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吃完泡面泡多长时间最好吃,我想这个时间外面应该没人,就透过窗口往楼下一扔,谁知抠到人家头上了,幸好他不知道是谁

人的心机可以深到什么程度? - 知乎有问题,上知乎。知乎作为中文互联网最大的知识分享平台,以「知识连接一切」为愿景,致力于构建一个人人都可以便捷接入的知识分享网络,让人们便捷地与世界分享知识、经验和见解,发现更大的世界。<strong class="NumberBoard-itemValue" title="3,352被浏览238,137,787分享邀请回答赞同 1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天天读好书
回复: 29 | 浏览:657533
| 字体: tT
阅读权限255&主题4520&UID8622777&帖子99896&积分118003&
91UID372697 &精华1&帖子99896&财富860746 &积分118003 &在线时间3227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1:10 编辑
28、第28章 应城(捉虫)
  “不可能!”费敏哼笑,“亲眼所见,我何必污蔑她。”她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垂着眼眸,神态中带着她独有的傲慢,“好了,我不想和你废话,既然你识趣,那事情就好办许多,以后我不想看见你,更不想看见你和我儿子在一起,你明白吗?”
  “您放心,我也不想看见你,因为我觉得……恶心。”
  唐瑶手撑在桌子上,直视对面的人,“1997年,我和母亲刚刚搬进世锦苑没多久的时候,我们感激你和宋叔叔,时时想着回报,那时候你刚刚调职,工作特别忙,时常加班出差,宋子言几乎都是我母亲在照顾,有次急性肺炎,夏天,半夜,偏偏又下着雨,打你和宋叔叔的电话,全都打不通,我母亲只好自己带着宋子言去医院,雨很大,一辆出租都打不到,我母亲只能用雨衣遮着宋子言,背着他往医院去,她打着伞,风大,拿不住,扔在半路,淋着去,原本打着手电,但雨势太猛,拿着也看不清路,于是也扔在半路,世锦苑离人民医院并不远,但最近的那条路,那年还是土路,下雨的时候泞泥不堪,我母亲几乎是深一脚浅一脚把人背过去的,那年宋子言已经七岁,而我母亲一向瘦弱,她怎么把人背过去的,只有天知道。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我母亲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是她带着去的,你那时候只顾着儿子,似乎也没想过,前一夜那么大雨,我母亲是怎么把人带过去的。”
  “2000年,你和宋叔叔同时被举报,到处是落尽下石的人,我母亲白日奔忙,半夜还跑去求人,雪大风大,自行车翻进沟里,她好久爬不起来,但还是急急忙忙去找人,回来的时候,脚踝早就肿得不成样子,她知道你和宋叔叔爱面子,这事从没有对你们说过。”
  “还有2007年,有民众去你家里闹事,拿着刀,宋叔叔脾气不好,差点打起来,我母亲去劝,那人红了眼,拿着刀去砍你,朝着脑袋,我母亲用手去挡,刀尖砸在手背,足足三厘米的血口,血不停流,你当时正忙着和人理论,全然没看见,宋叔叔瞧见了,扯了布条,拉着母亲紧急处理伤口,你回过头看见,不大高兴,冷嘲热讽地说了宋叔叔几句,我母亲没说话,捂着伤口,自个儿去医院,从此之后,她都尽量避着单独和宋叔叔接触。”
  “不是要标榜什么,我母亲做这些从来也没想过要你感激,可费阿姨,过去种种,请您好好回忆一下,我母亲何时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不想翻旧账,多余的话也不会再说,但有一点我必须要讲,就是孩子的事,你怀疑我母亲,还是宋叔叔?旁人我不清楚,但是我母亲我了解,就是穷死,饿死,她也不会去沾惹别人的丈夫,我亲自去找过当年替我母亲做人流的医生,荆医生,对吧?费姨,我想你应该不会忘了,很巧,她是我老师的第一批学生,她说,当年我母亲是昏迷送去的,当时检查出来,胎龄是十二周,至于你所知道的五个月身孕,不过是宋叔叔杜撰出来骗你的,至于为什么骗你,你自己去问吧!照孕期往前推三个月甚至四个月,那时候宋叔叔一直在应城,在你身边,而我母亲在广州,我母亲那年在广州待了多久,你可以好好回想一下,她可能怀了宋叔叔的孩子吗?亏您想的出来。”
  唐瑶一句一句说,这些时日,她整日琢磨,琢磨来琢磨去,每多琢磨一分,心就冷一分。
  费敏一句一句听着,过往历历在目,唐锦慧不过是伪善罢了,她才不会相信。
  “我亲眼所见,洗白就不必了,我没空听你瞎扯。更何况,如果按你说的,宋钟国怎么可能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费敏说。
  唐瑶呵了声,“您愿意装糊涂就装吧!谁知道呢,或许宋叔叔早就想和你断了关系,趁机而为罢了。”
  或许早就想和她断了关系……趁机而为……
  费敏瞪着眼看天花板,这句话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着,让她一颗心越来越躁动,怎么都无法入眠。
  “费敏,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可理喻。”
  “如果不能互相信任,不如趁早散伙吧!”
  “我很累,费敏,你别让我回家比上班还累行不行?”
  “你有完没完,整日胡思乱想些什么,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过去宋钟国在她耳边说过的那些话,在这一刻格外的清晰,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可她不愿意相信。
  不,不会的!
  而此刻,宋子言也同样失眠着,他把身子摊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的抽烟,整个人被笼在一片灰蓝色的烟雾里,大脑被短暂的麻痹,可过了会儿,疼痛会重新翻卷着袭上来。
  他似乎知道唐瑶为什么走了,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
  刚刚程江非打来电话,说今天看见他母亲了。
  他给母亲的同事打电话求证,是昨日飞机到省城,上午才到应城。
  母亲今日回来,唐瑶今日离开,他似乎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心口更加闷疼。
  一切还是发生了,朝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他本来打算让唐瑶和母亲永不碰面的。
  他抽着烟,最后掐灭的时候,摸出了手机。
  母亲的手机号,拨过去,等待的片刻,漫长的煎熬。
  “你是不是见了唐瑶?”宋子言沉着声音,开门见山地问。
  费敏还没从回忆里回过神来,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没有逼她,是她自个儿说要离开你的,子言,你别怪妈,妈都是为你好!”
  “你这不是为我好!这样的好,我宁愿不要!妈,从小到大,你这样的事做的少吗?你仔细回忆回忆,你的偏执和固执导致了多少次独断专行!”宋子言几乎是吼出来的,“还有我爸,不管他是否做了错事,你反思一下,就算没有唐阿姨,你和我爸真的就能白头偕老了吗?你仔细想想,能吗?”
  有一瞬间的静默,然后费敏哽咽着开口,“子言……你太伤妈的心了。”原本就难受的心,此刻更是多了几分憋闷。
  宋子言一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毕竟是他母亲,无论她怎样,她毕竟是他母亲。
  他不再说话,疲倦地说了声,“就这样,我挂了!”
  无眠夜,这夜似乎显得格外漫长。
  第二日醒来宋子言就赶到了书店,可是人已经不在。
  郑晴说,“你可能就记错了,我从没见过唐瑶。”
  他满城寻她,可是她却像是人间蒸发了。
☆、第29章 应城(捉虫)
  那场暴雨过后,接连三天都是大晴天,街头巷尾似乎都热闹了许多,摆摊的继续出来活络,原本宽广的街道似乎一下子变窄了,车来车往,经常堵成一团,谁也走不了。
  程江非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不耐地用手指叩击着,一下又一下,越来越憋燥,探出头去看,仍旧是蜿蜒一条长龙,何时是个头?
  他回身,歪头去看身边的人,又重复了一句,“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宋子言“嗯”了一声,心底在默默地念着唐瑶两个字,他不知道她在哪,只知道这会儿她大概不好受,母亲对她说了什么,他不敢问,更不敢想。
  就这样失去她,叫他如何甘心?又如何放心。
  他找过不少地方,都不见她的影子,唯一可能知情的郑晴,这几日连日住在书店,闭口不谈,无论他怎么问,都不透漏半个字,唐瑶这么多年没回来,能去哪里?
  第三天了,他几乎要绝望了,所以哪怕程江非只是道听途说为基金会见过她,他也要去看一眼。
  车堵成一团,喇叭声此起彼伏,有急性子的司机出来骂骂咧咧地嚷着让街边趁机钻空的小摊车滚蛋。
  也有人看着前进后退都没办法,认命了,下车买东西的买东西,抽烟的抽烟。
  有人在外头敲车窗,“嘿,哥儿们,借个火?”
  程江非摇开车窗,把火机递出去,看着对方一副愁容,随口问了句,“老哥,赶趟啊?”
  那人勉强扯了笑,“可不是,还要给学生们上课,再有二十分钟就迟到了,堵成这鬼样子,估计一个小时能走就不错了,头疼!”
  “也不差这一会儿,急也没用啊!”
  “这不学生们都快高考了吗?不抓点紧怎么行,未来的栋梁们呐,现在可是分秒必争的时候,可不能马虎。”
  “原来是毕业班老师,辛苦了!”程江非笑了笑,以前挺烦老师的,成年了,才觉着老师们都不容易,操了多少心。他这会儿才想起,现在都六月份了,没几天就要高考了。
  “应该的,都是应该的。”男老师猛地被夸了句,不大好意思,又多说了句,“本来没那么紧张的,这不教历史的少吗,偏偏今天又走了一个,你说说正是关键时候,这不添乱吗?”
  宋子言似乎忽然想到到了些什么,问了句,“那个老师是齐堃吗?”
  男老师把目光投过去,“对,齐堃,你们认识啊?哈,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缘分,都是缘分。”
  他看着副驾驶的位置,是个模样冷峻的年轻男人,神色疲惫,眉头紧紧皱着,眼眶微微凹陷,不知道是熬夜太久,还是怎样,刚刚一直把脸对着外面,他没怎么看清,这会儿看着,只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宋局的儿子吧?”
  宋子言又皱了下眉头,不大喜欢被别人这样称呼,但还是“嗯”了声,“您说齐堃要走了?”
  “是啊,前几日突然打了辞职报告,因为是临时聘用,连合同都没签,学校很快就放人了,我听说,是今天的火车吧,是基金会组织的志愿活动,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宋子言垂下眼睑,脑海里一个想法在渐渐成型。又是基金会,是巧合吗?
  男老师又问,“小宋有女朋友吗?”
  宋子言沉下脸,摇头说,“没有!我也没这个打算!”
  以前有人听说他爸妈,都喜欢给他介绍对象,让人心累!他亲耳听过介绍人给对方打电话,“爸妈都是公务员,官不小,有钱有势,家境挺不错的,有车有房,嫁过去不吃亏!”
  他实在是不喜欢这样冷冰冰跟交易似的交往方式,每次有人提这事他都觉得反感得不行。
  靠算计支撑的感情,不过是自我折磨罢了,他父母不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金钱,地位,因为些外在的东西强行把不适合的人凑在一起,最后痛苦的,是双方。
  然而,没想到男老师却说的不是这事,他说,“前几日大半夜看见宋局和一小姑娘吃饭,那姑娘哭得呦,叫人心疼,我还以为是儿媳妇呢!”
