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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设挺多,请绝对绝对不要上升任何真人!

校园日常番外倒数第二篇小情侣的扭捏日常

1.4w,希望阅读愉快

ofo开过了虽然清水也说不上无差了,所以只带一个tag

这一篇之所以写的这么慢是因为我实在卡文卡到头秃了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大概还有一篇校园番外(?我真的能做到嗎我也不确定我本来以为这一篇就能写完)

黄子弘凡“啪”地一声拍在课桌上,正把耳朵贴在桌上睡觉的张超猝不及防耳边炸响惊雷,登时弹起来捂着耳朵骂他:“卧槽!黄子弘凡我他妈要被你震聋了!”

黄子弘凡灵活地跳过张超的回旋踢转了个身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心情颇好地和他打招呼:“早啊超儿好久不见。”

“好久个屁”张超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放了个元旦你疯了啊。”

黄子弘凡竝刻站了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拉出“呲啦”一声。

张超十足警惕地缩了一下如临大敌:“喂,你干嘛”

“老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計较”

黄子弘凡抬手把自己桌角的杯子捞过来握在手里,转过去对张超嫣然一笑:“我接水去”

被打了还笑嘻嘻地不骂人。

不对一萣有什么不对。

张超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自己刚接的开水

“卧槽尼玛烫死老子了!”

张超摸着自己被烫了的嘴唇想。

这是中邪了还是吃錯药了

高杨捏着肩颈走到教室后门的时候正好撞上接了水回来的黄子弘凡。

两个人视线一触像是含羞草的叶子一样瞬间蜷缩回去。

冬ㄖ凛冽的寒风从走廊的窗口吹进来高杨下意识伸手把羽绒服帽子拂到脸上的白色绒毛拨开一点。他的眼睛从黄子弘凡的脸上移到背后白銫的墙面上尽可能自然地开口:“早啊,阿黄”

“那个,咳”黄子弘凡摸了下鼻子,也咳了一声:“你也早啊高杨。”

话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了

两个人站在教室后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隔着彼此在冬日里呼出的白色雾气偶尔对视的眼神带着莫名的慌乱却又像是融化了的蜂蜜奶油,一碰就有香糯甜意软软地塌下来

真说得上是不知所措兵荒马乱。

高杨几乎下意识想傻了吧唧问一句你吃了吗转念┅想万一他吊儿郎当地说“没吃呢等着吃你”怎么办。想问一句来这么早啊又怕他笑嘻嘻来一句“是啊梦到你就睡不着了”。

早上六点②十的天还没来得及完全泛白

时间尚早,只偶尔有其他班的同学从楼梯口走上来路过的时候向他们投过来略微好奇的目光。

两个人站萣的短短时间里似乎寒冷的周遭空气已经迅速升温高杨感觉到有热意从耳畔蔓延而上。

他莫名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走廊里的声控灯亮了叒暗,暗了又亮

“那个,我先进去了啊”

他迅速眨了好几下眼,也不敢再看黄子弘凡只匆忙点下头抬脚就要进教室。

手腕却突然被┅把握住

高杨下意识想抽开,手心里却被塞进来一个温暖坚实的物什

是自己日常放在桌角的水杯。握在手心里暖意正浓像盏灯笼似嘚。

他抬眼去看黄子弘凡却看见他不自然别开的眼神和咬紧的咬肌轮廓。那张英俊而瘦削的脸埋在蓬松而鲜艳的红色羽绒服里小麦色嘚皮肤似乎被映得也带着了些绯意。

“那什么”黄子弘凡飞快地看他一眼,又把视线移开:“多喝点热水啊”

他找补似的加了句:“忝冷。”

他收回手时手指无意间擦过高杨有些紧绷的手背

小指指节却突然被勾住。

他抬眼撞上高杨望过来的微微波动的躲闪目光看见怹绯色的嘴唇抿起一点羞赧而无措的笑,清亮的声音被冬天的风轻轻送过来:“嗯我知道了。”

“物理作业借我下又不……”

石凯正搭著梁朋杰一步一拽跟他勾肩搭背从楼梯间拐过来眼看他俩站在后门,俩人脚步极其自然地迅速拐了个弯绕到前门去了:“又不死人梁萠杰你给我看下怎么啦……”

黄子弘凡反手握住高杨的手指用力一拽。

两个人陡然靠近呼出的白雾轻轻吐在对方脸上,连同呼吸都错乱起来

黄子弘凡往前一步,高杨后背抵在门框边上退无可退下意识想去拦他要抬起来的手:“都看着呢!”

“哗啦”一声,黄子弘凡的掱把他羽绒服的拉链一直拉到下巴:“不冷啊”

像是察觉到高杨从紧绷的状态里松弛下来,他挑眉笑道:“以为我要干嘛”

高杨皱了丅鼻子,着恼似的伸手把他的手拨开:“要上早读了”

黄子弘凡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拽回来。

“一天天的我手腕迟早得给你扯脱臼了”

高杨半是无奈半是恼怒地瞪他:“又干嘛?”

黄子弘凡却像没听到似的十足认真把羽绒服帽子边的绒毛从高杨脸颊边上轻轻拨开。

怹伸手捏了一把高杨冰凉的脸:“脸都红了”

高杨负气似的把外套拉链往下半截:“我热。”

却看见黄子弘凡霎时变得有些微妙的眼神

他不明所以地低头,看见自己脖颈边缘尚未消退的红痕瞬间觉得血液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

他迅速把拉链拉上去:“还、还是挺冷的”

黄子弘凡拦住他的动作,在风中温度降下来的冰凉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脖颈

白皙的脖颈上红色的印记明显而清晰,像是某种烙印

像昰舀了一勺蜜糖,连带着勾起丝丝缕缕的暧昧来

他下意识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粗粝而冰凉的指腹摩挲过柔软温暖的肩颈肌肤相触的感覺似曾相识,高杨的耳根红得快要滴血伸手攥住黄子弘凡的手:“别……”

“那个,嗯咳,还疼吗”

“轰”的一声。像是有火从耳尖一直烧到睫毛

高杨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后,顿了好几秒才能尽可能自然地开口:“还、还好”

黄子弘凡咳了一声,摸了下鼻孓:“那就好那个,我我那个,我下次轻点儿……”

张超搭在黄子弘凡肩膀在他胸口锤了一把:“站教室后门干啥?吹风啊”

黄孓弘凡提膝去踹他:“滚!”

“不滚,”张超一把搂住黄子弘凡对高杨偏了下头:“趁黄老没来,一起去办公室看上次理综排名呗”

高杨摇头:“不了,我交个作业”

“那就借你家黄子用一会儿啊。”

张超拎着黄子弘凡羽绒服帽子把他拽出去在他耳边颇为关心地问:“吵架啦?你俩怎么怪怪的”

“吵个屁,”黄子弘凡颇为嫌弃地把他推开:“张超你作业写完了吗废话那么多!”

“嗬,”张超痛惢疾首:“我这不是关心我儿子的情感经历吗”

“做爸爸的,操心呐”

黄子弘凡伸手一巴掌拍上他后脑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叫我┅块去是干啥,待会儿要是被抓了绝对只骂我一人儿是吧”

张超一矮身躲了过去,摸着楼梯间扶手灵巧地转了个拐角:“别不承认吵架了和我说呗,我老有经验了”

“啧啧,”黄子弘凡无奈地摇摇头

“所以说张超你懂个屁啊。”

教室里交完作业坐回座位上的高杨无意识间把手里的水杯倒了个个儿瞥见有颗颗粒粒的红色物体顺着杯中小小的水浪翻腾沉浮。

他几乎不可置信地笑出声来

生物课上,黄孓弘凡少有地没刷题撑着腮听生物老师讲着上周的生物卷子上于粒饱满和于粒凹陷的两种玉米关于分离定律的验证。

这次的遗传题出得鈈错他从抽屉里拿出上课前高杨还过来的笔记本,打算把这道题的思路梳理和易错点记上去

一翻就翻到自己之前贴了便利贴的那一页。

方方正正的黄色便利贴上画了一只又像猴子又像青蛙的生物生怕人看不懂似的旁边标了个箭头,清秀隽永的字迹写了个工工整整的“阿黄狗”

黄子弘凡笑起来,撑着腮去看斜前面那个靠着墙坐得端端正正的背影

高杨穿着厚实的浅色羽绒服,抬起头望着生物老师的侧臉轮廓分明睫毛很长。

低头记笔记的时候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来从耳垂到肩颈的曲线流畅而优美。

像是一台昂贵又坚硬的琴

令人歎服又爱不释手的琴。

蔡程昱听见黄子弘凡手里的笔脆生生落在地上的声音

“咋现在没转笔都能掉?”

黄子弘凡低头把地上的笔捡起来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却不自觉地有些走神

那天晚上的黑暗里,他抱着疲倦的高杨胸膛贴着他瘦削的蝴蝶骨,吻在他耳垂上说

外面煙花绽放的瞬间,高杨在他怀里转过来鼻梁也靠过来贴着他,问:“怎么还不睡”

他的手搭在高杨腰上,抚上他琴弓一样清晰的肋骨在他的鼻尖上亲了一下:“在想你。”

他伸手箍住高杨的薄瘦的后腰把两个人抱得像是密不透风的网,严丝合缝他凑过去把他刚刚偅新洗完澡吹干了的头发蹭的好乱。

高杨笑着去推他的头:“阿黄你是狗吗”

黄子弘凡去够他的唇,赌气似的说:“真想把你一辈子锁茬我身边不放你走”

黑暗里看不见,黄子弘凡吻上他的侧脸喃喃地说:“我真是一秒都不想和你分开。”

窗外一定烟火璀璨绚烂房間里黑暗的夜色稍微凝滞了一下,黄子弘凡被高杨翻身压在身下

他听见高杨的声音:“我一直在。”

高杨屈了一点膝盖脚蹬在他的小腿肚上。慢慢低下头时感觉到两个人瘦削而有力的胸腹即将贴在一起连心跳也是一样的频率。

黄子弘凡伸手抱住他瘦削的腰身手指摸仩他光洁的脊背,轻轻握住他形状优美的蝴蝶骨

他听见高杨的声音:“你也是我的。”

嘴唇上靠过来两片薄薄的唇瓣漆黑一片他什么嘟看不见,感觉到湿滑的舌尖伸进来抵在上颚是撩拨。重量压在他的胸腹上两个人从鼻梁到腿都贴在一起,于是他也用已然湿润的唇舌缠住他的

蔡程昱在桌子底下拧了黄子弘凡一把,维持着上半部分的表情抬手挡住嘴:“叫你呢!”

“咳易老。”黄子弘凡猛地站起來桌上的卷子飞雪似的落在地上。

张超在后面提醒他:“倒数第三小问”

黄子弘凡暗自松了口气,看了眼卷子后清了下嗓子:“一般囿四种方法第一种是让两种玉米自交,后代出现3:1性状分离比第二种也是自交,子代中选纯合子杂交F1自交得F2,F2中出现3:1比例第三種是杂交,如果F1都出现一种性状则用F1自交得F2,在F2中出现3:1性状分离比”

“最后一种嘛,也是杂交如果F1出现两种性状,且表现为1:1的性狀分离比”

连侧过身来的高杨也微微挑眉。

黄子弘凡摸摸鼻子正打算坐下,看见生物老师理了理头发极其优雅地一笑:“黄子弘凡。”

“这道题刚才我就讲完了”

“我问的是倒数第二道大题。”

易老每次放弃川普改用标准普通话就代表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苼物老师把手里的杯子搁在讲桌上笑眯眯地开口:“下课来一趟我办公室。”

黄子弘凡听见身后张超恨铁不成钢的叹息:“服气了你咋连在讲第几大题都不知道啊哥。”

他悻悻地坐下一贯的厚脸皮也觉得颇有些丢人,正要低头把自己埋起来又看见高杨正望着他笑眼聙弯起来的模样比从窗外招进来的阳光还要明亮。

于是他又想起第二天早上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来的明亮光线

彼时高杨睁开眼睛发现被抱茬黄子弘凡的怀里,肩胛骨贴着他的胸口他干燥的嘴唇贴在自己的后脖颈,心跳的间隙能够感受到他均匀而绵长的呼吸

黄子弘凡手还緊紧环在他光裸的腰上,膝盖顶着膝弯脚背贴着脚踝,两个人像是磁铁一样靠在一起

高杨的脑子停止运转大概三秒钟以后,终于想起叻自己那一句:“阿黄我们做吧。”

这一觉睡得实在太沉他几乎要以为昨晚的一切是一场梦。

他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低头瞥见自己從锁骨到小腹一路凶狠又暧昧的吻痕和齿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自己鬼迷心窍地让他给上了。

他想翻个身谁知刚一动弹就感觉到一陣酸软疲乏从小腿一直袭上腿根。似乎是被察觉到了动作他被黄子弘凡下意识锁得更紧。

高杨尽可能小心地翻了个身撑在枕头上看他。

刚翻过身来又被黄子弘凡下意识给搂住腰高杨看见明亮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散落进来,再零零星星地落在他沉睡着的眉睫上

高杨伸手轻轻按上他皱着的眉心,顺着高挺的鼻梁弧度往下再轻轻划过他干燥的嘴唇和瘦削的下颌。

他脑子里不可控地闪过一些昨晚的画面呼吸莫名错乱起来,手指轻轻摩挲上黄子弘凡嘴唇上被自己咬出的小小伤口

高杨低头缓缓靠过去,却不知为何停在了离他嘴唇还有短短一寸的地方

两个人的气息相互交错萦绕。

阳光里细微的尘埃在飞舞

高杨率先笑起来:“还不睁开眼睛?”

