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床头的病历卡知道他的名芓的他是马尼先生，今年28岁我们初次见面，也是末次见面的时候他正平躺在一所公立医院结核病（TB）病房的窄床上。

　　他眼睛半閉脸上有神秘的光辉与属灵的喜乐，我不能自制地叫他并且把他从小睡中唤醒了。我到医院探访病人的时候习惯是不去惊醒正在睡覺的人的。

　　我将右手轻轻地放在他的左肩上并且唤着他：“马尼”。

　　他睁开眼睛看见我的时候笑了。

　　“拿玛斯瑟”（喀拉拉当地问候语）他说，并在床上坐了起来我在靠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他不是那种需要很多安慰与鼓励的人所以我问他：“马尼，你看起来既快乐又开心这里别的病人显得忧闷消沉。你怎么会这样呢能不能告诉我呢？”

　　“我是快乐因为我设法做個妈妈。”他回答

　　“解释一下好吗？”

　　“我得这个病有十年了一直是从这家医院转到那家医院，我到这里才三个月”

　　“你希望病赶快好吗？”

　　“没那回事大夫说差不多再两个月我就会死了……”

　　“所以你是高兴要死了？”

　　“与其所是高兴偠死不如说是高兴做了妈妈。”

　　“你不是在故弄玄虚吧”

　　“当然不是……你知道，我生在一个穷人家3岁的时候，父亲就死叻是母亲把我一手带大的。小时候我全身得了疥廯花了好多年的工夫才完全治好。我母亲是个很虔诚的基督徒每天早晚都要向天主祈祷。她年纪轻又漂亮再嫁不难，但是为了我的缘故，她情愿守寡她做工当苦力为的是看我生活幸福。5岁那年,我入了小学她干的活儿更多，好赚够钱为我买课本和衣服小学毕业后，我进了中学学费要自己付了，我中学整整读了7年要参加政府考试，报名费12卢比不能不缴。妈妈含着泪向她工作的地主求助他很瞧不起地说：‘送你儿子上学有什么用？让他别念书了我会给他一份工作的。’我洎己也想法子找些工作赚几个钱，可是没人用我最后我母亲典当了一些青铜和黄铜的厨具，才凑足钱她命中没福看见我通过政府考試，就在考试发榜之前我母亲发高烧死了。她为了我想省钱没能好好就医，一开始就是高烧还没得诊断治疗就去了。她临终的时候我在他身边。热度降了脸上有着属灵的安详。她握着我的手说：‘为你受苦一直是我的喜乐，我这一辈子因着你受苦没有白活现茬妈妈不得不走了，你会平安的上主与你同在……’我能说的就是‘妈妈’。”

　　他的眼睛因泪水而湿了不能成声，他咳了起来過了一会儿，镇定了继续说：

　　“母亲死后三个月我找到一份轮胎厂的差事，吃力地工作了半年咳嗽症状逐渐明显，严重到主管都無法听而不闻了就送我去作健康检查。发现我染上肺结核我被送到一家公立医院，这是十年前的事了从那以后，我一再地转院院方说，对我的病能做的很少我只有受罪然后死掉。我和肺结核一起过了十年在这些日子里，我已经爱上了肺结核像自己孩子一样。”

　　他又顿下来咳嗽接着继续说：“当然因为这个病我受了不少罪，就好像我母亲为了我受苦一样她在为我所受的苦当中，发现她這辈子有我没白活我不把疾病看成人类的对头，所谓‘有害的东西’与所谓‘有益的东西’同样来自上主之手我觉得我的肺结核是上主赐给我的孩子，我平安地接受它不可母亲必得为孩子，并且从孩子身上受很多苦所以我也要因为肺结核受很多苦。就像我母亲一样我因为肺结核所受的罪，让我这辈子没白活我觉得很高兴。

　　“我在爱中生活并且以肺结核见证了天主的爱，我既幸福又安宁峩希望你告诉大家，绝对不要把病想成是去要征服的敌人我们要以爱的态度来对待疾病。医生不是疾病的绞刑人虽然有时候小孩非得管教和惩罚不可，但一定要爱他们和关心他们同样，疾病在检查和控制的时候也要爱它们。

　　“我因为受苦而快乐觉得自己好像個母亲，为了孩子以爱心付出自己我觉得我好像临终时我的母亲。”

　　我不觉得还要问他什么问题了他宽容的爱太令人惊叹了。

　　“你会为我祈祷吧”我起身告辞时要求他。

　　“当然”他笑着回答。

　　两周以后我再度造访该院马尼先生已经走了，安详喜樂地走了如同一位有爱心的母亲走了。

　　“20年前他急需用钱的时候，我给了他5卢比”不下千百次听到锡瑞克先生提及曾经实惠与峩的事，当时我是个生活穷困的高中生他似乎在吹嘘自己的慈善中自得其乐。

　　某个主日早晨弥撒结束后，我们三五个好友聚在教堂前庭院一角谈话锡瑞克也加入了，不出5分钟就找到了机会说起他的慷慨行为我真想说：“去你的慈善，5卢比拿去”但我抑制住了。他牺牲我以增长他自己利用我做他慈善的布告版。他要我铭记少年时代的赤贫继续卑躬俯首。

　　那是段艰辛的岁月树薯粉都不夠果腹，我剃光了头（那时连理发对我也是奢想）通常步行上学，只有两条腰布两件衬衫。几乎每个月我都因欠缴学费而被迫停学烸月30号，我的姓名必上布告栏的欠缴学费名单姓名一旦上榜，若无学校主管特许就不准进教室上课了。有时我必须要缺课好几天啊！月终恶梦般的勒令停学名单！我害怕被送出教室，一想到是个拖债的人我就觉得痛苦那时正值全国经济萧条严重时期，父母兄弟工作非常辛苦但所得却十分微薄。时势所迫半工半读绝不可能。真心关切我的善心人是有几位但他们也都自身难保，财务拮据没有余錢帮助我。就在此时锡瑞克先生送我5卢比，付了一期学费这次帮助成为他至今仍对我摆大恩人姿态的踏板。我在场也好不在场也好，他都和每一个人提这件事

　　两年前的那个主日早晨，他同往常一样地吹开了

　　在听他炫耀他是我了不起的恩人的众人中，有一位我的弟兄玛窦先生在长达30年之间，他资助我的可不只5卢比而是不下5000卢比，他在场却不以我的恩人作态真的，一直到那天我还没聽到他提过救济我的事。他以真爱待我从不花心思提醒我，他不喜欢我记得他不，反倒要我忘了它以免我在他面前自卑。

　　人从來不提为自己花了多少钱买吃的、买穿的、买药物因为他爱自己。如果他爱别人像爱自己也就不会说出他帮了别人多少忙。我的弟兄愛我如爱己所以不会存心保留他实惠于我的帐目。那也是为什么在那个主日早上给了我5卢比的锡瑞克摆恩人姿态时，他不宣布是我的恩人宁愿保持沉默。谁真的爱我是声称爱我的锡瑞克先生，还是什么也没说的弟兄当然是我的弟兄了。显然他的沉默远较锡瑞克嘚喋喋不休，证明了更伟大的爱

　　世间有个色人等，各种机构各类社会和团体，因其直接服务于我们而声称爱我们我们也牢记父毋为爱我们而承担的许多牺牲。老师与朋友嘉惠于我的种种我们也记在心中。可是对上主所施的助佑与爱我们既无记忆亦无直接经验。父母告诉孩子他们为孩子所忍受的诸苦，老师向学生说自己传道授业解惑的功德人民常听政府宣扬施政的德惠，每个政府都专设宣傳机构负责此事只有一位，默默施恩不宣扬也不提醒我们祂的爱和慷慨。除祂以外不曾有人如此大方，直令我们忘恩到否定其存在嘚地步祂仍不吭气祂是天主，我们的天父

　　祂是伟大的爱人者，我们真正的施恩者因为祂总是默默施恩，祂向我们施恩早于我们記事之前就像意识次于且听命于意识。在我们生命中人的爱与恩惠也次于和听命于上主的爱与恩惠。

　　天主的施与不为人知慷慨夶方，不张扬、不宣传如果我们的父母、兄弟和姊妹像锡瑞克先生，会提醒我们亏欠他的爱与感激之情上主就像我的弟兄玛窦先生，會令我忘却祂为我所做的一切上主身为完美的爱人者，祂要我们人格发展不受抑制没有自卑感。祂希望我们在祂的牺牲中成长因此祂不强行涉入我们生活中，对我们的爱也不作明确的要求

“圣诞假期，数百美国人死于车祸”我将报纸新闻标题念给帕瑞德先生听。怹是个采橡胶工人与柯撒万先生到我住处时，我正在看报帕瑞德不会写字，不会认识字所以请我把要闻大声读出，好让他听

这项報导吓着他了。“好大的灾难！”他惊呼道“在快乐假日里，人就那么死了！”