  男老师啧啧了两声,然后比划了下,“个子挺高一小姑娘,很瘦,我那天正好在那里吃饭,从楼上下来就看见靠窗坐的宋局,本来想上去打个招呼,可看着小姑娘脸色太差,就没敢往上凑,出饭店门碰上熟人,站着聊了会儿天,走之前还看见那小姑娘出来,哭的那叫一个痛!也不晓得是怎么了。”
  男老师大约是个话唠,一侃起来就没完。
  “哭?”宋子言大概知道他说的是哪天,他住院的时候,父亲去看他,他和父亲约法三章,让父亲不要告诉唐瑶!
  事实上他也不担心,毕竟没人愿意把自己做过的丑事直白地揭出来的,他怕母亲,但是不怕父亲。
  那天唐瑶回来,气氛还是挺好的,她哭,为什么哭?
  “嗯,是哭了!”
  宋子言觉得难受,他觉得自己似乎一瞬间成了最无知的人,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有天知道,他对程江非说,“给根烟!”
  程江非递给他,拍他的肩,“那个姑娘是说唐瑶吧?”
  宋子言“嗯”了声,“我住院的时候。”
  程江非叹了口气,“不会你爸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吧?”
  宋子言没吭声,只皱着眉头,过了许久才掏出手机,给父亲的秘书打电话,“帮我安排时间,我今晚要见我爸!”
  车子龟爬似的,但好歹是能动了,火车站在城南,程江非把车子开的飞快,临下车的时候,忍不住提醒了句,“子言,最后一次吧,不管能不能见到唐瑶,都最后一次吧!说实话,我现在觉得,你们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别再互相折磨了,或许分开后,彼此都过得更好!这几天我看着你,都快疯了,她这么彻底地跟你掰了,想必是想清楚了,你们之间矛盾真的不小,或许她的考虑是对的,你要是真的爱她,就尊重她吧!”
  宋子言下车的脚步顿了下,最后回头看了眼程江非,说:“好!”
☆、第30章 应城
  火车将要进站,老远就发出呜呜的声音,站台上都是人,唐瑶拖着行李箱站在边儿上,手机一直在响,她盯着屏幕看,没有接,也没有挂断。
  边儿上有人拿胳膊肘捅她,“唐瑶姐,你手机响呢!”
  她抬了抬眼,点头,只把手机铃声调了静音。
  屏幕一明一灭,宋子言的头像在上面来回闪烁,她拿手去碰,他的眉毛,他的脸颊,他的嘴唇……
  可触手只剩下冰冷的屏幕,再没有他的温度。
  她轻声说了句,“再见!”
  但或许再也不会见了。她有些难受,把手机翻转了握在手心,直直地看着面前挤作一团的人群。
  等平静下来的时候,屏幕已经不再闪烁,她盯着手机界面,依旧出神好久。
  广播不停地在提醒着什么,唐瑶没去听,她只是看着手机,又抬头看了看站台上乌泱泱的人,觉得两眼昏花,茫茫然,心里像是空了好大一块。
  这下真的要走了。
  这几日她看着宋子言到处找她,她总想着,早些离开吧,早些离开就好了,可这会儿真的要走了,她又觉得难过的很。
  火车在缓慢的滑行,车头从眼前闪过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唐瑶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站台上的人已经拖着行李在追着火车跑了,唐瑶是13号车厢,跟她一个车厢的已经往那边去了,她还待在原地。
  那人走到一半,回过头才发现唐瑶在发愣,扬着声音叫了句,“唐瑶姐,发什么呆呀,上车啦!”
  唐瑶看着忙乱的人群,应了一声,彻底清醒过来,拖着行李箱过去了。
  人群中,一个男人四处张望着,他隐约听见有人叫了声唐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了,他努力地朝着那边望去,然后瞳孔猛地缩了下,人群中,唐瑶高高瘦瘦的样子很打眼,她今日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扎的很高,马尾长长地垂在脑后,露出细长的颈子,以前他母亲总会说,“唐瑶去学芭蕾一定是个好苗子!”他也觉得,那时候带她去少年宫,芭蕾舞教室里都是模样乖巧的女孩子,踮起脚尖,旋转,起舞,像一只只优雅的天鹅,唐瑶站在当中,一点也不逊色。
  只是基本功太苦,压腿就能要了她半条命,再怎么哄她,都不愿意去了。她这个人从来这样,对万事万物都抱着绝对的好奇心,什么都想尝试一下,可三分钟热度,到最后什么都学不精,连学习也是,高兴了能冲到年级前三十,不高兴了能落到二三百,那样的脾性,注定做事不长久,他觉得也没什么,各有各的好处,也谈不上是个坏事。
  后来高三的时候,他给她补习,她又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觉得生气,就骂了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觉得她这个样子做事对自己太不负责,因为喜欢,所以在乎,他希望她的人生顺遂,将来没遗憾。
  林嘉怡的事情是个意外,他从来没想过要怪她,只是不想让两个人的矛盾牵扯到无辜的人身上去,所以知道她不分青红皂白扇了人一耳光后才那么生气,他去跟林嘉怡道歉,林嘉怡问他,“她的错,凭什么你来担?”
  他当时说,“在我这里,没有对错,只有关于她的,和与她无关的。”无关的事再大他也可以不理会,可关于她的,再小他也没法忽视,不是他要替她担错,他只是管不了自己的心。
  高考的时候,她果然没有考好,不上不下的成绩,她给他打电话,问他要报考什么学校,那时候他坐在亲戚的婚宴上,母亲和父亲隔着四五张桌子,遥遥地坐在一个大厅里,谁也没有看谁,他们很少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除了这种场合。几个表弟表妹围着他,问他在做什么,他对着手机短信界面,写了删,删了写,最终只回了句,“北京吧!”
  客气,疏离,他能做的,只剩下这些,表弟表妹看着他手机屏幕上她的名字——“糖果”,好奇地问他,“子言哥,糖果是谁啊?”她抬头的一瞬间,看见母亲冰冷的眼神,一颗心说不上什么感觉,所有的纠结一下子消弭于无形,他关了手机,抿着唇回了句,“同学!”
  备注还是她改的,很久很久之前了,每次有人翻到的时候,都要嘲笑他,搞这么腻掉牙的备注。
  他也觉得腻歪,可是从没想过去改。
  可是那天,他把她的联系方式给删了,他想,断就断的干净点吧!
  只是有些人,明明该忘记的,偏偏在记忆里越来越清晰。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拒绝和她有关的一切的消息,但还是会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她去南方上了大学,她开学第一天被飞车党抢了包,她犯傻在市区迷了路……有人给他看照片,她的学校,她站在人工湖,比了v字手,看起来傻傻的,他盯着看,好久都回不了神。
  别人跟他说,“唐瑶在旁敲侧击地打听你呢,你不跟人联系下?有什么矛盾啊是,过这么久了,还没消气啊?”
  那些年吵吵闹闹,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两个人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有什么气?要气也是气这该死的命运!
  他也发了动态,在学校门口,是他蹲下身给林嘉怡系鞋带的照片,那时候林嘉怡参加学校组织的新生荧光夜跑,被一个骑电动车的马路杀手从背后撞了下,没什么大事,就是崴了脚,肿得不成样子,那时候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她说:“高三的时候,你不是说要跟我道歉吗?我说你先欠着,现在我想你还了,我腿不方便这些天,你替我跑腿吧!”
  他自己许的诺,自然不会拒绝,买饭,打水,偶尔兼职司机带她去买东西,像个男朋友一样,林嘉怡说:“不如我俩凑合凑合算了。”他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真心,但他还是认真回应了她,他说:“你很好,不需要凑合。”林嘉怡哈哈大笑,“拒绝得这么干脆,真伤人心。”他笑了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唐瑶,想起她吃醋时惯有的表情,碰到示好的女生,他总会下意识的拒绝,大概就是因为她吧!哪怕是分开了,他还是改不了。
  可是那时候,他宁愿她误会,宁愿她死心,所以才会发了那条动态。
  社交平台他不经常用,那天发了动态,一群人过来私戳他,“在一起了是?”
  他没有解释,只说没有,他想,她会不会看到?看到的话会不会误会?如果误会了应该会讨厌他吧,如果讨厌了或许就不会再理会他了。
  这样就好了,往后大路朝天,真的就各走一边了。
  可是后来的后来,他突然听说她回去复读了,然后她突然就变得有耐性了,认真读了一年的书,体会过复读的人大概都会懂那种滋味,害怕,焦虑,自我怀疑,但她坚持了下来,这一点都不像她。
  她最后提了一百多分,跨进重本,当他知道她的志愿是大的时候,他忽然就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觉得深深的无力,他宁愿她忘了他,然后遇见一个更好的人,从此幸福美满,过完这一生,那样他会难过,可是不会那么痛苦。
  一个人的脾性是很难改变的,这其中发生了多大的变故和转变,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以前他只顾着他们之间的矛盾,从不敢去深思,深思她退学复读考去他的大学,这中间经历过怎样的转变。
  人群中唐瑶忽然回了一下头,隔着嘈杂的人群,远远的,一眼望到他的方向去,那是一种本能的直觉,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唐瑶觉得像是梦一样,可这不是一个美梦,她几乎难过的要哭了,宋子言,你来干嘛,干嘛呀!
  两个人都顿了脚,看着对方,周遭的一切都隐退成了背景。
  他似乎一下子瘦了许多,衬衣被风鼓起,显得宽大了许多。
  唐瑶酸了鼻子,她想冲他吼,“你走啊,你走吧,宋子言!”
  可是她说不出口,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看着他。
  宋子言想找到她,想得快疯了,可是现在看着她了,一颗心却突然平静了。
  他甚至开始打量她,她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她以前就喜欢裙子,但是应城一中的校规,女生不准穿短裤和裙子,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她整日在他面前念叨,生日的时候他就送了她一条裙子,天蓝色纱裙,她吐槽他是直男审美,但其实还是很喜欢的,周末的时候她穿着去敲他家的门,转着圈问他,“好看吗?”
