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颜色砂的泥块含量标准含量高不 挖地的时候整块地下砂的泥块含量标准巴都是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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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quest forbidden by administrative rules.01-22梦见挖井,意味着自己的名声将像井水一样上升。男性梦见亡岳母挖掘,意味着你永远不会陷人贫穷,相反,你的人生蒸蒸日上。梦见挖洞发现了闪闪发亮的东西,暗示命运将发生可喜的转变。梦见亡岳母挖地,如果挖掘的结果...01-11梦见挖地见棺财,大吉昌运之兆,基础运及成功运皆佳,且身心健全,而可稳达成功发展成富或扬名美誉。若地格凶数则成又转败,且遭溺水或水灾之损。怀孕的人梦见挖地见棺财,将生女孩,母女平安。九、十月生男孩。做生...11-28梦见挖地是好的象征,土地,乃万物之本。梦见挖地或松土,通常预示会有财运,是说明要有一个发财的路子,金钱将会滚滚来。梦见挖土质松软的地,则表示生活充实快乐。梦见挖地很吃力,则表示要付出很大努力,才能获得...11-28梦见挖地、松土,通常预示会有财运。如果梦里土质松软,很容易挖掘,则表示生活充实快乐。如果梦见正吃力挖地,则表示要付出很大努力,才能获得成功。对于学生和专业人员,做这样的梦还表示要进一步深造。梦见自己搬...11-10梦见挖地挖出蛇,预示着近期你的运势不好,自己不知道言行得罪了朋友,朋友从此不再理会自己。寻找工作者梦见挖地挖出蛇,预示着近期你的求职运势不好,自己的表现没有被认可,因此想要得到好职位很难。单身者梦见挖...为什么会浅浅地掩埋在这靠近塘基的山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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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怀煽仇录陈沅森 著简 介 第 一 章 第 二 章 第 三 章 第 四 章 第 五 章 第 六 章 第 七 章 第 八 章 第 九 章 第 十 章 第十一章 后 记会爬坡的骷髅头 谁谋杀了他 大山里的隐者 宴乡邻小论贫富 可怜巴巴的财主们 勇敢分子的诞生 红色恐怖 惨绝人寰 揭掉你的天灵盖 冤冤相报,了无尽时 莫敬斋漫谈“中共与农民” 善语哀言话《佛怀》&&&&《佛怀煽仇录》简介陈 沅 森《佛怀煽仇录》是第一部钩沉“土改”历史的长篇小说,描写中国大陆 20 世纪 50 年代 初中共“土地改革”运动,杀害 200 多万地主的悲惨故事。全书 11 章,22 万字。江南某省, 有一个名叫“佛怀”的偏僻乡村,那里的人民善良、淳朴、勤劳,世世代代过着“上下不相 慕,贫富两相安”的宁静生活。那里有一位名叫王殿臣的大财主,他品德高尚、学识渊博; 他笃信神佛,从小就用“举头三尺有神明”来规范自己;他深受儒家道德约束,身体力行“己 所不欲,勿施于人” 、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他心地特别善良,怜贫惜老、 抚育弃婴、助教兴学、修桥补路……用祖辈遗留的财富,赞助乡村中一切正义、正当的事业, 在佛怀乡砥柱中流,深受乡民爱戴,享有崇高的威望。 中共建政后,忽然间,沿袭战争年代“打土豪”解决军需的老套路,实行“土地改革” , 掠夺地主的财富,用以解救中央财政危机(见 1950 年 6 月 6 日——9 日,中共七届三中全会 毛泽东的报告) 。土改打着“耕者有其田”的漂亮旗号,完成了对农村人力、财力、物力的总 动员和总控制。 分得土地的农民必须敲锣打鼓把儿子、 丈夫送到有去难回的前线 (抗美援朝) ; 土地收获除交公粮、自食后的余粮,必须全部低价“卖给”国家(统购统销) 。在土改中同步 开展“镇压反革命”运动,大开杀戒,用残酷的恐怖手段巩固新生的红色政权。 土改时,按当地农民分配土地的总需求量,制定“人均占有土地超过 X 亩” (各地指标 不同)即划为“地主”的政策,用“镇压”的手段,既谋地主的财,又害地主的命。中共自 己承认,在土改中杀害了 80 多万地主,国际舆论公认的数字是 200 多万。他们之中大多数人 丧失生存权的唯一理由是:占有土地超过了规定,财产比别人稍多。这是人类历史上罕见的、 极不公平、极不公正的大冤案! 《佛怀煽仇录》从佛怀乡建立红色政权开始,详细讲述了韩光其乡长建政的故事;第一 任土改工作组长徐刚平紧密配合,开展土改的故事。为了达到谋财害命的目的,他们在贫、 雇农之中挑是拨非,煽动他们仇恨地主、富农。故事情节曲折,高潮迭起;人物形象鲜明, 生动活泼。土改谋财害命,激起了强烈的反抗,在第一次公审、惨烈地枪杀 8 人之后,佛怀 乡随即被反对势力和土匪端掉了,韩乡长、徐组长、解放军战士和积极分子等 17 人,成为牺 牲品。相互杀戮的血腥场面,令人惨不忍睹。读完此书,善良的人们将含着热泪掩卷长叹, 静穆深思:成千上万人“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这个“革命”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改朝换代,土地改革的疾风暴雨中,大地主王殿臣逆来顺受,决心交出金银珍宝和全 部财产,归顺新朝。但他在民众中享有崇高的威望,如不剪除,新生的红色政权难以巩固, “封建势力”难以打倒。于是,第三任土改工作组长按上级意图,违天理、逆民心,用“封 建专制的政治基础” 、 “国民党政府的墙脚” 、 “特别阴险狡猾的大地主”等不实之词作为“罪 状” ,强行杀害了他。 王殿臣的挚友、大地主莫敬斋,1949 年由于“跑得快” ,逃到香港,后经商成为亿万富 翁。故事最后通过莫敬斋之口,对中共土改进行总结和评价: 把善于经营的地主、富农杀死和打压下去,农村中就更加缺乏经营型人才了;把已经集 中了的生产资料,零星分散给不善于经营的单人独户,使农业生产力遭受严重破坏。 利用不识字的流氓无产者在土改中冲锋陷阵,打杀地主,后来这批人入党做官,使乡村 社会领导阶层彻底恶质化。 土改执行“奖懒罚勤”政策,一直延续二十余年,使农业生产长期落后,至今无法跳出 小农经济的窠臼。1&&&&土地改革,在财富分配上强行“重新洗牌” ,如果听其自然发展,不善经营者卖出土地, 善于经营者买进,土地将重新集中。这时,正好赶上五十年代国外农业科技发展和农场规模 化经营时期,中国农民跟进,就会缩小与世界的差距,使农业呈现一片曙光。但不幸的是, 对人民富裕深怀恐惧的毛泽东,为加大积累提供重工业建设资金,为减少统购统销与千家万 户打交道的交易成本,驱使农民走“合作化”的道路。短短两三年,就由初级社变为政社合 一的人民公社,将数亿农民捆绑在土地上,牺牲他们的利益,使之成为新一代农奴。 莫敬斋重点对“中共与农民”的关系进行了追述和剖析。毛泽东一辈子创造性地为中国 农民做了四件惊天动地的大事:1927 年以湖南为中心的“农民运动” 、30 年代前后在井冈山 武装割据的“土地革命” 、50 年代初的“土地改革”和 50 年代末的“人民公社” 。这四件大 事给农民带来的是:数千万人的死亡和至今贫穷、落后。 《佛怀煽仇录》作者陈沅森,1939 年生,湖南长沙人,土改时 11 岁。书中收录的许多 故事,都是作者亲见亲闻,或者是长辈、友人相告,博闻强记 50 余年(在大陆不敢作笔记) 。 其写作动机是揭示民族苦难,为 200 多万惨遭杀害的地主鸣冤叫屈,在读者良知深处为他们 彻底平反。小说于 2002 年 8 月动笔,2003 年 2 月脱稿,在加拿大蒙特利尔市历尽艰辛写成。 小说最后借莫敬斋之口,要求人们牢记史实,淡化仇恨。历史翻新页,逝者长已矣;罪 魁祸首和所有涉案者,年事已高或已作古。莫敬斋谆谆教诲广大地主的后裔,不要因先辈的 惨遭杀害而追问中共现政权,不能苛求现政权承担土改的历史罪责。他希望在澄清历史事实 的过程中,吸取经验教训,避免中华民族再次沉沦到冤冤相报、了无尽时、相互屠戮的血雨 腥风之中。2&&&&第一章会爬坡的骷髅头东西走向、绵延百十来里的卧佛山脉,据当地老人说,整体形貌酷似一尊巨型卧佛。有 人乘飞机经过这里,证实了这个神话传说。在高空,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巨大的卧佛头西 脚东,神态安详地枕肘面南而卧。卧佛山形如卧佛之说,已经流传了千百年,古人不能飞到 高空去鸟瞰,周围又没有更高的山可供眺望,他们是怎样发现如此庞大、超长度卧佛形像的 呢?也许,是爬到山脉中心最高峰紫云峰顶,在晴空万里时观察到的。但苏东坡有"不识庐山 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诗句,爬到紫云峰顶,难道可以看清前后数十来里的山形?人们 不得不在满腹怀疑中,钦佩古人的观察能力和想象能力。 "我""卧"同音异调,故"卧佛山"又名"我佛山"。有两个乡民为此争执起来,一个认为"卧 佛"好,一个争说"我佛"佳,两人争执不休,便去请教学识渊博的大财主。大财主笑呵呵地说: 卧佛者,我佛也。随口念出六句偈语: 卧佛我佛,作如是观: 我佛在心,清吉平安; 卧佛在山,国泰民康! 两位乡民听了,方醒悟不必为此争论。这位大财主是谁?他姓王名殿臣,是一位宽厚仁 慈的长者,广结善缘的佛教信徒,本书讲述的就是他的传奇故事。 卧佛山脉很特殊,奇峰突兀,怪石嶙峋,全部由石头组成,草木不生。因此,整个山系, 没有高大的树木。有人说,石头山底下埋着宝贝矿石,什么矿?不得而知。早些年,看见一 些人,爬到各个山顶,摇着小红旗,用测量仪鼓捣过一阵子,但始终不见开矿的人来。于是, 又有人说,这山里没有矿。老人们嗤之以鼻,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说:这是佛菩萨保佑我们, 留给子孙享用的,怎么让它现在就显露出来? 佛菩萨保佑过这里的子民吗?确确实实保佑过, 自古以来, 这里很少兵灾。 据县志记载, 张献忠杀绝江西人,路过这里,却秋毫无犯;一百多年前的长毛(太平天国)打附近经过, 就是不进卧佛山南北两县。老人们说,连日本鬼子打到几十里远的地方,都没有能够杀进来。 这些史实,难道不是佛菩萨保佑的铁证么?日本鬼子来了,可不得了呀,杀人放火,奸淫掳 掠……老人们说,当年日本鬼子杀到离这里几十里远的地方时,佛菩萨布下一张天网,鬼子 前面突然风雨大作,电闪雷鸣,状如黑夜,鸡蛋大的雹子,铺天盖地打下来,鬼子兵还看见 一群手执刀枪的青面獠牙……吓得他们抱头鼠窜,仓惶逃命。