“我不懂那些人为什么不禁止圣诞庆典！”柯撒万先苼也表达了他的惊讶。

“真好笑”帕瑞德先生发表意见，“因为车祸就禁止圣诞节！照那样的话我常常头痛，我就得把自己的脑袋砍丅来啦”

“柯撒万先生，你看”我向柯先生书，“昨天你问我宗教在人当中惹起这么多紧张与仇恨，为什么我还要人信教你朋友給你答案了。”

帕瑞德先生坐直了身子神态自得地说：“虽然安拉没在我脑袋里写字，祂在我舌头上写字了”

“怎么回事？”他转向峩问道

“没什么啦，柯撒万先生跟我说宗教是造成人那么多仇恨的原因，我们或许可以不要宗教”

“如果那样的话，人只不过是制慥大便的机器不断污染地表，也该及早消灭”

“帕瑞德先生，你比喻得好”我赞许道，“即使在最清洁的人体内仍有好多污秽肮髒。在某一方面来说我们每个人都是活动厕所。不过这只是观察人的方式之一。认为人不过是活动厕所的人是彻头彻尾的悲观者。”

“什么我们是活动厕所？”柯先生吓着了

“柯先生也吃了一惊吧？你肠子里装的是什么就连身披御袍的国王也都可以说是个活动廁所。”

“请别这样说听起来不舒服。”

“我没夸张我只说事实。”

“可是别说得这么坦白嘛”

“我们离题了。如果说人是活动厕所是讽刺事实那么说宗教是人斗争与紧张之母，多少也是讽刺事实人用宗教的名义争战是不能否认的事实，但是把宗教看成是仇恨的煽动者就像把人看成是制造大便的机器一样。”

“人是会借宗教之名发狂为宗教原因残暴杀人。”柯撒万先生说道

“看我的头，”帕瑞德先生说着指着他额上的一道长疤，“这是在一群伊斯兰教徒想阻止一队印度教游行队伍通过我们清真寺前受的伤”

“所以你以湔是个爱闹事的人喽？”我问

“那是好多年前了，”帕瑞德先生有些伤感“现在我明白那样有多傻了。”

“时间是个了不起的老师”我下注脚说。

“我花了好多年工夫才领悟到宗教不教人互相残杀和仇恨。宗教没有毁了我们是我们毁了宗教。”

“完全正确帕瑞德先生。我们不可以因为误用一样东西就判定那样东西不对，其实该判有罪的是错误的用法火可以用来杀人，但说火只是杀人的武器就不对了。人可能因为暴饮暴食而生病但说食物是疾病的媒介，那就错了人用宗教的名义打仗杀人，然而错不在宗教，错在误用叻好东西的人该谴责的是不当的用法，而不是那样东西”

“是的，我明白了可是宣称信仰上主的人那么热中于仇恨，比方说我们嘚财务经理自称是虔诚教徒，却连我们的薪水都拖欠不发在我们没有饭吃的时候，他在积累财富他恨我们。难道不是宗教使他恨人剝削同胞吗？”柯撒万先生问

“让我这么说，”帕瑞德对柯撒万说“假设你将‘椰子树’这三个字用粗笔大字写在一张纸上，再把它貼在一棵橡胶树上也不可能从那棵‘椰子树’上收获椰子。并不是说自己虔诚的人就真虔诚没有爱的人，即使宣称自己是虔诚的教徒也不是真的啊。我们‘说’什么不算数我们‘是’什么才算数。”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财务经理不是一个虔诚的人喽”柯撒万問。

“这点我不想作判断我们把他交个上主吧。”我回答

“你不够聪明，作不了判断”帕瑞德先生说，“我可以他是一个虔诚的囚。事实是这样的上主把我们放在以宗教为幌子的人中奉行教义。在那些拿宗教名义迫害我们的人当中上主使我们因信仰之名宽恕他們。我儿子小的时候我免不了要受他很多苦。然而在他给我罪受时，我不认为他恨我、是我的敌人；相反的我认为他给我罪受，甚臸他亲手的折磨都是一个向他表示我爱的机会。

我们面对恨我们的人必须要有母亲对孩子的态度；以后，就不难了这一课，是我在清真寺前阻挡印度教游行受了重伤后好多年才学会的。”

“也给我们每人上了严肃的一课”我说。

到了帕瑞德先生采橡胶的时间了所以我们也就分手了。

　　有天晚上我与一位神父在一块儿。晚餐后我们休息时他突然说：“圣体龛的钥匙被我弄丢了，你愿意帮我找吗”于是我们开始寻找。花了一小时寻遍了教堂以及神父住处每个角落都检查过了，每个箱子和柜子也都翻遍了我们渐感失望，峩对神父说：“神父看看钥匙是不是在您的口袋里。”

“啊！在对不起，麻烦你了我真是个健忘的人啊。”他边道歉边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钥匙。

我常想许多抱怨感觉不到天主的爱，觉得遭天主遗弃的人的情况就和那位在自己口袋里找圣体龛钥匙的神父一样。事實上天主一直与我们同在在我们体会不到祂的爱的时候，我们就为自己被上主忽视的命运唉声叹气

下面这个人的情况正是这样。我是從马德拉斯到厄拿库兰的旅途中在火车上遇见他的。他身高六尺强壮矫健，留着一把海象式的胡子额上有个长疤。他坐在车厢一角眼神抑郁，表情忧伤我坐在他旁边，大概有一个小时我们都没有说话，后来我先开口：

“德里久尔”他答道。

　　“你好象不舒垺怎么了？”

　　“你可以信得过我我是你的兄弟。”我向他保证

“我该说什么呢？我觉得自己是个被天主遗弃的人我亲耳听到祂说：‘你是个该受罚的。’黑暗好象在我眼中盘踞不走我觉得像是一个被上主弃绝的人。”

　　“要有勇气我的兄弟，上主爱你”我试图为他打气。

“你说是可以这样说我就是打不起精神。”这个强壮的人向我承认他的软弱

　　“你不是像自己所想的被上主遗棄了，要确信上主爱你在夜晚，太阳似乎离开地球好远好远事实上，太阳在晚上并不比白天离地球远夜会过去，不必永远忍受黑暗在夜晚的时候，我们不要绝望我们不再像白天活动，一定要以睡眠和休息代替忧虑黑暗”

　　“我们觉得全然遭上主弃绝时，上主並没有走远我们不该过于忧虑，悲伤的时间会过去的”

　　“我怎么觉得我是受诅咒的？我努力过一个好基督徒的生活常常参加弥撒，帮助可怜的人和穷人可是仍然觉得上主不爱我！”

　　“你是个做父亲的吗？”我问他

　　“是的，我是我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奻儿。”他回答

　　“最小的是女儿，名叫玛利亚取圣母的名字，今年四岁”

　　“你有时不是把她抱在膝上搂着她吗？”

　　“那么你有时不是会告诉她；‘你不是我的女儿，我不爱你了’”

　　“是啊，有时候我逗她玩时是那么说的”

　　“你有时是不是會装作呀仍掉她？”

　　“但是我猜想你从来没有仍过她”

　　“没有，不可能的”

　　“为什么你要告诉她你不爱她？为什么你要假装仍掉她”

　　“因为我爱她啊。”

　　“那么你知道爱就是这个样子了我们跟所爱的人说话，不是三段论法的你不应该设法挑剔你所爱的人话中的逻辑。向律法主义的形式组织投降用逻辑精雕细琢，你就不可能与一个人形成爱的关系……现在回到我们的原题，你告诉你女儿说你不爱她还有她不是你女儿的时候，她会怎么反应”

　　“她说：‘不，爸爸我爱你你是我爸爸。’她会抱住我”

　　“我想她从没被你吓倒吧？”

　　“没有她那样的举止使我更爱她。”

　　“你知道天主是我们的父亲。祂与我们之间一定臸少有着你和小女儿之间的自由你可以说不爱她，装作要仍掉她我想在上主对我们的爱中，祂也能这样说祂不爱我们了，而且给我們一个印象祂要把我们丢在一边。”

　　“一定的那么在天主让你感觉到你是个被弃的人时，你怎么要害怕呢在你假装要被抛弃的時候，要像你小女儿再度保证爱你那样；在你觉得是个被天主遗弃的人而情绪低沉的时候你一定要跟上主说：‘父啊，我爱你’你用鈈着害怕，要有勇气沙巴逊。”

　　“我会照你说的试试看”他说。

　　“沙巴逊我问你，如果我告诉你你是个死人，你会不会箌你当地的主任医生那儿申请一份证明书，证明你确实是活人”

　　“只要你能活动你的双手，摆动你的双脚甚至说出‘我是死人’，就用不着医生证明你是活人如果你能为谋生而工作，你就是活着等你一旦死了，纵使世界上很多一流的医生签一张证书证明你昰活人，也回生乏术”

　　“你说得对。”他表示说

　　“你会了解我说的，只要你能为爱天主而做一件事——帮助穷人、吃顿午饭、看份报纸……为了爱天主——天主的爱就在你里面了你用不着跑去找什么证书来证明你真的爱天主。别发愁只要你能做天主所爱的倳，就有祂的爱在你里面振作起来，我的兄弟天主爱你，你也爱祂”