  他仔细打量了下,说,“我眼光还是可以的。”
  她呸了声,“是我长得好看。”
  他笑说,“行行行,你最好看。”
  她笑,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状,他那时想,这模样他可以记一辈子。
  列车员已经在催了,人群散的七七八八了,两个人之间再没有人阻隔,隔着远远的距离,像两个沉默的雕像。
  他看见她的行李箱上挂着的平安符,看见她脖子上戴着的菩提子,他知道,眼前的她是真实的,可他忽然就没勇气上前了。
  她颈子细长,锁骨分明,以前送礼物,他送过她项链,细细的银链子,挂在她脖子上特别好看,可后来她不喜欢戴饰品了。
  她今日难得戴了一串菩提子,小颗的星月菩提,坠子是个翡翠葫芦,模样有些怪异,他记得她说过,“好运符,能带来好运的!出远门的时候就戴在身上。”
  那是唐阿姨留下的遗物,据说是做生意时去泰国购买原料时在一个僧人那里求的。
  她始终相信,母亲会保佑她,给她安宁和力量。
  他知道,她是真的决心要走了!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阅读权限255&主题4520&UID8622777&帖子99896&积分118003&
91UID372697 &精华1&帖子99896&财富860746 &积分118003 &在线时间3227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1:11 编辑
31、第31章 迷途
  我最终还是选择离开应城,往后漫漫长路,只有我,没有你!我从不曾后悔我的选择,只是觉得有些难过。望你余生平安喜乐,我会每天这样为你祈祷。
  ——,唐瑶
  齐堃抱着朵朵从另一个车厢出来,同行的人跟他说,唐瑶不知道怎么了,还不上车,他跟着下来看看。
  一同下来的的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子,好奇地冲着唐瑶和宋子言那边张望着,然后问他,“齐老师,那人是谁啊!跟唐瑶姐认识?”
  看到宋子言的时候,齐堃一点也不惊讶。
  他站在车厢口,把朵朵放在地上,问旁边的人,“有烟吗?”
  男孩子从口袋里摸出烟,递了过去,“齐老师不是不抽烟吗?”
  他“嗯”了一声,说,“想戒,戒不掉。”
  朵朵在扯他的裤子,“大骗子!你又抽烟!”
  他低头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就一根!”
  然后抬头,看着那边的人。
  他原本只是打算带朵朵去志愿行的,济安基金会组织的一次特殊志愿行,选了二十一名志愿者,分成三组,每组七个人,两组医疗队,还有一组是后勤,医疗组都是有医师执业资格证的医生,一些是医院选派的,一些是自愿参加的。
  除了医生外,还配备一些后勤人员,齐堃是去做后勤的,他还要带着朵朵,起初负责人是不同意带孩子去的,可后来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就应了下来,他保证过,不会让孩子添乱。
  他原本不知道唐瑶会去的,前几天签字交材料的时候才遇见她,她那天戴了很大的墨镜,摘下的时候他才看见,眼睛肿的厉害。
  “你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了?”他问,“宋子言呢?”
  “我们……分手了。”她声音很轻地回答他,听起来有些恍惚,那双眼里是一片红血丝,眼底的落寞和伤痛还清晰可见。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要分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有人递了烟给他,他顺手借了火,他原本是为了她戒烟的,没想到又为她破了戒。
  “别问了,分手就是分手了。”她皱着眉头,那样子看起来有些倔强。
  他说,“行,我不问了,你去哪?”
  她说,“离开应城,哪都行。”
  她也是参加志愿小组的,举办方列举了十七个地方,历时三年,中途会吸纳更多的人,每个人至少要跟一个地方,之后如果想要离开的也不会拦。
  她说:“遇到喜欢的地方,可能就留下了。”
  今日是在基金会驻应城的办事处门口集合的,她很早就到了,拖着她的行李箱,高高瘦瘦的模样,看起来单薄的像一张纸似的,被晨间的风一吹,几乎都要吹走了。
  朵朵跑过去抱住她的腿,“姐姐,姐姐,你怎么也在,干爹也会来吗?”小丫头还不知道两个人分开了,大人的事她不懂,前几日齐堃去交材料的时候没有带她,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唐瑶,猛然看见她,很兴奋。
  最后是齐堃把朵朵抱走的,解释了许久,她才能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这会儿拽着齐堃的裤腿,仰着脸问他,“爸,你不是说干爹和唐瑶姐以后不在一起了吗?分手不是不见面了吗?电视剧是这样的演的……可他们在做什么呀?”
  齐堃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了句,“瞎扯,别说话!”
  朵朵撇撇嘴,最后还是“哦”了一声。
  列车员在催了,“要关门了,请还没有上车的乘客赶快上车!”
  齐堃回头说抱歉,“我们马上上去,有点儿急事,麻烦您了。”
  列车员不大情愿地说了声,“那快点!”
  宋子言终于迈了步,目光看着她,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去。
  他问:“去哪?”
  她答:“不确定!”
  “还回来吗?”
  “不了!”
  “唐瑶……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
  “真的要走吗?”
  “嗯!”
  “如果我挽留呢?”
  有几秒钟的沉默。
  唐瑶抬眼,那一眼像是回应城那天那样,仿佛跨越千山万水,带着难抵达的隐隐深情,可最后,她只说:“对不起,火车要开了,我该走了。”
  她紧紧地抓着行李箱的拉杆,冲他欠了欠身,然后留给他一个背影。
  宋子言抬了抬手,但最终还是没有抓住她,他知道这是她的答案。
  他忽然笑了笑,那笑承载着多年来的伤痛,和伤痛后的释然。
  他想,也好,彼此都走到了疲倦的尽头。
  那就这样吧!
  他在她背后说了句,“再见!”
  再见,唐瑶,“祝你幸福!”
  她顿了下脚,但没有回头,只回了句,“再见!”
  齐堃接过唐瑶的行李,唐瑶弯下腰把朵朵抱了起来,六岁的朵朵还不知道什么叫离别,也不能理解大人们复杂的感情,她只是直觉气氛不太对,所以不敢吭声,她趴在唐瑶的肩头,只敢偷偷地跟宋子言挥了挥手。
  在进车厢的那一刹那,她看见干爹抹了一把脸,而瑶瑶姐到最后也没有回头。
  火车长鸣了一声,咣咚咣咚的声音响起来,它慢慢地动了起来。
  一个个的小窗子里是旅客的面孔,他爱的那个人,或许就坐在某个窗口,但他找不到,今后可能再也找不到她了,他目送着那条铁皮长龙驶出视线,胸口有些闷,像是有些东西从心口被挖去了,那里空的让人难受。
  噪杂的车站一下子安静下来,空茫茫的,绵延无尽头的铁轨安静地卧在原地,阳光泼洒在铁轨上,带着一股莫名的气息。
  有人在催了,和他一同买站台票的人送完亲人或者朋友都离开了,只有他还眷恋着不肯转身,因为他知道,这条离途,可能永远也不会变成归路了。
  从她回来,到她离开,短短一个月,像一场幻梦,梦里是瓢泼大雨,是晴日彩虹,有最深切的喜悦,也有难挨的悲伤。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画上了句点!
  程江非在外等着,小车站,杂乱无章,车子随意地停放。长途旅客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流窜在各处。面包车在招揽生意,嗓门很大地吼着,“,有要去的吗?人齐马上走啊!”
  如同他的心情,乱做一团,理不出条理。
  他刚刚接了电话,家里打来的。
  “江非,妈妈不管你有多大的理由,这次必须要回来!梦想,情怀,等你再大一点,会明白,这些无根的东西,必须要花费巨大的牺牲和迁就去维系,你明白吗?”
  从他几年前来应城的时候,就无数次被父母逼着回去。可他不想,不愿意,他希望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拒绝学工商管理将来接管家族产业,跑去学医学,也是因为如此。
  可是这次,他爸爸病了,很严重,多年辛劳,落得一身的毛病,医生说要严格静养,可老头子不愿意,在医院大发脾气,“公司上上下下千百来号人,我躺下了行吗?”
  家族产业,多的是陈年旧疾,很多东西根深蒂固,腐朽的都快发霉了,老头子筹谋多年,终于在去年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他都快退休了,却整出这样的事来,公司内外交困,危机四伏,这时候倒下来,无异于玩火*。
  “江非,你就给妈一句准话,你回不回来!”
  他烦躁的抽着烟,隔了好久才说,“回,给我一点儿时间,我把这里处理好!”
  “有什么可处理的,一个小医院罢了,那里再重要,有你父亲重要吗?”
  他发了一通脾气,“妈,你好歹也是个知识分子,怎么就越活越回去了,话能这样说吗?若我这样办事,我回去接我爸的公司也是倒闭,我还回去干什么!”
  那么多的医生和护士,还有病人,医院那些未处理的医疗项目,还有一些合约什么的,他都要处理干净了,一下子撂挑子不干,是严重的不负责任。
  宋子言过来的时候,他静静地盯着看了好几秒,默契地什么也没问,只给他开了车门。
  倒车,挂档,踩油门,黑色的别克英朗,这是他来应城买的第一辆车,最初办医院的时候并不顺利,私人医院,他选择最好的设备,医护比例比平均水平高太多,他力求服务也达到最好,他想用好的,做最好的,可是最终的结局是,成本太高,应城更多的是底层和中层收入人群,这样的医院,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奢侈。
  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很多人都给过他意见,“这样的医院,不适合这个地方!”
  他想改善基层医疗水平,可这想法太不切实际,这个项目一度差点砸在手里,为了逼他放弃这荒唐的想法,父母早就断了他的经济,甚至给亲戚们打了招呼,无论他有什么要求,都不要帮助他。
  他的父亲说,“年轻人嘛,我允许你试错,但爸爸可以直白的告诉你,你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你确定你还要试试吗?”
  他说,“想了这么多年,怎么也要试试。”
  后来受过苦,作过难,很多时候绝望的他都要放弃了,可最后还是咬咬牙挺了过来,医院开始盈利的时候,他开始做研究项目,卖专利挣的钱用作医院运作,多余的拿来做奖励给医护人员。
  好不容易形成良性循环,他才舍得买第一辆车,十几万的车,年少轻狂的时候,觉得这样的车根本入不了眼,现在体会到赚钱不易,忽然就觉得没那么重要了,说到底只是个代步工具,好车固然令人向往,但对他来说,这样的,目前已经足够了。
  开久了,也挺顺手的!
  他把车子开到最快,车窗摇下来,风从外面灌进来,那种速度带来的快感,终于冲淡了那股烦闷。
  “好受些了吗?”他歪着头问宋子言。
  宋子言叼着烟,回了句,“我没不好受!”
  “呵,看得出来!”还真会嘴硬!
  宋子言侧头看车窗外,路两旁的梧桐树快速地闪过,有穿校服的女孩子在路边走,从眼前一闪而过。
  他不由自主地想,今天是周三,她怎么会在外面?
  逃课了?还是生病了?
  “我上学的时候,总想着哪天突然放大假,但其实放了大假,在家待久了,又想回学校!人这种东西,有时候真奇怪!”他摇头笑了笑。
  程江非抿着唇,“得了,甭感慨了,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宋子言点头,看着他。
  他却一时开不了口,于是宋子言又说了句,“你倒是说啊!”
  “我想回德国,我爸生病了,在医院,我刚跟他的私人医生聊过,状况很差,如果我不回去,我怕将来会后悔!”
  “医院怎么办?”
  “我正想跟你说!”
  “别说留给我,我对经营一家医院完全没有头绪!”
  “那我只能把它卖了,或者捐了!”
  “不回来了?”
  “应该回不来了,我爸的身体状况很不好!”
  宋子言点点头,“替我向伯父问好!”
