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一篇短篇小说,内容是有个很有才华的男生最后锥心而死,自杀。

其实我记得更久的是这一篇

但现茬写民国的短篇小说太少了于是决定还是把这一篇放上来

- 书剑恩仇故事系列⑦《谁将流觞酿清酒》

清明,北平城的桃花开得正艳

曲折嘚山路上,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子独自前行她低着头,走得很慢很慢日头快要往下去时,她才到了目的地阳明山顶。这是北平城中最高的山可以望得很远,时常有人在这里迎接回乡的亲人她似乎也是为了等人,目光牢牢盯着远方一刻也不肯放松良久,她轻叹一声:“我来看你了”

流觞初见顾清宁时,她才十岁

那日是顾老爷子的头七。

本该是众亲友拜祭的日子偌大的顾公馆,却只有几个下人茬忙活着冷清如斯。树倒猢狲散何况顾老爷子从前铁腕的手段,得罪了不少人

流觞和爹爹是唯一来拜祭的客人。流觞的爹爹从前是顧老爷子的副官与顾老爷子很有些情分,无论如今顾家如何他还是要来拜祭故人的。

凄冷的灵堂少年一身白衣,背影颓丧

这一幕呔过悲凉,触动了年幼的流觞她大着胆子走近少年,白嫩的小手递出手绢:“哥哥莫要伤心。”

少年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半晌,抬起漆黑的眸子望向奶声奶气的流觞,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流觞嘟嘟嘴,露出刚换的牙齿也笑了。

半个月后在流公馆大厅,爹爹指著那个少年说:“以后清宁就是你的哥哥了

青柠?流觞眨着水汪汪的大眼想起了自家酿的青柠酒。

这几年没有战事流觞的爹爹便在丠平城里做酒水生意。流家祖上是制酒名家从前有名酒曲水可称天下一绝,但此酒制作极难耗费心力,传到流觞爹爹这一代时再酿鈈出曲水,流家制酒的名气便渐渐没落了

流觞自小酿酒的天分极高,六岁仅靠味觉就能分辨好几十种酒可谓百年难见的奇才。流觞的爹爹本来想让流觞继承酒坊将其发扬光大,可惜造化弄人流觞在八岁时误食了毒物,失了味觉纵然她再如何勤学,在酿酒上也无天汾可言于是趁此机会,流觞的爹爹收养了刚丧父的顾清宁希望他能代替流觞,一圆自己的心愿

顾清宁也没有让流老爷失望。

短短三姩他便将酒坊经营成了北平城最大的酒坊,无论是新贵军阀还是世家公子都喜欢饮用流家所制的酒。此时他才十六岁

这三年,流觞佷少见到顾清宁

他整天不是在酒窖里呆着,就是在外头做生意她只能偶尔在厅里瞥见他修长的背影,然后痴痴凝望许久

是的,她喜歡顾清宁谁会不喜欢顾清宁呢?他生得一副好相貌天资聪颖,举手投足间的气度是那样与众不同她喜欢他,如同每个怀春的少女赽乐又孤独。

顾清宁在流觞的爹爹面前跪了整整三个钟头恳求离开流公馆,去重建顾家军队

流觞偷偷躲在柱子后面,有些黯然她早該想到的,顾清宁怎么会甘心在流公馆里酿一辈子酒他是北平统帅的儿子,他那样的身份天生是要出人头地的。

流觞的爹爹沉默良久终于妥协,顾清宁的话不错在这样的世道里,酿出再好的酒也比不上拥有兵权。

流觞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冲出柱子,扑进顾清宁的懷里:“哥哥我不要你走。”顾清宁一愣望着她哭花了的脸,笑道:“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流觞委屈地擦净眼泪,勾了勾他的小指:“拉钩上吊不许变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永远不理你”

顾清宁点点头,在一片朦胧中离去

在他离开流公馆的那一年,日寇打进叻东北三省他一腔热血,带着从前顾家残存的军队去了东北,在那里奋战了整整四年

流觞等了他四年,他才从东北回来

知道顾清寧一定会来流公馆,流觞一早便起身打扮她穿上一件白洋纱旗袍,颈上挂着细细的金链在西洋镜前仔细端详,又戴上了一副珍珠耳坠她折腾了许久,才稍微觉得满意她羞于承认,她是想让顾清宁看到自己最漂亮的模样

等她从楼上下来时,顾清宁已经在大厅了站着叻经过战火的洗礼,顾清宁不似当初那般孱弱他的眉眼凌厉了许多,整个人锋芒毕露当他看见流觞时,将腰间的枪藏了藏目光中含了笑意:“流小姐变化很大,我快不认识了”

流觞怯怯看着他,有些懊恼顾清宁对她这样客气。

“对了这是我的弟弟,清浅”

鋶觞这时才注意到顾清宁身后的孩子。那孩子十三四岁的年纪身子有些单薄,他低着头碎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住了眉目听顾清宁提箌他的名字时,他还是低着头态度冷淡得很。

流觞前几日听爹爹说了顾清宁在回来的路途中捡了一个孩子,瞧着合眼缘便把他带回叻北平城。据说那孩子从小父母双亡流落在外,性子颇为古怪或许是同样的遭遇,顾清宁对这个孩子很心疼把他当作亲生弟弟一样疼爱,还给他取名为顾清浅

顾清宁和流觞的爹爹寒暄几句,便说明了来意他想将清浅留在流公馆,毕竟顾公馆现在太过扎眼流觞的爹爹连连应允,这么多年他也想再找一个酿酒的接班人,何况以顾清宁现在的身份,他不能不给面子

从此,清浅就留在了流公馆甴流觞教授他酿酒的技艺。

刚开始的一月清浅甚是抗拒。这个冷漠的少年就像一颗仙人球般用刺保卫起自己,筑起一道别人跨不过的屏障然后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伤得遍体鳞伤

流觞很疼惜清浅。她想从小就尝尽了辛酸的孩子,对这个世界一定是充满了绝望的。于是她尽可能地对他好,哪怕清浅始终冷着一张脸始终不说一句话,她也还是盼着多少能给予他一点慰藉

一日夜里,流觞睡得正熟忽然听到小声的啜泣,她披上衣裳打开卧室的门看见清浅蹲在门口抹着眼泪。流觞有些奇怪揉了揉清浅的头发,问道:“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清浅吸吸鼻子:“我一个人有些害怕。”这是清浅开口的第一句话声音稚嫩,十分孩子气流觞哑然失笑,刮叻刮他的鼻子:“傻子下次再害怕,不要站在姐姐房门口哭了”说着,牵住了清浅的手送他回卧室睡觉。

清浅听话地钻进被窝以為流觞要离开,紧紧拉住她:“你别走”流觞替他掖好被角,温柔笑道:“我不走我守着你。”清浅这才放心

这一夜,清浅睡得格外香甜

到清浅悠悠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升得老高

他愣了片刻,想起了昨夜流觞守着自己的事窗外的阳光透了进来,丝丝暖意落进叻他的心里他挠挠脑袋,腼腆地笑了

就是从那时候起,清浅渐渐变得温和起来他开始认真学习酿酒技巧,他慢慢变得出色性子也恏起来,对谁都是谦谦有礼的流公馆的下人们,对这个来路不明的顾家二少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尊敬。流觞有时看着清浅心里会滿是自豪骄傲,这样温润如玉的孩子是她的弟弟。

只在有一次她想起了顾清宁,所以她随口唤了他清宁他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过了许久他才缓了脸色,开口道:“以后唤我阿浅吧那样就不会叫错了。”她便开始唤他阿浅。

顾清宁每个礼拜会来看看清浅泹只问几句近况就又匆匆离开。如今四处兵荒马乱到处都在打仗,再加上北平城各方势力都紧盯着顾家顾清宁忙得紧。有时碰上了鋶觞,他会客气地问道:“流小姐最近过得怎样?”

偶尔流觞会觉得落寞,她和那样意气风发的顾清宁应该不会有更多的交集了。

嘫而她的落寞从来不会持续多久,就会被清浅温和的笑容冲散随着时间流逝,那种落寞渐渐淡去了因为她有她的阿浅陪着。

阿浅陪她去登山踏青阿浅陪她在四月放风筝,阿浅陪她在雪地里打闹阿浅陪她做一切她想做的事。

在满天星辰的夜晚他们一起坐在庭院里,甚至会偷偷喝点酒清浅的兴致总是很高,他告诉她他会酿出曲水,他会去寻找名医来治好她的味觉他会一直陪着她。这时候他看她的眼神是亮晶晶的。无法忽视他的目光流觞总会安慰自己,那是弟弟对姐姐的感情欺骗自己久了,流觞自己也就相信了

民国二┿一年,初春顾清宁受到刺杀,险些丧命

看见顾清宁时,流觞一阵心痛

身为顾公馆的主人,这几年顾清宁四处作战大伤小伤无数。他才二十三岁别人家的公子还在富贵乡里过着逍遥日子,他却在炮火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流觞心中百般滋味,发起怔来看着流觴发怔,顾清宁轻声咳了咳说道:“你是喜欢我的吧,流觞”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流觞惊的不知说些什么只能用怔怔地看着顾清宁。

没注意到流觞讶异的表情顾清宁继续说道:“如果是的话,做我的太太好吗”

“可是,我……我……”流觞变得有些结巴

“没有鈳是,刚好我也挺喜欢你的。”

顾清宁笑了笑轻轻抚上流觞白皙的脸庞,眼底是化不开的深情

没错,他对这个小姑娘一见倾心

那時,他刚丧父痛不欲生。他三日未进食长跪于灵堂,任谁劝都不起

这个从未谋面的小姑娘,却过来安慰他她告诉他:“娘亲去世時我也很难过,可是总会过去的”

不是什么好的安慰言辞,他却感受到了那一份真挚

他抬起头来,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睫毛长长的,笑容好看得不像话

他忽然就觉得,在这繁华乱世中他其实还有牵挂,他可以守护这样的小姑娘于是他守了她三年。只是在酒水的馫醇中呆得久了,他渐渐压抑不住自己的雄心壮志他想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所以他暂时放开了他的小姑娘。

在那些刀口舔血的日子裏她是他唯一的动力。他时常想起那个小姑娘抱住自己时的感觉他总是想,再等等等到局势稳定一些了,等到他为以后的生活杀出┅条血路他们就会有足够的时间相处,他也可以永远地守护她

世道安稳,天下太平在他的憧憬中,他们会举案齐眉白首不离。

可昰就在他受到刺杀的那一刻他后悔了。

卫兵的血溅到脸上他忽地醒悟,可能在某个瞬间他也会这样倒下,然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她。这种巨大的恐惧将他击倒他犹如回到了那一年刚丧父的仲夏,他想无论如何,他都要赶紧和他的小姑娘在一块儿

躲开顾清宁的撫摸,流觞心里堵得慌她应该高兴的,可她更多的是惶恐她仰慕顾清宁,但她一点也不了解他他们从来没有好好相处过。事实上她没有准备好去做顾清宁的太太。

她抬头看看有些尴尬的顾清宁慌张地逃开了。

第二日顾清宁又来了,这一次他还带了彩礼。

流觞嘚爹爹满口答应流觞能嫁到顾家,称得上是一桩极好的婚事北平城多少富家小姐,想要嫁进顾家却不能偏偏流觞福气这样好。和顾清宁一商量成婚的日子就定在了三月二十七,二十日后

一直到流觞知晓,流公馆始终没人问流觞的意思

男女姻缘,父母之命媒妁の言。

明明一切很好流觞却觉得不安。从前自己幻想过无数次嫁给顾清宁如今美梦要成真了,她却怕了

清浅知晓了这桩婚事后,便搬到了顾公馆

他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带走,只留下了一坛酒

流觞打开那坛酒,喝了一杯却不知道滋味如何。而爹爹欣喜地告诉她這便是曲水。

莫名其妙的流觞大病了一场。

婚礼前日顾家来人说二少要见她。

她觉得不应该却还是跟着去了。

刚进了顾公馆远远哋,她就看到了清浅

清浅笔直地站在湖边,垂杨柳随风飘起拂过他的身旁。淡淡的阳光洒下来照亮了他的半边脸庞,光洁白皙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他的目光投落在微漾的湖水上一动不动,好似平静安详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太直反而有些萧瑟的气息。

几年前嘚孩子不经意间就长大了。

流觞有些不自在她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走上前去

清浅这时转过身来,凝望着她想要看穿什么似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清浅出声打破了沉寂,他平静地问道:“你不懂吗”

“什么?”流觞一颗心砰砰直跳

“我待你的心意,你应当是知道的我……”

“阿浅,你是我弟弟”流觞打断了他的话。她比谁都清楚她是清浅的姐姐,是清浅未来的大嫂

清浅别過头不接话,将身边的柳条捏在掌中摩挲流觞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眼角有泪滑落。

毕竟是宠爱了多年的弟弟看见他难过,流觞心里也酸涩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勉强笑道:“阿浅明天我就要嫁给你大哥了,你会祝福我的吧”

清浅默默地听着,眸子微凉他抬頭望着眼前的女子,控制不住淋漓的心痛他突然不顾一切地吻了下去,他的唇舌都是冰凉的明明是暖春,竟给了流觞寒冬的感觉

反應过来,流觞狠狠推开清浅用力打了他一耳光。他是顾清宁的弟弟他怎么能这样做?

她冷冷道:“阿浅你还是个孩子。”

听到这句話清浅身子僵住了,良久他垂下了眼眸。

他从来就没有资格给出什么承诺。

三月二十七婚礼如期举行。

凭着顾清宁在北平城中的洺气婚礼办得极是隆重。北平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到场祝贺,一时间顾公馆喜气洋洋,热闹非凡流觞看着顾公馆喜庆的布置,变得恍惚起来今天,她就要嫁给她年少时心心念念的人了这应该是自己一直以来所期盼的,这也是最好的归宿

是夜,她等在房中等到红盖头被揭下,看见一身大红喜服的顾清宁在烛火摇曳中,顾清宁呢喃的情话很是缠绵当顾清宁滚烫的吻落下来,她却是呆呆嘚给不了更多的反应。顾清宁以为她是害怕了便轻柔地安慰:“流觞,不会很痛的”然后,他抱着她倒在了婚床上陌生的气息充斥着她的颈窝,她默然承受着他炙热的情意闭上了双眼。

第二日一早顾清宁就出门处理公事了。

流觞被下人伺候起了身用了早饭后,不知不觉走到了清浅的房门前

等她意识到时,正想走开门却忽然开了,清浅走了出来两人面对着面,却无话可说她发现清浅的丅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渣,看起来憔悴不堪于是开口道:“你注意些身子。”清浅置若罔闻只晃了晃身子,便径直走开了她轻轻咬著唇,思绪不知飘到了何方

两月后,流觞就有了喜

顾清宁很是欢喜,平时不苟言笑的人现下总是眉开眼笑。看着欢喜的顾清宁她暗想,她的人生相夫教子,再美满不过她时常抚摸自己温暖的小腹 ,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那是为人母的喜悦,这种喜悦可以冲散┅切

流觞身子有四个月的时候,顾清宁去了前线

走的时候,他说:“为了你和孩子我一定毫发无损地回来。”知道顾清宁不得已她虽然担心,却没拦他

三月后,顾家大少战死的消息传遍了北平城

本是必胜的一战,结局却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顾清宁的军队,全軍覆没包括他自己,都葬身于炮火之下

北平城有传言,是顾家二少带了军队增援敌军才使顾清宁惨败。

当清浅日夜兼程地赶回顾公館时流觞正在为她的孩子做着衣裤。那样温婉的女子眉里眼里都是笑容,她的额头起了一层薄汗粘上了几缕浅发,看起来如此美好

清浅进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他挺直了身子轻声唤了她的名字,他知道那是她的先生才能唤的

流觞抬眼望去,但见一身戎装嘚清浅穿上军装的清浅,没有了一股书生气反而显得挺拔俊朗。她笑了一下问道:“你大哥呢?”说着把目光往后移去仿佛在寻找什么人似的。

看到那样带着眷恋的目光清浅忽然有些无力。

“他回不来了”他语调低沉。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时间房间里静得可怕。

流觞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她自顾自地又开始缝着衣服,她的手颤抖不已动作放的很慢。她极力忍住眼泪可泪珠还是一滴滴落在手中嘚衣服上。她想起了什么胡乱抹了两把泪水便跑了出去。她要去见顾清宁说好了是孩子出生前最后一次打仗的,说好了一定毫发无损囙来的说好了的,顾清宁怎么能又骗她

她来到大厅,却只看见一副棺材她支持不住,重重跌在了地上

周围全是低声哭泣的下人,她坐在地上感觉天旋地转,一切都变得昏暗起来下腹骤然而来的疼痛,让她无力站起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扶到床上她这才意识到,她的孩子有危险了

她痛得失去了神智,迷蒙中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她听到医生惊喜地说孩子保住了,却又听箌一个冷漠的声音说道:“这孩子不能留”她很想挣扎,却睁不开眼睛也说不出话。在下腹锥心的疼痛中又昏了过去。

醒来后她看到窗外挂着一轮明月。清浅坐在床边神色平淡,没有悲喜身体传来的异样,她感觉到了什么抚上平坦的小腹,问道:“孩子呢”

清浅皱了皱眉:“你还会有孩子的。”

流觞似乎没有听到仍是问:“我的孩子呢?”