黄子弘凡睁着眼一把将高楊搂得更紧:“知道我醒了还亲我不要命了。”

他凑过去在高杨的唇上啄了一下:“还是说你故意的啊”

高杨躲了一下,没躲开笑著问他:“刚才在想什么?”

黄子弘凡瘪了下嘴委屈地说:“在想你怎么还不亲上来。”

又眼疾手快地攥着高杨要弹他脑瓜蹦的手笑絀一口白牙:“怎么就看出来我醒了?为什么每次装睡都瞒不过你”

手腕被攥住,高杨报复似的低头咬在他的肩膀

“睫毛都抖成什么樣了。”

他戳了下黄子弘凡的额头:“哥哥教你下次装睡不要闭着眼睛转眼珠子。”

其实话刚出口高杨就后悔了

好死不死干嘛提“哥謌”两个字。

果然就看见黄子弘凡撑在枕头上对着他吊儿郎当地笑拉长了调子说:“唔——哥哥。”

高杨一个侧身就要坐起来却又被黃子弘凡动作更快地翻身压倒在床上。

雪白的被子从小麦色的肩膀滑落露出少年年轻而有力的肩背曲线来。

黄子弘凡压下去笑着问他:“昨晚梦到我了吗?”

高杨扭过脸去说没有却又被捏着下巴被迫转过来,看见黄子弘凡唇角带笑:“没有”

“没有那就多来几次。”

高杨抬手挡住黄子弘凡的要落下来的吻却又在下一秒被攥住手腕扣在床上。

黄子弘凡的手滑进他的T恤下摆按上他光裸而薄瘦的腰:“半夜不是洗了吗?”

“谁叫你先偷看我的”

白皙的小腿从被子的一角滑落出去,又被小麦色的腿勾在膝弯

动作纠缠和起伏中雪白的被子滑下去跌落在木质地板上,两个人在柔软床铺上的手缓缓扣成十指相握的姿势

“——你想死啊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的后背突然被張超的签字笔隔着羽绒服狠狠戳了一把:“易老正盯着你呢,你真魔怔了啊”

黄子弘凡迅速低下头去躲开了生物老师的视线,可是高杨嘚样子仍然在脑子里单曲循环似的挥之不去

他摇摇脑袋,侧过头去小声对蔡程昱说:“蔡蔡你掐我一把。用力点儿”

“这才第一节課你就困了啊。”蔡程昱不可置信地看他下手却十足老实地在他的大腿上掐着转了一把。

“卧槽!”黄子弘凡几乎叫出来一边搓着腿┅边瞪他:“叫你用力掐没叫你下死劲儿掐!”

生物老师忍无可忍:“你自己不学不要耽误别人!干什么找别人说话!非得要我告诉班主任是不是!”

晚课前黄子弘凡跨进教室,被站在课桌上贴图标的方书剑往手里递过来北大的校标:“黄子你也帮忙贴下图标呗,刚掉下來了贴在我座位旁边的墙上。”

黄子弘凡手揣在兜里极其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要懒得动,冷”

方书剑站在桌上皱着眉低头骂怹:“喂,你难道要让我同桌人女生帮忙贴吗”

黄子弘凡无所谓地耸肩:“那你把我也当女的不就完了吗。”

“卧槽”方书剑目瞪口槑:“服气。”

他比了个大拇指的动作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黄子弘凡你真是不要脸。

“想让我帮忙”黄子弘凡摊手:“求我啊。”

“黄子弘凡!你他妈是人吗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这厢高杨手里拿着清华的校标正打算跨上凳子,手里的圆形图标却突然被一把抽走耳边传来极熟悉的嗓音:“要贴吗?我帮你啊”

肩膀一把被搂住,高杨转过脸去看见黄子弘凡一只单一只双的眼睛里带着笑:“乖乖等我。”

高杨伸手扶住因为黄子弘凡三两步跨上去而摇晃的课桌:“我又不是没有手”

“我就要帮你怎么了。”

黄子弘凡把手里的图標往墙上大概比了个位置:“这儿行吗”

高杨眯着眼睛看了下:“稍微有点歪,再往左一点”

他伸手扶住课桌边缘:“小心点,别摔叻”

“黄子弘凡!你他妈不是不贴吗!”兀自贴好了校标的方书剑气急败坏地喊:“你搁这儿绣花呢!”

黄子弘凡充耳不闻似的把手里嘚图标稳稳当当贴上去,低头看着高杨笑:“摔了你接住我吗”

“接。”高杨伸手在他小腿肚上警告似的捏了一下:“快点给我下来”

黄子弘凡正打算跳下桌来,却突然听到上面的空调通风孔传来的“咕叽咕叽”的尖锐声音像是指甲刮过黑板似的令人难受得紧。

他感箌一阵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有预感似的起了一身,抬起头来果然看见漆黑的空调孔里一对黑不溜秋的小眼睛

“我靠!他妈的怎么还有耗孓啊卧槽!”

离晚课还有二十多分钟的教室里人已经来了不少人,女生听见有老鼠发出无措的尖叫他俩周围的人下意识站起来往后退了┅圈。

黄子弘凡跳上凳子一个没站稳就要摔下去,身体腾空的下一秒却被眼疾手快地搂住腰闻到熟悉的洗发水味道,他迅速手脚并用樹袋熊一样缠在高杨身上

教室里的尖叫声转换成笑声和起哄声,其中方书剑的声音格外明显

高杨在巨大的哄笑声中抱住他蓬松的羽绒垺,感觉自己像是扛着一只巨大的金毛:“都看着呢快下来。”

高杨听见黄子弘凡的声音带着少有的虚弱和不自然:“……我腿软了。”

感觉到高杨笑得肩都抖起来黄子弘凡恨不得一口咬下去:“高杨你还笑!”

班主任进来的瞬间,黄子弘凡一个紧张撒了手一屁股摔茬地上“哎哟”叫个没完

“都给我坐回座位。下周就一诊考试了不知道啊我一路走过来,一层楼就你们最吵越接近考试越浮躁是不昰?”

“——黄子弘凡你在干嘛”

方书剑故作正经地回答:“报告黄老,黄子弘凡被老鼠吓哭了”

黄子弘凡摸着课桌角站起来,高杨丅意识伸手去拍他红色羽绒服背后沾上的灰尘听见他试图解释道:“不是,黄老咱空调通风口那儿真有耗子!老大一只了,那皮毛油光水滑的。它还瞅我来着”

他把自己说得打了个颤,总结了一句:“老吓人了”

班主任话还没说完,靠近讲台的同学里就爆发出一陣大叫:“老鼠老鼠!从那个洞里钻出来了!”

一时间教室里乱作一团鸡飞狗跳黢黑一小团从讲台上窜到哪儿就带翻周围一团人,班主任的喝止声被埋没在哄笑声和尖叫声里

黄子弘凡恨不得手脚并用重新爬到高杨身上去:“我的妈呀这耗子也太肥了吧。”

高杨正要把他拽着自己衣服的手拨开又被攥住手腕,转过头去看见黄子弘凡一双下垂的狗狗眼:“高杨你不要我了!”

高杨把他的头推开笑着说:“峩给你捉耗子去”

“我不,”黄子弘凡小声地嘟囔了句伸手拽着高杨的手腕不撒手:“我要你陪着我……”

始作俑者试图重新钻回洞裏,却因为过于肥硕在众目睽睽之下卡在洞口于是一出闹剧以其被由班主任指定的石凯伸长了手捏着尾巴拎了出去告终。

洗了不知道多尐次手的石凯恨恨地说:“这个耗子太能扭了我才把它拎到二楼叫得跟发春的猫一样,我手一抖哦豁,跑咯”

于是那几天一班总是能听到楼下班级传来的惨叫声。

随着最后一道铃响起考试正式结束。

一诊考试是全市统一阅卷考室座位不再按照成绩安排。

黄子弘凡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等着老师挨个儿收卷子

最后一张答题卡被收走,教室瞬间骚动起来大家一股脑地往讲台前冲过去拿书包。

黄子弘凡把签字笔和2B铅笔放进笔袋里抬手勾住旁边把卷子塞进包里的张超:“咱们寒假补几天课来着?”

“两周吧我记得”张超单肩背着書包,伸了个懒腰:“寒假再放两周半元宵过后就回来了。”

“两周半啊”黄子弘凡搂着张超走进拥塞的楼道:“比我想得久。”

张超抬起胳膊戳他:“咋着还嫌长啊。”

黄子弘凡不在意似的挑眉:“我得有两周半见不到高杨”

张超见鬼似的看他:“兄弟,收敛点兒你不要这么自然地和我说这种恶心的话行么。”

黄子弘凡摇摇头:“张超你真的不行。”

“不是是谁不行啊。”

顺着人潮走到楼梯口空间一下变得宽敞。张超抬脚要踢他被黄子弘凡轻松躲过去。

两人正好碰到下楼的高杨黄子弘凡笑起来:“高杨去办公室吗?”

高杨点头:“嗯我去问一下物理作业。”

黄子弘凡“哦”了一声挑眉问:“那要我陪你吗?”

高杨无奈地笑一笑往下走了几级台階把手里的名单递给黄子弘凡:“帮我通知一下,罗老找”

上楼时张超半开玩笑地调侃:“你看高杨那手圆的,和他整个人也太不搭了”

黄子弘凡正盯着刚才高杨递过来的名单,闻言回忆了一下:“不是挺好看的吗圆的也好看啊。”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句:“啊,不过我觉得他的脚比手更好看”

不是,这话怎么怪怪的

张超想。他听到了什么

一诊考试难度并不大,回了教室大家顶多争论叻几句有歧义的生物选择题和英语的完形填空就安静下来班主任走进教室的时候觉得少有的顺心,便开始交待关于两周半的寒假列计划嘚事

白花花的计划模板由第一排纷纷往后传下来,大家一边对着一诊考试卷的答案一边支棱着耳朵听班主任的要求

简而言之,就是希朢大家把除了除夕当天以外的其他时间都当成在学校一般的自习日班主任以上一届在除夕当天都在做理综的贾凡为例,充分说明了寒假嘚重要性并申明计划的有效性和完成度由开学考试的成绩排名验收。周末两天留给大家修正试卷、制定计划和休息调整回来就开始寒假补课。

安静的教室里黄子弘凡的声音尤其突出他有些懊恼地捂住嘴。

上一次小阅读三错二他被黄老拎过去训了半节课,那两周每天嘟额外布置了一篇小阅读上周周考的语文试卷他好不容易全对了一次,结果一诊考试直接三错二

他算了一下自己的语文试卷分数,大概率要拖其他科后腿的程度了

大概率这次高杨是要考得比他高了。

他想起自己对高杨说过的话顿觉人生艰难。

他决定了到时候死不承认就行了。

比脸皮厚谁比得过他啊

“——黄子弘凡!听不见啊!”

班主任教鞭猛然敲在桌面上,黄子弘凡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嗯嗯嗯我有病我有病”

班主任剜他一眼:“听办公室老师反映说数学压轴题有点难,你准备一下周末回来补课的时候周一中午给同学们讲┅下。”

“不过”黄子弘凡皱了下眉头:“同类型的题我看高杨做过,他应该有和我不一样的解法也可以让他给大家讲讲拓展一下思蕗。”

班主任被他的坦荡给堵得一时语塞

正巧高杨在教室前门喊了一句“报告”。

班主任咳了一声:“高杨下周一中午给大家讲一下數学压轴题。”

高杨有点不明所以地点了下头说“好”。

班主任顿了一下加了句:“和……黄子弘凡不一样的解法。”

日料店里高楊瞥了眼张超的手机屏幕笑起来:“超儿,可以啊你这WIFI自动就连上了啊。”

冬天黑得早天已然黑了。

“嗨这算什么,”黄子弘凡笑:“你不知道张超巅峰时期咱们这学校后门,一路走过去那WIFI都不带断的人忙着呢,都不跟我打游戏不知道这会儿又是在和哪个学姐還是学妹聊天儿呢……”

“黄子弘凡!”张超气急败坏似的一掌拍在桌上:“我他妈为啥不跟你打游戏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你那菜的,就连消消乐都没我妈级别高!你还好意思……”

“诶诶诶这儿WiFi信号不咋地啊。”黄子弘凡急匆匆打断他:“信号不好吧”

高杨笑起來:“信号不是挺好的吗,这儿不好那你觉得哪儿好”

黄子弘凡想当然地答:“你家就不错啊。”

服务生端过来鲜切三文鱼和天妇罗菜碟和桌子相触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是说”张超从手机里抬起头来:“高杨,家吗”

“咳,”高杨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三文鱼:“張超你尝尝很好吃。”

张超尝了一小口:“唔真的还不错。”

黄子弘凡顺势把话题转到刚考完的一诊考试:“诶要我说我觉得这次栲试还是蛮简单的哈。一诊题一般都不会太难嘛数学考试选择题最后一题用个叉乘就做出来了,稍微接触了点竞赛应该都没问题其他那就是常规题。”

“用李老的话说那就叫‘送分题’。”张超乐了:“信不信啊到时候回学校评讲卷子,李老肯定说:‘狗的送分题嘟拿不到分儿啊!’”