  “谢了!”程江非看着宋子言,觉得挺不是滋味的,这时候跟他说这样的话,总有种雪上加霜的感觉。
  “谢什么!我能理解。”宋子言狠狠抽了口烟,吐出的烟圈顺着开着的车窗飘出去,很快消散。
  程江非说,“把烟戒了吧!你最近抽的太多了。”
  宋子言“嗯”了声,把只剩个烟屁股的烟摁在中控台的烟灰缸里,他说,“好!”
  然后一路无言,快到城中心的时候,程江非放缓了车速,问他,“去哪?”
  宋子言想了想,发现无处可去,这么大的城市,第一次生出无处可去的感觉,他不想回去,不想回到和唐瑶生活过的那间房子,满满的回忆,带着刺痛人心的力量。
  可是最后,他还是回了句,“回家!”
  程江非叹了口气,送他回去。
  他没有停留,直接回去,他要快速处理掉医院,处理掉他辛苦搭建的王国,这种仿佛剜自己肉的行为,他再不愿意,还是要尽快去做。
  宋子言回去,躺在沙发上,回忆一点点爬上心头,脑袋像是被针一下一下扎着,绵绵密密的疼。
  林嘉怡来敲他门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他还躺在沙发上,没有开灯,只有窗子外的灯光模糊地传过来。
  他没有睡,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看,林嘉怡敲门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有听到,隔了好久才想起去开门!
  林嘉怡扯着行李,站在外面,看到他的时候,皱了下眉头,他的状态不太好,她本来想安慰他的,可最后只是表明了来意,“今天程院长已经通知了我,他说医院很快就会停掉,那我在应城也没有待着的必要了,我父母很担心我,所以我想早些回去,我来是想和你告别的。”
  宋子言侧身,说了句,“进来吧!我拿东西给你。”
  她寄存在他这里的资料,还有一些她托他办的对比和分析,他从书房找出来,装订,用牛皮纸装好,递给她。
  林嘉怡接过来,看着宋子言,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还是说了句,“你今天去见唐瑶了?”
  他很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私事,她总是怕惹他烦,从不触他的忌讳,可这次她真的好奇。
  宋子言“嗯”了声,“见了!”
  “那……你们?”
  “她走了!”
  林嘉怡尴尬地“哦”了声,无话再说。
  隔了一会儿,她才说,“你不要难过。”
  “我没事!”宋子言倒了杯水递给她,“护照办好了吗?”
  她接过,心里酸酸涩涩的,有些不是滋味,“我先坐车去北京,回一趟母校,到那边再说!”
  “注意安全!”
  林嘉怡忽然觉得难过,她来,他去接,她走,他从不挽留。
  他一向这样,分寸把握的滴水不漏,给足了她面子,却从来都无情的不给她半分希望。
  “我妈给我找了个红毛洋鬼子,可她不懂我过于东方的审美,怎么解释她都不听!”她突然又提起了这件事。
  “你好好和他们谈,你父母不是不开明的父母,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他们不会强迫你的。”
  “我知道,他们就是看我年龄大了,怕我嫁不出去。”
  “乱说什么,你才多大!”
  “二十六岁了,高中同学的孩子都会喊人了。”
  “你还年轻!不用管旁人乱扯,你自己活得明白就行。”
  “可我活得不明白,师兄……宋子言,我问你,你有没有过哪怕一刻,觉得我合适过?”
  他没有犹豫,直接回她,“抱歉!”
  林嘉怡笑了笑,“我就知道!”她捧着水杯,低头慢慢地啄着。
  过了会儿,她才抬头,他歪着头,一下一下地揉着太阳穴。
  她觉得心疼,难过,又有那么点不甘心,她忽然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她叫了声,“宋子言……”
  他揉着太阳穴的动作停下了,抬头看她,“怎么?”
  她忽然倾身过去,两手搭在他的肩膀,猝不及防的一个吻。
  却在最后一秒被他偏头躲过,林嘉怡咬着下唇,哪怕是一个吻,他都不愿意将错就错地给她。
  他推开她,站了起来,目光清淡地落在她身上,“你别这样,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为什么总是装作视而不见?宋子言,我喜欢你,喜欢了多少年我自己都快忘了,从我还没见过你的时候就开始注意你了,明恋明恋,明示暗示,可这么多年了,哪怕铁树都要开花了,你就对我这么没感觉?”
  她也站起来,上前了一步,仰着头看他,她凑近他,抓住他的手,想抱他,却被他反扣住了手,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冷了,“林嘉怡,你清醒点儿!”
  她咄咄地回他,“我很清醒,再没有比现在更清醒了!该清醒的是你才对,唐瑶走了,你们之间没可能了,走之前我去求她,求她考虑考虑你,别离开,别伤害你,可你猜她说什么?她说如果我和你在一起的话,她会祝福我们!”她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脸色,笑了笑,“所以啊,你还在坚持什么,你这么伤心,这么难过,她知道吗?她在乎吗?你醒醒吧!”
  她用另一只手去勾他的脖颈,学着去勾引挑逗男人,她只穿了连衣裙,肩带褪下来,半个胸脯几乎露在外面,她捏着他的下巴,“宋子言,满不满意,试试才知道,我们试试吧,如果你还是对我生不出好感,我不会要你负责的。都是成年人了,我不会纠缠你的!”
  她去解他的衬衣扣子,暮色四合,时间很合适,一个受伤的男人,或许需要一个温暖的港湾,她愿意变成一汪水,去包裹他。
  哪怕只有一夜,也算给自己漫长青春里执着不悔的坚持一个交代。她想要他,无论身体还是心灵,她肖想了他那么多年,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那么强烈。
  她这样想着,念头越来越疯狂,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抬头,想吻他,想占有他,想和他一起跌进无底的深渊,然而抬头的那一瞬,却撞进他冰冷的眼眸里,那双眼里像淬了冰,让人发寒。
  他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说,“林嘉怡,我警告你,你够了!”
  血液凝固,大概是那种感觉,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了一盆冷水,她狠狠地战栗了一下,然后迅速后退,拉好自己的衣服,低头,苦笑,“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第32章 迷途
  宋子言没说话,转身去了阳台,拉开窗帘,外面黑漆漆一片,玻璃上映着他的自己,脸色很差,他盯着看了许久,逐渐平复下心情,林嘉怡还站在原地,两个人站在一个屋子,第一次觉得这样尴尬。
  “对不起!”林嘉怡再次说了一遍,她辛苦维持的分寸,今天全部崩塌了,今后,两个人连朋友大概都没得做了。
  他开了口,“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错觉,或许是我做的不够好,我很抱歉。你很好,也可以找得到更好的人,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做不到喜欢你,即便在一起对你也不公平,你不需要忍受这样的委屈。今天的事我会忘记,从今往后,我希望我们只是朋友,这样的事,请不要再提,我无法给你任何回应。”
  林嘉怡看着他的背影,缓缓笑了,她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她深吸一口气,开口,“既然这样,我们也没必要做朋友了,宋子言,我们江湖不见吧!这样或许更好。”
  宋子言回头,看着她,然后说了一个字,“好!”
  那一个字可真残忍,哪怕是她先提出来的,她还是忍不住心口疼了一遍,可爱情是什么,是一厢情愿里一个人的惊涛拍岸,只是她一个人的,哪怕她再翻涌,于他来说,什么也不是,她明白了,她也认了。
  “那再见,我今晚的火车,你送送我吧,最后一次。”
  夜晚的应城显得光怪陆离,霓虹灯到处闪烁,三环路新开了一家超市,门口搭了台子,歌舞团在撕心裂肺地吼着歌,音响震天,台上是个个子很小的女人,穿着露脐装,皮裤、长筒靴,唱起歌来吼的嗓子都要裂了的感觉。
  “我记得高二的时候学校办晚会,大冬天,唐瑶穿着兔子装跳舞,只为了逗你开心,结尾的时候,她拿着话筒,站在三千人的礼堂上,祝你生日快乐!我那时候还不认识你,就觉得这姑娘可真勇敢。现在想想,她之所以可以那样,是因为你心里有她,不是有句话吗,叫做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或许我从一开始就输了!”
  “感情的事,输就是输了,其实很早时候我就知道了,可是我还是无法忘记你,所以拼命想靠你近一些,那时候傻,跟自己说,往后天涯相随,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说不定哪天你累了,回头看到我,忽然就觉得,我也不错了呢!”
  她絮絮地说着,以前从不敢在他面前说,怕自己的爱对他来说只是困扰,而最终,真的变成了这样子。
  “你不用回答我,也不用安慰我,我就是憋太久了,想说说话!”
  那些不为人知的爱,如果能够早一点埋在回忆里,或许现在回忆起来,就能释然了,可她偏偏,做了这么多年无用的努力,到最后双方都难堪。
  宋子言真的一路无话,送她去车站,帮她提行李,在她进站的时候,他只说了两个字,“保重!”
  她点点头,转头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倔强地一直走,一直走,不回头,背挺的直直的,直到进了候车室,她才放松下来,捏着票偷偷往回看,人影憧憧,什么也看不见。
  真好,这下真的不用念想了。
  她坐在连排椅上,难受得捂着脸,有个残疾小姑娘拿着小碗挨个要钱,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扯着她的袖子,把碗往她面前放,她没看懂,摇摇头,小姑娘锲而不舍地扯她,表情委屈又可怜,边儿上有人嘲讽地调侃,“要钱呢这是!”
  林嘉怡这才明白,一瞬间有些啼笑皆非,她都这模样了,还要被人这样闹腾,她从兜里摸出来一把零钱放在她碗里,小姑娘这才眉开眼笑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离开了。
  被小姑娘一闹,她再也没心情自怨自艾了,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母亲给她发了微信,是张照片,红毛洋鬼子,底下附着一条消息,“这个怎么样?别挑了啊,嘉怡,你可不小了,这孩子不错,家里是开连锁超市的,比你小了一岁,我看正合适!”
  这些个外国白人,她哪里能认得出谁是谁,以前她总是直接一句没兴趣挡回去,可这次她只回了一个字,“好!”
  母亲的电话几乎是下一秒就过来了,兴高采烈地跟她交代那人的家底和背景,俨然一副她已经答应要嫁过去了似的。
  看,她哪有时间伤心,生活一地鸡毛,根本没空去矫情。
  “你说你是东方审美,妈这里其实还有一个,程氏药企的公子,不过程氏这会儿乱得不成样子,你爸的意思是不趟浑水,等看看情况再说吧!”
  她还是回,“好!”
  汽车沿着山边走,盘山路不好走,导航里不停在提醒,“前方急转弯,前方急转弯……”
  唐瑶终于体会到贴着悬崖边儿走的感觉了,有时候突然从山坡上滚下来一颗石子,都让人忍不住心惊。
  但车最终还是顺利到了,北乡镇政府,白色的二层建筑,坐落在山坡上,院子是用不到一米的青砖矮墙围起来的,里面杂乱地堆着东西。
  领队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这地方平时没人,我借了钥匙,这几天我们都在这里驻点!”
  一群人回说,“行!那开始搬东西?”