三次进犯,三次显灵,领头的 太君始悟前面是神灵圣地,不容侵犯,于是带领士兵跪下,向黑风黑雨磕三个头,急速退兵。 说也奇怪,当他们掉头而去时,狂风暴雨顿时停息,一霎时变得天朗气清,风和日丽了。 这里民风淳朴,大多数人心地善良,心中有佛。他们为自己生活在佛祖身边,感到无比 荣幸。因此,家里再穷,也要端端正正张贴一张佛像。稍有余裕的人家,则供奉着泥塑木雕 的金装佛菩萨,每天烧香磕头,顶礼膜拜。 令人感到意味深长的是,卧佛山没有树木森林,偏偏山南叫林南县,山北叫林北县。这 种称谓,也许蕴含着先民们对森林的渴望。林南、林北两县,虽不十分富庶,但数十万生灵 在佛菩萨的庇□下休养生息,世世代代过着勤俭、朴实、平和的生活。 本书的故事, 发生在林南县的天马乡和福怀乡。 福怀乡本来写作"佛怀乡", 其地理位置, 在紫云峰正南,卧佛的怀抱之中。南方人"佛(fo)""福"不分,都念作"fu",建国后,上级强 调破除迷信,便写成"福怀乡"。其实,福怀乡是在一个盆地里,北面背靠卧佛山,南面是绿 树成荫的天马山,两山之间是一大片膏腴的农田。 这佛怀乡,有几多好处,首先是气候温和,冬暖夏凉。一股似风非风、似雾非雾、寒冬 暖湿、盛夏清凉的气流,终年四季从卧佛的怀抱里徐徐送出,凝聚于佛怀盆地,滋润着这里 的土地和人民。千百年来,这里基本没有发生过洪涝灾害。多雨的季节,畅通的小溪把多余3&&&&的雨水送去下游;天干的时候,土地像冒汗一样往外渗出水珠,滋润着禾苗。更有一番神奇 的传说,佛菩萨庇佑着这里的生灵,使他们丰衣足食,幸福安康。于是,祖祖辈辈居住在这 里的人们,安土重迁,不肯轻易离开这佛怀宝地。 佛怀乡南面的天马山,当然不能与卧佛山匹比。紫云峰海拔 500 米,天马山海拔不超过 300 米;卧佛山连绵百十来里,天马山前后不过五、七里。天马山虽然矮小一些,但它是一 种江南丘陵,全部由黄土构成。直到 20 世纪 50 年代中期,满山都是合抱不交的大树,乃林 南县唯一的天然绿洲。天马山南,便是天马乡;再往南,便是清泉镇了。本书的第一个故事 发生在 1974 年,"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后期,捆绑农民手脚的人民公社依然要死不落气地 存在着,当时,福怀乡叫做"福怀大队",天马乡叫做"天马大队"。 那一年春节过后,有一天,天气由阴转晴,但太阳公公不急于露出明媚的笑脸,晕晕乎 乎地悬在半空,懒洋洋地照着林南县清泉人民公社天马大队茅塘生产队的田野。但阳光毕竟 是阳光,稍稍驻跸,便给那里的大地带来一股苏苏的暖意。春雪早已融化,在光秃秃的山包 上,阳光照不到的旮旯,小树根、枯草丛,还七零八落地残留着一小块、一小块尚未融化的 薄薄的冰雪。早春偏北的微风,轻轻拂过来一丝寒意。 这茅塘生产队,在天马山南麓,两个小山包之间的一个小山冲,山包交汇,"冲"中地势 最高处,有一口面积约五、六亩的水塘,名字就叫做"茅塘"。十多年前,这里山清水秀,山 上树木丛生,一片葱茏。那些合抱不交的大树啊,要生长好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是前人 留下的宝贵遗产。那些高大的树木真真可爱,绿油油枝繁叶茂,乡亲们只要零零碎碎劈点枝 枝垭桠,全乡人便一年四季柴火不愁。20 世纪 50 年代末,搞什么大跃进、大炼钢铁,干部 疯狂地逼着农民把山上的树木通通放倒烧成炭,"土法炼钢铁"烧得精光。钢铁没炼出来,山 上的大树全没了。成立人民公社后,大办公共食堂,每天烧柴煮饭,使逃过炼钢劫难的小树 灌木,再一次遭到灭顶之灾,整个天马山剃了光头。这么多年来,无人栽种,却任意砍伐, 山包光秃秃的,何年何月才能恢复她的绿装呢? 早些年,从山里流淌出来的泉水,清清的、凉凉的,喝起来甜丝丝的。要不,这里怎么 叫清泉公社?清凉清凉的泉水,汇成一条哗哗的小溪,绕过小山包,流向口前清泉镇,终年 四季不断流。可如今,溪水一到冬至就枯竭了,要等来年开春下雨后,才渐渐有水淌出,流 量却大大减少,喝起来也没有先前那股甜丝丝的味道了。这不,你看,溪里的石头,一个个 干渴得开了坼。人民公社啊,折腾到如今,喝没喝的,吃没吃的,穿没穿的,烧没烧的,日 子好艰难呀…… 年过半百的农民张老三,睡眼惺忪、胡子拉喳,当太阳升得老高老高时,才喝了口大白 菜炖稀粥,懒洋洋地扛着锄头出工。他拎着小烘炉,模样怪怪的,三步一歇、五步一挨地走 到茅塘边,在塘基上有气无力地鼓捣几下,便到了半晌午。 太阳透过气来,放出光芒,照在背上,暖融融的。张老三感到有些热,便丢下锄头,解 开胸前的衣扣,敞开棉袄,背对着太阳,坐在塘基边的枯草地上休息。对于老农来说,只要 屁股一挨地,最要紧的事,便是掏出烟来抽,这是他们世世代代的祖传积习。张老三从屁股 后面摸出旱烟袋和烟丝包,在烟锅里装满烟丝,拨开小烘炉里的火种,点燃烟,吧嗒吧嗒, 十分惬意地抽起来。 啊!好舒服,吞云吐雾,赛似神仙……抽烟,是张老三的唯一嗜好,唯一享受。但这年 头,烟不好抽。为什么?因为一没有烟丝、二没有火柴。 现代青年人,可能难以想象,没有烟丝,去买一包,不就得了。—说的轻松!买,哪儿 来钱?衣袋里长年布粘布,一分钱都没有。人民公社一个男劳力,每天可挣得 10 分工,价值 人民币仅仅两角钱(那时,一个普通干部,每天工资两元多,还有奖金、公费医疗和福利) 。 一年干到头,全家人劳动累计的工分,扣除生产队分给的粮食、棉花和其它吃的、用的,不 但没有进账,反而倒欠生产队一笔。—真真岂有此理,什么王八旦世道!张老三下意识地啐 了一口。 话说回来,就是有了钱,又上那儿去买烟丝?人民公社"割资本主义尾巴",割得人都没4&&&&活路了。房前屋后、野岭荒山,宁愿让地闲着,也不许社员私自搞养殖和种植。偷偷地养了、 种了,也不准拿到集镇上去贩卖。普天之下一个死板政策,谁想通过劳动改善自己的生活, 吃饱一点,穿暖一点,便犯了法,便是"搞资本主义复辟"。逮着了,要写检讨,挨批斗,出 身不好的还要送劳教。因此,即使你兜里揣着钱,也没地方能够买到烟丝。城里百货公司柜 台里有卷烟和计划烟丝,但那是凭烟票卖给干部和工人老大哥抽的,农民老二哪有份?幸亏 他们茅塘生产队刘队长是根老烟枪,与队里几位当家人暗地里嘀咕一番,瞒着上面,睁只眼 闭只眼,让社员在自家的房前屋后偷偷种一小块烟草(不准多种) ,才解决了每户人家自己的 抽烟问题。 烟叶收割了,晒干了,将它细细切成烟丝,又没有火柴—那个年代,农村里还没人拥有 打火机。—火柴,早先叫做"洋火",因为是洋人最先带到中国来的。后来虽然自力更生,本 国能生产了,但在什么都短缺的年代,数量有限,不能敞开供应,要凭票才能买到。张老三 合计了一下,他家凭火柴票买回一年的计划火柴,平均每天只能划一根多,还不能让火柴受 潮,划不燃。一天搞两顿饭(搞三顿没有那么多粮食和柴火) ,至少要划两根火柴。没有?怎 么办?老百姓有的是办法,他们每天在柴灶里埋个火种。—火种是什么?现代青年可能又弄 不明白。火种就是在柴灶燃烧后的灰烬里,埋个拳头大小烧透了的火红炭坨。由于炭坨不直 接接触空气,没有充份供氧,燃烧缓慢,埋在热灰堆里,能保持一天一夜。需要再次点燃时, 把它从灰堆里扒出来,在殷红的炭坨上撒点锯木屑、刨木花什么的,吹口气,明火便旺旺地 烧起来。但炭坨要用好木头,最好是经久耐烧的"扎木",就是那种纹理细腻、结结实实、沉 甸甸的木头疙瘩。扎木生长很缓慢,例如铁树,每十年只长一寸;凿树,每年只长一寸…… 家家户户都要留火种,哪来那么多扎木坨?大家便抢着到山里去挖树蔸。经过这几年反反复 复挖掘,山包上能看见的树蔸,基本上都刨完了。 再说说张老三抽烟的事,烟丝有了,没有火柴,怎么办? 为了不让计划火柴受潮,丢失,张三婶总是将那几盒宝贝锁在家里唯一的衣柜里。经常 要用的那一盒,则揣在贴身内衣口袋里。张老三斜着眼睛瞅见,老伴每次将火柴小心翼翼地 从怀里掏出来,趁体温余热划一根,一划就燃,从来没有失误和浪费的。火柴如此金贵,当 然轮不上张老三用它来点烟。怎么办呢?为了抽烟有个火种,张老三便张罗做木匠的儿子, 用小木板钉了个精精致致的小烘炉子。里面固定着一个瓦钵,央求老伴每餐做饭时,给他在 瓦钵里埋个火种。从此,张老三出工或者开会,都随身拎着这个小烘炉子。生产队几根老烟 枪见了,都道好,很快就推广开来,人手一个。不光本公社,全县好几个公社,老烟枪们都 学会了这招,一人拎一个小烘炉子。嗣后,这玩意儿究竟推广流传多远?谁也没去考究,就 连原始发明人是张老三,大家也忘记了。 大前天,生产队分配张老三来修漏水的茅塘。去年秋天,一场秋雨后,茅塘里还剩半塘 水,不知怎么一来,没几天便漏光了,漏得塘底朝天,泥巴都晒开了坼。 对于这口水塘,张老三太熟悉了。小时候,他光着屁股在塘里游泳、扎猛子摸鱼,每一 块泥巴都踩过,每一条石头缝都摸过。他十一、二岁那年,茅塘漏了,一个晚上水漏得精光, 却找不到漏水的痕迹。那时候茅塘和周围的田地,都属于老财主王德荣老太爷(本书主人翁 王殿臣的父亲) 。王老太爷便吩咐管家,雇张老三的爹爹去修水塘。张老三跟着爹爹,干了三 天,把几处暗漏都修补好了。爹爹一边修水塘,一边把水塘为什么会漏,怎样找漏眼、堵漏 眼的诀窍,一五一十传授给他。爹爹再三叮嘱,这些诀窍绝对不能跟外人说,凭这点小本事, 每年可以比别人多弄几个活泛钱。 他记得,爹爹修水塘收工那天,王老太爷坐轿子来了。他老人家穿著风吹得飘飘闪闪的 青绸衫,一手摸着花白胡子,一手拄着龙头拐杖,站在塘基上笑呵呵地说着话,赏给爹爹工 钱两块银洋,并慷慨地许诺,只要水塘不漏,过大年再□给一担谷。那一年茅塘真的没有漏, 王老太爷在塘里养鱼,还收获了千多斤活鱼。王太老爷真是个信义君子,说话算数,不但让 爹爹从粮仓里挑回家满满一担金黄金黄、十粒五双的稻谷,还送给几条活蹦乱跳的鲜鱼。那 一年,他家过了一个难忘的有吃有余(鱼)的好年。5&&&&这次茅塘又漏了,因为是公家的事,长时间没人管,以至于错过了修补的最佳冬季。开 春了,春雨快来了,眼看着就要春耕,生产队这才有人记起,要赶快修塘蓄水,便传唤张老 三去商量如何修补的事,于是,张老三来到生产队队部。 按说,如果茅塘是自家的,一个人干两、三天,也就可以把它修补好。但如今茅塘是人 民公社的,"大锅饭"不吃白不吃;再则,每天定量只有几两米,肚子里饿虫打秋千,凭什么 要那样拼死拼命猛干?干乏了、饿了,哪里找吃的?另外,生产队的工分,太不值钱了,才 两毛钱一天,不趁机多捞几天工分,按实打实修塘的日子记工,实在划不来……于是,张老 三就磨蹭着,吧嗒吧嗒闷着头抽烟,不搭话。 先是刘队长说,要派个小工,给他做下手"帮忙",他断然拒绝了。派小工来帮忙?笨手 呆脚的那种人,做事不麻利;聪明灵泛的那种人,一眨眼就把修塘的本事学去了,这是张老 三万万不能答应的。后来又谈工时,队长问他,十天是否可以修好?张老三把头摇得像拨浪 鼓,刘队长只好把工时延长到十五天,张老三这才装着无可奈何的样子点点头,把修塘的活 独自揽了下来。 今天,是修塘的第二天。昨天上午,他扛着锄头,绕着塘基走了一圈,仔细观察,琢磨 着哪里漏,应该从何处下手,但他没有动手。开工头两天,是最引人注目的日子。