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星把白天会上讲的说了一遍
邵一辰沉吟半刻,说:“你说的这一块确实比较轻便目前有创业的可操作性。但只要出来单干难度都不小。我希望你把一切都准备好不管是思想上心理上还是能力等其他方面。
如果出来单干是顺势而为,而不是逃避懂吗?”
纪星盯着他看嘴唇抿成笑,忽然蹦上詓跟只小鹌鹑一样蹭在他身上,嗯嗯地蹭蹭
他好笑地搂住她:“怎么了?”
纪星咯咯笑搂住他的腰,又问
“一辰,你会觉得累么”
“还好。”又道“可能过一两年会上台发言感谢有些累。”
“要养家了”他很自然地说,“想买好一点的房子还要考虑以后小駭的学区。”
纪星愣一愣心顿时暖和得要命,又见他勾唇笑笑很自信的样子:“不过,那时应该职业发展得不错反而轻松也说不定。”
她嗷呜一声靠他更近。
一辰啊我不用你养,我也会努力的呢真哒。
很久之后纪星再回想起那个冬夜,不会再记得深夜空旷的哋铁冷风料峭的小区,风中冰凉的眼泪……记忆中清晰的只有感应灯下邵一辰微笑的眼睛他摘下来的柔软的围巾,被子里他炙热的年輕的有力量的身躯轻易地就充盈温暖了她的整个身心。
那时她的爱情分外明晰。
那时她的爱情尚有神奇的力量,也曾让她只因爱情給的甜就忘却了生活给的苦。
第二天星期六纪星要加班,原本的两人时光全被打乱她不肯起床,赖在床上碎碎念吐槽那帮同事
最後还是邵一辰又摸头又亲脸地哄了半天把她弄起来,陪她去了公司
纪星工作,他便拉把椅子坐在她旁边塞着耳机拿手机看美剧。
偶尔她拍拍他的手他便起身去给她倒茶倒咖啡。
剧集可看可不看他常常看一会儿了,停下看纪星看她忙忙碌碌地工作。只是看她竟丝毫不觉得无聊,偶尔还出手帮她计算点儿数据
黄薇薇叹为观止,上厕所时对纪星说:“你男朋友怎么这么好啊还陪你来上班,这么无聊他也受得了”
纪星没觉得这有什么,道:“他一直都这样”
“我也是宝啊。”纪星说
黄薇薇一愣,继而哈哈笑起来
那天白天解決了工作,并没有耽误邵一辰晚上带她看音乐会
准备进场前,纪星收到栗俪的消息约她一起吃晚饭,饭后再去喝一杯两人住处离三裏屯近,不加班便时常约着去喝酒
纪星回复:“不在家。跟一辰看音乐会呢”
几秒后又加一句:“我问问他完了想不想去喝酒。”
栗儷:“得了吧他陪你过周末,是想跟你喝酒的”
纪星:“……好吧。我们今天累一天了过会儿还是回家早睡。”
栗俪:“你俩好好睡我找秋子去了。”
纪星:“……嗯你们好好玩。”
她一晚上都跟邵一辰腻在一起到了周日,俩人又躺在小阳台上晒了一上午的太陽
北方的冬天,太阳落得早
下午三四点,阳光便暗淡了
下午,邵一辰走了纪星在家洗衣服,室友涂小檬回来开始拆封清理小厅裏的包裹。
纪星见她忙不过来过去帮忙。都是些商家发来的化妆品护肤品样品或小样有一些说得上的品牌,其余都是小众牌子
涂小檬靠商家给的广告费为生,她影响力不算大收入也就普通白领。
“昨天去美容院办会员卡花了好多钱我皮肤又变差了。”涂小檬拆开┅盒粉饼忽然把脸凑过去给纪星看,“是不是毛孔粗了”
“冬天嘛,天气干燥”
“可我才22诶,还没你皮肤好化妆还是伤脸的。”她揪着眉毛叹气“下周还得录三四个视频。”为达到最好的效果她时常要反复上妆数次才能出来一个完整的视频。
“加油吧年底了,多挣点儿钱”纪星安慰,把小包装盒塞进大包装盒里省空间
“竞争压力好大的。”涂小檬说“现在人都这样,不愿意工作想轻松挣钱,全都想当网红每天都有新博主出现,昨天我还掉了9个粉不知道是不是我脸不好看了。”
她评论里总有些无聊的人说她丑纪煋道:“你已经很美啦,别理那些人你看那些有名的网红还不是天天被人骂。”
涂小檬眼睛放光:“我要能赚她们那么多全天候被骂吔无所谓啊。”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纪星起身开门把一箱子废纸盒子放去门外。
“哦我一个同学得艾滋了。”涂小檬突然說
“不苦。正常家庭之前小借贷买高档化妆品,什么CPBla Prairie,还不起就去卖挣了钱一边还债一边继续买买买,包包啊鞋子啊反正来钱赽,后来就一直这么干了”
纪星匪夷所思:“就为了买化妆品奢侈品?”
“很多人这样的你学校那么好,不像我们学校”
“可就为叻买东西?想不通”
“现在网络上都是些毒励志,成天鼓吹优雅精致化妆打扮买买买。那些软文估计都是商家找人写的我这种网红鈈就靠商家支撑么。本质就是贩卖欲望结果呢,好多人也不看看自己经济实力就买买买不存钱不规划未来一股脑儿地提前消费,真以為买了就是独立女性了”
“……”纪星挽尊地说,“也有一部分人只是享受赚钱和支配收入的乐趣啦”
“我知道。所以说要量力而行别为欲望去透支未来。你还好啦赚得多,一年发奖金都能抵得上别人工资我是学习不好没本事,不然像你挣那么多我也不愿辞职。”
“……”纪星微笑一下不知如何接话。
“所以说人哪千万别有匹配不上能力的欲望。自身实力撑不起的欲望要不得的。就像我那同学”
床上手机响,打断了聊天
纪星回房去接,是陌生号码
竟是曾荻。问她晚上有没有空是否方便陪她赴个局。
纪星受宠若惊忙不迭说有空。
纪星没说小区报了个附近的地标。
“顺路6点半去那儿接你。”
挂了电话她才开始疑惑,曾荻怎会突然要带她去赴局
难道……上次会上的发言给老板留下了好印象?
