声点点头。
69.你所相遇
樱空释微微凝眉，怔怔从绽开的冰晶上移开了目光，望向对面那个熟悉的神。白衣白发，目色冰蓝，理石般苍白熟悉的英俊面庞——“哥。”樱空释闪动几下眼睫，流露难掩的惊喜，而后，是迷惘和诧异。他反应过来想要解释：难道你忘了？她不是焰主，而是火族公主艳炟——想不到，对方的眼眸仍定定落在地上的冰花之上，好半天才红着眼眶抬起头。他摇头喃喃道，“你不能死的……你不该死的，你明不明白？你明不明白我的心有多痛？”樱空释略带不解的凝眉，“哥，我没有想去选死，你在说什么？现在情非得已……”对方不答他，已再次发出极冷硬的一击，来势汹汹迎面直取艳炟的要害！艳炟只当樱空释解释清楚就该彼此安然了，此时一惊，连忙提鞭反抗。鞭上刚刚着了冰之灵力，被震了一下，樱空释的冰焰已到。他阻住那股灵力，凝眉渐渐加力，勉强将凌厉的冰锋化解。“哥！她是艳炟！你这是怎么了？”他皱着眉喊。眼光犹疑的对对面的神上下细细打量，此时一个盘算在他心头若隐若现。对面的神眉目阴沉，闻声停手，望望眼前的一男一女，“艳炟？”他似乎全然蛮不讲理的陡然又一次发力！樱空释按剑再去挡，但他依旧只是用勉强相克的灵力，未曾举起弑神剑。想不到这一次对方就是冲着樱空释去的，他化掌中冰凌为一股吸力，夹着丝丝寒潮将樱空释瞬间包裹着拉扯了过来。樱空释趔趄一下，有些吃惊，但只凝眉挣了挣，没有全力反抗。对方已将他一把抓到了眼前。“樱空释！”艳炟拖着鞭子追上一步，在后急道。“哥？”樱空释再次摇摇肩膀，试图挣脱那冰寒的禁锢，试探的叫。“你叫我什么？”那冰蓝眼眸，如寒石冷硬，疑惑的盯着对面的“故人”，他顿了一下，慢慢的开口道，“你为什么不叫我舍弥？”
片刻后，舍弥已经放开樱空释，和他们并站高阶中央。他毕竟还是通情达理的。“所以，你们不是霰雪和焰主？而是他们的转世？”他此时记忆重回有生之年，对后来复活之后的事，即便在那两人重提之后也只有隐约模糊的印象。“凡世……为什么我全不记得……我的记忆还停留在……”樱空释看看他，低声道，“别胡思乱想了，哥，你是冰族先祖，比我们任何人都了解焰主，更会知道她的弱点，为了阻止她的计划，我们暂时也没有时间想别的。”艳炟闻言蹙眉看了樱空释一眼，樱空释也就淡淡的回看她一眼。——他们此刻，或多或少都心照不宣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寻梦族的梦境里，神们的元神并没有如现实的凡世那般合一，而是各自散落出去。就如樱空释从不曾与霰雪合一，焰主与艳炟也只是共享了身体千年，冯索的元神恐怕也早已化分为三……是冯索、舍弥，此外，还有一个……樱空释眉心皱了皱，默默无言的凝视远处的雪原。
茫茫的雪雾弥散。风吹过林中稀疏的枝桠。有一只手举起，接住那缓缓落下的飞雪。吱呀一声，秋千的绳子晃一晃，雪白的靴子轻轻踩着地，试着使那秋千轻动。“释……你在哪里？哥是不是很没用呢。”手缓缓放下去，化为一声带着雾气的轻叹。便在此时，有什么细微的东西穿梭过树丛，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是谁？”白色背影站起身，定一定，回过头来。然后他有些惊讶的睁大蓝眸，望着树林里一明一灭的一团荧光。那光球冰蓝色，如一束冷结忧郁的星光，光球四周的树枝上被凝结着冰霜，光点中也不时飘洒出几点细雪。“你是谁？”眼眸亮起，白发一飘，他向光球迈进一步，微笑着招招手，“过来？”小光球动一动，似乎怯生生的在试着浮游出藏身的林子，见他意图走过来，又转一圈缩回林中。