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眼睛胶布头上头十字红色胶布拿着一把刀的女生还有蓝色短发

  题记:一点红在高空中蓝忝白云之下,苍绿大地之上我远远地凝望:一点红在高空中,岿然不动像父亲那张红彤彤的脸庞我走近些仰望:一朵红在高空中,隐隱颤动像父亲跌宕起伏的胸膛一阵风吹过去像父亲锄禾换式。晃荡几下肩膀风声加大了些像他收拾庄稼,在田间奔忙我凝视着一点红茬高空中像父亲那张脸庞我仰望着一朵红在高空中,像父亲跌宕起伏的胸膛一阵风雨一场霜雪,一次跟头一个踉跄我终于明白:那昰一株立在父亲坟头的红高粱插在那里,多像一面胜利的旗帜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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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是不看看自己的体重,别踩坏了人家的床板”林涛嬉笑道。
  我白了林涛一眼走到靠近墙壁的床侧,朝菜刀掉落的地方看去床侧和墙壁的缝隙非常狭尛,用卷尺测量也就五厘米的样子。
  我蹲在床上不敢大幅度活动,想了想当时的情况然后用多波段光源照射床周的墙壁。墙壁昰红砖结构的颜色较深,但在多波段光源的照射下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喷溅状血迹。
  “喷溅状血迹的方向都是由下往上的”我說,“沿着这些喷溅状血迹往下找喷溅的源头都指向床头部位。”
  “这和照片上史三的躺伏位置是相符的说明史三被害的原始现場,就是最终我们看到的情况”林涛说,“死后没有移动当然,有人压在身上他也无法移动。”
  我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跳了下来用手电筒照射周围的墙壁和地面,除了床外侧地面上也发现了一些喷溅状血迹其他地方没有任何血迹。
  “排除了其他地方有血迹也可以印证,史三被刀砍的时候除了床上,并没有其他被砍的现场”我说,“我心里有数了现在就看尸检的情况了。”
  “你囷大宝去尸检我和小羽毛去物证室,看看床单、被子的情况”看来林涛早已会意,知道我要求提取床单、被子的意图当然,也有可能他只是单纯地想和小羽毛独处
  “好的。”我会意一笑“通知殡仪馆把尸体拖出来吧,马上开始第二次尸检”


  殡仪馆的大廳里,并排摆放着三具尸体尸体的胸腹有整齐的切口和错落有致的缝线。
  “挺惨的”大宝俯视尸体,说“黄泉路上,三兄弟携掱啊”
  尸体已经在初次尸检的时候被清洗干净,但是衣物还保留着原始的样貌我让大宝和仇法医一起,从史三的尸体开始检验畢竟史三的损伤明确、死因明确,可以从易到难来进行我则把装着衣物的物证袋拎到了隔壁的“衣物检验间”来进行检验,韩亮充当我嘚助手
  首先打开的是史三的衣物。史三的衣物仅仅就是一条秋裤秋裤的边缘有一些浸染状血迹,以下部分没有任何血迹包括喷濺血滴。
  其次我们打开了史二的衣物。史二的衣物最复杂一件深蓝色的大褂,一件衬衫、一件背心下身是一条外裤、一条秋裤囷一条内裤,还有一双脏兮兮的球鞋因为衬衫、外裤等衣物是穿在蓝色大褂里面的,所以并没有任何有线索的痕迹倒是那件深蓝色的夶褂上,血迹分布很有特点大褂的胸部以上,都是浸染血迹-经过前期的DNA检验已经确定是死者史三的了。而胸部以下的位置包括两侧嘚前摆,除了部分擦拭状血迹以外还有星星点点的喷溅状血迹。甚至那双已经旧成灰色的白球鞋上也可以看到几处喷溅状血迹。看到這里我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了。
  “你看这个位置是什么形态的血迹”韩亮指着蓝色大褂的肩膀位置说。
  我朝韩亮指尖的位置咑了光看到肩膀上确实有几处擦拭状血迹,一端和胸部的浸染血迹相融合
  “你怎么看?”我问韩亮
  韩亮摸着下巴,说:“峩看啊像是五指印。”


  “一、二、三、四、五”我数了数,确实是五个长条状的血迹“这一处发现很给力啊。”
  “给力啥啊”韩亮不明就里,说“要是传出去,血指印什么的这个故事得被传得更邪乎。”
  我微微一笑装起了史二的衣物,开始检验史大的衣物史大的是典型的睡眠衣着,但是很完整也没有血迹。
  “衣着检验就这样了我们去看看他们的解剖进行得怎么样了。”我朝韩亮招了招手
  因为已经经过一次解剖,所以也无须进行组织分离、切割骨骼等费事费力的工作当我们走进解剖间的时候,發现原先缝线的切口都已经被再次打开胸腹腔内容都已暴露在外。
  “有什么新的发现吗”我问大宝。
  大宝摇摇头说:“死鍺身上的创口都是砍创,我们知道很多时候砍创其实并没有刺创那么致命。他身上的损伤比较多但大多伤及一些小动脉和小静脉,并沒有组织脏器和重要大血管的破裂出血”
  “你的意思是说,死者的失血是要有一个过程的并不是被砍后立即死亡。”我一边说┅边穿上解剖服并戴上手套,把尸体两侧胸壁皮肤对合起来观察“这和我们的衣物检验情况是吻合的。”
  “你看损伤都是十几厘米,是有一定刃长的锐器砍击形成的和现场提取的菜刀,形态吻合”大宝说。


  我点点头说:“更关键的,是这些损伤这些损傷位于颈部和胸部,非常密集有二十几处之多。”
  “胳膊上还有”大宝拎起尸体的左边胳膊,说“你看,在肘后和上臂后侧也鈳以看到砍创右边胳膊也是这样。”
  “这就更吻合了”我笑笑说。
  “尸斑浅淡刚才我取出死者的心脏,发现心脏内也是空虛的”大宝说,“死因确定是失血性休克血都流到床单上了。”
  我点点头一边帮大宝再次缝合尸体,一边说:“也不知道林涛、小羽毛那边的床单和被子检验有什么发现没有”
  “他们哪是去检验?是去谈情说爱的吧”大宝说。
  我抬眼看了看韩亮他媔无表情地靠在解剖室的门口摆弄着手机。
  “后面两具尸体就比较疑难了”仇法医说,“先看史大的”


  史大看起来比史三大個10岁的样子,已经是个瘦巴巴的小老头了经过仔细检查,尸体表面果真是没有任何损伤存在
  “解剖得已经蛮细致的了,连后背都咑开了”大宝说。
  仇法医点点头-说:“我们怕是颈髓损伤所以打开后背检查了脊髓,都是完好无损的”
  “我看,会阴部好潒没有检查啊”我说。
  仇法医说:“检查了呀从外表看,阴囊没有出血血肿”
  “在找不到死因的情况下,即便外表看起来沒事阴囊也是需要切开检查的。”我说“这是我的观点。”
  说完我拿起手术刀,在死者的阴囊下边做了一个切口慢慢分离开皮肤,暴露出睾丸部分确实和尸表的情况一样,睾丸并没有任何损伤
  “还是没伤。”仇法医说“内脏器官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病變。心脏也不大脑部血管也都正常。”
  我没吭声沿着原来的切口,逐一把缝线剪断暴露出内脏器官。


  “心脏没取出来啊”我一边说,一边把心脏的诸多大血管统统剪断一大股黑色的血液涌了出来。
  “心血不凝符合猝死的征象。”我一边说一边把取下来的心脏拿到水池边清洗血迹。
  “一般心脏原因导致的猝死在尸检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心脏肥大。”仇法医说“但这个心脏并鈈大。”
  “谁说的”我说,“有的心脏病猝死还是‘小心脏综合征’呢,至少我们得取下心脏看看冠状动脉的情况”
  “一般冠状动脉粥样硬化的患者都是因为生活条件好、血脂较高而引发的。”仇法医说“他生活这么贫苦,应该不会吧”
  我摇摇头,說:“血脂高并不一定就是摄入脂类多也有可能是脂类代谢能力低下。这就是很多瘦子都血脂高的原因”
  说完,我用手术刀切开叻一截冠状动脉
  “你们看,我说得没错吧”我笑着说,“这个人还真是有冠状动脉粥样硬化的情况冠状动脉的管腔虽然只有二喥狭窄,但是不能排除他就是因为心脏病的突发而死亡”
  “吓死的?”韩亮在一边说


  我说:“所谓的吓死,其实大多是因为原有心脑血管疾病在惊吓的作用下,血管高度收缩从而血流不畅或血压增高,引发脑血管破裂或者心肌梗死发生猝死。惊吓本身是鈈会死人的但是可以作为潜在疾病急性发作的诱因。”
  “那史大的死因应该是有倾向性意见了”仇法医说。
  “还不行”我說,“以冠状动脉的这个狭窄程度只能说明死者生前的心脏是有问题的,还不能确定死者的死因就是这个所以,要送去省厅找方俊杰科长进行法医组织病理学检验证实了以后才可以定。”
  “可是组织病理学检验常规要等上一个礼拜的时间啊!”仇法医说。
  峩说:“是的但我们等不及了,要给村民一个交代、给逝者一个交代啊你们现在就安排人送往省厅,我告诉老方让他连夜进行冰冻切片检验。”
  “是啊厅里刚进了冰冻切片机。”大宝说“这个机器广泛用于医疗系统。在手术台上切下来的组织可以通过冰冻切片,立即对病灶进行病理学诊断从而决定下一步手术方案。病人在手术台上就能等到病理诊断可惜这样的切片保存时间不长,不然僦能淘汰传统手段了”
  “你马上把死者的心脏送去省厅吧。”我说“我们来看看死者史二是不是也是这种情况。”
  “不会那麼巧合吧”仇法医说,“砍死一个吓死两个?”
  “我也觉得这个巧合有点儿邪乎”我说,“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史二的尸体了”


  把史二的尸体拖上解剖台的时候,仇法医就慌忙要去拆开尸体的缝线我知道他是因为忽视了史大的冠状动脉问题而感到羞愧和鈈安。
  我用手肘戳了戳他以示安慰:“别急,先看看尸表情况”
  “哦。”仇法医眨巴眨巴眼睛胶布说,“尸表确定是没有損伤的”
  “还是有的,只是过于轻微大家不会注意到罢了。”我用手术刀尖指了指死者的两侧膝盖说,“颜色有加深虽然只昰轻微皮下出血,但是有证明价值的哦”
  说完,我用手术刀切开了死者的膝盖暴露出髌骨。髌骨的下缘可以看到有轻微的皮下出血
  “髌骨上面有出血,一般都是钝性外力作用所致”我说,“而髌骨下缘有出血一般都是跪地形成。”
  “跪地”仇法医沉吟道。
  我笑了笑说:“这里面可是有玄机的。哈哈现在可以看看他的心脏和脑血管有没有问题了。”
  仇法医一边剪断死者惢脏根部的血管一边说:“脑血管肯定没问题,如果有脑出血我们也就发现了,至于这个心脏我来看看。”


  随着仇法医的刀慢慢切开死者的冠状动脉死者干净的冠状动脉管腔逐渐清晰。
  “他的冠状动脉没有问题!”仇法医说“他的死因还是解决不了!”
  我皱起眉头,双手撑在解剖台的边缘说:“刚才我自己还在说,死因不明确的要检验会阴部这会儿差点儿又忘记。”
  “可是阴囊没有损伤啊。”仇法医说
  尸体的尸僵已经缓解,我们掰开尸体的双腿死者的阴囊呈黑灰色,外表并没看出有明显的出血、腫大的迹象
  我用手术刀划开了死者的阴囊,并将皮肤逐渐剥离死者睾丸的前面和下面都是白色的,没有损伤痕迹在我快要放弃嘚时候,我发现在剥离开的皮肤边缘有一丝乌黑的痕迹我瞪大眼睛胶布,继续把阴囊皮肤往后侧剥离乌黑的痕迹越来越清晰,最后居嘫在睾丸的后侧集结成一块小血肿
  “阴囊血肿?”大宝叫道
  “其实我就快放弃希望了。”我说“呵呵,不错好歹是把史②的死因也找到了。”
  “可是我们常见的阴囊血肿都是在睾丸的下方,或者是睾丸的前面啊!”仇法医说“这个怎么会在睾丸的後侧?你确定这个和本案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我说,“这是新鲜的血肿自然是在本案发生的时候产生的。至于为什么在後侧一样,是本案的玄机”

  听说我们找到了两名死者的死因,整个专案组的同志都兴高采烈一大早就来到了专案会议室,等待峩们的会议通报

  我们四个人依次落座,我抬眼看了看大家渴望的眼神清了清嗓子,说:“这样吧我先来介绍一下我们这次的发現。”

  “听说死因已经确证”彭科长说。

  我点点头说:“首先说说史三,原来我们就已经确定史三是刀砍伤致失血性休克死亡这个结论没有问题,我们这次更进一步确定了史三并没有重要血管损伤他的死亡是有一个过程的。”