  一些基础医疗设备,还有常用药,后勤人员一箱箱搬过去,而唐瑶蹲在路边,不住地干呕。
  齐堃搬完东西出来,看见人还在垅上蹲着吐,就提了瓶水过去,拧开给她,“晕车?”
  唐瑶漱了下口,跟他说谢谢,“估计是,以前不晕车的,今个儿大概是坐太久了。”
  过了会儿,朵朵喊着饿,唐瑶扒着行李箱给她找吃的,却扒出来一沓钱,和一枚戒指,钻戒,细细的一根,很简单的式样,内壁刻着她的名字缩写。是宋子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塞进去的,她盯着看,突然而至的悲伤刺激着泪腺,她一下子捂住了眼,抹了一把,手心都是泪。
  她一路上都逼自己不去想,不想他,可这一刻所有压抑的情感都爆发了,她再也忍不住了。
  朵朵有些无措,跑过去抱住爸爸的腿,“爸爸你去哄哄呀!”
  齐堃蹲下身,“乖,让你阿姨自己待一会儿。”
  朵朵“哦”了声,跟着爸爸出去了。
  有人问齐堃,“堃哥,唐瑶姐是怎么了?”
  齐堃接过他手中的大箱子,回了句,“没事,让她自己缓一会儿!”
  “唐瑶姐看起来满腹心事的,不会是失恋了吧?”
  齐堃拍了他一下,“就你能,干活儿去!”
  唐瑶没哭多久,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再出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异样了。
  只有齐堃一眼就看见,她脖子里多了个坠子,是枚戒指。
  晚上的时候,差不多就已经收拾妥当了,明天把牌子挂出去,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唐瑶晚上的时候出去转了一圈,这附近的住户并不紧挨着,一个坡上,顶多有两户,灯光零零星星,隔好久才能看见一户人家,她打了个手电,四处看看。
  走了会儿,才发觉背后有人跟着,回头去看,齐堃手里夹着烟,跟在离她不到十米的距离上。
  “你怎么也出来了?”
  他掐了烟,扔在地上,踩灭了,然后才抬头看她,“黑灯瞎火的,我倒想问你出来做什么,这地儿偏的,谁把你剁吧剁吧扔山沟里,都没人知道!”
  唐瑶笑了,“哪有那么可怕!”她知道他是担心她,于是说了句,“谢谢!”
  黑漆漆的夜,星子黯淡,两个人走在土路上,右侧是陡峭的山,左侧是陡崖,他走在她的左边,本来不想煞风景,可最后还是问了句,“真不打算回去了?”
  唐瑶沉默了好几秒,然后有些倔地说,“嗯,死了也不回!如果我死在哪里,我就麻烦人把我的骨灰撒进湖里。”
  他忍不住骂了句,“扯淡!”
☆、第33章 迷途
  北乡是个挺偏僻的山区,但不属于深山,交通还算可以,每年有一部分追求原生态的人来这边自驾游,山上都是果树,一家承包一片山,唐瑶在这边待到国庆小长假的时候才有体会。
  山上到处都是人。
  三个月,过得真快,这三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情。
  第一,郑晴闪婚了。
  第二,她怀孕了。
  郑晴嫁给了一个有钱人,大她十岁,有一个五岁的女儿,郑晴嫁过去就是个后妈。
  唐瑶知道的时候,张口就骂她,“你发什么疯啊!”
  郑晴在电话里哭得像个**,“分手的时候,说什么他爱我,说什么他舍不得,他爱个屁,他舍不得个屁,转头就跟人好了,那女人看着有十八岁吗?小太妹似的,两家谈婚论嫁,这下他母亲倒是满意了,合着老太太左一个不满意右一个不满意的,是看不上我家是个刚脱贫的小农,人家家里有钱了,就样样都好了……”
  听了半天,唐瑶才明白,是老路又找了对象了。
  当初分手分的决绝,可到底是没那么容易割舍吧!
  “你这是报复他,还是折磨自己呢?”唐瑶只觉得难过,郑晴在她眼里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高考的时候因为发挥失常,回去复读,那年偏偏赶上她急性肠炎,考得比第一次更差,直接掉到了三本线,学费太高,不想给家里添麻烦,合计合计就打算不上了。
  小城市,初中辍学的不少,更别说高中了,本来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可偏偏她从小就是那种成绩优异的别人家的孩子,又是复读过的,父母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望女成凤的,结果流年不利,节节败退!
  少不了是冷嘲热讽加幸灾乐祸,郑晴那时候有段时间整日锁家里不出门,怕一出门就是各式各样探究的眼光。
  她心里压力挺大的,父母亲人给她的压力也挺大,父母的意思是,哪怕是个三本,她也要去上了,不上学在家,给人看了,净闹笑话。
  那时候唐瑶都急,急得满嘴泡,大半夜打电话陪她说话,想安慰她,又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急。
  但郑晴其实挺能打算的,顶着压力说她不读书了,上个三本,她自己也意难平,又烧钱,平白给家里添负担。
  家里不同意,吵得热火朝天的,家里乱成一锅粥,亲戚也说要她好好读书,别想些有的没的。
  她宁死也不去。
  后来她自个儿去借钱,做生意,起初摆摊卖旧杂志二手书,学生星期天或者放假了就去学校门口支个摊,旧杂志二手书,利润能高的哪里去,可倒腾着,也存了不少钱,后来加卖一些青春小说,没事的时候她自己也看,自己写,给杂志社投稿,赚点微薄的稿费。
  那时候别人碰见她会偷偷嘀咕,那个卖二手书的、写言情小说的!
  在旁人眼里,就是挺不入流的。
  后来慢慢地,积攒了不少钱,她就开了那家书店,五十平的书店,不算小,九排书架,名著、各类小说、工具书、辅导资料,一个书店几乎满足了应城一中所有学生的需要,有时候老师们也会光顾,她一个人承包了应城一中的辅导资料生意,有时候订一次,就是几千册,她开着车,亲自送进学校去。
  有时候订单赶在一起,她一天要去图书批发市场跑好几趟,可咬咬牙,都挺下来了。
  不显山不露水,她这些年其实赚挺多的,跟唐瑶说她自己在应城明湖庄买了一套房子,全款,她说要留着养老用。
  明湖庄那里都是小户型联排别墅,这些年应城房地产业发展起来,算是新开发的中高档房区。
  房子郑晴没住,她说自己不能提前进入养老状态,再拼几年,多攒些家当,父母在乡下住得挺好的,邻里处久了,挺习惯的,搬到城区反而不自在,她说等装修完就租出去,混个房租用。
  唐瑶还嘲笑她,说买个别墅出租,也是没谁了。
  可除此之外,郑晴整个人挺土的,一个靠卖二手书起家的辍学少女,如今折腾个书店每天累成狗,在旁人眼里,就是一副穷酸样吧!
  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但是按郑晴自己说的,挺值的!
  有时候她会感叹一声,说到底还是上学好。
  可她从来没说过后悔,自尊心挺强的女孩子,总希望自己能做得好,去堵住悠悠众口。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看扁了,唐瑶能体会到,她心里那股不是滋味。
  “我不报复他,我也不折腾自己,我就是累了,我不小了,父母都催了,我弟妹的儿子都两岁了,我这个姐姐都变成了剩斗士了,我妈现在恨不得是个公的就拉来给我说媒,我也该结婚了,我不图爱情了,爱情就是个屁,随随便便就能放了,还是图钱比较实在!”
  唐瑶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沉默着。
  最后郑晴又说,“那人其实挺好的,是个ktv老板,比我大了七岁,成熟有担当,能扛事,我不是小女孩了,太轻浮的爱不敢要了,老路是挺好,但是他太年轻了,太幼稚了,他母亲针对我的时候,他连最基本的调和都做不到,就这一点,我都做不到嫁给他。”
  唐瑶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是还是替她心疼,她和老路交往挺久了,从在一起到后来,前前后后有三年了吧!想必最初也是抱着结婚生孩子去的,没想到闹到最后却是惨淡收场。
  “没事,唐瑶,你别可怜我,也别劝我,我考虑得很清楚了,就算以后老路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后悔了,我妥协了,我跟生活妥协!”
  每个选择都有它的道理,唐瑶能做的,也只是默默支持她。
  她去给郑晴挑结婚礼物,她不打算再回去了,礼物就更想用心准备。
  北乡山区到县城,她坐了四小时的车,又转车去市区,前前后后折腾了近一天,刚出车站就遇到飞车党抢包,她吓得脸都白了,刚想叫一声有小偷,却腹部剧痛,她捂着肚子,慢慢蹲下身,旁边有人问她,“姑娘,你没事吧?你脸怎么惨白!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她只觉得耳朵嗡嗡地响,疼得冷汗往外冒,世界天旋地转!
  她昏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齐堃坐在他床边,看见她醒,有些疲惫地跟她说,“孩子没事!”
  她觉得自己还没清醒,世界依旧天旋地转着!她有些不确定,“你说什么?”
  “亏你还是个医生,神经大条成这样,孩子都两个月了,你一点儿都没发觉?”
  孩子,她和宋子言的孩子!
☆、第34章 迷途
  唐瑶在医院只待了三天,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先兆性流产迹象,大概劳累加上情绪激烈造成的。
  齐堃还要照顾朵朵,当天来看过她就离开了,换了组里一个阿姨来照顾她。
  那阿姨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不知道名字,别人都叫她兰姨,原先在第二人民医院上班,后来辞职了,自己开了个诊所,对儿科很在行,应城附近的十里八乡,孩子生病了,都会去找她。
  她个子不高,微胖,一张圆脸却让人觉得安心又温暖。
  至于为什么来参加志愿队,就没人知道了。
  “年轻人真是不行,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兰姨进门的时候就数落她。
  她抿着唇,低头受教,大脑乱成一团,她根本无法思考。
  兰姨去医院的食堂给她做营养餐,她有贫血症状。
  她躺在床上愣了会儿,很多事情堵在脑海里,她觉得头很疼。
  她想了又想,最后给齐堃打了个电话。
  她说,“能不能借我点儿钱。”
  北乡信号不好,听筒那头齐堃的声音并不是特别清晰,“你的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了,不用担心。”
  唐瑶的声音也是模模糊糊的,齐堃努力了许久才能辨别出来,她说的是,“我想把孩子拿掉!”
  他沉默了许久,想反对,可最后却发现根本找不到理由。
  “不要告诉宋子言吗?”
  “没有那个必要!”
  兰姨提了饭盒回来的时候,还满面带笑地跟她传授经验,“这女人怀孕啊,头三个月最重要,可要好好养着,不能马虎!”她把饭菜拿出来,摆在唐瑶面前,“我听齐堃说啊,你这嘴可挑了,我别的长处没有,做饭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因为家里那位也是个嘴挑的。”
  唐瑶想,宋子言也很挑,但是他从来不说,年少的时候她就喜欢把所有他不该吃的往他碗里扒拉,那时候他就不吭声,惯着她,仿佛她一直就是个任性的孩子。
  兰姨说到这里,似乎想起,“还没家里汇报吧!赶紧说说,给家里道个喜,你这半道子闹出这样的事,家里人甭提该多担心了,我看你出院就回去吧,负责人那里我帮你去说,这生孩子是大事,不能打马虎眼!”