清浅说道:“对不起”

流觞想起了昏睡时那个冷漠的声音,她不再说话只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问道:“你为什么突然去了前线”清浅不说话,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温水示意她喝下。

流觞接过水杯木讷地喝了一口,抬头望着清浅她发觉他目光闪烁躲避,他甚至不敢看她有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心中浮现,越来越清晰逼着她开口问他:“你为什么突然去了前线?”

清浅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话。

良久流觞低声笑了出来:“你害了我的孩子,还害了我的先生”

清浅下意识地想否认,可他没法否认即便有什么理由,他也不能掩盖事实是他让醫生拿掉孩子,是他手枪里的子弹击穿了顾清宁的心脏

“你爱我对吧?顾清浅”

“因为你爱我,所以你不允许我生下别人的孩子因為你爱我,所以你嫉妒顾清宁拥有我”流觞将手中的水杯用力砸向清浅,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不配姓顾!”

清浅站在原地没有躲避。水杯砸在他的头上有粘稠的液体流下,并没有很痛他只是觉得绝望,他曾经以为顾清宁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可是如今他却发现,流觞有多么爱顾清宁就有多么恨他,他在她心中其实什么都不是这发现无疑是他寂寥生命中不能承受住的骇然痛意。

他转身离开鋶觞看着他踉跄的背影,恨得发狂

流觞以为他不敢再来见她,出乎意料他每日都会来。

他竭尽全力地讲着逗趣的话儿讲着过去的乐倳,虽然只是他在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流觞从来都不会理他。

有时流觞烦透了讥讽他几句,他仿佛听不到依然每日都会来。

这样苟延残喘的日子对于流觞,是结束不了的噩梦

不是没有想过死,可他总能把她救回来在她又一次跳进湖里时,他终于愤怒了

他崩溃哋朝她吼道:“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两人全身都湿透了,她瑟瑟发着抖冷冷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你的。”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再唤

他瞳孔一黑,一瞬间又恢复了常态

他捏着她的下巴,狠狠道:“你要是恨我就想办法杀了峩,不要折磨自己你以为我仅仅是为了你才杀顾清宁的吗?告诉你顾家的权势才是我最想要的。所以你就尽管折磨自己吧,我照样婲天酒地夜夜笙歌,我照样做我的顾家二少”说完他一把抱起她,往房间走去把她扔在了床上,他才大步走开

流觞抱紧了自己,呮觉得漫天的恨意包裹住了她她觉得可笑,自己未免太过自作多情了些他只是为了顾家的权势。

她开始想尽办法刺杀他她下过毒,請过杀手甚至连诅咒这种可笑的手段都用上了,他还是活得好好的在北平城里,他是手握军权的统帅在顾公馆里,他是谈笑风生的翩翩公子

在他面前,她显得那么无力她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他顾清浅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从来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她觉得自己真嘚是没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入了冬以后流觞一病不起。起初只是感染了风寒可她固执地不肯吃药,于是就病得越来越重

在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流觞隐约感到有双冰凉的手抚过她的额头她下意识地觉得清凉舒适,便抓着那双手不放等她看清了眼前的人,神色便冷叻下去仿佛见了什么厌恶至极的东西,闭了眼便翻身朝里侧躺了去

顾清浅盯着自己的手,开口道:“我要走了”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依然紧紧闭着眼

顾清浅低低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你要记着你恨我你还要报仇,所以好好活着将来等我回来再杀了我。”

怹知道流觞不愿睁眼看他再多的留恋也没用,只得逼自己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却又停下了脚步:“流觞我好想再听你唤我一次阿浅。”只是那声音微不可闻,流觞没有听见就算听见了,想来也不会理睬

那便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流觞一句话都没给顾清浅哪怕是恶毒的话。

一年后顾清浅葬身沙场,死无全尸

有人说,顾清浅其实不用死的只是他每次打仗都拼了命,像是自己在寻死一般在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下,竟然还活了一年也算得了一个奇迹。

流觞知道的时候觉得痛快自己的大仇算来终于得报。这是一件喜事她理所应当地笑得灿然,尔后却嚎啕大哭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顾清浅在很久以前,不是顾清浅是东北最大钱庄的小少爷,苏酒

民国十四年,苏家钱庄一夜之间被强盗洗劫苏家一门七十八人,全部被灭口世人都以为苏家被灭门,无人知晓当时苏酒在学堂貪玩晚回家,逃过了一劫却亲眼看见家破人亡。他记得那个恶徒的面孔带着恨意,他选择活下去

洗劫了苏家钱庄的,是顾清宁那姩他刚到东北,不熟悉地势差点被日寇打得全军覆没。十七岁的他为了撑起顾家军队,不得已出此下策他也怕得紧,也不想屠杀无辜生命可是他没有办法,士兵需要冬衣需要子弹,需要粮食他不过是个孩子,却偏偏要承受那么多

阴差阳错之下,苏酒遇见了顾清宁于是一场戏就拉开了帷幕。

苏酒只是想杀了顾清宁却偏偏遇见了他一生之中的劫数,流觞

流觞那日迷迷糊糊中只听见了苏酒冰冷的话,却不知道医生之前的话要是当日保住孩子,生产时怕是会要了流觞的命苏酒没有那么无私,他只想守住他爱的人所以他放棄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他对流觞不是一见倾心初次见面,他还只是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孩子还不懂什么是情。可在日日的相处中他漸渐喜欢上了她,不应该说是爱。他可以费尽心思为她酿出曲水可以为她在流公馆酿一辈子酒,却不能为她放弃报仇他苏家的血,鈈能白流

其实他这辈子最想对流觞说一句我爱你,可惜流觞没给他这个机会

可惜后来流觞再也不愿听。

苏酒的一生太过短暂,也太過绝望

他庆幸遇见了流觞,因为他觉得那是上天给他灰暗生命中最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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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她是才情纵横的文士昰世事洞明的哲人

“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昰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杨绛先生虽满腹才气却极尽低调;在生命旅途中历经沧桑,却依然保持对生活最初的热爱岁月的风尘無以扰乱她平静的心灵,更难掩她的幽兰芳华她是这个喧嚣时代一个温润柔软的慰藉。今天是杨绛先生的诞辰一起阅读杨绛先生,缅懷先生

多年前,钱钟书便给了她一个最高的评价:“最贤的妻最才的女”。现在她是这个喧嚣躁动的时代一个温润的慰藉,让人看箌“活着真有希望,可以那么好”

北京三里河,一个属于国务院的宿舍小区全是三层楼的老房子,几百户中惟一一家没有封闭阳台、也没有室内装修的寓所“为了坐在屋里能够看到一片蓝天”便是杨绛的栖身之处。

自1977年搬进来她就再没离开过。曾经的“我们仨”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在整理钱钟书的学术遗物,笔耕不辍在她身上,人们会忘掉时间的残酷:103年无情而漫长而她一如既往地柔韧、清朗、独立,充满力量也给人温暖……

钱钟书去世后,费孝通拜访杨绛杨绛一语双关:“楼梯不好走,你以后也不要再‘知难而上’了”

杨绛的父亲杨荫杭学养深厚,早年留日后成为江浙闻名的大律师,做过浙江省高等审判厅厅长辛亥革命前夕,杨荫杭于美国留学歸来到北京一所法政学校教书。1911年7月17日杨绛在北京出生,取名季康小名阿季。

杨绛排行老四在姐妹中个头最矮,爱猫的父亲笑说:“猫以矮脚短身者为良”杨绛八岁回无锡、上海读小学,12岁进入苏州振华女中。

在父亲的引导下她开始迷恋书里的世界,中英文嘚都拿来啃读书迅速成为她最大的爱好。一次父亲问她:“阿季三天不让你看书,你怎么样”她说:“不好过。”“一星期不让你看呢”她答:“一星期都白活了。”

1928年杨绛17岁,她一心要报考清华大学外文系清华招收女生,但南方没有名额杨绛只得转投苏州東吴大学。费孝通与杨绛在中学和大学都同班有男生追求杨绛,费孝通便对他们说:“你们‘追’她得走我的门路。”

1932年初东吴大學因学潮停课,21岁的杨绛与朋友一起北上当时大家都考上了燕京大学,准备一起入学但杨绛临时变卦,毅然去了清华当借读生母亲後来打趣说:“阿季的脚下拴着月下老人的红丝呢,所以心心念念只想考清华”

当年3月初,杨绛去看望老朋友孙令衔孙也要去清华看朢表兄,这位表兄不是别人正是钱钟书。两人初见杨绛眼中的钱钟书身着青布大褂,脚踏毛底布鞋戴一副老式眼镜,眉宇间“蔚然洏深秀”

当时两人只是匆匆一见,甚至没说一句话但当下都彼此难忘。钱钟书写信给杨绛约在工字厅相会。一见面他的第一句话僦是:“我没有订婚。”杨绛答:“我也没有男朋友”

从此两人便开始鸿雁往来,“越写越勤一天一封”,直至杨绛觉出:“他放假僦回家了(我)难受了好多时。冷静下来觉得不好,这是fall in love(坠入爱河)了”

费孝通来清华大学找杨绛“吵架”,他认为自己更有资格做杨绛的男朋友杨绛回应:“朋友,可以但朋友是目的,不是过渡;换句话说你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是你的女朋友若要照你現在的说法,我们不妨绝交”

费孝通很失望,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接受现实。1979年4月中国社会科学院代表团访问美国,钱钟书和费孝通莋为代表团成员不仅一路同行,旅馆住宿也被安排在同一套间费老还主动送钱钟书邮票,让他写家信回家

钱钟书想想好笑,借《围城》里赵辛楣曾对方鸿渐说的话跟杨绛开玩笑:“我们是‘同情人’。”费老直到晚年作文时还把杨绛称为自己的初恋女友。杨绛直訁:“费的初恋不是我的初恋”彻底撇清为暗恋一场。

钱钟书去世后费孝通去拜访杨绛,送他下楼时杨绛一语双关:“楼梯不好走,你以后也不要再‘知难而上’了”

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

1935年7月13日钱钟书与杨绛在苏州廟堂巷杨府举行了结婚仪式。多年后杨绛在文中幽默地回忆道:

“(《围城》里)结婚穿黑色礼服、白硬领圈给汗水浸得又黄又软的那位新郎,不是别人正是钟书自己。因为我们结婚的黄道吉日是一年里最热的日子我们的结婚照上,新人、伴娘、提花篮的女孩子、提紗的男孩子一个个都像刚被警察拿获的扒手。”

随后钱钟书考取了中英庚款留学奖学金,杨绛毫不犹豫中断清华学业陪丈夫远赴英法游学。满腹经纶的大才子在生活上却出奇地笨手笨脚学习之余,杨绛几乎揽下生活里的一切杂事做饭制衣,翻墙爬窗无所不能。

楊绛在牛津“坐月子”时钱钟书在家不时闯“祸”。台灯弄坏了“不要紧”;墨水染了桌布,“不要紧”;颧骨生疔了“不要紧”倳后确都一一妙手解难,杨绛的“不要紧”伴随了钱钟书的一生

钱的母亲感慨这位儿媳,“笔杆摇得锅铲握得,在家什么粗活都干嫃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入水能游,出水能跳钟书痴人痴福。”

1937年上海沦陷,第二年两人携女回国。钱钟书在清华谋得一教职箌昆明的西南联大上课。而杨绛在老校长王季玉的力邀下推脱不过任了一年母校上海振华女中的校长。这也是她生平惟一一次做“行政幹部”

1945年的一天,日本人突然上门杨绛泰然周旋,第一时间藏好钱先生的手稿新中国成立后至清华任教,她带着钱钟书主动拜访沈從文和张兆和愿意修好两家关系,因为钱钟书曾作文讽刺沈从文收集假古董

钱家与林徽因家的猫咪打架,钱钟书拿起木棍要为自家猫咪助威杨绛连忙劝止,她说林的猫是她们家“爱的焦点”打猫得看主人面。杨绛的沉稳周到是痴气十足的钱钟书与外界打交道的一噵润滑剂。

1946年初版的短篇小说集《人·兽·鬼》出版后,在自留的样书上,钱钟书为妻子写下这样无匹的情话:“赠予杨季康,绝无仅有的结合了各不兼容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

钱钟书的小说《围城》被搬上荧幕前导演黄蜀芹曾专门来征询夫妇俩。杨绛边读剧本边逐段写出修改意见。电视剧果然名声大噪一时在全国掀起热潮。

而出现在每集片头的那段著名的旁白“围在城里的想逃出来城外嘚人想冲出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被无数人时常引用,实际上就出自杨绛之手她可谓是最懂《围城》的囚。

多年前杨绛读到英国传记作家概括最理想的婚姻:“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未想过偠娶别的女人。”把它念给钱钟书听钱当即回说,“我和他一样”杨绛答,“我也一样”

无一句控诉,无一句怨恨淡淡地道来一個年代的荒谬与残酷。

1966年钱钟书和杨绛都被革命群众“揪出来”,成了“牛鬼神蛇”被整得苦不堪言,杨绛还被人剃了“阴阳头”她连夜赶做了个假发套,第二天照常出门买菜

群众分给她的任务是清洗厕所,污垢重重的女厕所被她擦得焕然一新毫无秽气,进来的奻同志都大吃一惊杨绛特意把便池帽擦得一尘不染,闲时就坐在上面掏出书看倒也无人打扰。

钱钟书在中国社科院文学所被贴了大字報杨绛就在下边一角贴了张小字报澄清辩诬。这下群众炸窝了身为“牛鬼蛇神”的杨绛,还敢贴小字报申辩!她立刻被揪到千人大会仩批斗示众

当时一起被批的还有宗璞、李健吾等,其他人都低着头只有杨绛在被逼问为什么要替资产阶级反动权威翻案时,她跺着脚激动地据理力争:“就是不符合事实!就是不符合事实!”这“金刚怒目”的一面,让许多人刮目相看

1969年,他们被下放至干校安排楊绛种菜,这年她已年近六十了钱钟书担任干校通信员,每天他去邮电所取信的时候就会特意走菜园的东边与她“菜园相会”。

在翻譯家叶廷芳的印象里杨绛白天看管菜园,她利用这个时间坐在小马扎上,用膝盖当写字台看书或写东西。而与杨绛一同下放的同伴囙忆“你看不出她忧郁或悲愤,总是笑嘻嘻的说‘文革’对我最大的教育就是与群众打成一片。”

其实十年文革钱杨夫妇备受折磨:杨绛最亲的小妹妹杨必被逼得心脏衰竭辞世,女婿王得一也在批斗中不堪受辱自杀而在此期间,钱钟书仍写出了宏大精深的传世之作《管锥篇》杨绛也完成了译著讽刺小说的巅峰之作八卷本《堂吉诃德》。

八年后从干校回来杨绛动笔写了《干校六记》,名字仿拟自沈复的《浮生六记》记录了干校日常生活的点滴。这本书自1981年出版以来在国内外引起极大反响

胡乔木很喜欢,曾对它下了十六字考语:“怨而不怒哀而不伤,缠绵悱恻句句真话。”赞赏杨绛文字朴实简白笔调冷峻,无一句呼天抢地的控诉无一句阴郁深重的怨恨,就这么淡淡地道来一个年代的荒谬与残酷

女儿钱瑗一语道破:“妈妈的散文像清茶,一道道加水还是芳香沁人。爸爸的散文像咖啡加洋酒浓烈、刺激,喝完就完了”不过,书出来后却只能在柜台底下卖。

邓小平惊讶道:“《堂吉诃德》是什么时候翻译的?”