心怀好意 的,跑来嘱咐他,不要干得太快,以免乱了"规矩",今后揽别的活,争不到工分;不怀好意 的,特地来溜瞅溜瞅,想瞟学修塘的技术。张老三心中有数,都一一应付过去了。 昨天,最大的收获是走到北侧陡坡,发现塘基崩塌处,露出了一个较大的树蔸。他拨开 泥土仔细一看,是个凿树蔸,一时喜出望外。他回忆起,早年这里确实有一棵高高的凿树, 但不知何年何月,被人砍掉了。树蔸,似乎应该早被人挖走,但不知怎么一来,被泥土掩埋, 还保存在这里。泥土上面,长着许多茅草荆棘,把树蔸掩盖得严严实实,没有被人发现,所 以这个较大的一等树蔸,成了"漏网之鱼"。把这个凿树蔸挖回家,劈开来,再一块一块劈细, 可以做大半年火种,老伴看到,一定会眉开眼笑。到下午快收工时,他估计不会有人来打扰 了,便脱掉棉衣,捋起衣袖,三下五除二,奋力将树蔸挖了出来。等黄昏时,做木匠的儿子 回家,两父子摸着黑,用绳索、抬杠,将这 100 多斤重的凿树蔸抬回了家。 但是,挖凿树蔸的时候,遇到了一件晦气事。凿树蔸有一枝较粗较硬的侧根,怎么也斩 不断,他便用锄头把做撬棍,用力去撬,树根是撬出来了,但呼啦啦带垮上面一团泥土。泥 土倒塌时松散开来,冷不防从中蹦出一颗白森森的骷髅头,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幸亏他素 来胆子大,没有被吓晕吓倒。圆溜溜的骷髅头蹦出后,顺着塘基斜坡,滴溜溜地滚到塘里去 了。 罪过啊,罪过!好在塘里没有水,要是有水,淹没了先辈的头颅骨,那将是不可饶恕的。 他回过头一看,骷髅头滚到塘底,孤零零地蹲在那里,一双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他。顿时, 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心里发毛,深深感到对不起这位先辈。他马上面对骷髅头跪下,毕恭毕 敬磕了三个头,对天发誓说:上有神灵明鉴,请您老人家原谅,小人不是故意的。今天天色 已晚,明天中午吉时,再将您老人家奉回原位。诚心诚意磕了头,许了愿,心里才踏实一些。 张老三有点纳闷: 村子里老了人,怎么会埋在这里?这位先辈是谁?他老人家死去多少 年?为什么没有睡棺材板,为什么会浅浅地掩埋在这靠近塘基的山坡上……一系列问题,都 无法作答。 张老三一边抽烟, 一边想着昨天下午发生的事。 想到这里, 他用眼睛扫了一眼对面塘底, 只见那个光溜溜的骷髅头,在阳光下发射出闪闪的白光,好像动了一下。他的心里又有些发 怵了,骷髅头怎么会动呢?……他马上闭着眼睛,强制自己镇静下来,双手合十,默默念叨: 求求您老人家耐心等等,只有个把多钟头,便到午时吉刻,我一定将您老人家好好安放到原 位…… 正在默神,忽然,听到德满伢子的声音:三叔,您一个人坐在这里,怕不怕?—因为, 茅塘背后的山坡上,荒冢累累。 德满伢子是张老三的堂侄,路过山冲,顺道来看看他。因为来人是晚辈,张老三便没有6&&&&起身,只转过头,朝侄儿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他挪了挪身子,示意侄儿在他身旁枯草地上 坐下来。 怕?—怕什么!张老三壮着胆子,粗声粗气回答,话语中不无教训晚辈的意思。说完, 他又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远处塘底那个骷髅头。这瞟一眼不打紧,目光便收不回了,死死地盯 着那个骷髅头。只见张三叔忽然间发呆犯傻,全身像一段木头一样钉在地上:他的嘴张开合 不拢, 额头上、 脖子上紧张得青筋直暴, 眼眶鼓得箩筐大, 脸上露出极其可怕的恐惧与狰狞…… 三叔,您怎么啦? ……三叔一动不动,毫不理睬。 您的脸色为什么这样惨白? ……三叔木头一个,毫无反应。 三叔!三叔,您说话呀! …… 三叔中邪啦!三叔中邪啦! …… 德满伢子一声高过一声呼唤,三叔没有反应,仿佛全然没有听见。最后那两句"三叔中 邪啦",简直是用尽全身力气呼喊出来的,山谷回响着那凄厉的喊声,将声音传播到远方。 这时,德满伢子看见,三叔嘴边垂着一尺多长的涎水,喉咙里发出"啊-啊-啊"的怪声。 只见他用尽最后力气,将僵硬的手臂哆哆嗦嗦地抬起来,指着北方……德满伢子顺着他的手 势看去,发现对面塘底一个圆溜溜的白球,慢慢滚动着,但非常奇怪,这个白球怎么朝塘基 斜坡上方滚动呢…… 德满伢子是基干民兵, 素来胆子大, 不怕鬼, 在全大队是出了名的。 看到那个滚动—不, 是移动的白球,他十分纳闷,那是什么东西?……他揉了揉眼睛,定睛仔细看了看,不禁大 吃一惊:天哪!哪里是什么"白球",分明是一个骷髅头!在光天化日下,慢慢向塘基斜坡上 移动……他心里格登一下,真是白日见鬼了!难怪三叔中了邪。他虽没有被吓倒,但也惊出 一身冷……"三十六计,走为上"……他顾不得拿别的东西,急忙背起三叔,飞也似地朝山下 奔去。一边狂奔,一边厉声叫喊:不得了,不得了!闹鬼啦,闹鬼啦! 德满伢子背着三叔,一路狂奔到山下,一边大喊大叫。他的两只鞋子,不知什么时候掉 了,赤着脚奔跑,脚板脚背,被石子、荆棘什么的划了好几道口子,鲜血直流,他全然不知。 这时,听到叫喊的人,纷纷从房前屋后跑出来。距离近的,跑得快的,已跑到德满伢子身边, 一边跟着他跑,一边七嘴八舌发问:德满,德满,什么事?什么事!…… 德满伢子毫不理会,像着了魔似的,只顾背着三叔大步流星往前跑,一边大喊大叫着: 闹鬼啦,闹鬼啦…… 这时,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从屋里蹿了出来,大家听到凄厉的叫喊,弄不清 是回什么事,二、三十号人,齐齐刷刷跟着德满伢子跑,一直跑到三叔家门口。三婶闻讯出 了大门,哭泣着,发疯似地一把扯住德满伢子,一边惊恐地连连发问: 三叔怎么啦?三叔怎么啦? 德满伢子看见三婶,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身旁两个男子汉迅即接住, 差点儿把三叔摔在地上。 大家一看,三叔面色铁青,牙关紧咬,两眼翻白,口流白沫,早已不省人事。连忙抬的 抬,扶的扶,抬进屋里,放在床上。一拨一拨的人,不断往屋里涌。 正忙乱间,人群中在旧社会做过巫婆的七婆婆,突然大叫一声:麻婆仙姑来了!她赶趁 热闹,疯疯癫癫跳起大神来。只见她披头散发,跑到灶台边,伸手在锅底摸一把,一手锅墨 烟子,往自己脸上乱涂乱抹,满脸抹得墨黑。然后动作飞快地摘下墙上挂着的烂蒲扇,一边 飞舞蒲扇,一边声嘶力竭地乱蹦乱唱: 我,麻婆仙姑,今日下得凡来,救三哥一命。太白金星、赵公元帅、土地公公、土地婆 婆,诸位大小神仙,各各听令,不得违旨,急急如律令—7&&&&阎王老子不中用(啦) ,三哥只是做个梦(罗) 。 打个瞌睡就醒来(咧) ,阎王叫我发大(啦)财…… 几个年轻堂客站在一边,看着七婆婆的拙劣表演,掩着嘴,吃吃地窃笑。一班年纪稍大 的堂客,不理会七婆婆,围在三叔床边,掐的掐人中,扯的扯痧,喊的喊"灌老姜汤",忙乱 得不亦乐乎。三婶和儿媳,急得坐在地上嚎啕痛哭,只当三叔已经落气了。外面的人,继续 往屋里挤,门都差点儿挤破。满屋子人挤人,水泄不通,乌烟瘴气,闹腾腾的,乱哄哄的。 有些人挤得受不住,又没有什么蛮多看头,便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好在三叔家一贫如 洗,除了粗笨家什,没有一丁点值钱的东西。又好在来的都是左邻右舍,那年头人心淳朴, 极少"三只手",所以不存在失窃问题。 屋外边,也围了一大堆人。德满伢子横卧在大门口,面色铁青,两眼发直,呼吸急促, 浑身筛糠似地抖动。他魂不守舍,口中不停地嚷嚷:鬼,鬼!有鬼,有鬼!……别人问他话, 他一句也不答理。 大家正在着急,只听到一声喊:六叔来了— 德满伢子听到"六叔来了",一蹦,便翻身爬起来,低着头,双手垂着,毕恭毕敬站在一 旁。"六叔"是德满伢子的爹,他听见爹来了,就如老鼠见了猫,不敢吱声吐气。 一位白胡子老倌, 赶忙跨出一步, 堵在张六叔前面, 低声对他耳语: 孩子已经吓成这样, 千万不可再吓他罗。 张六叔点点头,上前与儿子照了面,果然和颜悦色,轻声细语地问道:满伢子,出了什 么事呐? 德满伢子看见老爹,这"一惊",非同小可,把那"一吓"给赶跑了,刚才那种败像全然不 见,神志也清醒了,他口齿清楚地说: 爹,我走茅塘过,看见三叔坐在塘基上抽烟,便过去跟他搭话。谁知刚说一句,三叔就 像中了邪一样,傻子般呆在那里。我喊他,他不答应。一会儿,他的手抬起来,指着北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塘底一个雪白的骷髅头,缓缓悠悠地向坡上爬去。骷髅头哪能爬 坡呢?这不明明是闹鬼?不是鬼也是大仙显灵显圣啊!我看见骷髅头越变越大,吓出一身冷 汗,赶紧背起三叔,亡命跑了下来……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众人齐声叹息,方才晓得三叔中邪的原因。 是不是你们眼花,没看清楚呢?有人表示怀疑,不相信。大家都点头,七嘴八舌争说: 可能是阳光太强,照花了眼,没看清。 看你那双脚,还不赶快回去洗乾净,敷点草药……张六叔看见儿子双脚血糊血海,心疼 地说。 经父亲提醒,德满伢子低头一看,脚上鲜血淋漓,"啊哟"一声喊痛,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刚才他吓得懵懵懂懂,根本不晓得脚痛,一旦清醒过来,脚便痛得不能动弹了。—对于神智 受了过度刺激的人来说,这种清醒是非常有益的—六叔只好请两个年轻伢子将儿子扶起来, 抬放在自己背上,背着送他回家。又嘱咐那两个年轻伢子,快去茅塘,一路上找一找德满的 鞋子。德满伢子完全清醒了,又嘱咐他们,把张三叔的锄头、小烘炉子带回来。 正在这时,大队王队长带着几个队干部风风火火赶过来。有人喊了一句,王队长,你快 来,我们生产队三叔出事了。众人回头一看,立即让开一条路。 德满伢子背着三叔从山上狂奔下来,"茅塘山冲里闹鬼"的惊人消息,像打了一个炸雷, 迅速从近处向远处扩散。先是传到本生产队刘队长耳中,消息只传递几个人,便走了腔调变 了样,说什么"茅塘有鬼掐人""三叔被鬼掐晕了"……刘队长胆小怕事,不敢独自处理,便快跑 到大队部,向王队长报告。王队长二话没说,领头赶紧往这边跑。看见张六叔背着德满伢子, 忙问:张三叔在哪里?还有救吗? 三叔没大事,躺在屋子里哩。六叔回答。 没有掐死?是怎么回事?王队长感到很诧异。 张六叔也很奇怪,怎么说三叔掐死了呢?又要背上的儿子,把刚才说的"骷髅头爬坡",8&&&&重述了一遍。 哪有那事!王队长嗤之以鼻。他是共产党员,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骷髅头会爬坡。