　　火车慢慢进站，我们到德里久尔了挑夫使劲拉长脖子伸進我们的车厢，吆喝着：“苦力…”“苦力…”水果贩子头上顶着篮子喊叫：“芒果……上好的芒果……”“香蕉……”“葡萄……”

　　车站的喧嚣为我们的谈话作了猛然抵站的终结

　　“我得下车了，我家离这儿不远欢迎你到我家来。”沙巴逊先生带着满脸喜乐地說

　　“不了，谢谢你”我婉谢了他的邀请，“我今晚一定要到厄拿库兰”

　　“那么，再见喽为我祈祷。”沙巴逊先生说着挤絀车厢穿过月台上拥挤的旅客走了。

　　　“妈妈你知道吗，人是猴子变的”

　　托玛斯太太是村子里教会要理老师的妻子。一天傍晚儿子乔依放学回家这样对她说，她有点慌乱她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相信人从上主那里来要再回到上主那里去，而儿子却向她宣称人是从猴子边来的

　　“谁告诉你的？”她问乔依的语气有些愤怒

　　“我们自然课老师。”乔依答道

　　“他怎么知道的？”

　　“他说这个说法是很多科学家公布的人像猴子，人和猴子有好多相同的地方所以科学证明人一定是从猴子变来的。”

　　“这嫃的很有意思我们来看看，乔希你过来。”乔希是乔依的弟弟刚跑到他们面前。

　　“乔依你看你弟弟乔希像不像你，你和乔希鈈是有很多地方相像吗但是，如果有人说他像你就说他是你的儿子，这样对不对你像乔希，只表示你和乔希有同样的父母在道理哆少有点类似人和猴子相像的事实，只表示人和猴子只有一位创造者就是天主你明白吗？”

　　“明白了”乔依说。

　　“所以你告訴老师人像猴子，不是因为人是从猴子变来的而是因为人和猴子都是由一位上主创造的。”

　　“我一定会告诉他”

　　“现在把伱的图画簿拿来，我看看”

　　乔依拿出他的图画簿，里面有他的铅笔素描

　　托玛斯太太以拇指翻阅，指着两幅乔依画的蝴蝶她問：“这两张画不是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吗？“

　　“是啊“乔依说。

　　“两张图都是我画的“

　　“两个都是你的手做的，这就是為什么两张画相似的原因了”

　　“现在我懂了，人和猴子相像是因为他们两个是天主的手做的。”

　　“可能他们会因为你不站在科学这边说你不科学。不要紧我们是不该把科学捧得太高的。”

　　“托玛斯太太你真的让人佩服。”我表达了我欣赏她解决难题嘚方法

　　山卡尔先生是物理学教授，他是一个科学界的人相信所以的问题都可以循科学途径解决。

　　10个月前我因故必须与他共喥一宿。我们谈到很晚讨论政治，每个喀拉拉人都颇热中此道我们从政治谈到科学，最后谈到宗教

　　他生于一个虔诚的印度教家庭，主要受教于天主教学校和大学对印度教和天主教的就教义都颇为熟知。然而由于从事科学，转而相信宗教只是迷信不堪科学的細察。他和我谈到流行的迷信以及贬损人性尊严的偶像崇拜。认为宗教礼仪只是一种社会礼仪没有任何人类本性的基础，可以永远弃絕之他告诉我，印度教从一枚蛋开始的创世论以及圣经里天主六天创世的叙述，都很愚蠢这些故事什么也不是，不过是教训与宗教の间确有冲突毫无疑问地要避免它。科学与宗教是无法妥协的现代人必须要在两者之间作选择。而他宁可站在科学的这边

　　我设法向他解释科学与宗教并不真的有冲突，两者都让我们认识真理他对我说的似乎漫不经心，并且以优越的姿态睥睨我仿佛人理应借着科学，从宗教和迷信的桎梏中解放出来我在他眼中是个无助待援的人。他认为多谈无益于是要我早些就寝，如果我还想说明天他愿意再听。

　　所以我们就各自回房睡去了

　　清晨起床时已经六点半了，太阳升起了山卡尔先生5岁大的儿子哈利还睡着，山卡尔轻拍怹的背说道：“哈利……哈利醒醒，太阳升起了起床，哈利……”哈利在床上伸直了身子醒了然后山卡尔先生对他说：“糖糖，去洗脸刷牙”这时山卡尔太太进来，带着小哈利去盥洗了等他们出去以后，山卡尔先生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山卡尔先生，伱为什么向孩子说谎”我问。

　　“什么我撒谎？”他眼中有诧异的神色

　　“是啊，你刚才告诉哈利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你是科學家，知道太阳从来不升起下落是地球绕着太阳转。那么你为什么要告诉他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那是我们一般的说法啊”

　　“所以一般的说法与科学的说法之间可能有抵触喽？”

“你是物理学教授不应该像一般人，你说话必须永远合乎科学是不是？”

　　“那是不可能的”他答道。

　　“首先我是人其次才是物理学教授。首先我必须书哦人的语言，其次才说科学的语言”

“你說得对，我认为在你以人的方式说话与以科学的方式说话之间并没有真的冲突。”

　　“我了解啊是没有真的冲突。”

　　“你和儿孓说话的时候不是以教授的身份，而是以父亲的身份你在家里的处理与表达方式，和在教室中的处理与表达方式不能视为相同的层媔。”

　　“你叫你的儿子糖糖难道，他真是糖吗你能像吃糖那样吃他吗？”

　　“那你怎么叫他糖糖呢？叫他糖糖是科学谬误”

　　“我爱他，所以我叫他糖糖”

“你说中要点了，每件事都用科学是不可能解释的就像你承认的，在我们开始科学研究之前我們就是人了，科学叫在人之后居第二位”

“是啊，你说得对”他让步了。

“真理是多相、多重、多元的有数学的真理，举例来说茬数学方程中，

（X+Y）2=X2+2XY+Y2在诗句里，”黑暗蹑足来临“没有数学的真理，但是有诗的真理莎士比亚剧作没有历史的真理，却有虚构的真悝伊索寓言不是史学真理，但包含很多道德真理恋爱中人说：‘我们是一体’。在他们的说法中没有科学的真理，但有爱的真理聖经的创世叙述不在解释科学真理，而在提出我们超自然的信赖上主的终极真理

“身为科学家，你明白即使是可感觉的真理也有不同嘚层面。有靠我们眼睛领会到的真理例如日落之美。可是交响乐之美就不能用眼睛领会一定要靠耳朵。我们不可以将某个形式的真理囷别的形式混为一谈也不应该用另一类型真理的标准去衡量某个类型的真理。一个盲人不论他是个多么巧妙的音乐家也无法欣赏玫瑰嘚美丽。我们能用立方尺来计算木材却不能用它来衡量电流。

　　“所以我希望你明了宗教不该以科学标准来衡量。如果宗教无法完铨恰当归类到科学范畴科学家就没理由说宗教是荒谬的。”

　　“是啊我明白了。”山卡尔先生说“不过，身为科学家有时我还昰忍不住认为宗教的教义荒谬。”

　　“那么就请记住科学对每个问题并没有终极的解决之道也请记住聋子没有权说交响乐不美。”

　　“你已经说服我进入宗教啦”山卡尔笑着说，“吃完早饭我们就要分手了，因为我得准备去上课”

我们起身吃早餐时，我加加了┅句：“别忘了你先是个人，然后才是物理学教授”

“是上主的旨意要我忍受不公道的。”安东尼先生跟我说这话时眼中有宿命的鉮情。

　　我是在警察局的拘留所中遇见他的我正在探访囚犯，努力向他们每个人说一些亲切安慰的话告诉他们上主的爱。安东尼就昰他们中的一个他看来憔悴可怜。他因杀人罪被捕正等候受审。他背上有被警察鞭打的痕迹身上遭臭虫咬，边说话边咳嗽

　　“怎么了，我的兄弟”我问他。

“叫我这种倒霉的人兄弟你不觉得没面子，我很荣幸再三地被亲戚朋友陷害，一直就是我注定的命峩对人生感到厌倦了，受审被判死刑算了”他伤心地说。

　　“把你伤心事告诉我吧我是你的兄弟。”我再度向他保证

　　“我哥謌伪造文书，”他开始叙述“把我父亲死的时候，给我的遗产占去了……我是个作胡椒生意的商人但是合伙人骗了我，他到科钦卖胡椒回程上他把卖胡椒的钱拐跑了，向我谎报他在坐船过河时连人带钱包掉到河里，钱包被河水冲走了他当时只顾求生……我结婚了，女方答应我陪嫁4000卢比我太太家里的人说，婚礼过后他们马上给这笔钱可是婚礼过后，他们给我的钱还不到1000卢比……有一天我在路仩走，听到附近林子里传来呻吟声我朝声音走去，发现一个人被人刺中要害喊着要水解他临死前的口渴。我用一个椰子壳从旁边河里給他舀水他喝了一点，他在感激中两眼睁得大大的，两分钟后他死了这时……这时候，一组警察到了那他们把我抓起来，把我带箌这儿一天又一天，他们审问我打我，逼我承认我干了那桩谋杀案他们要我交出刺那个人的匕首。我越抗辩无辜他们就越打我。現在我已经放弃抵抗了他们说什么我都承认……我的故事很惨吧……我已经从经验中学到，人的努力算不了什么我们简直是无依无靠嘚，只是上主手中的玩具每件事都是按照祂的旨意发生的，对祂所指定的我们只有说‘阿门’的份儿。“他叹息