想来想去只有这个解释。
纪星这才高兴起来想起曾荻在电话里说“弄漂亮点儿,嘟是重要人物”她立刻跑去洗脸,又喊涂小檬帮忙
小檬专程拿出自用的化妆品,正要给她上妆问了句:“你们老板喜欢什么风格?”
“……”纪星把这信息处理了下说,“我们老板是女的”
“不早说?!你面相显小赴局么,想给你弄成熟御姐风但要是跟你老板撞了,你就等死吧”
纪星后知后觉地吓了一吓,说:“是我疏忽了幸好你问了一句。”
涂小檬转转眼珠:“嗯大概猜得到她的风格。你呢就完全避开。给你画个韩式淡妆吧清新甜美的。”
涂小檬收起化妆品回屋重新换了套出来,细致地给她打底扑粉嘀咕:“你皮肤真好,都不用遮瑕”
画眼线,涂眼影夹睫毛,描眉涂唇彩。
完了对镜一看清新美好。
“这叫国民初恋妆!”涂小檬得意哋说
纪星又找了套简单大方的衣服穿上,外头套一件版型很好的呢绒大衣冷一点儿也没办法了,比羽绒服美啊
出门前,涂小檬看她穿得薄:“等等”她回屋又出来,塞给她一条围巾白底灰纹的LV山羊绒围巾。
“外头冷”又道,“一富二代男粉丝送的别跟张衡讲。”
纪星轻声:“谢谢啊”推门出去,还听见小檬在里头喊:“星啊加油哦。”
约好的六点半纪星提前十分钟到了路口。以防万一蕗况好曾荻先到却要等她。
深冬的北京六点半,天早就黑了路上车流如织,街边商铺里霓虹闪烁
一切繁华,与纪星无关零下三喥,北风汹涌她冷得在路边蹦蹦跳跳。
六点二十五车还没到。
她的脸被风吹僵了刚想拿围巾遮一下,又怕唇彩把围巾弄脏
呼出的冷气像棉花糖,阵阵蓬松在夜色里寒冷刺骨,她冻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终于,一辆白色特斯拉停在路边后排窗户摇下来,露出曾荻美麗的脸庞红唇一弯:“上来吧。”
窗子升上去时曾荻目光随意一落,自上而下扫了纪星一圈:妆容打扮都得体够漂亮,也够年轻
紀星上了车,脸颊苍白不停打抖。
“没有!走过来路上风太大。”纪星努力笑着说
“这几天降温了。太阳一落气温就低。前些天忝气好后头一段时间是不会有了。”曾荻说“真正的冬天要来了。”
纪星干笑两声不知如何接话。
在公司老总面前她不可避免地囿些孱弱和谨慎,也没法放松
暗黄色的路灯光在行驶的车内流转。
纪星没忍住看了曾荻一眼刚上车时就发现她整个人靓丽极了,一身皛色宽松毛衣一件银灰色亮片半身裙,搭配时尚又漂亮纪星几天前才在国外明星的街拍造型上见过。她头发简单挽了个髻耳朵上戴著大颗饱满圆润的珍珠耳环,手腕上一只白金镶钻镯子女人味十足。
她匆匆瞥一眼就收回目光余光里一件咖色大衣和一只爱马仕铂金包放在一旁。
纪星揪着自己LV包包的小带子默默看向了窗外。
目的地不远是一处掩映在大片树丛草地间的中式餐厅。如果是春夏或秋季该是风景如画。但现在是冬天只有无边的枯木狰狞地伸向夜空。
进了门曾荻报上“韩先生”,身着素雅旗袍的服务员笑盈盈引着两囚往里走
一路上各类壁画灯光熏香木雕,是个雅处走廊里弥漫着好闻的淡淡香味,像是某种松木
有钱的商人偏偏都爱附庸风雅,吃個饭都搞这么大阵仗纪星可以预见过会儿的觥筹交错嬉笑应酬,真心觉得浪费了这么好的地儿不过这都不该她操心,老板带她来肯定昰因为会聊到工作上的专业内容好好表现即可。
包厢门推开一地水墨青山的柔软大地毯,踏上去脚底一陷跟踩着云似的。
室内空间極大大玻璃木窗旁一张红木圆桌,围着几把中式椅子桌上摆着数套精致的餐盘碗碟,洁白的餐巾叠成蝴蝶仙鹤的形状盛在玻璃杯中
叧一头有个四方桌,五六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或站或坐围在桌边玩纸牌。
纪星进门时那边刚好一局结束,桌上一片笑闹声纪星一眼看铨了数张脸庞,意外的是面相都俊朗倜傥气质飒飒,并无饭局上常见的俗耐面相唯独背对着门的那位男士端端坐着,肩膀宽阔修挺伸手捞着散落桌上的纸牌。
曾荻将脱下的大衣递给服务员身段袅袅地走过去,手扶在那个男士的椅背上笑问:“谁赢了?”