他本想再喊它，可见它不愿，便不由自主的放下胳膊，寂寞的叹息一声。“我也很久没有见过家人了，你也一个人吗？”料定那光球应是不会发声的，他仰脸笑笑，转个身，遥望不远处高耸的刃雪城。“可是那里，现在应该只是个梦中的空城，我弟弟，我妻子，我的父王母后，都早就不在那里了……”光球闻言从林中露出一半，似在静静窥探，一时四周寂寂无声。一阵朔风吹过，不知不觉卷起更多细细尘埃般的落雪。男子举起两手，也不知不觉的承接着。“你看，多有意思，即便是梦里，这里也还是会下雪，就像记忆里的幻世一样。”雪花旋转着静静落在他肩上，但又总是沾染不到他的真身，因为他周围一直有着一层能屏蔽冰雪的灵力圈。似乎一下子想起什么，他转回头，笑向那小光球一扬手，小光球紧张的四下跳一跳，它四周也被加了一道灵力——它们为它遮挡住了越发猛烈的风雪。蓝眸含着笑意与光团静静相视。小光球缓缓的从枝桠间移了出来。它似乎感知到了这个人的温柔如旭，径直的游移到了他的身前。他有些惊讶的睁大眼望着它，伸手摸摸它柔和的光华。小光球便如稚子，开心的跳动几下，啪啪的爆燃几点火红色的烟花。彼此有莫名的熟悉感。英俊温润的面容，展露亲切的一笑，“我叫卡索，你呢？你是怎么跑到这梦境中来的？”
68.迷失之域
这里是幻雪神山。或者说，这是梦境中的幻雪神山。冰焰族的崔巍神殿就在不远之外静静伫立。它空空荡荡的，廊柱寂静，如一座死城，保存着一段段记忆的废墟。樱空释立在台阶上。他站在神殿之前，背影洁白，鬓发拢起，手上提着弑神剑，静默了半晌，回过头来。远处似有细碎脚步声踏着积雪自林中走来。那脚步是熟悉的，又有些凌乱得陌生。樱空释微微凝着眉，直到脚步靠近，望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有点慌张踉跄的从林中走出来。“哥。”他轻声喊道。是冯索。他的凡世衣着和这幻世的梦靥格格不入，惶恐迷失的表情也是。扶着林边一棵树木抬起头，他看见了樱空释，眼露惊喜，“释！”他紧走几步，刚好来到樱空释面前，手臂探前想与樱空释的手交握，英俊面庞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讪笑，“总算找到你了……我和洛洛走散了，结果……竟然在这林中迷路了……”樱空释本待伸手与他握住，手一伸却凝眉愣在那里。当他手掌迎向哥哥，却如同彼此世界中的幻影，掌心与掌心相互交错穿过，根本没有碰到。“释……洛洛……和婆婆……我们凡世的……”冯索还在继续说着，他的神色如常，口型流利，只是声音远远近近断断续续，人也忽明忽暗。他此刻不知握住了谁——也许是另一个世界的兄弟。樱空释沉吟了下，露出淡然一笑，“哥，找到路了就好。等下王柏和焰主，马上就会坠落到这层梦境。你小心一些。”冯索仍在继续絮絮而谈。他忽然仰头看了谁一眼，连忙表情一变，眸光闪亮，“释……洛洛来了……”樱空释不由对着那眼眸凝视，他心知这个哥哥与他不在一个时空，终究还是扬唇而笑，点点头。身旁不远，一道红光一闪，艳炟旋着身子忽然出现了。她的额发果然变得高耸着毛绒绒，眼神像只倔强魅惑的小动物。“樱空释！”她扬唇高喊。樱空释回过头——她也入梦了。几步上前，她摇摇站住，停在那蹙着眉的人对面，抬头去看看他。“冰王，”她带着抹愠怒，挑眉看他，“一个人等什么呢？气色不错呀？你的身体可还在那边流血呢！”樱空释一时默而无言。虽是熟悉无比幻世时彼此的模样，这毕竟仍是虚空的幻雪神山，现实的凡世还在。“我惹你了？”他低声问。艳炟蹙眉上前一步，忽然霸怒勾住他脖子，将他拉近。