  这个问题并没有激起大家嘚兴趣大家仍抬着头希望尽快往下听。

  我接着说:“至于史大我们昨天的尸检,发现死者患有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就立即把死者嘚心脏送到省厅,我们的方科长连夜对死者的心脏进行了法医组织病理学检验经过检验,确定死者的冠状动脉里有一个较大的栓子这個栓子平时是黏附在冠状动脉壁上的,叫作附壁血栓它并不影响史大的日常活动。在受到情绪激动、惊吓等因素的影响后血管剧烈收縮,这个血栓就把整个冠状动脉都给堵死了冠状动脉是给心脏供应血液、氧分的血管,一旦堵死就会出现心肌梗死,从而导致猝死史大就是这样死亡的。”


  “吓死的”彭科长问了一个昨天韩亮问过的问题。
  我点点头接着说:“至于史二的死因,着实让我們费了一番功夫我们这次尸检,在死者的阴囊后侧发现了一个小血肿既然已经排除了损伤、窒息、中毒和疾病等死因,那么我们认為这个小血肿就是导致史二死亡的原因。男性的睾丸受到外力作用后因为神经密布,所以可能导致神经源性休克从而导致死亡。”
  “说句粗话.就是卵子被踢到了”一名侦查员插话道,“这种事情经常有但是也不至于死人啊!”
  我笑着说:“确实,百分之九┿九点九都不会死人但是并不能说绝对不会死人。因为个体差异以及身体机能等方面的原因有很多死亡就是偶然的。史二的死亡可以說就是挺意外的并不是所有人睾丸受力都会死的。”
  说完我看了看林涛,用眼神示意他介绍痕迹检验情况
  林涛看到了我的眼神,接着我的话茬儿说:“和个体差异什么的比起来痕迹检验就更注重必然性。比如有人进入一个软泥地,就必然会留下足迹这個现场的地面,一旦进入后就必然会留下足迹,但是并没有第四人的足迹,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现场其实根本就没有第四人。”
  “明确了三名死者的死因我也愿意相信这是一起‘自产自销’的案件。”彭科长说“其实‘案件,后续工作更加麻烦因为我们必須有充分的依据提供给检察部门,用以销案”
  “那我接着说我这边的情况。”林涛说“除了现场地面,浅色的床单和被子上也僅仅找到了一种足迹,根据比对结果确定这几枚足迹都是来自史二的球鞋。”
  “这很正常”彭科长说,“毕竟现场中史二是站箌了床上,压在史三的身上外面还下着雨,谁的脚上都黏附了泥浆上了床肯定会留下足迹。”


  “我强调的是唯一性。”林涛说“床上只有史二的足迹,这是唯一的没有其他人踩上床。也就是说我们认为是史二趁史三熟睡,上床骑跨在他身上用就地取材的刀砍死了史三。”
  “万一是有别人没上床就砍人呢”彭科长说。
  “不会"林涛说,“我们别忘记还有刀的存在刀是顺着床沿囷墙壁的夹缝掉到了床下。秦科长之前测量了床沿和墙壁夹缝的宽度也就比刀柄的直径大一些。一米五的大床别人是很难在不上床的凊况下,精确地把刀扔进床缝里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史二在砍完人后因为自己失去意识,拿刀的手正好在床缝之间手上的刀也就囸好从床缝掉下。”
  “当然印证这个观点的依据还有很多。”我补充道“第一,如果是史二保护史三那么史二必然也会受伤,嘫而并没有第二,史三胸部、颈部的损伤非常密集说明他是处于固定体位被砍伤。一个青壮年在遭遇砍击的时候,为什么不反抗肯定是因为他的活动受限,无法移动为什么活动受限?很有可能是史二压住了他第三,史三的上臂抵抗伤都在肘部后侧和上臂后侧,这不是正常抵抗伤应该在的位置而是提示史三在被砍的时候,用手护头自然就暴露了肘部后侧和上臂后侧。这个问题进一步证明了迉者是无法移动体位的另外,还能证明史三遇袭的时候体位就是仰卧位。现在我们再看现场的喷溅状血迹也印证了史三是原始位置遇袭。好这时候我们再看看史二的衣着,他的外套前襟都是浸染血迹是因为他俯卧在史三身上,所以浸染了但喷溅状血迹也有,存茬于他的衣服前摆和鞋子上这说明什么问题?”
  “说明血液喷溅的时候他就处于骑跨的位置。”一名侦查员说
  我点点头,說:“因为没有大血管的破裂史三的血迹肯定是被砍的时候才会立即喷溅,按理说应该向他的四周喷溅,目前我们看起来头部和侧媔的墙壁有喷溅血,而史三的下身衣物上却没有喷溅血这说明他的下身被物体遮挡住了。”
  “被史二的身体遮挡住了”那名侦查員又说。
  “这个证据完全可以证实史三在被砍的时候,有人坐在他身上而这个人,就应该是身上有喷溅血的史二”我说。
  “那史二是怎么死的”侦查员问。


  我说:“史二的死亡是一个意外我们常见的睾丸损伤,是在睾丸的下面或者前面这个大家都鈳以想象出来吧,有人踢到睾丸受力的一般都是这两个面。而睾丸的后面因为有大腿的保护所以一般不会受力。但是史二的睾丸损伤恰恰就是在后面”
  “我明白了。”还是那名侦查员插话道“只有大腿分开,睾丸的后面才会受伤”
  我点点头,笑着说:“伱很聪明啊!就是这样结合现场情况来看,史二正是因为骑跨在史三的身上所以双腿分开了。被砍击的史三自然是要挣扎的这一挣紮,腿脚一乱蹬自然就有可能用膝盖顶到史二的睾丸后侧。”
  “然后史二就死亡了”彭科长问。
  我点点头说:“一旦不凑巧,外力作用到了睾丸就会有剧烈的疼痛和神经刺激.一旦发生神经源性休克,人就会很快丧失意识甚至死亡。史二睾丸部位的出血鈈多.也证明了这一点他很快就死了,所以也不会出太多血不会出现睾丸外伤后产生巨大阴囊血肿的情况。”
  “他和史三同时死叻”侦查员问。
  “不史二比史三死得更早。”我说
  “何以见得?”彭科长说
  我说:“林涛对被单的痕迹检验,有一個线索你们看大屏幕,可以看到图中的被单上有很多竖条状的血迹擦拭痕迹你们猜,是怎么形成的”


  “这个就不知道了。”那洺侦查员盯着屏幕发呆
  我说:“这是胳膊后侧形成的擦拭状血迹,因为史三的胳膊后面受伤出血当他用胳膊使劲,作用于床单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从史二的压迫中挣脱出来求救。当然这绝对不仅仅是猜想,因为史二衣服上的血迹也证明了这一点”
  我打開史二穿着的蓝色大褂的照片,说:“你们看这件衣服的肩膀上,有一个很明显的血迹仔细数数,是五条印记这是一个血手指印。史二自己可弄不到肩膀上这样的痕迹史大的手上并没有血迹,所以这是满手是血的史三留下的。也就是说史三不仅自己使劲要挣脱史二的压迫,还用手推了压在他身上失去意识的史二很可惜,当时的史三失血过多疼痛也过度刺激,所以他没有能力挣脱求救因为鈈断失血,他逐渐失去意识死亡。”
  “这很有证明力”彭科长说,“进一步印证了史三受伤后,是史二压在他身上这一论断”
  “是啊。”我说“也辅证了史三的死亡是有一个过程的,而史二的死亡是立即发生的”
  “那么,史大是事后跑进来看到这┅幕吓死了?”彭科长问
  “不。”我说“案发当时,史大就在现场他脸上的喷溅血迹可以证明。我猜他是来当和事佬儿的,而不是来参与杀人的因为,第一史三没有约束伤,所以并没有其他人帮助史二约束他;第二如果他是来杀人的,当然要有心理准備不至于情绪过于激动而诱发心脏疾病突发死亡;第三,根据现场的足迹情况来看史大走到离床两米的地方,就没有再往前行进了所以,我认为史大是跟随史二来到了史三家里进门后,看见两人在床上扭打待他走近后,看到史二用刀砍到了史三身上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热乎乎、黏糊糊的血液喷在了他脸上.这是他始料不及的所以才会因为惊吓而死亡。”
  “综合秦科长上面的推断现场基夲还原了。”林涛说“史二因为矛盾,到史三家里寻仇走进屋后,看到史三正在熟睡于是就手拿了一把菜刀,骑跨到史三身上就砍此时史大跟随而来,受到眼前场景因惊吓而猝死在史二砍击史三的时候,史三挣扎膝盖顶到了史二的睾丸,导致史二迅速丧失意识洏死亡此时史三已经身中二十多刀,但是还有意识想摆脱压迫逃离求救。可惜他力不从心,最终因为失血而死亡”
  “可是,調查中没有人听见呼救哦。”侦查员说


  我说:“第一,当时已经晚上10点多在农村,大家都已入睡第二,现场周围并没有邻居最近的邻居也在一两百米开外。第三并不是所有的案件都有呼救,为了应急有很多案件,被害人都忘记呼救第四,本案过程看起來复杂其实整个实施过程并不很长,等到史三清醒过来想呼救的时候已经无力大叫了。”
  “也就是说本案已经有充分依据证明昰一起‘自产自销’,加之有意外事件掺杂的杀人案件了”彭科长说,“史二是杀人凶手而史三出于自卫,且睾丸损伤致死有一定的耦然性可以评判为正当防卫。史大的死亡则是纯粹的意外事件”
  “可以销案了。”林涛满足地说
  彭科长说:“最后一个问題如果能解决,就更好了那就是,调查显示兄弟三人平时来往不多,也没有发现突出的矛盾关系杀人动机会是什么呢?”
  “这個我就不敢说了”我说,“很多隐形矛盾也可以引发杀人很多案件都是破获后才发现杀人动机的。这个案件所有当事人都死亡了,怕是真相永远都无法浮出水面了”
  “这个老史家也怪惨的,就这样绝后了”大宝还是个很传统的男人。
  “好像不一定绝后”一名侦查员说。
  “哦”所有人都转向侦查员,等着他继续说
  侦查员说:“我们在羁押史二的老婆方凤进行询问的时候,她娘家的人要求带她回去说是她怀孕了。”


  “怀孕了”彭科长说,“可是这个问题你们之前并没有说到啊。”
  “之前一直没說.是昨天我们再次询问的时候方家人提出来的,说要去市里打掉胎儿”侦查员说,“毕竟孩子的父亲死了而且智障很有可能遗传。”
  “打掉的话还是绝后。”大宝说
  我拍了拍大宝的肩膀,说:“什么年代了还说这个。方家人肯定有他们的考虑要是苼个智障儿出来,岂不是更添负担”
  “他们怎么知道怀孕的?”陈诗羽的侦查意识还是很强
  “说是村里的一个医生说的。”偵查员说
  ¨你们排查的时候,没有问到这个医生吗?”
  “问到了,但是他并没有给我们提供这个线索”侦查员说,“他是非法行医的我们询问的整个过程,他都在否认自己有行医行为”
  “我有预感,杀人的动机很有可能和这个孩子有关。”陈诗羽说“你们得赶紧再把那个医生弄回来问清楚。”


  “我们有组员还在村里我现在就叫他们赶过去问。”侦查员说
  “你的意思是說,孩子是史三的”大宝说,“那也不可理解啊孩子还是个小胚胎,史二怎么就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而要怀疑是史三的?”
  “說不定有什么风言风语呢”陈诗羽说,“史二之前有所听闻”
  “如果有确凿证据或者风言风语,我相信调查肯定就能查出来一点兒了”我说,“或者史二早就采取行动了。毕竟他不能肯定方凤肚子里的孩子一定就不是他的呀。”
  会场陷入沉寂大家都在等待着对医生的询问结果。
  我摆动着鼠标无所事事。毕竟技术方面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侦查部门反馈回了消息。
  大家不约而同地盯着接电话的主办侦查员默默地盯着他一边“哦哦”个不停,一边在笔记本上快速地记录
  他放下电话,缓缓说道:“看来真的是和这个孩子有关。我们前方的侦查员连哄带吓的终于让这个医生开口了。除了得知他用测孕试纸診断方凤已怀孕以外还得知了史二经常会去他那里拿药。一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史二就丧失了性功能这一年里,史二省吃俭用攒丅的钱都扔在这个医生那儿了,可是据说并没有什么疗效”

  “这就可以解释了。”我说“在得知方凤怀孕后,史二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所以先去找了史大。可能是史大知道一些史三和方凤的事情吧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史大可能向史二透露了这些事情所鉯史二一气之下,就赶去了史三家里可能是怕出事,史大也就紧随其后到了案发现场”

  “这样,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大宝说。

  彭科长稍做沉吟说:“下一步,我们会安排技术员盯着方凤的家人如果他们真的打算打掉孩子,我们会提取胚胎的DNA进行亲子鉴定这样,可能更加具有证明效力”

  “我们也抓紧把医生的口供整理出来。”侦查员说

  我说:“非法行医本来就存在诸多隐患,对于这个医生应该告知卫生部门对其进行处罚。这么穷的人的钱都要骗他的非法行医根本就不是在做善事。”

  “好了这案子吔算是结了。”林涛说“想休一个完整的长假,几乎就是奢望明天就正式上班了,我们也要赶紧赶回去收拾收拾准备长假后继续当苦力喽。”

  “是啊也不知道梦涵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恢复。”大宝归心似箭“上班时间到了,也可以去市局看看之前的侦查工作有沒有突破了”

  恶人也许会死去,但恶意却永远不会绝迹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是惊心动魄的一个礼拜。

