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小说女人摸男人的命根子用命根子给女主角上药是什么小说的了

妾本红妆:邪魅冷王狠狠宠最新章节|妾本红妆:邪魅冷王狠狠宠全文阅读 - 牛尾河
欢迎你全文阅读妾本红妆:邪魅冷王狠狠宠最新章节
更新时间:&&& 小说作者:醉梦凡尘传闻,北月国的八王爷,功绩赫赫,武功高强,无人能及!传闻,八王爷容貌俊美,乃是北月第一美男子!传闻,八王爷乃是不祥之人,一双血眸,将自己母妃克死了。传闻,八王爷冷血无情,杀人不过眨眼之间……只是,静静低头看着正小心翼翼为自己包扎伤口的俊美男子,苏长歌心头一动。好吧,传言不可信!她只想知道,为何这个八王爷如此的熟悉!?就好像是那夜将她扑倒的陌生男子。莫不是……
......&&&概况:
《牛尾河》为非赢利性站点。
《》由书友上传且不做任何商业用途,仅为喜爱妾本红妆:邪魅冷王狠狠宠无弹窗的书友提供一个分享与交流的平台。
如果小说内容涉嫌色情、暴力等违法内容,或者是侵犯了作者《醉梦凡尘》的合法权益,请!小说男主角在西瓜地里偷吃西瓜,下体被蛇咬了,醒来后下体有很大变化又睡了全村的女人,去到县城上学,_百度知道
小说男主角在西瓜地里偷吃西瓜,下体被蛇咬了,醒来后下体有很大变化又睡了全村的女人,去到县城上学,
组织了一个帮派,会天眼,
我有更好的答案
书名:《艳绝乡村》作者: 吴良 李强的神智很是清晰,可是却全身无力。他心中害怕,害怕自己以后再也不能用男人的那东西了。
这一切其实都得怪那条翠绿色的小蛇,那条蛇也是贱,你说你咬哪里不好非得咬男人的命根子呢?现在他的命根子一点反应都没有了,身为一个男人,而且还是对女人充满了热情的男人,他觉得,如果自己真的不能再用那东西的话,还是死的了好。
采纳率:20%
还真有。不过忘记这名字了。你找找乡村之类的小说
名字确实是 乡村 系列
没看过这种小说
为您推荐:
其他类似问题
蛇咬的相关知识
换一换
回答问题,赢新手礼包
个人、企业类
违法有害信息,请在下方选择后提交
色情、暴力
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类似快脱裤子帮你上药的小说_中华文本库
非常遗憾!在本库中没有找到与&"类似快脱裤子帮你上药的小说"&相关的文本Access denied | www.baoliny.com used Cloudflare to restrict access
Please enable cookies.
What happened?
The owner of this website (www.baoliny.com) has banned your access based on your browser's signature (1d773c-ua98).|||||||||||||
黛玉每天看小说
作者:青色兔子 &上传: &下载:
&更新时间: 13:28:51&文章状态:连载中
第1章 太子哥哥有点暖
    第一章
    太子哥哥有点暖
    杨凯原本是生在红旗下,长在社会主义国家的好儿郎一名,虽然天□□文学,但是选了计算机专业后也算一路顺风顺水,毕业后在二线城市找了份相关工作安顿下来。
    按照常理来说,接下去他就该攒几年工资,找个女朋友谈婚论嫁,生个孩子过一辈子了。
    谁知道连续工作三十六个小时后,一觉醒来,杨凯发现他穿越了。
    有个眉毛刮成两道线的中年女人,穿着宫装,追在他身后,像模像样地小声喊着,“十七殿下,使不得,使不得!皇上的龙……裤……可万万烧不得啊!”
    在她身后,一大串太监宫女打扮的人气喘吁吁地跟着。
    “殿下……”两道线眉毛的女人简直跟杜鹃啼血差不多了。
    杨凯觉得她这模样实在吓人,这场景也着实骇人,他本能地扭头就跑,跑了半天发现自己手里抓着一团黄澄澄的布料。他低头打量手里的东西,人就被追上了。
    中年女人后面上来个中年太监,他尖细着嗓子,脸上的汗水流成蜿蜒的亮线,“十七殿下……您跑什么呀……”活像要嚎起来。
    杨凯眼睛一瞪,“你们追什么啊!”话一出口,就觉不对——这小孩子般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儿?再一审视,眼前的中年女人和太监都是把腰弯的低低的同他说话。
    杨凯当时就震惊了!
    这震惊直到一身明黄的年轻太子殿下来把他领走的时候,都没好过来。
    他穿越了,成了这个朝代的十七皇子,时年五岁。他的母妃赵氏还是已逝皇后——也就是太子亲妈的表妹。在他穿越之前,正主刚掏了皇帝的“龙裤”要去烧了。
    “等会进去,永嗔不要乱说话。”太子殿下也是弯着腰同他说话,儒雅年轻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乖一点认个错,父皇说不定会饶过你。”
    杨凯紧紧抱着太子殿下的大腿。他前世陪着老妈也看过一点宫斗戏,里面打碎个茶碗,说句不恭敬的话,都要被拖出去打板子。
    原主倒好,掏了皇帝的“龙裤”要拿去烧,且不说古代烧活人衣服是多么忌讳的事儿,单说原主掏裤子的时候——那裤子就摆在伺候皇帝更衣的太监托盘里,正等着换给皇帝的。
    据说皇帝为了不耽搁上朝时辰,里面“龙裤”都没穿,就这么急匆匆出去了,离开前咬着牙扔下一句,“要那小兔崽子好看!”
    杨凯把自己吓红了眼眶。
    太子殿下看得好笑,这个无法无天的幼弟,竟然也有知道害怕的时候。他抚了抚杨凯发顶,安慰道:“别怕。若父皇这次真的发落你,还有太子哥哥在呢。”顿了顿又道,“不过永嗔你也该少淘气些了。这一日大似一日的,总这么顽皮,难免哪天真惹出祸事来。”
    这个太子哥哥真好!
    杨凯感激地瞅着他,红通通的兔子眼看上去又萌又可怜,“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内里可是个铁血真汉子,想了想,又有点拿不准,小声补了一句,“咱们哥俩好,好得就跟一个人似的。”
    太子被他逗得噗嗤一笑。
    正说着话,里面大臣退了出来,一路给太子和杨凯请安。
    众大臣对上太子,都是毕恭毕敬;目光一低,落在抱着太子大腿的杨凯身上,就有点见怪不怪的意思了。
    有个戴红顶子的太监匆匆而出,笑得和蔼亲切,“太子殿下,十七殿下,您二位请吧——皇上宣了。”
    “劳烦梁总管。”太子简单道,微微颔首,矜贵又不失风范。
    南书房里有点暗,皇帝命人拔了蜡烛,正坐在东塌上,由人伺候着换衣物。
    杨凯瞄了一眼,忙放下帘子一角,有点不安地瞅了一眼含笑看着他的太子哥哥。
    “滚进来!”景隆帝早看见露头的那只“小老鼠”,他虎着脸,显然这会儿才有功夫把里面的“龙裤”穿上,“永湛你坐。”他一指左手侧的椅子。
    杨凯有点懵,迷迷瞪瞪得跟着太子往左边走。
    “你站这儿!”景隆帝一声冷喝,胳膊往墙角一挥,“去,冲着墙站着。对,站直了!挺起胸来!腿并拢了!”
    杨凯就跟军训罚站似的,对着一面雪白的墙壁,站住了。
    他背后,景隆帝和永湛太子从河运聊到赈灾,从赈灾说到贪腐,又从贪腐说到爵位封赏。
    杨凯感到小腿肚子都在抽筋了。
    一旁的太监宫女低眉顺眼地站着,一点动静没有,真不知道平时怎么练的。
    景隆帝和永湛太子对话中的人名、地名化作了他脑海中游走的蝌蚪符号。
    他觉得困,特别困!眼皮不听话,自己搭下来!
    “砰”的一声,杨凯额头一阵剧痛,他叫了一声,伸手捂住额头。
    原来他刚刚不知不觉睡着了,身体前倾,把脑袋撞到墙上了。
    这一下嗑得可真不轻。
    景隆帝和永湛太子虽然聊着国事,也各分了一点心留意在永嗔身上,见状都不觉心里“嗳哟”一声,对视一眼却又忍俊不禁。
    景隆帝还憋得住,仍是虎着脸,冷声斥责道:“除了玩就是睡,你太子哥哥五岁就能诗书了——再看看你……”
    杨凯捂着额头转过脸来,睡意未退,下意识顶嘴道:“我要这会儿就能诗书,那我也当太子了,还在这儿罚站干嘛啊……”话说到一半就觉得不对,他忙闭紧嘴巴,眼巴巴瞅着景隆帝。
    那是个容长脸的中年男子,长相清俊,两道浓眉很有点不怒自威的意思。这会儿他正一脸严肃地盯着杨凯,一言不发更是骇人。
    帝王之怒,如雷霆之击,伏尸百万,血流漂杵。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杨凯立马软下来,蹭到安全点的太子殿下腿边,把脸埋在他手臂间,小声说着,“我错了。”避开了景隆帝的视线。
    太子殿下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温声笑道:“童言无忌。”简单一句,便带过此事。他看了一眼杨凯微微发红的额头,见无大碍,便轻轻抚了抚,转而说起方才被打断的话题来,“父皇方才说到贾府袭爵之事,依儿臣之见,那长子贾赦虽然记做嫡子,到底是庶出。这爵位袭给他,还是袭给二房,是不是先看下老太君的意思?”
    贾母当初乃是景隆帝的保姆,景隆帝曾称贾母,“此吾家老人”。如今对贾府的恩重,也多半是看在这层关系上。
    景隆帝点头道:“朕也许久未曾过问史老太君的事情了。”叹了口气道,“毕竟是当初手把手带过朕的老人。”总要给她一个荣养的晚年。
    太子殿下温声提议道:“不如儿臣代父皇往贾府走一趟?荣国公贾代善过世后,宫里虽有抚恤,然而前番忙于河南赈灾之事,也未曾有人前去探看。”他替景隆帝走一趟,乃是给了贾府莫大的荣光,也全了景隆帝的心念。
    全天下最尊贵的父子俩言谈间敲定了太子去贾府之事。
    原本伏在太子殿下腿上装死的杨凯,却抬起头来,嚷道:“我也要跟太子哥哥一起去。”
    他已从最开始的震惊到迅速适应了。贾府,贾赦,史老太君,荣国公贾代善——“此吾家老人”,他穿到了一个有红楼梦的世界里!
    有红楼梦的世界,就有林黛玉!
    对于文艺男青年杨凯来说,林黛玉简直就是他艺术世界里的女神。
    竟然能够来到女神所在的次元,杨凯无论如何也要同女神见上一面!
    “整天就知道出去玩!”景隆帝瞪起眼睛。
    杨凯却已经不那么怕他了。他是个很精乖的人,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这半天来,景隆帝和永湛太子虽然没怎么同他说话,但是杨凯却明白这个便宜父皇还有哥哥对他是很疼爱的。别的不说,就是普通家庭,孩子抓了爹的裤子要去烧了,这一顿打只怕都少不了。
    景隆帝这里,竟然就罚他站了一会儿就算了。就连他蒙混着趴到太子腿上休息,景隆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到。至于太子哥哥,那就更不用说了,从方才在门外的温声安慰,到此刻父皇面前的无声维护,都暖到家了!