“樱空释，你做罹天烬的时候，我就求过你，离开这儿，我们重新开始。你不答应。想不到吧？想不到兜兜转转亿万年，我们还要回到这个地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不背负这么多？”她霍然放开他，转身，“我不管！本公主今日警告你，你要是敢死，本公主也奉陪到底。”樱空释忧郁蓝瞳转去，打量她背影，伸臂过去捏紧她的肩头。“艳炟，这里危机四伏，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心急得很，当然不想死，更不能让她和哥哥死。艳炟没看他，蹙眉甩开手就走。“艳炟。”樱空释在背后对她喊，“你到哪去？”火光一耀，艳炟便要施展火族幻术，“本公主去杀了焰主！再把那个王柏也送去彼岸！”身后白衣人影瑶光一闪，樱空释已经挡在她身前。“不要闹了。她是火族先祖，你的灵力还没恢复到可以一个人对付她。”“那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寻梦族的幻术，一经启动，所有与神族有关的人都已经不自觉的到这个梦境世界来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赶快离开这儿，想办法给自己疗伤，你会死的！”
樱空释闻言微微凝眉，似有回答，又复无言。朔雪寂静，彼此沉默良久。艳炟仍是蹙眉原地不动没有走，也不曾回头看他。樱空释淡淡叹气，低唤，“艳炟？”那红衣背影冷冷迎风，并不理睬他。“凡世到了这一步，是我不好。我知道事已至此，无谓对错，也不想强求什么，只想尽力而为。”樱空释沉思着去望远方。艳炟蹙眉不言。她太明白他的意思了，可是尽力而为……这四个字就足够要他的命。樱空释的声音也不由停下了。他有别的顾虑。其实这件事的前因，他与她都心知肚明，可她始终没有多少选择的自由，他不忍再说下去。“艳炟，你喜欢凡世吗？”他忽然换了个口气，正色的转向她问道。见她仍不理，他低头默然片刻，再开口，声音如跌碎在风里。“艳炟，曾经，那么古老的幻世都可以化为泡影。对我们来说，在现实的凡世，或许像在这里一样，我们不过身在其中的光影。我只是希望，能再做一场喜欢的梦。我……我没有不为你想。”他顿了一下，蓝眸忍不住眨了眨，“赤凝莲已经枯萎了，如果凡世也没了，我们还能去哪里？”红衣迎风猎猎，艳炟仍不回头。“艳炟。”樱空释再喊。声音被风吹散了。他忽然心力交瘁。“……刚才我哥在凡世的转世冯索，在这梦境里迷失了。他看不见我，也碰不到我……可能……那终究不是真实的卡索。艳炟……”见她仍不转回，他捏住弑神剑，暗暗深吸口气，“还是你不信我？我说过我不会死的。”艳炟有心不理他，捏了捏鞭柄，可终于没忍住霍然转了回来。“你这个没良心的……”她红眸泛起淡淡心酸的雾气。下一秒，她几乎就想走上前抱他在怀里了。“本公主说你什么了？我只说我要去杀焰主！谁管你要怎么做了？”她昂声道。樱空释淡淡凝眉。然后，她睁大眼，望着他白发迎风摇摇靠近。她还没抱他，难道他就要抱她啦？她瞬间胡思乱想，脸颊红晕。然而下一秒还没到，身后忽然发出一声冰凌的脆响。樱空释此时与艳炟对面而立，看得清楚，连忙将她拨开，将冰凌举剑挡住引落地上。冰凌化为一朵锋锐的冰花铮一声绽开。远远有个人一身素白宽袍，迎风举着手，望向这边，幽寒目光焦灼而紧张。“焰主！不要再想骗霰雪！”那人冷声喊到，“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当——当——钟声敲过十二下，凡世子夜降临。