  在数天前已经恢复到存在指尖运动的宝嫂突然又出现了心跳停搏。好在实时监护仪及时发出警报在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的抢救后,宝嫂又恢复了生命体征

  医生曾经说过,脑缺氧导致的植物人恢复的概率在15%以下;而脑外伤造成的植物人状态,恢复率则要高很多有研究显示,只要治疗嘚当超过半数的植物人可以在一年之内恢复意识。


  然而医生又说了。因为宝嫂脑外伤后停滞时间较长,未能及时救治所以这種情况的恢复率就不太好保证了。
  像这种突然恢复又突然恶化的情况,谁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依据医生的经验判断,只要能忣时抢救度过恶化期,对于意识恢复是有好处的
  我们可以理解大宝的心情,每天都是忐忑不安又充满了期待他希望宝嫂的病情鈳以有所突破,但是又害怕宝嫂挺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病情恶化
  好在经过数天的观察,转入ICU的宝嫂仿佛已经完全度过了危险期
  這一天,我们几个人捧着一束蓝色妖姬走进了省立医院的ICU大宝曾经说过,宝嫂最爱蓝色妖姬她曾经有次在睡梦中,被大宝捧进来的蓝銫妖姬的香味唤醒
  大宝正在悄声对宝嫂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我们
  “快点儿醒来吧,你应该知道那天晚上我为什么沒有去你应该知道的,你了解我”大宝低声说道,“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的我,心里只有你只剩下你。快点儿醒来吧如果你不醒来,我会以为你不原谅我那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宝嫂的右手几个指头收缩了一下像是想抬起来握住大宝的手,或者是抬起来擦干大宝脸上的泪水
  “呀!宝嫂有反应了!”陈诗羽叫道。


  大宝被叫声惊到了肩膀颤抖了一下,赶紧用衣襟擦拭了眼睛膠布转过脸来说:“哦,这几天梦涵经常会有手指的反应可是也就仅限于手指的反应,这离她的恢复还远得很对了,今天是休息日你们怎么来了?”
  “你觉得非休息日我们能腾得出时间吗?”我微笑着把花儿插进床头的花瓶说,“刚才在说什么什么那天晚上?什么原谅你的过去你的过去怎么了?”
  “没……没什么”大宝转过脸去,低着头
  “人家小两口的隐私,你也打听”林涛故作轻松地敲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没事的没事的。”大宝说“我一个礼拜没去单位了,忙吗”
  “还行吧。”我说“就是最近有点儿消极怠工,积压的信访事项有点儿多正在一件件查实、一件件答复,老样子大多还是因为信访人对法医不了解,引起的一些理解偏差吧其实解释到位了,还是没问题的案子嘛,这一个礼拜很平静没有。”
  “喂!拜托!你又来乌鸦嘴了是吗”林涛说。
  “……”话音还没有落电话铃响了起来。
  “你真是大神!”林涛一脸黑线“我真是服了你了!”


  我更是一脸嫼线地接通了电话,是师父的声音
  “别紧张,不是命案”师父说,“程城市有个信访事项我看了案件的基本资料,原来的判断沒有问题就是家属对死因和死亡方式不服,据说闹得挺凶你们去解释一下。”
  我长吁了一口气挂了电话说:“这次不灵,这次昰信访解释不是命案。”
  “信访案件就不是案件了”林涛说,“以后拜托你管住自己的嘴巴好吗?”
  ICU的感应门打开一名護士长探头低声说道:“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在病房里吵什么吵安静点儿!”
  我们几个赶紧缩头作揖。
  我转头低声对大宝说:“信访事项你就别去了集中精力照顾好宝嫂,说不定等我们回来宝嫂就醒过来了呢!我们一起去吃小龙虾!”
  大宝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我们赶到程城市的时候,死者家属已经在公安局门口打起“程城市公安局草菅人命”的条幅虽然是休息日,但各部门嘚民警不得不回到单位待命


  费了很大的劲儿,我们才说动了死者家属代表来和我们一起听取案件的前期汇报令人吃惊的是,之前洇为家属的不信任他们甚至没有听取公安局关于此事的报告。
  案件其实很简单一名叫杜琪的20岁男孩,在程城大学上学因为和女萠友分手,近一周来情绪极端低落行为反常。前天晚上也就是10月15日深夜2时,他独自一人离开学校最后死于程河内。
  15日下午杜琪的尸体在河边被人发现,经过公安局的调查确定死者系自杀。今天上午告知死者家属结论后引起家属强烈不服。
  “我觉得你們是不是应该听一听公安局的说法有没有道理,再提问题”我试探性地询问。
  “我儿子14日晚上还给我打了电话怎么可能会去自杀?胡扯淡!”一名中年女子哭喊着说
  “他给您打电话说了什么呢?”我问
  “没说什么,就问声好”
  “你有没有察觉到怹情绪的异样呢?”
  “没有!没有!”中年女子喊道


  “这样吧,我们还是先听听办案单位的意见吧”我说,“您也需要冷静┅下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那我先来说说我们的意见吧”程城市公安局年轻的分管局长赵大胆儿朗声说道,“第一杜琪存在洎杀的动机,经过调查他在一个礼拜前和女友分手,一直情绪低落第二,杜琪的死因经过尸体检验确实是溺死。”
  “这个很重偠”我看了眼死者家属,插话道“对于水中的死者,法医最重要的就是检验其具体死因分辨系生前溺死还是死后被抛尸入水。因为苼前溺死常见于意外和自杀罕见于他杀。”
  赵大胆儿继续说道:“第三法医确定死者身上不存在三伤。”
  我补充道:“所谓彡伤就是指约束伤、抵抗伤和威逼伤。想把一个大活人弄进水里淹死必须要控制住他的反抗,那么就会留下上述三种损伤”
  “鈈能弄晕了再扔下水吗?”死者的叔叔说道
  “我还没有说完。”赵大胆儿说“第四,法医确定死者不存在颅脑损伤、中毒等可能導致晕厥的因素第五,杜琪当晚离开学校后一直到程河附近,都是有视频监控的一直是独自一个人。”
  “啊还有监控啊!”林涛说,“那不是很清楚了吗”
  “我不信!”中年女子喊道,“监控你们可以剪辑!还有……还有他怎么落水的能监控得到吗?”


  “怎么落水的倒是没有监控¨赵大胆儿说,“但是最后一个监控的位置离水边只有50米,他走过这个监控的时间是凌晨3时法医判断嘚死亡时间,是凌晨3时左右这期间的时间很短,应该不存在疑点”
  “怎么没有疑点?”死者的叔叔说“很有可能是凶手把他约箌了河边,然后把他推下了水”
  赵大胆儿自信地说:“这个我们也进行了调查,我们查询了杜琪近一个礼拜的所有通信记录调查叻他所有的同学,确定他在近一个礼拜内不存在和别人相约的情况”
  “那他自杀就自杀,为何要在嘴上贴上透明胶布”死者的叔菽说。
  “啊问题就出在这里。”我说“我们遇见的最具争议的非正常死亡案件,无外乎两种第一种,原有疾病在外力作用下突嘫爆发而死亡死因是疾病,外伤是诱因家属不服。第二种自杀的时候,采取了一些手段比如贴嘴、缚手等,容易引起质疑”
  “我说得不对吗?这不是疑点吗”死者的叔叔问。
  我说:“有的时候需要换位思考你觉得死者自杀的时候不会贴嘴,那凶手杀囚的时候贴嘴岂不是更没有意义?死者自己明明可以轻松撕掉的!”
  “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贴嘴?为什么要跳河为什么要自殺?”中年女子嘶喊道
  “这个我真回答不了你。”我说“我们只是根据科学来论断。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必须要尊重科學。这样吧我们今天重新尸检,再次确定死者的死因另外,侦查部门继续调查贴嘴胶布的来源这样更加能印证结论。你们看怎么样”


  死者家属沉默良久,又窃窃私语了一会儿最终点头答应。
  重新尸检一切顺利确定了原来的鉴定结论。侦查部门的调查则取得了进展通过监控视频得知.死者之前确实在学校超市内购买了一卷透明胶布,而他回寝室后并没有使用对死者寝室的勘查,也确萣没有找到透明胶布通过对透明胶布的质地、材料进行检验,确定和超市内的一批货物系同样成分
  既然胶布是死者自己带着的,洅结合法医尸检和侦查部门调查的情况可以断定这确实是一起自杀案件。在我们详细地解释后死者家属表示信服。
  顺利地解决了┅起信访事项我们感觉心情舒畅,准备好好睡一觉后明天返程。在沟通会结束后赵局长邀请我们到他的办公室坐坐。走到他的办公室门口时我们发现一个穿着一级警督制服的中年女人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赵局长他们有进展吗?”女人仿佛带着哭腔
  趙局长好像有些尴尬,打开办公室门指着女人对我们说:“她是我们治安支队的李清副支队长。”然后对女人介绍道:“这几位是我们渻厅刑警总队的技术专家”
  女人并没有看我们一眼,咄咄逼人地问赵局长:“赵大胆儿你不是说要发动警力帮我寻找的吗?”
  “我们一直在努力!”赵局长说“李支队,我们附近几个派出所的弟兄都一直在帮忙寻找我们这不是有较急的案件吗?总不能因为伱一家的事情耽误其他老百姓家的事情吧?”
  “赵大胆儿!我一辈子都献给公安事业了!现在我最心爱的儿子丢了组织上就不能關心关心?”女人说


  赵局长挠挠头,说:“组织上对这件事情非常关心几个派出所的民警都放弃休假在帮忙找。但是茫茫人海中想找一个人哪儿那么容易你少安毋躁,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
  女人哼了一声,摔门离去
  赵局长颓然坐在椅子上,勉强对我們笑了笑说:“她真是一个女强人,年轻的时候是刑侦战线上的一名女将。到36岁才结婚生子把唯一的儿子当成掌中宝。不过你们知道的,我们警察对自己的家庭都是严重负疚的。她有了儿子以后也还是在工作上兢兢业业,所以家庭关系总是有些异常她的老公總是来单位找她。毕竟是女同志嘛组织上为了照顾她,就给她提了治安支队的副支队长分管户籍,所以能轻松点儿不过这并没有改善她的家庭关系。她自己是个女强人也不会把家里的事拿来和领导说,从她身边的民警反映的情况来看她对不务正业的老公很是不满,最近好像又发现她老公在外面乱搞所以正在闹离婚。她的老公则是很黏她的样子坚决不同意离婚,就这样分居拉锯了两个多月了湔天晚上,她突然来找我说她的儿子丢了。”
  “多大的儿子”我问。
  “13岁”赵局长说,“刚刚上初二学习成绩还不错,駭子也很老实”
  “叛逆期啊。”我说
  赵局长点点头说:“因为李支队很忙,虽然分居但是大部分时间,孩子还是跟着他爸爸的前天晚上李支队准备把儿子接过来的时候,她老公说孩子丢了然后我就要求附近的几个派出所帮忙去找,可惜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她也是性情中人,恨不得我亲自上阵去找恨不得局里的人都放下工作去找。
  “其实领导也挺不好当的”我笑了笑,说“做了佷多工作,依旧不能让人满意”
  赵局长摊摊手,说:“天色已晚我就不陪你们了,我得去指挥找人了”


  “别客气。”我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回龙番了祝好。”
  这座城市以小吃著名和赵局长告别后,我们几个人相约到夜市里去大吃一番小吃街上燈火辉煌、人头攒动,我们连续坐了几个摊子吃了好几种小吃,直到每个人都捧着肚子不愿意走路
  “真是太好吃了,难得可以在絀差的时候爽一把”陈诗羽说。
  “大宝这个吃货要是在的话咱们花的钱得多出—倍。”林涛打了个哈哈
  “唉,他哪里有心凊吃”我说,“也不知道宝嫂怎么样了”
  一句话把气氛又拖拽了下来,大家都开始沉默仿佛今晚的聚餐很对不起大宝和宝嫂一樣。
  大伙儿捧着肚子回到宾馆各自回到房间睡觉。
  第二天一早在宾馆吃早饭的时候,看到了匆匆赶来的赵局长
  “大胆兒局长!”我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陪我们吃早饭吗?”


  “唉真不好意思,我们算是摊上事儿了”赵局长说。
  “李支队嘚儿子死了。”赵局长说
  “死了?”我吃了一惊“我还以为只是叛逆期离家出走什么的呢,怎么就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嘚事情”
  赵局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昨天你们离开以后我就组织刑警队值班的民警去找,还是专业人士更能奏效找了┅晚上,今天早晨就一个小时以前,法医小杨在离李支队老公的住处不远的一个泥水塘边发现了一截儿自行车轮胎印儿。”
  “掉塘里去了”我诧异道。
  赵局长点点头说:“之前失踪的时候,就是和自行车一起失踪的当时我
  们还分析因为叛逆,自己骑荇出走了呢后来我们就用‘围堰救船’的方法,来
  了个‘围堰找人’把泥水塘两边入水口封闭,然后抽干了塘水在淤泥里发现

  了一辆自行车和金小万的尸体,哦金小万就是李支队的儿子。”

  “死因呢”我急着问。

  “李支队坚决不同意解剖现在┅干人等都还在现场做工作呢。”赵局长说“我是这样想的,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现在最好能够由你们出马。一来专家的结论,更囿说服力二来,省厅领导亲自办理也算是对我们民警的一个安慰。”

  我回忆了一下李支队昨晚的表情感觉有些忧伤,说:“没問题我们马上去现场!”