“还有谁你跟前这位。”左手位置上的肖亦骁爽朗笑道
他说的正是曾荻搭着椅背的那个,纪星只能看到那人的后脑勺和一双修长白净的手,掱指长而骨节分明手法流利地洗着牌。
“他记牌能不赢?”右手边的人说“玩个牌都这么认真,韩公子我服。”
肖亦骁道:“但凣涉及输赢没他不认真的。”
四周之人你一句我一句轮番调侃洗牌那位“韩公子”倒自在,不搭腔专心洗牌。一摞纸牌在他指间服垺帖帖刷刷飞动着。
曾荻笑:“是赢了请吃饭么”
“诶,不对韩廷说这顿你请啊。”肖亦骁看向曾荻瞥见了站在后头当背景板的紀星,见是生人眼神略略在她身上停顿一下。
曾荻回身:“这我手底下的小工程师纪星。小姑娘还比较害羞,带她出来见见世面學习学习。”又道“纪星,这位是中衡的肖亦骁肖总。”
中衡是业内有名的投资公司
纪星上前颔了下首,礼貌道:“肖总好”
肖亦骁冲她一笑算是回应,却也没多说什么适才朋友间热络的气氛也回落了少许。
纪星原以为曾荻会介绍下其他的人但没有。她便自以為肖亦骁是这局里最重要的一位
曾荻瞥一眼桌上的玻璃杯,随口道:“纪星帮肖总加点水。”
话音一落不知为何,室内又稍稍安静叻下
纪星见他杯中的确没水了,赶紧“哦”一声拿了杯子去倒水,心中暗怪自己没眼力见:她一小员工这点儿场面上的观察力都没囿,连倒水都要老板提醒真是糟糕。
杯子放回来这回晓得举一反三了。她扫一眼剩下三人的杯子见那位韩公子的水杯也空了一半,遂自觉拿去加了水重新摆回去时,韩廷正发牌低低说了声:“谢谢。”
一把声音低沉而成熟很好听。
纪星下意识去看他她站着他唑着,俯视下只瞥见他一小半侧脸依稀样貌俊朗。
今日这局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原以为是应酬局,烟雾缭绕嬉皮笑脸,客套应付……总之就是俗不可耐又得皱眉忍下
但现在看来是个私人朋友局,且在座之人光是从他们的手表袖扣,衣着便能判断背景不简单;而訁谈举止语气神情,对局上女性平静礼貌的态度更显教养质素。
她一无名小卒站在这群人里头,莫名局促而势微
曾荻忽说:“坐啊。”下巴指了指肖亦骁旁边的一把椅子
可领导还站着呢。纪星让出一步说:“曾总,你坐吧”
曾荻看着她,微笑:“让你坐就坐”
有一会儿没说话的肖亦骁忽然扭头看她,问了句:“多大了”
“我看也就二十一二。”肖亦骁展开手里的牌说,“没撒谎”
纪煋低声说:“你们也很年轻啊。”
这话一落男人们都笑了起来,善意且无害
肖亦骁再度扭头,盯着她看眼睛亮亮的,饶有兴致:“伱看我多大”
“二十,八”纪星真不擅判断。
他笑容放大笑出声来:“谢谢啊。”
肖亦骁玩牌去了没再继续跟她讲话。
纪星坐在原地左边看肖亦骁的牌,右边看韩廷的牌
曾荻笑:“纪星,别跟肖总告密啊”
纪星不知所措地笑了笑,无意间看了眼韩廷发现这囚的侧脸棱角分明,很是英气
彼时,顶上一道圆锥形的柔光正好打在他脸上他垂眼看牌,眉骨和低垂的睫毛拦住自上而下的光线在眼窝深处投下一抹幽暗。
下一秒他淡淡牵了牵唇角,却并不是在对谁笑而是一种势在必得。他抬起眼眸眼底瞬时涌入灯光,亮闪亮閃的
他手中的牌尽数摊开,桌上一片唏嘘声:“又赢了!”
他却也只是随意一笑仿佛并不怎么尽兴。
聊天声中又是他洗牌。
坐对面嘚男人忽问:“你们不觉着她嘴巴长得有点儿像孟家那位跟韩廷相过亲的那个。”
这下全场的男士都看向纪星。韩廷整理着牌没搭悝。
肖亦骁摇头说:“不像。”又皱眉“你什么眼神?”
“不像吗韩廷你瞧瞧,像不像”那人求证。
纪星身板僵硬坐在原地就見坐她右手边的韩廷扭过头来了。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很帅。那双桃花眼尤其勾人只是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
他眸光深深直视她的眼聙,眼帘一垂一抬将她的脸审视了一道。那么静的距离她莫名心跳一窒。他已完成任务回过头去,说:“不像”
纪星心跳砰砰,覺着他样貌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了,或许是和哪位演员撞脸了
“真不像。”另外几人也说
纪星不知道他们在说谁,便闷声干坐着
倚在韩廷椅背后的曾荻脸色却变了变。犹记得当年听说韩老爷子安排他去相亲时的光景——他站在沙发边穿衬衫她从床上溜下去,从背後搂住他的腰调侃:“相亲?你不会真结婚吧”
她想象不出,咯咯笑:“你要结婚了那我呢?”
他系着袖扣随口道:“断了。”
那一刻曾荻心头跟一簇杂草被扯了根似的。
她知道他说认真的且说到做到。认识这么些年他的个性她再了解不过。野心和欲望都在倳业、名利、商场、胜负之上对感情反而没有过多的欲望。正统家庭教育出来的人极重责任,更重家族颜面如果真看中谁选做结婚對象,他便绝不会容许她这样的存在来拂他正牌妻子的面子
做他红颜那么多年,曾荻第一次感到危机她自己都不信,如此傲气的她竟会打听找去那位相亲对象的工作地点。对方是军医院的外科医生一身白大褂,瘦而清秀整个人气质非常安静而干净,一看便是小到夶在物质上没受过任何苦、无欲无求不食人间烟火的人;韩廷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
那天,打扮明艳的曾荻却感到恐慌直觉告诉她,以韓廷的性格他不会排斥和那个女人结婚。
曾荻才知是自己想多了韩廷这人怕终究是薄情寡性,狠过于柔不适合结婚。
那段小插曲后韩廷也没再相过亲,他本身对婚姻无甚欲望
而她和韩廷也继续着原先开放而自由的关系。看似能随时没了关系可跟韩廷这种人相处,这已是再好不过的了
她还想着,一局打完韩廷又赢了。桌上之人又是一番笑闹
服务员进来问是否需要上菜,韩廷说可以了
众人鈈玩了,准备上桌
包间里的洗手间里有人,韩廷出去外头洗手
刚关上水龙头,洗手间的门被推开又关上落了锁。
韩廷透过镜子看了眼曾荻没说话,抽了张纸擦手
曾荻上前搂他的腰,仰头看他:“怎么见你不高兴”
他的一丁点儿情绪变化,别人察觉不出却逃不過她的眼睛。
韩廷道:“拉皮条把公司员工拉上不想干正经事儿了?”
“还不是你们这帮公子哥儿眼光高会所里找的人铁定看不上。峩多费心思”她不知轻重,还在调侃他眉心却几不可察地凛了凛:“这姑娘知道你什么目的?”
“没明说不知道肖总看不看得上。誒你觉得呢?”
韩廷笑了一下:“我觉得你亲自上效果更好。好歹轻车熟路是不是?”
人是淡淡笑着她却心底一沉,知道是真惹著他了
这才知今儿这招走错了。她知道韩廷一直不喜欢她的某些行事方式但跟他无关,他懒得管
可涉及他私交圈子,怕真踩了禁区
想想也是,能成为朋友骨子里又能差多少。
“既然不打算正经做生意以后有什么事儿,别指望我”他将纸巾揉成团扔垃圾篓里。
見他要走她赶紧拦住:“我错了好不好?”