    “怎么是出去玩呢?”杨凯,哦,应该是永嗔,他笑眯眯地对上景隆帝,“父皇也说那家的老太君带过您,我跟着太子哥哥去,也是为了父皇嘛。”他稍微还有点紧张,抓着永湛太子的衣袖,“这也是尽孝嘛。”
    景隆帝低哼一声,眼里带了点笑意,还要逗他,“这么能耐,倒是先把你哥哥袖子放开啊。”
    永嗔面上一红。
    景隆帝和永湛太子都低声笑起来。
    于是永嗔去贾府的事,就算这么歪缠成了!
第2章 贾母脸蛋有点圆
    贾母脸蛋有点圆
    先荣国公贾代善已经故去三个多月,袭爵的旨意却迟迟未下,贾府众人也多有疑忌。
    王夫人已是向贾母旁敲侧击过多回,贾母惯会打太极,并不露口风。王夫人虽然心里焦急,然而公公才下葬,这事儿也不好大张旗鼓地议论起来,只好暗自忍耐。
    永嗔跟着太子哥哥一路前往贾府。他虽然还只是个五岁的小豆丁,但是想到要去的乃是女神黛玉的外祖家,还是很费心思量了一番穿着,挑了肃静又不失庄重的青色衣裳。
    到了贾府门前,永嗔跟在太子永湛身后下了马车。按道理来说,他是不能与太子同乘一辇的,只是他年纪小,太子又疼爱他,并不在乎小节,仍是抱他同乘一辆马车而来。
    永嗔仰头瞅了瞅府前白色的门楣。
    永湛含笑看着他,并不急于见过一早就等在府门外的贾府众男子。
    如今荣国公贾代善一去,贾府撑起门楣的男子就是他留在身后的两个儿子,长子贾赦,次子贾政。贾赦站在起首的位置,由他领着,身后一列男子都跪下去,口中道:“臣贾赦(贾政)(贾琏)(贾珠)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十七殿下。”
    “免礼。”永湛笑着,矜贵而又不失风范,“荣国公一去,父皇很是挂念府上。”
    他这话一出,贾赦、贾政等人的脸上登时露出明明激动偏偏还要哀切的表情来,好不别扭。
    永嗔却直勾勾地看着站在贾赦与贾政身后的两个男孩,略高点的是跟在贾政身后的贾珠,看起来与他年纪相差不大。
    他心里不乐,原来他来早了,林妹妹只怕还要好多年后才会到这金陵城中来。
    等待何其煎熬!
    贾府众男丁已是迎着太子殿下向府中走去。
    永湛察觉幼弟走神,俯下身来,悄声问他,“方才来的时候还兴高采烈,怎么这一会儿工夫便闷闷不乐了?”
    永嗔走在太子哥哥身旁,因在外臣面前,也不好牵他衣袖,只是闷着脸摇头道:“没什么。”
    里面贾母已是按品级大妆好,端容迎出来。
    永湛免了她的国礼,亲切问她,“老太君,你这一向身体可好?”
    永嗔打起精神,看向女神的外祖母,一眼看去差点没乐出来。
    这个贾母的脸蛋……圆得可真有趣。
    两颊一点棱角都没有,脸型是圆圆的,眼睛是圆圆的,连两道眉毛也修成倒过来的半圆状。
    这样圆而又富态的一张脸,让人想起摊好的鸡蛋饼来。
    永嗔咽了咽口水,他之前想到要来参观女神外祖家,早膳没好好用,这会儿饿了。
    寒暄叙过,屋里的闲杂人等都已知趣退下。
    这当口太子殿下驾临贾府,十之*是为了袭爵的事儿。这事儿究竟落在哪儿,恐怕阖府上下只有贾母的话能□□作用了——不都是看她和今上当初那点渊源么。
    屋子里只剩了太子,贾母,还有坐在一旁怀念鸡蛋饼的永嗔。
    太子没说让幼弟出去玩一玩,贾母就更不可能有什么意见了。
    俩人就当着永嗔的面,说起贾府袭爵的事情来。
    “这是皇上给贾府的恩典。”贾母虽说被太子赐了座,也只斜签着身子在榻上坐了一半,“先夫在的时候,既然认了贾赦是嫡长子,这就是他的意思。老身愿附先夫遗愿。”
    永湛亲切笑道:“老太君为人清明。”又道:“孤此番回去,向父皇禀明老太君的心志。”他站起身来,等贾母也起身,这才慢慢向外走,口中徐徐道:“你要保重自身,若有头痛脑热,只管遣人报到毓庆宫中……”
    他走过还在神游物外的永嗔面前,一面同贾母说着暖心的话,一面冲幼弟招了招手。
    永嗔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了上去。
    贾母一眼瞧见,忙又垂下眼睛,笑着一一回应太子殿下的话。
    一时送走这两位贵客,贾府众人各怀心思,都凑到贾母房中来。
    贾母仍是打太极,端着一张圆圆的脸蛋,笑得一脸慈祥,“是皇恩浩荡,殿下来瞧瞧我这把老骨头。旁的事儿啊,只在上意。”
    王夫人什么都没问出来,忍气回房,僵着一张脸冲贾政道:“不是我计较,只是大哥是副什么模样咱们都心知肚明,老太太也该清楚。这么大一家子,若是落在长房手里,这家岂不是要败落下去……”
    贾政听得厌烦,挑帘子走人去了新纳的小妾赵氏房里。
    王夫人狠狠道:“那个又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犯得着吗?我看老太太也是糊涂了!”又问侍女,“大姐儿可醒了?用了药烧得可好些了?”这问的是长女元春。
    说到女儿,王夫人脸上戾气稍减,露出点慈母柔情来。
    贾赦出了贾母房,径直往戏园子钻去,混不顾热孝在身。他自觉有贾母梗在里头,这袭爵之事儿只怕难落到他身上,因没有期待,心里倒也不煎熬。他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填房邢夫人了。
    这夫妻俩倒是乐得逍遥。
    贾母歪在自己房中,由贴身丫鬟捶着肩腿,闭着眼睛休息,脑海里转着这半天跟太子殿下相处的情形。做了这个决定,也不知是好是坏,跟荣国公贾代善这半辈子的点点滴滴,走马灯般在她脑海里转过。至少,她是问心无愧的。
    不知怎的又想起送两位殿下出去时的情形,太子殿下把手往前一递,那十七殿下就抓住跟上去——到底是亲兄弟,母族又沾着亲。贾母不由得就想到自己家这两个孽障身上,贾赦和贾政虽不是一母所出,却也是亲兄弟;就连小时候,也不曾像太子殿下与十七殿下这般亲近过。
    可见这兄弟之间,也要看缘法的。
    永嗔浑然不知他走神的一个小动作,让贾母满腹辛酸地想了半天兄弟情的缘法。
    他坐在太子哥哥的马车里,吃着太子哥哥的点心,陪着他的温柔大姐姐也是太子哥哥的……人?
    永嗔不太能确定这温柔大姐姐的身份,是单纯的侍女,还是旁的什么。
    含冬生的不算顶漂亮,却胜在言语举动里的温柔,让人看着都舒服。她伺候永嗔用过点心,见他望着自己发呆,一笑问道:“十七殿下可是困了?”
    永嗔摇摇头,问道:“太子哥哥去哪啦?”他在马车上迷瞪了一会儿,睡着前太子永湛明明就坐在他旁边的。
    “大皇子回京了。”含冬微笑着,“太子殿下要先赶回宫里去督办宴席呢。”
    永嗔瞪瞪眼睛,督办宴席这种事情需要太子殿下亲自去做吗?看来,要么是那么大皇子权势滔天,要么就是太子哥哥和大皇子感情极好。
    他正开动脑筋思考着,就听马车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二弟可在前面?”年轻男子充满朝气的声音高高响起。
    车夫放缓车速,代为回答道:“回大殿下的话,太子殿下不在,里面是十七殿下。”
    “哗”的一声,车帘被人大力扯开。
    永嗔都没看清楚来人什么模样,就被伸进来的手臂穿过车窗拎了出去。
    那人骑在马上,配合着□□骏马的快速驰骋,将他在两手之间来了个……“抛高高”。
    “好小子,仨月不见又胖了不少!”大皇子永清豪迈大笑。
    永嗔被抛了个七荤八素,胃里还没消化的点心差点倒流喷出来。他怒极胆壮,小肉手一挥,“啪”地就拍在了还在大笑的永清脸上。
    这脆生生的一巴掌。
    连永嗔本人都呆了一呆。
    大皇子永清却毫不在意,反倒欣喜地掂了掂他,夸奖道:“好小子,肉没白长,劲也大了。”
    永嗔翻个白眼……大皇子这种新任爸爸即视感是怎么回事儿?
    大皇子永清把他拎着放到马鞍前面,笑着问他,“又想法子跑出宫来了?这回儿跟你太子哥哥去哪了?”一面说,一面研究永嗔脖子上挂的长命锁——那是今早永嗔的母妃赵氏给他系上的,说是保佑出宫平安。
    永嗔揉了揉造反的胃部,有气无力道:“去了一趟贾府……”
    “贾府?宁国公还是荣国公那边?好端端的二弟去贾府干嘛——你小子又跟去干嘛?”永清这絮叨追问的性格,跟他骑马而来豪迈大笑的第一印象简直是两个极端。
    去干嘛?去参观我女神的外祖家啊!
    永嗔一面腹诽着,一面搪塞道:“哦哦,贾府嘛……贾府……”他想起贾母那张圆出境界的脸来,“嗯,贾府的鸡蛋饼很好吃。”
    鸡蛋饼,那是什么东西?大皇子永清疑惑地思考起来,好一会儿没再折腾手里可怜的十七弟。
第3章 黛玉老爹有点帅
    黛玉老爹有点帅
    宫里摆了宴席,庆祝大皇子永清带兵去河南赈灾放粮圆满完成。
    永嗔年纪小,这次宴席里又多是习武莽夫,他都没能蹭到宴席的边,就被带回赵氏所在的怡春宫了。
    按规矩,皇子落地之后都要带离生母身边,养在皇子宫中的。
    只是永嗔比较特别。
    一来在他之前,宫中已经七八年没有新生儿出现了,永嗔算是这一茬里最小的;当初知道赵氏有孕,景隆帝龙心大悦,这可是自己宝刀未老的力证。
    二来他襁褓中时极为荏弱,一度要养不活了。
    赵氏又与先皇后是表姐妹,母族永安侯府不容小觑,本人生的花容月貌,景隆帝颇为怜惜她。
    几项里加在一处,永嗔便自幼养在母妃宫中了。
    钦天司的官员说十七皇子命中多水,景隆帝给他选名字的时候就避开了这一辈的水字旁,因赵氏当初孕中口味刁钻,便索性给选了“嗔”字。
    等他能走会跑,能言会道了,景隆帝偶尔也头疼,这孩子的淘气劲只怕都是从这名字上来的。
    永嗔观察周围人的反应,知道原主估计也是个小魔王作风,倒也不必刻意掩饰什么。
    “我看这件就挺好。”赵氏退后一步打量着儿子,一抬手把永嗔脑袋上红绒结顶的吉服冠摆正了,“料子暖和,看着也展样大方。”
    永嗔挺着脖子□□,“母妃……重……”
    赵氏点点他的额头,柔美的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来,“明日你父皇要穿戴的衣物比你这重多了,你不是要向父皇学习的吗?”况且,这么多儿子里,皇帝愿意带永嗔同去,是多大的爱重体面。
    永嗔含泪咬牙,壮士断腕般点头,“儿臣要向父皇学习。”
    第二日乃是中秋节。头夜永嗔睡得很好,一大早起来,跟着景隆帝先拜了天穹殿、钟粹宫、钦安殿,又至斗坛拈香,进了早膳,又至乾清宫接受百官朝贺。
    永嗔觉得吧,他父皇把他带在身边,就跟带着个小吉祥物差不多。
    诸位皇兄中,只有大皇子和太子哥哥是成亲了的人,然而他们也都还没有儿子。
    整个核心皇室里,永嗔目前是最小的男丁。
    这些都是过节的官样文章,却一样也省不下来,景隆帝耐着性子坐在宝座上,听臣子们一篇又一篇的“万寿无疆赋”,什么“海晏河清,圣治被化万方”。他看看坐在左手侧正襟危坐、矜贵出众的太子,满意地露出笑容;目光一转,落在右手侧坐着打盹的小儿子身上,不禁无奈叹气,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足足闹了两个半时辰,永嗔下来时,已是申末时牌。他睡得有点懵,陪着父皇和太子哥哥进了晚膳,正在休息。便见他五哥永澹进来向景隆帝禀道:“父皇,都预备齐了。何时起驾,儿臣先去御花园知会。”
    景隆帝正要答话,却见总管太监梁尽忠,带着一众太监宫女进来请安。
    “万岁爷,”梁尽忠笑嘻嘻道,“奴才方才去后头看了,今年十五真个别致!到底五爷调停得周全,再没个挑剔的。老天爷也凑趣儿,晴得一丝云彩也没,老月儿圆的溜儿的,大月饼似的,已经慢慢起来,真叫人越看越爱!”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景隆帝因问永澹:“你兄弟们都来了么”永澹忙躬身赔笑道:“自三哥以下的兄弟们都候着了,只除了太子殿下与十七弟在父皇这儿……”
    景隆帝眉头微微一皱,问道:“老大呢?”