但 德满伢子是个老实人,不会撒谎,况且三叔确实中了邪,他舍命将三叔背了回来,一双脚戳 得稀巴烂,应该没有捏白……但作为大队主要领导,王队长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他是跑来 来抢救三叔的。了解情况后,他马上问:三叔现在怎么样了? 灌了老姜汤,扯了痧,这阵子已经缓过气来了。有从屋里出来的人,照实回答。七婆婆 还跳了大神。有人多嘴饶舌。 咯七婆婆,怕是好久没挨斗了!王队长骂了一句,然后吩咐身边背着保健箱的妇女:你 进去看看情况,需要送公社卫生院,就抬到公社去。待会儿,还要将德满的脚治一治。 那妇女是生产大队唯一的赤脚医生,她按王队长的吩咐,立即进三叔屋里去了。大家一 起上茅塘去看看吧,王队长说。 听说王队长要去茅塘,一部份人兴奋异常,一部份人面有难色。兴奋的是一帮年轻小伙 子,一个个揎拳捋袖,跃跃欲试;面有难色的是老一辈和妇女,他们露出怀疑的目光,怕去" 撞头七"(注①) 。几位小媳妇则畏畏缩缩,用眼睛盯着别人,看看别人的态度,然后再决定 自己去不去。 走!王队长一声令下,雄赳赳、气昂昂地领头,带着几个生产队的干部和基干民兵,大 步流星往山冲里进发。 到"闹鬼"的地方去,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太刺激人了。四面八方过来的人, 看到王队长领着许多人往茅塘方向走,立即转换方向,一齐跟在队伍后面。张三叔屋里许多 人听到这消息,也一哄而出,跟上队伍。人一多,原来拿不定主意的人,都随了大流。长长 一串人,杂七杂八,虎头蛇尾,迤逦而行。 人们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大家从来没有看到过"闹鬼",现在皇天大白日,马上 可亲眼目睹了;紧张的是,不知自己有多大的胆量,见到"鬼"之后,会不会吓晕吓倒……队 伍里,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着,互相交流听到的情况。大多数人说的都走了样,不是添油加醋, 便是李戴张冠。最先看到张三叔吓晕后那可怕模样的,最先听到德满伢子讲述怎样白日见鬼 的,都成了见证人,纷纷纠正别人的说法,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活灵活现地讲述他们的所 见所闻。 几个不信邪、不怕鬼的冒失后生子,往头里冲,跑在队伍前面,待他们跑到山坡下,远 远一望,竟然已经有三、四个青年哥哥站在塘基上,正在那里指手画脚。看见王队长来了, 他们便异口同声地喊:王队长,快点来看,不得了,这回真的闹活鬼了! 人们簇拥着王队长,登上塘基,一字排开。太阳光明晃晃地照着,四周景物一清二楚。 远远望去,塘底那个圆圆的白色骷髅头,特别显眼,此刻,它正在往塘基斜坡上慢慢爬着。 爬这么久了, 骷髅头为什么还没有爬上塘基, 仍然在塘底、 塘基之间爬来爬去呢?原来, 它起步的塘底,坡度平缓,比较容易爬;爬一段后,坡度慢慢升高,到塘基边上,坡度越来 越陡了。遇到陡峭关隘,无法保持平衡,便骨碌碌地滚了下去,仍然滚回塘底原来的出发点。 但这家伙不甘心失败,似乎下定决心,非要爬上去不可,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每次爬到一定高度,滚下来,稍微歇一歇,它又自动找正方向,继续努力往上爬。但奇怪的 是,每一次滚落下来后,它都不肯改变方向,总是沿着老路爬。 嗨,真神奇!王队长看到骷髅头滚下一次,又往上爬,叹了一声。作为一名共产党员, 起先他是坚决不相信,认为世界上绝对没有这样的怪事。现在亲目所睹,不能说"没有"了, 确确实实看见一只孤零零的骷髅头在往斜坡上爬,你说它不是"鬼",又是什么呢?暗地里, 他心里不免有些七上八下,变得六神无主了。要不是干部身份,要不是人多壮胆,他也可能 吓得屁滚尿流,拔腿就往回跑。 王队长额上渗出冷汗, 脸色煞白, 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他知道在这种场合, 关键时刻, 自己要挺住,要站稳,绝对不能慌,否则,乱了阵脚,闹出笑话。社员都是"村看村,户看户, 群众看干部"的,大家都眼睁睁地望着你哩。他冷静了一下,回过头来,吩咐基干民兵排长小9&&&&翟说,你带领小陈、小方两个,赶快跑步到公社,如实汇报,把焦书记和葛社长请来,请他 们快点来看看,要赶快来!小翟等三个青年,领了命令,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山冲下跑。 这时候,人越聚越多。塘基上站满了人。王队长目测了一下,已有好几百号人。本队男 女老幼,只要是走得动的、差不多都到齐了。附近两个大队,也来了不少人。还有一些人面 孔陌生,不认得。他回头看看,山坡下的人,像洪流一样,往山上涌。照这样的势头,这种 速度,前来看稀奇、热闹的人,会很快成倍增加。不过,人虽然越来越多,但还算安静,大 家只是紧张地地瞪着眼观看,没人乱说乱动。初来的人,拼命往前面钻,想看清楚一点。有 些人则往后退,吓得簌簌发抖,看一眼便不敢再看了,但没有一个愿意离开的。许多老太婆、 老倌子,两眼紧闭,双手胸前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多半是在默神,求佛菩萨保佑。 你咯个化孙子,你想死呃!随着"啪"的一响,凄厉的咒骂声凌空而起。 王队长定睛一看, 原来是西边塘基上, 一位有名的泼辣妇, 在扇她十来岁的儿子的耳光, 只听她骂道: 咯都是惹得的呃,你找死,敢用石头砸大仙!今天晚上它就会爬到你床上,掐死你的。 还不赶快跪下磕头!说着,那泼辣妇强行把儿子摁倒在地,朝骷髅头磕头。她自己也扑通跪 下,磕头如捣蒜,一边大声喊:大仙大仙,小孩不懂事,请大仙息怒,请大仙原谅! 山坡上看热闹的婆婆姥姥,见泼辣妇跪下磕头,大家像着了魔似的,纷纷跪下来,朝着 骷髅头顶礼膜拜。在惊奇、恐怖、肃穆和愚昧的气氛中,人们一边磕拜,一边喃喃自语,求 大仙保佑,请大仙息怒,消灾弥难……请大仙收起法身,保佑大家清吉平安…… 对于人们的祈祷,骷髅头根本不予理睬,它仍在不断地努力往坡上爬。首先听到一种传 言,一旦骷髅头爬上塘基,便是世界末日,全公社的人,都会七窍流血,不明不白地死去…… 这一谣言传开,不由得你不胆战心惊,不由得你不下跪,跟着顶礼膜拜。看到众人跪下磕头, 有些人莫名其妙地也跟着跪下。塘基上、两边山坡上,大多数人都已跪下,对着骷髅头磕头。 只有王队长等少数几个人还站着,没有下跪。当年,人民公社政治思想教育抓得紧,不准搞" 迷信活动",但眼下人们顾不得那么多,先跟着跪拜再说,要挨骂,要受批评,要作检讨,那 是以后的事。有些人也许什么也没想,只是盲目从众。 人越聚越多,两边山坡上挤挤挨挨,一层又一层。这时,小翟他们领着一班人马,气喘 吁吁地爬了上山冲来。原来消息已经传到公社,公社焦书记和葛社长,带领着一班人,不请 自来了。他们在半路上遇到小翟几个,问清现场情况后,加速跑步上山冲来。 焦书记和葛社长一到,真如救星到了,王队长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些下跪的人,看见领 导来了,不敢再迷信,一个个乖乖地站了起来。众人看见公社头头,马上闪开一条路,王队 长迎了上去,请焦书记、葛社长一行站在塘基上的最佳观察位置,指着塘底仍在不停爬动的 白色骷髅头,向他们作了简单的介绍。 这时,两边塘基上已经站满了人,山坡上也人头攒动,数量已达到三、四千,而且,人 流还在不断往山上涌,估计听到传闻,赶来看热闹的人,会爆炸性地增长。人一多,事情就 会变得更加复杂。 骷髅头慢慢爬上斜坡,滚下来后,又不屈不挠继续往上爬……焦书记看到后皱着眉头, 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有吭声。葛社长口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也皱着眉头,不停地用 手指头挠头皮。过了一会儿,焦书记才开口说话:老葛,我看这问题,得马上向县委请示汇 报,你看呢? 对呀!葛社长很机灵,立即附和,还得把全公社的基干民兵集合起来,维持秩序,防止 阶级敌人造谣破坏。 对,就这样办。焦书记现场指挥:黄秘书,你用最快的速度,骑单车到公社,摇电话向 县委汇报,请县委立即赶派公安侦查员来,越快越好。—当年通讯设施非常落后,每个人民 公社只有一部电话机,安装在公社办公室,而且仍是那种老式手摇机,打电话,先抓住手柄 摇几个圈…… 黄秘书走后,焦书记对民兵连长说,你赶快回去打开广播,把全公社的基干民兵调来,10&&&&维持秩序,防止阶级敌人破坏。还要把几个土喇叭筒带来,便于喊话。—当年,公社和生产 大队之间通过有线广播单向联系,一旦有事,便用有线广播下达通知调动人员。 民兵连长迅速带领基干民兵赶到,一些先期到达现场看热闹的基干民兵,听到喊集合, 便从人堆里钻出来,站到队伍里。焦书记指派民兵分散到两旁山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严 密注视地、富、反、坏、右等"五类分子",防止他们造谣破坏,防备他们趁机捣乱。 正在忙乎,忽然听到山下传来汽车喇叭声,焦书记知道县委派人来了,悬着的一颗心, 才落下地来。他马上和葛社长等人,下山去迎接,想不到的是,叶县长亲自带队来了。 原来,天马大队"茅塘鬼掐人"、"几个骷髅在打仗"的奇闻,比人跑得快多了,早已传到 了林南县城,县委、政府一班人听到,几乎没人敢相信。不过,传消息的人,越来越多,越 说越神,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又令他们不得不有几分犹疑。叶县长听到情况后,几次将 电话打到清泉公社,没有人接,连值班人员都不在,情况很不正常。县委、政府几位主要领 导商量了一下,既然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是谣言,还是事实,必须迅速澄清,不如下去看一 看。于是,叶县长把县公安局龙局长和侦察科长叫来……正准备出发时,清泉公社黄秘书的 电话打过来了,叶县长听到现场基层干部汇报,才相信除了失实夸大部份,确有"骷髅头爬坡 "的事实,更加坚定了亲临茅塘看个究竟的决心。放下电话后,他立即带领两位在场县委、公 安局长和两位侦察科的,挤在县里那辆唯一的老式吉普车里,用当年最快的速度,一路颠簸, 在乡村简易公路上扬起滚滚尘土,飞速赶到茅塘。 县委一行人达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聚集六、七千人了,左右两旁山坡上黑压压两片,摩 肩接踵,扶老携幼,蔚为壮观。大路上,一条移动的人流,还在继续往山上涌。方圆十多二 十里远的人,闻讯后都风风火火赶来,估计人数很快会突破一万。虽然人山人海,但称奇的 是,全场阒寂无声。人们禁声屏息,只是瞪大眼睛看着。