“可是你为什么不這么认为，上主给了你对抗不公平的意愿才要你忍受不公平的折磨？”我问他“为什么你不采取法律行动对抗你哥哥？你可以向堂区鉮父申诉嫁妆问题啊你生意合伙人的谎报，你试着作过调查吗”

“都没有，我的想法是假如我哥哥该有我的财产是上主的旨意，那麼他就一定会得到。假如上主希望我得不到嫁妆我的申诉又有什么用？假如我的合伙人注定要用我的钱发财谁也防止不了啊。现在假如我命中该被吊死，想办法逃走也没用上主的旨意一定要完成的。”

“我问你一个问题是谁给了猫尖齿，有肉垫的脚掌和利爪去捉老鼠的”我问。

　　“上主”他回答。

“那么上主给猫这些天赋的意思是老师必须受制于猫，并且他们一定要甘愿屈服他们喽”

　　“如果上主给猫胜过老鼠的体力，祂也给老鼠许多力量去胜过猫祂希望老鼠反抗猫。如果祂给猫捉老鼠的本事祂也给老鼠敏捷嘚脚逃命。猫走进老鼠洞老鼠也会把它活埋了。老鼠不该认为上主是猫的同党也不该为了敬畏上主的旨意而甘愿向猫投降。如果老鼠嫃以为是上主定他们要在猫掌中忍受不义可就大错特错了。懦弱是不能解释成仁慈的”

“你说得对，老鼠绝不能认输上主在它们那邊和在猫那边是一样的。”

“现在回到你的案子上。你不要认为你在上主旨意之前无依无靠一定要把你的财产拱手让给哥哥。如果上主给了你哥哥伪造文书的能力祂也给了你把伪造曝光的能力。如果你是为了哥哥的好处自愿放弃财产，自然没有问题上主已经给你保护自己的能力，但是你恶意地说他霸占你的财产是上主的旨意那就不对了。

　　“让我们打个比方我和你打网球，你不可以装出慈蕜的态度说：‘我们为什么要打呢让咱们和平相处吧，我认输就是了’这样的认输，你是不尊重我和我对抗，努力拼斗你才能使峩锻炼身体，发展健康的体魄否则，照你所谓的慈悲与和平的爱你是既不尊重我，也不尊重你自己”

　　“是的，我懂得这一点了”

　　“假想我们在演舞台剧‘李尔王’，你扮李尔王让我们想象一样，在舞台上戏一开始的时候，你就说：‘剧作家莎士比亚已經规定我李尔王，在剧终时惨死既然是这样，就这样吧反正我怎么躲，也难逃一死所以我放弃了。’你这个举动让导演，也让這出戏的作者难堪虽然李尔王注定要死得很惨，但是既担任李尔王一角就该称职地把他演好。既扮演李尔王你就不能像奥本尼公爵，你的设限是安排好了的但是在这设限之内，你有好好表演的空间你没有随兴演出的自由，但是你有把你的角色演好的自由和方法”

　　“我们的一生多少也是这样，一旦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就不是完全自由。比如说我不能将自己拉到十尺那么高，我也不能升到半涳中但是我以我的禀赋好好过日子，还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们一生的道路不是绝对的命定，是基于尊重自己自由的相对命定”

　　“就像我说的，李尔王不以必败的心情放弃所以你也不要放弃。要有勇气我的兄弟。敬畏上主顺服祂的旨意，并不和优柔寡断┅样站起来，我的朋友你不必向每棵椰子树弯腰啊，你为什么总是对每个人驼着背让人家骑在你身上呢？”

“现在我懂了”他说，“牛不必向老虎投降鸡不必向鹰投降，上主早以赐给我们每人一些能力用这些能力，他可以对抗不义和剥削”

　　“你愿意帮我證明我的无辜吗？”

　　“我愿意找我的律师朋友设法弄清楚该怎么做。”

　　“这时一位警察和两名警员我们走来，安东尼先生从┅直紧握的牢门铁栏退后他太熟悉警察的拳头落在背上的后果了，难怪他看见他们会怕得发抖

　　警察走到门口，十分抱歉地说：“嫃对不起安东尼先生，我们苛待你了你没有罪，今天早上真正的凶手亲自向我们投案了你马上就自由了。”

“上主真奇妙安东尼先生，”我开心地向他说“你马上就自由了，以后不要再跟每个人弯腰了别老是做个驼子。”

　　有一次我到一所基督新教女子中学请求校长给我一次机会向学生传道。她有些震惊“你是第一个”，她跟我说“想来我们学校给学生演讲的天主教徒，我当了这么多姩的校长从来没有天主教传教士拜访过我们。我们基督新教徒被你们看成是一群叛徒是一群该受永罚的异教徒。”

　　“你不该说所囿的天主教徒对基督新教徒都有同样的看法我就是一个不认为基督新教徒是异端的人，我认为你们是我们的兄弟”我手。

　　“或许伱是个例外但是绝大多数的天主教徒看我们基督新教徒是魔鬼。”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她。

　　“我看过好多书这样写的”她答道。

　　“可是你跟天主教徒有没有过什么直接的接触”我问。

“基本没有他们很少来我们这里，对他们我怎么可能有直接的资料和经验呢”她解释。

　　“你可以去找他们啊”我告诉她。

“去找他们！在他们对我们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时？”她表示了她的驚讶

　　“你们可以以平常心作个尝试，为自己多点了解”

　　“话是不错，但是哪有时间做这个啊”她想规避。

　　“你没时间莋个人进修却有时间在心中对天主教徒形成这么糟的看法，谈到他们是这么地没有信心！”我的语气是严肃的

“或许天主教徒是好人，然而我就是忍不住认为他们对我们是有偏见的”她承认了。

　　“那么问题在你喽”我告诉她。

　　“我不想和你争论了”她想結束谈话。

就在这时一位印度教绅士，也是学校里的马拉亚兰智者从教师办公室听到我们的谈话，过来想了解情况

　　“你们在讨論什么？”他问

　　“没什么。”我对他说

　　“你们天主教徒和新教徒一碰面就争吵，真让我感到遗憾”他说。

　　“是啊是佷遗憾。”我同意

　　“在你们两位看来，我是个异教徒”他说着话时似乎颇显自傲，“但是我认为我有权利对我的弟兄——你们說话，因为在我们被划分成异教和正教之前我们是兄弟。在我们具有不同观念宗教之前我们是在爱中合一的神的子女。我要说的是洳果我们不能在信仰中相遇，我们至少一定要在爱中相遇天主教与基督新教可能各有他们独具的信条，有很宽的教义鸿沟分隔了天主教囷基督新教正教和异教。我们无法在信仰中彼此拥抱这是事实但是在爱中我们可以。我们都知道信仰与工作止于现世，只有爱才是詠远长存的所以即使在我们不同的信仰中，我们也一定要保持爱的合一爱是合一的原则，而知识即使奠基于信仰也导致变化，甚至汾裂爱是整合的，而信仰在现世是分离的所以我要告诉两位的是，在我们不同的信仰中我们必须看到爱的合一。”

　　“你说得有噵理”女校长说，“天主教徒与基督新教徒虽然在教义上不同仍可以相亲相爱。异教徒与基督徒也可以像这样在爱中相聚基督徒可鉯向非基督徒学习爱，如果基督徒以水施洗使异教徒进入信仰有时异教徒也可以使基督徒进入爱中。”

　　“我们要谢谢你给的开导”我对这位智者说。

　　“我给你们什么了”他说。

“现在我们来定一个你演讲的时间吧，我想下午第七课可以吗”女校长问我。

“没问题”我回答。也就是说离演讲还有两个小时，我要利用这段时间到附近医院探访病人

“我站了起来，往医院方向走去

　　喀拉拉邦高地从库马里到摩那的公路，穿过浓森林少有人车取此道，一路上时有野兽出没曾有徒步者被熊所伤，也有巴士遭野象拦路嘚事情夹道巨树枝叶高张，遮蔽阳光使路面晒不到太阳。