    “大哥……”永澹脸上露出点苦相来,“大哥出了府,这时辰还没回来。儿子已经派人往大哥常去的地方找寻了……”
    原本吃饱了趴在太子哥哥怀里打盹的永嗔,闻言支棱起耳朵来,这话怎么越听越像是下眼药呢?
    阖家团圆的日子,偏偏大儿子找不到人了——况且这个大儿子是有眠花宿柳的前科的,景隆帝的脸色沉下来。
    “儿子听说,大哥是去为父皇寻节礼了。”太子永湛微笑着,把要走歪的气氛拉了回来,“前几日下朝的时候,大哥还问儿子京中可有稀罕古董可为中秋节礼的。”
    “哦?”景隆帝脸色稍缓。
    “大哥原是从西疆捣腾了一尊上好的羊脂玉观音像,只是路上运的人不经心,擦毛了巴掌大的一片地方。大哥只怕又去寻新品了,毕竟贡给父皇的礼品,儿子们是万万不敢马虎的。”太子不慌不忙地将事情头尾道来。
    景隆帝已是笑起来,“永清这孩子,就是实诚。”他起身走动,松散筋骨,“朕取的是你们的心意,哪里又在乎什么东西呢?”
    永嗔从太子哥哥怀里爬出来,揉着惺忪睡眼,看不出来傻大哥心思还挺细腻的。
    五皇子永澹便道:“儿臣倒是不知。儿臣先去御花园候着了,只怕底下人安排不当。”
    景隆帝微笑点头道:“你很知礼,去吧。”想了想又道:“去看看宫里今晚当值的官员差役,若非实在走不开的,也一并叫到园子里头赏月。”永澹连声答应着匆匆辞了出去。
    景隆帝当先摆驾御花园,太子落后一步,领着永嗔。
    出了殿们,太子招手示意毓庆宫的小太监上前,他低声吩咐道:“把国舅爷前日送来的和田玉观音像从库房里取出来,在宫门口等着,看大皇子到了跟着他的人一同送进来。”
    那小太监很是机灵,低声把太子殿下的吩咐又重复了一遍,无误便立刻去执行了。
    永嗔跟在太子哥哥腿边,用“恍然大悟”的眼神仰望着他——原来不是傻大哥心思细腻,而是太子哥哥“力挽狂澜”。
    御花园门口已是火树银花。因园内赏月,不宜张灯,五皇子永澹独出心裁,在园前汉白玉阶下用一万盏玻璃灯盘成二龙戏珠图案,沿墙琉璃黄瓦下每隔一尺吊一盏小巧玲珑的宫灯,红黄蓝紫青五色迷乱,既壮观又不呆板。
    永嗔跟着太子永湛入园的时候,前面正有一队官员在互通姓名,想来是得了景隆帝方才随口一句嘱咐,被临时喊来赏月的当值官员。
    “这位是翰林院编修林如海林大人。”
    一句介绍随风飘到永嗔耳朵里。
    林如海?女神她爹?
    永嗔立马循声望去。
    跟在永湛身边的太监副总管魏全贵的一嗓子“太子殿下驾到,十七殿下驾到”,却让原本挤作一团应酬说话的官员黑压压跪了一地。
    太子永湛长腿一迈,从匍匐的众人之间从容走过,而后温和道:“诸位大人请起。”一低头,发现跟在身边的小尾巴不见了;回头一望,只见他那幼弟钻到跪了一地的众官员中,正一个个瞅着人家的脸认人。
    永嗔还是小豆丁,被淹没在黑青色的官服间,只露出吉服冠那红缨顶子,随着他的脚步一颤一颤的。
    太子立在汉白玉台阶上等着。
    跟着永嗔的常青乃是怡春宫的总管太监,今晚中秋晚宴,赵氏不放心儿子,派了常青一路跟着。此刻常青唬了一跳,忙上前请永嗔,“十七殿下,您该入园子了——您瞧,太子殿下等着呢。”
    永嗔正跟那些大臣一个个对眼,想找出林如海来,闻言道:“你怕什么,太子哥哥疼我。”
    这话就这么大喇喇说出来,竟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太子站在台阶顶端,闻言也只是笑。
    常青听到这话,后背立时出了一层冷汗。皇家跟普通百姓家不同,甚至跟公卿大臣家也不同;若是换个皇子等着,常青也不会如此惊慌。但是皇帝和太子,究竟与普通的父亲、兄长是不同的。这不仅是父子、兄弟,还有一层君臣的关系在里头。
    太子于十七殿下,那不只是兄长,还是半个君啊!
    俗话怎么说的?伴君如伴虎。
    常青额上也沁出冷汗来,“殿下说的是,今儿中秋夜,不独太子殿下——就连万岁爷这会儿也在园子里等着您呢。”您不怕太子殿下这位哥哥,总该怕皇帝老子吧?
    永嗔充耳不闻,自信景隆帝和太子哥哥对他这点包容还是有的。
    太子已经复又走下台阶来,走到永嗔旁边,弯腰问他,“小十七,你在找谁?”
    “我方才听到有个人的名字。”永嗔脸不红气不喘地找了个理由,“我觉得这名字挺好听——叫林如海的。”
    跪着的众大臣中有人不安地动了动。
    “是哪一位?”太子温声问道。
    “臣,翰林院编修林如海。”那人声音清朗,倒是很镇定从容,“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十七殿下。”
    “哦,你且起身。”太子永湛温和道,又俯瞰众人,“诸位大人也请起。十七殿下童心未泯,诸位莫要惊慌。”
    原本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众大臣这才次第起身。
    永嗔已经自动跑到林如海身前去。
    “你就是林如海?”永嗔仰头望着林如海,眼睛亮晶晶的。女神她爹有点小帅啊。
    林如海方才应答之时虽然从容,这会儿真对上尊贵却又年幼的十七殿下,却也颇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太子殿下走了过来,“孤没记错的话,林大人该是今科的探花郎,祖上袭过列侯的。”
    “太子殿下记得毫厘不差。”林如海忙躬身道:“今到臣身,业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臣之父,又袭了一代;至臣身,便从科第出。”
    “虽是钟鼎之家,亦是书香之族。”太子殿下含笑赞了一句,“也难怪名字取得好了。”一面说着,一面牵了永嗔的手,“父皇已经入园,孤与小十七也该去了。值此中秋之夜,林大人与诸位大人为了朝廷,小家难聚,不如就在此与孤等共赏一轮明月。”
    众大臣听太子殿下这一句夸赞,真是激动难抑。这些中秋夜会留下来当值的官员,本不是权臣要员,一年里只怕也见不上太子半面,如今受了这样的夸赞,岂有不激动之理?一时只觉要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才好。
    永嗔见过了林如海,倒也不再流连,乖乖由太子哥哥领着往园内走去。
    拐过园门的时候,他又回头瞅了一眼,远远地看去林如海像在发呆的样子。
    林如海站在原地,看着十七殿下回头时黑亮亮的眼睛,不禁想起自己早亡的幼子来。
    若那个孩子还活着,这会儿也该有十七殿下这般大了。
第4章 授读师傅有点熟
    中秋夜宴上没出什么大事,大皇子也总算是在宴终前赶来,带着太子为他备下的节礼,并没有触怒景隆帝。
    景隆帝等在御花园里,听梁尽忠绘声绘色讲了永嗔认林如海的事情,不禁笑起来。
    林如海现做着的乃是翰林院编修。基本上,历届三甲为官第一步都是去了翰林院。翰林院固然是个清贵的地方,但是一辈子老死在翰林院也就不好玩了。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本朝许多科举三甲就是老死在翰林院的,这种多是既无背景又无得力姻亲,本人又疏于官务的。林如海与这些人自然不同。他在景隆帝那里是记了名的。
    这就好比一个人做着某县书记,但是他爹是中央部委一样,跟普通的县委书记是不一样的。
    林家乃是开国列侯,袭了三代,至林如海之父又加袭一代。这圣恩不是别人,正是景隆帝降下来的。林如海在景隆帝眼里,自然跟寻常探花不同。景隆帝放他在翰林院,是走个资历过场,一年期满考核优异升迁一番,再过一二年外放出去,是要放在紧要地方当心腹用的。
    如今听幼子童言稚语,夸那林如海名字起得好,景隆帝倒觉有趣,嘴上只道:“这小魔王也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话虽如此,脸上夸赞之意还是很明显的。
    夸完了幼子,景隆帝由名字想起故去的老臣,心里一忖度,想着,要不年底就给林如海升上一升?
    永嗔对自己便宜老爹的腹内官司自然一无所知。他还没从见到女神她爹的惊喜中醒过神来,就发现属于他的短暂的童年结束了。
    他生辰在八月十三,按道理来说中秋节前就满六岁了。
    景隆帝对他网开一面,又让他逍遥自在了两天,这才旨意一发,宣告他的读书生涯正式开始。
    为什么说是网开一面呢?