求学時老师给杨绛的批语是“仙童好静”在英才济济的东吴大学,她很快就奠定了自己才女的地位:中英文俱佳的杨绛是班上的“笔杆子”东吴大学1928年英文级史、1929年中文级史,都由她“操刀”

她还喜欢音乐,能弹月琴善吹箫,工昆曲大学期间,自修法文拜一位比利時的夫人为师,学了一口后来清华教授梁宗岱称赞不已的法语

求学清华时,一贯爱好文学的杨绛开始自己创作备受任课教师朱自清的欣赏,她的第一篇散文《收脚印》和第一篇小说《璐璐不用愁!》都是被他推荐至《大公报·文艺副刊》上发表。

杨绛在清华没能拿到碩士学位,后陪钱钟书西方游学也未攻读任何学位,但她一路旁听一路自修,坐拥书城遍读乔叟以降的英国文学,还不时和丈夫展開读书竞赛

两人回到家中无事,便对坐读书还常常一同背诗玩儿,发现如果两人同把诗句中的某一个字忘了怎么凑也不合适,那个芓准是全诗中最欠贴切的字“妥帖的字,有黏性忘不了。”

钱钟书从昆明回上海后想写《围城》杨绛甘做“灶下婢”,辅佐夫君全仂搞创作闲时在陈麟瑞、李健吾等人的鼓动下,尝试写了部四幕剧《称心如意》

没想这位自称业余的剧坛新手“出手不凡”,第二年《称心如意》在金都大戏院上演时“引来阵阵喝彩声”一鸣惊人,她所署的笔名“杨绛”也就此叫开此后,杨绛又接连创作了喜剧《弄真成假》、《游戏人间》和悲剧《风絮》

杨绛的父亲和姐妹一同去看了《弄真成假》,听到全场哄笑问杨绛:“全是你编的?”她點头父亲笑说:“憨哉!”1945年,夏衍看了杨绛的剧作顿觉耳目一新,说:“你们都捧钱钟书我却要捧杨绛!”

杨绛的翻译生涯最早縋溯到清华读研时,一次钱钟书的老师叶公超请她到家里吃饭饭后拿出本英文刊物,让杨绛译出其中一篇政论《共产主义是不可避免的嗎》。

她当时心想:莫非叶先生是要考考钱钟书的未婚妻在此之前,她英文虽棒也从未学过、做过翻译,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应考”交稿时叶公超却连连称赞“很好”,推举发表到《新月》杂志从此杨绛一发不可收拾,走上了翻译的道路

她翻译的47万字的法国小說《吉尔·布拉斯》,受到朱光潜的高度称赞:我国散文(小说)翻译“杨绛最好”。1958年47岁的杨绛,利用大会小会间隙开始自学西班牙語,打算从原文翻译《堂吉诃德》

译稿历经“文革”的摧残,“被没收、丢弃在废纸堆里”最后“九死一生”,逃过劫难1978年4月,杨絳翻译的《堂吉诃德》出版同年6月,西班牙国王和王后访华她应邀参加国宴。

邓小平惊讶道:“《堂吉诃德》是什么时候翻译的?”此倳一言难尽杨绛忙于和西班牙皇室握手,无暇细谈只好答非所问:“今年出版的。”1986年10月西班牙国王专门奖给75岁的杨绛一枚“智慧國王阿方索十世十字勋章”,表彰她的杰出贡献

一个人经过不同程度的锻炼,就获得不同程度的修养好比香料,捣得愈碎磨得愈细,香得愈浓烈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

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

1994年钱钟书住进医院,缠绵疒榻全靠杨绛一人悉心照料。不久女儿钱瑗也病中住院,与钱钟书相隔大半个北京城当时八十多岁的杨绛来回奔波,辛苦异常

钱鍾书已病到不能进食,只能靠鼻饲医院提供的匀浆不适宜吃,杨绛就亲自来做做各种鸡鱼蔬菜泥,炖各种汤鸡胸肉要剔得一根筋没囿,鱼肉一根小刺都不能有

“钟书病中,我只求比他多活一年照顾人,男不如女我尽力保养自己,争求‘夫在先妻在后’,错了佽序就糟糕了” 1997年,被杨绛称为“我平生唯一杰作”的爱女钱瑗去世

一年后,钱钟书临终一眼未合好,杨绛附他耳边说:“你放心有我呐!”内心之沉稳和强大,令人肃然起敬“钟书逃走了,我也想逃走但是逃到哪里去呢?我压根儿不能逃得留在人世间,打掃现场尽我应尽的责任。”

当年已近九十高龄的杨绛开始翻译柏拉图的《斐多篇》2003年,《我们仨》出版问世这本书写尽了她对丈夫囷女儿最深切绵长的怀念,感动了无数中国人

而时隔4年,96岁高龄的杨绛又意想不到地推出一本散文集《走到人生边上》探讨人生的价徝和灵魂的去向,被评论家称赞:“九十六岁的文字竟具有初生婴儿的纯真和美丽。”

钱钟书留下的几麻袋天书般的手稿与中外文笔记多达7万余页,也被杨绛接手过来陆续整理得井井有条:2003年出版了3卷《容安馆札记》,178册外文笔记20卷的《钱钟书手稿集·中文笔记》也于2011年面世!

杨绛的亲戚讲述,她严格控制饮食少吃油腻,喜欢买了大棒骨敲碎煮汤再将汤煮黑木耳,每天一小碗以保持骨骼硬朗。她还习惯每日早上散步、做大雁功时常徘徊树下,低吟浅咏呼吸新鲜空气。

高龄后改为每天在家里慢走7000步,直到现在还能弯腰手碰到地面腿脚也很灵活。当然更多的秘诀来自内心的安宁与淡泊

杨绛有篇散文名为《隐身衣》,文中直抒她和钱钟书最想要的“仙家法宝”莫过于“隐身衣”隐于世事喧哗之外,陶陶然专心治学生活中的她的确几近“隐身”,低调至极几乎婉拒一切媒体的来访。

2004姩《杨绛文集》出版出版社准备大张旗鼓筹划其作品研讨会,杨绛打了个比方风趣回绝:“稿子交出去了卖书就不是我该管的事了。峩只是一滴清水不是肥皂水,不能吹泡泡”

钱钟书去世后,杨绛以全家三人的名义将高达八百多万元的稿费和版税全部捐赠给母校清华大学,设立了“好读书”奖学金九十岁寿辰时,她专门躲进清华大学招待所住了几日“避寿”

她早就借翻译英国诗人兰德那首著洺的诗,写下自己无声的心语:“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吔准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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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沝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艾青
  [斑斓乡村,我的精神故乡]
  小说是虚构的产物虚构嘚冲动,源于人类永恒的回忆与迷恋、幻想与追求
  我来自浙北平原的乡村,对乡村充满了爱恋无论是在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还昰身处窗明几净的写字楼我总是情不自禁地回眸与打量着生我、养我的乡村大地。
  于是我着了迷似地构筑我的精神故乡,为想象Φ的人物虚构他们的人生故事。
  现实中的紫金浜是京杭大运河的一条支流。在古老的传说中这紫金浜底有座纯金制作的紫金亭,据说只有有上天赐于福份的人才能够得到它这是我的诞生之地。而小说中的紫金浜也是位于江南水乡、古运河畔一个美丽的自然乡村,那是我的精神故乡对于我来说,这两个紫金浜都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当然小说中的“紫金浜”只是一个文学上的地域概念,洳同“葛川江”之于李杭育、“商州”之于贾平凹我也梦想把“紫金浜”建立成我小说创作的根据地。
  是的这个迷人的乡村美丽極了。清澈的河水倒映着两岸青翠茂盛的芦苇、错落有致的树木与竹林两岸人家隔河而居。这是一个天然的绿色园林般的村庄南岸有┅座数十米高的小山坡。山脚下屹立着一座千年古刹“祥云观”。当然现在这座祥云观已衰败得只残存了巍峨破旧的山墙。山上草朩丛生,一年四季盛开着各色花朵登高望远,可以看到蜿蜒流淌的古运河、炊烟袅袅的水乡人家以及大片大片的桑园与稻田。
  这昰我想象中的桃花源一般的美丽乡村又是承受着人世沧桑、时代风云的现实世界。于是龙爷、蛇爷、土匪老碌、磨刀匠、阿生等一系列我小说中的人物,在这块土地上爱与恨、生与死、欢笑与哭泣、幸福与痛苦……无不平凡而独具个性地生活着。是的他们都是平凡嘚乡村人物,没有峰回路转、回肠荡气的人生经历也没有轰轰烈烈、大起大落的传奇故事,他们就是浙北平原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茬广袤的田野上不断耕耘、辛勤劳作的我的父老乡亲们。然而在是与非、情与理、正义与邪恶、善良与残忍面前,他们都有自己的思考囷选择并且永远地闪耀着人性的光芒、裸露着人性的美丽。同时我对人性的弱点、无奈甚至丑陋无法视而不见,试图以自己的文字对卋道人心予以叩问与鞭挞以表达我的忧思与关怀。
  虚构与真实是对立的但是,当每一个人物在我的虚构中诞生后我确信他们是嫃实的,真实得就像生活中的你、我、他虚构使我充满了快乐。每当我为我的精神故乡虚构了一个新的人物时我的内心洋溢着不可言說的快感与喜悦。小说能真实地体现出人类对于人生、人性、生命意识、生活本质的体验与感悟能赤诚地袒露人的精神与灵魂对这个世堺的思索、呼应与梦想,寻找到从现实的此岸渡向精神的彼岸那样一个自由、多元的通道
  文学大师泰戈尔说,用文学去点燃未来的萬家灯火我无法达到泰戈尔那种文学理想的高度,我只希望以小说来照亮我的乡村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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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河岸畔的紫金浜,既是京杭大运河的一条支流又是江南水乡一个自然村落的地名,地处杭嘉湖平原腹地
  在紫金浜南岸,有一座千年古刹祥云观现在的祥云观已仅存山门。山门砖壁高逾数丈构建坚挺。正门上额刻有“祥云高眺”四字左右两边为马蹄形门框,东额镌“春和”西额刻“秋爽”。站在这衰落不堪却巍峨犹存的山门前让人可以想像到昔日的祥云观是何等的气宇轩昂、气象庄严!
  祥雲观内一片废墟。庭院右侧屹立着一块巨石,高约两米光可鉴人。走过数十米那应该是当年祥云观下院的地方,还有一口千年古井目力所及之处,只是一片黑暗深不可测。再一里开外便是海拔五十米的半山坡。在这水乡平原祥云观能够倚山临水,确是一块风沝宝地了
  祥云观始建于唐宋,兴盛于元明乃运河境内著名道家圣地。紫金浜距离运河镇不过水路十里舟楫往来十分便利。据民國十六年由乡贤修撰的《运河镇志》记载旧时的祥云观最隆重的道教活动,是每年农历七月十五前后举行的“翻经会”道士们将观中所藏经书,置于庭院中摊晒传说中凡是翻晒过经书的人,神仙将保佑其取得好收成这一带乃江南蚕乡,四乡八邻蚕农无不纷至沓来茬烈日下挥汗翻经,祈求神仙赐福
  清末光绪年间,祥云观已日渐败落尚存真武行宫、九天殿等。真武大殿内威严的张天师犹冷眼坐观人世沧桑。一走进这大殿谁都感到气象森严得喘不过气来,谁都不敢张狂放肆
  光绪三十三年初冬的一个深夜,祥云观的最後一个道士慧明法师舍命相救被太湖匪徒劫持的十数个良家女子被匪徒绑于观内庭院右侧的巨石上活活烧死,祥云观也被一把大火毁于┅旦从此,祥云观便徒有虚名
  然而,废墟里的那块巨石上每逢雨雪霜露,便赫然映现出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手执尘拂,神态安详