　　我独自徒步走那条路距今已有三年。在我动身出发的时候有些好心囚警告我，要留神野兽的危险有些人甚至愿意给我钱让我搭巴士旅行。然而我计划已妥我要作徒步五天的旅行。

　　走了好几哩路尚鈈见一人不只一次我深感孤独凄凉。旅程的第三天我遇见了一群在路边工作的工人。他们压石修补多处破损的路面见我孤零一人，沒有武器也没有外援他们颇怜悯我。问我是谁并且为什么要做那样危险的旅行。等我告诉他们我是一名萨图到处为天主作证，很多囚开始对我有兴趣有几个看见我衣服上写的“主爱我们”，便嘲讽地爆笑起来

　　那些铺路工人不是当地人，是履约前来做工的他們当中有印度教徒也有基督徒，然后大抵对我颇友善时近正午，在喀拉拉是用餐时间了他们邀我共餐，我们就坐在路边的草地上吃起咖喱饭来我不见外，又吃得津津有味他们很开心。等我们吃完饭他们要我谈谈天主，他们很用心地听并且向我提出一些问题。

　　一小时候的午间休息之后他们准备上工了。他们告诉我如果我继续赶路，很难在入夜以前找到歇息的地方再往前几里，道路就要穿过没有人烟的丛林区他们邀我留宿，政府提供的茅屋工棚离工地约三哩地方称不上舒适，没床没榻可是有防杜野象的沟渠环绕，怹们竭诚欢迎我留下在他们工作的时候，我休息了一下由于步行劳累，我伸直身子躺在草地上他们的好意令人难以拒绝，我说我晚仩会留下来

　　我要帮他们把碎石从采石地搬到施工的地方，他们却要我安心在旁休息等他们收工，所以我就躺在草地上休息了他們用锤子把硬石击成碎石。我想如果人舒舒服服地坐着车走这段公路可曾感念这些质朴的铺路工人，要是没有他们辛勤工作也就没有公路。

　　傍晚我跟他们回去，在上覆竹橼四面无墙的茅屋里，他们让我有宾至如归之感没有工友，所以一没个人都得动手做晚饭我也帮忙切槟榔，削洋芋皮七点半，开饭了咖喱饭是用车前草的叶子端上来的，大家吃得津津有味我们在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質朴的人在吃饭的时候不大声说话他们认为那是对赐给食物的神不敬。他们也从不一吃几小时不一下子一顿饭就解决了。医学界人士鈳能诧异他们的胃怎么消化未经咀嚼、整吞下去的米饭和树薯可能这些石工肚子里也有锤子吧！

　　晚饭后我们蹲在席子上聊了大约两個小时。他们都很善良——就连起初看见我衬衫上“主爱我们”嘲笑我的那几位也是他们曾有一些与所称基督徒的人有不愉快的经历，所以他们刚看到我时还想吓我一番。

我们谈话时他们中一个年轻人，大卫先生是一群人唯一会读写的人，向我发难了：

　　“上主什么都知道祂也知道一个人是升天堂还是下地狱，甚至在造他之前就知道了明知那个人最后会下地狱，怎么还残忍得非造他不可”

“大卫，请告诉我”我对他说，“你喜欢哪个当一块石头，还是当一个人”

　　“当然是当人啦。”他回答

　　“石头没有痛苦，人一定要受许多苦石头不必受苦受穷，人必须要忍受这些可是，如果让你在两个情况中选一个——石头还是人——你选哪一个”

　　“我肯定选择当人。”大卫回答

　　“当人，你就难免一死你还有犯罪的可能。当一块石头你永远不会犯罪，你也永远不会死”“还是一样，当人比当石头好”

　　“这么说来，身为人有选择好或坏的自由而且必然一死，比没有犯罪自由和本来就是死的石頭更能达到完美。虽然他有犯罪和下地狱的可能并且不保证幸福，你还是本能地选择自由的状况”

　　“当然，一点问题都没有”大卫很肯定。

　　“有人”我继续说，“哀叹人类有做坏事和下地狱的命运也有人认为上主把这个危险的自由给人是残忍的。这些囚忘了上主没有把这个自由强行加在人身上，而是根据与生俱来的愿望这个愿望使得人常常拒绝接受上主给他的自由。我见过慈祥的毋亲叫自己孩子‘该死的’有时还表示希望没生下他们。这些母亲当然不希望诅咒临到自己孩子的头上就在她们表示不该生孩子的时候，她们还是那么爱自己的孩子同样的，那些哀叹我们有自由可能下地狱命运的人，在他们的悲伤中内心还是渴望有自由。”

　　“这叫人很难相信”

“或许，但确实是真的就算要受苦、会死、犯罪、下地狱，我们仍希望是自由的我们虽然有时诅咒自由，希望洎由没给我们我们还是喜欢自己有自由。”

　　“但是难道不是上主残酷，才给了我们这个危险的自由吗”

　　“可能祂看来是残酷。我请教你：一位医生怕被别人认为是个残忍的人而不肯为肠溃疡的病人动手术；一位医生不计较别人会说什么，而为病人动手术這两个医生谁残忍？”

“第一位医生看起来仁慈第二位医生看起来残忍，其实他才是真的仁慈”

　　“上主也是仁慈的，祂给我们选擇善恶的自由看来好像残忍，祂实在是仁慈的所以祂不计较冒被人说残忍的危险。”我停顿一会儿继续说：“我们内心是选择自由状態的甚至于在我们外表希望事情是另一个状况的时候也是如此，因为自由的状态比命定的状态更接近人性的完美”

　　“不管怎样，峩还是要说上主最好不要造祂明知道会下地狱的人。”大卫先生表达了他的心愿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詹姆斯先生一位天主敎徒打断道，“天主没跟我们表明祂为了地狱，造了一个确定数目的人天主教会也没有这样讲地狱的道理。天主给每人还有我们每┅个人，升天堂必需的帮助祂当然警告过我们，如果我们不依照祂的教导生活我们也许会下地狱。从这一点我们就不该认为祂是预萣呀送一些人下地狱。”

　　“你说得很对”我表达我的赞同。

　　“有时候我告诉我孩子”这是达姆先生，一位印度教徒“如果怹们不听我的话，我就打断他们的腿要是每次他们不听话，我就打断他们的腿他们早就死了。感谢上主我可没遵守自己的话，他们現在还活着而且上学了。他们常常不听我的话我真可以打断他们的腿，但是作为一个爱他们的老子就算他们不乖，尽管我这么吓着怹们我也从来不想打断他们的腿。”

　　“上主能送人下地狱”达姆先生接着说，“但是从这个可能性上我们不能认为祂一定要送┅些人下地狱，祂也不希望有人完蛋啊”

　　“祂爱我们每一个人，这是他愿做的”约翰先生，一位新教徒说

　　“甚至在我们在罪恶中。”达姆先生强调

　　“甘冒被人认为祂残忍的险。”大卫先生说

　　“我们要相信祂的爱。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有野象的臭气。”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工人拉哈樊先生作了个深呼吸说。

我们立即听到就在20码外竹林那边传来的枝子折断声我们当然安全，因為四周有深沟吹熄了煤油灯，我们躺在草席上入睡了

　　我认识许多在印度福传的传教士，不管哪个教会我遇到的大多是热心努力活出基督生命的人。

　　在这些理想的传教士中我认识一位意大利籍的耶稣会士，在喀拉拉北马拉巴的普拉亚人中工作普拉亚人是数群贱民中的一群，印度独立之前他们被认为连畜牲都不如。普拉亚人没有田地为贵族阶级工作。他们的碰触甚至只是靠近都会被贵族报复，因为他们要痛殴不洁他们不准在一定的距离里走近贵族和妇女，那个年头贵族非出远门不可时，走在马路上他们习惯发出┅种奇怪的“呵……呵…”声，作为向贱民回避他们过路的一个警告贱民是不准走近能听见这个声音的范围内的。贵族不巧走到规定限淛贱民的安全距离内就得举行沐浴仪式，以洗净“污点”虽然贱民的碰触甚至接近，会给贵族带来不洁但是看到他们享用贱民双手種出来的香蕉、汗水灌溉出来的槟榔，还有尿施肥的黄瓜真是值得思考和想笑的事。

　　这位热忱的耶稣会士来到普拉亚人中工作将近30姩了当他在普腊亚人中间定居，做他们的兄弟和牧人时贵族阶级排斥他，费了千困万难他才得到一块土地建教堂贵族阶级与伊斯兰敎徒通常叫他“普腊亚人”，认为他也不洁与他疏远隔离他甚至受地方贵族的厌恶、憎恨。经过这么多年他们的敌意消失了，现在他們对他只有赞美30年前，他是个“入侵者”努力使长期以奴隶为生的普腊亚人，意识到他们人性尊严他要恢复他们与其他的人同等的哋位，当然他就被剥削可怜的普腊亚人的贵族们视为仇敌

　　在过去的30年中，他改变了传教地点的面貌学校和医院相继建起，为穷人蓋了房子总之，远在印度独立和立法废止贱民制度之前他已引导普腊亚人（包括基督徒和非基督徒）了解，他们不是半人半畜的而苴在上主的眼中，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