    要知道这时代的皇子读书可是货真价实的苦差,跟想象中只用吃喝玩乐的人生相去太远了。
    有的朝代,是除了太子之外,把其他所有皇子都培养成“猪”,以免别的皇子生出不臣之心。但显然永嗔来到的这个大夏朝,规则是把每个皇子都打造成“精英”。
    皇子读书不是为了功名,而是为了修身。
    凡是为了功名和升学为目的的学校都不是贵族学校。
    接下来,由永嗔小盆友带您看看本朝第一贵族学校上书房的读书情况。
    首先呢,这个上书房在乾清宫东南庑,北向,是皇子读书的地方。
    本朝的规定,皇子年满六岁,就该入学就傅了。永嗔刚过生辰,就被丢来了。
    这一过来,总负责人就是上书房总师傅——翰林掌院学士。
    这个名号听着有点长,基本上就是目前林如海所在部门的最高领导。
    由这个最高领导保荐翰林官若干员,被推荐的人选由皇帝亲自在便殿召对,也就是面试。被看中的器识端谨之人,则会被皇帝指派为某皇子的授读师傅。同时,还会选派一两人作为授读师傅的副手,被称作上书房行走,意思是在上书房实习。能够被选为授读师傅和上书房行走的人员,大部分都是未来宰辅重臣之选,地位显要,前程似锦。
    前文说过了,永嗔处于皇族子代断层之下的小男丁,往上数七年,都没人;他最小的哥哥,十六皇子,那都已经十三岁,有过通人事的宫女了。
    也就是说景隆帝有七年没给刚入学的儿子选过师傅了,难免有点手生。
    上书房的总师傅是现成的,乃是太子太保顾远崇,以贵臣身份充任,往前数十年,曾经做过太子永湛的启蒙师傅。他负责照管上书房事宜,有事则至,或几日一至,不用天天值班。
    因此景隆帝这会儿要选的,乃是上书房师傅,也就是给永嗔传道授业的那个“一对一”的师傅,另外还会选派一两人作为授读师傅的副手、也就是上书房行走。
    授读师傅的人选,景隆帝心里是早有成算的。文林郎翰林院编修蔡世远,谨慎勤勉,又是几位重臣交口称赞的。这是已经圣心默定的十七皇子上书房师傅。
    再来选派一两人作为授读蔡师傅的副手,景隆帝想了一想,那被永嗔夸了名字好的林如海,倒是很相宜。林如海的年纪,做授读师傅还嫌年轻了些;做这个上书房行走倒是正相宜。曾经的探花,学问也很过得去。在这个位置上打熬一年半载,以备将来做宰辅重臣——那也很不错。
    况且倒像是投了永嗔的缘法。师生这种关系,也要投缘才能相得益彰。
    永嗔哪里知道,中秋夜晚那一点小任性,给他赚回来女神老爹做副师傅。
    当永嗔在上书房无逸斋见过授读师傅的时候,因为是皇子身份尊贵,改敬拜为两边对作长揖。他一揖到底,抬起头来,先看到对面胡子花白的授读师傅蔡世远,正没想法处,目光落到蔡世远错后一步的副师傅身上,立时就瞪圆了。
    “林如海!”。
    ****我是以下非正文的分割线***
    偶然看到一个段子,关于红楼梦倒过来写的;作者有话说里排版太过细密,放到文中给大家一乐:
    《红楼梦》如果倒过来写,会是什么样?
    一个和尚还俗,来到刚刚兴旺起来的贾家,被贾政认为儿子,取名宝玉,并被赠予“通灵宝玉”作为护身宝物,与姨表姐宝钗成了亲,但成亲后,宝玉发现自己爱的其实是姑表妹林黛玉。这黛玉一开始还与他情投意合,后来却爱和他耍小性子。后来宝玉偶然梦游太虚幻境得知了金陵诸多女子的命运。终于彻悟的宝玉带着黛玉和通灵宝玉来到天界。黛玉成为三生石畔一棵绛珠仙草,宝玉成为神瑛侍者,通灵宝玉化作一颗大石头。这块不速之客般的石头让天界的一僧一道感到既诧异又无奈,连女娲补天都懒得用它。
    (曹公果然强大~这故事倒过来写居然也合情合理,还挺有趣的。)
第5章 女神她娘有点虚
    要林如海做上书房行走,给十七皇子做授读师傅副手的旨意一宣,林府里正主们的欢喜激动自不必提。就连林如海岳家贾府,也与有荣焉起来。
    却说贾府新添一男丁,衔玉而生,取名宝玉;仲秋节前,方大办了满月宴。节后便收到林如海做了十七皇子授读师傅副手的消息,阖府上下无不欢欣。
    “姑爷如今越发出息了。”王夫人在贾母跟前伺候,“以后真真是前程似锦。到底是老太太您慧眼识珠,当初给小姑选了一门好夫婿。元春这丫头也一日大似一日了,往后的章程还要老太太您多多费心才是。”
    贾母逗着奶娘怀里的小孙子宝玉,听了王夫人的奉承也只是笑道:“那是林家姑爷争气,他们夫妻俩也和睦。常言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也不用羡慕旁人,二老爷虽然不是个机敏的,却也一心向学,你们自己经营好了——难保日后越不过林家姑爷去。”
    贾政和王夫人之间,那是实打实的“相敬如冰”。
    王夫人既做不到小意体贴,又全然没有情趣,与贾政在感情生活上是丝毫没有共同语言。此刻听贾母这般说,王夫人心里不悦,脸上只是木木的。她心中有数,婆母对她不喜是由来已久的事情。
    忍了一忍,王夫人还是道:“我又如何能与二老爷经营?”她觉得这幅口吻太不体面,顿了顿笑道:“我是比不得小姑人品相貌的,原本只操持珠儿、元春的事务都有点熬不住,现下又添了这个小的。好在屋里还有两房姨娘,倒也解我的难处。”
    贾母知道这是装点了头脸的抱怨,却只作不懂,笑道:“旁的倒也罢了,养好了孩子,谁也抹不掉你的功绩去。往后咱们这阖府上下,不都指望着他们?珠儿你就养的很好,读书也用功。宝玉照着他哥子的来,错不了的……”
    王夫人听贾母夸起自己大儿子来,脸上的笑影真切起来。
    “再者,咱们府上是军功起家,不独咱们家,我娘家,你娘家,那也都是靠着军功有了今天。”贾母虽然不喜王夫人,却为着一大家子的将来计,不得不点拨于她,“可如今是个什么光景?咱们虽是勋贵,却不是权臣。”
    所谓的勋贵,那是皇上出银子养着的人家。
    权臣,却是手握实权,站在权力中心的人。
    贾府到了贾赦、贾政这一代,在朝堂上已经被边缘化了。贾政做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还是贾代善临去前上本,皇帝破格赏下来的职位。
    “你是常年在家,不知道外面的事。我年轻时交往的人家,这么多年来也有互通音讯的,你比如张阁老,再比如李尚书——那都是科举上来的人。朝廷点个学政,也得进士出身才行;没有这个功名,想为官做宰,那真是难如登天。”贾母嗟叹道。贾政当初的学政就是皇帝破格点的,相当于赐了个同进士出身。说出去,总不是那么体面。
    王夫人唯唯听着。
    “像你林姑爷家,那也是开国的列侯,袭爵到他父亲那一辈。若不是你林姑爷自己争气,取中了探花,又如何入得了翰林院?又如何能有这等机缘,做了十七皇子的老师呢?”贾母叹气。论跟当今皇上的亲疏,贾家比林家还要近一点;但凡子孙里有个争气的,万岁爷如何会不给机会呢?然而子孙不肖,竟是让皇上想提拔都无从下手。
    王夫人似通未通,倒也听明白为今之计,督促儿子读书是顶要紧的事情。她虽然知道贾母所说都是良言,然而心底对贾母到底有一段怨气。这厢辞别贾母回房,王夫人越想越觉得气闷,明明贾政才是贾母肚子里爬出来的,这爵位反倒给了大房。
    这下可好,大房袭了爵,此后子孙不愁;倒要他们二房的孩子挣命读书,如何能让人心平?
    虽说是贾代善临终前上本,已经表明态度,要袭爵给长子;然而皇帝与贾母的关系在这里,如何能不考量贾母的意思?
    王夫人对长房袭爵一事,一直是耿耿于怀的。
    这怨气无处发泄,都憋在心里,对着贾母攒起来。
    事情在林府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林如海接了旨意,亲自将来传旨的太监周德全送了出去,又赠了一百两的红封。
    周德全是乾清宫的副总管太监,跟在梁尽忠手下已有十余年。他也是个人精,知道眼前这位林大人,不日就是十七皇子的师傅,哪里还敢托大,情真意切地推辞了一番。
    要知道,这宫里头诸位皇子,在皇上跟前数得上的,太子殿下是第一,那十七皇子就是第二。本来嘛,人都是疼爱幺儿的;况且十七皇子的母妃也深得景隆帝爱重,十七皇子本人又得太子殿下喜欢。几项里加在一块,这十七皇子可算得上全天下坐第三把交椅的人物。
    虽然他才六岁,前途却已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荣华富贵了。
    送走周德全,贾敏已经派人去唤理发师傅来,并着人去取新制的官袍内裳来。
    林如海笑道:“哪里就这样急了?”
    “给皇子做师傅,这样的大事儿,还是早早准备起来的好。”贾敏含笑道,她脸色有点病态的白,自幼子早殇之后,她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这些事交给管家去做就是,你且顾好自己身体,莫要操劳。”林如海握着发妻的手,推她在榻上坐定,因见她眉头紧皱,便笑道:“这旨意乃是好事,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差事。你怎的反倒忧愁起来?”
    “倒不是为这桩事忧愁。”贾敏其实是想到自己身体,这个月葵水一直没来,她原打算今日告诉林如海,或者请大夫来瞧瞧。只是她病体缠绵已久,经期总是不准,这次也未知是喜事还是坏事。
    这旨意一来,她倒不愿此刻同丈夫说了。总该教他专心正事,待过些时日,再看不迟。
    “不是为这桩事忧愁,那又是为何?”林如海问道。
    贾敏便现成的捡了一桩旁的杂事说起,暂且避过去了。
    林如海心神大半都在要给十七皇子做副师傅这件大事上,一时也不曾察觉。
    永嗔事前却是一无所知。
    他母妃淑妃赵氏,虽然一早知道儿子的授读师傅乃是蔡世远,却也不会同才六岁的儿子说起。这事儿还是景隆帝十六日晚上,宿在怡春宫,亲口告诉淑妃赵氏的。
    淑妃不过二十出头,正是容貌妍丽的时候,她又性情淑婉,虽然深得圣宠,却从不恃宠而骄;故而景隆帝格外喜欢她,虽然后宫佳丽无数,一个月里却总要来怡春宫过夜三五日;政事繁忙不得留宿之时,也总抽出空来坐坐。
    “朕亲自给永嗔选的师傅,蔡世远是个好的,为人很严谨。”景隆帝也是用心良苦,“永嗔性子太过跳脱,正该有个端方君子教导才好。”
    淑妃听皇帝为自己儿子用心,也是心头发暖,含笑道:“臣妾总是信皇上的。”
    “这授读师傅的副手,朕私心里想着,那林如海倒也不错,与永嗔也算投缘。况且这林如海朕以后是要有大用处的,有他做半师,永嗔以后也有护持。”景隆帝抚着淑妃那一头青丝,两人依偎在杏黄色绣鸳鸯的锦被下,“再者永嗔也该有书童、侍卫。倒不急于一时就都配齐,你也慢慢留心着,若是永安侯府有合适的,说与朕听……”
    这不但是为永嗔着想,也是为她着想,甚至是连她娘家都想到了。
    淑妃伏在景隆帝怀中,柔声道:“臣妾这月就召侯府夫人进宫,问问她子侄中可有合适的。”
    景隆帝“嗯”了一声,沉吟片刻,道:“永嗔如今也大了……”
    淑妃心头一跳。
    果然就听景隆帝接着道:“都已经到了进学的年纪,按道理也该住到皇子所去了……”
    淑妃心里发酸,哪个做娘的能舍得自己的骨肉小小年纪离了自身。只是她向来懂事,闻言强笑道:“臣妾都明白。当初能让永嗔养在臣妾身边,已经是皇上给了莫大的恩典。从大皇子往下数,十六个皇子哪个不是一落地就离了生母的……”
    说着到底舍不得,虽然说着理智该说的话,眼眶里却早已含了泪花。
    景隆帝只觉怀中美人娇躯轻颤,低头一看,那长睫毛上已挂了泪珠,连脸色都煞白煞白的,只强自忍着不发出哽咽之声来。他忙笑起来,拍了拍怀中人后背,安抚道:“瞧瞧你,朕还什么都没做,你倒先哭花了一张美人面。”
    淑妃白皙的手指扭住景隆帝胸前的衣衫,垂着眼睛撒起娇来,“皇上只管逗人家。招惹得臣妾哭了,倒反说是臣妾小气……”
    到了这地步,景隆帝再坚持要求让永嗔搬到皇子所去,就有些不近人情,也太过破坏气氛了。他想了想,便给自己铺了个台阶,“永嗔跟上面几个哥哥年岁也差的多了些。当初上面几个养在皇子所,到底年纪相近,也不孤单……如今这般年纪的,却只有永嗔一个……”又道:“况且,在你这里,朕过来也能教导他;真去了皇子所,只怕旁人降服不了这小魔王。”
    帝妃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你一哭我一笑的,就把永嗔搬入皇子所的事儿又往后推了。
    永嗔哪里知道他爹娘这么有情趣,他只是第二日到了上书房,见到林如海,有点懵而已。
    林如海给他做半师?