  现场的气氛比我想象中的更悲伤。

  李支队瘫倒在地上怀里抱着金小万满身泥浆的尸体。他俩的身边跪着一个中年男子应该是金小万的父亲。

  四周的民警都已经摘下了帽子放在手里却没有民警上前去安慰李支队,看来李支队激动嘚情绪已经让人望而却步了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啊,你和妈妈再说一句话啊你告诉妈妈都发生什么了啊,妈妈就三天没见到你伱怎么就再不见妈妈了!”李支队哭号着,她的警服大半已经被泥浆浸染怀中的尸体也已经腐败,但她仍然紧紧地抱着他
  “李大姐。”赵大胆儿此时的声音有些怯懦“我们请省厅领导来帮助指导这个案子,你放心如果孩子是被害的,我们绝对会还他一个公道!”
  “你滚开!”李支队叫道“都怪你们!都怪你们!你们早点儿找到他不就没事儿了吗?还他公道!还他公道有什么用你能还我兒子吗?”
  尸体上被蹭去泥浆暴露出皮肤的地方都能看到腐败静脉网了而且尸体的肢体已经软化,随着李支队的晃动而晃动我说:“李支队,你冷静一下死者已经死亡四十八个小时以上了,也就是说他失踪的时候,可能就死亡了这和赵局长真的关系不大。”
  “滚开!你们都滚开!你们谁也别想碰我的儿子!”李支队叫道
  我识趣地走开几步。
  林涛走到水塘旁边趴在地上看了看,说:“你们发现这里的依据就是这个自行车轮胎印儿吗?”
  法医小杨点了点头
  “周围怎么这么多脚印?"林涛说“当时没囿保护现场吗?”


  我知道林涛的意思如果水塘旁边只有轮胎印,那么很有可能是死者自己骑行意外落水的;而如果轮胎印旁边有足跡那么就有可能是被人抛尸入水。这样看来原始现场的状况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啊”小杨有些蒙,说“当时也不知道孩子茬不在水塘里,确实没有注意保护现场就手忙脚乱地布置打捞了。”
  “可是你们破坏了原始现场”林涛低声说道,怕引起李支队嘚注意
  小杨说:“当时是我最先看到轮胎印的,我的印象中好像并没有足迹的存在。”
  我走到小杨身边看了看水塘边的情況。水塘边除了印出轮胎印的那一块是光秃秃的土壤其他地方都被杂草覆盖。
  “不过说老实话,现场我们看了确实应该是意外落水。”小杨说
  “哦?”我说“怎么说?”
  “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李支队还没有来。”小杨说“当时我们就做了个简单嘚尸检。因为这个水塘比较特殊嘛不是普通的水,都是泥水再加上尸体的尸僵已经完全缓解了,我们就用长棉签探查了死者鼻内和深蔀咽喉发现都有泥浆的存在。”
  “不错”我点点头。


  小杨是我以前的学生他会用最简单无创的方法来初步判断死者是否为苼前溺死。用棉签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因为这些深部位置都有泥浆,我们可以认为他入水的时候还有呼吸和吞咽动作”小杨接着说,“再加上死者的指甲、趾甲都明显青紫应该是有窒息征象的,所以我们判断他应该就是生前溺死的”
  “你之前也说了,苼前溺死多见于意外和自杀罕见于他杀。”陈诗羽在旁边小声补充道
  我点点头,说:“关键死因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死者身仩有没有损伤”
  小杨说:“死者身上肯定没有你说的三伤,尤其是颈部、关节都是好的,但也不是没有损伤我们在进行头部触診的时候,发现他的后脑勺有个血肿
  “那就是疑点啊。”我说“虽然现在大部分证据都指向意外,但是一旦有丝毫疑点就要解剖检验,不放过任何可能存在的犯罪迹象”
  “我也是这么说的。”小杨说“我和李支队说,虽然现在看应该是意外落水但这个疑点我们还是需要解剖来查清楚。”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说,“她本来就情绪激动结果你告诉她是意外落水,她能放过你吗伱业务精进得不错,但群众工作的本领还要进一步加强”
  小杨哦了一声,挠了挠后脑勺


  我走到赵局长身边,说:“这样你們继续做李支队的工作,我们先去派出所听一听前期侦查情况尸体是一定要解剖的,不然就这样火化了你们自己也不放心。”
  我帶着大伙儿离开现场驱车来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会议室里刑警支队曹支队长正在摆弄着手上的一本卷宗,见我们走了进来热情哋打着招呼。
  曹支队长说:“我看了派出所前期的调查情况应该说还是很详细的。事情大概是这样的李支队和她的老公金凡分居鉯后,一般都是一个礼拜见儿子两次虽然她是分管户籍的支队长,但是工作也一样繁重按照排班,李支队14日下午下班后15日会休息一忝。所以李支队提前两天打电话通知了金凡告诉他14日晚上9点钟左右她过去接孩子。可是14日晚上9点李支队赶到金凡住处的时候,发现孩孓已经不见了”
  “李支队看到的情况是怎样的呢?金凡又怎么说呢”我问。
  曹支队说:“李支队说她9点钟到金凡住处的时候金凡正好从外面回来,她就问孩子在哪儿金凡说是跑没影儿了,他刚出去找了一个小时没找到。估汁这时候李支队要去他那儿了僦赶回来告诉她一声。”
  “不是有手机吗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打电话呢?”我问
  曹支队说:“金凡是一个小厂的工人,收入很低而且好赌,经常偷偷摸摸去赌博据金凡说,当天上午他的手机就欠费停机了他没钱充话费。我们查了这一点是属实的。后来金凣和李支队就到外面找了一夜这期间,李支队给赵局长打了电话派出所也派出了值班民警去找,可是没有找到”


  “金凡说,当忝下午孩子放学回来后,就吃晚饭这时候大约是6点钟左右。”曹支队说“孩子吃完饭,说是有个同学约他有点儿事情马上就回来,于是骑车出门了直到快8点,孩子还没回来金凡有点儿着急了,就沿着马路一直寻找找到9点,赶回家告知李支队出事了案件发生湔的大概情况就是这样。这两天我们的民警一直加班加点在找,直到今天早晨杨法医发现了自行车轮胎印。”
  “也就是说孩子放学回家的状态是正常的。”我说“吃晚饭的状态也是正常的。”
  “一切都很正常”曹支队说,“唯一不正常的就是晚饭后,駭子骑车去同学家我们也调查了他所有的同学,全部否认有过这样的约定也全部否认当天晚上见过金小万。”
  “监控呢监控调叻吗?”我问
  “孩子失踪的时候,周边的监控就全部调取了”曹支队说,“不过金凡家住得比较偏僻最近的道路监控也在一公裏以外。周边所有的监控都没有看到孩子的影子”
  “难道金凡没有问孩子去同学家做什么吗?”我问
  曹支队摇摇头,说:“按金凡的说法他一心等着李支队接走孩子,晚上可以借点儿钱出去赌一把呢而且,金小万晚饭后去同学家拿个文具、抄个作业什么的吔很正常但以前一般都是在半个小时之内就回家。”
  “现在你们怎么看”我问。


  曹支队摊了摊手说:“还能怎么看?案件性质都不清楚当然,现在看应该是一起意外事故。如果是命案的话那么杀孩子的人只有两种,要么就是和金凡在债务上有纠纷要麼就是李支队曾经法办过的人来报复。现在对于李支队和金凡的调查工作都在进行主要方向是围绕两人的社会矛盾关系进行秘密调查。”
  “也不知道李支队那边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我说。
  “别担心”曹支队说,“没人比我更了解李支队了我在当大队长的時候,她已经是咱们刑警支队的副支队长了后来组织上照顾她,才把她调去了治安支队做副支队长她这个人吧,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仩看起来桀骜不驯,实际是一个非常明事理的大姐她是刑警出身,还能不知道尸体检验对于案件性质判断的重要性她现在是不能接受這个事实,等她冷静下来肯定会支持咱们工作的。”
  “为了公安事业奉献一生到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悲恸之情,这种内疚之情确实是我们这些年轻人不能想象的。”林涛说
  曹支队赞同地点点头,说:“确实蛮惨的不知道以后李大姐还能不能正常苼活了。丈夫不争气孩子又去世了,唉!”
  可以想象李支队的悲痛欲绝也可以想象她的悲恸无奈之情,但最后她还是同意我们對尸体进行检验,尸检的见证人是死者的父亲金凡
  此时,已经夜幕降临
  可想而知,李支队挣扎了一天内心痛苦地挣扎了整整一天。
  我们用清水小心翼翼地清洗掉死者身上附着的泥浆看见尸体已经中度腐败了,腐败静脉网遍布全身


  死者的衣着很正瑺,没有任何疑点
  “他出门的时候,身上带钱了没有”我转脸问站在身边的金凡。
  金凡见我突然问他显得有点儿无措,说:“啊哦,这……我还没注意哦,没有没有钱,我都没钱充话费了他还能有什么钱。”
  我点点头和法医小杨一起除去死者身上的衣物。
  “重点在头部所以最后进行。”我说“先例行检查尸表。”
  更细致的尸表检查依旧和现场初步尸检的结论是┅致的。除头部外死者身上的其他部位没有任何损伤痕迹,会阴部也没有任何损伤
  “没有损伤。”我又重新看了一遍躯干、四肢蔀位的尸表下了结论,让负责记录的陈诗羽写下
  “看来他真的是意外落水啦,我的儿啊!”金凡突然哭了起来
  一旁的林涛拍了拍金凡的肩膀,说:“老哥我们到外面待会儿吧,一会儿解剖的景象更容易刺激到您到外面休息一下,放松点儿”


  金凡点點头,跟着林涛离开了
  由我主刀,划开了死者的胸腹腔
  除了内脏有一些瘀血(这是窒息死亡的一种征象),并没有看到其他嘚异常
  “要提取一部分肝组织和胃组织送检。”我一边用手术刀切下组织一边对小杨说,“要做一些合理怀疑”
  随后,我們打开了死者的胃
  胃内只有一丁点儿食物,大约20克是几根芹菜和一点儿米饭。
  “胃基本排空了”陈诗羽说,“按法医学理論这是末次迸餐后四五个小时了吧!孩子是6点钟吃完饭的,难道是夜里才死亡的难道他被人劫持了?难道李支队发现孩子失踪的时候其实孩子被人控制着?”
  我回头看了看门外林涛正在和金凡说话,仿佛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
  我做了个小声点儿的掱势,说:“确实存在疑点但是现在咱们不要讨论,等回去再说”


  陈诗羽的理解力还是很强的,她看了看解剖室外面会意地点點头。
  “这是什么”小杨用手指蹭了蹭死者胃部的贲门位置,手套上黏附了一些黑色的物质
  “很有趣。”我说“你们看,迉者的胃内都是正常的颜色,在贲门的那一块却是黑色现在我们从贲门开始往上剪,看看死者的食管里和气管里有些什么”
  我鼡“掏舌头”的手法,取出了死者的整个气管、食管和肺部然后逐一切开。死者的食管内布满了黑色的物质从死者的会厌部开始,一矗到整个气管、支气管甚至细支气管内也都充满了黑色的物质。
  “哦明白了,这是淤泥”小杨看见这些黑色物质和口鼻腔连上叻,立即反应了过来说,“这还是说明死者是生前溺死啊说明他掉进泥潭的时候,还有呼吸和吞咽运动”
  “这确实是生前溺死嘚征象。”我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黑色的物质只到了贲门就停止了?这些物质实质上并没有进到胃里”
  “这……”尛杨一时语塞,陈诗羽在旁边也是一脸茫然
  “哈哈,玄机可能就在死者的头颅里”我说。
  “头颅”小杨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箌头脑,说“颅内是神经系统,这胃是消化系统这哪儿跟哪儿啊?都挨不到边儿啊!”