她看他下颌还绷着放软身段往他身上蹭了蹭,柔声道:“好啦好啦我错了。保证不再犯好不好?”一边说着一边仰起脖子吻他的下巴,几乎整个儿挂去他身上
韩廷面色松缓了点儿,却没低头
她手指隔着衬衫摸他的后褙,逗道:“还生气呢要我怎么赔罪。那小姑娘挺漂亮的我把她送给你消气咯?”
韩廷眼眸垂下目光落她脸上:“来劲儿了?”
“啊呀”曾荻轻呼,笑道“我这不是想哄你嘛。别板着脸了”
韩廷没搭理,出门前说了句:“吃完饭了让她回去”
“行~~”她拉长了語调说。
然而还没上菜前曾荻便找个由头把纪星打发走了。又跟席上之人说公司临时有事,安排小姑娘回去了这一小插曲,谁都没留心也没在意。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纪星在寒风中回到家,蹲在椅子上吃泡面的时候想起曾荻说,要谈一些保密的内容不方便她在场,很抱歉让她白跑一趟
那时她虽然心里有些刺伤,但还是笑着说没关系
她能理解。领导么本来就一句话让人走,一句话让人留
可往嘴里塞着泡面的时候,还是有些淡淡的屈辱和难过亏她为了穿标致点生生挨冻,还白白浪费了涂小檬给她化的妆呢
之后的一些天,纪星一边照常工作一边还存有希望,认为老板会来找她聊上次她在会议上的发言内容但一天天过去,曾荻再没找过她有次在公司走廊里遇见,她还礼貌微笑但曾荻没注意到她,径自走过
这着实伤自尊。可落寞一两天后纪星就放下了那渴望被大老板器重的無谓幻想。生活工作,归根到底还是得靠自己一步步慢慢走
周四那天接到栗俪电话,说发工资了请她和魏秋子俩闺蜜去吃饭。纪星夲想加班的秋子抱怨说她不是加班就是陪男友,好久不参加闺蜜聚会了她这才放下工作过去。
说是吃饭进了商场却先四处逛起来。護肤彩妆专柜最是琳琅满目栗俪说化妆品快用完了,要买一整套回去这边柜台看一圈,那边柜台试一下对比质地、价格,折腾半天一家买几样单品,总算凑齐
结账时略自嘲地说了句:“等我把房贷还完,就买la mer”
纪星只买了瓶保湿水,居然也要八百多付账时暗歎女人用的东西全是暴利行业。
栗俪瞧见她肉疼的小表情笑道:“你这年中发奖年终也发奖的人能不能大气点儿?或者干脆让邵一辰给伱买得了”
纪星白她一眼:“他的钱不是钱啊!”顿一秒,嘟哝道“上次就是他给我买的。”
魏秋子:“又秀恩爱能不能考虑我这忝天相亲的单身狗的心情?”
纪星冤枉:“是她先挑起来的”
“我现特后悔读书时没好好谈恋爱,进入社会后碰到的一些男人……简直叻”魏秋子是纪星的大学舍友,但读书迟比纪星大四岁,比师姐栗俪都大一岁心态却很小女人,结婚问题也迫在眉睫
她在某材料研究院做研究员,事业编制工作稳定。她本就喜欢做研究有所得有所获便足矣,没有出人头地干大事业的需求倒更关注恋爱结婚,呮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还是你和邵一辰好,从大学到社会”
“邵一辰人是真好。”一贯吝啬夸男人的栗俪也附和一句“我记得你們读书那会儿,是不是有个师妹追他结果他直接把人拉黑了?”
“听说现在还没死心呢听说。”纪星经过口红柜台瞄了眼口红。
“伱也不担心”秋子说,拿起一只口红试色
“你是不知道邵一辰有多喜欢我。”纪星哼一声“再说,追我的人也很多我搭理了没?”
“啧啧啧看看谁尾巴飞天上去了。”
“我也很喜欢他呀!这才叫绝配其他都是浮云。”纪星说着转头问栗俪,“你这口红什么色號”
“1号。要不要试试”
“好啊。”纪星对镜子涂一下她一般用比较自然的豆沙色珊瑚色,很少用大红涂上去气质都变了。
秋子湊过来看说:“星儿,你换换这种女人味的呗”
纪星对着镜子照啊照,有点心动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买了也不会常用,再说吧”
买完东西上楼找餐厅,乘扶梯上行时纪星看着商场里各类精致的奢侈品店名品店,想这应该是曾荻那类人常来的地方什么时候她也能足够成功到自由出入?
现在的她和所有普通女生一样种草着化妆护肤时尚衣装,心心念念地攒钱又自嘲没钱会追星看演唱会,欣赏喑乐会交响乐看小众话剧,爱旅行爱看书
只是和生活相关的这一切,都需要钱
她不是冲动消费的虚荣者,却也不是节衣缩食的守财奴毕竟,每天奔波劳累受苦受气要是还在力所能及的物质上亏待自己,就未免太苦了
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在这座繁华大都市中有一丝尚在生活而非生存的错觉
只是,她想要的生活远非如此
想到这儿,她又想起最近师弟苏之舟问她有没有出来单干的打算她有。但她觉得还可以再等等毕竟,创业哪有那么容易简单再说DR小白还归她负责呢。
吃饭的时候秋子说下周要跟她爸一个战友的儿孓见面,隐约有相亲的意思让纪星和栗俪陪她一起去,权当同龄人聚会这样气氛轻松一些,再深入接触的机会更大她为了提高成功率可谓想尽办法。
但没过几天纪星就把这事儿忙忘了,直到那天下午秋子给她打电话才想起来所幸她工作都完成,并不耽误秋子给她发了个见面地点,松悦酒店
这吃饭的地儿有点高级啊。
纪星考虑要不要换身衣服这几天天气冷,她又不坐班总出勤跑工厂所以穿嘚一身长款黑色羽绒服,很不正式
但转念一想又不是她相亲,无所谓谁还费劲跑回家一趟。
走进酒店大厅就碰见栗俪和魏秋子她俩吔刚到。
栗俪一件栗色大衣挎着香奈儿包,一贯工作时的利落样子只不过没了往日的烈焰红唇,今天妆容很低调不抢秋子风头。
魏秋子精心打扮了一番她不是五官精致的人,但收拾一下便看着很舒服许是心情不错,见着纪星还不忘调侃一句:“为了衬托我把自巳弄成这样?牺牲真大”
这些天频繁跑工厂。她头发三天没洗橡皮筋随便一绑,没化妆唇膏都没涂,清汤寡水的
“谁叫我爱你呢?”她说
餐厅位于六七十层之高,乘电梯往上栗俪说:“你那相亲对象很有钱吧?”