  兰姨是个自来熟,话特别多,絮絮叨叨地说着,而唐瑶只是默默地低头吃饭,心情复杂。
  她低声说,“先不了。”她没人可以汇报了,她没有母亲了,没有宋子言了,郑晴要结婚了,她不知道该去很谁说,哪怕只是一个倾听者,她都找不到了。
  她感觉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迷茫,孤独,害怕,惶恐!
  她也想把孩子生下来,她可以说这孩子跟宋子言半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她知道,自己无法给孩子一个明朗的未来,而且对宋子言将来的另一半也不公平。更重要的是,以费姨多疑的个性,如果哪天不小心知道了她有了宋子言的孩子,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也可以走得远远的,离应城,离宋子言远远的,可是她还是担心,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心些什么。
  只不过是一个选择,她却觉得翻山倒海地难受,整个人被搅和在一团乱麻中,感觉都快被撕裂了。
  她只在医院待了三天,第三天走的时候,她去了妇产科,是下午,下着小雨,兰姨说出去买东西,好不容易进一次市区,其他人都打电话来托兰姨带东西回去。
  兰姨要唐瑶先等着,等着她回来再去办理出院手续。
  她应了下来,自己一个人偷偷去了一趟妇产科,医生认出了她,还没等她开口,先说了句,“不用紧张,你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孩子很好,好好静养没什么事的。”
  她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很白,她每个神经都绷着,手心都是汗,她觉得自己要谋杀一个生命,而这个生命,还是宋子言和她的。
  她觉得还没开始,她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
  可这是一个错误的结晶,之前一直有做措施,而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忙,所以才会没注意,但这个孩子还是来了。
  她觉得已经够难受了,偏偏老天还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她点点头,说,“我知道!”
  医生挑眉,“那你是想问?”
  她开口,声音很轻,“我想做人流!”
  医生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盯着她,目光复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抽出她的病历翻了一下,“你的贫血挺严重的,目前最好不要做!再停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好,可以吗?”
  她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雨还下着,但是很小,毛毛细雨,落在头上,像是雾珠一样。
  很多人走来走去,有年轻的情侣路过,女孩子撒娇,“老公,我好累啊,待会儿回家你做饭好不好?”
  她丈夫揽着她的肩,手里帮她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你的。”
  唐瑶看着,缓缓地笑了,有些羡慕。
  她曾经做过无数的美梦,梦里宋子言就这样揽着她,两个人一直走啊一直走,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从晨光走到晚霞,从春夏走到秋冬,烈烈白日,到落雪满头,天底下,只剩他和她。
  可那样的日子,只活在她的幻想里。
  她和他,总是缺少那么些运气。
  回北乡的那晚,齐堃来找她,给了她存折和密码。
  她的脸色在晦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黯淡。
  “你会后悔的。”
  “我知道!”
  “你还可以反悔。”
  “我做不到。”
  “宋子言现在遇到了麻烦事。”
  “他可以解决的。”
  “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事?”
  “和我没关系。”
  “你的心怎么变得这么硬。”
  “我没别的办法!”
  沉默,然后齐堃叫了她一声,“唐瑶!”
  她没吭声,他接着说,“你哭了!”
  她“嗯!”了声
  “明明放不下,为什么要逞强?”
  “我没有放不下!”
  她的态度让齐堃肚子里窝着一肚子火,“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他站起来,微微倾身低头看她,“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整日半死不活的,你到底要怎么样?啊?唐瑶,你跟我说,你到底要怎样?放不下就回去找宋子言,有什么矛盾是特么解决不了的,解决不了你跟我说,我帮你解决,就算特么杀人老子也帮你行不行?”
  很小的一间屋子,只有从老乡家里借来的木板床,凉席铺在上面,每个人分了一床太空被,晚上就那样睡,就这样屋子还是不够,有些大老爷们儿在外面搭帐篷睡,几个女人住在屋里。
  本来唐瑶是跟一个年轻女孩子住,兰姨说要照顾她,和那女孩子换了。
  这会儿兰姨洗漱完进来,在门外就听见两个人吵架的声音。
  她探进来半个身子,说了句,“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气?”
  齐堃和唐瑶都沉默着,低气压笼罩在两个人身上,最后兰姨说了句,“你们好好聊,别吵,我出去待一会儿。”
  人走了,唐瑶才抬头看了齐堃一眼,“是我和他的母亲之间有无法调和的矛盾,我不想让宋子言夹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好聚好散,这样就好,我是放不下,这些天我是半死不活,可我有什么办法,你让我一下子就缓过来,我怎么做得到?你说,我怎么做得到?”
  “就你圣母,就你善良,这关你屁事,他母亲的事,让他自己去解决,关你屁事啊!”齐堃哼了一声,“你折磨自己很好玩?你是自虐狂吗?”
  唐瑶苦笑着回答他,“我能怎么办,有时候我也想,豁出去了,什么都不管了,让他自己去顶去扛,我拽着幸福,能拽一点是一点。可我不能这么自私,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偏偏要一同掉下深渊呢?齐堃……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那种对方痛一点,你痛一百倍的感觉,我宁愿折磨我,也不想去折磨他。”
  齐堃忽然平静下来,他坐下来,坐在木板床上,身后就是她的被子,带着她身上的味道,以前上学那会儿她就觉得她身上有股香味儿,他时常坐在她身后挑着她的头发放在鼻子下面嗅,她总是扭过头,气急败坏地说,“你是不是变态啊?”
  这么多年了,那味道他从来没忘。
  他平静地说,“我知道,知道那种对方痛一点自己痛百倍的感觉!”他看着她,说,“很早我就知道!”
  他从小就不是个好学生,或许也不是个好儿子,叛逆期来得特别早,狠着劲儿干些坏事,早恋几乎从初中就开始,他交过很多女朋友,骑着摩托车带着人出去兜风,在山坡上把人压在树上亲吻,舌吻,勾着对方的唇舌恨不得把人拆吃入腹。
  他记得她有过很单纯的女朋友,带着出去吃饭,一群人叫嫂子,被叫得面红耳赤,他躲在窗帘后头亲她,她害怕地抓着他衬衣前襟,扣子都掰扯掉了两个。他戏谑她,用下巴顶开她的衣服,趴在胸口舔了一下。那姑娘眼泪都快出来了,晚上一群人喊着去酒吧,他带着那女孩子,坐在包厢角落里,或许是灯光太暗,对方胆子大了些,凑上去亲他下巴,黑暗中他勾着唇笑了笑,“你别挑逗我,我怕我在这儿上了你。”吓得小姑娘一晚上都没敢动。
  他也交过很妖的女生,开理发店的女老板,二十多岁,比他任何女朋友都会来事,胸大臀翘,有着成熟女人独有的魅力和激情,两个人在她家做了第一次爱,青春期的冲动来得猛烈而又措手不及,那女人摆弄他下身的时候,他完全没招架的能力,具体怎样他想不起来了,就记得两个人身上流的汗,和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声,还有浑身战栗的快感,那一夜折腾到天亮,他揉着对方一手难掌控的□□,伏在女人身上尽情地抽动着,低吼着,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大天亮,那女人在撩拨他,伏着身,捏着他下面放在她两胸间蹭,他又胀又硬,偏偏对方又不给他,看他野性蓬勃地躁动,拿舌头轻轻地舔,他翻身压过去,嚷着,“老子今个儿艹哭你!”
  他交往的女朋友时候都不长,过几天腻歪了就分手,就连那个跟他做了多次爱的女人也没能坚持一个月,他记得分手的时候,是在床上,完事儿后,他叼着烟抽着,跟她说,“往后我就不过来了!”二十多岁的女人,还跟小姑娘似的,哭着骂他,骂他是个喂不熟的,他一声没吭,就那样断了。
  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人渣。
  他的确是个人渣!
  后来遇见唐瑶,她比起旁人顶多算得上标致,不是特别漂亮的女生,但他不知道怎么就上了心,大概是以前渣得太厉害,所以上天派了一个唐瑶来收他。
  他记得她每一个小习惯,他经常惹她生气,因为他想借口哄她笑,她生病了他给她买药,她不吃饭了他去超市买零食,从来不写作业的人每次都硬着头皮写语文作业,她一个电话,他可以为她上刀山下火海,他把一颗心捧给她,结果换来一句,“我就是放不下宋子言,死也放不下!”
  他能做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他躺在痛苦的沟壑里,不打扰是他为她最后的打算。
  怕她为难,怕她不知所措,默默退居在她身后,为她惊涛拍岸,为她改变一切,为她甘愿做一个乖乖子,却不敢去打扰她,不是怕失败,只是怕她难受。
  她难受一点,他痛苦百倍。
  所以,他懂的,懂那种感受。
  他看着唐瑶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唐瑶似乎也觉察到了一点异常的情绪,她不敢也不愿去深究,只默默地低了头。
  齐堃却不想再退缩,过了这么多年,他想争取一把。
  “既然你和宋子言不可能,那你考虑考虑我吧!唐瑶,我们凑一家挺省事的,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养着,我一个人养一个也是养,养三个还是养,把你和俩孩子一起养,我们不谈感情,就过日子!成吗?”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阅读权限255&主题4520&UID8622777&帖子99896&积分118003&
91UID372697 &精华1&帖子99896&财富860746 &积分118003 &在线时间3227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1:11 编辑
35、第35章 迷途
  多年前她拒绝齐堃,多年后她还是要拒绝齐堃。
  当她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的时候,连齐堃都不惊讶。
  他甚至吐了一口气,仿佛憋着的那股劲消散了,他其实早就知道,她不会答应,但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重逢是件欢喜的事,可她和他的重逢,注定是一场无缘的叹息。
  “行了,我知道了!”
  齐堃起身要走,唐瑶在身后喊住他,“齐堃,你是我遇见最好的人……”
  齐堃顿住脚,没回头,“别跟我发好人卡,我从来也都不是什么好人!”除了朵朵,他这辈子大概所有的耐心和善良都用在她身上了,他咧了咧嘴,但是没笑出来,“得了,不用安慰我,你自己顾好自己就行了,我又不是你,没那么脆弱!”