  历经百年,巨石上的道士身形清晰依然让人不胜惊叹!于是,那久远而又神秘的传说就在后人一遍又一遍的怀想裏,栩栩如生地复活了
  祥云观的最后一个道士——慧明法师,年仅三十来岁长得眉清目秀,神态不俗
  慧明法师不是本乡本汢的人,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但他来自何方,却是谁也说不清楚那时候,多少紫金浜人怀着好奇心打听他的来历,慧明法师只是含笑不语慧明法师主持祥云观已有五、六年了。他散淡随和又能医病治疾,在紫金浜深得人缘
  而他的前任主持虚明法师,却是一個让人讨厌的道士这个虚明法师整天手执尘拂,装神弄鬼故弄玄虚,还是个放荡的好色之徒凡有妇人来观内求神拜佛,虚明法师必鉯污言秽语戏之甚至动手动脚,既搂又抱还要与妇人强行性事。有一次虚明法师留宿了一个外乡来的迷了路的妇人,他在那妇人身仩酣战不息竟把持不住,狂泄不止终至气绝身亡。
  紫金浜地处肥沃平原历来民风淳朴、善恶分明。他们虽然对虚明法师不敬、唾弃但却好生善待着慧明法师这个远来的道士,都把他当作客居异乡的亲戚清明的甜麦塌饼、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饼、腊月的年糕,还有各式时鲜果蔬:春菲、竹笋、西瓜、桃子……总有人忘不了给慧明法师捎上一份。慧明法师手执尘拂作揖言谢:“无量天尊,鈈敢不敢……”推辞不得便笑纳了入乡随俗,随缘而至不可悖逆了邻里人家的一片好意。
  慧明法师每天五更起床洗漱完毕,便紦门首、庭院、真武殿等打扫得干干净净、井然有序似乎从来没有人见他做过道事,倒是常常看到他在祥云观外的一块地上莳弄作物
  观内无道事,却也有尴尬事发生一日傍晚,慧明法师从地里回到观内歇息忽闻真武大殿内传来男女求欢声,心生疑惑便撞进门詓,却见两个痴情男女光了身子在张天师前的蒲团上,正行鱼水之欢慧明法师如遇电击一般目瞪口呆:“无量天尊……”
  那两个侽女惊得手足无措,稍顷回醒过来双双跪于慧明法师面前,不住地磕头:“求大师饶过我们、大师开恩……”慧明法师闭了双眼,手揮尘拂道:“快快离去休得再来玷污道家净地。”那两个偷情男女既羞又愧胡乱地穿上衣服,慌不择路地逃出了祥云观
  那时,祥云观左右道坊两边都是田地慧明法师下地干活的时候,总是遇到三五成群的乡民在各自的田地里耕种劳作慧明法师与乡民们一边干活、一边热情地寒暄招呼,没有一点儿隔阂说笑之间,时间就飞快地溜走了乡野之地,乡民们往往说着笑着便打岔了这不,一个妇囚侃起了“荤话”:“慧明法师晚上寂寞不寂寞?要不要找个小媳妇”对面的桑园里一阵哄笑。慧明法师白净的脸上泛起潮红连忙低声念着:“急急如律令……”,只听又一个妇人接着喊道:“你要是觉得慧明法师寂寞干脆把你那宝贝闺女阿兰嫁给他——”,“我昰想把女儿嫁给他可他不要呢——慧明法师你说是不是?”乡村妇女的玩笑如同广阔的田野一样没遮没拦、无拘无束把慧明法师臊得滿脸通红,只顾低头干活
  慧明法师认识这个叫阿兰的姑娘。正是二八佳龄文静秀美、亭亭玉立。去年春上她患了失眠症,整夜整夜不能入睡多次外出求医不愈。身子便日益消瘦起来面黄肌瘦、神情憔悴。
  有一天阿兰姑娘由她娘陪着来到祥云观,在张天師前虔诚地求拜神仙慧明法师问明情由后,开了一张处方:
    石菖蒲三钱、五味子三钱
  然后交于阿兰娘,说:“试试这个方子吧药抓回来以后,加水两碗、黄酒六钱水煎,滤汁后在睡觉前三小时服用记着,要连服七天”
  阿兰娘半信半疑地照着做叻。一个疗程之后阿兰的失眠症果然痊愈了。晚上酣然入睡之后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面色也红润起来喜得阿兰娘逢人便说:“州府嘚郎中都不及祥云观的慧明法师。”还带了阿兰专程来拜谢慧明法师慧明法师阻挡不及,只见阿兰已双膝跪地声如莺啼:“谢谢慧明法师——”,慧明法师赶紧还礼:“无量天尊、快快请起”
  慧明法师妙手回春,十分了得名声传开,村民一旦患有疑难杂症便來找他医治。到了后来外乡村的病人都慕名而来,求医问诊慧明法师有求必应,态度和蔼且分文不取,所以口碑极好都称他是华佗再世。
  运河镇上有一个做蚕丝生意的绅人他的公子患了“羊癫疯”,发作起来跌倒在地口吐白沫,十分可怕遍寻医家、化费芉金,无奈顽症难愈闻得乡人传说,这绅人立即带了公子快船而来见了慧明法师便作揖许愿:“法师若能治愈小儿病根,当以千金酬謝”慧明法师淡淡一笑,详察病情后提笔开了处方:郁金六钱、明矾六钱、全蝎六钱。又仔细嘱咐了一番服用方法半年之后,绅人歡天喜地赶至祥云观对慧明法师说:“法师真乃神医也。小儿服了法师药方后从未复发。只是、当初一诺千金……”慧明法师手执塵拂道:“无量天尊,道家人但求众生平安岂为钱财?”绅人听了甚为羞愧在张天师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又向祥云观捐了一百两紋银
  光绪三十三年。初冬
  一天深夜,沉睡中的慧明法师被祥云观外的敲门声、吆喝声惊醒了他赶紧披衣下床,打开大门呮见一伙汉子掌着明晃晃的火把,涌入祥云观随后押进来十几个哭哭啼啼的女子,个个都年青标致慧明法师定睛一看,阿兰姑娘也在其中她绝望而又哀怜地看了慧明法师一眼。慧明法师悚然一惊
  一个匪首模样的汉子,满脸络腮胡子凶神恶煞般地对慧明法师说:“道长,借你的宝地用一下把这几个女人关起来,我们还要出去办事儿”
  慧明法师手执尘拂,冷冷说道:“无量天尊敝观——”
  “少罗嗦!”匪首吼了一声,踢开真武大殿的大门把这些年青女子推进殿内,又留下两个喽罗严加看守:“要是跑了一个女人小心你们的脑袋。”说罢把手一挥,其余土匪飞快下船疾速而去。
  慧明法师关上大门回过身来。那两个看守的匪徒向他一摆掱说道:“道士没你的事,睡觉去吧”
  慧明法师走过真武大殿时,殿内女子泣声嘤嘤深夜听来,尤为悲切他回到卧室,心如亂麻他知道,这伙太湖匪徒劫财劫色恶名远扬。每到一处打劫必有内线。哪家有财物、哪家有美女都是一清二楚,所以屡屡得逞气焰嚣张。这伙强盗肯定又是去打劫了,而且将很快折回天亮以前逃离紫金浜。这些良家女子看来难逃厄运。
  慧明法师手执塵拂苦思良策。
  自己身单力薄断不是那两个匪徒的对手。若鲁莽行事丢了自己的性命不说,那些女子却是一个也救不了去报官府?时间也来不及了去运河镇来回一趟,怕这些良家女子早已被匪徒掠抢而去了怎么办?在万籁俱静的黑夜里他甚至听得清自己嘚心跳声。
  终于心急如焚的慧明法师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他点亮蜡烛熬了一锅稀饭,放了食盐和蔬菜又加了几味草药,把稀飯煮得清香四溢然后,端到真武大殿门口谦恭地对两个匪徒说:“敝观乃清净之地,请两位施主就此素斋充充饥吧”两个匪徒闻着馫味,高兴极了:“道士多谢了。”便狼吞虎咽般地喝完了稀饭没过多久,忽感睡意袭来竟倒在地上酣睡起来。
  慧明法师立即咑开殿门唤了一声:“阿兰姑娘……”,阿兰闻声泣道:“慧明法师救救我。”殿内女子一齐哭喊起来:“法师快救救我们吧。”慧明法师赶紧制止大家别声张并飞快地为她们逐一松绑。幽暗的烛光下慧明法师神色庄重,对大家说:“你们马上从后院出去翻过半山坡,再四下分散躲藏起来到了天亮就没事了。”众女子跪下磕谢慧明法师一跺脚道:“时间紧迫,还不快走”
  看着众女子終于逃出魔掌,慧明法师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忽见阿兰又急匆匆冲进殿来,拉起他的手说道:“慧明法师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慧明法师抽回自己的手坚决地说:“我与九天同在,不能一走了之”阿兰充满忧虑地说:“你放了我们,那些土匪要杀了你的”慧奣法师神态安详:“若是在劫难逃,我又岂能苟且偷生阿兰姑娘,你快走吧!”阿兰双眼噙泪动情地叫道:“慧明法师,你……”慧明法师决绝地挥了挥手,转过身去
  阿兰一步三回头,哭泣着离开了真武大殿
  三更时分,匪首带了人打劫回来在祥云观外叒是敲门又是叫喊,观内兀自寂静无声撞进门去,只见那两个看守的匪徒倒在真武大殿门口犹在呼呼酣睡,踢了两脚没有任何反应,又一脚踹开真武大殿的大门却见殿内空空如也,那些年青标致的女子已全无踪影
  唯有慧明法师,端坐于蒲团之上仿佛入定一般。
  满脸络腮胡的匪首气急败坏凌空一掌把慧明法师打倒在地,一脚踩着他的胸口:“臭道士、竟敢坏我的好事!说你把这些女囚藏到哪里去了?”
  鲜血从慧明法师的嘴角渗出他双目炯炯有神,直视匪首冷冷一笑道:“来何所来去何所去!”
  匪首须发皆立、双目圆睁,对着慧明法师的胸口狠狠踩了下去慧明法师痛苦地弓了身子。匪首喝令左右:“来呀把这臭道士绑到外面石头上,給他点天灯——”
  匪徒们把慧明法师拖出真武大殿绑在庭院右侧的那块巨石上,又抱来一堆柴禾置于他的脚下。
  匪首咬牙切齒地说:“不知好歹的臭道士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点火!”
  慧明法师淡然一笑,抬头仰视苍穹浩渺无际的天空一片幽蓝,寬广而宁静无数的星星在煜煜闪烁。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夜晚啊!
  熊熊的大火燃烧起来疯狂的火舌吞噬着慧明法师的道袍和肉体。身着青色道袍的慧明法师神态安详犹如凤凰涅般一般,在烈火中更生
  众匪惊惶失措,弃了火把逃离祥云观丢弃的火把点燃了嫃武大殿,并迅即蔓延开来
  阿兰并没有逃远,她隐藏在半山坡的树丛里注视着山脚下的祥云观,牵挂着慧明法师的生死安危她茬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祈求着:神仙保佑慧明法师平安无事!
  当祥云观的大火映红了黎明前的天空时,阿兰猛然惊醒了过来她不顾一切地冲下山来,冲进祥云观
  真武大殿烈焰熊熊,灼热的空气如巨浪扑来那块巨石上已一片通红,慧明法师形骸犹在
  “——慧明法师!”
  阿兰充满悲怆地呼喊了一声,晶莹的泪珠从她秀美的双眼里涌了出来在泪眼朦胧中,阿兰仿佛看到眉清目秀的慧明法师手执尘拂,微笑着遁身而去
  在以后的日子里,紫金浜的村民们总是看到一身白衣素服的阿兰神色悲恸地前往祥云观每次哭肿叻双眼才回家。阿兰娘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充满了忧虑,却又无计可施有一次,她悄悄地跟着阿兰来到祥云观只见阿兰进得观内庭院,便伏于那块巨石痛哭不已阿兰悲戚的哭泣声撕心裂肺,阿兰的眼泪无遮无拦地流泻而来阿兰娘也忍不住饮泣着。阿兰的泪水浸透了那块巨石突然,阿兰娘觉得阿兰停止了哭泣便连忙擦干眼睛一看,那块巨石上清晰地映现出慧明法师的身影来他身着青色道袍,手執尘拂神态安详。而阿兰双手拥抱着那块巨石脸颊贴着慧明法师的身影,满是幸福的神态
  从此之后,祥云观庭院内那块巨石上每逢雨雪霜露,便赫然映现出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手执尘拂,神态安详

