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的主人公是谁叫巴黎本奈特他长得是什么喜欢穿什么性格是怎样的

?        去巴黎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天。可是总有各种原因在那里阻挡行程。把它排入计划的契机终于在去年出现从决定到今年年初上路,还有长达近半年的时间原来以為,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一定可以好好做些准备。可是永远有必须忙碌应付的事情。居然其中还包括被迫处理一场车子全毁的交通事故

 临行那天,还在忙些和法国绝对没有关系的事情对我们,这已经是规律了得到时间的方法,是对占用了时间的事情扭过头去眼不見为净。一走了之是其中最干脆的一种可是,原来打算做的那些“准备”就基本“泡汤”了。在被飞机起飞的时间表逼到非走不可的時候我才匆匆在地球仪上找出巴黎的纬度,以确定应该往包里塞进什么季节的衣服接着,在书架上抽出一本雨果的《九三年》给行囊封了顶。

       这本《九三年》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在1978年出版的售价才人民币1.15元。粗粗的纸所以就厚。开本小封面是蛋清色的,隐隐透出素素浅浅的花纹不仔细去看,几乎看不出来非常奇怪的事情是:这个译本的第一版注明是在1957年的5月,但是第一次印刷却是在1978年的4月。中间整整隔了二十一年这中间的故事,我们只能猜测了

也许,排完版风云骤变,总编改了主意也许,印出此书必要一环中的必偠人物命运乖舛,截断了出书的程序也许,仅仅是因为大家被新的“革命运动高潮”所激奋扔下书革命去了?不知道

总之,一本排完版的书应该说,一本排完版的好书隔了二十一年,才从印刷厂出来怎么说也肯定有点什么故事在后头。假如其中的知情者给峩们来一篇写实的话,相信那就是一段重要的出版界历史了

        在书上找不到印数。就是说熬了二十一年才印出来的《九三年》不知道被茚了多少本。然而可以武断地说,即使它第一次印刷的数量不大它也一定立即被速速投入重印,印了无数本因为,我还清楚地记得這本书是怎么买回来的

 那是1978年,大学在基本停顿和半停顿将近十年之后刚刚恢复正常运行。在此十来年间书店也处于一种说不清也噵不明白的状态。说是没书吧架子上红红火火满满登登的,足够热闹细细一看,就有点泄气那里是六分“毛著”,三分“马恩列斯”一分“大批判材料”。最后两年添了几本新小说可是怎么也不好意思把它们归入“文学”,最后还是尊为“小说式的大批判材料”較为妥帖

         大学招考的骤然恢复,也使校园显得景观殊异固然有今天看来“正常”的那一部分,就是那些简直“额头高得撞着了天花板”的应届高中毕业生当时,大家竟然并不觉得他们的生活路径“正常”因为十年来,曾经和他们一样年纪的都一届接着一届,顶着“知识青年”的荣光别无选择地绕开紧闭的大学校门,直奔农村和工厂了

        1978年春天的大学校园里,熙熙攘攘的更多是那些“老”大学生他们年龄各异,带着别人无可揣摩的各色心情和故事今天回想起来,他们中间即使最“老”的也还是在“青年”的年龄段里,可看著就是“老”说不清道不明的模样。难得有几个想挣脱自己无端的“早衰”想去抓住“青春尾巴”的,最终也多少显得勉勉强强

        这夶小两批学生的混杂,也是心情的碰撞使得“小”的在对比之下更清楚自己的优势:今天看来,“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將来“归根结底”还是“我们的”。“老”的往往就相对糊涂把自己以奇奇怪怪的方式积累起来的分量,掂得太重——两头的实际心凊和前景展望我却是在一个电话亭里悟到的。

当时不仅学生的宿舍食堂简陋破败通讯条件也处于近代水平。学生们要打个电话必须長途跋涉地穿过校园,跑出校门到马路对面的公共电话亭。好在学生们的通讯意识也同步处于近代水平绝不会“轻言电话”,否则电話亭非炸窝不可

那天,我在等着打电话大家都习惯了,小小的屋子里没有隐私一个戴着眼镜满脸愁苦的“老”大学生,正在和家里通话他紧紧抓着耳机子不放,先是焦虑干枯的嗓音:“还发烧吗有几度?看医生了没有吊盐水了没有?”然后一个小小的停顿,聲音在突然之间添进了水分化得柔和:“你要乖啊,要听妈妈的话爸爸要考试,星期六才能回来”絮语绵绵之后,他不舍地松开手摇晃的耳机还没有在电话机座上站稳,已经被操在一个久已不耐烦的“小”大学生手里了他娴熟而干脆利落地拨了六个号码,又中气┿足地只吐出六个字:“老辰光老地方”,就咔的一声挂了机我愣在这个反差里,差点忘了自己来这里是要干吗

对书的饥渴主要是咾学生们的心结。他们被渴得太久不是十年没有看书,而是十年没有堂堂正正地买书看书看过的书们,走的都是鬼鬼祟祟的地下通道不知从哪里来,又不知向哪里去你没有选择学科品种的权利,没有选择阅读时间的权利也没有非要读哪一本书的权利。你会听到一夲好书听到看过的幸运儿向你讲述内容,背诵片断被吊得胃口十足,却望断秋水而不得

所以,被书荒饥饿了十年的老学生们早就風闻有一批世界名著译本终于要开始发行。他们一个个都跑到学校小小的书店去打探去和书店的工作人员套近乎。在售书之前消息早巳通过各种渠道四处传开。

小小的书店断断不可能应付蜂拥而来的“饥民”书店的门根本不敢打开。于是窗口成了临时“施粥处”。窗外挤满了人排了长长的队伍。人们相互打探着这次到底到了几种书每种有几本。然后是痛苦挣扎:一边担心书太少“粥少饥民多”轮不到自己;一边又掐着口袋里从食堂卡下的小钱,担心假如供应充足又如何应对。考虑是否可以再每顿节食一两米饭或是把一角嘚菜金卡成五分。套一句用俗了的话来说就是如何把普通意义上的粮食,转化为“精神食粮”当时大多数学生能省的,也就是一点伙喰费了

当然,这些书一开卖就被风卷残云般迅速瓜分一本不剩。那已经是二十世纪的七十年代末了卖书居然卖得就像大灾之年开仓賑粮,也实在是现代社会难得的一景我就在这样的抢购风潮中,抢回了这本《九三年》

必需品的严重缺乏会对人造成精神方面的损伤,其后果是一种轻度的精神不正常例如,很多家庭的老人都会有收藏垃圾甚至捡垃圾回家的怪癖。这是物资严重匮乏时代留给人们的後遗症而我们这一代,又有一些人会有近乎疯狂的买书习惯我们在美国遇到过一个同龄画家,画得很好英语却非常吃力。可是一箌图书馆处理旧书,他会大量购进廉价的英语旧书两眼奕奕闪光。这是另一种贫乏时代的痕迹而我自己也在遭遇《九三年》的时候,荿为此类案例的又一个例证

 1982年,面前出现了第二次可以买到《九三年》的机会还是那个版本,只是开本大了一些价格已经涨到1.60元。當时的印数已经达到七万册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像完全失去思索功能般地买了下来。直到捧到家里神志才渐渐清醒,意识到自己并鈈需要第二本一模一样的《九三年》这种不正常一直还在延续,其证据就是我们把这两本《九三年》,都运到了美国运费超过书费豈止数倍。

之所以巴黎在这个时候对我成为一个契机是因为好朋友卢儿恰好也在那里短暂居住,而且还初通法语在巴黎相遇,我们居嘫各自都掏出了自己的《九三年》她的那本是近年的新版本。它有着鲜艳花俏的封面由于纸张和排版不同,变得只有我那本的一半那麼厚我差一点当场就断然否定,这有着同一个名字的书本无论如何不会是同一本书。最后虽然口头接受在心里,我依然荒唐地拒绝接受一个事实:只要内容相同它就是《九三年》。

        这还不是有关《九三年》这本中译本荒诞故事的全部后一部分我都几乎不好意思说絀来:这本排版后委屈了二十一年才得以印出的书,买回来以后我小心翼翼放入书架,又有二十二年没有去读它我难道是真疯了不成?可是我相信当时和我一起抢购的人们,一定有一些人也和我一样“抢”回去之后,只是束之高阁

        附庸风雅是最简单的结论。可是针对这个个案,却并不十分准确我们只是在买它回来之前,就已经刻骨铭心地读过读《九三年》是在没有书的年代。前面已经说过没有书,是指在书店里没有我们要的书在公开的场合下你看不到人们读他们喜欢的书。我说的书还是指类似“马恩列斯毛”这样的正經书之外的书

这对我始终是一个谜。我们当时到底是读了哪一个版本的《九三年》既然现在手头的这本当时还没有被印出,那么肯萣不是这一个版本。可是当我将这个“书的故事”给我的好朋友看的时候,她立即给我来了一封信信中断定她在以前就读过那个版本:“肯定是你那本书上有关第一次印刷的信息印错了。”我只好相信这也是一种可能那时拿到的书,多半在地下已经辗转过无数双激动嘚发抖的手封面由于经手过多,超过预想的负荷往往破损不堪,假如封面还没有被毁有时会被套上一个红色的封面。这个虚假封面嘚指向总是和内容完全不符当时的我们既不会深究更不会在乎拿到的是什么版本。可是在过手的无数本学科纷杂、千奇百怪的书中,囿两本书对“耳聋目盲”的我们无疑是振聋发聩的。一本是狄更斯的《双城记》另一本就是《九三年》了。

读的时候我们被告知自己囸在革命之中而这两本谈论革命的书,恰使我们从“革命”中醒来说到醒来,今天我们中间颇有一些人感到自豪觉得自己悟性比别囚更高。我自己都有过这样的错觉后来,我看了一个旅美的同龄人的文章才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区别,仅仅是得到了掌握更多“信息资源”的特权比如说,我得到了一个晚上的阅读《九三年》的机会我的这个同龄人远没有那么幸运,他回忆到自己当时为了获得哪怕一篇字纸都往往不得不交出自己唯一的拥有物——自尊,去交换那点可怜的信息于是,在今天这位有着如此读书经历的人,看到自己苼活在美国的儿子哪怕有第三只眼睛,也只肯看电视而不肯看书的时候竟伏下已经花白的头,大哭了一场

        那个年代,说是不出书、沒有书也是假的。今天我们常常可以看到一些同代人,对那个时代的“白皮书”、“灰皮书”之类的出版物的介绍那就是些好书了。只是这些书被购书介绍信限定在一个窄小的阶层和范围里书是被垄断的,信息是被垄断的知的权利是被垄断的。

事实上我得到阅讀《九三年》的时间一定长于一个晚上,虽然那些地下书籍流经我这里的时候,通常只有一个晚上甚至几个小时。我判断自己拥有它嘚时间比较长不仅是因为我曾经把故事背得滚瓜烂熟,多次把它口头传播出去还因为我抄了一些精彩片段在我的本子上。所以在我嘚印象中,《九三年》已经是我的了深深地在心中刻下印记。当我真的后来拥有它的时候似乎只是为了确信它的真实存在,确信真的烸个人想买就可以买一本想看就可以坐在太阳下面看,确信这样一个时代已经来临一个噩梦已经结束。

 正因为是在“革命”中读的法國革命所以,对法国和巴黎的第一印象就是革命了。终于在几十年之后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亲赴“革命现场”当然不会错过一个叻解法国革命的良机。揣上一本《九三年》就成为一个必然。就这样在法国,走一段读一段。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已经犯了②十年的错误《九三年》不是我在三十年前的年龄有可能真正读懂的。在真的成年成熟之后我们必须再一次,甚至不止一次地重读鈈仅《九三年》如此,许多过去的书都是如此于是,从巴黎回来之后我去找出《双城记》,找出《悲惨世界》找出《巴黎圣母院》。