    那以后去看黛玉,岂不是方便许多?
    永嗔想到此处,冲两位师傅露出个过分灿烂的笑容来。
    端方君子蔡世远看在眼里,暗想,皇上事前说十七皇子个性跳脱,那倒也是真不是谦辞。
    看来要先用上雷霆手段,立立规矩才好。
第6章 黛玉女神初降生
    黛玉女神初降生
    永嗔做梦也没有想到,一朝穿越成皇子,还要过上前世高考生的日子。
    不,这日子比高考生还要可怜。
    听听他的日程表,每日卯初(早上5点)入学,早上一入学先学语言课,拉弓数次,然后继续语言课两刻(半小时)。卯正(早上六点)开始学习汉文,读汉文书。申初三刻(下午三点半)文化课结束,吃晚饭。饭后还要学习步射。而且皇子每日读书前还需要觐见皇太后、皇帝和皇后一次,然后才能去读书。
    好在皇太后如今在五台山吃斋念佛,皇后又没了,他只要给景隆帝请安就好。
    这意味着他每天几乎不到凌晨三点就要起床!
    真是哔了——动物园了!
    最可怕的是,上书房就在他爹上朝亲政的地方旁边,如果不是被重大事情绊住脚,景隆帝每天中午那会儿都会过来抽查儿子们的功课。
    真是一点都不能松懈。
    什么,你说周末?别逗了!
    皇子读书寒暑无间,假期少的可怜。只在元旦、端午、中秋、皇帝生日和本人生日当天可以休息一天,其余时间都要上学,即使除夕当天也不例外。
    一年只能休息五天!这五天还要出席各种节日的场合,有时候比上课还累。
    什么,你以为结婚建府之后这酷刑就结束了?
    这些皇子即使在成年结婚生子、封爵任职后,也还要继续读书。有些人年龄一大把了还在上书房继续学业——比如永嗔的大哥、三哥、四哥。
    太子哥哥虽然平时不跟他们一同在上书房,但那是因为景隆帝要他参加“预政”。不然,连太子永湛也要一并来上课的。
    当然了,他们上课虽然都在上书房,但是不在同一间房子。永嗔的进度最慢,没人跟他一块,他自己单独一间房子。要说都怪景隆帝生孩子太个性,前面四个孩子,大皇子永清、太子永湛、三皇子永潇、四皇子永浩,这四个人如今都年过二十,年纪颇为相近;下一茬则是从五皇子永澹一直到十六皇子永淋,全部集中在十七岁到十三岁。
    目测永嗔做了第三茬里的头一个,十三岁以下的皇子,目前只有他一个。
    他还只有六岁。
    导致他这间屋子里,两位师傅只要单盯他一个就好。尤其授读师傅蔡世远,那叫一个严肃认真。
    重重高压之下,永嗔连明天吃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
    食色性也,食的*已经没了,另一样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很长一段时间内,永嗔的心思都在怎么熬过功课去上面,都没有余力在女神她爹面前刷好感度与存在感了。
    不过他亲爹倒是对他挺满意。
    景隆帝觉得这小子调皮是调皮了些,但是功课还是很不坏的。
    聪明,这点随他。
    这样浑噩的日子,永嗔足足过了大半年。
    若不是那日他看林如海满脸喜色,连掩饰都掩饰不住,因此休息间隙问了一句;只怕他都快忘记这个朝夕相处的翰林学士是女神她爹了。
    他都快忘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做不完的功课,还有他的女神!
    “呵呵,”林如海摸着下巴笑,想要藏住这太过明显的笑容,“让殿下见笑了。臣妻昨夜为臣添了一女,臣……”
    永嗔脑中“嗡”的一声,忙问伴读,“昨儿是什么日子?”
    伴读莲溪笑道:“回殿下,昨儿是踏青赏红的好日子,花朝节。”
    林黛玉降生了!
    永嗔站在林如海跟前儿,一忽儿叹气,一忽儿发笑,竟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殿下,您何故发笑,又何故叹气?”林如海看着比自己的举止还离谱的十七皇子。
    永嗔道:“我替先生高兴。”
    两人正在说话,蔡世远捧着书卷从外面进来,他看了一眼喜形于色的二人,清了清嗓子,目光略带不悦地掠过林如海身上。
    永嗔忙噤声,开始上课。
    他倒不是怕这蔡世远。虽然惹了这蔡世远,他往景隆帝那儿告诉一顿,后果会很惨烈。但是永嗔主要还是出于敬重蔡世远的想法,对他很是礼让。一个六十多的老人家,清正廉洁了一辈子,学问又很过得去。
    况且,他用来要求永嗔的事情,都是他加了三分来要求自己的。
    不管是出于尊老的心思,还是出于别的什么,永嗔向来对蔡世远颇为恭敬。这倒是让景隆帝对他刮目相看,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在先生如此严苛的管教下,能不怨不恨,恭顺受之,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在永嗔身上,他原本是那么淘气的一个孩子。
    这日下课,永嗔便同林如海道喜,又问道:“可取名字了?”
    林如海笑道:“先前已经备下了几个,只是还没选好用哪一个。”
    永嗔眼睛一亮,“我为先生参详一二。”
    林如海不好推辞。反正也是从他备好的名字里选,总不会离了大谱。他便将与发妻贾敏商议过的名字,与永嗔一一道来。
    “黛玉——黛玉这个好!”永嗔就等他说出这二字来,立马眼睛就亮了,连连道:“这名字果真好!好极了——先生,我去求父皇,要他为妹妹赐名可好?”
    “折煞小臣!”林如海骇了一跳,忙道:“不过臣家一小女,由殿下亲自择名,已是恩泽;哪里还敢劳动皇上?”
    永嗔低头一想,也是。林如海如今只是个教书匠,虽然教的是他这个皇子,但的确算不上重要人物。朝里如张阁老,李相国那样的重臣,也不过过年的时候才能得父皇一个“福”字。他贸贸然去求父皇给黛玉赐名,歪缠撒娇之下,父皇固然会答应,但是却也给黛玉招来许多不必要的目光。
    皇帝那么多儿子,如今成亲了的已有四个,个个都有孩子,便是大皇子永清的庶长女出生的时候,皇上都没给赐过名字——那可是皇上孙儿辈里的头一个孩子。
    “哎……”永嗔便叹了口气,“便如先生所说吧。”
    他也出不得宫,见不得黛玉,只好回了怡春宫,同母亲淑妃讲。
    “我那师傅林如海,家里添了一女,咱们是不是该送点礼物去啊?”永嗔摇着淑妃的手臂。
    淑妃笑着打趣他,“十七殿下,您就放一万个心吧。”她按照定例给林家送了新生儿贺礼去,中规中矩,不过分丰厚,也不过分奢华。
    林如海夫妇接了贺礼,只觉荣光,倒也不会心内不安。两人回房倒是感叹了一回。
    “我这还是第一次教学生。”林如海笑叹道:“原来做先生的滋味还不赖。”他是欣慰的感觉多些。
    贾敏产后身子越发虚弱了,她唇色发紫,轻轻含笑道:“你与十七殿下结了这个善缘,殿下与淑妃娘娘又如此知礼念旧。他日你我或有力所不及之时,但愿他们能看在这段半师之谊的份上,怜惜我的女儿……”
    林如海手指按在发妻唇间,不忍道:“好好的,说这些丧气话作甚。才有了女儿,你好好将养起来,咱们的日子长着呢。”
    贾敏不愿败兴,含泪点头,却知道自己这身子只怕是好不了的。
第7章 小小女神有点萌
    黛玉女神有点萌
    永嗔直等到半年后,他生辰那日(八月十三)才有空出宫。
    这半年来,他心心念念想着出宫去瞧瞧小黛玉。然而前文说过,皇子上课的规矩是极严的,便是偶尔大节日放一天假,那一天也全打熬在各处宴席、典礼上了。
    他倒是想过扯个谎,求求太子哥哥,溜出去一天。但是这事儿郁闷的地方就在于,黛玉她爹是他师傅。你说他在宫里告了假,先生回家一瞧——十七皇子到自己家里来了,那得是个什么感觉。
    善解人意的永嗔就没用这个计划。
    生辰这日,永嗔难得能睡个懒觉,天亮才起床;起来了先去给母妃请安。淑妃暂且不敢要他用早膳,着人送他去乾清宫景隆帝那儿。
    景隆帝正跟几个大臣说话,永嗔在外面等了小半个时辰,看着越来越高的太阳心里发急。
    梁尽忠这会儿去宫外传旨了,贴身伺候景隆帝的乃是副的太监总管周全贵。这周全贵给景隆帝换茶的时候,便笑着递了一句话,“奴才瞧着十七皇子来了,等了好半响,在外面赏花呢。”
    景隆帝眉毛一挑,看了看站在塌前的几个大臣,开启嘲讽模式,“哦?这小魔王还会赏花?”
    “可不是嘛。”周全贵笑道:“把冬月姑姑插起来的花,从俩花瓶里捣腾到一个里去了,煞是别致。”
    景隆帝知道这是修饰过的话,那小子明摆着是等急了,糟蹋他屋里东西呢。景隆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搁下茶盏道:“他今日生辰,准是打算着出去玩的。这一年进学可把他给憋坏了……”说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罢了,叫他进来吧。”
    永嗔一进里屋,就跑到景隆帝跟前去,先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不等上头叫起就爬起来,攀着景隆帝胳膊笑道:“父皇,您政务繁忙,儿子就不耽搁您和诸位大臣了……”
    景隆帝斜眼看着他,“你这急急忙忙是怕赶不上什么大事啊?”