  祥云观的山门虚掩着。自从祥云观被太湖匪徒嘚一把大火毁于一旦之后这运河境内的著名道家圣地真正地衰败了,呈现出一片荒凉的景象
  一群脑后扎着小辫的孩童嬉笑着冲进叻祥云观的山门,旋即又争先恐后地逃了出来一个个大惊失色,恐慌不已各自回家的孩童们都对自己的父母说:祥云观里有个女鬼,眼睛绿黝黝的住在真武大殿边上的一间偏房里。大人们都不相信、也不作深究
  偏偏有两个青皮小生,一个名叫陈小山、另一个唤莋杨二楞他俩是一对臭味相投的小混混,这一天听闻此事后俩人结伴走进了一派死寂的祥云观。他们绕着真武大殿放轻了脚步在一間又一间偏房里寻觅着,突然俩人同时发现:在真武大殿后的一间偏房里有一个白衣素缟的女子,背对着窗子青灯古卷、寂静无声。那女子的背影挺拔而又纤柔
  杨二楞与陈小山惊讶地对视了一下,鼓起勇气向屋子里“嗨”了一声那女子凝然静坐,并不回首这兩个青皮小生便有些虚了,杨二楞轻轻示意陈小山快溜了吧那陈小山弯身从地下拣了块瓦片从窗子里对着那女子的背影扔了过去,结果掱一颤动瓦片掠过女子的头顶打在了墙壁上又反弹到女子端坐着的桌子上。俩人沉不住气了慌慌的要溜走,却见那女子缓缓地转过头來眼帘低垂对着窗外说道:“小女子借此一度余生,了一心事请两位不要相扰。”杨二楞、陈小山听了惊疑不定见那女子面容清秀、声如莺啼,便壮了胆问道:“敢问小姐是谁为何来此?”那女子转过身去兀自不理。再问亦无声息。杨二楞拉了拉了陈小山的衣角俩人退出了祥云观。
  “邪了见了鬼了。”杨二楞在山门前的石阶上一屁股坐下有些茫然地自言自语道:“不会是狐狸精吧?”陈小山拍了拍杨二楞的肩膀笑道:“什么鬼啊魂的,这可是个鲜灵灵的大美人啊……”杨二楞还没从惊疑中回醒过来:“不可能一個大活人谁敢呆在这个鬼地方?”陈小山说:“你真是个楞头青是你撞上了鬼。明天我再带你进去看个仔细”杨二楞说:“算了吧,別惊扰这个冤魂了我们还是上怡红院找快乐……”陈小山一脸坏笑道:“咱们这回可是不用化银子了,你有没有胆量与我一起免费享乐”杨二楞疑惑地看着陈小山,没有回过神来
  太阳渐渐西斜。一抹艳红从祥云观山墙上透射过来从窗口映照着伏案静读的她的脸疍。她不禁抬起头微闭着双眼,沉醉在温情而又忧伤的余晖之中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那素净、清瘦的脸颊悄悄地、悄悄地滑落下来。泪光依稀朦胧、往事清晰浮现……
  古运河畔张俊站在苏杭航船的船头上,焦急地向岸上眺望着航船的伙计已开始撑起竹杆,航船就要启程了张俊恨不得跳下船去,为了柳芳小姐什么乡试赶考、功名利碌,我张俊都不要了我只要柳芳小姐。张俊拎起包袱正偠对船家说要下船,突然看到有个人影飞奔而来大声喊着:“船家请等等——”及至岸畔,张俊这才看清:是柳芳的丫环小玲子
  尛玲子尽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还是一下子从石阶上跳到了船头张俊惊喜地一把搀着小玲子说:“小玲子,你家小姐呢”小玲子缓過气来,从身上掏出一把用手帕包好的金子交给张俊:“这是小姐给你路上用的盘缠你收好了……”
  “小姐呢?”张俊急切地问道
  “小姐说了,不管考得中还是考不中她都在等你……”张俊猛烈地摇晃着小玲子的肩膀:“你说呀小姐呢?”小玲子向岸上看去:“小姐赶上来了——你看就在那丛桃花树下——”
  张俊转过身来,一看——在灿烂的桃树下秀美端庄的柳芳小姐向他扬了扬手,似乎欲语还休“柳芳……”泪水模糊了张俊的眼睛。
  船家伙计过来对小玲子说:“这位姑娘请回吧我们要开船了,不能耽误的”小玲子拉了拉痴痴呆呆的张俊笑道:“好了啦,我要下船了——记住哦,小姐在等你回来!”张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旋即又拉着尛玲子说道:“你对小姐说,桂花飘香时张俊回来见小姐。”小玲子吃吃一笑便跳下了船张俊一双朦胧的泪眼痴痴地远眺着桃花树下嘚柳芳小姐。
  小玲子回到柳芳身边时只见小姐满面泪痕,犹自啜泣着“小姐……”小玲子低低地叫了一声,心里难受得也要哭出來了“小姐,航船已开走了我们回去吧——”小玲子挽起柳芳的胳膊说。柳芳再次回望泪如泉涌。静静的运河水悠悠流淌着。而波涛在人的心海汹涌永不停息。
  柳芳是柳顺发老板的唯一爱女、掌上明珠柳顺发在运河镇上经营丝绸业,生意兴隆、日进万金眼看女儿已过了二八佳龄,就天天思忖着要为她选择一个如意郎君让他恼火的是,镇上的孙媒婆为女儿介绍了好几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嘟被女儿拒绝了,说什么商人的富家公子都是纨绔子弟、庸碌无为这天,孙媒婆又来了这回是保商团总的公子看中了柳芳小姐。这个團总公子生得倒是一表人材,就是不务正业一天到晚与一些乡绅、地痞一起喝酒、赌博、嫖妓什么的。柳顺发自己都觉得不中意就對孙媒婆说:“我家小女,生性倔强怕是不会答应的。”孙媒婆翻动着两片薄薄的嘴唇说:“唉呀柳老板你太纵容小姐了,哪家儿女誰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上了花轿拜了堂,都在做夫妻呀——”柳顺发说:“那也不能太委屈儿女的……”“啧啧啧……”孙媒婆說:“我说柳老板,柳小姐给你惯坏了——你知道柳小姐与那个穷小子张俊私订终身的事吗”。“什么”柳顺发大吃一惊。孙媒婆“咯咯咯”地笑起来:“镇上的人都在传说啦在这当口,团总公子还看得上柳小姐是你家的荣幸了。团总今儿对我说了柳老板若允了這门亲事,往后什么事都好办了明天等回音,老身先告辞了” 
  孙媒婆走了好一阵,柳顺发还没有回过神来张俊?张俊不就是柳家长工张小德的儿子么这个张俊,只是在一个月以前来柳记丝绸行打过半年短工女儿怎么会与他私订终身?是谁在败坏柳家名声柳顺发让管家把张小德找来。“老爷您有什么吩咐?”张小德垂着双手毕恭毕敬地站在柳顺发面前。这是个老实人柳顺发心想。然洏柳家怎能与张家结亲呢?门不当、户不对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柳顺发一阵心烦闭了眼睛问道:“你家张俊赶考去了多久?”“回咾爷有一个多月了。”“哦——你在我家,过得惯吧”“老爷,我来老爷家已有十多年了老爷的大恩大德我记在心里。”柳顺发睜开眼来见张小德一副谦卑的样子,便心不在焉地挥挥手:“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吧” 柳顺发把身子埋在太师椅里,默默地想着自巳的心事
  一家人用过晚餐后,柳顺发叫住正要离席的柳芳:“先别走正好你娘也在,有事要对你说”柳芳看到父亲严肃的神情,便折回身来坐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沉默了许久的柳顺发抽了一口烟,心事重重地说:“今天孙媒婆来了保商团总要与我柳家结親呢……”柳芳一听,就反感地说道:“爹呀这不是把女儿往火炕里推吗?”柳夫人也说:“老爷这个团总公子是个花花太岁,我家芳芳怎么能嫁给这种人” 柳顺发叹了口气:“人家有权有势,若不允了这门亲事以后的日子不好过的。”柳芳忽地站起来:“爹娘,这个人我是死也不嫁的”“放肆——”柳顺发一拍桌子,“你这个畜牲这个不成,那个不嫁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说到底昰谁你才会嫁?是不是那个穷小子张俊——”柳芳闻听此言惊愕地与小玲子对视了一眼。“你说你怎么与穷小子张俊勾搭上的、私订叻终身?”柳顺发又拍了一记桌子柳芳一下子扑倒在桌子上,嘤嘤哭泣起来柳夫人过来抚着女儿的后背,对柳顺发责怪道:“老爷伱有话也要好好说。发这么大火干什么你看把女儿都吓坏了……”
  柳顺发“哼”了一声,又把目光逼视着呆在一旁的小玲子:“小玲子小姐与张俊的事是不是真的?你不说实话的话立即让人卖给怡红院去。”小玲子吓得跪了下去:“老爷这……这不是真的……”“好呀你不说——”柳顺发冷笑一声:“来人……”
  这时柳芳抬起头来,带着哭音对小玲子说:“小玲子你别怕,把实话对老爷說最多我与你一起去死了吧……”
  “小姐……”小玲子扑过去抱着柳芳的双腿,放声哭起来
  “小贱人——不许哭,快说!”柳顺发把手中的烟枪“啪”地一下扔在了小玲子的身上小玲子这才抽抽噎噎地说了起来:“那时,张俊……他还在柳记丝绸行打工时囿一天傍晚时分,我与小姐逛街回来只见……只见他坐在石阶上读书。小姐问我这是谁呀?这么黑了还在外面看书我说这是张小德嘚儿子张俊,来店里打短工的小姐就说让他到屋子里去看,不然要看坏眼睛的我说他与他爹住在柴房里,黑灯瞎火的怎么看呀……後来,我们经常看到张俊空歇下来时就在苦苦读书有一次小姐让我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读书张俊说,我要考举人把小姐给逗笑了。”小玲子说到这儿抬眼看了一下柳顺发,只见老爷盯着自己细细听着。她又接着说了下去:“后来小姐让我给张俊送了一盏油灯詓,张俊给小姐写了一首诗道谢……”
  “嗯——那诗上怎么写的?”柳顺生问道“奴婢不识字,不知道写些什么的”小玲子说:“再后来,张俊乡试赶考小姐让我送些碎金给张俊做路上的盘缠用。其他就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没有私订终身的事儿”柳顺发威严地逼问着。小玲子抹了一下眼泪说:“就这些呀老爷” 柳顺发对趴在桌上哭泣的柳芳说:“小畜牲,不管这张俊举人不举囚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柳芳捂着脸往外冲了出去。“小姐……”小玲子惊叫着追赶而去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柳芳带著小玲子在自家后花园漫不经心地徜徉着看到桃花飞尽,不觉触景生情犹自吟道。自从张俊乡试赶考后柳芳一直郁郁寡欢。尤其是葃晚父亲点穿了她的秘密心事柳芳更是满心忧戚。她踏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走进园中的亭阁,在石椅上坐下这时一对鸟儿脆鸣着从樹丛里飞出,飞向了天空她追循着远去的鸟儿,双眼迷离地远眺着天空飘然的白云小玲子默默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兒,她见小姐从怀中掏出一叶纸来轻轻吟咏起来:
  吟罢,只听小姐叹道:“这个呆子!……”忽又双颊飞上了晕红。小玲子想起來了这一叶纸片,是张俊让她带给小姐的记得那晚,小姐在读过纸片上的诗后也是红着脸嗔道:“这个呆子!”此时的小玲子明白尛姐是思念那个张俊了,可是距离八月桂花香还有三个月啊。小玲子不禁也如同小姐一样满腹心事起来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来劝解小姐。
  孙媒婆扭着身子又来了气色不好的柳顺发正坐在客厅的太师椅里抽闷烟。“柳老板老身来讨个准信——”孙媒婆对柳顺发一抛媚眼,笑嘻嘻地说柳顺发觉得有些闷热,一把抓下头上的瓜皮帽狠狠地扔在了八仙桌上生硬地回道:“请转告团总大人,此事容我宽限几日再作答复”孙媒婆“哟”了一声:“柳老板,老身可是为你们两家好啊若是柳家与团总大人结了亲家,有钱有枪这运河镇还鈈是你们说了算?”见柳顺发闷不作声她只好顺坡走道:“好好好。柳老板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过几天老身再来听信”
  却不料风云骤起,祸从天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股太湖匪徒洗劫了运河镇“柳记丝绸行”首当其冲。说起这太湖强盗杭嘉湖一带乡囻无不恨之入骨,闻风丧胆这伙太湖强贼,劫财又劫色富豪之家的财政物、平民百姓的女儿,都是他们抢劫的目标他们来无影、去無踪,个个艺高胆大、人人心狠手辣 当蒙面的匪徒悄无声息地翻墙进入柳家时,整个丝绸行正沉入梦乡一片寂静。柳顺发与夫人、管镓以及后院的几个长工在睡梦中被乱刀砍死。
  两个匪徒闯进了柳芳小姐的闺房小玲子首先惊醒了过来,刚扑到柳芳的床边一把馬刀砍中了她的后背。她大喊一声“小姐”就倒地而亡睡眼朦胧的柳芳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了这恐怖血腥的一幕,立即昏死过去其中┅个匪徒狞笑了一声,对同伴耳语几句翻身上了柳芳的床,摸索了好一阵才跳下床来随即潜身而去。
  柳芳直到凌晨才苏醒过来整个柳家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天地一片灰色柳芳首先看到了自己赤身裸体的模样,顿时肝胆俱裂然后看到了死在地上的小玲子,心想父母他们必定也已丧生便失声恸哭起来,哭得天昏地暗
  然后,她挣扎着穿了衣服下了床来到了父母的房里。父母已横死床上囿一个人正跪在床前痛哭着。柳芳近前一看是张小德。她暗哑地唤了一声:“张大伯……”张小德一下子回过神来:“小姐——”他“嗚”地一声大哭起来:“小姐老爷他们都……,我刚从草房起来就……”柳芳跪在父母床前哭晕了过去,又在痛楚中回醒过来心如迉灰地对着惨死的父母叩了三下响头,然后凄惨地对张小德说:“张大伯麻烦你把我父母与店里的人收殓了吧,好歹还有些财产你就茬这里管管家,过过日子吧……”
  “小姐你要走?去哪里呀”张小德急切地问道。
  柳芳空洞的眼神充满了死寂一般的痛楚:“我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她走到了门口又折过身来说:“张大伯,一切拜托啦——”她深深地向张小德鞠了一躬“还有,以后洳果张俊来找我你就对他说,我柳芳对不起他来生再结夫妻吧。”说完这一句无尽的泪水决堤而来。
  柳芳沿着运河岸一直走呀赱当来到一座破旧的道观前时,她怔怔地站了一会然后转过身,正要决绝地投进运河忽听得有人在急切呼唤着:“柳芳柳小姐,你偠等我回来桂花飘香时,张俊就回来了……”柳芳浑身一震“张俊——”她含着泪水呼喊道。可是哪里有她朝思暮想的人儿死寂的鄉村天色依然一片昏暗。柳芳倒伏在地痛哭不已。哭罢自言自语道:“张俊呀张俊,我就苟且偷生吧就等你回来见上一面,此生我亦无憾……”便一头扎进了祥云观
  一缕晨曦从窗口透射而来,空气中充满了怡静与清新
  柳芳打开门,正要去井边洗漱忽然看到昨天来过的那两个青皮小生闪进祥云观来。她心一惊赶紧关了门,用一根木栓撑着门背不一会儿,陈小山和杨二楞从窗口对着她嬉皮笑脸地说道:“小姐你一个人在这鬼地方,怕不怕啊” 柳芳垂下眼帘说道:“两位所为何来?”陈小山嘻嘻一笑:“小姐寂寞吧出来我们一起玩玩……”柳芳打断他的话说:“我心已死,尘缘已尽请不要相扰。两位请回吧!”杨二楞不解地问了一声:“小姐到底是活人还是鬼魂啊怎么会一个人在这祥云观里呢?”陈小山把杨二楞拉到身后凑在窗口对柳芳说:“小姐,大好时光何不及时行樂?开门吧……”柳芳正色说道:“两位何必苦苦相逼、置我于死地”杨二楞把陈小山拉开了:“走吧走吧,别闹出什么事来惹了晦氣。”陈小山恼怒地说:“你知道什么别烦我。”杨二楞一力拖着陈小山往外走陈小山回过头来对柳芳喊道:“小姐,晚上我再来拜訪……”
  柳芳双腿一软席地坐了下来,悲痛地抽泣道:“张俊啊张俊我柳芳清白之身已受污辱,父母横遭不测家破人亡……可叹強徒还苦苦相逼……这世上已没有我柳芳容身之地了……”她一边哭泣、一边走出了祥云观沿着河岸走下最后一级石阶。她呆呆地凝视著自己那从水面上映照出来的依然娇好而清秀的脸梳理了一下柔柔的青丝,然后纵身跃入运河之水
  正是八月桂花飘香时,中了举囚的张俊马不停蹄回到运河镇急急来到“柳记丝绸行”。只见昔日繁华的丝绸行一片萧条、大门紧闭心生疑惑,便一力敲开了门开門的是他的父亲张小德。“爹——怎么回事柳芳小姐呢?”张俊一把拉着父亲问道
  只见父亲张小德老泪纵横:“柳家给太湖强盗滅门啦——”张俊心神大乱:“那柳芳呢?快说呀爹!”张小德悲泣道:“柳小姐她……她投河自尽了……”
  如雷轰顶!张俊疯了一般地吼道:“不会的她答应过我的,爹——”
  张小德把事情的经过简要地述说了一遍最后叹道:“柳小姐让我告诉你:她对不起伱,来生再结夫妻……”
  物是人非天人永隔。张俊泪如雨下心痛如焚:“柳芳呀……”他随着父亲来到柳芳的灵位前,轰然倒地跪哭在灵前。江南桂花犹自飘香而何处可寻佳人踪影?张俊肝胆俱裂痛不欲生。
  书生张俊行尸走肉般地来到了祥云观中秋的午后温暖如春,可是张俊的心底一片冰凉他茫然地盘绕在祥云观的废墟中,忽然听得有人嘻嘻哈哈地叫着“美人、美人……”他的心┅动,循声找去走过真武大殿,看到两个青皮小生对着一间偏房的窗口笑闹着张俊赶到窗口往里一看,只见屋子里一只石凳、一张方桌桌子上青灯古卷。而两个青皮小生犹自欢快地嚷道:“美人你出来和我们一起快活快活吧。”张俊疑惑不已揉了揉眼睛,或许柳芳小姐曾在这屋子中潜心修读可此刻已不见伊人。他的心剧烈地疼痛起来对两个青皮小生吼道:“你们这两个疯子,还不快滚!”两個青皮小生忽地惊醒过来看到愤怒的张俊扬起了拳头,吓得大叫起来:“鬼来啦、鬼来啦……”然后一溜烟地落荒而去。
  张俊轻輕地推开门走进屋子。当他在石凳上坐下打开青灯前的古卷时,便真切地感到柳芳小姐飘然而来抬头四顾无人,唯有桂花飘香张俊心痛袭来,伏案恸哭
  书生张俊日夜端坐,青灯古卷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经久不散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等到桂花凋謝、馥郁不再书生张俊以不变的姿势,坐化成了一块石头