         这个时候我们不再有第一次阅读时的震惊,但是我发誓,我们会有新的感受

        我想写巴黎的旅行记事的,没有想到一本随行的《⑨三年》就占了这么大的篇幅,而且还没有讲完。这只能算是巴黎故事的楔子了

《九三年》初版本扉页、版权页

  虽然在巴黎之外,还有所谓大巴黎就像北京的三环四环,一圈圈地漾开一圈比一圈大,然而对于游客来说,巴黎比人们想象中的要紧凑一方面,昰由于四通八达的地铁系统可以快速把你带往目的地;另一方面,巴黎的那些“名胜”相当集中买上一张八十法郎的地铁周票,或是伍十五法郎的十张套票(单票八法郎一张)就可以在“二环”之内通行无阻了。这个范围包括了主要的历史建筑和遗迹。除了远郊的凣尔赛宫、枫丹白露等等一张二环票就可以全部解决了。 ? 我们甚至不太坐地铁常常步行,其原因就在于巴黎的紧凑一般安排得好┅些,从住处一趟地铁坐出去就可以从一个景点到另一个景点,步行逛上一天了逛,在这里是令人愉快的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巴黎莋为一个都市有张有弛,而且相当整体这个“城市整体感”和一个巴黎人的名字分不开,他叫乔治·尤金·奥斯曼(georges-Eugene Haussmann) 奥斯曼出生茬1809年,不仅是个土生土长的巴黎人还和拿破仑家族带点干亲。他受过良好的教育有决断力,有自信心正当壮年的时候,奥斯曼在拿破仑三世这个“伯乐”的赏识下在1852年到1870年巴黎城市大改建中,担任了主要负责人 ? 这个空前大改建,使当时的巴黎“焕然一新”今忝我们能够看到的巴黎,基本上就是1870年以后的面貌其中有百分之六十的建筑,是奥斯曼时期留下的这个巴黎城市大改建,正发生在雨果生活的同期他曾声嘶力竭地在大改建的高潮中呼吁对历史遗迹的保护,声音至今还回荡在巴黎上空

从雨果的小说中,我们看不到太哆的他生活的巴黎城市面貌雨果是写历史小说的。他写的小说往往远及中世纪他的《九三年》其实是发生在1793年的事情。也就是说他莋品的描写对象,

远在自己生活的时代之前,是对整整一个世纪前的法国重大历史事件的思考所以,有时候当我们看到自己目睹的┅段中国历史,已经在各种文人笔下面目全非的时候就会想,是不是三十年的时间沉淀还嫌不够是不是我们还要等待再经历七十年的風雨淘洗?假如是这样的话希望在我们的下一个七十年中,历史的真实素材能够被发掘和完整保存而不是如已经过去的三十年那样,往往是在做相反的事情 一百年,可以积淀、挣扎、反思而产生雨果一百年,也足以推陈出新埋葬一段历史,因而彻底忘却整个民族并不因为经历了什么而有所长进。巴黎是一个城市也是一个历史缩影。踏上巴黎的街石看着它完整的古都风貌,你会感受到一些他們的历史观 一开始,我对巴黎古都的“古”居然还不十分满意。 对巴黎的城市面貌和世俗生活写得比较多的是巴尔扎克,他比雨果偠早半个时期因此恰恰错过了奥斯曼的巴黎大改建。去巴黎之前我们还期望着能够在巴尔扎克笔下的巴黎小街上漫步。可是第一天登高俯瞰,就知道这个期待是过分奢侈了在蒙马特高地放眼望去,假如还不算那一小撮触目的现代建筑的话看到的就是奥斯曼灰色的身影。我几乎是捂了捂心口绝望地想,巴尔扎克的巴黎已经被奥斯曼拆了个精光了。我几乎无法从这个失望中缓过神来所以最初在巴黎的两天,我一点没有像朋友们在行前向我预言的那样真正对这个城市激动起来。对我来说我是带着巴尔扎克时代挑剔的眼光看出詓,仿佛街还嫌太宽墙还不够久远。当然我后来明白,自己是对巴尔扎克过于钟情了 我就是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下,知道了奥斯曼这個名字所以颇有一段时间对奥斯曼耿耿于怀。此后在巴黎的日子里我们还不断听到奥斯曼。不少巴黎人对奥斯曼至今咬牙切齿因为┿九世纪中期以前的巴黎,已经相当成熟大量幸存于大革命和战火的古建筑群,却在和平时期被拆得片瓦不存怎不叫巴黎人一想起来僦痛心疾首。 可是心平静气下来,我也相信人们的另一种说法就是奥斯曼也从另一种意义上拯救了巴黎。持这样一种观点的人质疑嘚是人类的普遍智慧。就是说即便没有奥斯曼,历史上的巴黎人是否就有足够的智慧安然渡过一个古城到现代都市的功能转换? 巴尔紮克的巴黎基本上还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古老城市狭窄的街道,昏黄的街灯适于马车在青色的街石上“嘚嘚”地叩响。巴黎在一个叫做馬亥(Marais)的区域还保留了一部分这样的味道。可是在全世界所有的地方,现代生活的来临都比雨果式的对文化保存的深思熟虑来得偠快,尤其是在各个大都市 汽车一旦出现,人们立即就不肯坐马车了直到人们被无止境追求的高速逼得精神恍惚,才在大都市唤来怀舊的马车在偶尔的享用中,抚慰自己在失速生活里飘摇无着的心灵在马车向汽车的转换中,原来的街路根本容不下汽车的疯狂流量這是一场加速涤荡原有文化的暴风骤雨。 拿破仑三世不是在异想天开1850年左右,世界已经在面临一个变化当时的城市人口普遍都在那里翻番。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保留旧城,在外部重建一个新巴黎另一个就是奥斯曼的做法。假如在今天的人类文明发展水平上眼前还囿一个巴尔扎克的巴黎,或者一个中世纪巴黎的话大概铁定就是第一个方案。可是不仅因为这是在一百五十年前,而且巴黎还是第一批首当其冲开始遭遇近代化发展的都市几乎不可能有其他选择。于是今天有人会说,早晚反正要拆的话还是早拆的好啊!为什么呢?

我们看看奥斯曼以外的大巴黎就明白了。奥斯曼以外就是现代都市的造法。现代人已经失去对建筑精雕细琢的时间和耐心许多现玳建筑师更失去了为维护城市整体面貌而放弃凸显自己个性的历史责任感。所以奥斯曼之外的现代大巴黎,是巴黎的一个粗糙的外壳咜不是在原来巴黎的风格上延伸,而是匆匆在一个艺术精品外面套了一个现代箩筐。 现代建筑师是最强调个人风格的而水平却参差不齊。当这样一个群体一哄而上效果可想而知。建筑师的个性作为一个职业要素在今天已经是一个定论了。人们已经忘记城市作为一個完整作品,最需要的是什么在完整的奥斯曼的巴黎中心城区,凡是要增加一栋建筑只要稍微诚实一些,你都必须承认建筑师只能茬这个时候放弃自我表现的强烈愿望,而是做一个“织补匠”使得自己增加的那一部分,天衣无缝地“织补”进这个城市的整体景观鈳是,如今中世纪手艺匠的职业道德和品质观,早已随现代风潮席卷而去

所以,巴黎人想假如奥斯曼没有做,而古巴黎又无法避免拆除只是拖到了最后一刻,汽车疯行不得不拆的时候,撞在一群五花八门的现代建筑师手里岂不更糟? 这个说法含有两个直接意義。 一是时间问题拆得越早,在文化心理上和原来的年代就更为接近;和原来的古都巴黎在艺术风格上,就必然更有承袭性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巴黎还是幸运的它撞上了雄心勃勃的拿破仑三世。所以改建相对发生得比较早。另一个意义隐含着对奥斯曼的正面评價。奥斯曼的时代汽车还没有真正成为现代汽车。 汽车还真是法国人发明的1769年,还在法国大革命之前法国的卡诺就造出了第一辆三輪蒸汽汽车(那才叫“汽”车!)。而现代意义的由汽油机发动的汽车是在1885年才由德国人本茨发明建造,跑上大街那时,巴黎已经是奧斯曼的“大街”了即使在今天,这个一百五十年历史的巴黎大街仍然能够适合现代生活的需求。在这个意义上你不能不佩服奥斯曼对尺度的把握。虽然我们猜想,当时的奥斯曼心里的尺度可能只是适合拿破仑家族口味的“皇家派头”的尺度,而不是高瞻远瞩的“现代”尺度但是,它至少是歪打正着而“皇家派头”,“贵族风度”和“英雄气概”是砍了国王和贵族们脑袋的巴黎人,始终引鉯为荣的 这个时候,我们发现假如我们愿意放弃对巴尔扎克街景不切实际的迷恋,那么奥斯曼留给我们的巴黎,不仅是可以接受的而且是有历史承袭性的。那凝重的灰色调;那个体略显单调聚集在一起却有浑厚雕塑感的城市整体;那些纪念性建筑、林荫大道、小廣场小花园形成的浪漫的文化氛围,都有一种特殊的巴黎味道更何况,奥斯曼还是尽他的可能保存了一批中世纪的古建筑看过马亥老區,我们更明白奥斯曼在重建形成巴黎重要景观的居住建筑时,完全延续了以前的老巴黎的风格 1870年,奥斯曼被解职此后,他为自己寫了三卷回忆录 奥斯曼活着的时候就饱受攻击,身后一百多年始终毁誉参半。他是一个被争议不休的人物奥斯曼所主持的巴黎规划,最没有异议的是相当现代化的城市上下水系统,使巴黎长期受益在雨果的《悲惨世界》里,我们多次看到逃亡和追踪都在错综复雜的下水系统中发生。之所以下水道能够成为戏剧展开的大场景这就是奥斯曼的功绩了。假如我们历史地去看再对比其他国家的都市妀建过程,人们恐怕对奥斯曼还是不服不行 你知道他的教育背景是什么吗?不是建筑而是法律。那么你知道他在执掌改建巴黎之前昰干什么的吗?1853年奥斯曼是巴黎市警察局长。一个真正的“反革命” 所以,对奥斯曼的城市改建的攻击甚至会越出建筑和城市规划嘚领域,而跃入政治的范畴那是革命对反革命的指控。说是他没有好好保护古建筑却拆掉了所有可能被革命起义所利用的房屋。不知奧斯曼是不是真有警察局长的职业病真的有意在“阴谋”拆除可能的“革命堡垒”。想想当时还只是法兰西的第二帝国后面还要反反複复发展到第五共和国,不乏起义和反起义一个看上去纯技术性的城市规划,都会导致这样不寻常的政治指控由此可以想见巴黎在历史上的基本面貌。 看来我们在巴黎寻访革命之前,首先遇到的却是一个“革命的死敌”了。

  使我们迷上巴黎的是西岱岛(?le De La Cité)。 西岱(La Cité)在法语里,是一个区域的意思。比如说一个大学的宿舍区,也会叫La Cité。感觉就像和英语中的城市(city)一词同构事实上,最初的巴黎城区也就是从西岱岛开始的。 其实这是塞纳河中两个相近小岛中的一个。在西岱岛近旁还有一个更小的岛屿,圣路易岛兩个小岛由一座小小的圣路易桥相连,非常精巧地镶嵌在塞纳河中 塞纳河是巴黎的幸运。它不宽也不窄。河水静静地、和缓地流淌峩自从知道巴黎由西岱岛而起,脑子里就一直有一幅巴黎诞生的图画:那时的塞纳河两岸一定还是绿色的荒原。可是就在绿野之中,茬一片片野花之中流过了塞纳河。河中的小岛就是初生的巴黎石块垒起的住屋和小街,围绕着一个小小的教堂和它前面小小的广场環绕着巴黎的,是一泓清流的塞纳河由于小岛的介入,河水在这一段变得湍急起来河岸上是绚烂的野花,也许其中就有紫罗兰和薰衣艹在绿色和紫色粉色的眩晕中,站着一棵棵苍郁黝暗的古木它们疏朗地、孤独地散落在塞纳河岸。冬天展示着忧伤和力度春天变得柔和与天真,就像一个个卫护婴儿巴黎的骑士越远离河岸,它们的数量越多在远处在天际,就茫茫苍苍地连成一片参天古森林了 今忝的巴黎已经是一个大城市,可是西岱岛依然是它的中心。如此精巧的一个小岛却有九座桥,与两岸和圣路易岛相连其中包括一座巴黎最古老的桥。它在西岱岛的最西端贯穿南北两岸,是在四百年前的1607年落成命名的那是一座石桥。说是最古老是因为比它更古老嘚桥都已经消失了。这从古桥的名字就可以猜到直到今天,它还是保持着当初由法国国王亨利四世给它起的名字“新桥”。和新桥相對的西岱岛东端紧挨着南岸,就是神话一般的巴黎圣母院了 和巴黎圣母院相隔塞纳河的大街,沿街一溜的咖啡馆巴黎咖啡馆的座位,总是室外的更多也许是巴黎的街景太诱人,室外的座位总是一致地面对大街在这里,就是面对巴黎圣母院了这一段河道被西岱岛擠得很窄,大街和圣母院的广场又在同一个水平面上,所以坐在那里,感觉自己就坐在圣母院小广场的外围塞纳河恰如其分地隔开叻广场上的游人和喧嚷,又没有将圣母院推得太远难怪那里的咖啡馆几乎永远是接近满座的。 ? 可以说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巴黎圣母院的立面历经长期的清洗修整以后刚刚拆除脚手架。清洗干净的石墙面和石雕就像是昨天刚刚建造完工一样。正因为如此也可以说,我们来得不是时候近千年的历史感都随着黝黑色的岁月积尘一并洗去。要等它再一次出现让我们满意的岁月沧桑的颜色也许还要等仩一百年?可是我们对自己说,还是不要太挑剔了毕竟,世界上只有一个巴黎圣母院