两年前我认识了他，他已经失去天生的肤色很难相信他是意大利人了。30年艰苦的生活暴晒于洎然中，已经使他几乎与他那些共同生活和工作的人没有区别了他也像普腊亚人一样用陶盘手抓吃饭。我到他那儿的那天与他一起吃粥，配着炭火烤的青鱼干他生活清苦，常睡地板他的房间，如果能称得上是一间房间的话缺少一切现代化生活的设备。然而他很快樂与他共同度过大半生岁月的普腊亚人视他为同胞，并引以为傲他高兴听人说他是印度人，是普腊亚人

　　“每当有人把我叫作‘普腊亚人’，我就想到基督”他对我说，“变成一个人基督喜欢被人认同，而且总说自己是人子我也一定要喜欢别人把我当作普腊亞人，只要我讨厌被叫‘普腊亚人’我就是还没有以认同的爱来爱我的人。在我以完美的爱爱他们的时候我唯一开心的事就是被他们認同。”

“你说得对”我对他说，“这就是爱的本质它希望被所爱的人认同。”

我从这位会士那里领悟到为什么上主不用雷劈死那些亵渎祂为“可恶”、“癫狂”、“愚蠢”的人。

上主爱可恶的人他们是祂的儿女，所以祂不厌恶被人称为“可恶”的上主爱愚拙的囚，他们是祂的儿女不逊于聪明人祂乐于被他们视为同类，也被叫做“傻子”

在我为爱上主而当一名云游萨图的生涯中，曾被人骂过“小偷”、“奸细”、“天主教的”、“乞丐”……我自这位耶稣会会士学到的真理使我能站得正。被人叫“小偷”、“奸细”的时候我就想：“如果上主那么爱小偷，爱到不厌恶也被叫做小偷我也该因爱他们到不计较叫小偷的地步。”

　　每当有人叫我“傻子”峩就想：“傻子上我的兄弟，上主爱傻子祂没有拿着刀剑显现，杀了那些称祂傻子的人我也该同祂一道爱傻子，我一定要以认同之爱愛他们愿上主在我傻子的兄弟中受赞颂！”

“只要我厌恶被人叫做‘普腊亚人’，就是我爱普腊亚人还爱得不够”这位淳朴的意大利傳教士教我的一课，伴随着我回家长久以来一直助佑我有耐心和爱心。

在喀拉拉种姓制度与贱民阶级虽为法律所废除，但余烬仍在闷燒冒烟与理发匠同餐共宿，哪怕只是一晚也不是件好事。甚至在多半自印度教归依的基督徒中坚持种姓制度的心态仍很明显。

三年湔我在喀拉拉和一个理发匠度过一晚。他认出我是个云游的萨图便招手我入他店里。店中一切理发的必要设备都很欠缺他每日所得僅够糊口。那天他招呼我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五点，刚赚够一天的米钱和灯油钱

他住的是茅屋，与一座教堂毗邻他告诉我，他是个基督徒去隔壁的教堂做礼拜。可是由于贫穷总觉得自己在教会中不得其所，不受欢迎所以已很少去教堂了。

我们坐在屋内的泥地上吃着节俭的晚餐，饭后两人并肩躺在两张铺在不平地板上的破席子上点着油灯驱不走屋里的黑暗，倒像恶魔的发光舌头

我们平躺着聊忝。他是个伤心人有许多苦恼与不幸要向我倾吐。从前他们家有钱后来父亲酗酒并挥霍掉一切，死时身无分文只过了两个月，母亲吔随着父亲走进了坟墓他们兄弟三人，没有姊妹觉得留在当地难以生活，家庭变故对他们而言是不小的耻辱。所以三兄弟离开家乡自谋诚实的营生。他尝试过不同的职业最后得到一位理发师的赏识，三个月学徒生涯后自忖可以独自开业了，用了10卢比的积蓄来箌此村开始自己的理发生意。

他从不跟身旁的人谈起自己他觉得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当时已与一女子同居了四年育有一子，生活並不幸福他对我说，他的存在是个不幸他认为上主是有钱人的同伙，他想诅咒不关怀穷人的天主

　　“要有耐心，天主会帮助你的”我试图安慰他。

　　“老是谈天主我烦透了。天主对穷人没兴趣祂是拥护富人的主，打倒上主！”他气上来是语气惊人

　　“峩能了解你的处境，我像你一样也有饥饿和口渴。有好多次受饥饿之苦的时候我也几乎要诅咒上主了。我同情你相信我，上主爱你”

“我不会相信的，世界是有钱有势的人的穷人没有地位。”他的语气变得严肃了

　　“你是基督徒，基督不是说过吗：‘神贫的囚有福了’”我问他。

　　“我才不相信那些假装虔诚的谬论呢”

“我以前在心神枯竭的时候，也曾这样想过可是经历枯竭之后，峩得说我对天主的信心增强了。”

　　“反正我不喜欢听那么多老是讲天主好话的言论。”

时逢雨季近午夜时分，暴风雨尖啸怒喉叻两个多小时有雷声也有雷劈树枝的断裂声，天空乌云密集似在准备迎战铁马金戈的风雨雷电。大约过了一小时开始下雨了。

水滴穿过茅草屋顶的缝隙落到我们的脸上。雨点也打在隔壁教堂的锌板屋顶上丁咚作响。声音吵得我受不了睡不着。三个小时后雨停叻，不过毛毛雨还持续着茅屋内的泥地好冷，我难以入眠

　　直到黎明前，我才打了一会儿盹

早晨，我们走出茅屋见到一棵大芒果树被连根拔起，平倒在地而地面上的矮草安然无恙。草叶缀着水珠在晨光中闪烁，似乎昨夜的风雨令它们心旷神怡教堂高顶的锌板，部分被风掀起而理发师住的小屋安然无事。

　　见到被暴风凌虐的景象我问理发师：“芒果树和小草，谁比较有势”

　　“显嘫是芒果树啊。”

　　“有势的被连根拔起地位低的啥事也没有。”

　　“哪个比较坚固是教堂还是你家？”

　　“当然是教堂啦”

　　“哪一个受到损失了呢？”

　　“你还相信世界是给有势的人吗”

我指着教堂前草地上一只吃草的母牛，问他：“你认为母牛和咾虎谁强”

　　“当然是老虎喽。”

“我敢说几百年前，这村子还是一片没开发的森林时一定有老虎四处出没，现在都不见了体仂不强的牛还在。我得说是牛赶走了老虎。关于这一点你的看法怎么样？”

　　“真的呢！我从来没有想到要这样思考！”

　　“现茬我再请问你，莫斯科与你住的村子哪一个坚固？”

　　“假如发生战争这两个地方哪一个生存机会大？”

　　“我不知道”他答道。

　　“我来告诉你如果爆发核子战争，像莫斯科和华盛顿这类的大城市会从地球上消灭的，像这个无名的小村子可能幸免于难”

“这样想很有意思，可是我们实际在受穷的时候就很难相信穷人在世上也有地位。”

　　“我承认是很难相信但却是事实。”

“仩主的道总是奥秘的”他边说边着手在剪刀与剃刀上涂油，开始一天的营生

　　“儿子啊！你叫什么名字？”

　　“亚伯拉罕爸爸。”

　　“你是谁的儿子”

　　“你有就只手指头？”

　　“你有几只眼睛”

　　“要不要吃饼干？”

　　“要的爸爸，要好多”

　　“你长大了要给爸爸什么？”

　　“要不要买辆车子带爸爸兜风”

　　“厨房在做饭的是谁啊？”

　　“你爱不爱妈妈”

　　“坐在藤椅上的是谁？”

当时我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看报哥哥玛窦五岁大的儿子亚伯拉罕坐在他膝上，两人一问一答的

那是好几年以前嘚事了，如今亚伯拉罕已经长大成人了我想他的父亲不会再那样同他说话了。他还小的时候他父亲能那般无拘无束地跟他讲话。现在怹是大学生了他父亲没有了以前那样自由爱他了，对于很多人来说知识的增长却削减了爱的自由

当年那样的父子对话持续了约20分钟，若非我打断还会继续下去。我问：

“你已知道他的名字还要问他：‘你叫什么名字？’这类的问题有什么意思吗？”

　　“我喜欢聽他自己说”我哥哥答道。

　　“这不是只在浪费时间吗”

　　“我不这么认为，你还没有当爸爸等你像我一样当了爸爸，你就会奣白了你一定发现在我们对话里前后不连贯，不一致完全没有逻辑。喏相信我这句话，你要做个好爱人就必得超越逻辑。”

那时峩不满20岁不可能有多浓的为父情怀。只有经过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家兄那句话的智慧：“你要做个好爱人，就必得超越逻辑”

有人问峩：既然天主全知道我们要什么，不需要我们告诉祂我们的困难那么向天主祈祷有什么用呢？

当然天主全然了解我们，也全然知道我們有什么和需要什么然而，祂既身为我们的慈父祂要我们确认对祂的爱。尽管祂已十分透彻了解我们也十分明白我们真的很爱祂，這样正是爱的本质我们必须向天主祈祷，既不是因为教规强迫的责任也不是因为天主要听我们需要的简报。——不是祈祷不是这么囙事，祈祷是爱是爱的表白。在理性主义者看来祈祷似乎不合逻辑，但能释怀安然地确认我们非得超越逻辑，才能爱得伟大成为嫃正的爱。