  齐堃走出去,一直走到溪边儿,水从很窄的峡谷里流出来,带着哗哗的水声,他蹲在一块儿大石头上,捧了水洗了把脸,水很凉,凉到骨头缝里,他觉得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手在裤子上随意地抹了下,就掏了烟,点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是抖的。
  他看着那一点在夜风中抖动的火星,苦笑了下,其实他也没那么坚强。
  那夜他坐在溪边儿的石头上抽了大半夜的烟,星子黯淡,夜风又冷又急,饶是白天日头再大,晚上山里也是冷的。
  后半夜朵朵找不到他,嚎啕大哭,隔着太远的距离,他没听见,直到旁人打着手电领着朵朵满山坡叫他的时候,他才听见,应了一声,因为抽了太多烟,声音是哑的。
  朵朵看见他,“哇”了一声扑到他怀里,什么也不说,就是哭,软软的身子,带着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温度,贴在他的胸怀,软乎乎地一团,他什么情绪都没了,满心满眼都是心疼,拍着小丫头的背,哄了又哄,最后才把人哄睡了,他把朵朵扛在肩头带回去。
  小丫头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睡着了也不松,他就和衣躺在她身边,捏着她嫩嫩的小脸,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丫头长得很像妹妹,但妹妹没朵朵这么机灵,没朵朵爱笑。
  他很少想起他的妹妹,不是想不起,是不愿想。
  刚刚出事那会儿,他睁眼闭眼都是妹妹被抛尸在外浑身被硫酸泼地面目全非的样子,像梦魇,时时刻刻都在折磨他。
  他本来和妹妹关系就不好,刚到他家的时候,她一副怯怯的怂样,跟他一点儿都不像,他最开始不是生妹妹的气,只是生父母的气,明明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照顾孩子,连他都是绝对放养,偏偏又带回去一个,不是因为慈悲,只是因为一些虚假的名声,每每想起,他就觉得憋着一口气,偏偏那女孩还整日诚惶诚恐,把父母当救命恩人,他见她就觉得烦。
  他对她其实没什么意见,最大的分歧在他和父母身上,但对她态度没那么好就是了,妹妹一直都有些怕他,见他的时候,总是不敢说话。
  后来他也没心情就纠正她的看法,两个人就那样了,关系一直处不好,父母出事之后,他就更懒得见她。
  可是知道她出事的时候,他的心却疼的像是被放在火上烤,噼里啪啦的,火星四溅,巨大的悔恨笼罩着他,某一刻他甚至想杀了自己,他去那男人家里,他觉得自己疯了,事实上他做的都是疯事,那时候他只想,大不了同归于尽啊,他看着那个人,恨不得杀了他。
  他去了好多趟警局,一遍遍被问话,每句话说出来都像是在剜自己的肉,他甚至想,如果当初……
  特么打架斗殴被人捅了刀子的时候,他都没后悔过,可那时候,他整日后悔,脑海里都是那丫头乖巧温顺的模样,如果当初他能多一些耐心,她就不会死,如果当初他接了她的电话,她就不会在最后那一刻,那么绝望!
  如果当初……可是没有当初。
  后来他听说那男人的母亲因为儿子被判刑而迁怒打朵朵,他气得肺都炸了,提着刀去要朵朵,他去抱的时候,对方家里的老太太还声色俱厉地呵斥他,“我家的孩子,关你什么事?”
  他提着刀,就站在门口,“我齐家的种,我齐家自己养,留着给你糟蹋吗?老子什么都不怕,你别跟老子扯皮,不然大家一起玩儿完!”他拿的是那种用来收藏的日本□□,别人送他的,特意还开过刃,十几寸的弯刀,白光刺人眼。
  他把刀架在对方脖子上,阴沉沉地倾身过去,凑近了说,“我特么早就想杀人了。”
  那老太太再不敢说一句话,乖乖把孩子交给他。
  起初的时候,他根本不会照顾孩子,才几个月大的小娃娃,一会儿一会儿的哭,他根本不知道她在哭啥,抱着哄也哄不好,半夜爬起来无数次,有时候崩溃地跪在她的小床前,无力地求她,“祖宗,咱不闹了,好不好?”
  可她哪里懂,只一个劲儿的哭闹,他一个大男人,买各种育儿书,学冲泡奶粉,学着换尿布,后来又学做饭,到后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一天又一天的,就那么过去了。
  然后某一天他才突然发现,原先窝在他怀里小小一团的肉丸子,慢慢长大了,会走路了,会说话了,会用糯甜的嗓音叫他爸爸,他记得她第一次叫爸爸的情形,他几乎一瞬间湿了眼眶,特感动那种!
  那时候他甚至觉得,为她死了都行。
  这么多年来,他的灵魂时刻被拷问,他时常猛不丁地回想起他的妹妹,然后很久很久回不过味儿,总觉得自己该下地狱的,朵朵起初对他来说是赎罪,后来是他唯一的寄托。这么多年,没有朵朵,他可能都熬不过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朵朵趴在他的肚皮上,嘟嘟囔囔地说,“爸爸,你瘦了,你的骨头硌到我了,你要多吃饭!”
  他揉着她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地“嗯”了一声。她的声音就像天籁,能召唤他所有的柔软。
  过了这一夜,他忽然觉得唐瑶拒绝他也没什么了,其实很早之前他就不抱念想了,如果不是多年后的重逢,或许再过几年他就彻底忘了她了。
  早餐是唐瑶和另外一个女人做的,来这边的时候本来分配好任务,后勤组的人做饭,但是后勤的姐姐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于是唐瑶就自告奋勇去帮忙。
  她做菜是把好手,兰姨都夸她,“这手艺,谁娶了你可是有福了。”说这话的时候齐堃一直盯着唐瑶,她在笑,可那笑真够僵硬的。
  她说她一时放不下,他又何尝一时能放得下?
  爱情是个折磨人的东西,要人命!
  早餐的时候,唐瑶亲自盛了饭给他,说,“朵朵跟我说,你瘦了,要我多给你些!”她看着他,脸上挂着笑,齐堃看得出来,她在刻意营造一种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掀了眼皮去看她,“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看你那张脸,都快扭曲成麻瓜了,不想笑就别笑了!”
  唐瑶神情顿时萎靡下来,说了声,“对不起!”
  齐堃不忍心,软了声音,“唐瑶我跟你说个事儿!”
  她“嗯?”了一声,“什么?”
  他说,“把孩子留下吧!有时候你都不知道一个生命带给自己多大的感动,生活总要有活下去的动力,你不能总为别人打算,你得为自己打算打算!”他是真心劝她,昨夜他一直想,他有朵朵,可以坚强地活到现在,唐瑶如果有了孩子,大概会渐渐从宋子言身上转移注意力吧!
  虽然这对她来说,或许也不公平,带一个孩子,远没有想象那么容易。
  唐瑶沉默着,很久都说不出话来,她昨夜一夜没睡,兰姨躺在她身边一直在跟她讲话,讲她早夭的儿子,“我习惯性流产,起初怀了七八次,只有一次超过两个月,但还没松一口气,就又掉了。后来我都不抱希望了,然后我却又怀上了,没想到却顺利生了我儿子,当时全家人啊,特别特别高兴,看见孩子都忍不住笑。我当时坐着月子,每天都能笑醒了。那孩子长得可真是俊,一岁多的时候,长开了点,谁见了谁夸。可谁知道,谁能知道,偏偏那时候出了岔子,先天隐藏性心脏病,发病的时候送到医院,人家都不愿意收,我和我老公托关系找了专家会诊。人家给出的结论是,费用太过高昂,就算动了手术也活不过十六岁,更何况孩子还小,手术本身就有很大的风险,有很大的可能是钱花了,孩子也保不住。我没办法,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家里条件不允许,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咽气,死的时候嘴唇紫乌,我看着心都碎了。医院的朋友把我处理的尸体,我都没勇气把孩子抱回家。后来我一直在儿科工作,辞职后自己开了儿科诊所,我再也没有勇气要孩子了,我就想着,每天看着别人的孩子也行,那样我也觉得欢心……”
  兰姨后来又说,“你见过打掉的孩子吗?两个月孩子开始成型了,被机器搅碎了,打出来的是一团血肉模糊的碎肉!”她长叹一声,“造孽啊!”
  然后夜里她做梦,梦里都是血肉模糊的画面,她惊醒好多次。
  唐瑶犹豫了,她跟齐堃说,“你让我想一想!”
  她这一想不打紧,北乡下了雨,淅淅沥沥下了几天,越下越大,最后变成瓢泼大雨。她根本出不去了。
  志愿队本来呆了两个月就打算走了,却又在北乡多困了一个月,山路坍塌,小型泥石流频发,路被堵着,车进不来,也出不去,就算当地人都不敢乱走,更别说他们了。
  他们在的地方地势高,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就是困着了,走不了。
  当地乡亲们见怪不怪地说,“每年都要来那么一两次,过两天晴了就好了!”
  唐瑶总是站在门口,看着笼在暴雨中迷蒙的山,是一片墨蓝色,她跟齐堃说,“大概是天意吧!”
  等到十一国庆的时候,天已经晴了,上头很快派了人来清理道路,恢复交通。
  等游客一波一波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像没发生过那样。
  而这个时候,唐瑶已经不想再去做人流了,她决定生下这个孩子,再苦再难,她都认了。
  她打算跟着志愿队,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可是她没有多少钱,养一个孩子要花很多很多钱的,生完孩子,至少有三年她做不了工作,她很发愁。
  可哪怕再愁,她都没再动过打胎的念头,她觉得有时候人的信念真的挺可怕的。
  她想,车到山前必有路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找到她的路,就先听到了噩耗。
  郑晴不在了!
  这五个字从电话听筒里传过来的时候,她脑袋嗡嗡地响,“你说什么?”
  那头是郑晴的亲弟弟,唐瑶见过两次,是个很老实的男孩子,他不会开那种过分的玩笑的,而且他的声音隐隐含着的悲痛,唐瑶听得真切。
  可她还是不信,她倔强地问了句,“不在了,是不在家的意思,是吗?”
  那边像是受了刺激,声音激烈而哽咽,“我姐她死了,她前天死的……她死在酒吧里,是那个混蛋……特么的混蛋!他都跟我姐分手了……特么的!混蛋!”
  唐瑶大脑嗡嗡地叫,一直叫,她不信,她一点儿都不信,怎么会呢!好好一个人,前段时间还打电话跟她说婚礼准备情况的人,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她不信,才不信呢!
  她挂了电话,浑身颤抖,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冒泪花,就着那股疼,她放声大哭起来!
  她的郑晴,再有一个月就二十六岁了。
  才二十六岁!
  她一定是在做梦呢!
☆、第36章 迷途
  有些痛,痛入骨髓,唐瑶坐在火车上的时候还是不能相信,只要想一想就会流泪。
  脑海里回忆的都是郑晴的样子,开心的不开心的,明亮的不明亮的,明明还鲜活着,怎么就没了呢!
  她不敢去问,怕伤了别人,也怕伤了自己。
  死亡是不可触碰的伤痛,因为再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弥补了。
  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就像母亲死去的时候,她趴在母亲身上,怎么都不愿意松开手,明明知道人已经走了,明明知道再难过也无济于事了,可就是抱着最后那点期盼,期盼能再多待一会儿,哪怕就一秒,也是奢侈。
  下火车的时候,没有人去接她,她记得回应城那天,她心情很不好,下车却看见郑晴远远地,高高地挥舞着双手,脸上的笑容几乎能照耀五月份应城阴霾的天空。
  也照耀她阴霾的心。
  那时候还有郑晴接她,这次什么都没了。
  她给郑晴的弟弟郑明泽打电话,终于还是问了出口,“什么时候举行葬礼?”