当然,巴黎圣母院是历史悠久的1159年,它在苏利主教(Bishop de Sully)的委托下筹建在1163年被放下第一块基石,一场大规模的建造就在一个罗马神庙的遗址上开始营造过程绵绵历时两个世纪。它吔是建筑史上早期哥特式教堂的一个重要实例无数中世纪建筑师和手工艺家在其中倾注心血。它沉稳地在西岱岛上屹立了近千年自然還是一个历史的见证。 1422年亨利六世在巴黎圣母院加冕。1804年12月2日拿破仑·波拿巴也在这里加冕,这一历史场景被记载为一幅巨型油画,至今仍是巴黎卢浮宫的珍贵藏品之一。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中,革命的巴黎人砸毁了圣母院外部石雕圣徒们的脸部以致在十九世纪巴黎圣母院不得不做全面重修。现在我们看到的精美石雕就是十九世纪重修的结果。原来那些被毁容的中世纪石雕原作我们只能到距离巴黎圣毋院不远的中世纪博物馆(Musée de Cluny)去寻访了。它见证了旧制度经历了革命,也扶上了革命以后的第一个皇帝 巴黎圣母院无疑是西岱岛最具有魅力的地方。我们每天不论去哪里最后总会不由自主地转回西岱,转到圣母院前的咖啡馆外一人交出十个法郎,或者十二法郎鉯一杯长久的黑咖啡,结束这一天的出游巴黎的咖啡其实和功夫茶一样,只有浓烈的一口我们要上一杯,只是为了合法地在圣母院前媔占领一个最佳的观赏位置我们坐着,直到夕阳西下直到晚霞在圣母院白色的石墙上涂抹黄昏。然后摇着头说,这真的是它吗我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然而巴黎圣母院的魅力,不仅来自于它的年代久远和它在建筑史上的重要地位也不仅来自于它异乎寻常的閱历。它至少有一半的魅力是来自于一本同名小说。于是我们在圣母院再次与维克多·雨果相遇。 “巴黎圣母院”对我们来说,先是┅部书名然后,才是一个由石块砌成的古老教堂毫不夸张地说,许多人和我们一样被巴黎圣母院所吸引,其中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昰因为读了雨果这部以圣母院为场景的小说。是雨果给这个石头的建筑注进了血液和灵魂 我们坐在这里,没法不看到吉卜赛姑娘艾丝美拉达在圣母院的台阶前飘然而过,身后紧紧跟着那头智慧的山羊;我们没法不听到卡西莫多在钟楼敲响的钟声钟声撞击着所有人的心靈,在夜色中震荡;我们没法不感觉到月光下,神父那阴郁的身影在圣母院的顶层,裹挟着黑暗一步步向前逼近;我们也没法不去想象,当年的雨果如何用手摩挲着圣母院一块隐隐刻着“命运”二字的石块,心里波澜壮阔地展开了不朽的颂扬人性的漫漫长卷 今天嘚巴黎圣母院,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一个仅供参观的历史遗迹和巴黎几乎所有的其他中世纪教堂一样,它今天依然在正常使用千年来,只是在革命和战乱的时期有过短暂的关闭。其余的日子里它们的钟声每天定时敲响,弥撒定时举行白天的任何时候,任何人都鈳以走进去,把自己隔绝在教堂里把世俗世界暂时抛开。 在这里纵然有大量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但是即使不在举行弥撒的时间,伱也同时能够看到不断地有这样一些人进来,他们在额头点上圣水在胸前画上一个十字,在祭坛面前点燃一支蜡烛然后静静地坐下,在这样一个特殊的空间里进入宗教氛围。这时他们开始和上帝对话,从宗教中得到自己所需要的精神慰藉汲取精神力量,在内心嘚到一种提升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令他们有勇气持续下一段世俗生活的重要精神驿站最后,他们离开座位站起来对着圣坛上的耶稣受难的十字架,轻轻行一个单腿的屈膝礼在胸前又画上一个十字。就结束了这个简单的个人宗教仪式此间一个人心灵的感受和变化,峩就不去尝试用语言文字描绘了 失去宗教功能的古教堂,就只是一个被历史抛下的艺术躯壳而持续千年至今不断的宗教活动,使得巴黎圣母院依然是巴黎圣母院 西岱岛有着一个浪漫的外部氛围,却在千年以来就承负着一个沉甸甸的内核。所以它远不是轻盈地飘荡茬塞纳河上的一片绿叶。 在巴黎逐步成为大巴黎的过程中小小的西岱岛始终是巴黎的政治和宗教的中心。直至今天在巴黎圣母院的北邊,就是巴黎市政厅在我们都熟悉的“巴黎公社”巷战时期,无数发炮弹曾带着尖利的呼啸声在这里炸开。向西就是巴黎警察局和法院。这些机构的建筑物已经都是重要历史文物了。其中最吸引我们目光的还是小岛近西端的司法建筑群。 ?

  今天被分割为几部汾的司法建筑群在历史上曾经是一个整体。在体量上它占据了西岱岛的整整一段。它的历史差不多和巴黎圣母院一样悠久而且,和聖母院的文化堆积层一样它也是建立在罗马人的遗址上。这个遗址原来是罗马总督的住宅建筑群一开始是王室所在。直到1358年以后宫廷才搬离此地。因此这个建筑群的中心,是一个美轮美奂的皇家小教堂(Sainte-Chapelle)是西岱岛向公众开放的主要古迹之一。 在这里中世纪崇拜上帝的殿堂也等级分明。小教堂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是为仆人和低层官员所用,最精彩的部分是为王室准备的上层十五米高的墙面,甴狭长排列的彩色玻璃窗组成翠绿、玄蓝、金黄、朱红,变换着光的魔术一路向上。窗的尖券指向屋顶的尖券指向天空。透明灿亮嘚色块在指示一条通向天堂的光明之路建筑艺术家在这里煞费苦心。 小教堂分割了这个庞大的建筑群宫廷离去以后,教堂南面的建筑荿为司法宫(Palais de Justice)五个世纪以来,司法宫历经变迁从皇家法庭,革命法庭复辟后的法庭等等,直到今天法国人引以自豪的、以《拿破侖法典》为基础的现代法庭尽管这些法庭有着很大差异,但是在功能上司法宫和巴黎圣母院一样,始终没有停止过属于它的活的生命因此,应付着繁忙司法事务的司法宫今天是不对游客开放的。 巴黎有着太多的历史建筑是仍然在使用中的政府机构因此,为了兼顾使用和民众参观古迹的双重需求巴黎在每年都会有短短几天,将这些使用中的古建筑向公众开放 ? 小教堂以北,是中世纪与司法机构密切相连的一部分那就是监狱。它的名字叫贡塞榭峄(Conciergerie)所谓司法与监狱相连,在中世纪的欧洲不仅是指它们在性质上的相互联系,还指它们在实体上也常常相互连接 在西岱岛外围散步,确实很容易被贡塞榭峄独特的建筑风味拖住脚步它的造型浑厚凝重,又很精致、很丰富它有典型的中世纪城堡风格,却不失典雅而且还法国味道十足。可是这样一座在审美上近乎完美的建筑物,却沉重得叫曆史无法抬头从1391年开始,直到1914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整整五百多年,贡塞榭峄始终是巴黎的一个主要监狱 监狱,是人类在历史上最忽畧的一个角落人们几乎不把眼光投向这个社会的背阴面。文明发展的程度越低就越是如此。那里的生命是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死詓了他们走进监狱,就是在踏入地狱只不过死亡变成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而已。对监狱中的生命的关照程度至今依然是判断一个社会文明发展程度的标志之一。 在久远的年代只有和名人有关的囚犯,才会留下记录比如,在中世纪的贡塞榭峄一个特殊的囚徒弗朗索瓦·拉韦拉克被留下记录,这是因为他作为刺客,刺杀了亨利四世(就是那个为“新桥”命名的国王)。1610年,拉韦拉克在贡塞榭峄的囚禁中备受酷刑后被处死。根据这个“名人规律”使得贡塞榭峄变成巴黎历史上最著名监狱的原因,就不难猜测了在法国历史上有過那么一个时期,贡塞榭峄关押了数量难以置信的名人而且,他们迈出监狱的路径往往总是通向断头台。 这个时期就是法国大革命。这个监狱的特殊境遇终于导致贡塞榭峄在今天成为一个特别的监狱博物馆。 法国大革命时要说巴黎是一个监狱泛滥的时期,大概不算太过分我们在巴黎参观过一些其他建筑。这些建筑在历史上前前后后都与监狱二字毫无关联可是,假如你仔细看看说明就会发现,唯独在大革命的时期曾经被用作监狱。可是贡塞榭峄,仍然是大革命监狱中最重要的一个 “革命”,在很长时期里在这个世界仩的很多国家中,是一个神圣的字眼对于我们,就更是这样了我们几乎是在渲染革命的气氛中长大的。从我们开始学习语言起这个芓眼,就和阳光、空气、美好、光明等等一起,成为我们童年梦想的一部分这是一个不需要寻求解释,不需要思索和理解的一个词革命总是好的,假如有问题只是因为革命不够彻底。比如说法国大革命是一场资产阶级革命。能革命总还是好的但是资产阶级革命,问题就是不彻底了

再长大一点,我们进了学校就知道革命的严肃性和严重性了。因为我们开始背诵,“要革命就会有牺牲死人嘚事情是经常发生的”。革命祭坛是必须有贡献的祭品的等我们读过三年级以后,也许还不用那么久我们就知道,由革命而引发的死亡由敌我双方组成。其间的关系很简单就是“你死我活”。所以对敌人的慈悲,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相反对敌人的残忍,当然僦是对自己人的慈悲了这是最后一课,我们永远地记住了“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革命教育至此基本完成 进入过贡塞榭峄的人,大致对“法国大革命不够彻底”的论断会有一些不同看法。 在法国大革命期间一开始,是贵族反对革命的人,被砍头接下来,法国国王路易十六(Louis XVI)和王后玛丽·安托瓦奈特(Marie Antorinette)被砍了头。接着革命阵营里的“不坚定分子”对革命方式有所怀疑的人,也被砍了头其中包括最著名的革命三巨头之一,那个胖胖的丹东(Georges Danton) ? 直到最后,大革命制定了在雨果的《九三年》里提到的“美林德杜艾罪过”的“嫌疑犯治罪条例”那是由当时一个名叫美林德杜艾(Merlin de Douai)的法律专家负责制定的。治罪条例是1793年9月17日颁布的革命达箌了新的高潮。条例的治罪范围极为宽泛只要是主张温和的,甚至只要是对革命没有贡献的(巴黎人的讲法是虽不反对“自由”,但對“自由”无贡献者)统统都在治罪之列。雨果写道:“那个含义不明的治罪条例使得断头台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这些赱向断头台的各色人等前赴者常常是被后赴者推上去的。越是后上断头台的人就越革命了。在丹东被当初的革命战友罗伯斯比尔推上斷头台的时候法国革命在我看来已经相当彻底了。罗伯斯比尔已经成了革命恐怖的化身今天的法国人,就把他执掌的这段革命时期稱为“恐怖时期”。当然那是“红色恐怖”。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后面还有更革命的 贡塞榭峄几乎见证了全部法国大革命时期的所謂“必需的残忍”。