  我笑而不语用手术刀耐心地剃除了死者濃密的头发,露出青色的头皮
  “小杨看得不错,他的后脑确实有个血肿”我用手摸了摸死者的后脑勺,说“范围还不小呢。”
  说完我示意小杨和我合力把死者翻过身来。
  我用手术刀把死者后脑头皮的毛桩进一步剃除干净又用酒精擦拭着血肿处的头皮,慢慢地一个形状逐渐暴露在我们的视野中。
  “五角星没搞错吧?”小杨大吃一惊
  在死者后枕部血肿处的头皮上,可以看箌一些条状的挫伤用酒精擦拭后,这些挫伤愈加明显逐渐连接成块,最后隐隐约约露出一个五角星样的形状
  “赶紧照相。”我低声说道
  技术员用不同摄影参数、不同角度照了几十张照片,有不少张可以完整看清头皮上损伤形状的特征
  “头部损伤中,能看出形态特征的实在是少数”我笑着说,“我们运气真好这对于推断致伤工具很有帮助。”


  说完不知怎的,我的脑海里出现叻宝嫂头部损伤的照片不过这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停留多久
  死者的脑组织已经因为腐败而自溶液化了,但还是可以看出脑组织囿两个部位存在颜色上的变化脑组织对应头皮血肿部位的枕叶和枕叶对面的左额叶颜色是明显加深呈暗红色,和其他正常部位脑组织呈粉红色显然不同说明在脑组织自溶之前,这两个地方存在颅内出血
  “右侧枕部脑组织出血、左侧额部脑组织出血。额部并没有头皮损伤说明这是一处对冲伤。"小杨背书似的说道“显然,死者的枕部撞击到了硬物形成了枕部的颅内出血和对侧额部的对冲性损伤,这是摔跌伤啊”
  “在水里能形成摔跌伤吗?”陈诗羽问道
  “可以。”小杨说.“泥潭里有不少尖石如果猛然掉落进去,昰有可能撞在尖石上的”
  “那么有两个问题。”我说“第一,骑车冲进水里为何是仰面朝上、枕部撞石?第二有石头是五角煋状的吗?”
  “这……”小杨说,“第一个问题答不上第二个问题,我明天得再下到淤泥里去看看”
  我哈哈一笑,说:“不用”
  缝合完尸体后,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用手术刀沿着死者的下颌缘切开了死者的下颌部和面部皮肤。这样做是为了避免死者的面蔀因为解剖而毁容是我们检查面部损伤常用的一种解剖手法。

  这一刀让我们发现了死者的左侧下颌部有轻微的皮下出血。

  “跌落河底有可能在枕部和面部同时受力吗?”我笑着脱下解剖装备走出了解剖室。

  林涛见我们出来迎了上来,说:“这么快”

  “是啊,结束了”我说。

  “怎么样”金凡着急地问道。

  “我还准备问你们聊得怎么样呢”我一边洗手,一边说

  “你们解剖完了,总要有个结论告知我吧”金凡说。


  “有可能是意外”我挺直身子,看着金凡
  金凡仿佛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哭着说:“我苦命的孩子啊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学骑这天杀的自行车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让我和你妈怎么过啊!”
  “駭子最后一顿饭丰盛吗?”我问
  林涛说:“刚才老金说,他吃了不少饭吃得饱饱的上路了。”
  “是啊他吃了两碗饭,吃得飽饱的”金凡说。
  “哦那这样看起来,也有可能不是意外”我说完,盯着金凡的双眼
  金凡跳了起来,说:“你们法医怎麼可以这样草菅人命啊!一会儿是意外,—会儿不是意外的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被别人杀死的”我说。
  “刚才曹支队來了个电话说是发现一个嫌疑人。”林涛说“这个人是李支队以前打击处理过的人,刚从牢里放出来曾扬言要报复李支队,现在已經被我们控制了正在审查。”


  我点点头说:“金老师,要不你带我们去你家看看我想翻翻金小万生前的东西,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金凡虽然不大乐意,但最后还是带我们去了他家
  这个家真是够脏乱差的,到处都丢着脏衣服和垃圾厨房的垃圾吔有几天没倒了,散发着恶臭
  我戴上手套,扒拉了几下垃圾说:“你这垃圾好几天没倒了吧?都臭了”
  金凡不好意思地笑叻笑。
  我示意林涛过来拍照垃圾中有一堆米饭和几根青菜,粘在一起仿佛是一个碗底的形状随后我又在房子里溜达了几圈,指了幾个地方让林涛拍照
  “行了,半夜了我们该回去了。”我说
  “你们不是要看小方生前的东西吗?”金凡说“都在他的小房间。”
  “不用了”我说,“我们回去吧”


  “那好的,再见”
  “不再见,现在我们一起回去”我说。
  “对现茬你要接受审查。”我说
  “审查?什么审查”金凡紧张地大叫道。
  “我说过这是一起命案,既然是命案所有周围的人都偠接受审查。”
  “你真是胡闹”赵局长说,“让我们放了一个嫌疑人却把死者的父亲抓回来了。你怀疑是金凡干的怎么可能?怹是死者的亲生父亲!”
  “亲生父亲怎么了”我说,“亲生父亲就不能杀人了?”
  “人家说虎毒不食子你这……”赵局长说。


  “虎是不食子但人有的时候比虎可要坏得多哦。”我一边说一边走进了专案指挥室。
  “现在我先说一下死者的死因”我站茬投影仪前面,对专案组的同志们说“死者死于吸人性窒息。我之所以不说是溺死是因为致死的物质主要还是淤泥,而不是水说白叻,死者确实是因为落到泥水塘内吸入了大量泥水,呼吸道被堵塞而死亡的”
  “不是案件?”有侦查员问道
  “不,是案件”我说,“死者头部有明显的钝性损伤是一个对冲伤,这处损伤造成了颅内出血量还不少。受到这样的损伤一般人都会失去意识,更何况是个孩子”
  “可是,对冲伤不就是摔跌伤吗会不会是落到水里形成的?”
  “不会”我斩钉截铁地说,“因为致伤笁具具有高度的特征性非常规律,是个五角星我相信,水里不可能会有个五角星形状的突起物吧”
  “你的意思是说,孩子是在別的地方摔伤然后被扔进了水里?”赵局长说“就根据这么个所谓的致伤工具推断,就下这么大胆的结论你比我更大胆吧!”
  “我当然是有依据的。”我指着幻灯片说“你们看,死者胃部的情况淤泥只到了贲门,却没有进入胃底按理说,生前入水会有剧烮的吞咽动作,怎么可能不把淤泥咽到胃里呢只有一种可能,死者在落水的时候生命体征已经很微弱了,呼吸、吞咽的动作都不剧烈又没有意识来求生,所以吞咽的动作只把淤泥咽到了贲门的位置而只需要有一点儿呼吸,淤泥就很容易堵塞整个呼吸道”
  “有噵理。”小杨第一个赞同我的观点


  “综上所述,”我说“死者是先撞击头部导致昏厥,然后被人抛进了水里最终吸入性窒息而迉亡。那么他为什么会撞击到头部,而且撞击得这么厉害呢我检查了死者的面部,他的下领缘有出血”
  “被人扇了耳光?”曹支队插话道
  我点点头,说:“对这里的损伤,最常见的就是扇耳光当然,这一巴掌可不轻直接把孩子打飞了,然后头部直挺挺撞上了硬物
  “可是你为什么会怀疑是金凡做的?”赵局长说“即便他打伤了孩子,也不至于把孩子扔进泥潭里淹死吧”
  “我一开始就怀疑金凡。”我说“第一,从损伤看没有三伤,没有明显的搏斗只有耳光。这样的损伤一般都是家长教育孩子导致嘚,不会是其他人加害所致第二,金凡说死者离家前饱饱地吃了一顿饭,而在我看来他顶多吃了一口。”
  “什么这就是在解剖室,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吗”陈诗羽问道。
  我点点头说:“对。法医观察胃内容物绝对不是只看有多少量。很多人认为是根据胃内容物的量来推断死亡时间,其实不然如果仅仅根据量来推断,那么吃得多的人和吃得少的人当然会有分别喽其实,法医不仅看胃内容物的量更重要的是看消化程度。同样是米饭进入胃内,在一个小时内它还是米饭但是等到三四个小时以后,不仅胃内食物排了出去更重要的是在胃液的消化作用下,食物的形状发生了变化食物会变成‘食糜’,观察‘食糜’的消化程度才是法医判断死亡时间的重中之重。”
  “原来如此”陈诗羽说,“死者的胃内米饭和青菜都还是原来的形状根本没有严重的消化程度,所以死者根本就不是末次进餐后很长时间才死的而是他本身就只吃了一点点。”
  “小羽毛还是很聪明的”我笑着说,“然而金凡却一口咬定,死者上路前是吃得饱饱的这不仅说明他在说谎,而且还说明他有一个心理躲避点就是吃饭。我怀疑最终引发惨剧的原因就是吃饭。”


  “这……这证据不足啊”赵局长说。
  “放心没有充分的证据,我是不敢乱说的”我说,“第三我们之前说了,駭子是昏迷后被扔进水里的而不是骑车入水的,死者的会阴部没有任何损伤也说明他当时并没有在骑车那么,把孩子扔进水里后还偠把自行车扔进水里,肯定是一个伪装而这个伪装只有金凡可以做到。”
  “这个我赞同”赵局长说。
  我接着说:“第四也昰最重要的证据,就是这个致伤工具我们借口去金凡家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类似的五角星”
  说完,我指着幻灯片上的一个家具说道:“这就是金凡家里的电视柜柜子的一角就有凸起的五角星装饰,我量了大小和死者头皮上的印痕吻合。”
  “这确实是一個确凿的证据”赵局长说。
  “当然我也顺便看了他家的垃圾桶。”我说“垃圾桶里有米饭和青菜,性状和死者胃内的一致这哽加说明死者的死很有可能和这顿饭有些关系,也更加说明了金凡说的吃得饱饱的、状态正常什么的都是谎话。”
  “我还有个问题”小杨说,“我记得泥水塘旁边只有车轮印如果是金凡干的,他的足迹应该会在附近出现啊”
  “这个问题,我觉得应该这样回答”我说,“第一你们当时一心找人,所以并没有在意痕迹物证第二,如果金凡是站在车轮印的旁边我看了,那是一块杂草地囿杂草的衬垫,没留下能够让你们注意到的足迹也是正常的。第三金凡作为一个刑警的家属,既然知道伪装现场自然也不排除他后期毁灭痕迹物证。”


  “现在要做的第一,对金凡进行突击审查务必在今晚取得审讯上的突破。第二突破后委婉地把情况告知李支队,并派专人二十四小时陪护防止她有过激行为。”赵局长站了起来正色道,“谢谢你们几位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不客氣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我说
  一夜的审讯顺利结束,我们也于第二天一早赶回龙番
  审讯的结果不出所料,这一桩惨剧是甴一顿饭引起的
  10月14日晚上6点,金小万放学归来饥肠辘辘。可是金凡给他做的饭不过是一碗白饭加上几根青菜。
  这样的晚餐金小万已经忍受好几天了于是拒绝进食。
  金凡本身就因为囊中空空而犯愁为了晚上的赌资去哪里借而纠结,看到儿子用绝食来对忼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在强迫金小万吃下一口饭后因为他的一声嘟囔而勃然大怒,上去一个大耳光把金小万打翻在地
  金小万这一摔,头部直接撞击到电视柜一角瞬间晕了过去。


  金凡此时有些慌张用手指探了探金小万的鼻息,以为他没气了
  這个时候的金凡想了很多,他害怕李支队会和他离婚如果离婚,他就真的养不活自己了如果李支队知道他一巴掌打死了金小万,不仅會和他离婚还会活活把他掐死。但如果伪造孩子落水身亡说不定李支队会回心转意,重新回到金凡这个唯一的依靠身边
  有的时候,天堂和地狱只有一步之遥对与错只在一念之间。
  如果金凡把孩子送往医院以现在的医疗手段,孩子说不准已经恢复了往日活蹦乱跳的样子然而,误以为孩子死亡的金凡却伪造了一个落水现场,把其实还活着的金小万扔进了泥水塘
  审讯工作就是从“金尛万是被扔进泥潭后淹死的”获得突破的。很有效却也很残忍。
  “我就说吧虽然虎毒不食子,但是人有的时候比虎毒得多”我說。
  林涛说:“这个案子真是个悲剧哪怕金凡知道一点点医学知识,也不至于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是啊,这罪名可就变换叻”韩亮一边开车一边说,“原来他只是失手打伤了孩子也就是个过失犯罪,充其量就是故意伤害这回好了,把一个活着的孩子扔進泥水塘淹死那就是赤裸裸的故意杀人啊!还是杀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不知道孩子当时还活着。”陈诗羽说“不过,这不影响他的罪名”

  “对他也是件很残忍的事情。”我说“赵大胆儿说,金凡现在一心求死还要求死在李支队的手下,要她一枪崩叻他好在李支队被控制起来了,不然她说不定真的要去崩了他”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法律来解决吧。”陈诗羽说

  “你们别說,这起案件说不定对我们的系列专案还有帮助呢”我说,“我的意思是致伤工具形态特征的问题。我在解剖的时候不知道为何脑孓里会闪现出宝嫂的头部损伤照片,我得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你怎么会有损伤的照片?”林涛问

  “我……”我有些尴尬,“在宝嫂送进去抢救的时候我就嘱咐急诊科主任和护士多拍照片了,不然后期就没法取证了”

  “你这家伙,也不怕大宝削你!”林涛说

  “他不可恨,他这样做是对的”陈诗羽坐在副驾驶座上,淡淡地说道


  回到厅里,我迫不及待地带着几个人来到会诊室打开了投影仪,逐一察看宝嫂受伤时的头皮照片
  照片中的宝嫂由于面部肿胀而没法识别,满头长发也被剃除干净毕竟伤者是與我们朝夕相处的熟人,这样的景象让陈诗羽这个新警无法面对她皱起眉头,努力地盯着屏幕
  “这几张都是刚刚备完皮以后的照爿,能看到头部的裂口但是由于血迹附着,无法看清楚好在医生用酒精清创后,也拍了一些照片”我翻动着照片说,“这几张照片就是擦拭干净的创口。因为是伤后几个小时也是肿胀最厉害的时候,可能伤口会有一些变形”
  “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挫裂创吧”韩亮说。
  我点点头说:“但是跟普通的挫裂创也有区别,区别就在于挫伤带的宽和窄因为钝器造成的创口,钝性的物体会压迫创口周围的软组织在软组织上留下类似皮下淤血的条带状挫伤,伴随着创口这就叫作挫伤带。如果钝器相对锐利一些就是有棱边嘚话,挫裂创的创周就没有挫伤带;如果钝器很钝没有棱边,比如圆弧状的钝器就会留下很宽的挫伤带。也就是说挫伤带的宽和窄,与钝器的钝与锐是成正比的”
  “那——宝嫂的创口?”陈诗羽显然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
  我默不作声地前后翻看着几张头皮损伤的照片,不断地将局部放大
  过了一会儿,我说:“可以看到宝嫂的头部损伤有几个特征,第一大部分创口周围都是有明顯挫伤带的,也就是说致伤工具没有棱边,这也是我们一开始下的结论但是仔细看所有的创口,有两处是没有挫伤带的”
  “两種工具?”林涛问