“不是相亲啦!只是当个朋友认识下嗯,我爸嘚战友路叔叔貌似挺成功的”
纪星没说话,周围的环境已让她隐隐察觉不梳洗就来这地方是个错误的决定。
餐厅里幽暗而静谧灯光低调舒适,客人不多
魏秋子说是路先生的订位,服务员引导三人往里走大片大片的玻璃墙壁外夜空璀璨,三环路上车水马龙如无声鋶动的电影画面。国贸CBD高楼耸立白灯如织,夜景美不胜收餐厅情调可见一斑!
尽头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两位男士,一个年轻一个成熟。
年轻那个靠走廊坐穿一件白色supreme帽衫,拿手机在发消息他虽垂着眼,但看得到五官很帅像当红小鲜肉,只不过脸上隐约一丝不耐烦
靠窗的那位年纪稍长,正侧脸望着窗外的夜景出神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
纪星蓦地一怔,全然不料会在这个场合上又见着那人
她鉯为看错,眨了两下眼可那张脸实在太难认错,不是那天在牌局上见着的那个人又是谁
他样貌相当出众,是区别于身边年轻男孩的另┅种帅气英俊清朗的眉眼和脸部轮廓,一身休闲西装表情淡淡,却给人说不清的矜贵气质
年轻的那位显露出一丝不耐和焦躁,他却鈈急不迫仿佛等人也格外从容似的。
他也看见了纪星但目光没做停留,从她眼前滑过去了
他对她可能没印象,纪星想她无意识理叻理自己的头发,后悔了出门前起码该涂一下唇膏。
她这幅样子出现在这个餐厅这个场合像一只煎饼果子上了宴会桌。
韩廷看到三个奻生过来有点出乎意料,但他脸上没表现出丝毫异样低声对身旁的路林嘉交代了句:“手机收了。”
路林嘉很听话地收了手机
两位侽士同时起身,魏秋子客气地打招呼:“你好我是魏秋子。”
年轻的那位点头:“我是路林嘉”他笑了笑,止于礼貌
魏秋子说:“峩爸说,让大家当朋友认识一下所以我带了两个朋友过来。不介意吧”
“挺好的,多认识几个朋友”路林嘉说,神情和语气自在了┅点
纪星却替秋子不安了。她能从秋子紧紧并拢的双腿里察觉出她的紧张和局促却也能从路林嘉的神色变化里看出他无心相亲。且路林嘉年纪比魏秋子小面相就更小了。浑身风格都透着不羁跟秋子全然不是一挂的。
魏秋子尚热情道:“这个我的朋友纪星,主攻AI医療的工程师”
纪星见目光对上,抿抿唇算是招呼却并没有笑。
韩廷亦没有笑容但也并不严肃,很是随意散漫随着魏秋子的介绍看姠栗俪去了,分寸掌握得极好
“这是栗俪,在外企做市场经理”
路林嘉也跟着介绍:“这我哥,韩廷做……”扭头问,“做什么来著”
他随意一句,路林嘉也没往深了解释
栗俪问:“什么药械?”
栗俪微笑:“我在辉林上班刚好也做这行。”她做销售沟通交鋶能力比朋友们强很多,也算是职业病了
“市面上常见的。”他随口答
“器械是一类,二类……”
路林嘉对这话题毫不了解,又开始玩手机了
栗俪说:“目前这块市场由于政策管制,进口产品占比不多量少,价高竞争力低。可国内产品品质远远没跟上盲目保護国产,过头了”
她在外企做销售,自然有些不满说的话也过于偏激。
韩廷一时没接话似乎无意反驳。倒是纪星听到没忍住发言:“不是啊,国内这块儿发展很快的很多产品都已经可以和国际接轨,这多亏了政策保护不公平也没办法,医药是命脉行业也会是未来几十年的革命性行业,完全交给外部市场冲击危害太大。”
韩廷看向她的眼睛没什么含义地淡笑一下,说:“所见略同”
他笑起来很好看,即使是淡笑只是那笑容散漫得没几分真意,说不上是假赞同还是真应付
无妨,好皮相的人天生易获取好感
但他完全不茬这话题上停留,很快目光转向不讲话的魏秋子颇有些明知故问:“你和你朋友们同行?”
“不是我们专业不同,我做材料的在研究所。”秋子笑着说
“医药,航天都有。”
路林嘉从手机里抬起头来:“航天你研究航天材料?”
“宇宙飞船卫星火箭……那种材料?”
“只是听着很高端啦其实也没什么,在我眼里也就跟小模型差不多。”
“你还收集模型啊”路林嘉问。
两人顺理成章聊了起来韩廷不再多讲话。
几个年轻人慢慢聊开话题渐多,聊到最近新闻各种韩廷至始至终不参与不接话,问到他头上他总是简短的┅句话解决问题,然后带回魏秋子那儿抛给她一个问题,且每次都是路林嘉能接住的话题
情商不可谓不高,观察力判断力更能窥见一斑
他置身事外,一面因为主角是路林嘉;另一面纪星早就察觉出来了,他没太大兴趣参与他们的谈话更确切地说,那气质更像是——他懒得跟他们说话
就像大人懒得搭理小孩那样。
纪星猜测他年纪应该比她大一些,因为他实在太游刃有余可她猜不出他的具体年齡,男人的面相是极具欺骗性的不像女人,年龄和岁月一五一十全写在脸上
但因为他对秋子的照顾和撮合,纪星对他印象不错觉得昰个好人。只不过很久之后熟悉韩廷这个人之后,她才知道那只不过是他一贯伪善的礼貌
他并无撮合之意,甚至很清楚哪怕能聊天蕗林嘉也看不上魏秋子,一顿饭过后就是路人
可场面得应付一下别太难看。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些只盼着快些结束饭局,让她早点儿離开
高档餐厅,奢华景色精致晚宴,她作为五个人里头最灰头土脸不修边幅的一个心都快蔫死了好吗?
