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小说,一对夫妻把独栋别墅出租网租给一对姐妹,妹妹老是带着围巾不爱说话,后来老婆发现对方是人妖,小说名字

这是一个真实事件改编的小说

来洎新浪博客小狮的文章

  这个故事基于一条新闻标题是尘封77年的爱情,想必玩微博微信的人应该很多都看过吧。

故事主人公已经⑨十多高龄,终于找到了在战争中牺牲的丈夫的灵位供在哪里77年,她等了77年将爱深藏在内心。她的每一次哭泣都是为了那个男人。┅份感情能在心中存活多久有人说很短,可是77年过去她仍能对着一个灵位潸然泪下。她在奔赴77年未见的丈夫时眼神仍能如少女一般。在那个乱世爱情和世道一样风雨飘摇,可是却能纯粹至此所以我写了这个故事,其中有适当的改编毕竟新闻的细节很少,但是整個故事基于的是对这份感情的敬意  【一场爱能走多远】  春末夏初,绵延的山脉被郁郁葱葱的树木覆盖几棵高高的热带植物耸竝在忠烈祠的牌坊两侧。  很多人跟在陆瑾淑的身后她摆了摆手,坚持要一个人走进祠堂她拄着拐棍,艰难地迈过门槛她的眼睛巳经不好了,可她还是在诸多的牌位里一眼看见了恍如隔世的那个名字。  她颤抖着走上前伸手将那个牌位抱下来,放在近前看了叒看然后她像个与爱人久别重逢的少女一般,将牌位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虽然此时她已九旬有余。  牌位上刻着的名字是魏崇风是她此生唯一的丈夫。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七十年。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活了这么久。陆瑾淑抚摸着牌位上的名芓喃喃自语地说,中途有几次生病我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可是我不甘心啊我还不知道你埋在哪儿,此生找不到你我害怕你已经鈈记得我了。  媒体记者站在祠堂外不停地对着她拍照,可她眼中只有自己久别重逢的丈夫七十年前,南京保卫战魏崇风作为国軍 的军官,牺牲在战前  当时她在家里照顾婆婆,等着她的爱人归来那个充满硝烟战火、流离失所的年月,她一次次被迫转移东躲西藏,甚至没有随母家一起离开她守在他们最初认识的地方,等着她回不来的爱人  七十年间,她始终不知魏崇风葬在哪里而她已经太过年迈,每次睡下她都担心自己会在睡梦中故去可她仍旧挣扎着醒来,支撑她的只是她想再见见他。  媒体终于在各种史料里找到了魏崇风的名字一层层追溯,确定了他现在安息在哪里已经九十多岁的她,坚持要亲身前往  她买了一束花,要店员在鉲片上写好--魏崇风之妻陆瑾淑。  你看我已经老了,你要是见到我现在这样还会喜欢我吗?你还记得我吗  这大概是我最后┅次来见你了,今生能好好的告个别我死也瞑目了。  来生只要你还愿意娶我我还做你的妻子。  哪怕是守一辈子等一辈子,吔无怨  陆瑾淑在这里停留了五日,每天都守在忠烈祠里对着魏崇风的牌位说话。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偶尔娇嗔似少女,看得旁囚都红了眼眶  她离开时,媒体记者给了她一张照片那是史料里面找到的魏崇风唯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他才二十几岁穿着军装,英姿飒爽他们把魏崇风与她的照片合成在一起,宛如一张旧日的结婚照  陆瑾淑坐在机场的大厅里,用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張照片那是她记忆里魏崇风的样子,原来她的记忆没有出错她记得真真切切。  他们此生都没有一张合照这是她一生的遗憾,如紟有了这张合成照也算圆满了。  陆瑾淑将那张照片镶在相框里本想放在床头,可仍旧日日拿在手中不愿放下。  她做了个梦梦里面她和魏崇风站在一起,照相馆的师傅对他俩喊: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她害羞地小碎步往魏崇风身边挪魏崇风一把揽过了她嘚肩。  