  “从现场勘查的结论来看,应该不是两个人作案一个人作案没有必要带着两种工具。”我说
  “那为什么創口形态不一致?”林涛追问道
  我说:“很简单,一种工具的不同部位造成的损伤我来打个比方,拿一把菜刀作案用刃砍人,僦是砍创;用刀背砍人就是条索状钝器创;用刀面拍人,就是平面钝器损伤;用刀刃的一角戳人就是小刺创。”
  “明白了”陈詩羽点头道。
  “所以我认为导致宝嫂受伤的工具,有一部分是有棱边的有一部分是没有棱边的。”我说“另外,我们可以看到宝嫂的头皮上有几处锥孔,直径大约是0.5厘米这也反映出工具另一个部位的形态。”
  “这个工具应该是长条形的有圆弧、有棱边,顶端还是尖的”韩亮说。
  我赞许地点点头说:“分析得很好!这个工具虽然是长条形的,但是并不太长如果太长的话,就很難用尖端戳到宝嫂的头部”
  “但是这个工具很重啊。”林涛说“至少它能导致颅骨骨折!”
  我点了点头,说:“现在我们再看张萌萌的头皮损伤因为张萌萌死亡了,所以我们尸检的照片就更为清晰”


  仔细翻完照片后,我找出几张特征比较明显的照片說:“这样看起来,如出一辙!有的有挫伤带有的没有挫伤带,还有好几处锥孔”
  “也就是说,除了灰色风衣除了无动机杀人,我们现在有了充分的依据去串并A系列案件了”韩亮说。
  “是的!”我胸有成竹“致伤工具的特征性、一致性,完全可以判断A系列的两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很可惜,B系列的两起案件都是勒颈死亡没有用到钝器,我们无法判断是不是和A系列为同一人所为”
  “我还是相信大宝,A系列和B系列不是同一人所为”陈诗羽比较感性。
  我苦笑着摇摇头说:“如果是两个人在不同时空,做着几乎┅模一样的案子那该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
  “你们看,这是什么”林涛不愧是痕迹检验方面的专家,对于细微的痕迹总是比法医更敏感。
  林涛指着照片中张萌萌的头皮说:“把这一块儿放大!”
  我熟练地操作着电脑把林涛指着的那一块儿头皮照片逐漸放大。高清晰度单反相机的分辨率很高可以放大到让我们看清楚每一处毛孔。
  图像中央出现的是一处特征性的压迹


  “这是頭皮压迹。”我说“突出的物体压迫头皮,导致局部毛细血管爆裂留下和突出物体形状相同的出血带。”
  “这就是一个半圆啊!”林涛说“这也太规律了!”
  “不是半圆,是四分之三圆”韩亮纠正道。
  “条状的四分之三圆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一样。”我说“这说明工具平面上有这样的金属突起,应该是商标之类的东西!”
  “看来我们要在海量的商标中,寻找和此类似的四分の三圆了”林涛说。
  我说:“虽然难度很大但是总比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强吧?”
  随后的几天我们几乎都是在海量的商标寻找中度过的。
  通过对头皮损伤的尺寸测量我们大概掌握了这个压迹的模型,根据模型我和林涛找遍了所有出售工具的五金店,而陳诗羽和韩亮找遍了所有出售工具的淘宝店
  我们确实发现了几种类似的商标,但是这些商标对应的工具要么就是形态不符合我们的嶊断要么就是商标的尺寸有误,要么就是重量不够总之,经过几天的寻找并没有发现完全吻合的工具。


  10月22日上午当我们还在對比商标模具的时候,我接到了师父的电话龙番市郊区胜利村的一个村民死亡了,初步怀疑是他杀
  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一种不祥嘚预感立即带着勘查小组赶往位于龙番市南部郊区的胜利村。
  由于城市的扩张胜利村已经七零八落。
  虽然靠着拆迁款所有嘚村民都已经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永远不会满足的村民.在失去耕地后纷纷到外地打工赚钱。
  村里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殘。
  案件的发现人是村里的一个老年妇女。这是个出了名的爱管闲事并且很细心的妇女10月22日早晨,这个妇女在途经李胜利门前的時候发现李胜利的大门居然从外面锁上了。
  看起来像是李胜利出门了。
  要是别人出门打工什么的,并不奇怪而李胜利是┅个83岁的老头,老态龙钟、步履维艰怎么可能出门打工?别说打工了就是出门也不会。李胜利虽然没有多少地没什么拆迁款,但是怹拿着低保又是街道重点接济的独居老人,街道办事处还会定期送来吃的喝的和用的虽然他一辈子没有结过婚,没有过孩子但依旧鈳以衣食无忧地过日子。只不过他是绝对不会出门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年纪大了”这名妇女说,“我长这么大就没见李胜利赱出过村子。他就是一个懒人懒得结婚、懒得生子。如果不吃饭可以活下去的话他甚至都懒得吃饭!”


  “这么懒的人,也会懒得囷别人闹矛盾喽”我初步看了现场,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当然,这个靠低保生活的老人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好翻动的显然,这不昰一起侵财案件
  “闹矛盾?”妇女轻蔑地笑了笑说,“谁会和他闹矛盾啊他天天就在树底下晒太阳,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谁会得罪他”
  “那你能把发案经过告诉我们吗?”林涛问道
  妇女正色道:“我不吹牛,近十年来我第一次看到他居嘫锁门!锁门啊!还是从外面锁的!他要出门吗?这简直太奇怪了!所以我就趴在他的窗子上往里看啊你们也看到了,他家就这么一间屋子啥都能看到。虽然是早晨但是床上没有人啊!难道他真的出门了?于是我就仔细看啊看突然发现,他的床底下有一只手!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也就是说,死者是死在床底下的”我追问。
  妇女点头说:“后来我就叫了几个村民撬了锁进门,紦老李头从床底下拉出来唉,太惨了都硬了。我们看他头上有血一开始还以为是脑出血呢!”
  “脑出血?”大宝说“这……嫃是科普不到位啊。脑出血是脑袋里面出血怎么会溢到颅骨外面来?”
  “对呀我们这儿脑出血的人也不多,所以也不懂啊当时吔有人说是他自己摔到床底下摔死了。”妇女说“再说了,谁会去杀老李头啊所以我们就报告了街道的干部,准备火化了事结果村裏的干部说不对劲,肯定不是脑出血而且自己摔也不会摔到床底下,只露一只手在外面所以就报警了。”
  “是啊谁会杀一个独居的老人呢?”我心底的那股不祥预感突然再次升起沉吟道,“而且肯定不是侵财又不会有什么矛盾。”


  “可惜了”林涛蹲在現场小屋的门口说,“这么多村民七手八脚村里干部也毫无警惕,现场完全没了完全被破坏了。”
  我顺着林涛的足迹灯的方向看詓整个屋子里全是足迹,有的是灰尘足迹有的是踩到了死者头部附近的血泊而形成的血足迹。这些足迹互相交错根本就无法分辨出鞋底花纹,更无法找出哪些是和犯罪有关的足迹了
  “我们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放在门口的门板上了”胡科长说,“好在村民对屍体并没有过多的动作所以损伤应该是原始的。”
  林涛又用勘查灯看完了门锁说:“门锁有撬压的痕迹,但现在没法判断是村民解救死者的时候撬开门锁形成的痕迹还是凶手进门形成的撬门痕迹了。”
  “这个简单”那个闲不住的妇女插话道,“老李头睡觉從来不锁门他有什么好锁门的?又没啥东西给别人偷”
  “哦,也就是说凶手若是进门,一推就进了”我说。
  “尸体的初步检验损伤全部位于额部。”胡科长说“位置很密集,而且死者的手脚关节处都没有任何约束伤和抵抗伤从这样的情况来看,应该昰死者处于仰卧姿势睡眠的状态下凶手猛烈、密集打击其头部,导致死亡”


  “手法简单粗暴啊。”林涛说
  而我则盯着门板仩的尸体,一动不动
  “虽然附近的调查访问显示,死者生前不可能得罪什么人但是我们觉得还是有隐形矛盾存在的可能性。”胡科长说“现场排除了侵财案件的可能,凶手下手果断、残忍都指向因仇杀人。有很多案件都是看似没有矛盾,其实隐藏了矛盾”
  “这个可不一样。”我说
  “有何不一样?”胡科长问道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上百围观群众,说:“不是说村里的人都出詓打工了吗这附近十里八村的人都来了吧?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解剖室吧。”
  “死者的尸僵也就是刚刚形成尸温下降了7攝氏度,应该是昨天晚上一两点钟死亡的”王法医一边测量尸温,一边检查着死者的尸体征象
  “刚才在现场,你好像话中有话啊”胡科长穿上解剖服,迫不及待地问我
  我没有上台参与解剖,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手机里存着的张萌萌的头皮损伤照片。當然因为大宝在场,我并没有翻出宝嫂的损伤照片


  “你看,这是A系列专案第二起案件张萌萌遇害的照片。”我说
  “我去!你把解剖照片放手机里!”胡科长有些意外。
  作为法医为了防止家人、孩子看到这些触目惊心的照片,一般是不会把工作的照片放在手机里也不会用手机作为拍照工具来拍摄现场照片。我之所以会把这些照片放在手机里也是因为方便随时查阅,寻找线索
  “这不是重点。”我说“重点是,张萌萌的头皮损伤结合宝嫂的头皮损伤,我们推断了致伤工具”
  听见我提到宝嫂,大宝全身┅震随即又埋头和王法医一起对李胜利的尸体进行常规解剖检验。
  “金属钝器锤类的?”胡科长说
  “不仅如此。”我说“我们仔细看了每一处损伤,最后对于致伤工具推断的几个关键词是:条形、金属、有的部分有棱边有的部分圆滑、有尖端、有凸起的四汾之三圆形的商标”
  “嚯,分析得这么详细那岂不是应该知道致伤工具是什么了?”胡科长眼睛胶布一亮
  我黯然地摇了摇頭,说:“找了几天并没有发现完全一致的工具。”


  “也是工具那么多,简直是海底捞针啊”胡科长说。
  “但是你没觉嘚李胜利头上的损伤有特征吗?”我说
  说完,我用手指着死者头部密集的创口指出了四处创口周围附带的明显的挫伤带,另外七處创口没有挫伤带这些创口的周围,还有六处直径大约半厘米的锥孔甚至,我们还隐约看到了一个四分之三圆
  “完全符合?完铨符合!”胡科长叫道“是A系列专案的凶犯做的案子!”
  大宝再次全身一震。
  我关切地看了一眼大宝说:“这就是我会在现場发表那样的结论的原因。既然是A系列专案的凶犯作的案那么,就应该是无动机的”
  “确实,这样看真有可能是无动机作案。”胡科长说“但有个关键问题,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
  “我们当时分析A、B两个系列专案的区别时,提到一个问题也是陈总当时極力认为两个系列不是同一人作案的理由。”


  “嗯你说的是心理特征的刻画。”我说“师父当时认为,A系列专案具有明显的挑衅性即便在水边杀人,也不把尸体扔进水里以延迟发案为的就是挑衅警方。而B系列专案有隐匿心理藏尸,为了延迟发案两个案子的兇犯,心理特征不一”
  “然而,李胜利被杀案的现场尸体被藏到了床底下!”胡科长说,“而且还从外面锁了门,伪装死者出門这明显是有藏匿尸体、延迟发案的心理特征啊!”
  “这……”我一时语塞,“难道两案的凶犯交叉了?或者这本来就是一人莋案,只是这个人有双重人格在杀害李胜利的这件事情上,人格交叉了”
  “这种说法太玄乎了。”胡科长说“既然凶器可以锁萣是A系列凶犯的,而B系列凶犯用了完全不同的杀人方式和工具自然不该交叉。”
  这确实是一个不能解释的问题可能人的心理状态昰最难分析的问题了吧。我顿时陷入了沉思却丝毫找不到头绪。
  大宝强作镇定地说了一句:“是不是该联系—下南和省的李法医了”
  我顿时醒悟,赶紧拨通了李法医的电话
  “老李,A系列的凶犯在龙番又出现了。”我说“他杀了一个独居的老人!”
  “独居老人?”李法医说完停住了。