许多人,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一口。受大人紧张气氛的感染,连娃娃们都不敢吱声,不哭也不闹。实际上,那些站得太远 的人,已经看不清什么了。但人们不甘心就此离去,就凭现场这么旺的人气,看看各式各样 的脸,凑凑热闹,也比呆在家里强。 叶县长心里想,林南县历史上任何一次大会,人都没到得这样齐整、这样肃静,注意力 这样集中。人们看到公社头头来了,后来又看到县里头头来了,愈加来劲,都目光炯炯地注 视着,想看看这些共产党人究竟如何处理"鬼神",如何处理这桩"亘古以来最奇怪的事"。而那 个骷髅头呢,似乎有点"趁人头风",越是人多,它表演得越起劲,周而复始,滚下来爬上去, 滚下来爬上去,在明亮而又温暖的阳光下,百折不挠地表演着,表演着…… 县委领导看到这样真实、生动的场景,都觉得异常奇怪,一时摸头不知脑,弄不清其中 的原委。干部中个别胆小的,心里想打退堂鼓,但碍于领导在场,表面上只好装得若无其事。 大家都是第一次目睹这样神奇的景象,传统文化风俗渗透灵魂深处的怪力乱神潜意识,此时 此刻,明显地占了上风。不过,叶县长毕竟官职大一级,年岁大一轮,经验丰富。他来自大 城市,见过大世面,虽然不敢冒险亲自下塘,到近处去观察,但他知道这里面必定有蹊跷。 看着眼前这个"万人大聚会",他心中有数,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不能不了了之。如果不趁早 在现场解开这个谜,天黑之后,群众四散回家,局面将难以控制,谣言会传播得更加厉害, 工作将更加难做。眼下已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各种各样封建迷信的奇谈怪论,在悄悄地流传, 悄悄地升级。多年官场历练和学习唯物论,使叶县长作出了基本正确的判断,绝对不是鬼神 作怪,一定另有原因。但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一时也无法作出结论。他只知道,必须采取果 断措施,当场迅速揭开谜底。 叶县长现场点将,将几位县级负责人、公安局长、侦察科长和公社领导召集过来,大家 站在塘基上围成一小圈,临时开个碰头会,交换各自的看法和意见,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 有人提议,大家都站得老远,看不清楚,不如征求一位胆大包天的人,下到塘底,到骷 髅头近处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在作怪?—立即有人回敬一句,你敢不敢下去?提议者顿时傻 了眼,面红耳赤,闭上嘴巴,不说话了,他还没有亲自"上刀山,下火海"的思想准备。其它 人,一个个面面斯觑,没人敢出头自告奋勇下塘去。11&&&&叶县长忙解围说:不能这样做,如果怂恿群众下去,尽管他是自愿的,万一出了问题, 受到惊吓,甚至被吓病、吓死,责任仍在我们,影响和后果必定相当恶劣。 那年月,干部们虽然在会议上、口头上说得头头是道,振振有词,相信唯物论,不信鬼 神,但实际上,大多数人骨子里还是相当敬畏鬼神的,个别干部的迷信程度,甚至比普通老 百姓还厉害。平常民间传说,什么鬼呀、神呀,都是"耳听为虚",谁看见过真正的鬼、真正 的神?今日实打实摆在眼前,皇天大白日,明明白白看见骷髅头在反反复复爬坡,不是鬼, 又是什么?这是"眼见为实"呀, 谁还敢去"犯煞"?敢去"闯头七"?……即使是素来喜欢吹牛说 大话,曾吹嘘"在死人堆里打滚,在坟场上过夜"的人,这时,早已把脖子缩进去了。 有人提议,在塘基上坡,倒一桶汽油流下去,待骷髅头沾满汽油,再点火,把它烧掉。 —意见刚提出,便遭到了反对。反对者说,烧掉容易,但不解决问题,骷髅头到底是什么原 因爬坡,没有弄清楚,不能破除群众的迷信思想。火光一闪,烧得一乾二净,不留痕迹,迷 信者便会造谣说,大仙火遁了…… 大家七嘴八舌议了一阵, 议不出妙计良方。 这时, 龙局长看到侦察科长黄晓阳若有所思, 便说:小黄,谈谈你的看法。 接近"而立"之年的黄晓阳,中等个儿,眉目清秀,长相英武。他原是解放军某部侦察兵, 几年前转业到县公安局。他具有高中文化,爱读书,脑子灵活,是一名难得的业务尖子,历 年被评为优秀侦察员。转业到县公安局后,连续侦破好几桩疑难案件、积压案件,受到上级 表扬,很快被提拔为侦察科长。他到现场后,经过仔细观察和分析,早已成竹在胸。龙局长 点名要他发言,他便把自己看到、想到的,有条不紊地说了出来: 我仔细观察了一阵,首先肯定一条,不是鬼,不是神,如果是鬼是神,哪里这样窝囊, 连一个小小的塘基都爬不上去?一般来说,鬼神来无影去无踪,呼风唤雨,上天入地,神通 广大,法力无边。如果说,那样的鬼神令人心生畏惧,那么,眼前这样一个连塘基都爬不上 去的鬼怪,就不值得我们害怕了。 大家听到这段话,都互相看看,频频点头,惊诧这位年轻的侦察科长思路与众不同,真 是名不虚传,一开口便使人茅塞顿开。 依我看,骷髅壳壳里面有名堂。骷髅壳基本上是圆球形,它没有脚,如果要产生位移, 必定要受到一个外力推动。—黄晓阳做一个"推"的手势,接着说:它受到外力推动后,只能 像球一样滚动,而不能像现在这样平移,是不是? 对呀!叶县长点点头,深表赞许。大家都认为此说有理。 黄晓阳继续说,在这样凸凹不平的塘底,骷髅头平移,必须满足一个条件,就是它的底 部一定要抬高一点点,不能直截接触塘底,否则,被凸出的泥块、石头稍微挡一下,它就移 不动,或者会翻筋斗,是不是? 是呀!有人应答。 现在它能很顺利地平移,证明骷髅头的底部,略高于塘底平面,里面有东西支撑着它。 是什么?只有三种可能:一是鬼神的力量把它托起来;二是机械支撑,支撑后还要平移,就 是精密复杂的自动化装置或者叫做"机器人"的东西;三是一种活的、有生命的小动物。到底 是那种?大家可以想一想。 众人不住地点头。 我观察这么久,发现骷髅头的移动,不是匀速运动,而是移动一步,停一下;又移动一 步,又停一下,一小段,一小段地移动。尽管两次移动中间停顿的时间极短,但还是明显看 得出来。这就像一个行动迟缓的小动物,在一步一步慢慢爬行。 不错,是这样的,你观察得很仔细。有人附和。 我还看到,黄晓阳继续分析说,骷髅头在移动过程中,左右微微晃动。你们看,骷髅壳 壳左边微微抬高一点点,前进一步后,右边又微微抬高一点点,再前进一步。一左一右,两 边交替微微抬高,晃晃悠悠地慢慢向前移动。这就证明骷髅头下面有脚,它是用脚在爬行; 但脚在里面,不是它本身的脚,而是另外一种爬行动物的脚。12&&&&观察细致入微,分析有理有据,令人深深信服,为领导现场决策,提供了非常有价值的 参考,到底不愧为侦察科长。 黄晓阳最后说:我说它连一个塘基都爬不上,太窝囊了,还要骂它一句,太蠢了,蠢得 做猪叫!为什么?如果是显灵显圣、有思考判断能力的鬼怪,这个方向爬不上去,它就会换 一个方向爬。现在,它只晓得往一个方向爬老路,不晓得转弯、掉头,这不是太蠢了么?俗 话说,"前头乌龟爬开路,后背乌龟照路爬",照老路爬,是低等动物的一种本能和特性。因 此,可以断定,骷髅壳壳里,卡着一只小型爬行动物,是它,顶着骷髅壳壳在爬行。 黄晓阳的精彩分析,准确判断,令所有在场的人对这一结论深深信服。要不是在这样的 特殊现场,大家都会报以热烈的掌声。 原先建议找个胆大者下塘去的人,这时抢着表态:既然骷髅壳壳里面有爬行动物,是不 是仍旧采取派人下去看的办法,看个究竟。我准备—他的内心是想抢一个立功受表扬的机会。 不必!龙局长打断他说,免得担惊受吓,我看,还是请叶县长批准,武力解决! 对呀!叶县长说,既然肯定壳壳里面有动得的玩意儿,就给它两枪,先把它打死再说! 这个主意不错,就这样干!—谁的枪法准? 我们县里有名的神枪手是谁,您还不知道? 呵,我忘记了,叶县长拍拍自己的脑袋,眼睛瞅着侦察科长小黄,笑着说,小伙子,这 下就看你的啦! 好久没打枪了,还不知道打得准不准?小黄谦虚地回答。说着,把别在腰里□亮的五四 式手枪掏了出来。 这时,山下又响起了汽车喇叭声,原来是县委郭书记赶来增援的。他借用棉纺厂的跃进 牌卡车,调来武警一个班,战士们着装整齐,荷枪实弹,威风凛凛,雄赳赳、气昂昂地跑步 上山冲。 叶县长把爬坡的骷髅头指给郭书记看,简单地汇报了情况,并把刚才讨论决定采用枪击 的方案告诉他后,请郭书记指挥战斗。郭书记说,我刚来,还是你指挥吧。 还有一件事,跟您商量一下。叶县长对郭书记说,这次现场破除封建迷信,影响深远, 意义重大,实际是一次阶级斗争教育。为了长自己的威风,灭敌人的锐气,我想,既然您带 来了武警战士,就让他们放三响排枪,以壮军威,鼓舞斗志。您的意见如何? 行啦,你看着办吧,一切由你全权指挥。郭书记爽快地说。 人多势众,有枪杆子助威,叶县长非常兴奋,连忙对着喇叭筒下命令:大家听我指挥, 准备行动! 叶县长首先命令,干部份成两拨,分别从左、右沿塘基通知群众,要开枪了,通通后退 十米,两边塘基上不准站人,由基干民兵把守,不准任何人超越塘基;枪响后,不准任何人 跑下塘底。北向塘基以及陡坡荆棘丛中,要清理一遍,不准站人,免得红炮子(注①)不长 眼睛,误伤了。—实际上,北向塘基没有站人,因为那里地势陡,荆棘多,不好站,也看不 到骷髅头。但叶县长命令,仍然要在荆棘从中仔细搜查一遍。 干部们马上按各自站的位置,自动分成两拨,左边的沿着左塘基,右边的沿着右塘基, 各自带两个喇叭筒喊话,分头前去传达叶县长的指示,指挥群众后退。那个年代,群众驯服 如绵羊,非常听话,只要是"领导指示",都不折不扣地执行。所以,只有二十来分钟,群众 就后退到位,一切准备就绪。 叶县长正准备下达射击命令,突然一声歇斯底里惨叫"不能开枪呀!"只见从东边人群中 窜出一人,满脸墨黑,披头散发,跳到塘基上,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边磕头,一 边大叫:不能开枪,不能开枪!大仙呀大仙,有血光之灾呀!大祸临头呀……两个基干民兵 迅速冲上前,一把将她扭住。她挣扎着,仍然大喊大叫不停。—大家定睛一看,原来就是七 婆婆,刚才她在张三叔家跳大神,疯疯癫癫鼓捣了一阵,看到张三叔清醒过来,自认为立了 头功。不知什么时候,她又混在人群中钻到现场来了。 突然发生这样的骚乱, 把叶县长气懵了。 他举着喇叭筒, 对现场喊话: 把七婆婆押过来!13&&&&两位基干民兵,把七婆婆拎起来,押着她,来到南边塘基上。 你为什么捣乱?叶县长对着喇叭筒,大声斥责她。 不能开枪,不能开枪!七婆婆所答非所问,但声音变小了。 既然是大仙,晓得红炮子的厉害,就会未卜先知,赶快逃命!你帮它瞎嚷嚷什么?—叶 县长这话,是喊给群众听的。 七婆婆没有回答。 既然是大仙, 就法力无边, 伤不了它, 就不会怕红炮子, 我们开枪, 又与它有什么关系? 对叶县长的临场发挥,七婆婆仍然没有回答,也许她听不懂。 押下去—叶县长一声怒吼,用手指了指塘基外面底下。 两位民兵把七婆婆押了下去。 同志们,不要怕,不要迷信,要相信党,相信县委,不要听信阶级敌人造谣。