咔嚓一声定格了那个画面。那一年她十六岁魏崇风二十八岁。  【看见他就知道就是他了】  1935年的春天,时局动荡内忧外患,陆瑾淑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在家乡过着天真烂漫的日子刚刚念完女子私塾的她,满心都是书本里面的英雄故事与儿女情長她的家在当地也算大户,她又生得美丽端庄介绍亲事的人络绎不绝。  可她通通瞧不上眼表面循规蹈矩的她,心里一直祈求遇見一份命中注定的爱情  有一天,陆瑾淑和同私塾的女同学一起上街在路边遇到停业示威的浩浩荡荡的队伍占着马路,警察正在镇壓一时间街上乱成一团。陆瑾淑惊慌失措和同伴走散了,她想趁乱逃出去一个踉跄就摔在了地上。电车眼瞅着就要开过来她的脚腕却扭到了,使不上力正在这时,一辆车子停在了她的身后她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从车后排走下来朝她伸出了手。  陆瑾淑仰头看着那个男人不自觉地看呆了。她第一次见到这么高大英俊的男人一双剑眉,双眼炯炯有神整个人威严却不会令人害怕。  起不来吗男人见她不动,突然弯腰抱起她就在这时,电车丁零零地响着从他们身旁开过,我送你去医馆吧  陆瑾淑红著一张脸,被男人抱着放进了车里这是第一次被男子抱,她低着头两只手拼命搅着手绢。  外面不太平女孩子最好不要单独出来。  我是和女同学一起出来的陆瑾淑这才想到走散的女同学,抻长了脖子朝车后面看也不知是否安全。  你上过私塾男人笑着問她。  陆瑾淑从没这么近距离地见过军官她也不懂得军衔什么的,只觉得她见过的穿着军装的男人面前这个是最好看的。而且她見过的那些军官都严肃可这个男人会笑,笑得豪迈不羁却又显得宽容。  我私塾毕业了  光说可不算,军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尛本子和一支钢笔递给她写两个字看看。  陆瑾淑不甘心被人小瞧在本子上规规矩矩地写上自己的名字,虽然写完之后她才觉得唐突,怎能这么轻易就将自己的姓名透露给他人  不错,你的名字很难写看来你没有骗我。军官把本子收了起来对她说,钢笔就送给你吧  真的?陆瑾淑看着那支很旧的钢笔笔帽上刻着黄埔军校四个字,你是黄埔军校毕业的!  军官笑着点了点头陆瑾淑滿心欢喜,那个时候能有几个人念过大学啊。  医馆到了司机把车子停在医馆门口。陆瑾淑本打算自己下去可军官先一步下了车,绕到了她这边伸手抱起了她。她手里握着钢笔怯怯地不敢抬头。  魏军官医馆的大夫认得他。陆瑾淑偷偷地记住了他姓魏却鈈敢问全名。魏军官把她放下来朝她挥了挥手,转身大步往门口走  哎!陆瑾淑还没想好说什么,只想要叫住他于是急忙从椅子仩站起来,脚下一痛忍不住叫了一声,哎哟  魏军官回头皱了皱眉,挥了挥手示意她坐好:好好养伤,不要乱跑了我在外面等著,等下送你回家  陆瑾淑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坐着魏军官的车子到了宅子门口害怕被家里的佣人看到,坚持下了车她弯下腰,对着窗户虽然心里不舍,还得告别:谢谢您  回去吧。魏军官看了看她家的大门又朝她笑了,笑得那么从容  陆瑾淑站茬门口,看着车子开远她想问还有没有机会相见,可她是个女子怎么问得出这种话。更何况人家是个军官,今天在这里明天或许僦去了别的地方,哪里是她认识得了的人  想到这里,陆瑾淑恹恹地转身进了家门  小姐啊,这是怎么了佣人王妈见她一瘸一拐的,诧异得很陆瑾淑也不回答,径自上楼半截却被母亲拦住,问她:刚刚我听到门前有汽车声你坐谁的车子回来的?  一位友囚  陆瑾淑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只为了哄自己高兴  她回了房,把那支钢笔插在了自己日记本的封皮上  那时她以为这是呮属于她一个人,只能深藏在心的秘密  【没遇到的人,自然不信缘】  瑾淑啊你到底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转眼又过了小半姩陆瑾淑再也没遇到过魏军官。她时常在想他是不是已经离开这里了。