焰主低下头凝目，她的手掌似乎隐隐变得有些透明，黑发一动，她转过去看了看垂危倒地的王柏——亿万年里，她一次次地等待，一次次的绝望，当等到这一刻，她的心跳得快要爆炸了！几个月来她一直在挨时间！从此她身边有没有王柏都没关系了！明开夜合——那个传说中的冯子夜，他终于将要出现在这里！焰主的内心难耐狂喜！舞台下的那些凡人也渐渐意识到了什么。他们面面相觑，然后仓皇的四面观看着，心下却忍不住猜疑，难道在这样失控的夜晚，那位神秘的主角还会如约出现吗？一种不仔细去听，几乎会被直接错过的细微机械摩擦声缓缓响起，咯啦啦啦——格凝大厅的东侧墙壁上，两道十分隐蔽的雪白帘幕忽然幽幽地向左右分开了，一扇原本无人得见的黑色大门显露出来。门轻轻吱嘎一声响，开了。隐约地，三个人影缓缓从门后面走出来。“那个，就是冯子夜吗……”明娜在人群中诧异的张望着。他们慢慢走在幽暗的台阶上，直到渐渐迈到了一束早已准备好的灯光之下下。左边的，是洛洛，一身白裙，洁净大方。右边的，是封天，紫红色的长袍，慈爱端重。而中间，中间那个……是个苍白俊秀，精致衣裳的年轻男子，在众人瞩目之下犹如王子驾临一样。不过这王子有点怪。空气凝固，许多人都在愣愣看他，不知道这时候要不要鼓掌。啪，啪啪！一排烟火忽然齐声绽放。这是设计好的。“呜！火，火——”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的冯子夜立刻吃了一惊，他十分恐慌的瑟缩着向后退，挣扎着，口中还喃喃自语。洛洛和封天对视了一眼。洛洛连忙抓紧阿夜的手臂。封天则暗暗将会场设置的结界引了一半到阿夜身上来——这能使他暂时无法乱动乱说。人群继续在安静中望着他们。冯子夜虽然长得并不丑，甚至还算得上英俊，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引起人们的异样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他不怎么像个人！这种感觉令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封天觉察到这些异样的神色，她迈前一步，脸庞细细的皱纹展开，很镇定的微笑了一下。“各位，今天，是我的小孙儿，冯子夜的生日，更是邀请到了在座的诸位贵宾到场，本来是个好日子。可是想不到，在一个小时前却发生了不幸的事情，我这孙儿也受到了惊吓……”她的声音逐渐转为沉痛。之前她和洛洛一直依照计划在后台的密室里准备。她们只知道发生过不测，死了个凡人，对于冯索、樱空释与焰主之间后来发生的突变，并不知情。封天忽然停住话，愣了愣。她望着舞台的方向，十分纳闷的试探着问，“艳……艳炟？你这是怎么了？”
焰主的眼神冷冷瞟了过来。她绽开一个笑意。“艳炟？”——呵，真是天助我也，这里的灵力网竟然减弱了？她手里还举着个凡人！视线转回，她金眸泛起一层红色幽光，手中提着的那个警察瞬间爆炸燃烧为一团炽烈火球！这个惊怖的场面瞬间让众人一片哗然！火球中心，一个枯焦的黑影似乎被热浪鼓噪着，在痛苦的挣扎，但不过两三秒钟，他化为了烟灰落到地面上。焰主施展的转伤术，只一下就把那个人烧死了！随着那个人化灰的过程，滚在地上披着黑色长袍的王柏抽动一下，捂着脸慢慢站起身来，当手颤抖着慢慢拿开，他的可怖的脸以眼睛可看见的速度恢复做了正常人的容貌。“啊——”几乎所有人同时间尖叫着躁动狂奔起来！什么格凝？什么警察？已经见了鬼了！到这时再不跑，就是傻子了！焰主眯着眼，噙着笑意，冷冷望着这纷乱混杂的场面。她与王柏同时的伸手一招——两人站的地方虽然不同，但动作出奇的一致，仿佛是一个人的两个重影。焰主的指尖招来了一线流火。而王柏则从四壁的阴影中招来了无数只迟钝丑陋的蝴蝶。火之灵力立刻附着在这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蝴蝶身上。这群蝴蝶扑着翅，如幽灵般闪闪飞了出去，凡是它们翅膀沾到的地方都燃起无法熄灭的烈火……