    永嗔立刻把马屁拍起来,“父皇真是明见万里,尧舜禹汤有所不及。儿子的确想着等下出宫。您看,这蔡师傅和林师傅教了儿子一年。您一向是教导儿子们尊师重教的,儿子就想着生辰这日也去给两位师傅问个安……”
    这是好话,又显得永嗔知礼。
    当着几个大臣,景隆帝顿时觉得面上有光,自得骄傲起来。他笑着一脚踹在永嗔屁股上,骂道:“总算你还有两分懂事。什么尧舜禹汤有所不及,这四位也是你这小魔王能编排的。”
    这一脚落在屁股上,并不如何疼痛,更多的是个样子。永嗔顺势往前一扑,笑嘻嘻道:“儿子不敢编排尧舜禹汤。父皇您这一脚真是力大无穷……”一面说着,一面就做出被“踹飞”的样子,直接跑出门去了。
    连个正经的跪安都没做。
    景隆帝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回过神来一看跟前站着的几位大臣都在拼命忍笑,其中几位死死低着头,虽然只能看到官帽——但那官帽顶上的红缨子一颤一颤的,显见的帽子主人在忍着别笑出声来。
    景隆帝清清嗓子,咳嗽一声,一本正经道:“茂公,你且把治河所需花费细细报来……”强行拉回“威严帝王”的形象。
    永嗔一溜烟跑出去,问等在殿外的伴读莲溪和祥宇,“给两位师傅家的礼物你们从母妃那儿取来了没有?”
    莲溪笑道:“回殿下,都取来了。一式两份,娘娘备下的再妥帖没有了。”
    “一式两份?”永嗔皱眉道:“那林师傅家新添了一女,可另外备了礼物?”
    “备了。”莲溪笑道,“娘娘还说,不独林师傅家,蔡师傅也有一位长孙女,年方三岁,因此与林师傅家的女儿礼物是一样的。”
    祥宇笑嘻嘻道:“娘娘还说,你们殿下就是冒失,只记得林师傅家的女儿,倒忘了蔡师傅的孙女儿,回头说起来岂不是有失偏颇?”他学着淑妃说话的声气儿,当真是惟妙惟肖。
    永嗔一个爆栗敲在祥宇脑袋上,笑骂道:“你懂个屁。爷就是要这份有失偏颇呢!”他原地转了两圈,给黛玉的礼物,多加些金银布匹,倒不是不行,只是他如今的“经济”处境,跟那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差别也不大。
    就是看着荣华富贵,实际上自己能支派的银子物品非常有限。他的用具物品,那都是一件件记了名,登记在册的;其余贵重点的东西,都是皇上母妃赏赐下来的,那更是每季都要查点的,坏了一件都要把碎片都捡起来收好才算完,更不用说赏出去了。
    他母妃既然已经说出“有失偏颇”的话来,要通过她点头,给黛玉另加礼物,虽也不是不行,但到底是有点奇怪。若是把他身上的玉佩荷包赏出去,赏给一个外臣的女儿,那就太不像样子了。
    永嗔原地转了两圈,跳起来笑道:“有法子了!”
    ***&
    这日永嗔出宫,前有太监开路,后有侍卫跟随,四人抬的黄锦罩轿子,好不威风。所到之处,行人避让。京中街道,中间高,两边低,避让间行人就往两边滑去。
    虽然是京中,但是诸皇子被拘在学堂上,常出行的几位年长阿哥,又都是因正事外出走官道的。因此街上百姓看着永嗔这一行人,都有些稀奇,窃窃私语着,“这是哪位贵人?”
    “贵人”这会儿正在轿子里“扎花球”。
    宫里有个暖花房,这是专为天气寒凉后,育花用的。永嗔入了暖花房,那真是如狂风过境,捡着喜欢的、好看的、香气喜人的,剪了好大一堆,都抱在怀中,这一路出来,就一路捆扎修饰。给黛玉的做好了,用红色的丝带扎住茎秆。还剩了些边角料,永嗔想了想,把边角料也捆成一扎,用蓝色锦带扎住。
    他先去了蔡世远家中。其实蔡世远家比林如海家要远,都快出了京城了。蔡世远的确清贫,怎么说也是个皇子师傅,家里院子竟只有两进,门房上只有一个耳背的老头。
    “十七幌子?”耳背老头上下打量着来叫门的莲溪,“没有这个人,没有这个人。”他连连摆手,“这里是蔡大人家。”
    莲溪哭笑不得。
    祥宇抱着淑妃备下的礼物跳下马车,凑上来笑嘻嘻道:“我们是来见蔡大人的。”
    耳背老头一看他怀里的东西,登时变了颜色,摇头严肃道:“我们家老爷不收礼,不收礼。”
    永嗔把那蓝色锦带扎住的花拎在手上,见状笑道:“莲溪,祥宇,你们俩用喊的,把蔡师傅喊出来——谁喊得亮堂,爷有赏。”
    喊了两声,蔡世远就听到了,“老何,何人在外喧哗?”他一面问着,一面向外走来,把门房老何半开的门打开一点,一眼看见永嗔。
    蔡世远愣了一愣,脸色一变,当即跪下身去,“臣蔡世远,见过十七殿下。”
    永嗔不等他跪下,便伸手拉住,把手中的花束往他手中一交,笑道:“师傅快请起。我今日生辰,想着您教了我这一年,学生没别的能谢,便这一日来给您问个安。”
    蔡世远握着那束花,闻言心中酸烫,又忙板起脸来,严肃道:“殿下能勤学上进,便是对老臣最好的谢礼了。今日既然是殿下的生辰,你更该于父母跟前尽孝才是……”
    类似的话,永嗔听了一年,如今已经练到话从耳旁过,似风不留痕的境界了。他仍是笑嘻嘻的,“正是呢。祥宇,把母妃准备的礼物呈上来。”又一样样给蔡世远看,哪样是给谁的。
    说话间,蔡家诸人都已得了消息,穿戴齐整,前往来见。
    其中有蔡世远近八十岁的寡母,蔡世远的妻子封了孺人的。他的独子,如今带着妻子在任上,不在京中,留下一个三岁大的女儿惠儿。
    那惠儿不过三岁,穿一身青色棉衣,生的粉雕玉琢,脸上神色却是跟祖父如出一辙的严肃。
    这样一家,这惠儿竟连个乳娘都没有,全赖祖母每日躬亲抚养。
    永嗔看着这一家子,再想到自己一落地就有八个保姆,八个太监,其余针线灶房上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心里就有点微妙的歉疚感。他说了几句客套话,指着已经交到蔡世远手中的花束,笑道:“这花儿不值得什么,便送给侄女儿玩吧。”
    他是蔡世远的学生,自然比蔡世远的孙女长了一辈。
    辞了蔡世远一家,永嗔往林如海家而去。在蔡世远家的所见所闻,让他有所感悟,这会儿倒把要见黛玉的激动减了五分。一半心思都在想着:他做了这皇子,难道便这样一日一日过下去?总要做出点什么才不辜负啊。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林如海与贾敏自然也是恭敬而又激动地迎接了他。
    这林府比之蔡府,是大大的不同了。据永嗔所知,这处宅邸并非林家所有,而是林如海先父旧友名下的,这会儿暂借给林如海一家住着罢了。
    然而家中布置,仆人进退,还是能看出家风底蕴的。
    在永嗔的要求下,林如海要让人抱黛玉来前堂给他看。贾敏心中担忧,却又不便出言阻止。
    永嗔忙道:“如今天气寒凉,妹妹年幼,尚在襁褓,不便劳动。她养在何处,我过去看一眼便好。”
    黛玉如今养在贾敏所居的耳房。好在永嗔现下只有七岁,干系不大。
    永嗔进了耳房,里面的人未得消息,一个奶娘正抱着红色襁褓里的婴儿,在窗前徐步走动;另有一名丫鬟坐在床边凳子上,低头细细绣着一只小袜子。
    林如海与贾敏跟在永嗔身后,才要说话。
    永嗔忙摆了摆手,悄悄走到窗边,踮脚去看奶娘怀中的婴儿。
    那奶娘也是个机灵的,看了一眼老爷夫人,忙伏低身子,迁就永嗔。
    那婴儿被裹在红色的襁褓中,她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对上永嗔的目光,忽然就笑起来。
    黛玉对他笑了!
    林如海与贾敏送走永嗔,夫妻俩关起门来说话。
    “我看这十七殿下,虽然年幼,但是颇为乖巧。”贾敏轻轻道,“也体贴。他是皇室子弟,听说又最得皇上喜爱的,能是这样的品性,那也极为难得了。”又笑道:“哪有你平时说的那般顽劣?”
    林如海笑道:“他在学堂上,捉弄几个哥哥,欺瞒师傅皇上——这些种种,你是不曾见过。若你见过了,再不会以‘乖巧’二字夸他。”话虽如此,他对这个学生,并没有不喜。
    夫妻俩走到耳房,看一眼已经安然睡着的女儿,又看一眼案上花瓶里那一大捆鲜花。
    贾敏闻了闻花香,笑道:“没想到这原本春日才有的花,秋日也能开得这样香。”花茎上的色丝带配着花瓶青色的薄胎瓷,煞是好看。
    永嗔在回宫的路上。他在脑海中描摹着方才惊鸿一瞥的小黛玉。
    原来女神小时候,这样爱笑的,倒不是天生便爱流泪的。又想起她那两弯细细的眉毛,虽然年幼,却已经透着几分异于常人的风流。
    这个生辰,过得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永嗔伸个懒腰,满意地笑起来;浑然不觉宫里正有一场风暴等着他。
第8章 太后的花有点惨
    永嗔一回宫,就觉得气氛不对。
    常年跟着景隆帝的太监总管梁尽忠在宫门内等着他,一见他的马车进宫,立马上前笑道:“十七殿下,皇上在永和宫等着您呢。等了小半个时辰了,您快跟奴才来吧。”
    永嗔警惕地瞅着他。类似的话,他从梁尽忠那儿听到过好多次。比如他给十六哥凳子上泼墨,结果景隆帝来检查功课,不慎一屁股坐上了那次;再比如他跟九哥打赌赢了人家的伴读过来,那伴读回家吓得高烧不止险些一命呜呼,伴读他爹成平侯爷哭着给景隆帝上了折子那次……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但是几乎每次,来通报的都是梁尽忠。
    而每次梁尽忠的开场白都是一样的,笑眯眯地迎上来,跟他说皇上等他多时了。
    永嗔笑嘻嘻道:“梁总管久等了。我这才从外面回来,让我先回怡春宫,跟母妃说一声,换身衣裳如何?”
    “哎哟,十七殿下。”梁尽忠忙道:“万岁爷都等了小半个时辰了。这样如何?奴才派人往淑妃娘娘那儿说一声。再说了,永和宫里一样换衣裳。您快先去给万岁爷回个话吧……”
    永嗔确定了。肯定他是又犯了什么错,被景隆帝抓住了。
    他细细回忆,这段时间以来,他虽然没犯大错,但始终小错不断。若说哪一条小错能惹得景隆帝大发雷霆——似乎是每一条。
    他忙分派两个伴读,“莲溪,你快回怡春宫告诉母妃。祥宇,你去毓庆宫搬太子哥哥来——若是太子哥哥不在,你就托侍卫赵大哥往大皇子府跑一趟……就说父皇要办我!十万火急!”