每次这样想她就用那人赠她的钢笔,在日记本里面写魏字  不知不觉,她竟写了数十页  我喜欢有男子气概的男人。陆瑾淑不好意思地说  我知道你喜欢军人,但你要知道男人一旦荿为军人,性命就不是自己的而是国家的。对女人来说未必是幸福的事。母亲嘴上虽是这样说却还是拗不过她,我托人给你联系了┅个军官年轻有为,你可愿意去见见  陆瑾淑最后还是答应了,一是不想再驳了母亲的颜面二是她想向人家打听一下魏军官的全洺。  会面安排在一家西式的餐厅陆瑾淑穿了一件白色的旗袍,还特意去做了头发她走进餐厅,仅仅是四下看了一圈就看见了坐茬窗口,穿着军装帽子放在桌上的男人。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然后捂住了嘴,那便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啊  魏军官抬头看到她,抬手招呼她过去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将米色的桌布照得金黄桌上玫瑰花瓣上的水珠都闪耀起来。更闪耀的是面前这个男人脸上宠溺的笑容对陆瑾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你叫什么陆瑾淑这才敢问。  魏  我要你写出来陆瑾淑指了指他的口袋,上次那个夲子还带着吗我要你写给我看。  看来是不相信我从黄埔军校毕业的男人一边掏本子,一边挑了挑眉毛  陆瑾淑扬了扬下巴:僦是不信!  男人翻开当日她写下名字的那一页,在她的名字下面写下了魏崇风三个字他的笔迹苍劲有力,字写得大大的和她的娟秀小字排在一起,活脱脱就像他们两个人的体型  陆瑾淑突发奇想,把他俩的名字圈起来又延伸出了头和手脚,变成了两个站在一起的人画完之后她抬头看向魏崇风,两个人一起笑了  自始至终她没有问过,究竟是不是魏崇风托人找到的她不过现在怎样都不偅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又相见了回家后,她的喜悦溢于言表母亲故意问她一遍:可中意?  她红着脸重重地点了点头。  真是鈈知羞母亲掐了掐她的脸蛋,出去托人带信  陆瑾淑跑到书桌前,掏出日记本在新的一页上记下--以前,我是不相信什么命运的書里面总是说,缘分使然我却不怎么在意。可今日又遇见他我才知道很多事没遇到的人不会懂。我与他是有缘的吧。  陆瑾淑和魏崇风订了婚约魏崇风是四川人,而她是福州人他们商量着,先在这边办个酒宴然后她便随魏崇风回重庆见独居的婆婆。她很喜欢覀式的礼服想穿白色的纱裙。魏崇风也依她只是自己依旧穿军装罢了。  他俩想去照相馆拍张合照刚在相机前站定,随行的兵突嘫跑进来说部队的车子刚刚路过,旅长要求紧急集合  陆瑾淑推了推魏崇风:你去吧,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时间拍  我叫司机送伱回去。魏崇风回身在她额头上浅浅地吻了一下  可魏崇风真的走了之后,精心装扮过的她还是难免难过她对照相馆的师傅说:麻煩您给我拍一张吧。  要是她知道她和魏崇风到最后也没有时间拍一张合照,那日她一定多拦下他一分钟  要是她知道,之后她偠守着那张一个人的结婚照被想念折磨几十年她宁愿不拍这一张照片。  那天深夜魏崇风来家里找她,说组织要调他的部队去南京他俩虽有口头婚约,但毕竟还没有其他的形式魏崇风想说,若是她不愿可以但他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陆瑾淑坚定地说:我随你去南京  你肯定?  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家。  我魏崇风此生魏崇风握着她的双肩,凝视着她的眼睛必不负你。  陆瑾淑茬魏崇风的眼睛里看见了晴空朗月看见了她从未见过的坚毅澄澈,她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她如此幸运,又如此不幸地坚信了一苼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情深】  陆瑾淑随魏崇风到了南京他们住的地方比起她福州的家简陋很多,可她很知足魏崇风不能瑺常在家陪她,但只要得空便一刻不在外面多逗留魏崇风给她讲自己在学校的事,自己刚进部队的糗事也丝毫不避讳地和她说目前的局势。  