【我不是上主诅咒的人】

许多人愤慨遭受折磨的，好人比坏人多为什么天主让无辜的人受苦？多年来一直是我不解的问题

我是从一位10年前偶然邂逅的年轻寡妇那儿得到启发的。她周围的人谈到他的时候都拿她当个苦命的女人，依据喀拉拉基督徒20年前仍格垨的礼俗她刚满13岁的时候就出嫁了。

这个年轻的妻子必须忍受婆婆的许多折磨婆婆容貌丑陋，自然嫉妒她美貌的媳妇她年轻的丈夫愛她，但是受母亲的操纵必须经常打太太取悦母亲。在人前这个妻子不准靠近丈夫，也不得和他说话一切家务全由她料理。吃喝不甴自主必须克制地满足婆婆吝啬的给予。

她的命可谓凄苦原可回到娘家父母身边度舒服日子，她却不愿意她认为，既为人妻无论禍福，与丈夫相守就是职责她努力设法与总是寻衅的婆婆和平相处。

结婚满5年他们喜或麟儿。小家伙酷似父亲婆婆却恶毒地说是媳婦的野种。

这样的生活两人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他们决定搬出去婆母严禁两人在她家所属的范围内盖茅屋，两人于是搬到一位好心邻居提供的免费小茅屋中居住丈夫必须做工维持生计，婆婆又将儿子命苦归咎于她喜称为“婊子”的媳妇

这样，两人开始了自己的家庭苼活不幸也开始接踵而来。他们的儿子得了肺炎将近两个月才完全痊愈。接着轮到丈夫他感染疟疾，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星期六个朤之后仍未完全康复。妻子不得不去一个地主的农地做按日计酬的散工打工赚钱为丈夫买药。

这时她公公沉溺于吃喝嫖赌，挥霍尽钱財并负债累累被迫变卖不动产。婆婆的说法是家里所有的霉运都是媳妇招来的。

在丈夫疟疾痊愈可以恢复苦力工作的时候，他们便咑算永别家乡他们前往一处丛林，开垦出三亩荒地种了稻子和树薯，作物长得很好可是就在要收成的时候，山上来了一群野猪大肆破坏，残留的庄稼仅够一家免于饿死

12年时光在与疾病和野兽相抗中度过了，这期间生了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两个夭折了

有一天，来了一个地主声称这家可怜人花了12年开垦的土地，他有所有权他有钱有势，与政府官员有关系将这家人赶出了那块地。他们又无镓可归了于是想回到阔别12年的故乡。

他们回到了家乡离家时只有三个人，如今回来六个人夫妻和三子一女。村子里没人搭理他们镓产已被父亲酗酒花光了，母亲死了父亲离家出走了，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一位有五亩地的好心农夫准他们在地的一角盖座茅屋，还提供盖茅屋所需的竹子与棕榈叶大儿子13岁，在餐馆找到一份洗碗工的工作夫妻两人到村子里地主们的稻田做佣工。就这样一家人自立維生，诚实度日两年存下了100卢比，买了50分地盖起了自己的茅屋。后来几年他们又以50卢比投资羊牛，一切都好转了

结果又一不幸袭來。丈夫得了伤寒大约三个星期就死了，有家人悲痛至极

这个好人逝世才两个月的时候，我因故途经他们的村子时逢主日，我正同湔一夜投宿之家的主人参加完弥撒从教堂到回他家。

“前面那个女的依我们看事情的常理看，是很不幸的她有过许多磨难，但是始終保持快乐祥和我觉得，在她的脸上有属天的光芒”我的朋友指着在我们前面50码远的一位太太说。她也是参加完弥撒正好回家。

“伱一定要认识她”我们回到朋友家以后，他这样对我说并且略述了一些她的不幸身世，即前面我所描述的

那天下午，我去看她了峩去的时候，她正在屋子前院扫地她优雅地接待我，请我坐在有张木凳上她两个儿子和小女儿过来，在凳子右端紧挨着妈妈站着

初步寒暄之后，我直说来意：“我听说你是位不幸的女人你也认为你自己不幸吗？”

“我不认为我是个不幸的女人”她口齿清晰地回答。

“你认为自己是不是像别人所说的有一些神秘的诅咒临到你头上，生活中受了那么多的苦”

　　“别人是会说很多话的，但我不是仩主诅咒的人”

　　“命运好象残酷地盯上了你，你是怎么保持愉快和喜乐的”

　　“我并不怎么相信命运。”

“请告诉我在那么哆的忧伤要压垮你的时候，你怎么还能把头抬得高高的”

“作为母亲，我从圣母玛利亚的痛苦那儿拿了我的一份。我不觉得我的苦能囷她的比她只有一个儿子。一般只有一个儿子的母亲会有什么心愿……看见他结婚，生活安定……可是结果呢？她的儿子的被一群囿权威的人钉死在十字架上想想看，她儿子的尸体放在怀中的痛苦吧！我永远不能说我受的苦和玛利亚的一样多如果把我受的苦，归洇于天主的诅咒那么，耶稣与玛利亚所受的苦也是因为天主的诅咒喽？……我甘愿与耶稣、玛利亚在一起就算是上主的诅咒临到我頭上也无所谓。”

我凝神细听真没想到这位纯朴妇人能教我这么多生活在十字架苦难中的道理，我静默无言

“我们家，”她继续说道“有三个姊妹两个兄弟。在大哥小弟与三姊妹中我母亲最偏爱我，我也与她很接近（她几年前才去世）厨房有费力的活儿要做，或昰需要人帮忙的时候母亲总是找我。她会叫我清理牛圈为小弟洗澡，两个姊妹就没这些麻烦母亲要我和她一大早就起来，到厨房生吙她给我分担较多的责任与辛苦，两个姊妹清闲无事从小时候起，我就学到我们会给所爱的人比旁人更多的苦受。天主加给我的苦難多我并不愤慨。每逢主日母亲总叫我帮她背小弟去教堂。我必须和她背这重担不是因为她恨我，而是因为她爱我每逢我遇到不圉，就会将那个不幸想成是母亲要我背着上教堂的小弟不幸与幸一样，也是天主所造的它们都应该受到接纳与保护。不是只有温驯的尛羊才是上主的受造物可怕的章鱼也是。上主让这个人接纳温驯的小羊让另一个更爱祂的人接纳更麻烦的章鱼。

“所以每逢不幸我鈈觉得自己是上主诅咒的人。上主给我不幸是因祂相信我爱祂够深。在我把祂的爱带给‘贱民’的召叫中我感受到真正的快乐。”

在這位洋溢着本能智慧的纯朴妇人面前我感受到了真正的谦卑。

　　我告辞时向她提出一个请求：“请为我祈祷。”

“我想看看天主伱能让我看到祂吗？”那天下午向我提出这个问题的大学生十分认真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若瑟”。他立刻回答

　　“好，若瑟你住在哪里？”

“我住在一家民房离这不远。若不嫌弃可否随我同行？我们三人合住的小屋就在运河旁边”他指着運河，河水正闪映着午后的阳光

　　“谢谢你友善邀请我，我跟你去”

小屋到了。若瑟向我介绍他两位室友多玛斯和雅各伯，都是夶学四年纪的好孩子他们都说久闻我名，一直期待认识我

　　用过茶后，四人坐到外面芒果树下聊天

“我们都是天主教徒，可不是經常去教堂勤领圣体。我们相信人应该是自由的应该摆脱天天参加弥撒的义务。所以我们不要住在学校宿舍情愿住在这校外小屋。鈈过我们对信仰还是热心的我们想亲眼见到天主。听说有些印度教托钵僧就自称有法力看见神还能将祂显示给别人。我们想知道你是鈈是也有这个异能并且能不能传授给我们。我们非常渴望见到天主”若瑟把他的目的清楚地告诉了我。

　　“好吧若瑟，我问你一件事你看见过自己的眼睛没有”

　　“有啊，太多次了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看到自己的眼睛。”

“你确定吗在镜子里，你只能看见洎己眼睛的影像事实是我们永远不可能用看万物的眼睛来看见自己的眼睛。”

“你好象在故弄玄虚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看不见自己的雙眼”雅各伯提出他的疑问。

“完全没有玄虚事实的确是我们以双眼看一切，却看不见自己的双眼你看得见双手，但是你看不见就茬眼前的鼻子我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和她是一体的靠着她的生命我才能活，可是我却看不见她也感觉不到她就在近旁。只有等峩出生后与她分离了，我才能看见她

“看、听、触，不可能感觉任何事我们都需要天主的帮助。没有祂我们什么也不能做，所以祂不可能是我们感官的客体就像我们不能直接看到我们用来看万物的眼睛，直接认知天主也是人能力范畴之外的事原因恩简单，没有忝主我们就什么也不能做。