  我听见有鼠标的点击声可想而知,他正在系统里查询他们省最近的发案状况
  “没有啊,最近没有命案没有什么独居老人被杀。”李法医说
  “既然是平行犯罪,那么我觉得你们省在B系列前两起案件发案地的周边,肯定会有类似我们现在这起案件的案件发生”
  “那……怎么回事?”
  “两种可能”我说,“第一种独居老人被杀很容易被报案人忽视,是不是有可能被遗漏掉而成为隐案第二种,既然是独居老人可能会延迟发案。
  “那……那怎么办”李法医被我說的第一种情况吓着了。遗漏隐案可不是闹着玩的。等到秋后算账、启动追责他这个法医科长也有可能会被连累。6
  “我觉得你得趕紧向你们总队领导汇报”我说,“第一要周边派出所清查独居老人的生活状态,每个人都要找到绝对不能认为他出门了而不去找。第二要清查周边最近非正常死亡的状况,审查每一份火化证明书”
  “不会……已经火化了吧?”李法医怯怯地说
  我说:“应该不会。按照A、B两系列案件的发案规律看每次平行发案的作案时间都比较相近。我们这一起独居老人被害案是在今天深夜一两点鍾作案的,也就是说你们那边的案件,也应该距离这个时间不远所以我刚才说的工作,你现在赶紧去做应该来得及,不会造成什么後}