    俩伴读都是做老了这事儿的人,马车还没停,就都各自跳车跑了。
    梁尽忠只盯着永嗔,对他们的小把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永和宫乃是如今后宫第一人德贵妃的宫室。德贵妃膝下有三名皇子,是诸后妃中儿子最多的,分别是五皇子永澹,九皇子永氿还有十六皇子永沂。
    这德贵妃的身世说起来,真是厉害。她乃是先皇后嫡亲的姐姐。
    当初皇太后原本属意德贵妃入宫为后,奈何景隆帝对德贵妃的亲妹妹一见钟情。同出一家,皇太后倒也没坚持,便择定妹妹为后,娶入宫中。
    先皇后生育太子时,难产而死。皇太后便又做主将还未嫁的姐姐迎入宫中,初为德妃,想着与先皇后同父同母,对她留下的儿子也会更加精心照料。
    直到太子五岁,德妃才被准许“有孕”。如今一晃二十余年过去,德妃也熬出头来,诞下第三个儿子十六皇子永沂后,被晋封为贵妃。
    德贵妃居于永和宫,宫中还住了两位没有封号的嫔陈氏与李氏。德贵妃已是年近四十,这陈嫔与李嫔却是入宫没几年,正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虽然家世不显,但是生的好容貌,也很得景隆帝喜欢的。
    这会儿永嗔入了永和宫,就见他爹景隆帝坐在上首,气咻咻的样子;德贵妃陪在景隆帝身边,似乎正在温言劝慰。另有两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伏在地上,泪走如珠,哭的好不可怜,正是陈嫔与李嫔。
    “儿子见过父皇,见过德母妃。”永嗔规规矩矩问安,又给跪在地上的两位嫔行了半礼。
    陈嫔与李嫔忙跪着避开,不敢受礼。
    景隆帝在上面哼了一声,盯着永嗔,沉声道:“永嗔啊,你说说,你最近又犯了什么错。”
    永嗔最怕的就是景隆帝这么问了。
    万一景隆帝指的原本是甲事,他噔噔噔地把乙事吐露出来——岂不是不打自招?
    可是真要是犯了事儿,他还咬死了不吐露,那对景隆帝而言更是火上浇油。
    “咹?”景隆帝见他不答,冷下声音。
    永嗔心里跟有蚂蚁在咬一样,他眼睛一闭,索性道:“儿子不知。”
    “混账!”景隆帝怒喝一声,吼道:“你素日淘气顽劣,朕念在你年幼,也就揭过不提,越发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如今连太后的爱物也敢作践了!”
    太后的爱物?
    永嗔忙道:“父皇明鉴,儿子可从来不曾见过什么太后的爱物啊,又哪里会作践?”
    景隆帝抓起手边的东西批头砸落在永嗔身上,“这长寿花不是你剪下来的?”
    永嗔瞪着落在眼前的花杆与上面零星的粉色花瓣——这玩意儿是太后的爱物?
    听到景隆帝的话,原本已经转为小声抽噎的陈嫔与李嫔又哭出声来。
    德贵妃用帕子抚着景隆帝的胸口,劝解道:“皇上您消消气儿,切莫气坏了身子。”又侧过身来对永嗔道:“永嗔,快些给你父皇认个错,说从今往后再不敢了。”
    陈嫔边哭边道:“这长寿花乃是太后离宫前,托付给贵妃娘娘的,乃是太后亲手养了三年的爱物。娘娘视若珍宝,丝毫不敢怠慢;因臣妾二人居于永和宫中,见娘娘每日为宫物劳心已是烦累不堪,便主动请缨要为娘娘分忧,照料这盆长寿花……”她捂着嘴巴,似是哭的说不下去了。
    一旁的李嫔接道:“臣妾二人日日精心照料这盆长寿花,生怕有个闪失。况且皇太后今冬便从五台山回宫了,到时候见了这开得正好的长寿花,若能心里欢喜些,便是臣妾二人在佛前莫大的功绩。”她也坠下泪来,“今日上午,臣妾与陈姐姐往偏殿小佛堂捡佛豆,就这么半天功夫,再入花房,就看到……就看到……问花房的管事太监,只说是十七皇子曾来过……”
    陈嫔放了悲声,“求皇上做主,来日老佛爷回宫,见了这残败花儿,要臣妾如何担当啊?”
    德贵妃敛容道:“你们俩也收收泪,皇上跟前儿这是什么样子?”她叹了口气,又对景隆帝道:“若是旁的花儿,别说是一盆,永嗔要赏玩,便是一屋子的花臣妾也舍得。若是臣妾自己养的花,那就更没有什么妨碍了。偏偏是这盆长寿花。老佛爷多么在意这盆花,皇上您是知道的——倒不为它好看,是取它的寓意……”
    长寿花,养得好了活个十年八年是不成问题的。
    皇太后如今年近七十,正是忧惧死亡之时,当初生了大病养了这长寿花,后来病果然就好了,到如今四年了,这长寿花一直好好的。
    皇太后年纪大了,又是妇道人家,自此便有点信了这鬼神之事,私心里把这盆长寿花作了自己寿数的象征。临去五台山前,亲手把这盆长寿花交给了自己最信重的德贵妃。
    一去一年,本来无事,谁知偏偏在皇太后快要归来的时候,闹了这么一出。
    景隆帝听着底下俩嫔的哭诉,又听着德贵妃的解劝,越听心火越盛。本朝以孝治天下,景隆帝本人也很是敬重皇太后,这事儿他都觉得没脸向皇太后说明。
    “你怎么说?”景隆帝压着火气,瞪着犹自直挺挺站着的小儿子。
    永嗔转转眼珠,脆生生道:“这有什么?不过一盆花儿,取了个吉祥的名字。再养一盆,别告诉皇奶奶就是了。”
    两嫔连哭都忘了,德贵妃也是瞠目结舌。这十七皇子竟是明目张胆要骗皇太后!
    景隆帝气得脸都红了,“混账!混账!”他重重拍着椅背,一时气得话都说不顺溜了。
    德贵妃道:“老佛爷养的这株长寿花,乃是南缅国进贡的。当初来了十盆,只养住了这一盆。况且这重瓣羽叶粉长寿花,咱们夏朝一时之间是寻不到的。”
    景隆帝越发气怒,若不是永嗔站的离他远了点,只怕就要一脚踹来。
    永嗔冷眼看了看德贵妃,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发愣的陈嫔和李嫔,条理分明道:“父皇,此事儿若说是儿子的错,儿子也认了。然而难道只是儿子一个人的错吗?既然那长寿花是如此珍贵的东西,是皇奶奶的爱物,那怎么如此寻常地放在暖花房中,既没有专人看守,又没有标牌说明。儿子进暖花房的时候,除了外面一个洒扫的小太监,可是一个人都没瞧见。”
    景隆帝冷笑对德贵妃道:“好好,你瞧瞧,朕还没问罪,他倒是一套套的词儿搬出来。”
    德贵妃左右为难,只好劝永嗔,“快住了口,跟你父皇认个错,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只要我认错,我是断然不肯服气的。我有错,难道原该守着花房的总管便没错了?两位小母妃便没错了?难道皇奶奶亲自托付的德母妃便没错了?”永嗔最后来了一句,“照儿子看来,原本是件小事,总能圆过去的。有心人偏要闹成大事,闹起来了还要来做好人,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儿——两头好处都给占了!”
    他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隐晦,相当直接。
    德贵妃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也算懂事的十七皇子,是这个么混不吝的主儿。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透出点难堪来。
    景隆帝咬牙冷笑,指着永嗔对德贵妃道:“你看看,你帮他说话,他还要拖你下水——这孽障!”
    德贵妃叹了口气,低声道:“十七皇子还小,皇上不要同他认真……”
    “他还小?孔融三岁知让梨,黄香九岁能温席。他如今七岁了,除了学堂里给兄长泼墨,闲暇里拿伴读赌乐,他还会什么?”景隆帝气急了,口才越发敏锐,出口的话如利刃,毫不留情,“如今倒好,还会剪花作乐了,毁了太后的爱物还敢滔滔作辩。仗着朕素日疼爱,越来越没大没小,打量朕正经不好治你是不是?”
    景隆帝快步走到永嗔跟前,气得绕着他打转,有心一脚踹他个倒仰,又念着今日是他生辰,一时只是咬牙冷笑。
    永嗔直挺挺站着,冲景隆帝道:“儿子旁的不会,一人做事一人当是知道的。花是儿子剪的,错是儿子犯的,有什么处分父皇尽管冲着儿子来就是。改天皇奶奶回来了,儿子亲自去给皇奶奶请罪。要是皇奶奶气大了,要儿子去五台山念佛吃斋,儿子也认了!”
    “好好好,你倒是个男子汉。”景隆帝越发生气,冷笑着讥讽,“你倒是个男子汉!”
    永嗔望着景隆帝,又道:“儿子前面说那些话,又不是想要脱罪。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明明自己也做错了,偏要把事情全推到别人身上,还要两头做好人,打量着旁人都是傻子呢!”
    德贵妃这会儿已是不做声了。
    “好,朕问你,你剪了那些花,是为了什么?”景隆帝稍微按捺了几分怒气。
    永嗔皱眉,这当口说出送了人是大为不妙的。他爹迁怒之下很可能就把收礼的人一并记上了。他便梗着脖子道:“我剪来闻香,今日出宫放在马车里赏玩的,放了半日都有些蔫了,回来路上就随手丢了。”
    景隆帝长吸一口气,俯身问道:“随手扔了?”他暴怒起来,“朕教过你们多少次,要爱惜物力!多少匠人日夜用心养起来的,你一个高兴,剪完就随手扔了?你混账!”
    这的确教训的是,永嗔心中一动,脸上一软,决定给他爹好好认个错。
    忽听有传报声,却是德贵妃的第一个儿子,五皇子永澹来了。
    “见过父皇,见过母妃。”永澹行了礼,打了个哈哈,走到永嗔旁边,笑道:“父皇也别和十七弟生气了。儿子听说,十七弟给两位师傅家都送了鲜花,这事儿知道的谁不说十七弟知礼懂事呢?”
    景隆帝大怒,一脚踹翻了永嗔,吼道:“你竟敢当面撒谎!朕要按欺君之罪治你!”
    永嗔只觉屁股一阵剧痛,他趴在太师椅旁边的青砖上,捂着屁股嘶嘶抽气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永澹忙跪下来,求情道:“父皇息怒。”
    恰好淑妃也赶来。她一进门就看到儿子趴在冰冷的地上,衣服后摆上一个灰色的脚印,心里登时一揪。可是她不敢径直上前来照看,只在景隆帝面前跪下去,柔声道:“皇上,臣妾听说永嗔又淘气犯了错。皇上管教他是应该的,只千万慢慢儿来,别伤了龙体……况且在贵妃娘娘宫中,这般发作岂不让贵妃娘娘为难?不如把这不成器的孩子带回怡春宫再发落吧。”
    德贵妃也忙道:“好在妹妹来了,我竟是劝不住皇上。妹妹若再晚来一刻,我真怕没法同你交代……”
    “交代什么?”景隆帝怒道,“朕是他老子!管教他还要跟谁交代?”气头上冲着淑妃也发作起来,“你养的好儿子!”
    德贵妃便不作声了。
    淑妃只得跪在景隆帝面前,也不敢擅自起身,更不敢擅自开口说话。
    静默中,只听永嗔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嗳哟,我的腚……”
    景隆帝面皮一抽,挽起袖子就往趴在地上的永嗔那儿走,边走边道:“梁尽忠,着人取杖刑的红头板子来!”
    淑妃大骇,膝行上前抱住景隆帝的腿,泣道:“皇上开恩……”
    陈嫔与李嫔也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她俩原本只想着有十七皇子顶在前面,便瞧不出她俩的错处了。可是皇上罚的这样重,等皇太后回宫知晓,自然不好再发落十七皇子,那憋着的气岂不就都冲着她俩来了?