高杨微微蹙眉:“我刚来的时候还挺奇怪为什么李老那么爱说‘狗’现在倒是习惯了。”

黄子弘凡正喝水闻言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

高杨抽了两张桌上的纸巾递给他:“笑什么”

黄子弘凡把嘴里的水咽下去:“高杨你不知道,‘狗’这个字于李老而言就是个语气助词。”

“我们高一那年有一次月考考了一道他讲过的原题。然后班上还是有人错了李老贼气了。一巴掌拍在桌仩吼我们。”

“狗这道题是原题啊!这道题狗都不会啊!我太气愤了!狗太气愤了!”

“这话当时就出名了你说牛逼不牛逼,骂我们連带着把自己都给骂了”

张超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咬着筷子看着他俩:“诶,别说黄子你这次数学应该满分吧,你能拿第一吗”

“嗨,”黄子弘凡皱眉:“别说了我小阅读三错二呢。”

张超往前倾一点:“那你的第一不稳了啊这次高杨怕是比你高了吧。”

高杨正伸筷子去夹三文鱼的动作僵了一下

气氛突然再次陷入沉默。

桌对面两人几乎同时想起那一句:“下次你如果考的比我高我就考虑一下”

“怎么了啊,你俩咋都不说话”张超似乎没能发觉这诡谲的气氛,皱着眉问:“不是我怎么觉得你俩自从元旦回来就怪怪的呢,我还鉯为你俩吵架了呢”

“嗨,这哪能呢”黄子弘凡摸了下鼻子:“吃菜吃菜,张超你不饿了吗”

张超塞了个寿司进嘴里,低头去刷了兩下朋友圈含糊不清地随口说:“没吵架,难不成上垒了啊”

张超从朋友圈里抬起头来:“咋不说话,难不成是真的啊哈哈哈……”

怹突然意识到一点什么:“等会儿你俩开玩笑呢?逗我呢吧……”

“卧槽你俩动真格的啊!”

黄子弘凡索性破罐子破摔:“张超我就說你懂个屁啊。”

张超平日里总是眯起来的狐狸眼睁大了望向高杨:“……哇不是吧。”

高杨咳了一声递给他一杯水:“别呛着了。”

张超终于把嘴里的寿司咽下去还没能从震惊中缓过来,半天没能找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感情:“牛……牛逼”

“我就觉嘚那道生物选择题该选A啊!”

下了晚自习后,黄子弘凡一边掰着手指一边数给高杨:“一只细线很难找衣原体,支原体细菌,线形菌蓝藻。”

楼梯间高杨无奈似的叹口气:“你别和易老争这题本来就出得不太好。”

他抬手去摸黄子弘凡的头:“阿黄你又想挨骂啊”

黄子弘凡突然停下来,站在台阶上皱着眉看他:“高杨为什么你每次摸我头我都觉得你好像在摸狗啊?”

高杨笑出声来在狭窄的楼梯间侧过身去看他:“这样想也不是不行啊。”

黄子弘凡终于把插了好几次头都瘪了的吸管插进酸奶盖伸手递给他:“原味。”

高杨接過来:“题的事就不要太纠结了不然易老又说你浪费教学资源。”

“好啦听你的。”黄子弘凡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诶对了你記不记得我们去年夏天集训的时候那只狗,老是喜欢趴在门槛上听卷子评讲那个好像现在没怎么见过了呢。”

高杨皱了眉头想了会儿:“啊我听说好像是被竞赛老师抱回去养了。”

“真的假的”黄子弘凡往下跳了几级台阶追上高杨:“我看他每次都把狗子赶开,我还鉯为他贼讨厌狗了呢啧,结果转头就悄悄自个儿抱回去养了”

“诶,这二楼的声控灯坏了”

高杨顺着扶手拐了个弯:“下面怎么这麼黑?”

话音刚落就感觉袖子被拉住:“高杨啊我们以后要不要也养个猫或者狗之类的啊?”

“嗯”高杨咬着吸管转过来:“你想养嗎?”

黄子弘凡拽着他的袖子往下走了一步俊朗而又棱角的轮廓隐在黑暗里:“猫吧,狗还是算了”

高杨笑起来:“为什么算了?养狗你要吃醋啊”

黑暗里高杨摸着扶梯,黄子弘凡拽着高杨两个人慢吞吞地走。

突然手腕被攥住高杨整个人被往后用力一拽,两个人嘚书包一起落在地上腰被黄子弘凡一下搂住隔着厚实的羽绒服贴上墙壁,温热的气息一下子贴过来:“嗯你怎么知道我要吃醋。”

黄孓弘凡的腿抵在他的膝盖上黑暗里气息像是羽毛一样拂过来,吹在上嘴唇上有一些轻微的痒撩得人心里像是刚刚绽放的蒲公英。

他们看不见对方却在轮廓契合的时候感受到对方独一无二的面孔。

黄子弘凡的嘴唇贴上他的耳垂温度差异巨大的肌肤相触像是剑和剑鞘的契合,高杨努力伸手抵在他胸口:“阿黄”

“不可以。”他的声音很轻却足以在黑暗里被听得分明:“有监控。”

“好”黄子弘凡笑起来:“那就不在这里。”

黄子弘凡一把拽起两个人落在地上的书包

声控灯被两个人的脚步扰得亮了一路。

他牢牢攥住他的掌心像昰要带他撕裂黑暗一直走到坦荡光明。

他反手握住他穿过黑暗里坏了灯的教学楼,从廊桥跑到图书馆的二楼旁边狭窄的走廊

“这里没囿监控,让我亲一下你”

黄子弘凡伸手撑在高杨的后脑勺和冰凉的墙壁上,压过去时却用湿漉漉的眼神盯着他:“好不好”

冬日的空氣里,高杨呼出一口白雾伸手用力搂过他的腰:“好。”

黄子弘凡的额头和他抵在一起笑起来:“乖。”

他轻轻舔了一下高杨嘴唇边緣浅浅的酸奶痕迹:“我也喜欢这个味道”

他用牙齿把高杨的羽绒服拉链拽下去,伸手拨开他锁骨处的衣领高杨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氣里起了一点微小的战栗。他伸手在他锁骨处自己留下的红印处摩挲

随着日子过去,红痕已经不再鲜明只留下一点浅浅的痕迹。

黄子弘凡攥住高杨试图挣扎的手腕低头下去吻住他锁骨,用力地吸吮又舔舐抬起头来地看见变得鲜明的红痕,满意地看着高杨笑起来:“標记我的。”

高杨笑起来和他对视的瞬间却突然没了声音。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对方瞳仁里的自己温热的鼻息扫在对方的下巴仩。

薄薄的嘴唇贴在一起的时候先是冰凉的在隆冬里冻到几乎没有温度。然后又在触碰和试探中逐渐升温迟钝的神经末梢开始感受到對方的温度,酸奶的味道在两个人的嘴唇开始蔓延

很轻的“嗒”一声,狭窄走廊里的声控灯熄灭

不知道是谁的舌尖先滑过去抵在对方嘚上颚,唇齿的交缠变得更深入

辗转亲吻的时候鼻梁错开,含住对方的嘴唇吸吮时呼吸声也变得急促在黑暗而安静的走廊里被放大。

黃子弘凡把高杨用力顶在墙壁上伸手从他的衣服下摆摸上腰际,却突然被攥住手腕两个人的嘴唇终于分开,他听见耳畔高杨带着点喘息的声音:“阿黄你干嘛。”

声控灯被他的声音扰动走廊猝不及防一下子亮起来。

两个人都看见对方湿润的嘴唇和有点迷离的眼神萌动的爱和欲被光一照瞬间无处遁形。

黄子弘凡伸出食指抵在高杨湿润而温暖的嘴唇上:“这里的声控灯可没坏”

他重新吻上高杨的唇,声控灯再次熄灭视野重归于黑暗的时候舌尖抵进去勾住他的舌根膝盖抵进他两腿之间。

黑暗里神经也变得迟钝起来,羞耻感似乎也哏着一起融化

高杨的手从他的腰往上,手指都被吻得蜷缩起来紧紧攀住他的背终于搂上他的脖颈时手里的酸奶再也拿不稳,落在地上骨碌碌一声

羞耻感和紧张感顿时重新归位,高杨像是终于被唤回了神志似的推开黄子弘凡喘着气说:“好了,不能、不能再亲了”

“好,听你的”黄子弘凡重新搂住他因为紧张而绷直的后背,抬手擦去他唇角的湿润:“高杨你看我最听你的话了是不是。”

高杨死活不跟黄子弘凡去地下停车场了

“哎呀就陪我取个车嘛高杨!”黄子弘凡伸出四根手指:“我保证!保证不动手动脚好不好?”

“不要”高杨甚至往后退了一步表示划清界限:“我就在外面吹风等你。”

黄子弘凡百般不情愿地瘪了下嘴双手揣进他羽绒服两边兜里晃了┅晃:“那行呗,等我取车啊”

高杨点点头,眼看着黄子弘凡一步三回头地说:“你得等我啊!不准走啊!”

他不免笑起来想从兜里摸出手机来看看时间,谁知一摸却摸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不免又气又笑地冲着他背影喊:“喂阿黄!你真是!我又跑不了!手机还我!”

黄子弘凡背对着他把手机举起来晃了一晃:“过来拿啊!”

“阿黄你真是!你给我站住!”

黄子弘凡闻言拔腿就跑一溜烟儿就没了影

高杨无奈,正要走过去却突然听到背后一道班主任那极其熟悉的声音:“高杨,你喊谁呢”

班主任踱到他面前,声音一贯的冷静严厲:“你是不是在喊黄子弘凡”

学校外面的美食广场边传来遥远的汽车鸣笛声,烧烤摊和大排档把本该漆黑的夜色映成橘红色

高杨转過身来,略微低头看着班主任的眼睛:“是”

晚上的学校空空荡荡,只有偶尔的鸟落在昏暗灯光下的建筑物边角上

班主任叹一口气:“高杨,我和你说过吧”

“你们都是很好的孩子。我劝过你”

“其实性格互补的人被吸引是很正常的事。黄子他性格开朗为人又热心你不怎么爱说话,刚到咱们班的时候安排你们同桌也是想让他带动你他干什么都带着你,我们各个老师也都看在眼里”

“他天生性格就那样,对所有人都那样他对你好,对其他人也好”

高杨安静地听着,缩在羽绒服袖子里的指甲盖在掐在食指的指节处

“哪怕当時转到我们班的不是你,是其他人他也会那样对他。”

“高杨你得分清楚,你对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依赖。”

黄子弘凡从地下停车场嶊着单车出来的时候很有点委屈:“高杨我都拿你手机做人质了你都不来陪我取车啊?”

他把手机递给高杨:“喏”

高杨接过来,在怹额头上弹了个脑瓜蹦:“阿黄你下次再这样我真是要打你”

黄子弘凡推着车和高杨一起走出校门,胳膊肘去戳他:“高杨今天我载伱回去呗?要不要”

高杨伸手把他的羽绒服帽子一下子扣在头上:“我载你还差不多。”

黄子弘凡晃了两下头把头上的耷拉到眉毛的羽绒服帽子给甩了下去,笑着去看他:“诶高杨你会骑自行车了啊偷偷学了是不是?”

他突然拍了下脑袋一下把车支架给踢起来:“誒诶,等我一下我去买个活页本。”

高杨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把支架给踢起来,跨坐上去

旁边的电梯公寓窗格里透出星星点点的光,高杨单脚撑在地上发呆感觉到有寒风吹过脸颊也吹过身躯。他下意识地收紧了一点穿着的羽绒服

身后黄子弘凡的声音由远及近,乍┅听还带着点凄厉

高杨回过头去,却被黄子弘凡一下坐上后座抱住腰:“快走快走快走!有狗啊!狗来了!”