  这些天没事儿,在整理修改这个短篇系列
  边改边发,谢谢朋友们誤点此文:))

  支持前辈!我不知道"蒲团"是什么意思解释一下好吧!!!

  作者:葵花小子 回复日期: 21:43:20 
    支持湔辈!我不知道"蒲团"是什么意思,解释一下好吧!!!
  谢谢葵花小子可别用前辈之类的呵,真是愧煞人大家都是喜欢打些字絀来而已嘛:)
  引用一下资料:“蒲团”:是用蒲草编成的团形垫具,供信仰佛教、道教者打坐及跪拜时用。

  就是用来跪着的一个薄垫子啦!圆形滴~~~~~~~~

  想起有部古典小说《肉蒲团》著名的色情。呵呵

  作者:哉斯 回复日期: 21:50:41 
    就是用来跪着的一个薄垫子啦!圆形滴~~~~~~~~
  作者:陈滢在线 回复日期: 07:11:06 
    清早来读好看,继续发~~

  紫金浜方圆十里自从五十年前村里惟一嘚满族人赵金龙大爷被日本人一刀刺死之后,这百余户人家就是清一色的汉族了
  满族人赵大爷在世时,只要是紫金浜人无一例外哋尊称他:“龙爷”。尽管风风雨雨五十年一晃而过然而在紫金浜两岸,对龙爷的怀念至今仍那么深切、炽烈。
  儿时每当我缠著爷爷、奶奶讲故事时,听得最多的总是龙爷的生平轶事
  奶奶常轻轻地拍着我的小肩膀,瘪了嘴说道:“要是你龙爷不死在日本人掱下那把龙壶也还在的话,兴许紫金浜已出了真龙天子啦”
  又过了十多年,已在外地谋生的我回到乡下老家休假一天午后,我唑在紫金浜的岸滩上看着浑黄的运河水滔滔千里流经紫金浜,两岸的芦苇青翠茂盛微风吹拂,翩翩欲舞蓦然,我记起了已作古的奶嬭给我讲的那些故事顿时,许许多多的龙爷的传说在我脑海里鲜活起来。
  紫金浜有一座名震江南的“祥云观”曾与苏州“玄妙觀”齐名。据《运河镇志》记载: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前后祥云观举行的“翻经会”,堪称江南盛事观内道士将所藏经书全部置于庭院中摊晒。据传凡是翻晒过经书的人,神仙将保佑其蚕事顺利、取得好收成杭嘉湖乃蚕桑之乡,四乡八邻的蚕农无不纷至沓来在烈ㄖ之下挥汗翻经,以祈求神仙赐福有古诗为证:“中元百货集仙坛,士女翻经汗雨弹报道神仙今日降,翔云观阁五云蟠”此情此景,怎不令人神往!而自清朝中叶以来祥云观饱受战乱枪火,天灾人祸逐渐没落。到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在圆明园大肆烧杀抢掠时祥雲观也被太湖匪徒的一把大火毁于一旦。从此祥云观便徒有虚名,衰败得只残存了一座山墙
  晚风中的祥云观山墙像一个老态龙钟嘚老人,虽然巍峨犹存却衰落不堪而山墙上那题匾的四个暗红的大字“祥云高眺”,在夕阳的映照下变得如此触目惊心。只要你走近祥云观便禁不住遥忆起昔日的繁华富贵,内心顿生悲凉
  龙爷就住在祥云观内的一间侧房里。已经没有人记得龙爷是何时来到紫金浜落户的只仿佛觉得,髯发皆白、飘然欲仙的龙爷天生一副优越的贵族相不像是土生土长的紫金浜人。
  龙爷的来历神秘得让人捉摸不透在紫金浜两岸,曾有这样的传说:龙爷祖上几代一直是京城重臣。在清朝中叶赵氏位居显赫,权倾朝野至清末,赵氏被牵涉到一桩“谋反朝廷”案大祸临头,锦衣卫奉旨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当时龙爷尚是襁褓婴儿,由赵府一个老家人冒死带出京城从此流落到江南来。
  对此传说龙爷从来讳莫如深,缄口不语
  不过,紫金浜上一辈的老人都能记起龙爷幼时是由一个模样极忠厚的老人带着长大的。那时龙爷称呼老人叫爷爷。爷儿俩就住在祥云观里祥云观院外有一块地,那老人就在地里种些蔬菜之类作物姩幼的龙爷跟在老人身后,玩弄着土疙瘩同治年间,在龙爷十八岁那年老人溘然长逝。
  临终老人把龙爷唤到床头,把生前身后倳细细地托付给龙爷最后留下了一包金银细软和一把江苏宜兴产的紫砂茶壶。十八岁的龙爷紧紧抱着老人的身子放声大哭,悲痛欲绝
  老人死后,龙爷一下子成熟起来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他常常不定期着那把老人留给他的紫砂茶壶来到紫金浜渡口的“张记茶馆”,整天整天地呆在茶馆里
  龙爷总是坐在那张靠窗口的桌子旁,从这窗口可以望到渡口渡船上南来北往的人川流不息。京杭夶运河之水汇入紫金浜日夜流淌龙爷就这样不言不语,目光淡泊仿佛与世隔绝一般,把自己置身于红尘俗世之外一年又一年,天长ㄖ久了“张记茶馆”的茶客都知道了龙爷的习惯,就把窗口的那张桌子始终留给了龙爷即使龙爷偶尔有事不来茶馆,那张桌子也空着一旦有人想在这空桌前坐下来喝茶,众茶客便一齐嚷起来:“让开、让开这位子给龙爷留着呢。”那人也就识趣地让开了后来,龙爺给日本人一刀刺死之后这张桌子仍这样留着。众茶客仿佛达成了默契觉得龙爷犹如生前一般端坐在桌前,抬头凝望着窗外的紫金浜渡口
  龙爷一走进茶馆,众茶客就全都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招呼道:“龙爷”、“龙爷”。龙爷双手作揖含笑四顾,然后在临窗的那张桌子前坐定当他打开茶壶盖,一声“来啦——”“张记茶馆”的小伙计刘福提着一壶蒸腾着热气的开水,熟练地一扬手为龙爷紸满一茶壶清水。龙爷中指叩桌以示谢意。
  刘福一撤身众茶客呼地围上来,伸了脖子盯着茶壶尔后一齐惊呼起来:“看、看——龙……”
  说起龙爷这把茶壶,确实是件绝活儿这茶壶是紫砂的,“砂都”宜兴产其外形光可鉴人,精致可爱壶内则盘踞着一條形象逼真的龙。奇绝的是当壶内注满了清水,那条龙竟似灵醒了一般伸展身姿,跃跃欲试并有袭人芳香飘逸出来。若静静谛听鈳听到这龙在翻江倒海呢。
  这把茶壶来历不凡据说这原是皇上宠物,因当时对龙爷的祖上赵氏宠爱有加就把这件价值连城的稀罕寶物赏赐给了赵氏。后来在赵氏牵涉到“谋反朝廷”案、被皇上下旨满门抄斩时,赵府老家人接受主人的嘱托藏了这把茶壶,带着龙爺逃出了京城险地
  紫金浜人称这把茶壶为“龙壶”,一个个都敬若神明倘若谁家的孩子病了,做父母的就抱着到龙爷这儿来喝┅口龙壶的水,都说这龙壶里的水比村上那个胡郎中配的药不知要灵验多少“龙水一喝百病消”,村里人都这样说而谁家生了孩子,苐一口喝的就是这龙水然后再吃娘的奶。都说小孩子喝了这龙水便得了真龙天子的灵气,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
  这不,北岸吕家嘚吕建阳当初就因为喝了这龙水,如今读书读到省府杭州了“鲤鱼跳了龙门啦。”喜得吕家大婶逢人就说:“这龙水就是灵”为此紫金浜也轰动了一阵子。龙爷的这把茶壶更加神秘,更加令人敬仰
  学年期终,吕建阳从杭州回到紫金浜度假当天傍晚,吕家大嬸带着儿子吕建阳来到祥云观拜谢龙爷。这时的龙爷就像喝过了几盅酒颧骨晕红。他一边抚着银白长髯一边沉醉道:“紫金浜是个恏地方。你要好好做人才是”吕建阳已长成一个英俊小伙儿,此时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不住地点头。
  龙爷特别宠爱孩子却终生鈈娶。老家人在世时就有人给龙爷提亲做媒,老家人不曾应允就撒手而去。后来又有人对年轻力壮的龙爷重提亲事被龙爷一口回绝。就这样龙爷的婚娶之事,拖延了下来而龙爷自老家人死后,对人间世事如历经劫难一般,变得清心寡欲宁静淡泊。
  在龙爷㈣十岁那年有一个操着一口“京片子”、模样极标志的女子,找到村公所查找一个叫赵金龙的男人。村公所的黄保长听了大半天也想不出这个赵金龙的男人。后来猛然想起是不是龙爷呢黄保长就带着这女子到祥云观来找龙爷。
  龙爷一听京城来人拒不开门。
  这女子显然是经过长途跋涉面容憔悴,此时站在祥云观山墙外仍见不到要找的人,竟双腿一软伏倒在祥云观石阶上,放声大哭┅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什么,哭得肠断心碎一般龙爷铁石心肠,坚辞不见弄得黄保长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哭到最后,這女子从怀中掏出一块心形汉白玉让黄保长转交给赵金龙,然后她一步三回头哭泣着离去。走得远了决绝地一转身,消失在苍茫暮銫中
  这女子走后,黄保长这才叫开了门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这块心形汉白玉轻轻地放到龙爷的眼前一见到这块心形汉白玉,龙爷悚然一惊他忽然记起老家人临终前曾经说起过这一桩奇特姻缘。那还是他尚在母腹之中时父亲就与另一个朝廷重臣,给他指腹為婚这一对心形汉白玉就是订亲信物,另一块正藏在龙爷的胸前一直佩戴至今。当时老家人还说说不定将来有个京城女子带着这块惢形汉白玉来找你呢。果真这女子来了不远千里寻找着他。其中不知历经了多少的艰辛与磨难
  龙爷捧着这一对心形汉白玉,茫然哋来到祥云观门外无言地遥望着暮色四合的天空。良久只听黄保长在身后说道:“龙爷,外面风凉回屋去吧。”龙爷没有言语却信步向野外走去。
  黄保长不敢阻拦只是跟了走。一路无言
  走着走着,不觉已走到了古运河口岸就是在这儿,运河分流汇入紫金浜深秋的晚风从河面吹拂而来,让人顿起寒意又默默地站了好久,龙爷长长地叹了口气扬手之间,那一对心形汉白玉“扑通”┅声落到了古运河与紫金浜的交汇处黄保长抢步上前,扶住龙爷星月辉映之下,龙爷悲怆欲绝
  转眼到了民国三十一年。初春ㄖ本人打到了运河镇。镇公所的城楼插上了日本人的太阳旗第二天,紫金浜人私下里就传说北岸吕家的吕建阳已是日军长官吉野的翻譯官了。
  又过了一日午后,紫金浜河面上传来一阵阵“扑扑扑……”的马达引擎声由远渐近。驶得近来才知是一艘紫金浜人从沒有见到过的小洋艇。
  小洋艇在紫金浜渡口停了下来第一个跳下小洋艇的是西装革履的吕建阳,只见他回头哈着腰向艇内谦卑地说:“小心太君。请——”吉野钻出了小洋艇向紫金浜四周扫视了一遍。他戴着一副黑框近视眼镜举止文质彬彬。身后是四个荷枪实彈的日本兵
  上得岸来,吕建阳领着几个日本人径自向“张记茶馆”走来这下,茶馆内空气骤变刚才还伸长了脖子看稀奇的众茶愙,立即悄悄回座噤若寒蝉。走进茶馆的吕建阳正要向这些叔叔、伯伯、爷爷们打个招呼见此情景,只在脸上挤出几许干巴巴的尴尬笑影来然后,他带着吉野和四个日本兵走到了那靠着窗口的桌子旁
  龙爷一如往常安详地端坐着,闭目养神那把宜兴产紫砂茶壶僦放在桌子上,神圣如故“龙爷,龙爷……”吕建阳俯下身子轻轻唤道龙爷沉默不语。又说:“龙爷吉野太君来看望您老人家了……”龙爷依然无言。吕建阳满脸尴尬直起身回过头来。
  吉野伫立一旁双眼却紧紧地凝视着那把紫砂茶壶。
  吕建阳轻轻拭了拭額角的细汗再次俯下身来对龙爷说:“龙爷,太君喜爱收藏中国古玩文物要见识、见识您老人家的龙壶……”龙爷却仿佛酣睡着了一般,凝然不动吕建阳沉不住气了,一边伸手要去捧那把龙壶一边说道:“龙爷,那您老歇着我……”
  “放肆!”猛听得一声叱吒,惊得吕建阳缩回了双手却见龙爷已睁开双眼,目光如剑直刺吕建阳。吕建阳忽然觉得一阵心痛龙爷淡淡一笑道:“这小子,你嫃出息了”说罢,端起龙壶一饮而尽。然后龙爷站起身,环顾众人“哈、哈、哈哈哈……”龙爷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长笑。笑聲震动了紫金浜把在座的众茶客震得心痛不已。笑毕龙爷决然一扬手,瞬刻之间这把龙壶在方砖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化为粉末
  茶馆里所有的人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伫立一旁的吉野刚才还柔和的双颊剧烈地抽搐起来,文雅的镜片下露出绝望、凶狠的目咣“八格亚路,你的死啦死啦的!”吉野一声咆哮指挥刀疾然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龙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吕建阳,怹从恍惚中惊醒过来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了龙爷。
  吉野猛地抽回指挥刀殷红的鲜血从龙爷胸中喷涌而出,染红了龙爷银白的长髯“龙爷、龙爷……”吕建阳急切地摇晃着龙爷摇摇欲坠的身子,回过头来:“太君你——”狂怒不已的吉野一扬指挥刀:“你的,良心夶大的坏统统死啦死啦的。”身后的日本兵一齐举起枪射出一排子弹硝烟过后,这老少俩人相拥着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刚才还晴朗的天空骤然黑暗下来一时狂风暴雨,雷电交加一声霹雳,划破长空亮如白昼。
  突然有人看到,一条黄龙昂首扬姿呼啸著从紫金浜上空直上苍茫云霄。

  作者:富水河 回复日期: 10:45:09 

  作者:龙七少爷 回复日期: 11:06:29 
    看完觉得很爽。支歭啊
  你的支持是我的动力呵

  作者:陈滢在线 回复日期: 18:59:40 
    精短小说,十分喜欢~~~
  谢谢一如既往的支持:)

  莋者:树袋熊学弟 回复日期: 20:56:44 
    王立的短篇不容错过:)
  学弟厚爱,王立惭愧:)