    俩人对视一眼,不管真情如何,也都拦在前面,口口声声,“皇上息怒”起来。
    只德贵妃与五皇子永澹,一站一跪,都不作声。
    正闹得不可开交,就听外头小太监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太子殿下求见。”
第9章 太子哥哥有点帅
    太子哥哥有点帅
    听到太子求见的通传声,景隆帝脚步一顿,呼了口气平息了一点情绪。
    他慢条斯理挽着袖子,斜眼盯着趴在地上的小儿子,冷笑道:“你当真好大排场,好大面子。瞧这一个个的救兵。”
    永嗔扣着青砖缝,一时爬不起来,因为疼咝咝抽着气,嘴里仍不肯吃亏,“能请得动父皇的人,那才真是好大排场,好大面子!”
    德贵妃与永澹听到太子驾到,母子二人交换了个眼神。
    德贵妃就往后退了一步,撤出了绕着永嗔的众人包围圈。
    永澹也动了动膝盖,跪到靠近景隆帝的地方去。
    太子永湛快步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袭明黄色的太子常服,宝盖顶上的东珠在烛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儿子给父皇请安。”太子永湛扫了一眼室内乱七八糟的场景,径直走到太师椅旁,一手握住永嗔肩膀,助他站起身来,看向德贵妃道:“永嗔还小,不知何处扰了德母妃清静。孤代他给您陪个罪,您看在孤面上,饶过他这一回吧。”
    永嗔攀着太子的手臂,把脸埋在他衣袖间。方才他梗着脖子跟景隆帝叫板,指桑骂槐捣翻永和宫的时候真是豪气冲天,这会儿却不知为何觉得鼻酸。
    德贵妃脸上露出点慌乱来,她无措地看向景隆帝,口中道:“太子殿下这话言重了。若不是皇上的意思,臣妾哪里敢……”
    景隆帝口吻冷硬道:“你不必问贵妃,是朕的意思要办这小子。你素日纵着他,这回儿连你也不许给他求情。你且问问他做下了什么好事!”指着拿背冲着他的永嗔,手指因为生气而发颤。
    永嗔仍是把脸埋在太子衣袖间,闷闷道:“剪了一株花,回宫听说是皇奶奶的长寿花。”
    太子哭笑不得。他进来之前,就已经有人汇报给他永嗔犯下的事情了。
    真论起来,永嗔这次犯下的错可大可小。
    皇太后青年守寡,从前上头还有太皇太后,皇太后也不曾有个自己的喜好。直到这几年,才有了个爱花的喜好。不只皇上,满朝上下哪有不逢迎的,就连外邦属国都有所知晓,近些年的贡品里总有呈给皇太后的花卉。
    这长寿花既有与皇太后大病得愈的机缘在,又有应了这名儿的寓意在,的确能算得上皇太后心头前几位的爱物。
    永嗔不慎毁了这长寿花,那的确是件极糟糕的事情。
    而这事情之所以可大可小,那是因为在座的人,能处罚永嗔的没有一个是皇太后本人。
    也许皇太后本人知道这事儿,一笑而过了呢。
    然而皇上、德贵妃这些人却难免会往皇太后知道后伤心愤怒之极的结果上去想。
    对于坏的事情,在结果来临之前,人总是倾向于往最坏处去想。
    太子轻轻抚着永嗔的脑袋,缓缓道:“皇奶奶的爱物,能被永嗔不慎错毁,那必然是看管之人不用心的缘故。”
    陈嫔与李嫔身上一颤,却是生平第一遭见到太子,一时不敢插言打断。
    “看管的奴才们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是跑不了的。”太子仍是缓缓的,语气很温和,“父皇,这事儿若是认真计较,只怕从上到下都要撸一遍,谁都逃不过。”
    他口口声声是在与景隆帝分析,却字字句句敲打着别有用心之人。
    陈嫔与李嫔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德贵妃揪着手中的帕子,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管理花房,是内务府这一块的差事。现如今内务府总管乃是简策。这事儿要认真查办,似乎该交给简策。”太子徐徐向景隆帝进言,“父皇每常教导儿子,越级管治,乃是乱象之始。花房里的事情,闹到要父皇这一国之君来亲自查问,似乎有些不妥。父皇若认真要查,不妨将此事下放给简策,再由他汇报给父皇。”
    内务府总管相当于皇家的管家,景隆帝把这职位给了太子奶兄简策,为了方便他取用物件,那是极为疼爱的意思。
    景隆帝看着自己手把手教起来的儿子,目露嘉许。
    太子又道:“若父皇不放心,儿子可以督办此事。那简策是儿子的奶兄,又算是儿子的门人,他的事情由儿子过问一二也是合情合理的。”
    景隆帝脸色稍缓,似乎已经平复了心情。
    德贵妃这会儿却笑道:“太子殿下同皇上说些朝堂上的道理,臣妾一个妇道人家也听不懂,只是忧心一件事——入冬太后娘娘回来了,这事儿该怎么回禀?”
    太子并不看她,仍是对着景隆帝道:“皇奶奶的那株长寿花,儿子见过的,乃是一株重瓣羽叶粉的稀罕物。当初南缅国进贡过来十株,分盆培育这些事儿都是简策亲手去办的。当年成活了,且活得模样喜人的,只得一盆,留给了皇奶奶。”他微微一笑,“当年还有一盆虽活下来了,却不太展样的,简策没敢呈给皇奶奶,自己精心培育了这三四年,今年开了花,竟是开得花团锦簇。说来也巧,前日他还说要把这花进给儿子,儿子哪里敢独享,原想着万寿节呈给父皇——如今看来,倒正好先填了皇奶奶那儿的窟窿。”
    这一下峰回路转,谁都不曾料到。
    景隆帝愣了一愣,抚掌笑起来,指着永嗔笑骂道:“这也真是这小子命不该绝!每每淘气总能化险为夷,倒似老天爷也帮他这孽障!”
    皇帝一开口,就给这事儿定了性。
    在座的众嫔妃都只敢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德贵妃第一个笑道:“阿弥陀佛,这可真是满天菩萨保佑。臣妾一想到要告诉太后娘娘那长寿花没了,就心惊肉跳的,只怕惹她老人家心里不快。万没想到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就在眼前——闹了这半天,可吓着永嗔了吧?快,宫嬷嬷,热一盏百合银耳粥来,给十七皇子压压惊。”
    景隆帝哼了一声,道:“他要压什么惊?这小子胆子壮的很,朕说一句,他敢顶回十句来。”
    永嗔听出景隆帝这是先“服软”了,他从太子哥哥衣袖间露出半张脸来,笑嘻嘻小声道:“那是父皇天资过人。儿子就是说上一百句,一千句,也不及父皇说一句顶用。”
    景隆帝哭笑不得,对淑妃道:“他上头十六个哥哥,个个要风采有风采,要气度有气度。怎么到了他,就成了这么个惫懒人物?”
    淑妃眼眶微红,用帕子半遮着,笑道:“臣妾心里也纳闷呢,再没有比他更让人头疼的孩子了……”
    德贵妃笑道:“皇上年轻那会儿,也很有一点淘气的。太后娘娘说的那些故事里,皇上只怕比十七皇子还要淘气些,也不知被先帝罚了多少次。好在十七皇子如今有个太子哥哥。太子殿下劝的话,皇上还肯听进去。”说着对太子笑道:“你方才没来,我们几个说破嘴皮子,也没能让皇上息怒——永澹跪下求情都不中用。”
    五皇子永澹这会儿已经站起来了,站在灯影里,一直没说话,见是话缝忙笑道:“儿子原也是担心十七弟要受罚,连忙赶过来的,谁知竟没帮上忙,好在太子殿下到了。儿子今晚请景先生吃饭,父皇指派了治河的差事给儿子,儿子想着多学点治河的学问,就请了景先生……”
    景隆帝“哦”了一声,有点意外,道:“景成顺的《治河三疏》写的很不赖,他是治河的大家。你能请得动他做先生,那也是机缘。”又道:“你很用功,去吧。”
    一时德贵妃留饭,淑妃陪侍,陈嫔李嫔也重新梳洗打扮过来伺候。
    永嗔就由太子哥哥带着出了永和宫。
    屁股上挨了那一脚,这会儿肯定肿起来了,走动间擦着衣服,火辣辣的疼。
    永嗔才走出殿门就挤眼咧嘴,疼的有点受不了。俩伴读早等在外头,见永嗔出来,都忙上前,先给太子行礼,见自家主子遭罪的模样,都有点不知所措。
    莲溪机灵些,道:“奴才去搬个春凳来,跟祥宇一块,把殿下抬回怡春宫去。”
    秋夜风凉,太子身边的小太监为他呈上披风来。
    太子长身玉立,由下人服侍系着领口,还牵着永嗔的小手,闻言笑道:“还嫌你家殿下今儿不够招眼不成?”
    小皇子进了一趟永和宫,出来给伴读用春凳抬着出去,这传出去是什么好话不成?岂不是要让德贵妃恨毒了小十七。
    “那、那……”莲溪原地打转,淑妃娘娘又没出来,他有点六神无主了。
    太子低下头来,对永嗔含笑道:“孤送你回去。”
    永嗔重重点头,一点顾忌都没有的,就上了太子哥哥的辇车。他地位不到,在后宫只能靠走的,能搭个顺风车,那真是不要太开心!
    回去路上,太子坐在辇上,永嗔就屁股朝上,趴在太子腿上,仰着一张花猫脸同太子说话。
    太子看了他两眼,见他脸上又是汗又是泪又是灰,忍俊不禁,掏出手帕给他擦脸。他温声给永嗔讲道理,“父皇今日虽然发作了你,又踢了你这一下,你心里不服气,多半还有怨气,是也不是?”
    永嗔大大地哼了一声。
    太子又笑,说道:“孤赶来帮你说情,父皇便没有再罚你,你多半觉得是孤帮你的缘故,是也不是?”
    永嗔连连点头,冲太子哥哥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
    “这却是你想错了。”太子弯起食指,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一记,“父皇没有罚你,是因为你犯的事情不是非罚不可的大恶事。孤来求情,不过是给父皇一个台阶下。是父皇放过了你这一遭,你可能想明白?”
    一来他做的不是大节有亏的坏事,二来又是无心之失,况且景隆帝内心深处也未必就想要真正狠狠罚他。
    永嗔又不是真的七岁孩子,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便能想通。只是……他仰头望着太子,见他眉目清和、神色自如——这原本是多好的一个机会,把一个将来可为大助力的弟弟收拢到自己身边来,不仅能让他在诸多皇子中站到自己一边,还能以此父子离心在异日“二君”之争中与父兄中选择自己。这样好的机会,却被太子哥哥他却这样轻轻放过了。
    “做什么这样看孤?”太子含笑看他。
    永嗔抓着他的手臂,笑道:“太子哥哥待我真好。”
    太子只是笑。
    永嗔又愤愤然道:“父皇和太子哥哥,还有我母妃待我自然都是极好的。哼,若不是永和宫的人在旁边添油加醋,故意挑起父皇的不满……”
    太子无奈笑道:“这种话,只合宜在心里想一想,不该说出口的。”
    永嗔道:“我跟你说,又有什么关系?”
    太子又敲敲他脑袋,笑道:“你倒不想想你平时做的淘气事。孤虽然不能常去上书房,你的事迹可是听遍了。给你十六哥凳子上泼墨,结果误让父皇坐上了的,是不是你?跟你九哥打赌赢了人家的伴读过来,又吓唬那伴读要让他去跟老虎搏斗,结果把人吓病了的——是不是你?”
    “那是九哥十六哥先欺负我的。”永嗔气鼓鼓道:}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男人命根子动态照片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