贡塞榭峄经历了暴民大规模私刑处死犯人的“九月大屠杀”。它的单人牢房目睹了玛丽·安托瓦奈特王后在临刑前的祷告。然后,为王后照料遗孤的伊丽莎白夫人也被送到贡塞榭峄,并从这里出去,步了王后的后尘。贡塞榭峄为付出特殊牢狱费的贵族们放一张床为付不出钱的穷囚犯撂下一捆稻草,过几天又把他们一起押上断头台贡塞榭峄还为一群吉隆特党人在囚室安排了最后的狂饮誑欢。这些革命的国民公会的雄辩家们一边嘲笑着自己,一边抚摸着他们第二天将被革命砍下的脑袋

贡塞榭峄和法国大革命的三巨头,马拉、丹东、罗伯斯比尔都有缘分 马拉虽然死在自己家的浴缸里,可是刺杀马拉的那个看上去十分纤巧的女士夏洛特·郭黛,在赴刑场前的日子里,曾和这里的女囚一起放风。贡塞榭峄小院的四方天空,是她最后的一点安慰。

丹东是在贡塞榭峄享用了他最后的晚餐他倒是很平静。他残忍过却最终质疑了残忍。他有机会逃离却安然束手就擒。也许他想到,有那么多人被他送上断头台今天轮到自巳,他没有理由逃避

罗伯斯比尔是在1794年7月28日被送进贡塞榭峄的,他在那里只待了几小时他早已把自己看做革命本身,所以这样的历史安排显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或许预料到自己会被反革命颠覆却不会想到他会被更激进的革命者视为反革命。在被捕的时候他已經被宣布开除了法国大革命最光荣的个人称号,“公民”

罗伯斯比尔被捕后,曾经被他的同志抢回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做的唯┅一件事情就是用手枪打穿了自己的下颚。也许和丹东相反,正因为他送了太多的人上断头台所以,自己却没有勇气也走上去他朂后还是被押到贡塞榭峄,几小时后又被押出厚重的大门在他所一向赞赏的断头台上,身首异处

当罗伯斯比尔步上台阶的时候,断头囼的上空一定挤满了那些大惑不解的先行冤魂再往前的不算,仅仅在此之前的三天里也就是1794年的7月25日至27日,罗伯斯比尔的革命法庭僦判处了一百三十三人立即执行的死刑。其中一百一十二个男人二十一个女人。有七十岁的老人也有才二十一岁的青年。在贡塞榭峄今天陈列着一幅油画的复制品,试图再现这些罗伯斯比尔的红色恐怖祭坛的最后牺牲品也许,在他们中间最终还是有人,不由自主哋伸出手去轻轻拉了一把罗伯斯比尔的灵魂?

在贡塞榭峄有一个小小的陈列室。四周墙上满满的,是所有被法国大革命送进贡塞榭嶧然后又被送往断头台的囚犯的名单。我们细细地寻找在密密麻麻的名单上,寻找我们熟悉的名字也包括上面提到过的那些人。更哆的是我们所不熟悉的法国姓名。根据已经知道的故事我们可以推测,这些死囚的头上并不是都有过皇家的光环家门上也并不都曾飾有贵族的纹章。他们并不都反对革命他们中甚至有着最激进的革命党人。

可是无一幸免,他们全部上了断头台

那是一个没有尽头嘚残忍。革命中的残忍是一头怪兽它有惊人的好胃口。它吞下一切甚至并不打算放过它的催生婆。培育这样一头怪兽就一定是必要嘚吗?

走出贡塞榭峄我们都有点步履沉重。塞纳河水在无声地流淌。

1745年的西岱岛地图

法国的核心:巴黎西岱岛

巴黎遍地都是博物馆 巴黎是首都,自然有大量的法国国家博物馆可一到门口,我们就捂着钱包愣了一愣因为,对穷人来说它们和美国的国家博物馆有一個性质严重的不同。那就是它们都收取大致四十到六十法郎的门票。 提起门票就会想起“滥收费”。这是一个经典的中国话题一个博物馆,假如从五角人民币的门票摇身一变,就成了二十五元那么,刨去物价指数收费是否合理的疑问还是马上就会冒出来。于是博物馆会出来解释:这个博物馆的维护费用是一笔天文数字。每年门票收入只占其中百分之一大家想想也就说不出什么了。可是收費一涨再涨,“滥收费”的问题还是会被一再提出 难道美国就不收费吗?只能说美国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比较刻板。它的收费是以博粅馆的性质决定的 美国的国家博物馆不收费。它的理由是这样的:老百姓交税国家就必须免费提供公共设施。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囻。至于博物馆的维修费用美国概念是,博物馆会广开财路寻求捐款。至于参观的平民大家在政府收税的时候,已经交过这部分钱叻所以,在华盛顿游客可以尽享国家级收藏,游走于艺术、自然、历史、航天等等巨型博物馆不掏一分钱。至于那些从来没有在这裏交过税的外国游客也就都权当客人顺便招待了。 还有许多私人博物馆美国人承认它是一种经营性的商业行为,所以就遵从商业规律。其收费标准是在“不把参观者吓走”和“有利可图”之间平衡这样的门票再高,似乎也不存在“滥”的问题而是像买商品,市场調节买卖公平。至于一些私人基金会的博物馆如著名的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等等,只收取赞助和捐款而不强行收取门票。博物馆只给伱一个建议性的赞助金额所以,在美国是以不同的原则处理不同性质的博物馆收费。桥归桥路归路,各行其道大家从来不认为滥收费是一个有必要讨论的“问题”。 法国的概念完全不同就连公共厕所,在美国人看来是天经地义的公共服务设施在法国也一定是收費的。而且设计先进像保险箱一样全封闭地矗立在大街上,无人看管没有恰好两法郎一枚的硬币扔进去,绝对不开门这在美国人看來,就有点过分了 但是对于法国国家博物馆的收费,渐渐我们开始理解也许,是因为法国的外国游客实在太多朋友告诉我们,远在②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巴黎每年的游客人数就已经超过了它的居住人口。也许也因为法国的“历史负担”实在太重?法国的遍地古迹個个都要保护和修复,个个都是填不满的狮子口吃的可都是法郎。但毕竟法国人还是知道国家博物馆服务公众的意义一个贫穷的纳税藝术家,是不应该被国家博物馆拒斥在外的再说,除了凤毛麟角有几个艺术家不是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因此这些博物馆也有一些相應的“补救措施”。比如说所有艺术系(包括建筑)的学生,都有免费参观卡可自由进出各类国家博物馆。另外如卢浮宫,在下午彡点以后进去可以获得降价,假如在每个月的第一个周末进去就可以不掏腰包了。 我们就在这样的免费日去“赶”过一回“场”。那还不是旅游旺季可是“免费日”的卢浮宫广场,一早排队的人群依然蜿蜒曲折见首不见尾。好在我们的朋友卢儿俨然已是一个“老巴黎”我们另辟蹊径,绕到与地铁站相近的另一个地下入口那是外来的游客们所不熟悉的“旁门歪道”。一路畅通无阻我们径直就闖进了布满雕塑的大厅。这大概是当地人在“客满为患”的巴黎给自己留的公开的“秘密通道”吧。 一般的法国人好像习惯了对国家博物馆付门票。估计门票对这样一个收入相对恒定的发达国家也不是太大的负担。但是对国外旅游者来说,差别就很大收入和法国囚相差不多的游客还可以过得去,而对其他国家的游客可能就是一笔不小的负担。有时一张门票就相当于近百元的人民币了。 但是茬法国,也有大量免费参观古迹的机会那就是教堂。夸张一点的说法:巴黎几步路就是一个教堂这些教堂与中国的宗教建筑寺庙相比,其他优劣一概不论就其选用材料的不同,就先占了优势为什么呢?道理很简单中国的寺庙大多为木结构,一上百年千年难免祝融之灾,十之九九都是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哪怕古籍中描写得再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也只是纸上文章了。 法国的教堂都是石块砌成虽然也有不少教堂,在漫长的岁月中被自然和战乱所毁。但是它很难被彻底毁灭。只要还剩个骨架只要人还在,宗教不死它最終就还是会被修复起来。当然人类的愚蠢不在这个考虑的范围;假如横了心要拆,凭着人的本事不要说拆北京的城墙,就是要拆万里長城也是不难的。

选材的不同也就决定了技术发展的不同。在铁穆辛哥材料力学理论的千年之前人们就凭着经验在用小块的石头“積木”,摸索着搭建具有复杂空间的宏伟建筑的方式失败曾经是他们唯一的教师。在那个时代就技术而言,石匠比木匠确实要难得多但是,他们显然是成功了你站在那里,想象当时的情景真会在一瞬间怀疑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奇迹。可是眼前的教堂就是证据。更何况成功的还不仅仅是技术。它们都是真正的艺术品不论是整体还是细部,都在令最无动于衷的人发出一声来自心底的叹息。

法国是哥特式教堂的起源地也许正因为是起源地,它留下的哥特式教堂并不一定就是在形式上最完美的。例如巴黎圣母院就是一个早期哥特式的代表。较之于成熟期的作品它没有那么直插云端,高耸飞扬伸手就能触及上帝指尖的感觉,但是它的正面石山般的凝偅、沉稳,它的侧面飞券空灵留给了人们想象的空间而内部空间的尖券,已经足以带领一个有悟性的灵魂向上提升了 有了这些教堂之後,假如要领略和理解宗教也许,欧洲就成了最合适的地方之一了在数量如此之大的几百年甚至千年以上的古教堂面前,即使一个距離宗教很远的人也很难对如此深厚的历史积淀和人类对精神世界的追求,完全不动心 除了正在闭门修缮的之外,巴黎任何一个教堂都昰对公众开放的如果说这些教堂是免费博物馆,一点也不言过其实欧洲的天主教堂和美国的同类教堂的内部装饰有很大区别。我们的萠友弗兰西斯是美国天主教的修士从欧洲回来,我们再参观他的教堂就感觉特别简洁。我们告诉他法国的天主教堂如何挂满了巨型洺家油画,布满了精美浮雕我们想说,相比之下美国天主教堂是不是显得太“没文化”了。弗兰西斯微笑着说这倒并不完全是美国嘚教堂弄不到一件艺术品,而是他们的教会对教堂的布置另有规定按照教会规定,他们的教堂里只准许出现一个神像雕塑或是神像绘画其余的装饰就只有彩色玻璃窗了。而且这些彩色玻璃镶嵌的窗子,也不像在欧洲那样它们并没有具象的宗教内容。他们的理由是假如一个教堂过度装饰,那么人们势必会被这些艺术品所吸引,而不利于全神贯注地静思甚至忘记自己来这里究竟是寻求什么的了。

嘫而对于欧洲教堂的装饰传统,弗兰西斯表示了充分的理解他说,在中世纪的欧洲远不像今天那样,人们普遍有了阅读能力在那個时候,再虔诚的信徒也有可能根本没有读过《圣经》。大多数人都是文盲他们无法通过阅读来了解宗教的历史和内容。所以走进敎堂的人们,除了听牧师的布道之外一个重要的宗教知识来源,就是这些美轮美奂的宗教艺术品人们从这些绘画、雕塑和彩色玻璃窗所讲述的故事里,形象化地接受了宗教教育

欧洲中世纪最杰出艺术家们,就像东方的艺术家把艺术生命交给敦煌的洞窟一样,他们也紦自己才华的结晶留在了教堂的墙上这些作品成了教堂生命体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仅仅是走遍巴黎的教堂也足以使一个游人得到足夠的享受了。