现在—准 备枪击!叶县长继续指挥,大声喊话: 武装战士,立正—举枪—放! 十二支步枪, 对天齐鸣三响。 清脆的枪声划过寂静的山谷, 悠悠地传到远方。 枪声一响, 惊起藏在山背后的一群乌鸦,"呱、呱、呱"地叫着,振翅飞逃。听到这种不吉祥的鸟叫声, 许多人毛骨悚然,脸色惨白,他们真的以为末日到了,即将大祸临头。 乌鸦飞走后,山冲里又恢复了平静。这时,只见侦察科长黄晓阳右手一挥,在空中划出 一个漂亮的弧线,银光一闪,"叭"的一声枪响,骷髅头应声窜出一米多远,翻了一个筋斗, 不动弹了。视力好的人,可以看到,骷髅壳底下,慢慢流出一小滩殷红的鲜血。 有言在先,枪响后群众不准下塘,因此,一万多人仍旧站在原地,没人敢乱动。这时, 叶县长、龙局长和侦查科长小黄,一齐跳下塘基,昂首挺胸从塘底走到不能动弹的骷髅头面 前,只见龙局长用脚拨了拨骷髅头,然后三个人相视一笑。黄晓阳收了手枪,弯下腰,捡起 骷髅头,从空壳壳里面扯出一只硕大无朋、还在滴血的死癞蛤蟆,交给叶县长。叶县长左手 拎着癞蛤蟆的一条大腿,高高举起,右手拿着喇叭筒,面向左边群众高声喊话: 同志们,你们看,这就是鬼怪!也就是,七婆婆,说的,大仙。大家,赶快跪下,朝你 们的,大仙,磕头呀! 叶县长的幽默,引起了左边群众的一阵笑声。 叶县长转身 180 度,面向右边群众喊了同样的话,又引起右边群众一阵哄笑。 叶县长高举着血淋淋的癞蛤蟆,一边摇着向群众展示,一边往回走。龙局长和黄晓阳, 跟在他后面,低声嘀咕着什么。 局长,有情况。小黄把骷髅头递给龙局长,一边指着从头顶穿过的一根五寸长锈蚀的铁 钉说,谋杀! 龙局长接过骷髅头,看了一下,脸上一怔,低声说,暂时不要声张,等会儿再向县委汇 报。说着,把骷髅头仍然递给小黄。 三人回到塘基上,人们向他们鼓掌,随着,全场掌声雷动,好像欢迎英雄凯旋。 郭书记拿起话筒,向群众喊话:同志们!战斗结束了。唯物论,战胜了,唯心论,这是 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胜利!是文化大革命的胜利!是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 想的伟大胜利!大家看清楚,骷髅头壳壳里面,卡着这只又大又肥的癞蛤蟆。骷髅头,是不 能爬坡的,是癞蛤蟆,在爬坡。我们把死癞蛤蟆,扔在路旁,大家经过时,可以仔细看一看。 现在,真相大白,大家可以回去了。 领导宣讲后,大家便转身下山。群众十分听话,没有争先恐后的,在民兵的指挥下,一 人跟着一人,慢慢移动脚步,自动形成一条长队,缓缓下山。经过枪击的紧张,谜底当众揭 开,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今天到现场来的,每一个人既是观众,又是演员,大家免费观 看了一场比什么大戏都精彩的"万人活报剧",人人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神情。这时,山冲没有 先前那么宁静了,人们三五成群,叽叽喳喳议论着。经过塘基一角,看到死癞蛤蟆时,有的 人掩鼻扭头,匆匆走过;有的人用脚去拨一拨,进一步证实它不是鬼怪,不是大仙,而是一14&&&&只躲在骷髅头里越过一冬,在暖烘烘的太阳光下,刚刚苏醒,不懈爬坡,又被击毙的苦命癞 蛤蟆。 黄晓阳找了张旧报纸,把骷髅头包起来。又嘱咐同来的侦察员,走的时候一定要捎上死 癞蛤蟆,送到局里,用药水浸泡了。 大家正准备下山回县城,忽然,一个青年人跑上前来,找到叶县长说:这个骷髅头,是 我爹昨天挖树蔸,不小心带出来的。我爹已许了愿,要将先辈的头颅骨放回原位,请您把它 交给我吧。要不然,坟主可能找我们的麻烦,我爹也怕遭报应。 叶县长听完,正沉吟间,龙局长抢着说:小青年,你放心,骷髅头和癞蛤蟆,我们都不 会要。但是,目前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们要拿到县城里去展览几天,作为反面教材,教育广 大群众,破除迷信。等展览完毕,我们交给你们公社焦书记带回来,好不好? 张老三的儿子,虽然不认识龙局长,但刚才看见他跟着叶县长下塘去,估计也是一个不 小的官,只好点点头,认了。 叶县长对葛社长说:七婆婆就交给你了,狠狠整一下,刹刹她的歪风,以免今后遇到风 吹草动,又兴风作浪。还有一些造谣惑众的,也要认真追查一番,该批的批,该斗的斗,阶 级斗争这根弦,不能放松啊!葛社长认真聆听着,连连点头。 然后郭书记、叶县长领着一行人下山冲。这时,太阳已经偏西了。头头们乘坐吉普车, 其它人乘卡车,一溜烟回县城去了。 在回县城的吉普车上,坐着郭书记、叶县长、龙局长和一位离休老干部。开车前,龙局 长通过叶县长,把黄晓阳也叫上了车。 吉普车刚刚开动,龙局长便从小黄手中接过报纸包,打开来,拿着骷髅头说:现在向两 位领导汇报重大案情,这个骷髅头主,是被谋杀的……接着,就把骷髅头递给两位领导过目。 他指着那颗从头顶穿过锈蚀十分严重五寸铁钉说:这就是被谋杀的铁证。 两位县领导、随车的老干部和司机,都吃了一惊。郭书记感叹地说,这真是,一波刚平, 一波又起!叶县长接过骷髅头,看了看说:想不到你还是个冤魂,这下咱们小黄又够忙的了。 几个人围绕骷髅头和锈蚀铁钉议论了一番,龙局长谈了目测死者的年龄:该人死亡时不 超过 30 岁。快到县城了,郭书记说:今天就谈到这里,听到案情的同志要严格保密。现在的 关键,第一步,要找到这个苦主,他姓甚名谁?性别、年龄,家住何方?现在还有没有亲人? 先在暗中摸底, 如果仍然搞不清楚, 再发动群众查找。 第二步, 要搞清楚他是那一年死亡的? 是如何死的?是谁谋杀了他?为什么要谋害他?搞清案情后,再决定下一步工作如何开展。 叶县长对龙局长说: 看来破这个案的任务又落在小黄的肩上了。你刚才建议办个破除封 建迷信的展览,很好,小黄可以借办展览这个由头下乡进行调查,调查时要严格保密,不能 走漏风声,对公社的同志暂时不要交底。我建议,明天先到骷髅头出土的地方,对尸骨进行 测量、拍照,一切按刑侦程序、要求进行。死者尸骨,要保护好,不能让人盗走了。关于办 展览的事,交给县委办公室。你们拍摄的照片以及撰写的各种文字资料,都要给县委办公室 一份。 说完,车到县城,司机按序送人,大家各自回家去了。注① 撞头七:道士打醮、和尚做佛事,头一个七天很重要,有许多禁忌,看热闹者如果不小 心触犯了,将对自己不利,有灾祸降临,叫"撞头七"。后来延伸为碰到各种不吉利的事,通 通叫"撞头七"。 注② 红炮子:弹头从枪口射出,火药爆炸产生的高温,高速旋转与空气摩擦产生的高温,温 度高达到五、六百度,呈暗红色,所以,老百姓把枪毙人叫做"吃红炮子","红炮子穿心"。15&&&&第二章谁谋杀了他请别过份介意"骷髅头爬坡"事件,这个发生在 20 世纪 70 年代中期的奇闻,仅仅只是本 书的引子。真正令人飞魂动魄、心惊肉跳的是,骷髅头主—那个可怜的、老实巴交的贫农, 被他"情同手足"的"阶级兄弟"活活扼死的时刻。 那时, 正值中华大地翻天覆地的土地改革运动, 上百万条无辜生命在那场惨烈的暴力革命中,作为革命的对像,被新政权大张旗鼓地残酷镇 压了。 茅塘边上这个卑微的生命,枉死 20 多年后,冥冥之中冒出一个极端的偶然,把他的头 颅骨连同那枚五寸长的锈蚀铁钉从泥土里翻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的沉冤才得以昭 雪。在沉冤昭雪的过程中,通过大量调查,我发现,那是个制造冤魂屈鬼的时代。那些当年 被理直气壮、 以"革命"和"正义"为名义屠杀的百万之众, 有谁为他们平反昭雪呢?—杀人不眨 眼的魔王斯大林曾说过:杀死一个人是惨案,杀死一百万人,仅仅是个数字。 为骷髅头主昭雪沉冤,是十分曲折,非常艰巨的。年深月久,人事沧桑,证据缺失,记 忆模糊,真正要在错综复杂、千头万绪的如烟往事中正本清源,找到死者姓甚名谁,找到杀 人真凶及其无法抵赖的事实经过,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当责任落在我—林南县公安局侦 察科科长黄晓阳身上时,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任务有如此艰巨。 昨天下午,随县委领导处理"骷髅头爬坡事件"后,在回县城的吉普车里,上级给我口头 下达了侦察任务。回家后,一夜没有睡好,总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刚刚进入晕晕乎乎状 态,那颗骷髅头便忽地跳出在眼前,展现令人毛骨悚然黑洞洞的眼框、黑洞洞的三角形鼻塌 和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我们这些侦察员,长年累月与死人打交道,绝对不会因一颗平常的 骷髅头而心生畏惧。我收检过血肉横飞的断肢残腿,触摸过恶臭难闻的开棺腐尸,直面那些 惨不忍睹的亡灵,一心想着找出死亡因果的蛛丝马迹,根本来不及动心思去畏惧。但是,昨 夜,颅顶正中那颗五寸长的锈蚀铁钉,总是在眼前晃来晃去,时刻撩拨着我被职业训练得十 分敏感的神经。铁钉仿佛在向我挑战—姓黄的,你有能耐找到狠心下毒手的那个人吗? 不得入眠时,耳边总是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睁开眼睛认真谛听,万籁俱寂,没有任 何哪怕是细微的声响;刚刚合上眼,哭泣声又那么清晰、真切,呜呜咽咽,如缕如丝……我 被深深感动了。我之所以梦魇不断,产生幻视幻听,是因为冤魂在躁动不安,是因为良知在 呼唤正义,是因为责任感在为我请缨!—多么残忍呀,是什么人,与你有多大冤仇,一定要 置你于死地呢?我发誓要把这个谜底揭开! 睡不着,脑子里便思绪万千,浮想联翩。忽然想到古时候那个"一枚钉审出二枚钉"著名 的推理案件: 一位姿色艳丽的妖娆妇人,丈夫暴卒,疑为奸情。但是,县官审案既无法确定奸夫,又 撬不开妇人的嘴。于是命令仵作(旧时官府检验命案死尸的人)验尸,希望在尸体上找到突 破口。仵作第一天没发现疑点,被县官臭骂了一顿;第二天施展所有本领,仔仔细细在尸体 上上下下搜寻,仍然没找出破绽。县官大怒,惊堂木一拍,掼下签子,声言"若明天再找不出 原因,打 20 大板,逐出衙门"。仵作回家闷闷不乐,茶饭不思。其妻问之,据实以告。妻子 笑着说,这事不难,明天你到死尸头顶的百会穴摸一摸,看看那里有没有一枚钉子。第二天, 仵作喜形于色地报告县太爷,颅顶正中头发丛里发现了一枚铁钉头,拔出来有五寸长……真 相大白,这个妖娆妇人勾结奸夫杀害亲夫的命案,得以告破。破案之后,县官把仵作叫过去, 仵作以为有赏。县官问,头两天你没有发现钉子,第三天又怎么那么快找出来了呢?仵作据 实以告,县官便叫他妻子来"领赏"。仵作把妻子带进衙门,县官见她两只勾魂眼,一段水蛇 腰,走路扭扭捏捏,掩着嘴笑流露出万种风情,便心中有数了。县官将仵作支开,当堂突审。 