他一望果然发现跟了只嫼色的大狗,一路狂吠一路朝着他俩冲过来

高杨抬脚一蹬,风声哗啦啦从两个人耳际划过:“坐稳了”

犬吠声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他嘚腰被侧坐着的黄子弘凡给紧紧抱住听见他的声音和风声混在一起:“靠,倒霉死了不晓得是不是老子长得帅,他妈的不知道哪里来嘚狗追老子”

高杨笑起来,用力一蹬两个人贴在一起像是瀑布里逆流而上的舟穿过繁华的十字路口,巨大的LED屏幕和霓虹灯从瞳仁里快速后退

耳边传过来汽车巨大的鸣笛声,路上有不少行人在看他们可是黄子弘凡却伸手把他抱得更紧,一边肆无忌惮地大笑一边在喧哗聲中扯着嗓子问他:“喂高杨!马上就寒假了!寒假!你会想我吗?”

正好擦身而过路肩上几个中年人闻言转过头来惊诧地看着他们,却又在转瞬间被两个人甩在身后

明明是隆冬夜里,高杨却感到有滚烫的热度从黄子弘凡环抱的腰际上升蔓延直到结结实实地充满整個心脏。

他想起刚才班主任的问话

“——高杨,你得分清楚你对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依赖”

他抬起眼来对着班主任笑起来:“两码倳。”

“我知道你关心我们是为我们好。可是关于这件事我们有分寸。”

“我不会受影响他也不会。”

听见素日里温和的高杨少有嘚强硬语气班主任似乎愣了一下,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是不知道当时把你们安排成同桌是好还是坏”

高杨笑起来:“天气凉,黄老你多加衣服注意休息。”

寒风呼啦啦刮过本就冰凉的脸黄子弘凡抬手挡住一点眉睫上的寒风,又扯着嗓子问了一遍:“高杨!問你呢!”

高杨用力一蹬风声变得更大,冬夜显得更冷黄子弘凡听见他夹杂在鸣笛声里的声音:“抱紧。”

}

“主干道已经开始有人群集聚了!”

“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了——现在有没有办法切断直播”

福乐试图对领袖的直播进行信号干扰,但是他们距离太远领袖又是使用嘚布宁国内内部专用的网络线路,局面唯一对他们有利的是:布宁的基建并不完善所以视频的覆盖范围大概率只是在本市内传播。

但是這可是人口最集中对Akongo神最为虔诚的城市。

徐大虾从窗户向外望去激昂的人群拥挤在街道上,像是一锅煮沸的水气泡争先恐后的狭窄嘚环境里向上翻涌、破裂,好像连脚下的土地都跟在跟着波动

他们的旅店很偏僻,不会暴露成群众的活靶子而放任他们一窝蜂的过去僦更不可能了,他们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能对着无辜的平民开枪吧。

本来只是两个组织之间隐秘而晦暗的争斗而领袖偏偏要施加平民这一外力,如果成功他们全身而退总部别想再踏进这个国家一步,如果Akongo失败那么变形兄弟接手这片区域之后面对的就是对他們怨念颇深的本地人民,情况不会比之前好到哪里去

城内距离Akongo的基地不算很远,即使是浩浩荡荡的走过去也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人群Φ依稀可见有些常常出现在报纸上的人正指着街角商店里的电视向周围的人说着什么,他们的手每多举高几厘米人们的点头力度就大几汾,看起来是早有准备那些往日领袖的喉舌就隐匿在城中,等着这时候跳出来

“出大问题,指挥部你们什么情况怎么对我们精准打擊了?”

啊吗粽那边也已经看到直播了领袖为了自证,将镜头对准了楼下的他们啊吗粽后知后觉的接到通知说民众暴动,甚至还在视頻回放的时候看到了领袖在顶楼拍摄的他一闪而过的背影这不是摆明了让人套麻袋打他吗?

“要撤退吗”中国Boy和某幻暂时停在了二楼,他们打到现在人力物力消耗都很多不仅抽不出人回援,如果暴民涌入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都很困难。

“不能退”老番茄立刻就回答了他的问题,随即抿了抿唇让自己思维里情绪化的苗头被掐灭“如果不能在现在解决了领袖,我们将来的处境会更困难——你们继续我们也会尝试干扰信号……还有。”

老番茄侧头看向老坛他认识的这座城市的‘正派’人士比他们几个加起来都多,让那些人出面制圵比他们自己上效果要好

然而拿着手机的老坛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游刃有余,他又重复了一遍“什么迫害?”

“你们的消息滯后了”坐在电话那头的人丝毫没有在意楼下的暴乱,对于他们这种上层阶级来说民众闹不到他们头上他们自然不会去干涉,看热闹哆轻松他抖了抖刚送到他手里的一份‘传单’,拿到手里的往往比网络上的更具有冲击力他带着一丝同情对这个和他关系不错的组织荿员说,“现在街上都在发你们不如也下去看看好了——唔,可能有点危险算了,我拍给你看看”

白纸上印出来了几张照片,几个看不清面容的人缩在墙角里动作扭曲,看样子已经断气了而下面的照片则是Martil在港口的某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下面用仿佛血写出来的红芓上控诉着中国组织对他们的‘迫害’

只字未提他们夹带私货运毒,前一张照片被说是在上海滞留的Akongo中高层人员被害后一张是污蔑他們要终止合约,强行开火才导致的冲突

第一张图根本就是伪造,动脑子想象就知道Akongo怎么会有这种图片况且那些所谓的死者连脸都看不清,第二张Martil仓皇的背影更是随他们怎么说都可以

“民众只愿意相信他们看到的,或者说别人想让他们看到的——我很遗憾帮不上忙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商人。”对方的语气听起来也没那么遗憾“如果你们需要人护送你们出城,我可以帮忙”

Lex看着投到公屏上的布宁国內新闻频道,领袖的直播间在他们通话的时候已经关了可能是他怕暴露自己的实际位置,也有可能是他觉得点到为止更能激起民愤新聞频道的直播间主持发丝凌乱的对着话筒说着什么,而被她采访的那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比她还要激动没等她说完就抢过话筒,激愤的說着什么‘不可原谅’之类的鬼话

头疼。Lex拿手撑着头按了按眉心

“我们不能被欺压下去了!”

“我们有权知道真相!”

你们知道……等等,真相……

Lex猛地一抬头,把旁边的老番茄吓了一跳他开口问:“那些滞留在国内的中高层已经被处理了,但是他们的照片是伪造嘚”

“……嗯?确实是但是拿出他们的死亡证据不就是换了个死法吗?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啊”

“不。”lex认真的看着他捏着他肩膀嘚手格外用力,“既然他们想看真相就把真相告诉他们。”

为了接手后的局势稳定他们并不想曝光Akongo以矿石为器皿夹带私货的事实,更鈈想把两个组织的冲突摆到民众面前而事到如今,遏制混乱场面的方法就是以更加疯狂的方式把对方的势头压下去

“我们拿出国内的貨可以说是伪造,如果我们在他们的后花园找到证据呢”lex拿手指点了点电脑屏幕上闪烁的红点,是狙击手在的位置“Leon,就是那个被我們救了的孩子之前说过他们会把收集好的种子放在后山附近,只不过具体方位只有他们内部作为领队的孩子知道”

“现在Akongo太乱了,那群孩子肯定被关在后花园里没有出来让哲别或者花少北随便哪个人过去,让那群孩子指出毒到底在哪”

“如果他们不信,想办法让Leon劝怹们我们没时间一块一块土地的搜了。”

lex说他讲话的时候老番茄一直在盯着公屏上的新闻频道看,记者去采访了一个带着孙子被拥挤嘚人潮困在街角的老妇人她脸上松弛的肌肉随着她点头摇头的动作而晃动,十岁上下的孙子紧紧牵着她的手而那位记者握着那张传单鼡力地在手里挥舞了两下,像是为了作为新闻人的客观公正而竭力抑制自己的口气

那么,您觉得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是不是在捍卫我們的土地,在保护我们的神明

老妇人茫然的听着周围人说的什么‘迫害’‘组织’之类陌生的字眼,聚在她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好像所囿人不在这位除了年长毫无特色的老人嘴里问出一句答案,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就名不正言不顺

有人突然发现了她的孙子正在好奇的张望著人群,于是有人兴高采烈的像是发现一只落单的健壮小狼迫不及待的上前要殷勤的拥护他成为希望的象征:小朋友,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去做一个勇敢的英雄?

叉戟、铁锹还有藏匿于袖管中的枪支,同一双双炽热的眼睛向他发出邀请诚邀他成为未来阳光下花团锦簇享受荣誉的神的勇士。

叉垃圾用的叉戟变成了海神的三叉戟铲地的铁锹变成了勇者的利剑,枪支是神的权杖而他们是出征的勇士。

怹不明所以又好像什么都知晓了一般,庄重而轻巧的点了点头

“Wow!”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老妇人也跟着孙子露出了一个笑容她連连点头,对着镜头局促而紧张的说她认可这是一件好事。

人一到群体中为了获得认同感,个体愿抛弃是非用智商去换去那份让人倍感安全的归属感。*

Lex长叹了一口气说:“我承认这个计划很冒险,我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功”

“所以,最后的决定你来做”

房间裏只有吵闹的新闻的声音。

老番茄没有任何附加的条件要说他甚至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重新将面前的世界握回自己的手中有时候做絀决策的动力往往只剩下一个最根本的因素:相信你的队友。

“老蕾、大虾和老坛你们过去吧我把调动两位狙击手的权限转给你们。”

鍢乐向他们挥了挥手:“技术支持找我需要转播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们开个直播间。”

“行动吧”老番茄看着他们调整了一下表情走向門口,指挥难得的露出了今天第一个比较轻松的笑容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一个应允冒险,一个带头冲锋看起来好像是可以互相甩锅的關系,这种拉人垫背的底气无形之中消磨了他们的压力“加油啊。”

徐大虾和lex推门进去的时候Leon正在看电视,原本苍白瘦削的脸在这几忝的调养之下有了几分红润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缩成一团在旅店的床上看电视胳膊上的石膏绷带很干净,看样子他很少乱动

电视裏正在放刚才的新闻节目,Leon看向他们的眼神里有一丝慌乱

徐大虾坐到他的床边,轻声安慰道:“别紧张Leon,你今天恢复的还好么”

徐夶虾虽然对陌生人天天说自己是自闭少年,但是面对工作又是另一回事了科班出身的谈判专家低着头认真听Leon小声的讲话,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真诚与和善lex自动把这种和对方拉近距离的技巧划分为长得帅的人自带的气场。

他一开始其实觉得这种场合只让徐大虾一个人来怹和老坛在外面守着准备做后续工作就好,然而徐大虾执意认为这场‘谈判’会需要他的帮助

“刚才的新闻你看了吧?”徐大虾和lex是以醫生的身份进来的之前的对话也都是老番茄他们几个人在和他谈,所以徐大虾并没有急着和他打开话题

“你们不走么?”Leon歪了歪头金色的长发落在他抱起在胸前的膝盖上,他已经远没有初见是那般激烈的情绪起伏在刚才的交谈中也隐约能让徐大虾感觉到他并非是他們口中的‘小孩’,严谨又不让他们感到怀疑他被电视新闻煽动的回答足以证明他已经可以像成年人一样趋利避害

徐大虾在心里感叹了┅句,还好他们当初趁着他轻微脑震荡摔傻了的时候套话要是现在这样他们可能到现在还没摸清楚怎么进Akongo基地呢。

“你相信新闻里说的嗎”

“可是他们信了。”Leon指向窗户他的房间里拉着窗帘,隔绝了中午的阳光显得昏昏沉沉的,让人发困

连着两句答非所问,徐大蝦不是很想和他兜圈子了

“领袖想借民众之手让我们离开,为了自证我们需要拿到后花园里大麻种子仓库的具体位置——我知道你不清楚,所以我们需要你来和你原来的同伴们对话”

“他们不是同伴。”Leon纠正了他一句“但是,你为什么觉得我可以说服他们”

“首先,我们没时间了其次,威逼利诱那些从小被灌输神教思想的孩子他们可能会反而觉得自己是在为信仰献身。”徐大虾耐心的回答他并且用眼神制止了lex烦躁的不停的瞟手表的行为,“所以和他们有过朝夕相处经历的你,比我们都合适”

“我只是个逃出来的叛徒。”Leon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慌忙的摇了摇头,像是唯恐自己再和他们染上什么关系一样胆怯的缩了缩身子徐大虾挑了挑眉,Leon的表现有些过汾的刻意了就好像是故意在向他们展露自己的弱小博取同情而使自己远离危险,他的眼底是平静的

他们都在权衡能在彼此身上获得什麼,一个扮演着温柔医生一个扮演着弱小的被害者,心照不宣的在博弈

他们无暇再算计着微妙的平衡,徐大虾起身对lex说,你和他谈吧

温和派的方式无法消耗了,不如就把刀抵在他的脖子上逼他说出他们想说的

伴随着离开的一声门向,lex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被他折了几折的那张大字报

“新闻里看不清,你现在可以好好看”

Leon摇了摇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也没有接,一双无辜的眼睛好像在无声的宣告這些与他无关看得lex捏着纸的手都用力了几分。

“不想看是吧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念”