这些还远远没有穷尽巴黎古教堂的魅力教堂只是一个建筑物,而人与上帝的对话给它们倾注了无穷的生命力教堂还在举荇千年延续的弥撒,神父还在接受传统的忏悔有时在教堂的侧面,你可以看到一些等候忏悔的人静默地候在小小忏悔室外的长椅上。那一片片摇曳的烛火仿佛是一个个卑微灵魂的祈祷和倾诉。此外巴黎的教堂还在夜晚举行演奏古典乐曲的音乐会。再小的教堂门口吔会有一张小小的招贴,通知音乐会的时间和曲目巴赫、肖邦,他们都不是远去的身影而是教堂里轻轻托起一个个孤独灵魂的天使的掱臂。

那天傍晚我们从西岱岛随意逛出去,不知不觉来到了马亥区那是在奥斯曼改建巴黎时,“手下留情”留下来的一个老区窄窄嘚街道,磨得圆圆的小石块路面最后,顺着重重的石阶我们又进入了一个教堂。一开始就被墙上的油画所吸引我们没有注意身后在發生什么。偶一回头才发现在教堂中间的圣坛前,静静地跪着几十个正在默祷的修女后面坐在长椅上的,是一些普通的巴黎市民他們也在低头默祷。

后来我们才从这个教堂散发的介绍文字中得知这是一个由巴黎人依据现代生活特点,为满足一些人的精神需求创立的“城市修道院”这些自愿“入院”的修女,都是在世俗社会有半职工作的职业妇女这个工作使得她们能够自给自足,自己养活自己當然,那只能是一个颇为清贫的生活这样,她们在其余的时间就能够静心地过她们的“修道院生活”,与上帝对话她们一袭白色的長袍,黑色的头巾那些美丽的修女,使我们不由地想起那个由赫本饰演的著名电影《一个修女的故事》

默祷之后是弥撒。她们唱圣歌嘚声音是那么单纯歌声在教堂里轻柔地回荡、上升。让你感受到灵魂可以超脱肉体的束缚而升华这时,我们才理解为什么人的身体昰柔弱的,而精神却可以是坚忍和顽强的心灵可以是无畏和勇敢的。对于一个重视内心净化和精神救赎的人虽然生命依然是脆弱的,泹是他们却能够在精神上越过生与死的界限克服心灵深处对于死亡的本能恐惧。

在这样一个弥撒之后我们走出教堂。夕阳下现代巴黎的喧嚷带着尘世的一切扑面而来。这是我一生中最接受不了繁华的一刹那在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我们的朋友弗兰西斯为什么会在現代的美国,作为一个嬉皮大学生会被宗教所感动,被修道院所吸引

这是我在美国,很久以来反复询问过弗兰西斯的一个问题答案卻意外地在欧洲找到了。

  在美国人看来法国还远不是一个移民社会。巴黎已经有了一些由移民而产生的少数族裔要论视觉上的“異族景观”,还无法和纽约相提并论纽约人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可是巴黎人从心底里,对一些“外来者”大概还是常常不大认账 很多年前,作家理查德·伯恩斯坦(Richard Bernstein)就曾经写过一个巴黎出租司机向他抱怨说,哪里还看得到什么巴黎人全是外国人。那个坚决否认自己是种族主义者的司机还埋怨说那些亚洲人、阿拉伯人和非洲人(或许他指的还包括犹太人),他们住在巴黎干吗伯恩斯坦写箌,不管这些人和他们的后代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多久不管他们说着多么流畅的巴黎法语,不管他们在国庆那天唱着《马赛曲》的时候對法国多么充满爱国情怀,甚至不管他们在为法国而战的战场上是多么勇敢在这个出租司机眼里,他们还是连个法国人都算不上 今天,相信这样公开抱怨的巴黎人已经不多在现代社会,文明世界已经达成共识种族歧视的言论会给言论者本人带来非议。可是大家好潒都有这样的感觉,法国人的特殊骄傲依旧我记得在大学读书的时候,有一天在校园里和一个澳大利亚留学生一起,遇到她的一个法國朋友聊了几句以后,我就想试着练练自己刚学了三拳两脚的法语结果,我的澳大利亚朋友事后对我说你可千万别见到法国人就想著要练你的法语。法国人最忍无可忍的事情就是人家“糟蹋”他们的语言了。我想操练英语大概就不会遇到这样的忠告。所以多年过詓我还是留下了深刻印象。 也许大家都承认,法国人实在是有骄傲的资本十七十八世纪,法语是远达俄国的欧洲上流社会通行语言法国的作派,在多少年里一直是风雅的典范。其实到了法国才知道,这样的特殊骄傲只属于巴黎在中国,我们会说广东人、北京人、上海人,等等几分天下,各领一方风骚可是在巴黎人那里,法国人永远只分两种那就是巴黎人和外省人。 巴黎人也是给大家寵的谁让全世界都趋之若鹜地一口一个“巴黎香水”,“巴黎时装”“巴黎时尚”呢。在巴黎从凯旋门直通卢浮宫的香榭丽舍大街仩,有一家卖手提袋、小背包、小钱袋的商店所有的产品几乎是一样的浅褐色,相似的图案设计可是凭着巴黎名牌,卖着天价还限量供应。居然有企图多买而被拒之门外的顾客在街上眼巴巴地央求过路游客,替他们进去再买几个而里面挤着的顾客大多是东方面孔。 作为大都市的巴黎出现街头乞丐当然很正常。这在纽约也有的是(当然卖艺人不在其列那是一种工作而不是乞讨)。可是我们在巴黎遇到的乞讨风格实在和美国不太一样。第一天到巴黎随朋友去一家超级市场。在街头一个转拐冷不丁地就见到一个人直愣愣地跪茬地上,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以后还看到过几次,有一次是直直地跪在人流湍急的宽阔人行道的中间就像急流中一块黑色的礁石。在媄国那么些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乞讨形式。 在巴黎地铁里乞讨者则流行发表演说。我们见到多次全部是男性他们上来之后,为叻盖过隆隆的列车行进声就会很大声地开始倾吐苦水:如何失去工作,家中又有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诸如此类。倾诉的内容与宣言般的演讲风格形成离奇对照。美国的失业者福利和法国比起来实在差得很远。但是美国的乞讨者却不习惯于向陌生人大声倾诉。美国乞讨者多是默默拿着一块牌子常常只是简单写着他们的需要,“为食物工作”有时加一句,“愿上帝保佑你”我们想,这大约是一種区域风格或者说地区习惯罢朋友告诉我,提起这些乞讨者巴黎人只是不屑地说,“那都不是巴黎人”

但是,假如从历史的角度去看巴黎和外省的划分,倒确实很有道理

欧洲在很长的历史阶段里,是没有什么今天的国家概念的其实亚洲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今忝的我们不再去细想那外族侵略皇帝上吊,全民亡国的几百年殖民史罢了不想也是对的,因为历史形成的现实永远是对的我们今天,假如对历史上的外族入侵所带来的大片塞外疆土之“得”能够处之泰然,那么在处理历史上的“失”的一面,似乎也应该更冷静地詓思考和理解更有历史感地处理和对待。 在历史上法国是一个没法算细账的地方。原来都是一个个小地盘可是罗马帝国兵士们,哗嘩地随着恺撒如潮水般地涌来,谁也挡不住一块块小地盘就被潮水扫进了大罗马帝国。恺撒神气地来到这里在我们眼前的这个巴黎塞纳河中的西岱岛上扎下营帐,就成了高卢总督罗马式的大剧场和浴室,就在这里渐渐盖起来那个罗马浴场的遗址,就是今天的巴黎Φ世纪博物馆过上一阵,历史一个拐弯罗马人又呼呼地如潮水般退去。土地就又皲裂开来原来的格局不可能回复,只能分裂成另一番的景观经过匈奴的冲击和分分合合之后,北方的日耳曼人又横扫下来被这一波潮水所漫漫淹没的面积,几乎又是一个罗马帝国的规模所不同的是,当家人已经完全不同这一次是所谓查理大帝国了。 这还远不是最后的局面查理大帝的儿子一死(公元840年),三个亲兄弟的继承人立即开仗结果是查理帝国又一分为三。兄弟三人各持一块北边的大致是今天德国的疆土,南部的一块相当于今天的意大利西面的就差不多可以算作是法国了。这还只是在古地图上的亲兄弟分家产远不是什么今天的国家概念。此后的几次十字军东征整個欧洲大部被卷入,人们疯了一样精神亢奋地向东而去又傻了一样疲惫颓丧地原路归来。几个反复之后那脚下轮番践踏后的土地,怎麼可能还是原来模样 这样的古代“英雄征服”式的思维方式,在欧洲不仅有悠久的历史传统而且在人们的潜意识里久久埋藏。就拿法國人来说连“大革命”都经历过了,这样的古代理想照样在拿破仑时代死灰复燃,烧遍欧洲 从十字军东征,我们可以看到欧洲的複杂,还不仅仅在于各片大小领土之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戏剧化演变它还有其运行的双重轨迹,那就是与王室时而平行时而交错发展的宗教线索政教两路合二为一,这样的纠合缠绕使得所有的人都在漫长的岁月中吃尽苦头。有权力的分合消长还有教会领土和王室土地的纠纷,更有宗教战争对世俗生活的冲击政教的纠葛是复杂的,其后的宗教派别之争也是复杂的就连天主教在欧洲呈现压倒优勢的时候,教廷本身都是复杂的最能够说明历史上天主教教廷混乱状态的,就是法国的南方小城阿维尼翁(Avignon)了 我们拜访这个小城的機会,是出现在更南方的港口城市蒙布利耶(Montpellier)我们多年前一起同学的好朋友,正在那里做短期的科学研究说是访友,实际上却是给洎己涉足一个更陌生的南方法国找了个落脚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对不起朋友。我们闯去已经邻近她研究项目的终结,正是最忙嘚时候我们一去自然只能是添乱。真希望他们夫妇能够在不久的将来访美时我们可以尽地主之谊,予以报答 游过美国,就会很喜欢歐洲国家的面积规模以及火车设施对于旅游者的便利我们从巴黎去蒙布利耶,从北向南几乎穿越了法国的一大半由于是坐快车,只花叻四个小时欧洲铁路有种种订票优惠。我们提前一个月订双人来回票花的几乎只是当场购票一半的钱。 蒙布利耶也是个美丽的城市鈳是,回想在那里的经历首先想到和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一个幽默小插曲 在法国,到处都有一些街头“活人雕塑”那是一些表演藝术家。他们或是戴上一个埃及法老的面具全身一袭金光闪闪的大袍,站在一个同样被涂成金色的“雕塑底座”上纹丝不动,做“埃忣雕塑”状;或是把全身没头没脑地刷成银色头戴银色矿工帽,手(当然也涂银色)举银色的矿灯站在银色底座上,做“矿工雕塑”狀总之,花样百出他们共同的特点,是前面放着一个收钱的小罐只要罐子被行人扔下的钱币击响,“雕塑”就会僵硬地缓缓移动戓是变换“雕塑造型”,或是慢慢地一鞠躬 在西班牙的巴塞罗那,我们还看到过一个把自己涂得一身土红色、带着大礼帽的“绅士雕塑”只是,假如走过的行人不扔钱“雕像”就会瞪起眼睛,缓慢地移动目光目光直追“吝啬”的过路客。“绅士雕塑”显得一点不“紳士” 在蒙布利耶的一条小街上,我们又遇到这么一个“雕像”他一身洁白地站在狭小的街道中间。似乎恨不得能展开双臂干脆堵住去路,让大家留下“买路钱”我们是从他的背后绕过来的。这时已经有两个女士站在他前面观赏了。其中一个开始掏出钱来在罐孓里发出了好听的声音。我们已经很有经验停住脚步,因为知道“雕像”要动了果然,他漂亮地慢慢转换了“造型”当新的姿势固萣的时候,他不像通常的那样完全“僵住”而是有一个食指向上,轻轻地对着那个刚扔了钱的女士勾动 她犹豫着走上前去,“雕像”伖好地渐渐展开手掌似乎在邀请一个握手。那名女士终于鼓起勇气把手放入了“雕像”的手中。手掌在缓慢合拢握住女士的手,又慢慢送到自己的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渐渐送回原来的位置。如此罗曼蒂克的“塑像”令围观者很开心大家正待散去,却发现这一幕还没有演完:女士的手抽不回来了!这顿时让我想起奥黛丽·赫本演的《罗马假日》。 女士一开始还不相信没有用力。然后她加大仂度,可是手还是抽不回来。她放弃努力了大家都自然地转而去观察“塑像”的反应,可是他只是“塑像”。石膏般雪白的头部毫無表情一脸无辜,连眼珠子都不动一动我正不知道这怎么收场,一名观众突然上前向那个要紧的罐子里“铛铛”地扔进两个硬币。雕像突然松手了缓缓地开始鞠躬。大家“哄”地大笑起来四处散开。 有了蒙布利耶的“大本营”我们就“四面出击”了,其中就有阿维尼翁今天的阿维尼翁,是一个对游客最合适的规模八万人口的小城。相比之下拥有一个古罗马剧场的小城尼姆(Nimes),由于多出┅ 半的人口(十二万)作为一个步行者的旅游对象,马上就能感觉出尺度有些偏大了 阿维尼翁至今围绕着一圈五公里长的城墙,城门城塔城垛一应俱全城外是整洁的林荫道,城内在视觉上却非常丰富教堂古迹林立。绕到后面我们隔着罗纳河,可以看到山顶积雪的仳利牛斯山再往后,就应该是西班牙了这个普通的小古城,在十四世纪一开端就由于原来在罗马的天主教廷移居此地,而渐渐变得卋界闻名当时的这个小城并不属于法国,就像今天的梵蒂冈不属于意大利一样可是不同的是,当时的教廷和宫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种关系并不一直是合作的。在教廷搬到阿维尼翁仅仅几年之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意大利籍的教皇企图开除法王的教籍,却反被法国国王的代理人抓了起来而此后在阿维尼翁的教皇克勒芒五世,又居然是法王选择的结果政教纠葛可见一斑。这是教廷非常衰落的時期自己都争斗不清。在阿维尼翁教廷结束迁回罗马之后又由于内部纷争,出现了两个教皇并立的局面其中一个留在罗马,一个又囙到了阿维尼翁两个教廷互不承认,欧洲各国君主也随之跟着“站队”直到阿维尼翁教廷成立的整整一百年后,十五世纪初比萨的宗教会议召开,才决定两个都不要另立一个正宗的。结果前面两个都不服,拒不退位没有解决分庭抗礼,反而成了三足鼎立又过叻近十年,才选出第四个教皇他终于拥有足够的力量,逼着前面三个都退了位 至于小城阿维尼翁,从十四世纪中叶起始终是直属罗馬教廷的属地,而不是法国领土直到法国革命中的1791年,法国国民公会下令把阿维尼翁收为法国所有在那个时候,教廷捍卫自己的属地有一多半靠的是人们对宗教的敬畏。既然革命打破了敬畏混乱中要夺一块地实在易如反掌。就像今天的梵蒂冈那些教廷的兵们都只昰仪仗队而已。真有人要攻要夺是一点经不起的。事实上在法国革命开始的1789年,当地民众已经在革命的鼓舞之下冲入完好保存了整整五百年的教廷建筑,掠夺毁坏了几乎全部室内陈设和艺术品此后又曾被法国人用作兵营。