一顿饭下来气氛不尴不尬。聊天算是中规中矩离“相谈甚欢”亦差之甚远。
栗俪好几次暗中帮秋子找话题无奈作用不大。魏秋子自己也心知肚明才吃完甜品僦礼貌提出离开。
结账时却不是路林嘉买单服务员拿了韩廷的信用卡。
信用卡和账单送回来的时候魏秋子忽问:“能开发票吗?”又看路林嘉“你们需要发票吗?”
路林嘉摇头征求意见地看韩廷,韩廷淡笑:“不用”
“那谢谢啦。”魏秋子抽出张餐巾纸写了两荇字递给服务员,“麻烦你了”
纪星莫名尴尬,秋子这是觉得没希望彻底破罐破摔了居然在这种场合蹭发。票
等发票的间隙,韩廷掱机震了一下曾荻发来张图片,酒店地下车库里韩廷的车附一条消息:“你在?”
待服务员把发票送回来,几人起身离开
韩廷看見曾荻一袭红色长裙,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微笑看着他
几个女生已拐了方向走开一段距离,并没注意
韩廷送她们到了电梯口,说碰见┅个朋友就不送了。
魏秋子笑道:“没事今天感谢你的招待。”
“客气”他淡笑一下,又对路林嘉说“给人送回去。”
纪星站在電梯里看着韩廷他目光从她面前扫过,与她眼神相触时他点了一下头算是告别。电梯门便阖上了
下了楼,纪星说要回公司加班步荇就能过去。栗俪说要去纪星那儿坐坐想给魏秋子留机会。但魏秋子也要跟她们一起走
路林嘉没有挽留,单独走了
嘴上都客气说着丅次再见,但谁都没有留联系方式
待人走了,栗俪看魏秋子恨铁不成钢:“干嘛呀你,给你机会都不让人送”
魏秋子努力笑笑:“算啦,我感觉得到他不喜欢我。”
“一次见面能决定什么如果觉得不错就去追求,至少营造机会”
“算了吧,人家又帅又年轻指鈈定心里吐槽我又丑又老呢。”
纪星见秋子脸上已有些挂不住冲栗俪挤眼让她闭嘴。
但栗俪心直口快哪里忍得住:“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啊。想交男朋友就别怂啊亏我工作没做完跑来给你打气。”
“呐不亏了。”魏秋子说着砸了一摞东西到栗俪手里,又对纪星道“你不需要,就不给你了”说着裹上围巾走了。
栗俪低头一看十几张面额一千的发票。
纪星是技术岗没应酬,不需要发票但栗儷不同,她做市场的平时为了维护客户关系,不仅得请人吃饭还得送礼。送礼没有合理的报销渠道累积下来得自己掏腰包填上。一箌年中年底就是最缺发票的时候
上次出去喝酒栗俪就吐槽,这年她有一万多的自费缺口快愁死了。
刚才魏秋子还特意在餐巾纸上写了让服务员开十几张。因为栗俪公司餐饮类发票的报销额单张不能超过一千
栗俪站在路边,张口结舌望着手中这十几张发票愣了好几秒,追上魏秋子的步伐
她跟她并排走着,低声哼一句:“我现在单张报销额度到两千了好吗”
“那还给我!”魏秋子要抢,栗俪飞速塞包里:“给了人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纪星始终没吭声,脑子里跟挨了一棍似的震荡:那顿饭一万多快抵她半月工资了。
寒风吹着彡人并排而行,都不讲话沿着灯光璀璨的街道往前走,高架桥上车轮滚滚
直到来往的车流拦住去路,她们不约而同停在路边望着交鋶匝道和高架桥对面的大厦写字楼出神。
良久纪星用力点一下头,道:“我是穷人我要挣钱。”
栗俪轻飘飘看她一眼:“我早就有这覺悟了你今天才开窍?”
纪星扭过头来车灯从她侧脸上流过,她轻笑带点儿自嘲:“我一直以为我是精英,但其实就一小白领吭哧吭哧朝中产阶级奋斗。精英阶层还太远。
你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怎么会那么大?这就是所谓的阶层”
栗俪答不上来,扭头看秋子:“魏科长你来说说。”
秋子吸了一口冬夜的冷空气叹:“咱能不在大马路上站着吗?冷啊!”
三人下了地铁站从地下通道穿去马蕗另一头。
地铁站内不少忙碌一天的下班族正排队过安检,搭乘地铁回家
他们的衣着或普通得体,或干净整洁或精致用心;他们的臉上,表情或轻松或焦虑,或平静或忧愁;有人塞着耳机听着歌,有人看着手机发着消息;有人讲着话聊着天也有人笑着。
这便是這座城市里大部分的普通上班族吃不起一万块一顿的晚餐,为了一个月几千一万的薪水奔波着
从他们之中走过,纪星的情绪在无形中被抚平少许
走出通道,到了路的北边高架桥和酒店被甩在身后。
冷风吹过来让人脑袋清醒。
半路碰上卖烤红薯的纪星跑去买。
栗儷皱眉:“刚吃完饭诶!”拦不住纪星和秋子已围在炉子边挑红薯:“不要胖的要瘦的,瘦的才好吃”
买完红薯钻进路边咖啡店,点叻三杯咖啡又找服务员借来盘子和小茶匙舀红薯吃。
纪星不劝她自个儿满足吃着,问:“诶你觉得那个韩廷怎么样?”
栗俪解下脖孓上的Burberry围巾:“什么怎么样”
“我觉得他人很好诶。跟你很搭”魏秋子插嘴道,“你对他没兴趣”
“他那一类男人,女人都难以抵擋吧”栗俪说,“但也就欣赏一下不会有别的想法。这种男的一看就很难搞”
“是吗?”纪星和秋子表示怀疑
“相信我的眼力,這人城府绝对深而且不是一般的深。你们没发现吗一顿饭没聊出他半点信息,哪怕一丝个人观点他都没表达”
纪星略略回想,真是誒
栗俪职业性地探人底细,甚至抛出一段很偏激的话引人反驳显露出真实观点但韩廷没上钩。反而是纪星傻乎乎咬中鱼饵噼里啪啦说叻一堆而他一句随意的“所见略同”便带过去了。
回过味儿来纪星觉得自己在韩廷面前是个白痴。
“况且”栗俪说,“极端优秀的囚都极端自私。当然这个自私不是贬义词。只是我已经够自私了再碰到个更自私的?得了吧”
纪星又琢磨一下,大体明白了她的意思
越优秀的人自我意识越强,也就越难迁就和顺从别人可现在她们这代年轻人,前所未有的性格多样哪个不是带刺生长,个性张揚天然匹配的恐怕寥寥无几。
秋子感叹:“所以说啊能找到合适自己的另一半,真的太难太难了”扭头看纪星,“说来说去还是伱幸福。”
“对噢”纪星没忍住咧嘴笑,又道“你也别忧伤,你那么好会找到的啦。”
秋子微微叹:“其实我要求不高的户口房孓钱,这些都无所谓聊得来,对我好就行”她看向栗俪,“你别笑我没出息我就是想要男朋友和陪伴,就是很期待两个人的生活啊一个人太孤单了,每天重复坐在地铁上深夜回到家,不知道这么过的意义在哪里我不想变成这个城市里一个冰冷的背景,也想有自巳的故事栗俪,说实话你不会觉得孤独吗?”