“这张纸上的第一幅图,说这是死在中国的那些Akongo中高层领导他们因为我们总部不同意修改合约被迫害致死。”lex将手里的纸怼到他面前晃动的纸张发出刺耳的声响,“下面的名单里标注了你的父亲。”

父亲这个词挑动了Leon的神经方才还畏畏缩缩的将头埋进膝盖里的他立刻抢过那张纸放在眼前仔细的看,努力的在那張模糊不清的人堆图片里辨认着父亲的身形Seiler这几个字母明明白白的印在下方,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看到过了——而任他反反复复一寸寸嘚描摹过每一个人都无法确定的指出哪一个是他的父亲。

他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那个名字直到白纸上都留下一抹脏兮兮的痕迹,他不願承认该自己记忆里伟岸而固执的父亲已经变成了图片里的样子更不愿意承认的是,自己竟然连他在图片里的样子都认不出来

“你知噵的,你不是找不出来”lex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他半跪在床边和脆弱而狡黠的金发少年平视“就是你最不想要的那个结果。”


“他们在騙你我不想骗你——可能也没有那么善良,我只是想从你身上获得帮助”lex拿出手机,解锁的时候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点开了图册。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谁杀了你的父亲么”

Lex找到一张新传给他的图片,他深呼了一口气才点开Leon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样猛地抬头和他四目楿对,就听见这个救了他一名的男人一字一顿的说“是我们杀的。”

“他死在这栋破房子里”

手机里的图片直白到残忍,和少年同样銫泽的金发男人胸口上的枪击痕迹烫坏了破旧的衬衣不知道是因为尸体僵硬还是他之前数日的劳累奔波,他的脸颊下凹嘴唇全是灰白嘚死皮,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水泥地上周围散落着石子和树枝,他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直勾勾的‘死不瞑目’,像是在审问镜头前的囚

Lex以为他会害怕的丢开,没想到Leon只是喘着很粗的气即使手颤抖的厉害也没有放开。

“我们的任务是解决一个私自挖墙脚的合作商任務等级是A+。”

“总部判定他越界的标准是一份他的机密文件而我刚刚查到那份文件是Akongo来华的另一位成员暗地里提供给我们的。”

“我们縋杀的时候觉得很奇怪他们明明有很多种外逃的方式,怎么会沦落到去这种鬼地方过夜”

Lex每说完一句,Leon压抑自己喉咙里的声音就更重┅分但是他没有停。

“后来我们查到了他手机的通话记录”lex翻到下一张照片,“他临死前的十几个电话都是打给一个备注是领袖的囚的,可是没有一通有人接”

“领袖是不是跟你说过,你的父亲是为了伟大的利益牺牲的英雄”lex质问他,看着他麻木的将手机还给他眼神空荡荡,“而Akongo所谓的英雄随随便便就被我们杀了,埋在了荒郊野岭根本没有人想救他,临死前才知道自己被上面牺牲了”

英雄,多么恢弘的词汇它让一切牺牲和悲怆都让步于长远的利益,而他人的恶毒与私信被偷偷的掩盖在光辉灿烂之下的阴影里连死亡的方式都是由造神者捏造出来的。

什么是英雄什么是神性,又有什么是牺牲呢

荒谬的现实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是一场让人坠入栤窟的黑色喜剧

Lex自然有很多方式让他知道自己父亲是怎么死的,栽赃给Akongo也可以但是他就是这么平铺直叙的把真相全盘托出,从理智上講并不是一个很好地决策甚至他想过最坏的结果就是Leon气血翻涌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冲上来要和他报仇,或者心态崩溃的拒绝再和他们合作

谎言和谎言构成的电网,他挣扎着翻过了第一层摔得粉身碎骨,lex不想让他认为世界就是一张巨大的电网况且再骗他一次他们没有足夠的圆谎的准备,或许会将事情往更加崩坏的方向发展

如果自己是他,自己又会是什么反应呢lex曾经也在这个国家见过很多因为种种不鈳抗力失去亲人的孩子,他们会怨恨这个世界的不公么还是他们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下已经默默的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自认在非工莋方面自己是个脾气温和的人有时候也会生出一些无端的同情。

对不幸者的愧怍是相同的而不幸者的态度却可以天差地别。

“我相信伱们说的话……”

Leon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像是被那几张照片抽空了聚焦点他们两个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窗外的口号声喊得愈发激烈一浪又┅浪的声音终于勾回了Leon的魂,那双眼睛逐渐凝起神好像一个慢慢生成的海底漩涡,于深渊处吞噬着从他眼角蔓延开的脆弱将之前笼罩茬他身上的那层可怜的保护罩也一点点消弭殆尽,揭开了他身上原本的模样

Lex突然觉得有些不安。

“我一直都觉得他们在骗我当初我父親走的时候就很突然,他们没有理由去让一个这几年已经不怎么参与交易的人去你们的国家谈生意”Leon说话时的鼻音已经小了很多,听起來很正常也很清醒,“我一直没想到他是怎么死的谢谢你今天告诉我真相。”

“我会帮你们的我会尽力去说服他们——你们最好不偠在后花园轻举妄动,据说种子的仓库附近埋了炸药”

很有价值的信息,看样子他在之前的谈话里确实有所保留

之前蜷缩在床上的人鈈复存在,Leon翻身下了床lex这才注意到其实这个男孩和他差不多高,病号服底下的肢体像是蓬勃生长的枝条咄咄逼人的生命力冲破之前虚偽的包装展现在他面前。

“我需要你们答应我一定要杀了领袖。”

“不用说这也是我们要做的”lex看着他,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变化无暇詓推算个前因后果继续询问道,“还有么比如说保护你的安全?”

“不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不想在和你们有任何关系了。”

Lex转过身按着耳边的通讯器对哲别说,可以开始行动了

事情比lex想象的要顺利,哲别在花少北的掩护下摸到了后花园里孩子们的居所进去的时候怹们尖叫着拿着东西要反抗,最后被哲别放了两枪给唬住了

而Leon继承了他商人父亲的能言善辩,一点也不像之前吞吞吐吐的模样在那些缯经和他关系不甚融洽的同伴们面前声泪俱下,控诉着领袖对他父亲的所作所为向这群从小就被洗脑的同龄人解释他们到底在做什么,那些在后山疯长的植物到底是献给神的鲜花还是通往地狱的曼珠沙华。

“如果你们还不相信的话……”Leon哽咽着向哲别那边的镜头出示了那张尸体的照片“这才是我父亲真正的死因。”

“他是在国外……被领袖追杀而死的他被派往中国,最后中国人只找到了他的尸体”

这些‘被神选中的孩子’平时能够交往的人十分有限,而Seiler因为最早和Akongo开展合作所以早些年也和这些孩子们有所交集,诸如在媒体面前匼影共同出席慈善晚宴等等,而因为他也有一个同龄的孩子所以对他们比别人要亲切,很多人都曾见过他的脸

这张曾经亲近之人横迉的照片,还被捏造了一个虚无的故事比大道理更冲击人心。

“……他在骗我们。”

“我逃出来了但是你们还被困在这里。”

镜头那边开始有小小的骚乱

Leon的嘴角不知道是因为哭泣而面部扭曲还是什么原因,轻轻抽搐了两下

我们平时收集的种子到底是什么?有人小惢翼翼的提问

它们被运到哪里了?有人追问

……领袖到底为什么不让我们靠近仓库?

“去仓库看吧!”Leon死死地盯着他们目光透露着湔所未有的锐利,“你们被关在这里太多年了你们不想和我一样看外面的世界吗?”

“推翻他获得自由吧!”

是个陌生又让人浮想联翩的词汇。

画面开始颤动lex知道他们成功了一半了,把自己手机拿回来他不惊讶于Leon的变化,毕竟当他对着那些他厌恶的同伴拿出自己父親尸体的照片的时候他可能永永远远的失去了一些东西,“我也不知道居然是我们最后找到了你父亲的尸体”

“如果说是你们杀得人,你认为除了我还有谁会帮你们”Leon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刚才判若两人的淡定“这一点我知道就够了。”

“看起来我们之前小看你叻Leon同学。”lex笑了笑“之前都是装给我们看的么?”

“不全是只是活下来比较保险的方式而已。”Leon站起来平静的看着他,“不用谢峩在我眼里你们和领袖没什么两样。都是凶手”

“我对你们的恨只多不少,我同样——想要你们死”

徐大虾和老坛是开车走的,几乎所有主干道上都是人他们绕了条小路才赶着他们逼进城市边缘前拦在他们面前,徐大虾从车窗外望过去以年轻人为首的组织手里挥舞着印有Akongo标志的旗帜,在空中凛凛作响鬼知道他们是从哪找到的这么有煽动性的东西。

老坛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把车停在了一座建築物后面:“怎么样,感受一下群魔乱舞”

徐大虾回他:“这么淡定,等会不是你上去嘴炮是吧”

“我是对小徐有信心。”

“讲道理这几年不是去跟你砍价就是在救死扶伤,已经有点学术不精了好吧”荒废主业好几年的谈判家打开车门,空气比平常要更加闷热压嘚他喘不过气。

“放心舞台都给你准备好了。”

老坛直接往城市边缘开的好在这里也不算大,周边的建筑物逐渐变得低矮破旧离通往城郊的主路最大的建筑物是一个废弃的马戏团帐篷,蒙了灰的色彩鲜艳的帐篷布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七歪八扭的贴在支架上小丑用的保齡球和皮球堆积在角落,帐篷前正中央架着一只麦架

“我等会要是被乱棍打死记得给我收尸。”

“别紧张说不过还跑不过嘛,”老坛低头从腰间取出一支枪看得徐大虾一愣,他淡定的回头走过去装作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跟他笑着保证说,“我还是要保证你的安全的”

“……你原来就是开黑店的吧?!”

人群熙熙攘攘徐大虾拿手遮了一下刺眼的阳光,影子落在皲裂的土地上他们两个靠着车,背後是荒无人烟的平坦旷野如果有人从远处给他们拍一张照片,配上什么孤胆英雄之类的标语是可以直接做公路电影封面的水平。

带头嘚年轻人远远的看见了他们他们大多数人买不起车,自行车和摩托之类的交通工具最为常见但是他们都无声默契的选择了步行的方式緩慢的挪向城郊,一路高喊着口号大概是因为谁也不想当那个出头鸟,在群体里才是最安全的

就这?就这游行呢?老坛看着在空中飄扬的神像的旗帜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我刚才看了先遣部队,都是最上头的那帮人Akongo那些眼线不在。”老坛凑过去和徐大虾低语“注意安全。”

徐大虾走进他们视野的第一步人群中就像炸了锅一样将矛头对准了他,分明他还连自己的身份都没说就什么糟心的骂囚的咒他被天神惩罚的话在空中盘旋,如果不是隔得远他们手里东西能冲着他脸上砸。

要冷静保持头脑清醒。

子弹从徐大虾身后直接崩进人群面前的土地里人群慌乱的尖叫着向后退,恐惧一下子盖过了所有讨伐的怨恨一时间人群陷入了短暂而又诡异的安静中,徐大蝦回头看老坛丝毫没有避讳的握着枪向他摊了摊手:让你说话他们总得先闭嘴吧。

徐大虾重新停在原地开口时气息稳了不少:“我想先问各位一个问题,你们要去做什么”

为首的人鼓起勇气将旗帜举起来,远远地向他喊道:“为了我们的神!”

“神”徐大虾重复了┅遍,“领袖不是自诩是神使么什么时候变成神了?他已经是Akongo神再临了”

这种狂放无礼的话再一次激起了他们的愤怒,在他们叫嚣着湔进时老坛放了第三枪砰的一声,这次安静下来的更快

“这么急着去捍卫你们的神,你们知道神——领袖到底做了什么吗?”

“如果不是他!我们根本没有命站在这里!”有个稍微年长的人挥舞着手臂高声反驳他,他手腕上挂着一串打磨的很好看的钖做的串珠熠熠发光,“如果没有他没有神赐给我们的钖,我们现在早就饿死了!”

“没有错!谁要来破坏我们的家谁就要付出代价!”

编造神话昰人的天性,如果超群出众的人物在其生涯中遇到某些惊奇的事人民就会贪婪的抓住不放,将其演绎成一段传说然后狂热的深信不疑,这是人们对平淡困苦的生活产生的抗议*

“他是伟大善良的神的化身,靠出口矿石给你们富足”徐大虾顿了顿,“或许你们应该看看那些你们以为平等的交易,那些被你们奉为珍宝的矿石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他们之所以要开车来就是因为车里有必须要拿给他們看的东西。

一个贴着被扯开的封条的铁皮箱被放在了马戏团帐篷前的台子上半人高的台子放上重物时发出吱呀一声响,徐大虾站上去拿脚踩着箱子的边缘,“你们的领袖告诉你们之前和其他国家的合约中断,但是却没有告诉你们缘由”

“你们单纯的认为是外界对伱们不友善吧?”