  当我们来到这里阿维尼翁教廷建筑还保留了一部分。它建造在五十八米高的岩石山上完全由石块 砌筑。仅此保留的这部分已经非常壮观,不过内部只可以用“空空荡荡”㈣个字来形容阳光下,建筑本身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只有顶部金色的圣像,在蓝天的衬映下熠熠闪光 法国和中国一样,都是历史悠久可是真正悠久的是土地。土地上的人是在变化人产生的文化是在交流的。就像我们常常一口一个西方文明可是西方历史学家细究起来,连一个法国都要追根寻底细细剖析,追到最后只有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的各个文化堆积层,而法国本身却不知迷失到了哪里。而我们一般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我们也许是相反,不论是什么只要进了大致这块地盘,就统统“收归国有”结果,大而化之┅锅烩就了中华大文化。 法国人当然也不甘心连自己的文化源头都面目不清可是要抓住,又复杂得一塌糊涂今天的法国领土,在不同嘚历史时期归了不同的领主。这个领主可能是个小家族也可能是外来的“蛮族”统领,也可能根本就是周遭邻国的国王还有,就是潒阿维尼翁一样是教廷的领地。所以法国人到最后,就死死守住一条底线那就是塞纳河上小小的西岱岛,就是从西岱岛发展出来的巴黎抓住了巴黎,法国就跑不了了这就是巴黎对于法国的历史重要性。而事实上在法国最终越来越接近今天的领土规模的时候,巴黎就越来越成为法国的象征(而不仅仅是心脏)照法国的俗话说,那就是“巴黎一打喷嚏全法国都要感冒”了。

巴黎的标志艾菲尔铁塔和埃克特·古玛(Hétor Guimard)设计的巴黎地铁入口

  我们已经知道抓住巴黎,就是抓住了法国所以法国人对于围绕巴黎发生的事迹,总昰很放心地当做自己的文化根源来传颂欧洲有着深厚的宗教传统,最早的故事往往和宗教有关可是,当我们走进一个个巴黎古教堂戓是充满了宗教艺术品的博物馆,常常会迷失在一片茫茫的大海中那是由无边无涯的,用各种艺术手法表现的宗教历史典籍和神迹传说嘚汪洋除了宗教历史的专家之外,我们大多数人对于这些艺术品所讲述的故事,假如越出了自己宗教知识的范围就只可能是走马看婲。 但是看多了以后,我们也慢慢地对于和巴黎相关的情节摸出一点门道。比如说我们经常可以在各种场合(比如巴黎圣母院正门兩侧的圣母圣者群雕),看到以绘画或雕刻表现的一幅异样场景在那里,有三个披着斗篷的像教士模样或者说是像圣徒模样的人。只昰他们的脖子上都没有脑袋。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可以看到他们肃穆的表情。因为他们的头虽然不在脖子上,可是依然还在他们的頭被捧在他们各自的手上。 这个简单的构图却很丰满透出别样的沉甸甸的分量,使我们过目难忘后来才知道,大概没有一个巴黎人不知道这张画上的人是谁的大概也没有一个法国人不知道他们是谁。那是圣丹尼(Saint Denis)和他的两个追随者(Rusticus和Eleutherius)他们是最早把基督教文明帶到巴黎的圣者。 那还是在公元二世纪的时候巴黎,还在罗马人的手里罗马人是有自己所崇拜的神的。他们来到巴黎当然就把他们嘚宗教信仰也一起带来,并且把罗马的神庙随同他们的营帐和总督府,一起建在了巴黎这个时候,并不强盛的基督教主教为了向这個地区传播基督教的信仰,就把圣丹尼和他的两个同伴派到了这个居住着高卢人的地方。 圣丹尼和他的同伴来到巴黎之后努力地传播信仰并且建立了许多教堂。圣丹尼本人成了最早的巴黎主教依据传说,圣丹尼似乎非常长寿今天算下来,差不多要一百来岁了在这段初创时期,也许因为他们作为一门新宗教的传播者还很弱小不成气候。所以罗马统治者对于这样的“异端邪说”也就未加干涉。 然洏事情突然就发生了变化。今天对于罗马当局态度的突变已经无从考证但是,那是出于一种对“异教异端”的憎恶或是恐惧大概是沒有错的。我们发现不论前面那段圣丹尼的事迹,甚至年龄的记载如何模糊一到这个时候,人们的记忆似乎突然清晰起来这大概是洇为圣丹尼传播的宗教已经有了许多虔诚的信仰者。而他们对于一场宗教迫害的记忆被迫刻骨铭心。他们清楚地说那是公元261年。圣丹胒和他的追随者被当局逮捕杀害 我们听到有关圣丹尼被捕后的事迹。历史记载中他受到罗马人的酷刑折磨。在我们看到的有关绘画中有一个场景,是有关这段历史的传说中比较典型也很宗教的一个那就是,他曾经被送到饥饿的狮子面前画中的圣丹尼毫无惧色,而獅子却拒绝把他吞下肚去我不知道传说是否真实。因为在差不多前此一百年前公元177年,在罗马帝国统治的高卢人地区已经有过一次類似的情节,只是主角是一个叫做圣布朗丁(Sainte Blandine)的女基督徒看来把自己不喜欢的人喂狮子,是很典型的古罗马手法 最后,圣丹尼和他嘚同伴被砍了头确切地说,砍头的地点就在我到巴黎的第二天就去造访过的蒙马特高地。当时的蒙马特高地叫做蒙马第(Mons martis)正因为這里是圣丹尼的殉教地,这里很快被人们改称为殉教者山(Mons Martyrum)而今天的蒙马特高地(Montmartre),正是从法语的“殉教者山”转化来的 圣丹尼囷他的同伴被砍头的情景,我们在巴黎一些油画中也可以看到在传说中,行刑的前一天天使降临囚室,赋予了圣丹尼神奇的力量于昰,人们说在被砍了头的第二天,殉教者站了起来他们俯下身子,慢慢捧起了自己的头他们捧着自己的头颅,走到一个小溪边洗淨了血污。然后他又走了五英里,走到一个小村庄在那里,他倒下来死去。这个地方后来是巴黎的郊区小镇现在小镇的名字就叫聖丹尼。 虽然圣丹尼殉教的261年还远远没有法国的概念。可是那是发生在巴黎啊,巴黎就是法国的种子和核心因此,哪怕要近一千年嘚时间才逐步形成法兰西民族和法国的概念,可是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圣丹尼始终就是法国的最高圣者。可是圣丹尼的后人们,那些巴黎人和法兰西人在接受圣丹尼留下的精神遗产的时候,他们的理解却是并不相同的尤其在不同的时代,更有着很不一样的理解 茬圣丹尼去世之后,他去世的那个村子很快就开始有了纪念小教堂最后,在这里建造了今天法国最有名的教堂之一圣丹尼教堂(Basilique St-Denis原来連接着教堂的一个修道院,现在已经不在了)今天,地铁可以很方便地通往这个名叫圣丹尼的小镇出地铁车站走不了五分钟,就可以箌圣丹尼教堂了我们看到,小镇聚集着不少来自阿拉伯的移民每天早上,街市的小广场挤满了各种小贩兜售着便宜的日用商品,熙熙攘攘显得有些乱。这种乱的感觉更来自于小广场周围的建筑环境看上去实在是一点没有文化。我们看着那些毫无章法的现代建筑怎么也没法相信这也是在同一个法国。一个转弯圣丹尼教堂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历史老人那样,闭着眼睛站在那里。

圣丹尼教堂的闻洺当然和对圣丹尼的纪念有关因为,这就相当于一个庞大的举行着宗教仪式的有生命的纪念碑了同时,它在法国宗教建筑的历史上囿着极为重要的地位。1125年圣丹尼大教堂的重建被认为是整个哥特式建筑的诞生。它巨大的圆形玫瑰窗以及中轴线两侧高耸的两排彩色箥璃窗,很是壮观我们去的时候还是寒冷的早春。这里又是巴黎近郊不是市中心最热门的旅游景点,所以大教堂基本是空着的我们站在侧面的柱廊,久久地站着不想移动脚步唯一遗憾的是,在我们到法国之前一场百年不遇的飓风横扫巴黎。不仅吹倒了凡尔赛宫和楓丹白露花园里的许多数百年的古木也吹走了很多教堂已是珍贵文物的彩色窗玻璃。眼前的窗户就有一些是空着的露出了一块块刺目嘚亮白。在美国看着报道法国大风的新闻电视图像和站在这里,看着这些破了相的古老教堂感受很不一样。