王柏狞笑着继续操纵着蝴蝶。焰主却慢慢放下了手臂。她转身面向冯子夜，霎时化作一缕红焰飞上半空，然后红焰俯冲下来。封天婆婆已经知道计划肯定有变，她化出星杖全力抵挡。两股神力相撞，嘭一声爆响！焰主在红光中怒吼出来，“把明开夜合交出来！不然，这凡世所有的人一起死！”
此刻，冯索和艳炟都守在樱空释身边。他们各自为他输入着灵力和元气。得到冰火元气的樱空释，止住血，伤势略略安稳下来。星旧向窗口迈了几步，他忽然急道，“王，你看……”冯索回头去，骤然睁大眼，不知如何是好。他一下站了起来！樱空释微微动动眉心，他睁开褐眸。“哥……？”冯索没顾上应答。艳炟蹙眉，也停下元气的输送，她扶住他，帮他支撑着坐起来。窗外，无数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蛾蝶如燃着怒怨之火的微尘，正在肆无忌惮四处沾惹！对面映进窗口的摩天大楼，忽然烧裂一道缝隙，透过裂缝，可以看到楼里的人仓惶惊叫，已察觉一场灾难就要降临！接着，沿着那道缝，那建筑又裂开更多的裂纹！裂缝之间升腾起浇扑不灭的诡异火焰，将那些破损的墙壁很快都化为齑粉和灰烟！“凡世……霰雪的梦……”樱空释睁大了褐眸，低声的喃喃自语。“释，什么？”冯索回头拧着眉问。樱空释已扭头气喘的看向星旧，“快，星旧，启动幻星阵，让所有人入梦。”一直不说话的艳炟大眼立刻闪动。星旧迟疑，“可是你……”你伤的很重！现在需要治疗！他的话没有说完，樱空释凝眉急喊，“快，来不及了！”
画完好喜欢这张艳炟，可是，释殿却怎么都画不好(*?????)，心有不甘，我释殿的美颜盛世(*?????)，还要继续画画画画画(*?????)直到画出来为止
66.子夜零点
樱空释缓缓仰起头，看了手中的弑神剑一眼。那柄剑刚从他身体里抽出来。但他的容颜冰冷，眸光淡漠，除了脸色纸白，那种淡淡神情安闲自若得好像没受伤一样。弑神剑确实没有吸食樱空释的元神——焰主一时拿不准，这个世间唯一的真神，是不是还有还击的可能。她恨恨的垂手凝眉观望着。弑神剑停顿了片刻，剑尖铮的一声划过一道幽弱的弧光。樱空释的手向后微微一撤——艳炟还以为他又要不顾一切去做什么！以他的脾气！她忙厉声喝止，“不！”谁想那灰影向前一俯身，口中霎时涌出一股鲜血。“喂！樱空释——”艳炟声音里带着哭腔。她见他再站不稳，连忙摇晃着跟着他的重量跪坐下去。她身后的脚步声在错乱跑近。是冯索，还有紧随其后的星旧。两人眼神慌恐的看着满地淋洒的血迹。“释！”冯索焦躁的喊！他一下蹲到樱空释身前，手抖的想要看仔细樱空释的伤口，却被他染血衣服，垂危的样子，惊得无处下手！樱空释眸光微微，像不急着再看什么人了。然而他轻轻的喘一喘，似叹气，还是慢慢看向冯索，“哥，对不起。”他尽力悄然低语了一句。星旧在旁听了不由一怔，随即眼眶发红。“不，不，你别说话了。”冯索颤声道。此刻，樱空释那柔软模糊的褐色眼眸，眼睫闪一闪，失去一切坚强的屏障，好像含着化不尽的哀愁。冯索很想去触碰他的脸，却攥拳停住手上动作。艳炟暗暗的捏住那灰衣的一角，她听不下去的转开头。这一点细微的动作，樱空释似乎也感觉到了。他没言语，皱皱眉，指尖轻轻动一动，想要去握她的手。艳炟蹙眉回过头来，她觉得再也无法忍受。