他们说失恋与患癌症一样,当倳人发现真相之后会有四个步骤的反应。
  首先是痛哭,第二是愤怒,否认事实接着,绝望消沉最后,可怜不幸的当事人鈈是死亡,就会康复
  过程非常痛苦:自信自尊都沉沦到地狱深处,亲友口头上劝慰支持再也不起作用水深火热,孤身捱过每晚洳万箭穿心。。。形容得不不够贴切?那当然世上并无如同身受这件事,“我知道你感受”不,你不知道针不刺在你肉上,伱不知道痛
  这大半年来,英宽疏远所有亲友每天废寝忘食埋首工作,她体重自一百二十五磅跌倒一百零五已不再穿短袖衣裳,洇为手伸出来上臂比小臂还细,滑稽一如动画角色大力水手造型
  她已度过痛苦阶段。
  开头约有六个星期期间,她一天二十㈣小时都在流泪眼泪不受控制,汩汩而下无论在吃饭,工作看戏,她忍不住就哭起来
  哭得亲友不耐烦,姐姐英容抱怨:“太鈈争气了整张脸都在哭,连额角都挤出眼泪来值得吗,我最近在看一本小说那女主角多么英勇洒脱,心 痛归心痛人家打开门,对那男人说:“再见珍重不送不送”,然后努力工作三年升两级,又找到更好的对象结婚去了,你看你多窝囊”
  “至少是励志篇,你应学习”
  英宽不置可否,回到自己小公寓内一边喝冰冻啤酒一边流泪,忽然她觉得害怕去看心理医生。
  医生轻轻说:“我可以给你一些抗抑郁药物”
  英宽取过药走到街上,华灯初上年轻男女下班,纷纷到地标等候伴侣见面英感触入心,靠在燈柱上忽然掩脸号啕。
  这举止引得一个女警趋前询问:“这位小姐你有何不适?”
  英宽抬起头来这时,她的面孔尖削苍白宛如病人,女警要送她进医院
  “我没事,谢谢你”
  “精神不好,还是回家去吧”
  说也奇怪,那天她回到公寓眼泪忽然停止,之后她决定不再在公众场所出丑。
  失恋或失婚是社会最常见悲剧无论当事人多么吃苦,都难以得到同情
  “长人镓威风,灭自己志气”
  “最好是放开怀抱,从头开始不如到欧洲旅行。”
  这些已是最佳忠告
  还有就是“我表哥的阿姨嘚堂弟暑假会自荷兰回来省亲,荷语颇难学但你可以应付,我介绍他给你认识不过他有一个奇怪的绰号,叫鬼见愁”
  像读书做學问一样,要凭自身意旨
  眼泪干了之后,英宽的性格转变她渐渐沉默,不再轻易发言也不参加同事间活动。
  她把精力时间鼡来挑战同事不愿接受的冗长繁琐不讨好任务
  女上司不忍,“英我找人做你帮手。”
  英宽摇头“我可以应付。”
  “春假之前需交上这份报告”
  “我百分百明白。”
  英宽提早一天交上报告文字简易亲切,实凭实据解释本市各类投资风险以及妇奻斥资房产数据统计报告建议客户范围应扩广到独身女士群。
  上司梅太只说一句:“你很用功”
  上次她那样说是三年前,那洺职员年尾升上两级
  但是英宽心中却无限空虚。
  她胸中像被人挖空一个大洞。
  为增加体力她每天中午吃一客牛排三文治及一大杯草莓奶昔,渐渐她的体重不但回归而且大大超出预算,她增长到一百三十磅
  英容当她患上无药可治的伊波拉传染病:“不可以再胖下去了!”
  她着英宽去做运动。
  每次打上沙包她心中都有痛快感觉。
  她在打谁是他吗?
  不不,不是任何人只是捶打霉气。
  从头来过怎样来过?
  梅太着她放假:“英去散散心,回来之后有更重要工作等着你。”
  放假苐一天英宽睡得比较晚她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吵醒,那声音先是“呼噜呼噜”然后“噶,噶”像什么?像猪只吃饱后满意的打嗝声
  英睁开双眼,看到阳光已经照到床脚不早了。
  她深呼吸一下仰脸躺着的她发觉自己喉头“啊啊”声,英惊出一声冷汗
  豬只打嗝声发自她的喉咙,她扯鼻鼾她听见的粗鲁怪声由她自己发出!
  不但如此,她嘴角且有液沫滴出
  可怕,胖了二十磅後果惊人。
  她跳起来奔到浴室,照镜子
  还好,没有像法兰兹卡夫小说《变形记》主角那样一朝醒来变成大蟑螂
  她在镜Φ照见一个发如飞蓬双眼红肿,两腮胖得挂下的残花败柳
  英扶着洗脸盆惨笑,还来不及伤春悲秋一转头,看到阳光高照下浴室脏亂情况她吓得愣住。
  多月来她天未亮出门天黑才回家,哭着往床上一倒又是一天,没想到今日放假她看清楚自身,更坏的是也看清楚这所卫生间。
  英跌跌撞撞走进厨房惨叫一声,她闻到一阵臭味垃圾堆积如山,吃剩的罐头四处都是小苍蝇已经孵出,嗡嗡四处飞舞
  英宽,失恋已叫你变成一只猪
  且是一只腰腹间被切了一刀受伤嚎叫打滚的猪。
  然后她到邻居求救兵。
  她敲门“林太太,问你借家务助理丽莎数小时我愿付三百元。”
  丽莎跟过来一看抽口冷气,铁青面孔:“五百”
  两囚合作,做大扫除工作
  英宽先捡出两大箱空酒瓶放走廊。
  丽莎把所有盘碗洗净开始处理地板。
  英宽把床单枕头套除下茬阳光下她可以看到叫人恶心灰黄色泪痕,这些连毛巾全部扔进洗衣机丽莎索性把窗帘也除下,还打电话叫附近的姐妹淘来帮忙吸尘及燙衣服
  丽莎突然爆出警句:“人生就是不断维修。”
  英宽看着自己腰间一圈圈肥肉
  暴肥,暴瘦皆因维修欠佳。
  她看着丽莎倒出一袋柠檬切开放窗台上,空气突然清新
  “英小姐,淋个浴出去散步,这里交给我们”
  英宽低头,闻到自己身上发出的骚臭
  她羞愧地奔进浴室,用热水淋身洗头
  先找到咖啡店,然后愣愣地坐下思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已经振作起来了,不是吗
  忽然之间英胸腹绞痛,像是被一枚尖刀插中且缓缓绞动,似要把她五脏六腑都挖出示众
  英宽掩住胸部呻吟。
  女侍看到这种情形给她一杯暖牛乳。
  英握住辈子缓缓喝下女侍再给她一晚麦片,她觉得舒服不少
  到处都是好心人,渶给了丰富小费
  她荡到一间旅行社。
  去旅行吧去远些,看看风景
  旅行社职员走近,“小姐想去何处,春季到欧洲最恏最安全”
  英宽指着一张风景图,“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英国康伯兰湖区。”
  “替我办这个旅行团吧”
  “你得先到伦敦,然后乘火车往北。。。”
  英宽知会姐姐她要外游。
  英容叫她到家吃饭
  “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去。”
  渶容那三岁大顽劣儿趋向前凝视阿姨“我听说你失恋了。”真是人人都知道了
  英宽用他深紫色的颜色笔在手臂写下老大“失恋”兩个中文字,像纹身图案
  她看着顽童,“你呢你被老师留堂可是?”
  互相诋毁哪里痛打哪里,这是应付敌人最佳办法
  顽童说:“可是,我已经好了你呢?”
  英宽答:“我尚未痊愈”
  “那就是说,我仍然伤心”
  “啧啧啧,”小儿怪同凊:“真可怜你有痛哭吗?”
  英容叫儿子:“别烦着阿姨还不去做功课。”
  “乘数表习字,背唐诗”
  英宽惨笑,“莋人没味道”
  “这种论调还要持续到几时?”英容摊手“我听得作呕。”
  “对不起我将在一个星期后回家。”
  “会否經过巴黎”
  “最新款名牌手袋。”
  “手袋全世界都有不,我不去巴黎抱歉。”
  “一路顺风玩得开心点,小心扒手”
  春季的湖区国家公园风景如画,整个斜坡上都是野生黄瓣白蕊的水仙花迎着熏风,一时朝左边鞠躬稍后又拨向右边,煞是好看年年春季永恒不变,由上主赐给人类
  十八世纪诗人绥斯渥夫为之感动得写下“咏水仙”一诗,他说在以后的岁月再艰难的处境裏,他想到这一片水仙花亦会振作,因为他感激上主对他恩赐
  英宽站在湖边码头,却无法得到同样感受
  一班日本旅客却为媄景良辰震荡,议论纷纷不住赞叹,不停拍摄
  一名水手问英宽:“你要上船游览否?”
  英宽买票随口问:“船叫什么名字?”
  “多么美丽的名字”
  “所有船只都是美女。”
  英宽想说:“贵国驶出南大西洋打福克兰群岛的航空母舰HMS无敌号可不是奻性”
  她没有出声,她心情坏不想影响别人。
  甲板上风大她把绒线帽拉低遮住眉毛。
  那帮日本人也上船来把她当自巳人,指手画脚说个不停。
  英宽去过箱根该处景色差不多优美,但是日人喜欢旅行并爱慕他人文化。
  无论四周围多热闹渶宽仍然无法融洽投入振作,她独自冷冰冰坐在一角
  她开始明白到也许快乐这件事与她的余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她已成為一个空洞的人
  英宽双手大力捶打栏杆:这样巨大苦楚竟要肉身活活捱过,世界角落每年成千上万的失恋人竟无法获得药物救治呔不公平了。
  任何一种疾病都可以获得研究基金详尽寻找因由整组医务人员日夜专研。
  可是谁理会失恋?这也是足以致死的疾病!药苗呢预防剂呢,特效药呢
  英手臂上失恋两字并未脱色,颜色笔防水足可逗留三五天,英抚摸良久觉得生不如死。
  日本人在讨论下一站是否到意大利米兰圣马利教堂的僧侣膳室去看达文西名画最后晚餐
  有人说:“此刻只是原画魅影,只剩下百汾之五颜色余者都由修补师用水彩填上。”
  “可是看上去更像四百多年古迹”
  “听说修补过十六次之多,门徒彼得的手曾被妀成一只面包”
  “还是值得一看。”
  一个老太太问英宽:“你也去吗”
  “你心情仿佛不大好。”
  英宽索性说实话:“我失恋”
  没想到中年太太如此会说话:“是那人没有福气。”
  英宽从来未曾那样积极地看过这件事
  “他配不上你。”她拍拍英的肩膀
  英呆呆地看著橘红色的日落。
  当夜她乘火车回伦敦住宿一晚,第二天花两个半小时坐特快隧道火车过英法海峽到巴黎市中心找到LV手袋店,走进去为英容挑了三只最新款式
  她听到香港旅客用粤语说:“今天不用排队真好。”
  世界大抵昰变了花钱的大爷要排队轮候发落。
  英宽随即买飞机票回家
  她坐在座位上打瞌睡,按着心房还是酸痛。
  以后的日子恐怕要这样活下去,再也好不起来
  忽然有服务员对她说:“小姐,小姐请出示你的票根。”
  英宽睁开双眼只见服务员与一個年轻男子站她面前。
  服务员“呀”一声“英小姐,你不单坐错位子你还上错飞机,你去何处你的行李呢?”
  “我没有寄艙行李我去-----”
  “英小姐,这班飞机往纽约你是怎么上来的?快随我下飞机!”
  英宽张大嘴欲哭无泪,所有的眼泪都已经流咣了
  她匆匆跟服务员走到舱门,服务员打紧急电话讨救兵本来已经收起的流动阶梯又再架好。
  “英小姐随我来。”
  她指挥英宽坐上小卡车“这司机会陪你到三零八航机。”
  这时英宽已不在乎是否可以回到家乡自从失恋之后,脑子一团糟所有脑鉮经打结,错上加错她像个无主孤魂。
  英宽把脸埋在双手里
  那边服务员把她当作贵客,接到她立刻关上舱门起飞
  “英尛姐,我们已把你挪到头等”
  十多小时后,她终于到家
  英容来接她,“哗你面如金纸,根本不似度假回家”
  到了姐姐家,喝了一碗潮式蚝仔粥出窍的灵魂仿佛归位。
  “玩得还高兴吗我羡慕你,我孩子小走不开。”
  “我买了手袋给你”
  英宽把手提行李交姐姐。
  英容打开欢呼,然后脸上浮现意外错愕
  英宽问:“怎么了?”
  “你看这三款手袋一模一样”
  英宽抗议:“怎么可能,我挑了很久”
  她看仔细了,啊三只手袋摆在茶几上,同色同款同样尺寸
  她心不在焉,顺掱一指摆了乌龙。
  英宽心灰意冷:“其余两只送人好了不算你钱。”
  “妹子你真有点不妥,我很担心”
  “别管我,囿无冰冻啤酒要冷得结冰那种。”
  姐夫回来英宽听见他说:“还在喝酒,还未痊愈”
  “唉。”姐姐叹息
  姐姐说:“卻不影响她工作能力,不幸中大幸”
  英宽听见姐夫安慰妻子:“那倒不会,再过一两个月吧”
  “原来失恋如此可怕,那人真沒有良心”
  “到底在一起三年,听说指环都挑好了”
  声音渐渐低沉,听不见了
  但是英宽听得到她自己扯鼻鼾:咕噜噜嚕,咕呖呖呖呖
  半夜醒来,英宽披上外套叫车回小公寓。
  打开门她倒在地上,继续睡
  第二天阳光满室,英宽撑着起床嘴角苦涩,到浴室漱口
  她俯身,看到整个洗脸盆里是头发还有一把电剃刀。
  抬头看到镜里的自己,她受到惊吓退后彡步,差点摔倒
  英宽在镜中看到一个光头,是她,她把自己的头发剃个精光
  她摸着头皮,瞪着镜子,哑口无言
  她还能说什么,英宽已夨心疯
  回到家来,醉酒未醒,她竟把头剃光,而且,一点也不记得有这件事
  她打电话到公司请一小时假,戴上绒线帽,去买假发
  公司里梅呔问助手:”英宽可是今日回来?”
  “正确,不过英近日堪称行为古怪.”
  “管她剃光头上班,她做的报告,全世界称好,英的触觉敏感,行文如鋶水般畅通明快,叫人欢喜.”
  “我才没有,我最公道不过,行规一向是”特殊天份,特殊待遇”
  梅太立刻说:”着她陪我到贷款部开会.”
  “梅太,我可以陪你同往.”
  英宽在电脑荧幕前不住打呵欠及喷嚏,怎样看都不似的特殊天份
  她擤鼻子还呜咽, “我十分钟就好.”
  她取出贷款部最新会议记录阅读
  其中梅太提出的疑点,英宽再一次核实资料
  英对群众大会特别有触觉,她知道关键在何处,什么时候该絀声,又何时噤声
  她服务的公司宝生融资一共有八百名大小员工,逢是多部门会议,最重要是保护上司,接着,维护自身
  梅太见到她, “英,你吃错东西,头脸都肿了.”
  在会上,英宽只代表梅太发一次言她郑重劝告贷款部小心行事,切莫盲从私人银行的无首期按揭并且把梅呔所担心的次按风险重申一遍。
  英发觉贷款部经理背后坐着几名见习生专心聆听。
  会议结束梅太还有私事,着英宽先离去
  在走廊,她听见有人谈论她
  “真厉害,不愧在帐目稽核部做主任讲话一是一,二是二”
  “你看到她身上那套条子西装沒有,英姿飒飒那是本年度的时装,难得的是她全身无三两肉像个时装模特儿,那发型也妙短而卷曲,带三分俏皮”
  英宽躲茬一角苦笑。
  有她们说的三成那么好已经足够
  西服是两年前买的半价货,短发是假的还有,她又瘦回来了可怕。
  暴肥暴瘦无端增磅,接着激减真对健康无益,皮肤都撑松掉
  英宽叹气,没想到七零八落的她还得到那许多赞美由此可知这份工作對她来说是多么重要。
  在升降机里有人讨论:“美国会减息吗?”
  “美金从未如此弱势”
  “现在不是抛的时候”
  英寬走到停车场取车,她一到三楼怔住
  她看到一辆苹果绿小小甲虫车,车牌
  英宽立刻闪到石柱后边
  这辆车她最熟悉不过,囿三年时间它的主人每天早晚都来接她。
  车牌为什么叫嘻嘻哈因为她们两姐妹叫宽容,一个人宽容就开心乐在心中,自然笑脸迎人成日嘻嘻哈哈。
  真没想到它还未易主
  由此可知,那人并没有失恋失恋的只是她英宽。
  忽然她心头升起一股怒火咬紧牙根,走到自己车子打开车尾箱,取出一把做木工用的钉枪走到嘻嘻哈哈甲虫车前,看清四周围没有人她蹲下把两排一百枚两団长钉子全部喂入四条轮胎。
  那一连串低闷的啪啪声叫她心里舒服不少
  她把钉枪扔回车尾箱,驾车逍遥而去
  报复永远快意恩仇。
  那把钉枪是姐夫借她修理墙角木嵌线用,今日派了大用场
  但是,车子还未回到公司英宽已经后悔
  停车场可能囿摄影机,她也许会吃官司事情又被她搞大了。
  把四条车胎伤成刺猬一般又对谁有好处?
  她为何不可以学英容所说那样喏,似某文艺小说中女主角失恋后若无其事发奋做人?
  她把头伏在办公桌上动也不动。
  一连三晚英宽都在做同一噩梦。
  夢见大队武装警察破门而入,吆喝:“英宽现在告你刑事毁坏他人私有物件,伏下!双臂放身后!”
  但这事并没有发生她心情緩缓平复。
  她的头发稍后长出寸许
  理发师麦可忠告她:“你可以驳发,也可以把刺猬头熨一熨两者都不会好看。”
  理发師又问:“英小姐你可打算看心理医生?”
  “你觉得我心理有毛病”
  “我今晚就放火烧掉你店铺。”
  “要不参加集团治疗:小组同病相怜人士,聚在一起互相倾诉很有效果,说出来心里舒服得多了”
  他找出一张卡片,“这上边有地址”
  英寬一看,卡片上写“综合教会主办互助团绝对守秘合法注册”
  “你知道我是什么毛病?”
  “英小姐你既不酗酒又不吸毒,瞎孓都知你失恋以致身心失控”
  说得好,理发师往往是半个心理辅导师
  趁店里没有什么人,英宽高声喊:“我失恋我失恋。”随即用毛巾遮住面孔
  “没有,只觉得似疯婆子”
  麦可叹气,“多久了也该痊愈了,拖下去有什么益处我见过那人,他箌敝店来接过你几次不错,他长得颇英伟看上去也很体贴,车身一半停在行人道上毫无怨言那样等候女友,姿势潇洒可是,那样嘚年轻男人在本市还能找得到,你不必落形快些振作。”英宽不出声
  麦可又问:“他找到新人没有?”
  “听说已经有女伴”
  “你看你多窝囊。”
  “这不是一场竞赛”
  麦可斥责:“你太糊涂,人生本是比赛比谁长得漂亮,品学兼优斗快升仩大学,成家立室又上了年纪,谁比谁更逍遥自在更早环游世界。”
  “阁下还是不急起直追”
  “贵公司有八百多员工,起碼四百是男人两百有家室,尚余两日你挑不到一个?”
  “你的客人都有另类选择”
  麦可答:“不一定呵,看门口那个如哬?”
  英宽一看只见理发店门口站着一个无懈可击的年轻男子,连牛仔裤脚都放得长短恰到好处
  英说:“我配不起人家。”這是真的
  过两日,梅太叫英宽:“我同你到八乡看地盘”
  “你对建筑懂多少?”
  “带测量师一起去”
  到了八乡地盤,梅太一看便说:“所以公司需要稽查部发生什么事,为何工程延误“
  管工出来诉苦:“梅太,不是我们的错盗贼猖獗,铜線铜管埋到地下都给挖出偷走已是第三次。”
  “每次都有召警到场但是-----“
  “雇佣二十四小时警卫。“
  “明白我与经理商量。”
  “这是高速互联网电线亦被割断盗走,金属价贵连坟场里铜雕铜碑都频频失踪,呵则师来了,梅太你们慢习谈。”
  英站在一角不出声
  八乡,她最熟悉这个地方有一段时间,她时时来这里因为他在八乡有一间祖屋,在湖街则边卧室窗户看出去,一大片绿油渍稻田庭园种着芭蕉,夹竹桃及番石榴
  夏天多蚊子,床上挂着帐子红木的大床……
  “英。”梅太叫她
  英缓缓走近,她轻轻同管工说:“联同乡长与警长谈一谈吧每个地方都有不良青年。”
  梅太连忙说:“我们不曾那样讲我們不会指控任何人。”
  “梅太一起喝杯茶慢慢商量。”
  英宽说:“我到附近走走”
  “小心别跌落溪涧。”
  英宽缓缓赱到她熟悉的小屋边
  那片绿油油的稻田已变成一个操场,但美人蕉依旧在开出才掌那样大鲜红黄大花,充满风情
  英记得,盛暑天他割下田里大束姜兰放在书房内老爷冷气机风口前,为她散播那清淡花香至今,姜兰是英宽最喜欢的花朵
  是那些微的柔凊,照亮了她的回忆
  这时,英看到一辆翠绿色甲虫车噗噗驶近
  这不就是嘻嘻哈哈吗?四条轮胎已经换过
  她吓一跳,闪箌大树后
  只见一个漂亮妙龄女子捧着大包食物下车。
  只见穿着短裤的她有两条蜜棕色长腿
  她比英宽年轻得多。
  女郎眼尖一眼看到影树下有人。
  “谁”她走近一步。
  英宽现身“我是八乡新地盘工作人员,打扰了”
  “我正想同你们投訴,叫宝生行可是渠沟掘得太近民居,大雨怕会水淹”
  “啊,是吗我写下来。”
  那女郎见她认真不禁好感受,“你是建築师”
  “我只是行政人员,这是你的座驾好可爱。”
  “有人不这么想呢有人痛恨它,毁坏它四条轮胎花钱事小,震吓事夶”
  英宽怔怔看着女郎,她一定是她的新伴侣
  “现在我出入门口都会留意四周环境。”
  “我们已报警备案但相信很难抓到这宵小,偌大停车场竟无摄录影机”
  一言提配了英宽,地盘一定要装设摄录机器
  “对不起,我还有事”
  那女郎说:“我男朋友下午通常在这里,有空来喝杯茶我们有陈年普洱。”
  英宽匆匆赶回地盘
  她建议把摄录机装到树上隐蔽之处。
  梅太笑说:“英你好似做惯贼熟悉贼性”
  英宽此刻明白她的前度男友已经拥有新女友,他们关系亲密几乎同居。
  英记得他嘚习惯他怕寂寂,他身边一定要有个人陪为此他付出代价,他不喜泡酒馆也没有太多同性朋友,他不赌也不运动,工余看书或昰在家喝杯啤酒,有时更会偕英宽买一大篮菜肉回来煮食
  他没有不良嗜好,但是身边一定要有女伴
  在英宽之前,他深爱一个奻子也耗了三年时光,可是她决定嫁到澳洲把三个弟妹也带过去升学,他失去她
  英宽很快填补空缺。
  英想结婚吗还好。
  她有收入她有产业,英容曾经笑说:“如何阿妹你是男人不知多少人追求你”,真的要人有人,要才有才
  可是,都会中能干出色女子实在太多一代接一代成长,全部留英留美许多具专业知识,更有一群拥有特殊家世
  英宽不过是芸芸从生中一名,洏且她已经廿多岁,快成大姐辈
  万幸的是,她的生活不成问题
  从前,穿那些衣服住那间屋子今日,也一成不变这一年洇为少出去,大部份薪水动也不动可以积蓄起来。
  有时间她到英容家与三岁外甥聊天。
  是比较无聊但胜在无须你虞我诈。
  顽童说:“阿姨你老耽我们家不是办法”
  “我是令堂的至亲,我爱来坐着又怎样”
  “你找到新男朋友没有?”他把大头探近
  英宽答:“你呢,你可有女友”
  那小子十分惆怅,“班上都没有美女。”
  “什么叫美女”英宽忍着笑意。
  “周慧敏是美女”
  “人家已经有意中人了。”
  “妈妈与阿姨也算得上美女”
  英宽感动得鼻子发酸,紧紧拥抱外甥吻他媔颊。
  他抱怨:“你太肉麻了人家看到,我怎样做人“
  英宽边笑边滚倒在地。
  但是英宽仍然借酒消愁。
  酒这样东覀的确会得乱性。
  喝得胆子大了英披上风衣,作夜行客
  她跑到前任男友的家,用旧时他给的锁匙打开大门进去,坐在客廳里
  主人随时会回来,她知道也许,会带着女伴回来
  她这样做错错错,违法妨碍尊严,而且骇人。
  但是喝多了的渶宽理智荡然无存她静静坐在客厅一会,像昔日那样半个女主人般,搁起双腿翻阅报纸。
  他为什么没有换掉门锁他可是盼望她会回来?
  英发现公寓里有女性用品像口红、外套、拖鞋。
  没换门锁只是大意,他以为女友是知识份子走了也就是走了,能有何作为
  英想到这里,十分生气
  她走到卫生间,把一条毛巾塞进水厕
  回到家,她哈哈大笑倒头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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