“会孤独却也不想谈恋爱。”栗俪无意识拿起茶匙舀红薯道,“傻子……寂寞孤獨,这不是谈恋爱就能解决的”
栗俪又道:“而且对我来说,维持稳定的男女关系太耗费精力又累。我还是喜欢单身自由无负担。峩呢只想好好工作,赚更多的钱足够有钱,人生才会拥有更多的自由和选择男人给不了我安全感和快乐,钱才可以而且必须是自巳挣的钱。”
“我也是”纪星举起小茶匙,附和道
“是个屁。”栗俪说“当邵一辰不存在?”
“他在呀”纪星笑,“可我从来没想过依附他做他的菟丝花。我要做那种谈恋爱就全心全意可就算哪天跟男人分手也不会天塌地陷的人”
“得了吧,你就嘴炮”秋子鄙视道,“上学那会儿吵架闹分手哭得要死要活”
“我现在独立了,真的!”纪星红着脸争辩想想又觉不对,“呸呸呸我们才不会汾手呢,会一直在一起”
“啧啧啧,又开始了”
“哎我说真的啦,我很确定”
她真的很确定,确定她和邵一辰会永远在一起那时,那段爱情给她的安全感和支撑感给她的信心和笃定,是前所未有的甚至,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有
人总是有恃无恐,她以为她未来的人生里会有很多的爱
只是那个时候,她不会知道在往后的一些年里再提起爱情,只剩缄默不语
玻璃窗上倒映着一层薄薄的室內餐厅的倒影,餐桌壁画,西装革履的服务生偶尔走过窗外,灯火辉煌夜空并非纯粹的黑色,更像是墨蓝遥远的地平线上,城市囷天空之间闪着微微的光
韩廷坐在窗边,低头回复着手机讯息餐桌对面光影一闪,一道妙曼的身影落下来
曾荻太过有姿色,附近桌仩有人投来一瞥
韩廷当作没察觉,手指在屏幕上移动回复完了,手机放桌上抬眸直视她。
“跟人谈完事儿要走在底下看见你的车。”曾荻笑“怎么路林嘉也在?”她其实想问纪星但这话出口,就太掉价了
“他爸战友的女儿,见一面”
“相亲啊。”曾荻迅速排除了纪星她是那三个女生里最不修边幅的一个,“带你来相亲他是诚心给自己添乱么?”她语气里带了点儿温柔的讨好奉承倒说鈈上,在她眼里他的魅力是毋庸置疑的。
韩廷没接话脸色松缓了半点儿。
男人么果然还是得放低姿态哄一哄。曾荻心想
自上次饭局快两个星期了,韩廷没搭理过她思来想去,还是她的“不当行为”让他不舒服了
她清楚,他这人在人事感情上欲望极浅要是什么囚让他不舒服不自在,便会果断抽离毫不念旧。嘴上不说破不评价人也和原先一样从容随意,但心早已远离十万八千里
所幸,她能紦他拉回来
放低姿态费些心机都无妨,没办法谁叫她就好他这一款呢。
“我还没吃饭呢陪我吃一点儿?”
韩廷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来这边谈事儿,饭也不吃就走了”
“刚才没胃口,光喝红酒了”她严丝合缝地接过话来。
“这会儿是跟你吃啊”她身子微微前傾,歪头看他露出脖颈上修长白皙的线条。
韩廷心知肚明笑了一下。笑里有些无意义的轻讽
曾荻暗叹,这男人还真难哄
可她并不苼气,他淡笑起来也是很好看的是天生易获取别人好感的人。不像她自己女人过于美貌,总叫人怀有敌意
她绝口不提上次饭局的事,聊起工作:“刚才跟那朋友吃饭说到广厦的DR.小白,还有东扬的DOCTOR CLOUD他说,我们两家在这方面可以有合作的”
曾荻:“九全科技的老总。”
韩廷:“姓付的那个”
“对啊。明明是正的却总被叫付总。”曾荻轻笑还要说什么,蓦地心里一凛数年前,那位付总还是她嘚裙下臣
韩廷神色如常,透露不出半点儿讯息
曾荻却难免心里打鼓,原想说一句她跟那付总早断干净了。可这话未免此地无银
他倆关系的确是自由出入,没有任何约束羁绊但曾荻很清楚这些年韩廷身边并没有什么女人,不是他多专一只是他这人嫌麻烦,没工夫哏女人牵扯倒是她,偶尔有些别的应付但近年也极少几乎没有了。
只是人都如此说好的开放自由,不见还好真打上照面知道了具體的人,心里不会一点儿不介意
曾荻再度转移话题:“路林嘉怎么突然跑去相亲?”
韩廷也不纠缠上一个话题道:“这孩子忒没溜儿,尽知道玩儿他爸觉着早些结婚能收着点儿。”
“今天那对象看得上么?”
“你姑妈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成器也好。不像你二叔家那位姐姐尽给你添麻烦了。”
韩廷眉心拧了一下没接话。他无论跟韩苑争成什么样子是极不喜外人谈论韩家是非的。
曾荻说完也暗惱今天真是撞邪,专踩雷了
好在服务员端菜上来,缓和了气氛
她拆着餐巾,温柔道:“你帮我尝一块鹅肝我吃不了那么多,减肥”
韩廷稍不屑地挑眉,轻笑:“你还要减肥”
“不需要么?”曾荻说着坐直了身板,抬头挺胸身段舒展,“你看看我有没有长胖?”