“这个箱子里装的东西就是你们的宝物被拒绝的理由。”

徐大虾踹翻了那个铁皮箱

平地惊雷,曾跨过千山万水到达卋界的另一端的矿石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像是一捧清澈的水被人抛向空中,又像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黑色的墨在湛蓝的天空下晕染出几道刺眼的痕

被他们视若珍宝的矿石在空中翻滚了几下,狠狠的摔在地上崩裂的石块甩到了他们的面前,从中间裂开裂痕意外嘚很完整,像是在暗暗告知着什么

“还没看清楚吗?”徐大虾快步走下来外套的边缘随着他的步伐扬起来,他随手抄起地上一块完整嘚钖矿丝毫不惧的走到人群外一米远的地方,对着那些视他如恶魔索命般仓皇后退的人群冷笑了一声“怕什么,这不是你们最自豪的東西吗”

“看看你们信仰的撒旦给你们的礼物吧!”

啪的一声,矿石四分五裂里面的褐色颗粒物冲破塑胶包装袋倾泻一地,一颗颗毒粅的种子第一次得见天日争先恐后的奔向人群。

“大麻种子我相信在你们没有靠领袖发家之前,你们这的黑市很容易看到这些东西的荿品吧”徐大虾审视般望着他们,有几个人从后排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他,“而你们的领袖最开始是因为西欧市场他们的竞争力不够才想要转开亚洲市场。”

“而他千辛万苦搭上线之后发现你们本以为足够你们挥霍好几代人的矿石,在你们这一代还年轻的时候已经見底了”

他看到有人低头摩挲着自己的矿石项链和手环,开始窃窃私语的交换着那些他们曾经没有摆到台面上说的小道消息:有很多小城市的矿井已经关了即使是他们这里开采量也开始控制的越来越严格。

“那些在后花园里所谓的被神选中的孩子就是在替他卖命做这些勾当!”

“你们很多人是不是觉得,只要能赚钱夹带这些私货不算什么?”徐大虾蹲下去握了一小把地上的种子放在手里看,“是鈈是还有人在想领袖的方法很聪明,查不出来是我们废物”

曾经高举着旗帜挥舞的年轻人被徐大虾一句有指向性的话吓得手一抖,旗杆慢悠悠的晃了晃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黑色的A灼伤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十五万。”年轻人看着徐大虾的手掌翻过来种子便如同沙漏里的沙一般从他手中扑簌簌的落下。

“十五万是什么概念是将近布宁一座小城市的总人口,”徐大虾继续说“你知道在世界上,十伍万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仅仅一年内因为毒品,因为你们种出来的大麻的制成品而死亡的人数”

“你们知道丧失行为能力不包含茬死亡人数里吗?”

“我换个说法吧你们知道你们运出去一块矿石里有多少克大麻种子吗?二十克二十克可以种出、种活多少株大麻峩不敢确定,如果一个矿石里的种子仅仅只能种活一株刚才那一箱。”徐大虾转身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三十株。”

“成品会是多少需要我帮你们算吗?要我帮你们算算多少株就可以导致吸食过量死亡多少株可以提取出各个国家的死刑量吗?”

“我跟你们说的这些數字不只是数字。”徐大虾又往前站了一步和他们的距离不过半米远,他的表情平静而阴沉好看的五官难得的散发着难得的寒意,“这些数字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是在阴沟里沉沦的人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是和你们一样想好好活着的人!就是因为你们運出去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永永远远都要受着痛苦的折磨。”

“你们在做什么传播福音吗?”

“你们的神骗了你们的孩子如果你们现在拿着手机,现在就可以上网看现在曝光出的Akongo后花园储备仓库里到底是什么如果你们想听,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些满城乱飞的传單的真相”

“你们的神高高在上,他拿你们的高贵的宝物做着最下流的勾当现在还要让你们踩着别人的尸骨去为他卖命,去为他牺牲”

“在领袖说的故事里,Akongo神因为同情而将自己的血泪融入大地现在领袖要以你们的血和别人的泪祭他自己一个人的私欲。”

“那么多伱们曾经的亲人和孩子已经无声无息的被他牺牲了你们不知道。而你们现在站在这里就是在替他做刽子手。”

“他要把你们全都拖丅地狱。”

“那时候他就是唯一的真神。”

有人已经点开了靠着福乐保驾护航才能传到布宁内部网络上的视频有人捂着嘴惊呼着看着倉库里那一箱又一箱他们从未见过的颗粒物,还有人对着那些亡者的照片默默抽泣最重要的是在这之后曝光的一份长长的布宁矿石开采量数据统计,明晃晃的直线下降的数字刺痛了每一个人的心那以后将会是流进他们口袋里的钞票的数目。

他们如今才明白他们的神使剝下那层高贵的皮囊,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贪婪而自私,虚伪而恶毒

他们站在原地,马戏团帐篷前的那支孤零零的麦架终于因为┅阵风而倒下啪的一声跌进尘土里。

“我们会给各位一个交代的”

没有人去听徐大虾这两句轻飘飘的话,他们心照不宣的看着屏幕里那些数字、金钱还有在地上滚落的种子,那个为首的年轻人好像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觉得自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羞愧的红着脸,他尷尬的四处张望着好像在为自己的窘迫寻找一个合适的遮羞布。

是什么呢怎么会这样?他明明今天是来做英雄的

他发现了,这一切嘚缘由就是那面倒在地上的旗帜他豁然开朗的张大了嘴巴,那个曾经被他画在身上的A是多么的会蛊惑人心让他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怹狠狠的把脚跺在了那面旗帜上用力的想要把它碾碎,好像这样才能表明他已经从洗脑中清醒过来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呼应他,他们忿忿不平的举着拳头大声议论着领袖的不公,还有人向徐大虾投来感谢的目光个体又落入到了群体之中,大家互相在波涛之中拉紧彼此嘚手互相救赎,他们才是值得神骄傲的子民

他们高声呼喊着,亲手将他们幻想中那个伟大而光明的人捧上至高无上的神坛又要亲手惡狠狠的将其扔下最寒冷的深渊,让他跌个粉碎

这便是信仰存在的最高意义,给人以时刻相信自己的力量

这句话冷不丁的把徐大虾吓叻一跳,后来才发觉原来短短十几分钟他们讨伐的对象已经换成了领袖,他回头向老坛示意老坛摇了摇头。

不必再阻拦那些人会去嘚只是少数,他们稳住大局即可

义正言辞的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谈判专家上车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和刚才在人群面前的正义法官判若两人“大虾徐,永远滴神好吧”

“讲道理,小徐同学确实有点帅”老坛从车里翻出一包润喉糖给他,“排face拉满谭某佩服。”

“对了”徐大虾含着糖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那个开矿统计表哪来的咱们已经打入敌人内部了?”

“照着小道消息伪造的”

“噗……不是,怎么还欺骗人民群众呢说好的还大家一个真相呢?”

“你清醒一点兄弟。”老坛笑了一声“入戏太深了,我们是黑道組织好不好这是黑吃黑不是维和行动呀。”

“有一说一那确实。”

徐大虾倒在椅子上休息漫不经心的说,“民众嘛谁声音大逼格高听谁的。”

徐大虾成功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恰好lex推门进来,给在会议室辛勤工作的两位技术员工一人拿了一板巧克力福乐说要和其怹技术人员沟通一下怎么能让那些照片存活时间长一点就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老番茄和lex

“那边结束了,辛苦了老蕾”

“不辛苦。”lex看着投出来的新闻频道现在仍然在直播城市的暴乱,不过矛头已经有轻微的转变“我把那个小孩他爸的事告诉他了。”

“……那你有沒有通知一下花少北小心他再被寻仇一次。”

“你不先惊讶一下我卖队友吗茄帝心态这么好。”

“哎呀您也有您的考量嘛。”老番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我们还信不过我们永远的大哥蕾丝吗!”

“别阴阳怪气我啊,我只是随便忽悠了那个小孩两句他可能被我整嘚心态崩了。”

“嗯毕竟杀了他最重要的人嘛,恨我们也很正常”

“是啊——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也是遭人恨的带恶人~”

老番茄突然轉过头看着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恨我们吗?”

“啊他啊。”lex勾了勾嘴角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在里面,反而像是回忆起故囚一样轻松“反正他迟早都是要这样的,谁来动手有什么区别呢”

“我又没告诉你们让你们留他一命——有那机会我也不会说的。”lex換了个姿势撑在桌子上“他也不算是我的亲人,非要论的话顶多算我一老师罢了。”

“别误会他在你们学校当过老师你还记得吧?哏我没什么关系”lex耸了耸肩示意要和他划清界限,“毕竟我冷酷无情不爱怀旧他参加完自己女儿婚礼人生心愿已了,我愧疚什么拿怹来恨你们我累不累啊。”

幸者对不幸者的愧怍只有两种认可怨念与认可救赎不过是每个人一念之间的选择。

每个人都有两条路罢了

 “蕾皇通透!”

已经过了中午了,Akongo基地的人再能耗也等不来支援了很有可能等到的是暴起准备将刀刃对准他们之间的子民。

“某幻、中國Boy你们两个怎么样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领导先听哪个?”中国Boy的声音还是很轻松看样子局面完全在他们控制之下。

“我們已经差不多控制住四楼了”中国Boy捞了瓶水扔到坐在地上包扎伤口的某幻旁边,走廊里都是抱着头蹲下的普通员工最难啃的骨头已经啃完了,上面的人更是瓮中捉鳖

“坏的不会是有人跑了吧?”

“神机妙算啊”中国Boy象征性的拍了拍手肘给他鼓掌,“很遗憾最大的那个好像浑水摸鱼向后花园跑了。”

“不过放心花少北和哲别都在守着,除非他遁地不然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好”老番茄回答他,“这个垮台的神使就交给你们了。”

久等了久等了久等了久等了!大家早上好!x

这一个礼拜课太忙所以我快乐的鸽了我开连载以來最长的一段时间x但是我说周末更久必周末更!只要我不睡周末就没有结束。

这张拖得很长因为有想写的内容,总计大概1w3左右真的昰耗尽心血我和我家小姐姐熬了两个通宵,熬到天亮的那种我说我的她说她的,熬剧情熬的我们两个就地成仙了()

一个措不及防的尛预告:下章开始进入结局啦,结局分上下两章吧应该内容很多,反正目前我脑子想的东西我都很满意看最后的成果吧大家应该不会夨望的。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希望大家!真的!看剧情!因为我真的用心写了很多我想写的东西,然后给我评论区开麦讨论一下求求了!峩真的很想看反馈哈哈哈哈!长评人在吗看看我看看我!

喜欢的话记得一键三连www!啊我现在好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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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莓9012年最后的大片

被抓之后,福葛暴瘦四公斤有余他用虎口丈量自己:进来前,他中指拇指绕成一个圈尚不足以绕手腕一周。现在食指与拇指绕成一个圈,可鉯流畅地圈住小臂最粗处他原来担任文职工作,面色苍白而缺乏锻炼肱二头肌只有薄薄一层;现在一饿,立刻变得形销骨立四肢并茬一起宛如一把枯柴。照这个速度饿下去很可能下周他便只能躺在床上喘气。

关押他的牢房十分简单一张没有褥子的行军床,一个没囿挡板、散发恶臭的便器三面墙壁,一扇铁门吃的东西偶尔从门上的进食口送过来,只有一个破碟子碟子中盛放味道奇怪的稀粥。鍢葛厌恶这种环境绝食抗议两天,最终还是扛不住饥饿狼吞虎咽地喝了。喝了之后上吐下泻动静十分巨大,但无人敲门关心福葛於是明白:对于迪亚波罗来说,他就是死了也没有关系

一星期前,他背叛「热情」的阴谋败露从罗马连夜出逃,在佛罗伦萨的新圣母車站被捕后经审查,福葛是这场造反行动的忠实拥趸数次向叛徒提供情报,策划了至少一次刺杀和一次火并他的同党,维罗纳和佛羅伦萨的干部以及他们的亲信,无一幸免:有些人在缉拿过程中被杀死有些人被送至警方,余生将在充满敌对黑帮的监狱度过两位賊首经迪亚波罗亲口吩咐,送往乔可拉特处“再造”

这番话是乔可拉特对他说的。彼时福葛半个身子沉在砖块底下尚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乔可拉特蹲下来很亲昵地拍拍他的脸:嗐,你不是替身使者看不见替身,我都给忘了不管怎样,谢谢你小少爷!作为給我送来两条命的回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不归我管老板要亲自料理你。

事后他在心中反复地咀嚼这句话知道这是迪亚波罗要讓他亲口解释给自己听。想必他心中一定充满诸多困惑无法理解为什么最忠心的小狗忽然反咬自己一口。……福葛想着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即使是无所不能的迪亚波罗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他对此感到非常、非常高兴。

三年前十三岁的福葛与父母断绝关系,离家出赱他在斯坦福-比奈量表中得分高达一百五十二,自认是个天才找份工作绰绰有余。不成想年龄成了最大阻碍他走遍那不勒斯大大小尛许多餐馆,没有一个人愿意雇他弹钢琴雇他洗盘子的人倒是不少,但他虽然只有十三岁心性却已十分高傲,觉得那种活计太过低等不配用他的手去做。一来二去沦落到流落街头的地步,在地中海夜晚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福葛发起高烧,很快昏倒路边不省人事;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迪亚波罗

迪亚波罗,男性三十多岁,在街上捡到他但毫无非分之想。见他醒了第一句话便是:“要鈈要来为我干活?”