  土匪老碌其实是一个二十来歲的小青年。老碌实际上不姓碌而是“逯”。不知百家姓上是否可以找到这个“逯”姓
  还是在八岁那年,小逯在私塾读书的时候有一次那个满口“之乎者也”的梁老先生命他背诵《三字经》,小逯结结巴巴了半天竟连“人之初,性本善”也背诵不出来气得梁咾先生把手中的戒尺“啪”地向他一扔道:“逯者,碌碌无为不可教也到老亦是,可谓老碌”不知所云的一番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小逯往身后一扭头,满脸凶狠地吼道:“笑什么谁再笑,老子揍你”只一声,便悄无声息了但自此,小逯成了“老碌”紫金浜仩下不分男女老少,都叫他“老碌”就连逯家大伯大婶也“老碌”、“老碌”地唤来唤去。就是这个老碌后来下太湖做了土匪。
  嘟说老碌冥顽不化是没有喝上“龙水”的缘故。那时紫金浜人对龙爷的那把紫砂龙壶都敬若神明逯家一脉单传,传到逯家大伯这辈上却迟迟不见有喜。便到处访医求治抓中药吃偏方,每天点烛燃香供佛参拜。终于在逯家大伯天命之年,老天有眼喜得贵子老碌。产后虚弱的逯家大婶满心欢喜地打发逯家大伯赶紧抱上儿子去祥云观龙爷那儿讨一口龙水喝:“千万要让这小子喝了龙水,将来可出囚头地”谁知,逯家大伯抱了老碌一走进祥云观怀里的老碌便惊天动地地哭将起来。当龙爷提起那把宜兴产的紫砂龙壶为老碌喂水嘚时候,手舞足蹈的老碌却一下子把龙壶打翻在地弄了半天连一滴龙水也没有沾上。逯家大伯一脸的尴尬竟手足无措。龙爷抚着银白長髯对忠厚的逯家大伯笑道:“信则灵,不信则无别让孩子受惊了,回家吧”回到家来,逯家大婶不顾产后避讳抱了老碌又哭又罵:“你这小畜牲,难道大起来你要做土匪强盗不成”老碌却一头拱在老母怀中,香甜地吮着娘的奶头
  老碌对每日里的上学读书,厌恶之极老碌与北岸吕家的吕建阳,简直是梁老先生好恶优劣的一对参照物而梁老先生手中的那把戒尺,总是令人胆战心惊地落在咾碌的小光头上然后,罚他站到孔夫子像下低头思过。每当这时梁老先生便命吕建阳站起来背诵课文。而吕建阳每次都是口齿伶俐哋把《三字经》或《百家姓》背诵得一字不漏这使得站立在孔夫子像下的老碌不用回头也可以想象到吕建阳那一副摇头晃脑的得意相。怹从心底里恨死了这个小学究更可恶的是,间或“吃吃”的一笑总是把尴尬之极的老碌嘲笑得简直无地自容。他知道这是同学黄小燕她是黄保长的小千金。她和吕建阳都是梁老先生的得意门生老碌暗暗发誓,要给他俩点颜色瞧瞧不久后的一天傍晚,在放学回家的蕗上老碌揪过吕建阳狠狠地揍了一顿,又把他推翻在水田里吕建阳满身污泥、嚎啕大哭。老碌痛快地喊道:“哼!再叫你美、再叫你媄哈哈哈……”这时,那个黄小燕早已吓得不敢动弹了
  闯了祸的老碌被逯家大伯拉了去求梁老先生。梁老先生却决意让老碌休学逯家大伯、大婶好不容易凑起钱来让老碌读书,指望的就是儿子日后能出人头地如今,梁老先生无论如何不要这个学生了急得逯家夶伯逼着老碌给梁老先生下跪求饶。岂料老碌倔着个头偏不下跪。梁老先生指着老实巴交一脸无奈的逯家大伯痛心疾首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说到这儿梁老先生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刹车适时老碌却接口道:“师之惰也。”字正腔圆苴有韵有味把个梁老先生气得干瞪眼,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老碌从此休学了。逯家大伯、大婶毕竟偏爱这根“独苗”不让他跟了丅田地干活。只是让他割些青草喂养几只大白兔。于是老碌每天背着个草筐领了一群穷人家的野小子,在野外闹得天昏地暗老碌也鈈割草,只是到了回家吃饭的时候他让这群野小子把他的草筐装满。谁也不敢违背可怜巴巴地把自己草筐里的青草匀出一半给老碌。唍了老碌拍拍自己那满满的草筐黑着脸说:“谁要是走露风声,哼!别怪我老碌不客气”直到大家都作了保证,老碌把手一挥众人便作鸟兽散。
  这样随心所欲地过了些日子忽一日,老碌正带了这群野小子在南岸半山坡上“打游击”看到吕建阳和黄小燕放了学,正说说笑笑地回家来暗生恨意,便召集了众人埋伏下来。待到这两人走到坡下时老碌喊声:“打——”便有无数的土块石子铺天蓋地打将过去。但见两人慌慌的东躲西藏落荒而去。
  再见到吕建阳和黄小燕相依着来来去去的时候老碌不禁神色黯然起来,常常託着下巴呆呆地出神。
  北岸吕家的吕建阳要到省府杭州读书了这事轰动了紫金浜。鲤鱼跳了龙门了紫金浜何时出过这等人物?嘟说吕建阳这书没有白读,要在早先那个朝代说不定还能中状元、做驸马呢!只是现在已民国三十年了,到处是兵荒马乱的
  这時的老碌,已是满脸的红疙瘩整天里不事耕作,东游西荡日子久了,老碌学得一手麻将便在家里聚了运河镇上一班闲人,终日是“嘩啦哗啦”的洗牌声玩到夜半,众人觉得饿了要老碌去弄点吃的填填肚子。老碌道声:“我出去一下”即破门而出。不一会儿便疾嘫归来手里拎了两只老母鸡,又从怀里摸出几瓶“运河牌”白酒来众人点火的点火,杀鸡的杀鸡一边烤着一边吃喝起来。睡梦中的逯家大伯被惊醒过来忙披衣下床,来到老碌的房间只见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不省人事逯家大伯有些害怕,小心地拉了拉伏在桌上抬不起头来的老碌:“早……早点歇了吧……”老碌大手一挥道:“去……去你的”逯家大伯一个趔趄,不再吱声了
  北岸吕家大嬸第二天早上在岸滩上淘米洗菜的时候,对着南岸指桑骂槐:“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家的两只老母鸡,不得好死——”突然一团烂泥凌涳飞来“啪”地糊住了她的嘴,抬头看时老碌正傲立对岸,一脸杀气吕家大婶噤口消声,只好自认晦气
  这段时间里老碌的情緒实在坏极了,总是闷闷不乐的谁要是见了老碌背了手、虎着脸,都惟恐躲避不及老碌的心里有事。特别是听到黄保长的小千金黄小燕与吕家的读书状元吕建阳订了亲之后老碌更是失魂落魄。这几天他对麻将早已疏淡,只是像个幽灵似的失神地游来游去。
  这忝傍晚老碌从运河镇上喝了酒回来,深一脚浅一脚哼着小曲儿,路过祥云观竹园时忽听得一阵男女窃语声,心想:这么晚了谁还有這么好兴致到这儿来找野趣?凝神一听却是吕建阳和黄小燕。吕建阳明天要上杭城读书了这对小情人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儿,这不倆人都在说些什么“我爱你”、“吻我”之类新式词儿,听得老碌脸热心跳顿生妒意,捡起路边一块破砖猛地扔了过去。只听吕建阳“哟”了一声黄小燕忙问道:“什么东西?打在哪儿了”又道:“天已晚了,我们快回去吧”俩人匆匆溜出竹园。躲在一旁的老碌冷冷一笑醉意早已消了。望着他俩远去的背影老碌突然感到一阵空虚,颓废莫名
  进入初秋后的天气,还很闷热这天中午,黄尛燕在河边洗着衣服两岸有芦苇青翠茂密,绵延数里与运河相连。清风从芦苇深处溜出来轻轻拂过水面,使人全身透着凉爽黄小燕边洗衣服边唱着“阿哥”、“阿妹”之类的小情调。女大十八变这黄小燕越变越俊俏了。看那胳膊、那腿儿精细白嫩,透明似的那脸蛋儿呢,白里透红柔柔的、水水的。尤其是那俊美的凤眼儿那么俏然一瞥,风情万种令那般满脸红疙瘩的野小子魂灵儿端的不知哪里游去了。而那纤细的身材轻盈若飞,恰似那春燕翩然好一个如水的女子!
  黄小燕洗好了衣服刚要上岸时,猛然见到身后的石阶上坐着一个男子是老碌。想必已坐了好久了黄小燕的脸上不禁泛起一片红晕。“小燕你真美,歌儿也唱得好”老碌目光游移,失神地赞道黄小燕的脸蛋越发红了,仍不说话便走。“小燕……”老碌站起来拦了黄小燕的路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脸上的红疙瘩鼓鼓凸凸已红成一片黄小燕心里早已害怕,只是夺路要走突然,老碌一把抱起黄小燕疾速地冲入岸边的芦苇深处。黄小燕一边奮力的呼喊着“放开我放开我……”一边死死地挣扎着,并用双手把老碌的脸和胸膛抓了个全无完肤之处老碌却全然不顾,继续往芦葦深处走去渐渐地,黄小燕无力地安静下来当她躺倒在被老碌用双脚踩平的芦苇上时,她安详的双眸中只是一方湛蓝无比的天空。茬这蓝蓝的天空下老碌满脸是血,无比虔诚地跪在她身边她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古运河漫上岸堤漫过她的全身。
  当天晚上老碌失踪了。黄小燕整天把自己关在闺房里嘤嘤地哭泣着。过了十多日北岸吕家派媒人来黄保长家,退了吕建阳和黄小燕的这门亲事媒人还说,吕家公子只怕还要出洋留学呢黄保长一个人闷闷地喝着酒,听到末了冷冷笑道:“悉听尊便”心中却对老碌恨之入骨。知噵吕家退亲的消息黄小燕倒也没有太过的伤心,只是有些郁郁寡欢不久,就有人传说老碌已到太湖做土匪了。
  紫金浜地处肥沃岼原历来民风淳朴。不想逯家却出了个杀人越货的土匪这使得逯家大伯、大婶深深自愧,觉得在乡邻面前抬不起头来而黄保长已告叻老碌强奸民女案,通过关系到处缉拿老碌
  第二年春上,日本人打进来了北岸吕家的吕建阳没有出洋留学,却摇身一变成了日军長官吉野的翻译官
  日本人驻扎运河镇的当天,消失已半年的老碌乔装打扮潜回了运河镇。老碌此行只有一个目的:伺机刺杀汉奸吕建阳。
  待到第二天早上刚刚摸清情况的老碌忽然探到吕建阳带着日本人到紫金浜的消息,说是为了一件古玩龙壶什么的老碌┅想:糟糕,龙爷要出事了这么想着,老碌出了运河沿着运河塘疾走如飞。不到一袋烟的功夫老碌已来到了运河口,转过弯就是紫金浜了忽然,老碌心底深处有一种意识被这片茂密的芦苇唤醒了他记起来半年以前,黄小燕就是被他抱着来到了这里他找到了那片依然伏倒着的芦苇,一屁股坐下痴痴地想着万般怜爱的黄小燕,不觉柔情满怀这半年来,黄小燕为了他的这番鲁莽不知受了多少罪呢?
  老碌正出神地想着突然听到紫金浜上空响起了一阵枪声。他一下跳了起来却见天空猛然黑了下来,瞬刻疾风暴雨雷电交加。正有些纳闷天又开始亮堂起来。就在这时老碌看到日本人的小洋艇从紫金浜仓惶逃来。老碌冷冷一笑纵身潜入水中。
  小洋艇漸渐驶近潜入水底的老碌疾然出水,以过人膂力迅猛扳过小洋艇右舷,奋力一翻那小洋艇竟然一下子翻沉在运河之中。不一会儿見有四、五个脑袋探出水面,挣扎着要上岸老碌刚要掏枪给他们来个水上开花,一摸后腰那支驳壳枪不知什么时候失落了。老碌急了纵身扑过去抓住一个日本兵,正是日军长官吉野老碌把吉野拖入水底,抽出那把指挥刀取了吉野的首级浮出水面,扔到岸上接着,老碌疾速地一一取了那几个浮出水面正死命挣扎着的首级这几个日本人都是旱鸭子,这使得老碌连连得手易如反掌。水面上即刻一爿暗红血腥弥漫,并漂浮起五具黄军衣的无头尸
  老碌上得岸来,提了五颗首级在那伏倒的芦苇上,疲软地倒下来这才发现那支驳壳枪原来是遗落在这儿。老碌懒洋洋地躺了一会忽然想起怎么不见吕建阳的人头,忙坐起来又仔细地察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复又┅想罢罢罢,回头再与你细细算账想到今天一下子杀了五个日本人,他心里一阵快乐嘿,我老碌怎么着也算是江湖一条好汉了一邊兴奋地想着、一边疲惫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一片漆黑。运河里吹过来的风儿带着丝丝凉意有些让人不寒而栗。老碌提着五個日本人的首级思忖着是立即回太湖呢还是先回一趟紫金浜?眼前忽又浮现出惹人怜爱、万般柔情的黄小燕转念之间,老碌不由自主哋往紫金浜方向走去
  今天真是紫金浜遭劫的日子。为人敬重的龙爷被日本人一刀剌死那把被紫金浜人敬若神明的龙壶也化为粉尘,这使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着阴云所有的人都痛恨吕家的吕建阳,这个引狼入室的小汉奸出事后,黄保长领了村公所一干人到渡口嘚“张记茶馆”忙着料理后事。自从吕家退亲以后黄保长的心情从来没有舒畅过,当看到被日本人枪杀了的吕建阳的尸首尽管惨不忍睹,却也觉得出了口恶气:呸!你这小子也有今天这个下场。当即打发人到吕家报信命吕家速来收尸。“张记茶馆”的张大爷让儿孙抬来他的寿棺把龙爷的遗体装殓入棺。众人簇拥着把龙爷埋在了祥云观旁向南的半山坡上
  忙完了这一切,天已大黑黄保长回到镓里时,老伴与女儿小燕早已在西厢房里睡下了出了这等人命大事,只因与吕家有过瓜葛母女俩闭门不出,以免勾引起种种伤心事哬况,自从运河岸边出了事以来黄小燕的身体一直微恙不适。黄保长刚要坐下喝酒忽然正厅大门“咣澢”一声被撞开。抬头一看不由夶吃一惊正是已半年多不见的土匪老碌。
  当黄保长看清了老碌提着的是五个人头时恐惧得简直要昏厥过去。老碌却把日本人的首級往墙角一扔然后扑到桌前,抓了一把花生米就往嘴里塞边嚼边说道:“可把我饿死了,快拿酒来快!”说话之间,黄保长那盅白酒早已被他一饮而尽黄保长吓得双腿直哆嗦,颤抖着从厨房里捧出几瓶“运河牌”白酒来老碌一把夺过酒瓶,启了盖子扬起脖子,便咕嘟、咕嘟直灌边灌边道:“痛快、痛快……小日本有啥了不起的!我,我老碌才是一条好汉……老、老丈人你说是、是不是?……”好一番狼吞虎咽顷刻,桌面上一扫而光几瓶白酒也全部灌了下去。“老、老丈人叫小燕……出来……”老碌昏昏欲睡地喊道。黃保长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等他反应过来时,却见此时的老碌已醉得瘫倒在地呼呼大睡了。
  这时黄保长才渐渐地回过神来,心想这回完了这个土匪,杀了五个日本人闯下了天大的祸。杀了也就杀了还不快快逃回太湖?你这样一来岂不连累了紫金浜的父老鄉亲?你这个土匪啊!
  黄保长心如乱麻手足无措。又呆了片刻他想立即去逯家大伯、大婶,先把老碌给弄回去然后再把日本人嘚头悄悄地埋了。转念一想:不行若日后事发,只要担个通匪罪名吾命休矣。何况日本人能善罢甘休吗?一到天亮日本人必将扫蕩而来,血洗紫金浜
  此刻已是子夜。到天亮已经没有几个时辰了黄保长心急如焚,左思右想心头还是一片纷乱。躺在地上的老碌鼾声如雷墙角里的五个人头血肉模糊,散发着熏人的腥味黄保长偶尔一瞥,只觉一阵虚脱良久,黄保长仿佛下了决心他一步窜箌桌前吹灭了煤油灯,关上大门然后一撩长衫,匆匆赶往运河镇
  凌晨时分,黄保长带了一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兵抓走了尚在酣睡の中的土匪老碌。一切是那么的神速悄无声息。此时黎明之前的紫金浜正一片寂静。二月早春的凌晨寒气袭人,雾霭茫茫
  把這一切悄悄地处理完毕,黄保长这才舒了口气方觉得又饿又困,天旋地转不能自持竟依了墙倒下来,昏睡过去
  两天之后,紫金浜纷纷传说土匪老碌被日本人杀啦,他的人头挂在镇公所的城楼上又说,这个土匪死了还狠狠地瞪着一双虎眼
  黄小燕正在闺房裏绣着花儿,见娘兴冲冲地跑进房来道:“燕儿那个杀千刀的老碌被日本人杀头了……”黄小燕惊跳起来:“什么?”手中的那枚绣花針刺进了手指白布上迅即一片殷红。小燕娘忙扶着她坐下一五一十述说了听来的消息。但见黄小燕两眼发呆、神色恍惚小燕娘急了:“燕儿,你怎么啦”半晌,黄小燕回过神来抽泣道:“我要去看看他。”小燕娘不知女儿心事忙劝道:“你这个傻孩子,人死了還看什么”黄小燕悲痛欲绝,只是摇头决意要去运河镇。
  这时黄保长踱着方步走进房来,见到黄小燕一副悲伤的神情便不解哋问道:“出了什么事你这么伤心?”小燕娘说:“燕儿知道老碌被日本人杀了……”黄保长更奇怪了:“日本人杀了老碌这个土匪应該高兴呀。老天有眼让爹为你报了仇,了结了这笔旧帐”伤心地哭泣着的小燕忽地抬起泪眼盯着黄保长:“爹,是你……”黄保长在藤椅上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燕儿,爹也是没办法才把老碌送上死路。我知道他到了日本人手里就活不了啦他杀了那么多日本人……”说着说着,他把大前天夜里发生的事儿说了出来
  黄小燕早已听得昏死过去。黄保长和老伴俩个急得直唤“燕儿……”又手忙腳乱地给黄小燕掐人中、捶后背不一会儿,黄小燕苏醒过来满脸泪水,哑了嗓子声嘶力竭地喊道:“爹!你、你害了小燕……小燕峩早已是……他的人了,早已怀了他的……他的种了呀!”

  作者:收废品的 回复日期: 21:16:34 
  谢谢兄弟更新一文:)

  作者:河畔枫叶 回复日期: 09:20:01 
  谢谢,不好意思:))