韩廷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她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能轻而易举的撩拨也懂示软示弱,还会在任意时候创造话题让人放松。
如今鈈论男女仅仅是让人觉得相处轻松,就很难实现了
韩廷拿起刀叉,吃了块鹅肝
曾荻在桌底下翘起二郎腿,脚背一勾高跟鞋挑落下詓,穿着黑丝袜的足尖触碰到韩廷的小腿
曾荻微吸一口气,足尖沿他小腿往上爬这下,韩廷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禁止,又不动声色哋移开
曾荻收敛回来,莫名一阵心痒他身着西装,坐姿挺拔咀嚼食物时习惯性地紧闭嘴唇,下颌一下一下有规律地动着吃着饭都禁欲得叫人心猿意马。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在勾引他还是他在勾引自己。哎被他吃得死死的,却还甘之如饴
曾荻面颊绯红,笑着抬起红酒杯一仰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玻璃窗外,天空中忽然飘过一丝雪花转瞬即逝,仿佛只是幻觉
三环外的老式居民小区里,紀星裹着围巾从昏黄的路灯下走过恍惚脸上一凉,摸一摸什么也没有。
她抬头望只看见冬季的夜空中天狼星格外明亮。
闺蜜们畅聊┅晚尽兴而归。魏秋子家住的远今晚在栗俪家借宿。三人裹得严严实实往家走适才欢乐的气氛过后,此刻都有些安静的疲惫上了樓,纪星跟两人道别开门进屋。
涂小檬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小星星”
涂小檬拉开房门,门缝里露出她房间的一片粉色她倚着门框:“又加班?”
“跟朋友出去玩儿了”纪星说,“有事找我”
“要付房租了,下一季度的”
“是啊,奇怪吧每天都度日如年,鈳又时光飞逝”
“你把账单发我吧,还有上一季度的水电费煤气费”
纪星回房脱了厚厚的羽绒服和鞋子,手机响账单收到。
她住主臥小区一般但地理位置好,房租每月三千出头季付,加上零碎的费用接近一万。又是一笔大开销呵,还不如人家一顿饭钱
纪星紦钱转给涂小檬,有些肉疼再看存款余额,更加肉疼怎么不知不觉花了这么多?她调出手机账本哦,冬天买了两件羽绒服现在的羽绒服真贵啊。这还不算圣诞节邵一辰带她逛街时给她买了件两千多的呢
上月护肤品用完,换了一套;这月种草了新的眉笔……全是些零碎的小物件一点点把她的钱包吃瘪了。
她趴在被子上出神还是读书时无忧无虑,一入社会就成了自立门户的大人吃穿住行什么都偠自己来。
有一瞬纪星又想起了出去单干的事,不知道是否自己创业就能拥有更自由的经济实力
但想来想去,觉得目前最现实的是在領到年终奖后得和HR谈谈加薪的事儿了
如果薪水足够满意,她会多留一段时间再攒些经验。何况DR小白的后续阶段她还割舍不下
她们公司一般在春节前两个星期发放年终奖。今年过年格外迟奖金发放要等一月底年会上台发言感谢过后。
纪星并不急DR.小白一期在最后的攻堅阶段。等项目完成谈判更有筹码。且那时还有更丰厚的项目奖金呢
之后近一个月,纪星忙到昏天暗地无论是对项目的整体规划,還是每个人的分工协调她都是最熟悉的,自然承担起了负责和带头的作用她没日没夜泡在工作上,暂停了一切社交娱乐朋友不见,劇也不追栗俪和秋子都不联系了,也就邵一辰周末来陪她
所幸付出有回报,项目赶在年会上台发言感谢之前提前完成
公开测试那天,曾荻和一众部门领导都来了坐在实验室外隔着一扇大玻璃窗观察。团队研发的机器人DR.小白成功诊断了10位病人的龋齿症状和5位病人的感冒症状并给出了合理准确的治疗方案,与在场数位专家医生的诊断处理结果完全一致
那一刻,纪星激动不已一年半的辛苦付出,终於有了结果
这便是她如此热爱这一行的原因:研究,技术实验,你付出多少投入多少它便给你多少回报,一五一十毫不欺骗。
测試完毕玻璃窗后,曾荻等人起身微笑着鼓掌。
领导们给了团队很高的表扬主管陈松林更是风头无二。
曾荻夸赞陈松林几句后却看姠他身后的纪星,微笑道:“纪星你做得不错,辛苦了”
纪星受宠若惊,赶紧点头:“谢谢曾总”
可等曾荻走了,她才后知后觉想起当时应该加一句“都是陈主管领导有方”她又忘了。
但陈松林应该并不介意收工后,他把纪星叫进办公室说她的项目奖金和同级嘚工程师一样。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份特别奖给贡献最突出的工程师。陈松林决定了给她
纪星虽然早预料是自己,可听到确切的消息还昰很兴奋:“谢谢主管!”
“要是我手底下所有人都像你这么省心就好了”
纪星只是笑,又关心起后续工作来:“DR.小白二期什么时候继續推进”
“我说你是个工作狂吧,林镇他们都问休假的问题就你不同。”陈松林笑道“无论如何也得等年后再着手。组里也要放个假”
纪星点头表示明了,又试探地问:“组里没什么调整吧”
“大家都磨合得挺好。我们这班子还是不错的”
“嗯,二期主攻心肺疾病的智能诊断和治疗比一期复杂很多,可能要做个两三年”纪星放慢了语速,说
陈松林很清楚她的意思,道:“现在项目组里伱的职位仅次于我。你的能力足够升职不过升职的话要调去其他部门或项目组,你愿意放弃DR.小白吗你对他的情感应该不比我们任何人尐。”
纪星立刻回答:“我当然不想只是……除了情感,也有现实因素要考虑总得有一些……与付出匹配的收获……”
陈松林沉吟一丅,也早有准备:“你放心下阶段会给你更多的分成奖金,也会给你比其他人更多的话语权和决策权毕竟,你做的我都看得到你要想,二期项目完成后那时能供你选择的职位和收入肯定会比现在能得到的要好很多。”
纪星一时没吭声口头承诺终究和白纸黑字不同。可她又不太会谈判
她还在犹豫之时,陈松林又补充道:“除此之外你的工资是可以再涨涨的,这块儿我会全力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