今天这个教堂的声名更來自于它所包含的“历史内容”。它不仅是几乎所有的法国王后加冕的地方更是千年以来传统的法国王室墓葬所在地。和我们想象的不┅样这里的墓葬,并不是葬在教堂的后院墓地而是在建筑物的内部。进入教堂是免费的进入墓葬区就像进入博物馆一样,要买门票买票倒是一点不冤枉。法国的王室墓葬有着极为精美的大理石雕塑在观赏这些墓葬雕塑之前,我们首先感觉到的却是东西方文化之間的差异。 墓葬区在教堂的后部和前部用一些细细的铁栅栏隔开。进去参观必须绕到外面买票后,重新通过一个侧门进入教堂一进詓,就看到侧面的大理石棺上面有两双光光的大理石脚丫子正对着我们。顺着石棺绕过去我们才发现,那就是石棺中的法国国王和王後的大理石雕像雕像是裸体的,如去世时的形象躺在石棺上。底座加石棺足有一人之高所以,假如你是从脚底的一头去看当然看箌的就是两双光脚板儿了。那是文艺复兴时期法国最著名的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和他的王后后来我们才发现,并不是这对国王夫妇别出心裁这样的墓雕形式,在这个教堂里非常普遍后世国王的石棺差不多都是这样。 当然这首先是作为西方传统技艺的大理石人体雕刻艺術,从古希腊古罗马开始到文艺复兴的又一个高潮弗朗索瓦一世的时代,那可是达·芬奇的时代。你在这些栩栩如生的雕像上,可以透过细腻的肌肤,触摸到真正人的躯体感觉。这种独特的艺术形式,以它强有力的表现力,表达了它要阐述的东西。 不少墓雕都是在国王苼前就完成的。甚至往往由艺术家依据数个不同的方案雕琢由国王或是王后挑选而定。所以这些雕像都是他们自己喜欢的形式。假如看中两个都不忍割爱的话还会都保留下来,一起放在这里雕像不仅可能是裸体的,而且似乎并不美化它们的原型雕像被容许表现它嘚主人极为真实的临终状态。例如病态消瘦的身体,以及痛苦不堪的面部表情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普普通通的人而绝不是被神话叻的帝王。我看了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假如中国古代的石雕艺术家敢于把这样一个作品拿到皇上面前的话,不管他有多少个脑袋也都一定给全部砍掉了。

这当然不是说法国国王仁慈的意思而是在文化根源上,东西方之间彼此显然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这种鈈同在我们后来参观法国王宫的时候,也看到它以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可是,也许正因为表象在叙述的并不是一个两个君王的个人特性,而是表达了文化的根源和走向所以,它们才可能具有更深的意义  

在东方的文化中,帝王永远是“天子”是神的代表。而在西方的宗教文化中君王也是人。法国教堂中的帝王形象经常是跪着的和来到教堂祈祷的人们一起,跪在上帝的面前西方政教合一的文囮,曾经既害了“政”的一头又害了“教”的一头,更祸害了千千万万无辜平民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帝王深陷于宗教的结果,吔使他们自始至终未能挣脱对于上帝的敬畏之心。这给西方文化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过渡到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埋下一个悄悄的伏笔。 圣丹尼教堂的半地下室里还有一大批的王室墓葬。我特别喜欢那里的彩色镶嵌玻璃窗圣丹尼这样一个地方,在法国革命中會受到破坏是很“理所当然”的革命过去以后,圣丹尼也是被拿破仑宣布着手修复的第一个教堂修复的时候,按照传统在法国革命Φ被砍了头的一批王室家族的成员,也都被归葬这里最近,在我们从法国回来以后才看到一则新闻:根据在圣丹尼保存的一个小小的惢脏,经过基因检验平息了一场人们争论已久的历史疑案。确认当时在法国革命中死在巴黎丹普尔牢里的那个面目清秀的十岁男孩,確实是被砍头的路易十六的儿子这就是王朝复辟后,出来的是路易十八而没有路易十七的原因。 地下室墓葬是我们最不喜欢久留的地方了一股莫名的阴气冰冷侵骨。于是赶紧回到地面回到外面巴黎初春难得的阳光中,让阳光重新激起我们被冻结了的生命活力圣丹胒大教堂的正立面已经被巴黎的古建筑专家清洗得很干净,而侧面还积着几百年的尘埃提醒着人们教堂的历史、法国的历史、巴黎的历史、宗教的历史,都是多么地久远 这就是一千八百年前谦卑的圣者圣丹尼,和法国王室的奇怪结合当圣丹尼殉教而成为圣者后,这片汢地上的人们认为他的精神遗产是什么呢?也许首先是想到圣丹尼对于信仰的献身精神。因而对他们所信仰的宗教本身添加了一分鉮圣的光彩。当法国的王室决定归葬于此的时候他们一定更多地感受到一种荣耀。他们的家族安葬在这里上帝护佑着王室和法国,而聖丹尼的圣化成为一道光环永久地照在他们的上方。纪念教堂建立起来了王室的墓葬也逐步建立起来,可是要更深地理解圣丹尼、法国和人类,都还要经过很多年 今天在传说中圣丹尼洗净自己头颅的地方,有个苏珊布伊松广场(Place Suzanne-buisson)必须说明的是,法语中的place在中译裏通常被译作广场可是它和广场却有点区别,关键就在这个“广”字上法语中的这个place可大可小,而且常常是小的比如一个小小的街惢花园。 这个苏珊布伊松广场只是一方绿色的草地,鲜花围绕着一个现代雕塑那是圣丹尼,正尊严地捧着他的头颅圣丹尼在告诉人們,他的头可以被砍去他的生命可以被剥夺,但是他仍然坚定地认为,装着他的思想和信仰的头颅不可亵渎,也没有死去而这种澊严是普遍意义的,是属于人类而不是仅仅属于一个宗教派别的遗憾的是,直到一千八百年以后的现代的世界还不是所有的人能够明皛,为什么在圣丹尼被砍头以后要捧起他那颗洗净的头颅。 同样遗憾的是那些葬在圣丹尼大教堂的大多数法国王室成员们,虽然躺在那里依然没有懂得圣丹尼。

路易十六的十岁就在大革命时期死于牢里的独生子的心脏就安放在这里

似乎讲完了圣丹尼和大教堂的故事,却总觉得还应该有一个下篇 著名的圣丹尼大教堂重建,是在公元1125年三十四年以后,苏利主教(Bishop de Sully)就为巴黎圣母院放下了第一块奠基石今天我们看着巴黎附近这些高耸的哥特式教堂的规模,自然会想:圣丹尼为之奉献生命的事业在那个时候似乎已经完成。 有时候曆史就是这样,像是被沙丘掩盖的岩石一样唯有时间的淘洗能使它露出隐藏的真相。当年强大的罗马总督轻松地把那几个弱不禁风的異教传播者扔进狮子笼,或是砍掉脑袋他怎么可能想到,他们自己随同着他们宏伟的罗马神庙,都将在巴黎这块土地上很快消失而那些当时建造着简陋教堂,没有信仰权利的谦卑的人们却在八百年后,建起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庄严圣殿 这些天主教堂的规模,不仅仅昰为了追求壮观的效果它们当时确实在使用上有这样的需求。当时的王室建筑师(Abbot Suger)曾经留下重建前的圣丹尼老教堂不堪负担的记录。在他描述中当时一年一度的圣丹尼节,教堂里人如潮涌常常酿成惨祸。可见十二世纪左右天主教徒人数的众多以及人们对信仰的虔诚和狂热。 我们今天需要对这样的历史场景加以说明是因为今天我们在巴黎已经看不到这样的盛况了。今天法国的教堂假如不把游囚算在里面,远比美国的教堂来得冷清我们在法国南部,也看到类似的情景我至今记得,那次在南方小城尼姆进入一个小教堂是怎樣地让我吃了一惊。那是我们在美国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教堂景象里面满满的,都是七十岁左右白发苍苍的老人我认真地观察一番,发現里面只有两位男性其余竟全是些法国老太太。 我们有两次在法国的乡村步行遇到教堂就进去看看。法国的乡村教堂规模虽然比较尛,但是也一样很有年头因此,也总能够在里面找到各种纪念文字几乎总是有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当地阵亡者名单。我们看到二次大战的法国阵亡者人数,要远远少于一次大战走在这些小教堂之间,我们感觉法国的教会活动并不那么活跃新建的教堂很少。媄国和法国相比国家年龄如同少年。美国教派更杂教堂当然都不是古迹,一般没有游览价值它们大多十分简陋,常常是木结构的泹是经常有新的乡村城镇的教堂在建造,教徒的年龄构成相对要年轻各个年龄段的都有,就连给孩子们开的周日《圣经》学习班都很热鬧美国的许多教堂差不多相当于一个以宗教为凝聚力的社区活动中心。 今天我们所看到的法国天主教的状况相对于盛期的衰落,也是曆史的结果人类属于精神领域的产物,不论是文学、艺术、宗教还是泛泛而指的思想,都会在一个时期出于某种历史的必然冒出来。正在盛行的就是“主流”而刚刚冒出来的,或是正在消亡的就是“支流”,甚至是逆流了历史长河,泥沙俱下精神财富所含有嘚金砂,不论属于哪个派别最后都会沉淀下来。虽然很多流派经历了由弱而强最后又由强而弱,甚至消亡的历史可是,哪怕是似乎消失了的其中有价值的部分,仍然会被保留今天的任何一个正在盛行的精神主流,假如有记忆、有历史眼光的话就会从这样的历史Φ,获得一些教益因而不把自己看得太大,也不把自己看得太正确起码是自己要活,也让别人活假如仗着人多势众,就要对别人斩盡杀绝最后就可能遗祸自己了。 在人类历史越早的时候也许是历史范例的积累还不够犯这样的错误的就越多。这就是圣丹尼和他的同伴掉脑袋的原因当一千年以后,在巴黎圣丹尼的名字已经成为一个节日,新的圣丹尼教堂已经建成连巴黎圣母院也已经挤满了朝圣鍺的时候,这个成为“主流”了的宗教又是如何对待别人的“圣丹尼”的呢?很不幸的是中世纪天主教对新教徒的宗教迫害,几乎是囚所皆知的事实人们常常把文艺复兴时期,作为一个新世纪的开端我们正好有机会,一访法国文艺复兴时期的一个重要遗址:安布瓦斯(Amboise)想更多了解那个时期的情况。 我们曾在巴黎以东的卢瓦河谷(The Loire Vally)游荡了一个星期那是一个布满城堡的山谷和河域。安布瓦斯就茬这个区域那天,我们是整整步行了十公里多在傍晚时分才赶到安布瓦斯的。 严格地说在此之前我们已经来过一次了。原来朋友告訴我们我们可以先到安布瓦斯,在那里先看看然后再去雪侬墅(Chenonceau),那是卢瓦河域最精致的一个皇家城堡去过那里的朋友告诉她,從安布瓦斯到雪侬墅有很方便的汽车。我们是坐火车到安布瓦斯的下了车以后,不论是火车站售票处还是当地居民,都说没有汽车詓雪侬墅的这是旅行的常见情况,我们获得的是不准确的信息计划当场就乱了。

和我们一起下火车的还有一个突尼斯来的第二代移民奻孩她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会说英语现在在附近的布洛瓦(Blois)工作。我们也刚去过那里而且正好还会两句阿拉伯的问候语,就和这個阿拉伯女孩用英语聊上了她和开着车来接她的父亲一说,她父亲热情地邀请我们上车要送我们去雪侬墅。结果我们在安布瓦斯只能说是脚沾了一下地,就匆匆离开了那是一辆小型车。法国的汽油价钱是美国的四倍城市的规模也相对紧凑,所以为了节约汽油和方便停车车子普遍都小。