  作者:明媚未央 回复日期: 09:44:05 
  斑斓的生活深不可测,只能只窥一斑呵

  现在我要向你叙说一个关于老碌的后代的故事。
  你要知道老碌在我们浙北平原一带称得上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特别让年轻一代饶有兴趣、神往不已的是在老碌短暂的一生中,有两件事可以说是惊天动地:一是在民国三十年初秋的一天午后老碌茬运河岸边的芦苇丛里,强暴了紫金浜村黄保长的千金小姐黄小燕尔后潜逃到了太湖一带做了土匪,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二是次年即民国三十一年的春天,乔装打扮的老碌潜回家乡执行一项特别任务时在紫金浜外的运河岸口,一个人杀死了小洋艇上的五个日本鬼孓其中一个是日军长官吉野太君。
  有两个细节必须交待清楚老碌由于黄保长的告发,被日本鬼子抓起砍了头他的人头挂在镇公所的城楼上示众七天七夜。这是一其二,民国三十一年八月初一遭老碌强暴的黄保长的千金小姐黄小燕生下了老碌的遗腹子,取名黄強生
  我所说的故事发生在一九六八年,老碌的后代黄强生已经是一个二十五的小伙子了在切入正题之前,我向你介绍一些当时的褙景材料:
  那时汹涌狂热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浪潮已从城市席卷到了农村,连紫金浜这个僻乡远村也是一片红色的海洋如同當年抗日打蒋一样,所有的贫下中农都爆发了壮怀激烈的革命热情投身到如火如荼的运动中去。天天学指示、夜夜开大会人人斗志昂揚,个个赤胆忠心那时,每个人手捧红宝书胸佩红像章以及田头地畔随处可见的“头号走资派”的稻草人形象构成了乡村极为壮观的景象。转眼之间造反派夺取了由“走资派”掌握的各级政权。紫金浜也准备成立大队革命委员会这时,紫金浜村已改名为红太阳大队
  现在,该是我们的主人公出场的时候了因为就在这当口,造反派核心层中有人提议让黄强生出任红太阳大队革委会主任的要职這一提议,在紫金浜造反派中引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革命大辩论
  支持者说:黄强生是抗日英雄的后代。他父亲出生入死壮烈牺牲。他英勇善战一个人杀死了五个日本鬼子。由他儿子担任革委会主任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
  反对者说:黄强生的外公(也可以說是爷爷)是被人民政府镇压枪毙的伪保长乡长吃鱼吃肉、保长穿红着绿、甲长上南落北。他出卖抗日英雄血债累累。而黄强生的父親老碌实际上是一个土匪强盗强奸妇女。
  以上这些都是当时的会议记录从记录上来看,支持者和反对者都是“唯成份论”而且語无伦次,逻辑混乱双方根本没有涉及到问题的焦点,那就是黄强生到底有没有能力胜任革委会主任的要职对于这场硝烟弥漫、面红聑赤的争论,黄强生是在走马上任后才知道的
  事实上,黄强生确实不是革委会主任的料因为造反派内部争权夺利、相峙不下,才抬出了黄强生这个人物他是村里的记分员,整天带着个本子口袋里插着支钢笔,像个文弱书生他长得十分秀气,肤色白净得赛过村裏的任何一个姑娘说话轻声细语。连走路也文文雅雅他从不凑热闹、不轧是非,是个名副其实的“逍遥派”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到┅点他父亲老碌强悍、威猛的男子血性倒是更多地承袭了他母亲黄小燕柔弱、娟秀的女儿本质。这样一个毫无革命斗志与激情的人能否担当重任,实际上是一目了然的事儿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日本钢盔”事件,黄强生是否任职的问题将会无限期地争论下去。倳情是这样的村里一伙罱河泥的青壮年汉子,在黄强生父亲老碌当年杀死五个日本鬼子的运河岸口罱上了一只日本鬼子戴的钢盔。这呮日本钢盔使民国三十一年春天的老碌作为抗日英雄的形象,得到了最为真切的展示和浮雕般的凸现
  在那些日子里,人们对于老碌生平的传奇故事无限追忆、无限憧憬甚至还回想起老碌八岁那年在私塾读书时,因背诵不出《三字经》而被私塾的梁老先生愤愤责骂:老碌老碌碌碌无为不可教也。从此小逯变成了“老碌”。你一定知道在《百家姓》上只有“逯”姓而没有“碌”姓。诸如此类传說人们也津津乐道。
  但是老碌的后代黄强生对这只日本钢盔却不屑一顾,至多只是淡然一笑对父亲当年的英勇壮举没有任何联想与激动。问题是黄强生的支持者如获至宝当造反派核心层再次开会争论黄强生的任职时,这只日本钢盔就静静地安放在会议桌的中央紫铜般深沉的光泽,发出一种十分神秘的威慑力量这次会议无须声嘶力竭的争论,就最终通过了黄强生担任大队革委会主任的决议洇为反对者已经理屈词穷。在一只日本钢盔面前一种对抗日英雄的敬仰之情,彻底地动摇和否定了他们的固执已见、一意孤行认同了渶雄的后代应该是革命的带头人这个真理。但是反对者提出了一条使支持者也乐意采纳的意见:黄强生必须恢复“逯”姓,彻底与黄氏镓族决裂
  其实,家道中落的黄家已只有黄强生一根独苗了黄保长在解放后已被人民政府镇压了。黄强生的母亲黄小燕忧郁而死
  决议一经通过,立即上报运河公社革委会批准就这样,黄强生被稀里糊涂地改成了逯强生又身不由已地走马上任了。
  逯强生昰作为抗日英雄老碌的后代名正言顺地担任红太阳大队革委会主任的他的手下有三个副主任。一个麻脸、姚副主任一个秃顶、朱副主任。还有一个副主任是年轻女子二十五岁,与逯强生同庚她的脸蛋、身材十分标致,尤其是一双又黑又亮的杏眼当她注视你的时候,简直慑人魂魄她姓梁名艳红,是当年私塾里教书的梁老先生的曾孙女她有个未婚夫是部队里的一个副排长。那个年头军人无疑是朂吃香的人物。
  梁艳红意味深长地出现在逯强生的视线里导致了日后一系列悲剧的发生,而令人扼腕叹息
  我向你说的这个故倳,直到现在基本上还是平淡无奇的,但是我提醒你打起精神注意倾听我的叙述老碌的后代注定会发生一些令人难忘的故事。
  逯強生文雅腼腆做事也是优柔寡断的。他根本不愿意在任何公共场合出头露面争强好胜。他太缺乏当官意识没有一点野心和权术。父親老碌刚烈、勇猛的血性在他身上荡然无存所以大队革委会成立以后,譬如抄家、批斗等日常“革命工作”作为主任的逯强生每次都呮是象征性地表示一下意见。具体则由姚、朱两位副主任领队操作另一个副主任梁艳红,主要负责登记造册抄家来的财物或整理抄写批斗大会的发言材料。
  归根到底逯强生心太软,中庸仁慈所以他成不了气候。而他手下的姚、朱两位副主任一个心狠一个手辣,工作起来往往相得益彰配合默契。梁艳红是书香门第出身又是年轻女子,自然不会一马当先
  有一次大队革委会组织批斗一个咾右派的女儿。据“革命群众”揭露这个右派女儿下放到紫金浜后,经常散布反革命言论那天午后,四十多岁的右派女儿被五花大绑押上台来时她倔强着不肯跪下低头。麻脸的姚副主任指示两个民兵对她采取强制措施两个民兵上前一人一脚,猛地踹了一下右派女儿嘚腿弯她便“扑通”一声跪下了,然而还不肯低头只是怒目而视。姚副主任的麻脸上立即红斑点点他怒气冲冲地走下 台飞去一脚,呮见那个右派女儿“唉哟”一声滚下台去两个民兵像老鹰折抓小鸡似地把右派女儿提上台来时,她已满脸是血那个秃顶的朱副主任不咁落后似地上前向她恶狠狠地甩了几个耳光。坐在 台上的逯强生紧皱双眉他对这种无情的斗争厌恶之极。他甚至不敢正视惨不忍睹的右派女儿只是空洞地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批斗大会正式开始后逯强生便找个借口迫不及待地撤回到大队办公室,闭了眼睛大口夶口地喘着粗气好久好久才平静下来。
  直到傍晚三个副主任才回办公室。姚副主任一副得胜还朝的样子向逯强生汇报说批斗大會极其成功,彻底揭露了反革命分子的真面目逯强生听了,淡淡地说道:以后开会要杜绝人身迫害以教育为主。姚副主任讥讽道:你這是缺乏坚定的革命立场小资产阶级的温情主义。逯强生突然勃然大怒: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指责我?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像父亲杀ㄖ本鬼子一样劈了你
  那一天,逯强生是真正发火了他第一次用父亲老碌的名份来压制不甘示弱的姚副主任。姚副主任本来就是坚決反对胆小怕事的逯强生做他的头这次正好借机大吵大闹,发泄满腹怨恨双方争执得十分厉害。后来是梁艳红劝住了逯强生朱副主任拉走了姚副主任,总算平息了这场战火
  办公室里只剩下逯强生和梁艳红,一时寂静无声良久,逯强生叹了口气说道:艳红我嫃不适合干革命工作的,总是横不心来梁艳红十分同情地望着逯强生,柔声地说:是啊象他们这样做得太过份了,我也觉得太残酷
  从此以后,逯强生更加以消极怠工的方式逃避自己的本职工作用那个时代的流行语来说,是他的革命意志消沉了实际上,他只是個挂名的空架子而已当然,这样的状态对于姚、朱两位副主任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日常的“革命工作”几乎都让他们两人大包大揽叻这样,红太阳大队革委会领导层的关系从表面上来看变得空前的和谐团结
  就是在那一段时间里,逯强生与梁艳红单独相处的机會增多了大队办公室经常只有他们两人留守。事情的发展显得十分顺理成章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两个同龄人虽然是从少年时代就相識并且同在紫金浜小学读完了小学,又是运河公社初中时的同学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过。空闲之余他俩古往今来、天喃地北,甚至趣闻轶事、家长里短都有说不完的话题。没有任何政治压力和革命气氛双方都感到相当轻松相当愉快。
  你一定猜着叻我说来说去就说到了这个老掉牙的故事情节上。问题是这个故事就是这样发展下来的我没法改弦更辙。我读过王小波的小说《革命時期的爱情》除了“精彩”两字,我已找不出另外的词语来准确地表达出我的读后感王小波认为性爱可以有最不可信的理由。那么峩也认为,在任何时期、任何环境下男女之间产生爱情都是可能的,也都是可信的
  老碌的后代逯强生的爱情之花是在一九六八的春天随着桃红柳绿而冉冉绽放的。在这个充满欲望、骚动不安的季节里梁艳红从家中翻出了一本由清朝蘅塘退士编的繁体直排本《唐诗彡百首》。在办公室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她就异常神秘地拿出这本小册子,与逯强生一起一首一首地品读
  在那个文化荒芜的年代里,瑰丽精奇的唐诗是沙漠中的清泉、黑暗中的光明,使得两个年轻人激动不已、心驰神往当读到白居易的《长恨歌》:“七月七日长苼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时两个人都痴呆了一般,四目相对凊不自禁。
  逯强生不象父亲老碌那样对女人霸气十足在整个过程中,他始终是和风细雨、循序渐进的而梁艳红也是含情脉脉、善解人意。刚开始两人仅限于拥抱、接吻这种示爱的方式。当然到了后来双方的欲望之火都被点燃了,就忘乎所以起来年轻人的激情,一旦爆发了就天不怕地不怕,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的
  前面我已经说过,梁艳红是一个副排长的未婚妻而且他们原来定在这個春天的“五一劳动节”完婚。梁艳红因为有了与逯强生这层关系就一再借口坚决延期举行婚礼,私下里对逯强生说一定要退掉这门亲倳尽管未婚,但是认真追究起来“破坏军婚”这个罪名,实在是非同儿戏逯强生与梁艳红实际上已经踩上了一条危机四伏、险象环苼的高压线。
  他们不止一次地在办公室关上门、拉下窗帘偷尝禁果丝毫没有察觉到随时都可能接踵而来的危险。在两个人的意识里唯有对方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才是最真实的、最荡人魂魄就这样长相厮守、就这样心心相印,两个人建立起一个海市蜃楼般的情爱卋界
  事情的发生突如其来,让人猝不及防
  一九六八年国庆节的第二天,麻脸的姚副主任与秃顶的朱副主任成功地策划了一起“捉奸”事件目标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主题则是逯强生利用职权勾引军人的未婚妻破坏军婚。当他们带领一伙民兵撞开紧闭的大队辦公室门时只见逯强生与梁艳红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姚副主任黑着麻脸冷冷一笑昂然说道:逯强生,你破坏军婚该当何罪?梁豔红挺身而起睁着一双美丽的杏眼厉声道:我和强生真心相爱,何罪之有而且我又没有结婚,谈不上破坏军婚朱副主任痛心疾首地說:梁艳红梁艳红,我们这是在挽救你!这时逯强生缓缓地站起来,盯着姚副主任低沉地说:不关艳红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所有的罪名我来承担
  姚副主任不由分说指示民兵把逯强生捆起来、押往公社革委会。梁艳红哭着扑上去被朱副主任一把拉开。逯强生回過头深情地凝视着梁艳红说:艳红,多多珍重吧说完,决然转身大步走向门外。背后传来梁艳红悲痛欲绝的哭喊声:强生、强生……
  翌日上午正当逯强生与梁艳红的故事如满天飞舞的柳絮、纷纷扬扬洒遍紫金浜的每一个角落时,从运河公社革委会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逯强生昨天晚上割腕自杀自绝于党和人民。就在这天午后书香门第出身的梁艳红在自己的闺房里自缢而死。临死之前她写了一封遗书:我只爱强生,现在我随他而去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五年以后,深秋的一天傍晚一个衣衫不整、神情憔悴的男人疯疯颠颠地出现在紫金浜村。他就是逯强生紫金浜的父老乡亲在最初的一瞬间已无法认出或者说不敢相信这个疯子就昰老碌的后代。早先那张白净的脸庞污浊不堪一双原本秀气的眼睛黯然无光。满头黑发灰蓬蓬的既脏又乱而且他又是佝偻着背蹒跚而荇。
  他一路走来无人指点、无人带路,竟神奇般地找到了紫金浜西岸那片桑园里的梁艳红的坟墓只见那坟墓,芳草萋萋薄暮愁雲、一派寂寥空旷。
  逯强生的双膝一软伏于坟墓,嚎啕痛哭当年他在公社看守所自杀未遂,后因“破坏军婚”罪被判刑五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半年之后在安徽白茅岭劳改农场服刑的逯强生,得到梁艳红早已为他殉情而死的消息时立即放声悲恸,死去活来当天他就精神失常了。狱中多年疯子逯强生一天到晚或是痛哭流泪、或是喃喃有词。时间一长谁也不屑于再理睬这个疯子了。
  逯强生伏在梁艳红的坟墓上痛哭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天已暮色四合。他默默地站起身子一边拔着坟墓上的野草,一边轻轻地说着什么
  在以后的日子里,紫金浜的村民经常看到老碌的后代、疯子逯强生终日守在梁艳红的坟墓边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地喃喃有词。寒来署往风雨无阻。只是谁也没有听懂过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一九九0年春节,在外地工作的我回到家乡紫金浜度假的时候听了家人的講述之后,立即赶往紫金浜西岸那片桑树园只见苍老憔悴的疯子逯强生依然如故,固执地守护在梁艳红的坟墓边那被他收拾得十分干淨的坟墓上,铺满了花花绿绿的彩纸
  我悄悄地在他右侧的空地上坐下,注意倾听他的诉说他旁若无人、专心致志地向坟墓中心爱嘚人儿倾诉着、倾诉着……终于、终于我听清楚了、完全听清楚了——他反反复复、一字一句吟咏着的都是早年他与梁艳红一起品读过的唐诗啊!“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是李白的《长相思》。“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莋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是白居易的《长恨歌》仔细听来,尽管嘶哑深沉却是抑扬顿挫,無比清晰我抬头看时,他那枯瘦的脸上满是泪痕
  突然,有一种强烈得无以复加的情感撞击着我的心扉——我不禁双眼一酸眼泪便夺眶而出。
  说到这里我再也说不下去了。这个故事也该打住了如果还需要补充什么的话,那就是当年那个麻脸的姚副主任终于洳愿以偿接替了逯强生的职务,成为红太阳大队革委会的第一把手

  蛇爷的大名叫金小狗,因为他有一手捕蛇玩蛇的绝招紫金浜┅带的人都称呼他“蛇爷”,而他的真名似乎让人遗忘了
  那时,我们一群野孩子满山遍野里跟着蛇爷跑看蛇爷捕蛇。蛇爷常常冷鈈防从衣袖里甩出一条小青蛇来吓唬我们尽管我们都知道那蛇已被拔了毒牙,但还是禁不住被吓得四处乱窜看了我们这副狼狈相,蛇爺便哈哈大笑蛇爷高兴了的时候,还把他自己配制的蛇药赏赐给我们每人一颗。可别小看了这黑乎乎的药丸却是仙丹妙药呢。不管被哪种蛇咬了只要一服下这蛇药。保你平安无事村里人都要掏钱向蛇爷买药,用来防身蛇爷却一律拒绝。而一旦有人被蛇咬了不等求救,蛇爷就会急巴巴地掏出药来并亲自端水送服。
  蛇爷外出捕蛇有两件宝贝不离身手:一件是麻袋,另一件是烟斗那烟斗極是精致,是晚清遗物东阳的木雕工艺品。据说蛇爷早年做长工时既勤快又老实,一次东家高兴便把这只烟斗赏给了他。东家后来茬解放前夕扶老携幼逃到了台湾而留下的四姨太,如今独自在村里老老实实接受改造其实,四姨太当年只是府里的一个丫头穷苦出身。正值二八花季被东家霸占了,纳为四房解放后划分成份,她便成了“地富反坏”中的一类分子
  蛇爷常常到村西的坟场捕蛇。那坟场堆积着无数的坟堆的骨殖甏,使我们害怕得不敢涉足进去只是站在坟场外观看。看了几次胆子大了些,小心翼翼地跟在蛇爺身后蛇爷说,捕蛇先要学会看蛇看蛇就是要知道蛇躲在哪儿。蛇爷围着一只盖得极严的骨殖甏俯下身子,仔细要一看一嗅然后笑眯眯地说了声“有了”,这时蛇爷示意我们往后闪开点接着,疾速地揭开那骨殖甏盖果真有蛇白晃晃地飞射出来,我们情不自禁地驚呼起来蛇爷却不慌不忙,出手极快那只东阳的木雕工艺品烟斗极其准确地点到了蛇头上,蛇便立时无声无息地跌落下来蛇爷把蛇收进麻袋,找个坟包一屁股坐下然后,在烟斗里装上自制的烟有滋有味地吞云吐雾起来。
  我们早已看得呆了一齐歪了头,出神哋瞧着那只神秘的烟斗何以轻轻一点,蛇便亡命
  这时的蛇爷兴致极好,招呼我们去看他杀蛇蛇爷杀蛇,亦如捕蛇身手极快。┅眨眼功夫蛇皮已被剥落,露出白花花的肉来蛇爷小心地从蛇腹中取出一颗蛇胆,递与我们吃说吃蛇胆明目清肺。想起那蛇刚从骨殖甏里捕来看着这颗血淋淋、腥乎乎的蛇胆,我们恶心得直想吐都不敢吃。“啧、啧、啧”蛇爷为我们惋惜似地叹了一声,把蛇胆扔进嘴里一骨碌吞了下去。
  蛇爷一空闲便坐在家门口的石阶上玩蛇。吹一声唿哨有蛇三四条从堂屋里游拢来,缠了蛇爷上下亲熱再一声唿哨,蛇便悄无声息四处散去。
  村里有个绰号“洋白鹭”的女人特会撒泼。有一天为了一桩鸡毛蒜皮的小事“洋白鷺”和邻居吵了个天翻地覆,最后她又使出绝招脱光了衣服躺在邻居家门口,边拍屁股边大声嚎啕“洋白鹭”这一招,任谁也奈何不嘚村里人都围拢了来看热闹。蛇爷站在自家石阶上冷冷一笑一声唿哨,忽有四条蛇向“洋白鹭”游去正在恣意撒泼的“洋白鹭”泪眼婆娑中见身边围了几条蛇,一下子惊得哭骂声戛然而止抓起衣服一溜烟逃去了。
  嘿蛇爷这一招太绝了。
  然而不久蛇爷终於闯了大祸。
  那年阶级斗争闹得正凶。蛇爷昔日东家的四姨太几乎终日被批斗被游街。早年曾有过荣华富贵的四姨太怎禁得如此折磨?
  一天傍晚时分蛇爷捕了蛇走出村西坟场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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