  郑明泽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电话里的是谁,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话,“我姐她又活过来了,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有可能活,也有可能不活……”
  这些话拼凑在一起,唐瑶有些懵,最先而至的是巨大的喜悦,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能让人跪倒在地,感谢上苍。
  然后紧接着是害怕,害怕失而复得后是得而复失。
  那比死更难受。
  她几乎是颤抖着去医院的,第一人民医院,唐瑶到的时候郑晴在进行第三次抢救。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我们会尽全力救治病人,但手术当中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请知悉!”
  郑晴的妈妈拉着医生的手,哭得声嘶力竭,“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她还那么年轻,她不能死啊!不能啊,医生……”
  郑晴的爸爸在掰郑母的手,“你别打扰医生手术,我们要相信医生,你别添乱!”
  郑明泽坐在一侧,才上高中的男孩子,蹙着眉头,一脸愁容,背靠着墙,眼睛瞪得大大的。
  而老路远远地蹲在墙角,抱着头,痛苦地蜷缩着。
  唐瑶走过去的时候,连脚步都放得很轻,她不敢开口,气氛紧张地像是凝固了。
  手术室外的钟表哒哒地响着,一声又一声,敲击人的神经。
  郑明泽看见了她,悄悄地拉着她出去了。
  公园里,他低着头跟她说,“对不起!我不是骗你,当时我姐姐呼吸已经停了,医生的病危通知单下了一次又一次,所有人都说我姐死了,而你那时候正好打电话过来,我心里很难过,就说了那样的话,那时我也觉得我姐活不了了。”
  他一句一句地解释给她,唐瑶看着他的样子,一点儿也怪罪不起来,虽然因为他的话,她难过地险些昏死过去,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只为了见一面郑晴的遗体。
  可至少现在知道,她的郑晴,还呼吸着,再没有比这样的事更让她觉得安慰了。
  她摇摇头,说,“我理解!”
  郑明泽点点头,告诉了她郑晴出事的原委。
  郑晴和富豪订婚的事情,老路知道了,他去找郑晴,揪着郑晴说,“跟我分手不是因为我妈,你想嫁给有钱人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郑晴气得眼都红了,“是啊,你想的都对,既然你都想明白了还来找我干嘛,自取其辱吗?那你可真闲!”她说话句句带刺,一句一句朝着老路心口扎。
  两个人又吵了一架,最后郑晴累了,坐在一边赶他走,“咱俩早就分手了,现在你有了谈婚论嫁的女朋友,我也有了订婚的对象,你来找我做什么?还有什么意义吗?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这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想了。”
  老路终于冷静下来,沉着声音问她,“你爱他吗?”
  郑晴看了他一眼,嗤笑,“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你非得这样跟我说话?”
  “不然怎么说话?跟前男友暧昧不清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为了钱结婚,你不会快乐的!”
  “彼此彼此吧!你不也是吗?这话我送给你才对吧!路尧彬,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已经跟你分手了!我们没有关系了,连朋友都不是,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这样对谁都好!”
  老路知道,知道她还在生她的气,她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他低下声来求她,“郑晴,你别嫁给他了,我求你回来,行不行?”
  郑晴觉得很累,连嘲讽他都没了力气,“路尧彬,你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我俩的矛盾不在我们身上,在两代人之间的冲突上,我越来越想明白,你母亲不待见我是因为她认为我家穷,上不了台面。我忍得够久了,不想继续下去,你说我怂也好,说我怎样都行,我害怕了,害怕余生无休止的争吵。你是个孝顺的儿子,耳根子又软,你既不想我受委屈,又不想让你妈难受。可是路尧彬,我知道,以你的性子,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与其你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我们还是好聚好散来得更直接一点。这样你好受,我也好受。爱情什么的,真的不能当饭吃,在一起这么多年,就当是做了场梦吧!现在梦醒了,我们都要回到现实!”
  郑晴把话明明白白给他说清楚了,说得透透的,这些话老路早就听过一遍,再听一遍的时候,他才能体会到当中的无奈,他原本一直以为母亲只是单纯地袒护他,怕他被人骗,被人利用,只是为他好,他曾费尽心力地向母亲解释郑晴是个多么好的女孩,可母亲一直对郑晴抱着偏见。
  后来他不再试图改变母亲的看法,他开始试图让郑晴妥协,他想,反正以后日子是两个人过,关上门管别人怎么说,以后他再补偿她就好了。
  这么久以来,他从来都没有认认真真地思考母亲和郑晴的矛盾从哪里来,也从来都是逃避,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他总想着,等证领到手了,一切都好了,母亲和郑晴之间的矛盾,他从来都没直面过,也没能解决。
  这件事上,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处理得有多糟糕。
  他想说对不起,可这三个字他已经说了太多次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廉价和无力。
  最后他走了,离开她的书店,然后整日泡酒吧,他觉得难过,有些人拥有的时候不在意,失去了才觉得,仿佛整个人生都灰暗了下来。
  小太妹去找他,陪着他一起泡吧,涂着大红指甲的手搁在他的肩膀,“路尧彬,你特么还没完没了了是吧!谁还没分过几次手,搞得跟你多委屈似的,你现在女朋友是我,你做这深情的样子给谁看呢?”
  他掀着眼皮看她,“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和你不可能!我从没承认你是我女朋友。”
  小太妹气得朝他脸上泼酒,“你别忘了,是你妈托了媒人到我家说了三次我才答应和你试试的!”
  “那是我妈,不是我!”
  两个人在酒吧上演了一出狗血大剧,然后小太妹觉得咽不下去这口气,又聚了一波人过来修理他。
  都是经常混酒吧的小混混,没事就打个架斗个殴什么的,这一带是酒吧一条街,是打架斗殴高发地,每年因为打架死伤的不是一个小数目。
  有认识的人偷偷给郑晴打电话,“晴姐,你来看看吧!路哥快被打残了。”
  郑晴说了句,“关我屁事!”翻了身继续睡觉,可再也睡不下了,睁着眼,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最终还是穿了衣服去找他。
  她赶到的时候,酒吧乱成一团,里面到处是歪斜的凳子椅子,老路蜷缩在地上,已经见血了。
  小太妹本来已经不打了,看见郑晴来,又招呼了人,“来啊,接着来啊!让这姐姐看看路尧彬的怂样。”
  一群人吹着口哨凑上去,踢一脚,再一脚,老路喝多了,一直在挨打,可他似乎是看见郑晴来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把推开身边的人,边儿上有人笑,“诶,有点儿意思啊!”
  郑晴看见老路浑身是伤的朝她走来,他看着他晃晃脑袋努力保持清醒的样子,隔着嘈杂的人群,她听见他在吼,“你来这儿做什么,快走啊!”
  她忽然就哭了起来,他一直在挨打,玻璃酒瓶朝他后脑勺砸去的时候,她几乎没有犹豫就扑了过去,她抱着他,把因为疼痛而蜷缩起来的他紧紧抱在怀里,她的声音是哽咽的,“你看看你,怎么搞成这样子了!”
  他用手摸她的脸,意识已经不大清晰了,却还在说,“你快走!”
  小太妹自然看不得这场面,皱着眉头呵了声,“这么深情,那就一起打好了!”
  场面乱成一团,拳打脚踢,几乎都落在郑晴身上,最后不知道谁动了刀子,郑晴后背和肋骨中了四刀。
  最后许是觉得事情闹大了,一哄而散,警察来的时候,只看得到一片狼藉,地上的人一个昏迷,一个大出血,客人逃得差不多了,就连报警和打120的人都已经没影了,监控被人为打碎,什么情形完全不知道,涉事所有人拉去调查,全是老油条,个个说跟自己无关,一口咬定是路尧彬和郑晴两个人自相残杀。
  郑晴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出血过量,脉搏已经微弱地都快没有了。几乎监测不到生命体征。
  连着急救了多次,一系列的并发症,几乎都快没什么希望了。
  郑明泽说,“我妈都快崩溃了!”
  唐瑶觉得浑身发软,她真的经受不住失去了。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她又见了红,怕出事,去妇产科挂了号!
  她没想到会在妇产科碰见费敏。
☆、第37章 迷途
  费敏一直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张单子在看,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唐瑶以为费敏没有看见她,她提着的一口气刚刚松下来,然而下一刻听见费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说,“当年我看到你母亲的时候,她就和你现在一样。”费敏顿了顿,似乎是冷笑了声,重复了句,“一模一样!”像是噩梦的轮回,一切从头来过,心底那份愤怒和当年如出一辙。
  三个多月的身孕,肚子微微隆起,因为孕吐明显,脸色并不是特别好。头发很长,没有打理,散散地披在脑后,有些乱。
  这一切,如同场景再现。
  刚刚余光中她就看见了唐瑶,仿佛是幻觉一样,直到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才缓过神来,然后她发现,自己手心竟然出了汗,黏腻的冷汗!
  多可笑!明明过去这么多年,明明是一个死人了,她为什么还要在意。
  唐瑶顿住脚,没有回头,也没有动,像被人定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越不想见的人,偏偏总能遇到。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她本能地有些害怕,她知道自己要坚强,不能任由对方主宰她,可她就是觉得害怕。
  “子言出事了你知道吗?你爸爸干的好事,你们一家都是好样的!好样的!”她的语气是隐忍的怒意,那怒意甚至比直接破口大骂来得更加强烈。
  唐瑶还是没有动,齐堃跟她说过,一个多月前她想打胎的时候,齐堃就跟她说过,说宋子言出事了,当时她怎么回答来着?她说:“他自己会解决的。”他很厉害,从小就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她相信无论什么样的麻烦他都解决的,她从来都不担心,所以连问都没有问。
  她爸爸?这三个字如此的陌生,记忆里父亲这个人已经模糊成一个影子,曾经的温情都被后来的不堪一点点磨蚀。
  一个陌生人都比那个人来得更加亲切。
  可毕竟,那个人……是她爸爸,这一点改变不了。
  走廊里到处都是人,混乱嘈杂,有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还有陪同的家属,唐瑶耳朵里是周围鸡毛蒜皮的碎碎念、不耐的催促声,还有幸福的低语、茫然的呢喃,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虚幻的,又真实无比。
  她和费敏两个人依旧背对背站着,谁都没有回头,声音从各自的身后传来,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但费敏能听见唐瑶的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麻烦您说清楚!”
  她冷笑了声,“你自己去问你的好爸爸!”
  “这件事错又不在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我母亲早就跟他断绝了关系,您又不是不知道,何苦在这边挖苦我,没有意思,费姨,一点意思都没有,您纯属在跟自己置气,您无法原谅的不是我们一家,是您自己吧?”
  唐瑶忽然觉得窝火的很,从始至终,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木偶,被人扯来扯去,她明明已经尽力避让了,明明已经给足了脸面,步步后退到无路可退,她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忍这一遭气……
  “我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您的场景,我觉得您和我遇见的人都不一样,您漂亮,优雅,说话让人很舒服,我从小就不大容易跟人亲近,可看见您}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泡面时间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