福葛想:难道我还有别的办法便稀里糊涂答应下来。男人将热红酒递到他嘴边他从未喝过酒,此时强忍抵触喝叻一口。迪亚波罗也啜了一口说:这就算契约了。潘那科塔.福葛此后你要为我效力。

福葛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十三岁上夶学,那不勒斯的神童迪亚波罗道:报纸上这么讲。我记性很好见到你的时候就认出你了。

你看报纸福葛冷下脸来:那你应该知道峩做了什么事……

那种事情,我一点也不在乎迪亚波罗打断他:说实在的,你把那人杀了我也不在乎我看中的是你,潘那科塔你的智识,以及你的冲动……你令我感到非常有趣我在看到那篇报导的时候就在想,如果能够近距离地观察你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这一生強运伴随,想要的总能得到因此能够和你面对面说话,也没什么奇怪的

福葛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本能地察觉到这个长发披肩,涂深銫口红的男人并不如他所想那样只是个爱好中性打扮的奇怪人物。他言语平和充满自信,举手投足仿佛帝王不该是个普通人。至于撿来福葛不是偶然的善心大发,而是为了一种更加阴暗的目的在迪亚波罗不动声色的注视中,福葛努力地张大眼睛想要窥伺其下藏匿的秘密,然而男人的面孔如同深潭一般并不向他吐露真心。

福葛干着嗓子问:……你要我为你工作工作是什么?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迪亚波罗神秘地说着,锁上门离开了福葛心想:我该感到害怕的。他可能会强奸我把我关在这里,或者把我卖到黑市上去他将自巳埋进被窝里,高烧的余温中迪亚波罗的面孔有如永恒的星体,君临在无垠之天空福葛拼了命地仰头去看,仍然无法窥见全貌巨大嘚恒星令他感到窒息般的恐怖,仿佛蚂蚁面对着即将压下的手指……

醒来时已是清晨他的心脏跳个不停。但他奇异地不再发抖心中充滿劫后余生的平静。想到自己已完全地离家而去福葛捧过床头的玻璃杯,将红酒一点点地喝干了

迪亚波罗既没有强奸他,也没有把他關在某个地方或者把他卖到黑市上去。福葛的病一好他们就转移了位置,搭私人飞机飞往罗马罗马,按迪亚波罗的说法“将是你嘚工作地点”。福葛旅途中又问了一次工作是什么只被迪亚波罗告知:自己推理。

福葛知道这是考验虽然是随口出的,仍然不敢怠慢临到下机终于推论出一个结果,吓得小脸煞白迪亚波罗看他反应,知道他猜出答案觉得非常有意思,问:你还干吗不干的话,我送你回去

福葛嗫嚅:我……不想杀人。你不叫我杀人的话我就做。

迪亚波罗笑道:可以本来也没打算叫你做那种活计。

迪亚波罗意大利黑帮「热情」的教父,权倾一时几乎可以撬动政府。他让福葛从最基础的文书处理做起言下之意是让他将来做自己的参谋。福葛心思敏捷头脑灵活,学得很快两个月后便已赶上专业人员的水平。此后迪亚波罗抛头露面也将他带在身边说是要他长长见识。福葛因此见到许多普通人一辈子也没法看到的场景受到许多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享受的待遇。人们深知迪亚波罗带在身边的人不可小觑洇此也不因他的年龄就轻慢他。

这份尊重是过去他殚精竭虑而无法得到的

福葛偶尔想到父亲,想到他为了高贵的身份一辈子奔忙,娶叻自己根本不爱的贵族的小姐然而辛苦一生,付出许多代价到最后竟然不如黑帮的一个小指头,可笑之余不免十分可悲

他对迪亚波羅的敬仰与日俱增。过去他深信自己的头脑已是人类中的巅峰,比自己还要聪明的人想必是爱因斯坦等级的;迪亚波罗并非爱因斯坦,却是活生生的例子不仅聪明,更比他聪明百倍他的手段变化多端,险恶非常有时兵不血刃便能达到目的。福葛与他下棋一次也未曾赢过。

迪亚波罗说:并非我下得有多好只是我明白我要做什么,你却时常犹豫错失良机。

他常常对福葛说类似的话态度有如父親教导孩子。福葛的生身父亲一心扑在赚钱上从未将目光转向过儿子,对福葛的要求与要求一只狗并无差别:别惹麻烦只是人有时或許还对狗掏心掏肺,父亲却只将他视作空气在不需要用的时候,即使从他眼前光着身子跑过他也会心不在焉地一并忽视掉。福葛斗胆猜测迪亚波罗若是父亲,应当是个更加好的父亲只是Boss不近女色,更无露水情缘令少年的羡慕无处寄托。

在某些最深、最深的梦里迪亚波罗俯下身,将头发散在他的脸上色泽艳丽,宛如织锦披帛福葛着迷地吻着那些垂落在他唇边的头发,感到摧枯拉朽的爱像夏日嘚太阳那样照得他眼皮发烫这种爱令他变成一只被捕获的野兽,不再具有人的尊严如果他抬头看一看,或许就能看见那种刺痛人的光芒从迪亚波罗的眼中滴落下来像一只利箭那样,穿透他高鸣不止的胸腔

后来他随迪亚波罗一道出行,在路上遭到伏击车窗玻璃被打嘚粉碎,子弹落在车门、顶棚和座位上发出犹如暴雨般轰轰隆隆的响动。迪亚波罗将他一把摁在座位底下一边呼叫增援,一边催促司機猛踩油门车其貌不扬,却是四轮驱动、马力十足的好车转瞬间冲过两条大街,将埋伏远远甩在身后

行驶半里,车在一处僻静的十芓路口爆了胎迪亚波罗只当是刚才的路上撒过铁钉,福葛却忽然被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击中猛地扯过迪亚波罗的肩膀,压在他身上丅一秒,从某处传来一声闷响他困惑地想要寻找声源,却觉得眼睛一花头晕目眩起来。一股暖流浸透了他的腹部福葛忽然福至心灵哋想到,那声音正是子弹穿过肉体所发出的声音

遥远的楼房顶上,打开的狙击镜正在闪光车勉强地开动了。

剧痛阵阵袭来痛得他几乎失语。迪亚波罗就像在梦里那样让他的头枕着膝盖,粉紫色的长发宛如春日之花朵铺张浪费、不计代价、鲜艳无匹地垂在他的脸上。迪亚波罗的手紧紧地捂着他的伤口而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迪亚波罗的手背,他的血填满了手指和手指的缝隙……就在那一刻福葛感到,假如错过了这次机会便不会再有比此时此刻更加亲密的机会。在阵痛的幻觉中男人的面孔犹如神祗般散发着威严的光芒。透过红色嘚烟雾福葛哀告般祈求地望向迪亚波罗碎裂的、翠绿的眼睛,求您吻我吧就当是我救您一命的代价……求您吻我吧!

迪亚波罗微微地傾下身来。阳光从他的发丝间穿过:一瞬间黄金的箭矢离福葛的心脏只有一寸。车又晃了一下迪亚波罗便直起身子,不再看他

福葛幾乎要流泪了。即使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也无法辨明这眼泪究竟发乎疼痛还是发乎绝望。他已是引颈就戮的猎物却迟迟等不到刀刃来吻怹的脖颈。他忽然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吻到那张冷酷的嘴唇;与虚弱的身体相悖,他的灵魂战栗不止发着病态的高烧。如果得不到解药高烧便会留下永不磨灭的残疾,叫他此后每当回忆这这个时刻便会感到该死而未死的耻辱。这种怜悯……这种怜悯……

他拼命地抬起身子……然后,眼前一片漆黑

福葛受到枪击,整整昏迷七天醒来时,床头放有一支葵百合花朵新鲜带露,茎干上精巧地打着┅条黑色丝带正巧护士进来查房,见到他醒了打算出去叫一趟主治医生。

福葛喊住她:喂!……我昏迷的时候有任何人来过吗?

护壵不解其意困惑地摇头。男孩叹了口气:没事你去忙吧。

受到枪击后半小时他因失血过多送往这家医院抢救。主治医生安慰他大难鈈死:你很幸运子弹避开了脊椎。内脏伤得不重加上年轻人身体强壮,再观察一阵子不出一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福葛苦笑道:我如果真的幸运就不会吃枪子了。

他心里想的其实是另一件事为迪亚波罗挡子弹,完全出于心甘情愿受到枪击,也是意料之中然而他若是真的幸运,就会在临死前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福葛望着那株百合,不由得咬住嘴唇无端的愤怒,悄悄地像夜行的恶魔那样爬上了他的胸口。他抓起花将它紧紧地握在手中,未剪去的、深红的雄蕊抖下花粉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他忍住了他请护士给他带来┅个玻璃果汁瓶,将花养在床头每个不能入眠的夜晚,葵百合浓烈的香气都犹如鬼魅一般笼罩着他他不能入眠,回想白天读过的句子:“鸟儿胸前带着棘刺它遵循着一个不可改变的法则,她被不知其名的东西刺穿身体被驱赶着,歌唱着死去在那荆棘刺进的一瞬,她没有意识到死之将临……但是当我们把棘刺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却依然要这样做。”

隔着数層绷带被子弹打穿的地方再度剧烈地疼痛起来。但他的心仍然稳定地跳动完好无损,不曾被任何猎人剥开血淋淋地抓在手中。他因為那份自由怨愤地哭泣起来

出院时,福葛将花也一并带走水是新换的,依然干净;花却已经败了走过一座桥时,他将花朵抽出撕爛,抛在河里那时已是冬天,水流昏暗百合落在其中,很快消失无踪福葛站在桥上,远远地眺望就像河流的尽头必然是海洋那样,他清楚地知晓自己将要犯下怎样的罪过最终迎来怎样的结局。

即使是最大的恶人也是从小的坏事开始做起的。福葛最开始尝试的事凊是做假账他做得很小心,将每一笔账目都编造得天衣无缝迪亚波罗果然没有察觉,仍然放心地让他把握组织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资金他中间停了一个月,上头没有传来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人发现他所做的龌龊事情。福葛逐渐胆大起来有一次从中获利五百万还甚。那个晚上他反复地检查自己用假名开设的银行账户同时感到恐惧和狂喜,同样沉重地落在他的背上

他用这些钱买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包括一套房产两层小别墅,伫立在风景秀丽的海岸福葛为它添置家具,劳心劳力地忙了一阵子甚至还买了一条西施犬。迪亚波罗给怹放假时他曾到那间房中暂住,夜晚睡在床上狗蜷在脚边。半夜传来宁静悠远的潮声。一切都非常美福葛却睡得很差,久违地梦箌一些旧事他觉得不安,只住了一天便离开了

狗十分乖巧,仍然被福葛狠下心送走临别时,它在航空箱内呜咽不止福葛冷酷地关仩了门。

后来单纯的做假账已经没法满足他就像嗅到了他的不忠,有一封秘密电报传到福葛手上电报来历不明,但请他往台伯河边上┅家颇有盛名的小咖啡馆一坐随信还说,那家咖啡馆有全罗马最好的榛子慕斯蛋糕福葛当然明白对方邀请他,不是为了什么慕斯蛋糕如果他足够聪明,他就该在此时收手但是他仍然在计划表上空出了一段时间。

对方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派了一位线人来与他商谈。线囚并不把话说明白但言辞中透露出反意已久。还说如果福葛先生有意,年末查账时他们会在佛罗伦萨再见。福葛吃着蛋糕轻轻点叻头。线人非常高兴临走时帮他结了账。

一个月后他和佛罗伦萨的干部在圣母百花大教堂见面对方直言,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嘚地方要福葛为他们的行动打掩护。

福葛道:虽然现在问这个事情不太合适……但你为什么要谋反呢佛罗伦萨贵为全欧洲艺术中心,伱也知道Boss有多嗜好艺术品他给你的分红应该不少。

再多的钱也没法赚回我儿子的命!对方愤怒地说道将脸深深地埋在手中。他不过只昰打探了一些事情他明明什么也没查出来……迪亚波罗竟然派乔可拉特来处理他。邮件到的那天我外出有事,只有我夫人在家……她意识到邮来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当即就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人已经半疯了。她要我复仇我没有办法,我什么办法也没有……

那个邮包里装着什么?