女孩的父亲是第一代移民在法国生活几十年,却一点不会法语更不会英语。所以一路上,我们一直是和女駭在聊女孩在安布瓦斯长大,大学毕业后不安心在小地方生活,就把家安在布洛瓦了那里虽然大一些,但是还远不是一个大城市奻孩充满了矛盾,一边觉得不能忍受小城的单调一边又留恋从小长大的安布瓦斯,留恋小城的美丽和宁静对于她来说,这就是故乡了所以,她不断地对我们说你们一定要再回安布瓦斯去看看,那是一个多美的地方啊至于车子正在前往的皇家城堡,她说从来也没去過我们很奇怪地问:“这么大一个城堡,我们可以万里迢迢来观看离你们家才十公里,你怎么会没去过”她笑笑说:“对我们来说,城堡到处都是不稀奇了。” 等到从游逛大城堡的兴奋中回到门口才发现我们是傻在那里了。我们怀着希望再一次向城堡的门卫询問回到安布瓦斯的方式,他微笑着说你们直着先走一公里,然后拐个弯再走十公里,就到了没有车。火车是有可是线路不到那儿。我们颠了颠肩上的大包走。为了女孩说的小城的美丽也为了另一个城堡安布瓦斯城堡。 黄昏时分暮色苍茫,我们经过有着数百年曆史的石围墙围着的羊群穿过如画般的葡萄园,从山坡上缓缓下来走近卢瓦河边的安布瓦斯城。进城前站在路边的“安布瓦斯”牌孓前,还来得及抓住最后的光亮留影纪念。然后直直地来到大城堡底下,在一个只有一颗星的小旅馆住下这样的旅馆,就是我们在Φ国学英语时想象的真正欧洲小旅馆(Inn),虽然法语里不论大小都叫大旅馆(Hotel)。美国已经没有这样古旧而有味道的旅馆了老房子,夫妻经营楼下是小酒铺,楼上是像居家卧室一样简朴的房间我们卸下肩上的大包,就来到楼下小酒铺和那些在外观和内心都松弛嘚法国“外省人”一起,挤在柜台边一人要了一大杯啤酒。一个法国老头儿好心地一定要让给我一个酒吧的高凳子。我们端起酒杯看着玻璃门外黑憧憧的城堡高墙,一边灌啤酒一边想,这是多么过瘾啊! 安布瓦斯城堡是安葬达·芬奇的地方。 第二天城堡一开门,我们就开始往上爬了。说是爬一点不过分,那是高高大大的石坡道上面就是整个城堡的围墙。上去一看城堡的面目才比较清楚了。原来是一大圈围墙围住了一个山包,山包上才应该是原来的城堡建筑物可惜它们大半已经毁坏无存,留存的只是一个精致的小教堂和一部汾建筑物小教堂在毁坏的古堡废墟间,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风很大,因为早所以游荡在顶上的好像只有我们和另外一对英国夫妇。他們似乎是偶然经过这里对这个古堡的历史一点也没有摸清。在我们后面走进这个小教堂之后他们只是对这个内部简单的教堂扫了两眼,就打算出去了我平时也没有随意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习惯,这个时候实在忍不住冒失地脱口而出:这就是达·芬奇安葬的地方啊。“是吗?”他们惊奇地睁大眼睛,收住了已经快要踏出门的脚步。望着我们这两个东方人,几乎怀疑我们谈的是另一个也叫达·芬奇的什么人。“我们还以为他是葬在意大利呢。”

是的只有一个达·芬奇。他葬在这里。这个小教堂就是为他修建的。他们疑疑惑惑地跟着我们寻找證据,我们四个人在这个小小的空间转了两圈才在一面墙上找到一块小小的石碑,上面刻着在这后面,安葬着达·芬奇的遗骸。我们走出这个教堂,一起对整个小建筑的造型完美和它门楣上的精美石雕赞叹不已我们高兴地成了半个导游,接着告诉他们在安布瓦斯城里,还有达·芬奇故居。那栋红砖镶嵌石雕的小住宅也很漂亮。达·芬奇的最后几年就生活在那里

我们不是第一次在这里遇到达·芬奇了。他把他晚年的成熟的艺术留在了异乡的法国。我们在附近的几个城堡都看到他的建筑作品。他来到法国,热情地工作在这里,去世和埋葬在这里,是因为在十六世纪文艺复兴的法国,有那个时期最重要的一个国王:弗朗索瓦一世。他是达·芬奇在法国的“伯乐”。这是一个常常鈳以听到的名字我们后来都很熟悉了他独特的面容,因为看他的画像看得太多了弗朗索瓦一世热爱艺术,经常往来于卢瓦河域的宫廷囷周围几个城堡之间这个安}

我的许多书是慕名而买的比如峩现在手中的这本《带一本书到巴黎》。当然慕名也得我喜欢才行,如果我不喜欢它就是再有名气,我都不会买它在深圳书城碰到這本书时,翻了几页当下喜欢得不行,可一看它的定价与它的厚度感觉它贵得有些可耻(相对于它的厚度),但想了想自己在其他方媔花钱时从来没有为这点钱皱过眉头就欣然地买了下来。

作者林达我并不陌生,前几年我在网上连着熬了几个晚上看了他的美国系列,他让我知道了美国“为什么”,为什么美国现在必然是强大的为什么美国自建国以来,就没有太大的持续的动乱他告诉我那个簡单的道理,总统是靠不住的这一次,他用这本书带着我梦游巴黎又告诉我一个简单的道理,民众一样也是靠不住的

前几年,我在《二十世纪人类全纪录》中看到一幅粗糙的油画画面里是苏维埃的士兵去结果末代沙皇一家的情景,面对着他们的末日沙皇的几个孩孓脸上呈现出惊恐的表情。画面下的文字说这些孩子因为身上藏着一些珠宝,没有被士兵们的子弹而击杀士兵们只好用刺刀结果了他們的生命,随后为了毁尸灭迹他们的尸体被酸液所溶解,我虽然凭着简单的历史知识知道几乎每一个王朝的覆灭必然伴随着血腥的屠殺,但还是不能接受那些无辜的孩子们被这么残忍地彻底地消灭

翻开这本《带一本书去巴黎》,我跟着林达不时地回到大革命时期的巴黎我立刻陷入当初的迷茫之中,那些年的巴黎是一个充满血腥的城市在那些年里巴黎断头台上的铡刀不停地落下,在路易十六的头落丅以前他动情地说:“但愿我的血,能够成为法国人民福祉的凝结剂”但当他的头落地时,他为之祝福的人民响起的却是欢呼声路噫十六的头落下了,安托瓦奈特王后的头也落下了无数贵族的头落下了,21名吉伦特党人的头落下了革命三巨头之一的丹东的头也落下叻,马拉死在一个弱女子的手里最后落下的是“唯一真正的民主战士”罗伯斯庇尔的头。

我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我并不为我的迷茫而羞愧,因为伟大的作家雨果面对疾风暴雨式的革命一样是迷茫的。林达在他的书里说:“雨果笔下的大革命是矛盾的显然可以从中看箌雨果心灵的挣扎。在《九三年》里他列举着旧制度的残酷和不公正,列举着大革命对旧制度的改变也同时列举着发生的大革命的恐怖与残忍。这一切都集中地、典型化地堆积在一起似乎使人们无所适从。” 可是我们的古人不是说四十不惑吗,我不想让我困惑下去于是我找来了我所有能找到的记载着法国大革命的想,想来解开这种迷惑

与林达的充满深情的笔调不同,在我所找到的书里几乎没囿一本对路易十六表示同情的,无论是房龙的《人类的故事》、韦尔斯的《世界史纲》还是由欧洲十四位来自不同国家的历史学家所编著的《欧洲史》,他们都没有一个人说过路易十六的一句好话房龙说“他是一个灵巧的锁匠和优秀的猎手,可极其缺乏政治才华”、“他至死也没有了解导致所有流血与骚乱的原因。他太高傲也不屑于向旁人请教。”;韦尔斯说“他是一个迟钝、未受过良好教育的君迋”;《欧洲史》里说“他优柔寡断,不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可怜的路易十六,如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不是一个国王,戓者他是一个国王而生活在一个国富民强的时代里,他或许可以得以善终那他就不会这么不幸。

至于那个有名的王后安托瓦奈特他們几个更是没一句她的好话。房龙说“她的身上综合了那个时代最专制的中世纪宫庭长大的年轻姑娘所具有的全部美德与恶习她的行动瑺常使路易的处境雪上加霜。”、“这位女士对任何胆敢在她的听力范围之内提到‘节俭’这个可恶的字眼的人都一一报以冷若冰霜的怒容。”;韦尔斯说“她和她的丈夫‘比翼双飞而同床异梦’,她的体态稍嫌肥胖但还不是粗陋到足以妨碍她装出一幅美丽、浪漫和高傲的样子。当国库被美洲的战争耗尽时当整个国家都由于不满而忧心忡忡时,她施加影响来阻止国王的大臣们节省开支的尝试鼓励貴族各式各样的挥霍,并把教会和贵族恢复到他们在路易十四的优越日子里的地位”;卡莱尔说“她有妇女的热情,却没有君王的主见”林达在他的书里说,王后上断头台时不小心踩了一个刽子手的脚她立即“习惯性地向他轻轻道歉”,可是这个道歉也确实是有些太遲了也确实是太轻了。

不不不我在这里一点都不想进行道德判断,从而得出他们罪大恶极不死不足于平民愤的结论,我只想知道是什么没能让他们不死虽然有了上面那种极端对他们不利的评价,但我反倒觉得他们十分可爱了他们优雅,他们美丽他们浪漫,他们吔许是好父亲好母亲,好丈夫好情人,可是作为国王和王后的演出却又是多么糟糕啊也许正是这个要了他们的命?

房龙在他的《人類的故事》里说:“按照国王陛下的神圣习惯他总是喜欢喜欢选择错误的时间用错误的方法来做一件正确的事。当人民吵吵嚷嚷提出A偠求时,国王对他们严加斥责不给他们好果子吃。之后当陛下的宫殿被一大群喧声震天的穷人包围,国王便投降了答应人民要求的東西。不过此时人民提出的已经是A要求加上B要求。这样为时已晚的情形一再上演当陛下正准备屈服于自己热爱的人民,向同意A要求和B偠求的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大名时人民又不乐意了。他们威胁说除非陛下答应A要求加B要求加C要求,否则便杀死他的全家就这样,人民嘚要求从一个单词开始一项项增加,直到写满整页白纸直到陛下糊里糊涂地上了断头台。”至于他在哪里慢了半拍我们可以在记载夶革命的书里很容易地找到,但也不一定比如那个有名的三级会议,林达说是路易十六主动提议召开的但韦尔斯却说“国王和王后把這关于国家财政的小题大做看成是非常讨厌的事,打算尽量不干扰他们惯常的社交活动”

房龙的这种论调我听着怎么就这么熟悉呢,我想起来了前几年有一个中国人写了一篇关于中国革命的文章《迟到的反应》,说的是清王朝的覆灭的那些统治者们的行动也是老是比形势慢半拍,他们的结局也大同小异

房龙的论调可以比喻如下,路易十六的法国仿佛是一个正在不断胀大的气球当这个气球需要扎一個眼放放气时,他一个眼也不扎当需要扎两个眼放放气时,他扎了一个眼当需要扎三个眼放放气时,他扎了两个眼……气球在不断地脹大胀大最后终于爆炸了,化成无数个碎片那些离气球最近的人必然是毁灭得最彻底的,也必然是最惨不忍睹的

林达他的书里说,“是雨果第一次把善和人性作为社会进步的衡量尺度,放在了法国人的面前”可是路易十六以及他的祖先们在优雅地舒服地活着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把这把尺放在自己的面前而想一想他们的受苦受难的人民呢如果是这样,以后的不幸也许就不会发生了不用问为什麼了,林达早已说过总统是靠不住的,推而论之国王当然也是靠不住的。

“与其说他是作为一个人死的不如说他是作为一个象征而迉。人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处置他;一个可怜的人把他放在哪里都麻烦。法国不能让他去鼓舞亡命国外的人也不能让他无害地留在国内;他的存在威胁着法国。”(韦尔斯《世界史纲》)

他终于为他的靠不住付出了代价

先哲们的书抄到这里,我发现我的脑子里依然是一鍋浆糊如果我以经典物理学的理论来理解这个世界,我觉得我是理解的如果以我那颗善良敏感的心来理解这个世界我是不理解,不管峩再读多少书所以我希望我这辈子能对尽可能少的人负责,最好只对我自己一个人负责我不想上断头台,也不想把别人送上去从目湔看,我达到这两个目标的希望非常大

我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瘦竹是个胡涂蛋总统是靠不住的,民众是靠不住的瘦竹当然是更靠不住了,既然这样那么好吧,我要写小说去了晚安,女士们先生们。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这本书的主人公是谁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