原来这妇人在原籍,与奸夫合谋用铁钉将前夫钉死,后来案发,改名换姓逃来这里,在走投 无路的情况下,才下嫁给仵作为妻。—这就是"一枚钉审出二枚钉"的故事。16&&&&古语云,"十桩人命九桩奸",古今是不是一脉相承?……我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预感: 十之八九又是一桩勾结奸夫谋杀亲夫的案件!……很有可能,很有可能!我喃喃自语。 第二天,我和侦察员小马,骑着自行车,一起下乡去。—那个年代可不像现在,大事、 小事、假公济私事,动不动就调小轿车,车子档次低了,还咕咙咕咙生气。当年有自行车骑, 不用走路,就心满意足了。—我背着海鸥牌国产照相机,小马背着印了"为人民服务"红色字 样的黄绿色军用挎包,包里装着皮卷尺、放大镜、铁千、毛刷、记录手册等简单刑侦用品。 为了保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没有在县公安局开介绍信,而是由县政府办公室开出介 绍信: 为破除封建迷信,开展社会主义教育,决定展出'骷髅头爬坡'事件。兹有黄晓阳、马 XX 两同志,前来摄影,了解有关情况,请大力协助为感。 我们骑单车直奔清泉镇,经过竹木社、铁木机械社、供销合作社,到达半边街中部清泉 公社大门前。大门两旁两条巨幅大字标语,十分醒目。一条标语是:誓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 命进行到底!另一条是: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 为了表示"办展览"的重要性,县委领导已与公社葛社长通了电话,下达了协办的"政治 任务",并告之我们会来,要他们全力支持。见了葛社长,我立即掏出介绍信,他瞟了一眼, 笑眯眯地握着我的手说:县委已经电话指示,你黄科长亲自光临,还要什么介绍信罗! 我笑着回答,公事公办嘛。说着,把介绍信塞到他手上。—实际上,开介绍信,是用来 掩饰我下乡搞侦察的真实目的。 葛社长忙把我和小马让进他们的大办公室。那个年代,公社一级干部,多没有单独办公 室,书记、社长和几位部门负责人,都挤在一间大办公室里办公。公社也没有什么单独功能 的豪华接待室,遇到需要保密的谈话,还要上楼,打开招待所的空房。我们办展览是完全公 开的,因此,在大办公室接待,反而显得客气、热闹些。这位就是神枪手、公安局侦察科黄 科长。一进门,葛社长便向大家介绍,因为有的人,没见过我。众人都站起来迎接。 葛社长,您别这样称呼,大家叫我小黄好了。我一边说,一边跟众人点头致意。名不虚 传!焦书记与我握手后,竖起大拇指说,一点也没孱假,只一枪,骷髅头窜出几尺远,便不 动了,神,真神! 狗戴帽子碰中的,狗戴帽子碰中的。我连连谦虚答话。 经过昨天那场震撼人心的枪击,今天大家见面,加上我又来了,话题自然脱不了"骷髅 头爬坡"。焦、叶两位公社领导,还绘声绘影,逐条逐项介绍了我在现场的判断和分析。 谈了一阵,有人问:黄科长,既然你的分析,已从几个方面证明了骷髅壳壳下面是一只 爬行动物,又开什么枪罗?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派个人下塘去,把骷髅壳壳翻转来,将活 的癞蛤蟆扯出来,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何必浪费那么多子弹,多此一举! 这你就不明白了,我回答说,我听到郭书记夸奖叶县长,这一招非常高明。当时,我站 在塘基上条分缕析之后,已做好下塘的思想准备。还有一个人,自告奋勇要下去,叶县长没 有同意。事情闹得这么大,万人齐聚,满城风雨,如果处理不好,你想想,是什么样的后果? 真是不堪设想。我们县哪一次搞过规模这样大的群众集会?而且是不请自来,全场鸦雀无声, 秩序井然。郭书记说,那个时候混迹于群众中看险的,大有人在。他们在暗中窥视我们共产 党人有何能耐,能不能很快平息风波。看险的是什么人?阶级敌人,地、富、反、坏、右。 表面上看来,只是一个骷髅头爬坡的千古奇事,实际上是一场阶级斗争,短兵相接的较量。 难得这样的机会呀,叶县长看到来了武警战士,灵机一动,决定放排枪,以振声威。这个点 子相当好!一个人下塘去,不声不响揭开谜底,有什么意思?这是一个难得的大舞台呀,在 舞台上演出,要有声有色,要有戏剧性,渲染气氛,制造一个高潮,产生震撼人心的效果。 高潮是什么呢?就是放排枪,然后我一枪把骷髅头撂翻。这样,就产生了强大的震慑力,让 群众看到了惊心动魄的场面,让阶级敌人感受到人民政权的强大威力。—这种效果,哪里是 几粒子弹能够换来的啊! 大家都静声屏息地听着, 我振振有词地转述完县委郭书记的话,办公室里响起一阵热烈17&&&&的掌声。大家都发出感叹:县委领导,思想境界到底不同,确实比我们高一筹。 你是怎样想到骷髅头下面有一只爬行动物的?又有人问。 又是狗戴帽子碰中的,我笑着回答,这里面有个故事: 我读小学时,有蛮调皮,哪知有个同学,比我还调皮。有一天,他到学校里来,从书包 里掏出一只火柴盒,从火柴盒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邮票大小的剪纸乌龟,放到课桌上, 那小小的纸乌龟竟然向前爬起来。大家都感到惊奇,纸乌龟怎么能爬呢?那位同学不准我们 动手,只准看,我便弯下腰去看。那同学手工艺蛮好,剪纸时,做了裙边罩着,根本看不到 里面的奥秘。逗了半天,他才将纸乌龟翻转来,大家一看,原来他把一只活苍蝇的翅膀涂上 浆糊,粘在底下,只要苍蝇不死,这只纸乌龟就会不停地爬动…… 哈、哈、哈哈……全场一阵大笑。 所以,今后谁家小孩调皮,搞恶作剧,大人不要打骂他们,要让他们随心所欲、尽情地 玩,发挥他们天才的创造性。不是那位同学会玩,我哪能看到那个爬动的骷髅头,就一下联 想到小时候看到的纸乌龟,就猜想壳壳下面有一只爬行动物呢? 我的说词,既是玩笑话,又是实话。 一会儿,又有一位提问,黄科长,有个问题想不通,特向你请教:那只癞蛤蟆既然能钻 得进骷髅壳壳, 为什么它不钻出来, 非要顶着那么硬、 那么重、 那么碍事的壳壳爬来爬去呢? 我回答说:你问得很好,这个问题已有了答案。癞蛤蟆不是"非要顶着壳壳",而是没有 办法,无可奈何。大家知道,癞蛤蟆冬眠,是钻到地下打个洞,在洞里睡觉。这只癞蛤蟆钻 到地下时,恰巧遇到骷髅头,并发现了与躯干连接的那个较大的口子,于是,它钻了进去。 骷髅壳壳内部,空间宽大,它趴在里面,舒舒服服越过一冬。本来,它还没有醒,躺在里面 睡大觉。想不到前天张老三挖树蔸,把骷髅头和它一起带出来,滚到没有水的塘底。昨天温 暖的太阳一晒,癞蛤蟆提前苏醒过来,想从壳壳里钻出去。虽然经过一冬,减少了一些脂肪, 但它的躯体仍然太胖,比洞口大,卡住了,钻不出。当初骷髅头埋在土里,四周泥土固定着, 卡得紧紧的,一动也不动,因此,癞蛤蟆可以挪动身子,左挤右挤,用力钻进去。现在骷髅 头出土了,失去了固定和依托,癞蛤蟆便无法用力钻出来了,它只能把四条腿伸在空洞里, 无可奈何地顶着壳壳慢慢爬。我估计,像这样大的老癞蛤蟆,是很有经验的,也许,它意识 爬到有荆棘和石头的地方,将壳壳卡住,然后再钻出去;也许,它没有这样聪明,只是由动 物本能驱使,在爬着,爬着。但是,塘基斜坡太陡了,它无力带着骷髅壳壳跨越这一障碍。 没想到,最后挨了一枪,一命呜呼。看来,这只癞蛤蟆运气不好,倒霉了! 哦,原来是这样!提问者点点头,恍然大悟。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对这种合情合理的解 释,自然没有异议。 我趁机将闲聊转入正题,便说:这次县委派我来办展览,还希望各位领导多多协助,指 导。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焦书记说,办展览就是抓阶级斗争,是一项政治任务,需要怎样配 合,如何协助,具体做些什么事?你黄科长直接吩咐就是。只是,要你来办这样鸡毛蒜皮的 琐事,大材小用了。 哪里,哪里,我忙说,事不分大小,领导交办,就是信任。虽说这不是我们公安的份内 事,因为昨天现场分析问题,枪击骷髅头,在领导和群众面前表现了一下,被叶县长点了名, 要我来办。这一向局里没有什么事,我一直闲着。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作点贡献,讨 领导欢心,于是就接受了任务,今天和小马一起来了。 我看,二位就休息休息,吃了中饭再下去。葛社长说。 呃,不行,不行,不叨扰了,叶县长指示要尽快完成任务。今天来,要到现场去照几张 相。办展览,没有几张图片,咋行?现场最容易产生变化,所以准备先到现场去。昨天,龙 局长目测骷髅头的牙齿磨损程度,判断这个人死亡时年龄不超过 30 岁。他姓甚名谁?你们知 道不知道?办展览,是张三,还是李四,也得有个交代呀。 这倒是个问题,焦书记说,昨天,我当场问了天马大队的同志,竟没有一个人知道。我18&&&&已交代王队长他们,赶快去问一问生产队的老人,搞清楚后,马上报告。我知道县里需要了 解此人的身世,在展览中好做文章。—焦书记说的"做文章",局外人是不容易理解的:如果 此人出身好,是贫下中农,展览中就要用褒奖的词语,说他苦大仇深,怎么怎么地;如果此 人出身不好,是地富反坏右之类,则挖苦讽刺他死了也不安分,还想借尸还魂,兴风作浪云 云。—话是人讲的,文章是人做的,但必须了解清楚此人的背景资料。 见我坚决要下去,午餐时间未到,葛社长不好霸蛮挽留,就让我们走了。他要骑自行车 亲自送一程,我知道他很忙,便说,不必要领导陪,找个小青年带带路就行了。葛社长就依 了我,派个青年人带路,把我们送到天马大队部,我当即打发小青年回公社去了。 天马大队王队长接待了我和小马,先是泡茶,后又敬烟,还说吃了中饭再到现场去,我 接了茶杯,对其他一律谢绝,并要求立即去现场。王队长见我态度坚决,便同意了,问我要 做些什么准备?我说,别的不要,只要一把锄头就行了。他说,行,锄头到附近农民家去借, 你俩先喝茶,我交代一下,马上陪二位去。 王队长到外面,和一位大队干部嘀咕了几句,便推着单车过来,领我们出发。在路上, 我问王队长,知不知道这位死者姓甚名谁,死去多少年了?王队长说,焦书记昨天已交代, 要我们查清楚。昨晚,几个大队干部,在一起议了好久,没有议出半点眉目,打算今天去问 问老一辈。前面就是张三叔家,何不顺便先到他家去问问呢? 这个提议正中下怀,接触张三叔这位当事人,已列入了我的议事日程。于是,三人在张 三叔家门口下了车。一进门,便看见张三叔傻呆呆地坐在屋外小坪中晒太阳,打瞌睡。他胡 子拉喳,形容憔悴,精神萎靡,不理人,喊他也不答应。 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张三婶忙从里屋走出来,见了王队长和我们便说:三叔昨天下午听 人说是癞蛤蟆作怪,当即便神志清醒多了,但到底年纪大了,受惊吓太大,伤了神,还没有 完全恢复过来。 王队长问她:三叔知不知道那位前辈是谁? 