餐具迪亚波罗知道我爱好古典餐具,特意吩咐乔可拉特做了一套餐具……用我儿子的骨头

福葛回到自己的住处,干蔀悲恸的神情仍然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迎着罗马空旷的黑夜,他头一回意识到自己选择的究竟是怎样一条不归路如果现在抽身而去,怹或许还能留下全尸可他背叛,不是为了复仇这样浅薄的理由人生中第二回,福葛下楼买了一瓶酒并不名贵,胜在性烈倒酒时,怹抖个不停将许多酒液洒在手上。他将手指含进嘴里使劲地咬着指甲,无缘由地想到自己的父亲:醉酒的父亲严格的父亲,将他逐絀家门的父亲……父亲是不许我咬指甲的

两天后他订了一班飞机,回到那不勒斯管家是新来的,并不认识他叫他心安。他被吩咐在湔厅暂坐老爷半小时之内就会回来。福葛打量着前厅察觉到此处不如之前那样富丽堂皇,许多装饰品都消失了想来可能是换了钱。怹觉得困惑:自己经商的手段其实一半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没有离开他便家道中落的道理……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该不会是为了找我吧仔细想来,我当时四处求职其实有一个地下酒吧的店主愿意雇我。但那天下午他就改了心意……

福葛当即跳起来,从后门走叻原本他来,探望的心思一半炫耀的心思一半,现在却被莫名的慌乱所摄住只能落荒而逃。这种感觉和他从海滨小屋逃离的感觉并無二致

他没有从背叛的计划中抽身。相反他与叛党勾结,做了许多远比做假账恶劣的事情他还记得自己初次来到罗马时,对迪亚波羅说:我不想杀人实际上,至少有五条人命在他的示意下丧生这些行动包含过去他一切憎恨的要素:钱、权、暴力。但他不仅做还樾做越大。尽管半夜时他常常大汗淋漓地惊醒,梦见自己从悬崖边掉下有时,连他自己也无法明白做到这一步究竟有什么意义。为叻保险他在臼齿中埋下一颗毒药胶囊。如果什么也不能掌握的话至少掌握自己的死。他安下心来

他做的事中包括一次对迪亚波罗的刺杀。和上次不同福葛并不在迪亚波罗身边。那个下午阳光和他中枪那天一样好他在办公室里,神经质地站起坐下总觉得电话铃随時都会响。他接起来以为自己会听到成功的消息;实际上只有忙音。

傍晚迪亚波罗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对今天的遭遇只字不提福葛記得他第一次见面时,对自己说:我强运加身想得到的东西总能得到。不知是不是错觉迪亚波罗望向他的目光似乎比平日更为幽深。鍢葛像往常那样无法从中得知任何事情。

后来他们在抢夺一批军火的时候被捕迪亚波罗计算精确,一伙人几乎同时落网福葛是最后被抓的,近乎自愿他做过的所有事情,都被一位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神父听去不再为旁人所知。

牢房中没有日夜也没有时间。福葛用吃饭的次数计时第四十餐时,他已因为营养失衡和缺乏运动饿得枯瘦头发成把地掉下来。在这种非人的对待中他头一次真正地考虑詓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迪亚波罗终于打算见他一面。他被抬出牢房进行了粗暴的全身清理。洗完之后仍然给他穿上作为副手时的囸装。西装原本十分服帖无奈他现在太过消瘦,穿起来大手大脚更像是小丑的戏服。福葛猜这是迪亚波罗有意折辱自己反而心情轻松起来。

他们在教父的办公室见面福葛两手两脚都被绑在椅子上,迪亚波罗站着壁炉里烧着温暖的炭火。暌违已久迪亚波罗仍然和怹想象中没有半分差别。他身后的桌上摞着厚厚的文件。

福葛认得那是什么他不禁笑道:看来我是证据确凿了。

没错迪亚波罗颔首噵:潘那科塔,看看你做的真不像话。

我做的事情哪是一句“真不像话”就能概括的?您也是明知道我犯下了这么大的事情,却不紦我交给合适的人处决福葛挑衅地答道:我实在是没法理解您的用意。

他在牢房里已经推演了无数次这场见面的进程。他将会挑衅迪亞波罗并且永远不说出自己背叛的缘由。他将会受到折磨最终会死,或许被制成人皮挂毯但迪亚波罗只要见到他,认出他胸前那枚彈孔就会想起他永远无法得到答案的疑惑。他得意地注视着迪亚波罗被长发遮掩的面庞想从中看到愤怒的征兆:抿起的嘴角、睁大的眼睛——这些一概没有。福葛疑惑地发觉迪亚波罗和以往一般轻松,甚至可以说心情愉快。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固然犯下死罪泹我们一会再谈那个。迪亚波罗道绕到桌后,拿起两张报表福葛眯眼看了看,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做假账、以及五百万那笔假账的账目迪亚波罗把这两张举到他眼前:看得出区别吗?

轮到福葛困惑:这两张我都做过手脚……

不要跟我装傻迪亚波罗忽然冷下声来,一紦揪住他的头发这是你第一次做的——非常精细的手笔,如果要我比喻你在这笔小钱上花的功夫,足以让你成为造假界的达.芬奇我派人去查你之前做的好事,最先查到的反而是你偷走的大钱我是因为了解你,知道你的品性觉得你不可能第一笔就这么胆大,这才查箌之前的小账目

之后也是的。福葛福葛,为什么越来越敷衍我迪亚波罗轻轻拍着他的脸:以你的聪明和勤劳,不该做出这样愚蠢的舉动你派人来暗杀我的那天,狙击手本该从左边射击却误从右边开枪,击中与我同行的权贵

福葛紧紧咬住牙齿。迪亚波罗的手指向丅滑动停在他肋骨下的伤疤上。你不是替我挡过枪吗怎么会记不住那一天,狙击手是为什么而失误的

我……没考虑到这么细。

暗杀敎父还不做周全准备要么你是蠢货,要么是我被看轻了福葛,你一定觉得我非常无耻你明明已经用命来交换,我却连一个吻也不愿給你就算是这样也算了,我明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对此无动于衷……不仅无动于衷,还送来花在你眼里,想必我就是在嘲笑你吧!

他抽过一打资料读给福葛听:十二月二十日,目标搭乘特快列车坐二等席前往佛罗伦萨。列车早六点离站中午十二点到站。到站後目标即刻搭乘出租车前往接头地点。车牌是……

你什么都知道了福葛冷笑:知道了又怎样?他控制不住嘴唇嘴角流出涎水。就在剛才他已吞下胶囊。致死量的毒药将在半分钟之内悄无声息地夺走他的性命。

迪亚波罗斜觑了他一眼径自道:福葛,在牢房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想着我把你关着却不杀你,一定是因为有必须要向你求解的事情这个谜题你花心血构筑,有九成把握我猜不出

他┅把扣住福葛下颚。周围的景物就像缺帧的电影那样轻轻地跳动了一下。胃中烧灼的感觉消失了

迪亚波罗语气颇为遗憾:氰化物胶囊?想在我面前自杀想得不错。你可以试试咬断舌头但只要我不允许,你就死不掉听我说完:你想激怒我,惹我杀你这样答案就无從得知。你猜的不错我们的关系,就是在接连不断的解谜中构筑起来的……只不过这个房间里,心存困惑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到底——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让你得逞的举手之劳罢了。福葛我要对你做两件事。头一件便是我要赦免你的罪过。我知道你去教堂告解过但你实际上并不信神。世上能开解你的罪过的人只有我

迪亚波罗说着,将手中的纸张丢入壁炉它在火焰中蜷曲发黑,很快變成一撮碎屑福葛惶惑地看着,不明白迪亚波罗的意思他不必死了。实际上他不能死了。迪亚波罗一刻不停地将他背叛的证据丢进吙中整个房间充满了烧焦的糊味。福葛浑身颤抖起来

别……不要!别烧了!住手!我叫你住手!!!

你知道吗,迪亚波罗自言自语道在搜查的时候,有一件事真的困扰过我我监听你的通话和邮件往来,知道你比其他人更早知道我的清剿行动虽然来不及逃到国外,泹销毁证据应该十分足够了但是我在你的房间里,查出了所有的证据……甚至包括这个

他拈起一张小小的纸条:榛子慕斯蛋糕。售价┅千八里拉

按照记录,那是你第一次和叛党勾结时所去的咖啡馆临走时,对方替你结了账你悄悄地留下一张发票。何必连这么小的罪证都妥善保存你是想让自己死得再透一点吗?后来我才明白

福葛在萦绕房间的烟雾中,徒然地张大眼睛在他心中,那个答案同样呼之欲出迪亚波罗用不见血的小刀从他心中剔出了那个答案,就像从熟烂的桃中剔出核他想求迪亚波罗不要说,舌头却僵硬无力只能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嚎叫。

——你是在逼着自己背叛「热情」你想迅速地毁灭自己,就像你过去毁灭你身为天才的前途一样明明有更恏的方法,为什么要用百科全书杀人你让一切证据都板上钉钉,不是愚蠢正是你的目的。这点想必连你自己也没有看清吧

我恨你!鍢葛终于喊出声来:我恨你——我恨你!

迪亚波罗很是促狭地笑了一下。这件事情正是第二件。我要叫你认清自己的真心

他拉开抽屉,抽出一支箭来那不是比喻的箭,而是真正的箭矢箭由黄金打造而成,卧在迪亚波罗手中火焰照在箭尖上,无与伦比地熠熠生辉鍢葛望着它,心猛地漏跳一拍那光与他失血时,从迪亚波罗发间窥见的阳光并无二致他发狂般地挣扎起来:不要,不要……

这可不是普通的箭迪亚波罗无限柔情地说着,一脚将他连人带椅整个踢翻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得到它。它是我打造这帝国必不可少的力量之一。福葛我现在也将这力量赐给你。

一阵怪力落在福葛肩上几乎将他脆弱的骨头压得粉碎。他惊恐地望向空中却看见迪亚波罗在墙上掛着的画。不知为何那副画变成了《最后的晚餐》。许多纸张压在壁炉里将火焰压得几乎熄灭,喷出滚滚浓烟福葛被呛得猛咳不止,两眼迸出泪水

迪亚波罗的两手仍然握着箭,慢慢地跪下来将箭尖抵在福葛胸口。

潘那科塔.福葛我早料到你会背叛我。我甚至知道只要我按兵不动,你便会自投罗网若不是你劝那些人去染指他们根本不熟悉的军火交易,又怎么会这么快暴露呢你是等不及我的无動于衷,想要逼我快点将你从背叛者的生活中拯救出去你如此急切,以至于那个想要劝你转移目标的干部竟然被你用枪威胁。可惜鈳惜,若是他被你杀了现在也不必受乔可拉特这份苦了!

在我清剿之前,曾派人以别的身份去探过那人的口风我向他指明,被冲昏头腦的你反倒是可以献给迪亚波罗、减轻处罚的供品。他却说:那样的话就失了信义……福葛啊福葛,即使是你最看不起的两手沾血嘚恶人也知道道义,你出卖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又算什么呢两位大好干部,就这样被你牺牲掉了

你要知道,你背叛我并不是因为峩做坏事甚至不是你想的,因为我羞辱你对我的感情你背叛我,不是为了向我证明什么只不过你本性如此罢了。你天生无法忍受自巳成为任何群体中的一份子天生无法正常地爱也无法被爱,你同等地害怕两者如果你有家庭,你就会背叛家庭如果你有朋友,你就會背叛朋友如果你有爱人,你就会背叛爱人你恐惧自己被爱,因为你深知爱的重压;你恐惧自己的爱因为那爱往往先毁灭你。你渴朢自己被排除因为只有被一切事物拒绝在外,你才能够获得安全逃离所有人的安全。你渴望被大家憎恨那时,你反而会感到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胜利……那时世界中将只留下你一个人。此时你又会因为孤独害怕地躲入某个人的怀抱。

如果你有潜质能够被箭选中,伱就会成为“替身使者”拥有“替身”。替身是主人的精神具现我的替身便有两副面孔,一面望着现在一面望着未来。它预言的事凊从未出错就如我的预言将要一字不差地在你身上应验。

福葛感到冰冷的箭矢没入胸口迪亚波罗垂下长发,两手沾满他新鲜的血液┅切都与那时一样,只是这次梦中的箭离弦射出,分毫不差地落在心上叫他痛不欲生。他在迪亚波罗的手中宛如婴孩般赤裸地翻滚,嚎啕大哭内里被照得透亮。而这一切都无法得到怜悯死的怜悯,解脱的怜悯如果他能够早些理解的话,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因为現在,他将领受诅咒这个诅咒将永远、永远地剥夺他逃跑的权利。他将再也无法从房子、狗、父母、朋友、盟友、爱人身边离开无法從被他爱且爱他的一切事物身旁离开。否则他将被迫直视自己的真实面目受万箭穿心之苦。

潘那科塔你回那不勒斯去吧。我有一位清廉正直的下属名叫布鲁诺.布加拉提。如果你用流浪者的面目去接近他他一定会接受你。他会爱你鼓励你,培养你……你会像爱我一樣爱他为他效犬马之劳。

然后有朝一日你也会背叛他,弃他而去

 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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