不知什么，化作的雷霆般的红光，发出燃爆的一声厉响！嘭！格凝里，所有瑟瑟聚集在一起的凡人们都被这异响惊得神经敏感的抬起头。连同蹲在舞台检查死者的三个警察也暗暗的不镇定了。起先似乎并无异常。直到不知哪里，“啊——”有人一声惊叫。一名警察冥冥之中感应，惶然回头，慌得把自己绊倒在地。他身后舞台上不知何时，忽然多了一名女子。雪白美艳的容颜，红衣黑发无风自涌，金眸灿烂诡异，睥睨扫视了一遍全场所有人。“你……你是谁？怎么上来的！这里的人，谁都不能擅自离开或走动……”警察结巴的坐在地上，对她道。金眸闻声稍一移动，落在那警察的脸上。红色高跟鞋咯噔一声，转了个方向。她勾唇诡谲的一笑，缓缓向那人走去。台下。明乐恐惧的捂着嘴巴，不知说什么好，她将声音闷在嗓子里，对姐姐低声道，“姐……那，那不是Ada吗……她怎么回事？”明娜纳罕的睁大眼，看着舞台。她此刻也很惊疑，但比起妹妹和在场其他人，她显得镇定了不只一点。“不，那好像……不是她。”明娜不自觉的回忆起艳炟对她的那句提醒，艳炟说过格凝的晚会最好不要来。呼啦！忽然又一声响！这次人们发出一连片的惊叫，开始盲然得像要奔走起来，“啊！什么？”那是一张摆满酒杯的长桌被推翻了，一个黑衣人长长衣摆在身上狼狈的滚成团，他佝偻着站起来，露出一张可怖的疤痕满布的脸。“焰主！”那人憋着气大喊，“快……快救我……”
焰主站在台子高处低头皱眉瞟了他一眼。再迟，王柏这个身体就快完蛋了，那她也会跟着灰飞烟灭！她转个身，加快几步直接冲出去，伸手一捞，捞起了面前跌坐的小警察。那警察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这么个看来娇滴滴的年轻女子，一伸手就轻飘飘的提了起来。他四肢垂下瑟瑟颤抖，满眼见了鬼的惊恐。台下人群里更是一片哗然。“小姐，你……你放开我，这，这可是袭警……”沙哑嗓音被焰主掐紧，勉强从那人喉咙里溢出来。焰主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她将另一只手臂迅速划出一圈红光，急不可耐，便要给王柏施加转伤术。红光的耀眼夺目，简直比这一夜什么花样的魔术都好看。台下的人们分不清自己此刻是在做噩梦还是看恐怖片。然而，焰主立刻感觉到了那一直困住她的结界。红光转瞬消弭。刚才他们打斗的地方，也就是飞儿带小源所去的那间屋子，是冯索他们布的整个灵力网里，结界最薄弱的地方。而眼前这里，是格凝大厦冯子夜生日会的主会场，结界自然结设得极为强大牢固。“冯索、星旧，和樱空释……”焰主恨恨抖着手憋着气，依旧提着那个一时派不上用场的满眼惶惑的凡人。耳边传来王柏凄惨的呻吟。“可恶！”金眸眯起，她要活下去！千年万年，而且要让烈火纵横时空！
便在此时，半空忽然响起一声洪亮悠长的钟鸣——当！每个人的眼睛都下意识的四顾。紧接着，又是继续的一声长响——当！众人在连续的钟声里默默呆站着，好半天才终于渐渐明白。这是格凝预设好的敲钟活动。子夜十二点到了，钟鸣将会依照电脑的安排，敲满十二下。
汇报一下，晋江的存文都发完了，现在一点存货都没有了。所以今天连发了两小章，希望安慰喜欢着这个文的家人~然后十分抱歉后面更文的节奏就要慢下来了。还有，?爱你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