我插话说:那个人死的时候不到 30 岁。 三婶惊讶地回答说:那么年轻,我们还以为是个老人呢。前天挖树蔸回来,三叔就对我 说,想不起那位前辈姓甚名谁,整整想了一夜,怎么也想不出来。只是说,那位前辈至少死 去十年了,命好苦,没有睡棺材木,埋得很马虎,靠近塘基,埋得浅,不像村子里正常老了 人的埋法。 (注①) 张三婶转述的这些话,对破案都很有参考价值。特别是那句"不像村子里正常老了人的 埋法",份量很重,暗含着这人可能"死亡不正常"。 不能直接与张三叔对话,就不必多谈了。大家告辞时,嘱咐三叔好生休养,便骑车到了 茅塘冲脚下。王队长在一户农民家里借了一把锄头,大家把单车锁在农民家门口,步行上山。 站到茅塘南塘基上一看, 昨天人山人海的山冲, 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茅塘周围塘基上、 山坡上,枯黄的杂草、灌木,被踩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社员们随手丢弃的纸片、垃圾,满 山一片狼藉。我拿出照相机,嘎嚓嘎嚓,拍摄了几张远景照片,然后来到北塘基—骷髅头出 土的地方。 北塘基十分陡峭,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荆棘,无法立足。在塘基垮塌的地方,挖树蔸的坑 赫然在目。用锄头稍稍扒开坑边一层薄土,便看见死者的肩胛骨了。沿着肩胛骨的方向,小 心扒开土层,不很费力气,便呈现了一副白森森的成年男性尸骨。小马拿出铁千,小心地剔 除枯骨边上的泥土,我拿着毛刷,把骨殖刷乾净。我们用皮卷尺,量了骨架长度,加上头颅 骨长度,乘以萎缩系数,估计此人身高 1.6 米左右,个子不十分矮(当年的人普遍比现在的 人矮) 。 我们又按刑侦要求, 量了其它骨骼的长度。 仔细检查骨架, 没有任何伤痕和断裂痕迹。 我打开照相机,在前后左右几个方向照了相。因无伤痕,暂时没有必要翻动尸骨看背面,便 没有惊动他,仍然把泥土覆盖好。我知道,冤案了结后,政府肯定会出资重新安葬他。 请你们保护好尸骨,不要让人偷走了,我对王队长说,这是县委郭书记的意见。应该没 有人要吧?王队长感到有些奇怪,不经意地回答。因为他不知道案情,所以有点麻痹大意的19&&&&样子。见我皱着眉头,便补充说:我会嘱咐附近几家社员注意,一旦发现异常情况,马上报 告。 这时,已过了正午,王队长说:走,吃饭去,大队部已安排了饭菜。在乡下,人生地不 熟,不依靠王队长,到哪里去吃中饭?我没有矫情推辞,跟着他,到大队部吃了一顿有香喷 喷蒸腊肉的"工作午餐"。饭后,我和小马每人掏出三两粮票、两角钱,王队长不肯收。 我便笑着说:你丰盛的饭菜,一斤粮票、拾块钱肯定吃不到(当年我一个月定量 30 斤, 工资 54 元)我们是占了便宜。但如果你不按规定收下误餐费和粮票,害得我们将来作检讨, 那你的情我们就白领了。王队长扑哧一笑,要炊事员把钱和粮票收下,登记好。他说,我就 是喜欢你这样的直人,不转弯抹角,实打实说话。—有机会多吃一点,就是当年当干部,干 革命的唯一实惠。 吃罢中餐,喝茶时,话题仍然围绕在"死者是谁?"这个问题上。说来说去,不得要领。 我便问,茅塘生产队还有哪些老人,比较精明,记忆力又比较好的,我们想去拜访拜访。大 家七嘴八舌,最后推举出刘和爹与蔡九爹,可以试一试。便请王队长带我们去了。我告诉两 位老人,茅塘边那个死者,是个年轻人,身高不到五尺。结果,大失所望,白跑了两趟,两 位老农很紧张,记性都不太好,一个语无伦次,一个罗里巴唆,都说不出个一二,最后还是 三个字"不知道"。我们只好告辞,骑车回县城去了。 临别时,我请王队长继续查找死者的姓名。虽然我估计,县委、公社,两级领导交下的 任务,他不敢怠慢;我这位公安局科长亲自嘱托,他也会买面子。但为了尽快破案,我还是 假宣"圣旨",说这是叶县长亲口叫我转交给他的"政治任务"—那年头,只要说是"政治任务", 便压倒一切,加急办理;再加上领导直接交办,便觉得十分风光、荣耀。 然而,我的特别拜托和"假宣圣旨",没有起到作用,两天过去,死者姓名仍无法落实。 我打了好几次电话到清泉公社,都没有满意的答复,葛社长总是说,王队长他们"在抓紧查问 ","在深入排查","在开会调查"、"暂时没结果"……我知道,不是王队长他们不卖力,而是 情况变化,问题的复杂性暴露出来了。看来,对于"查找死者姓名"我太轻视了,工作浮于表 面,没有深入一线,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基层。我想,王队长他们这几天一定非常紧张,忙得 筋斗旋滚,我不能再打电话施加压力,必须亲自到那里去,看看存在一些什么样的具体问题。 于是,第三天清晨,我赶早骑单车出发,大约在上班时刻,到了天马大队队部。 当我没打招呼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王队长一怔,脸上露出惊讶和一丝歉意,但旋 即镇静下来,对我说:黄科长,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碰头研究怎么办,你来指导指导,看 看我们的工作,哪些没有到位,出了什么差错? 我没有谦让,一脚迈进办公室便说:同志们辛苦了!看来,这个查找死者姓名的问题, 不如我原来想象的那么简单,情况起了变化,把大家累坏了…… 有人给我让座, 我便坐在王队长身边, 对他说: 请你先介绍一下, 这两天摸查的情况吧。 王队长说,这两天,我们全队干部,深入每家每户,和每一位年龄在三十岁以上的社员 谈话,启发大家回忆,是个什么人埋在那里?对于一些弄不清方位或希望看现场的人,我们 还带他(她)到茅塘北坡,去看张老三挖树蔸的那个坑,指出尸体具体位置。与社员谈话, 都没有结果,群众纷纷摇头,回答的都是"不知道"、"想不起来"、"没有印象"、"记不得"…… 领导交办一件小小的事,我们都办不好,大家心急如焚。我们又利用晚上开小型座谈会的办 法,到群众家里去,召集左邻右舍,七、八上十个人坐在一起,启发大家共同议论,共同回 忆,仍然没有找到答案。综合起来说,大多数人的意见认为,这人可能不是本大队的,也可 能不是本公社的, 甚至可能是游击队、 土匪, 也许是旧社会的死亡伤兵, 草草掩埋在这里…… 首先,要纠正一下,我说,这不是小事,人命关天,是件大事。1.60 米、三十岁左右的 男性死者,摸了底吗?我问。 王队长说:都查了,没有。他拿出工作笔记本,照着上面念道:我们大队现在有三个生 产队,初步统计,总人口 1562 人,解放 25 年,历年累计死亡 355 人,其中,成年男性 181 人,每一个人的死亡原因和掩埋位置,都进行了摸底核对,与这具尸骨无关。20&&&&有没有暴卒的?就是突然死亡的? 没有听说,没有发现。 有没有整户全部死亡,也就是说,绝了户的呢? 有,1960 年全家饿死的有 3 户。这 3 户人家的男女老少,排队摸查,均与此人无关。 其它年份没有绝户的,只有一户一年之内死了两个人。 有没有整户迁出的? 没有。 在调查中,有没有人惊慌,回避,或表情不自然的? 这一问话有点出乎王队长的意外,他说,这个,预先没交代,大家可能没留意。不过, 我找的谈话对象,没有这种可疑表现。—你们大家留没留意?遇没遇到刚才黄科长讲的这种 情况? 大队干部们纷纷说,没有遇到。 好了,我说,你们的工作做得很扎实,我代表县政府表示感谢。我看,摸查暂时告一段, 大家还是去抓革命,促生产。在不影响正常工作的前提下,继续想一想,议一议,看看是不 是能够发现新的线索。王队长,请把你刚刚说的情况和统计数字,写一份调查报告给我,我 要带回去向县委汇报。 王队长拿出材料纸,叫另外一位青年队干,按照我的要求,写明上述情况,并将数字誊 写清楚,加盖公章后递给我。 我再一次诚恳地说:感谢大家,辛苦了!我先把这个材料拿上去,给领导过目,再研究 下一步怎么办?可能还要来麻烦。谢谢,谢谢! 我与大队部的每一个人握手后,骑单车直奔清泉公社。葛社长突然见到我,很吃惊,忙 问什么事?我把天马大队写的调查报告递给他,他迅速扫一眼,笑着说,小黄,你真神速, 我们还没有过目的材料,你就搞手到了。说着,他打开记录本,把几个数字抄在本子上,然 后抬起头来问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说,正是来找你商量这件事的,下一步,我想扩大调查范围。根据王队长他们做工作 的细致程度,基本上可以认定天马大队没有这个人,但这人是不是别的大队的呢? 有必要吗?全面展开调查,要兴师动众啊。葛社长面有难色。 有必要!是郭书记和叶县长的直接指示。我语气果断。 问题是,不一定能弄清楚。葛社长游移不定。 县委指示,越是弄不清楚,越要弄清楚!我语气坚决。 看来尸骨有点问题,葛社长自言自语猜测,见我没有否定,便说:好吧,给我一点时间。 三天,行不行?包括今天。 行,一言为定,三天。葛社长下了决心,与我握手。 当我骑上自行车,走出公社大门不远,便听到葛社长在高音喇叭中喊:各大队一把手, 迅速到公社来,召开紧急会议,任何人不得缺席……听到广播,我猛然想到一个必须迅速解 决的问题,而且一定要让上级新的指示,抢在公社召集的会议散会前,传达下来。于是,我 拼命踩单车,在中午 11 点之前飞奔回县公安局,风风火火、满头大汗地直奔局长办公室。见 到龙局长,把天马大队写的调查报告递给他,三言两语汇报了下面的摸查情况,并告知已布 置清泉公社全面摸查。 龙局长看完材料,点燃一支香烟,闷闷地抽着,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我虽着急, 但仍耐心地坐在一旁静候,没有打扰他。 下一步怎么办?抽了几口烟,龙局长问。他考虑某个问题后,不立即作指示,总是先征 询下级的意见。于是我说: 我有两点考虑,一是保密问题,前次郭书记指示要保密,经过这几天摸查,看来案犯不 在天马大队。我还估计,有胆量作此惊天大案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也许早已离开了当地。 为了统一认识,便于开展工作,我建议,将知情范围稍微扩大一点。这次,在天马大队摸查,21&&&&由于强调保密,没说案情,因此没有布置观察谈话对象的态度和表情。如果谈话的对象是案 犯,哪怕过了十多二十年,突然听到问他这件事,必定会心慌意乱,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因此,询问者预先知道案情,就有利于察言观色,发现疑犯。另外一点是,根据案情复杂程 度升级,我们有必要弄清楚死者比较准确的死亡年份,以便缩小摸查范围。我原来有点"轻敌 ",认为很快会找到答案,哪知事情并非这么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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