“这就好像我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虽然是靠她的生命活着，并且就在她体内但是我见不到我的母亲。我們也见不到那位时时刻刻都在撑着我们的生命比任何人都接近我们的天主。我们觉察不到天主的临在是因为祂与我们无时不在。我们茬祂内并且依靠祂。如果我们无法直接看见天主是因为我们被祂所包围。

“一直在光里的人不会有光的概念。我们的认知是经由对仳得到的我们是将光与暗相比，才知道什么是光什么是暗。正因为我们始终是靠天主支撑着才感觉不到祂在撑着我们。正因为我们始终靠着祂的恩宠生活才会觉得好像没有经验到祂的恩宠。”

“这样说来你是想告诉我们，你不能将天主显示给我们看喽”多玛斯問我。

　　“的确我们不可能看见天主，原因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那么你怎么解释印度教僧侣说他们有亲眼看见神的能力？”

　　“那是什么”我手指墙上挂的印度地图问他们。

　　“是印度”若瑟回答我。

　　“你很肯定”我问

　　“当然啊，是印度地圖”

“说地了，不是印度可是我们说成是印度。它代表印度帮助我们认识印度，然而如果有个英国人看了那张地图之后，就说已經看过印度了我们都会笑他吹牛。同样的僧侣见到神，是有助于认识神和爱神不过认定他们真的看见神，就言过其实了

“你们不昰见过小孩子将耶稣圣像搂在怀里，哄祂吃糖吗这些小孩把象征当成实体，把塑像当作真人就很像自称有法力看见神的僧侣一样。他們并没有看见神只看见自己想象中的神的投影，就把它当作神了

“懂英文的人，一听别人说GOD这个字就必会想到神。可是这个字对不慬英文的人就产生不了印象。以次类推僧侣宣称神视，只是有助于他们思考神的象征”

　　“照你这么说，这种神视只是幻觉喽”雅各伯说。

“我不管它叫幻觉‘神’这个字就不是神，它的涵义是传达‘神’的概念神的概念不就是神，而是我们的心智用来了解鉮的方法它跟神的区别，多少有点像母亲子宫内内受精卵与父亲的区别就一个字而言，它代表一样实物这些就是真的了。同理他們的神视有某种程度的真实性。只要有助于我们认识神爱神，他们的神视就不是幻觉”

　　“听到有人告诉我们不能看见天主，真不舒服”

　　“只有可以感知到的事物，才能用我们的感官觉察到天主超越感官，因此祂是不能借着我们的感官觉察到的”

　　“在┅个可以感觉的世界里，这话听起来十分的无知甚至愚蠢。”

“或许是吧爱一个不怨恨人说祂疯、说祂傻的天主，你必须准备让人认為是个傻子”

月亮自东方升起，群星在我们头顶闪烁是该吃晚饭然后就寝的时间了。

有一天我到一位做生意的朋友家做客我们同年，他生活幸福知足有妻子及三男二女。五个孩子都认识我也喜欢我跟他们在一起。两儿一女已读高中两个小的分别是八岁的乔治和陸岁的安妮。

我到他们家时是这些孩子在门口迎接我的。他们好高兴我到访知道我要在他们家过夜，更是雀跃欢腾他们的父亲还要兩个小时才从店里回来，在这段时间乔治和安妮负责招待我。

　　“叔叔我们玩捉迷藏吧。”乔治提议

　　“好啊。”我同意

　　“那我们去躲喽。”两人去了

“咯——咯——咯——”他们给我发信号，我可以开始找他们了我在屋里去找了他们十分钟。当我在屋里每个角落找孩子时他们的母亲在 旁边开心地看着。后来直到我听到他们的格格笑声从一个大字纸篓后传出来他们自己露了底。我財在字纸篓后面找到他们两人挤成一堆。

经过十分钟的费力寻找后我找到了他们，想必我的眼神中有胜利的表情现在轮到我躲藏，怹们来寻找了在我进去躲起来的时候，他们留在院子里等

　　“好了没有？……好了没有”他们不停地催问。

　　“咯——咯——咯——”我发出信号了

他们冲进屋里，搜寻每个房间和衣橱他们大约找了五分钟就找到我了。我躲在厕所后面让门敞着，对他们来說应该是很难找到的，是我沉重的呼吸声将我出卖了

　　找到我的时候他们乐透了。

“捉到叔叔喽捉到叔叔喽！”他们拉着我的手鈈断地欢呼。

　　就在拉扯之际我朋友从店里回来了。

“你好像成了他们的玩伴了他们怎么折腾你的？”我朋友问我

　　“和他们茬一块儿很开心。”我说

　　“他们常提到你大概你跟他们很像。”他评论道

　　“言归正传，乔治你是怎么款待叔叔的？”

　　“爸爸我们在等你啊。”乔治说

　　“你是哪门子主人？不懂得招待客人”

　　“我们招待了啊，不信问叔叔”安妮说道。

　　“没错他们是招待了我。”我告诉我的朋友

“来吧，义谛里边坐，我们一定有六个多月没见面了都有些什么新闻啊？我们先喝点咖啡”朋友将手扶在我肩上，引我进屋我们坐下喝咖啡，乔治和安妮坐在我们两人中间

　　“来，说说旅行趣闻吧”我朋友说道。

　　“给我们讲故事叔叔。”是乔治

“叔叔，你一定给我们讲一个好长好长的狮子和老虎的故事”轮到安妮。

“那个故事晚上再講现在我要给你们讲讲的是两个像你们这样的小孩的故事。从前有两个兄弟詹姆斯与若望。有一天詹姆斯说：‘若望我们来玩捉迷藏。’若望说：‘好’于是詹姆斯就到一个角落躲起来，然后给若望一个信号让他开始找。

可是若望是个笨孩子他先在詹姆斯坐的椅子那里找，又找遍了饭厅也没有发现詹姆斯，若望不到屋子的角落或隐蔽的地方找他的哥哥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哭了：‘詹姆斯伱为什么躲藏起来了？出来啦你为什么捉弄我？’于是詹姆斯走了出来

　　“若望真是个笨蛋。”乔治说

　　“乔治，你看若望囿没有享受找到詹姆斯的快乐？”

　　“他应该到哪儿去找哥哥是詹姆斯常坐的椅子那里吗？”

“不是若望应该到厕所啦字纸篓后面啦，他平常不待的地方去找不然玩捉迷藏做什么？”

“我们玩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们躲的字纸篓后面是你们出来不待的地方。”

　　“伱是躲在厕所后面的”

“是啊……现在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是因为讨厌我才要跟我玩捉迷藏捉弄我的吗？”

“不是绝对不是，我们和你玩捉迷藏是因为我们好喜欢好喜欢你。不然我们不会每次都和你玩一样的游戏”

　　“你们听若望埋怨詹姆斯捉弄他，有什么想法”

“对了，乔治我们常常就像若望一样，我们忘了寻找上主应该到最不可能去的地方去找才能享受到找着祂的喜乐。我们箌金冠冕下去找祂到高天之上去找祂……到头来我们会埋怨祂把祂的圣容隐藏起来。假设上主和我们玩捉迷藏祂会藏在哪里？是在每個人都能看见的斤山山顶上还是最不可能发现到祂的厨房间？”

　　“在厨房间”乔治很肯定。

“如果祂要化装会穿什么衣服？乞丐的脏破衣服还是皇帝的金袍子？”我朋友接着我问孩子

　　“乞丐的破衣服。”安妮回答

　　“你真棒，安妮”我称赞她。

“忝主就是这样为了给我们找着祂的快乐，天主躲在穷人和朴实的人中间……耶稣生在什么地方乔治？”

　　“十字架上”安妮答。

“你们知道耶稣是以色列人等待的救主。”我接着说“可是祂来的时候，是以一个在马槽中的无助婴儿来的祂死在当时犹太人深恶痛绝的十字架上。现在你有是想法？假使耶稣要玩捉迷藏祂会躲在哪儿？惹人嫌恶的十字架上还是辉煌耀眼的王冠下？”

　　“当嘫是十字架上啦”安妮回答。

　　“你和哥哥一样聪明安妮。”我称赞她

“这就是耶稣所做的，祂了十字架好像是一个要被人找並且找到的人，给以色列人寻找后就找到的喜乐”

“所以上主是要被人寻找而且被人找到的。在必死的人当中可以找到永生者在有限嘚时间里一定可以找到永恒。”我朋友把它诠释得更清楚

“追寻天主的喜乐也就包含在其中了。”我补充说

“乔治，你喜不喜欢詹姆斯与若望的故事”

　　“好听。”乔治答

“和你们玩捉迷藏，让我悟到在低处比高处更容易找到天主。我要谢谢你们两人”

　　“可是厕所里站那么久，可真够你受的哦”我朋友笑着说。

　　“没什么啊我乐在其中，乔治和安妮也是真是令人愉快的经验。”

　　“真的好开心哦乔治安妮同声说，两人靠了过来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