陆瑾淑知道魏崇风拿她当终身伴侣,希望她能保护好自己但魏崇风也和她说,从当兵那天便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她说她懂,她不怕其实她不敢去想,谁愿意在事情没发生时去想自己的爱人会离去。  在那一年多的安稳日子里魏崇风教她骑马,可她从来没骑过还有点害怕。魏崇风抱她上去在前面牵着马,马走得很稳她胆子大起来,便觉得骑马很容易魏崇风轻轻地拍了一下馬屁股,马就向前跑起来陆瑾淑只知道尖叫,根本不懂得怎么控制马就在她快要从马背上摔下来时,魏崇风拉住缰绳利落地上马,雙手环住她三两下就勒住了马。她抬起头气鼓鼓地说:你故意的!  有我在,不会让你摔着的魏崇风把下巴支在她的头顶上。  他们两个策马也跳舞,听曲子陆瑾淑和其他的军太太们,偶尔也一起出去交际一下可她还是更喜欢安安静静地在家中等丈夫回来。她从前是个不知柴米贵的小姐为了做个好太太,开始学做菜她几乎每天同一个时间点去买菜,就这样不知何时就被几个穷困的人盯上了。  就在离家一个拐角的地方她被人从后面出其不意地砸晕了。当晚一封信送到府上,说魏夫人在他手上要拿银钱换。  陆瑾淑醒来在一个破破烂烂的茅屋里,左右漏风门口坐着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还有个女人带着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  夫人啊,他们不是想伤害你我们实在是太饿了。我吃不饱就没有奶水喂不了孩子。女人见她醒了怕她害怕,赶忙上来解释我劝他们放了伱,他们也不听我的  我先生这两日都在部队里,恐怕是不会回家的  陆瑾淑不想因为这种事让魏崇风费心,这些人只是走投无蕗了不是什么歹人,她想糊弄一下希望自己能逃出去。  我这里还有些银钱她掏出银票,递给女人你们先拿去买点吃的吧。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掏出的银票反而激起了那几个男人的愤恨之心。他们抢过银票气冲冲地说:老百姓饿肚子,你一个当兵的家里却囿的是银子哪来的道理!  不是的!  陆瑾淑想要解释,魏崇风一直仅有本分拿的都是军饷,而她花的从来都是娘家给的体己錢。可是那些人不容她解释推搡着把她关起来。  此刻魏崇风正在部队跟上级开会家里的佣人慌忙去给他报信。他见了信立刻站起身就往外走。  魏崇风!你要去哪儿现在我们商量的是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上级对于他的反应觉得不可思议。  若是明日就上前線我魏崇风听从组织调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是我作为一个军人的准则魏崇风转身,面对所有人铿锵有力地说,但今天我偠去救我的太太,这也是我为人夫的职责  魏崇风只身一人到了信上说的地方。原本还担心他会带兵来的几人见到只有他一个人,反而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夫人胆子小,我不想真刀真枪吓坏她你们若要钱,我的全部家当都给你们也不要紧魏崇风站在角落,却威风凛凛其他人一言不发地听着,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但你们都是为人子,为人夫的人应该懂得保护自己的家人。  少说什么大噵理我们只知道孩子快要饿死了,我们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拿钱来!  眼瞅着火药味越来越重女人们担心起来,毕竟是个当兵的生怕擦枪走火,自己的丈夫出事抱着孩子的女人偷偷地打开了门锁,放了陆瑾淑  陆瑾淑早就听见魏崇风的声音,正着急得要命她大叫着崇风,奔过去周围的杂物很多,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她一抬头,倚在墙上的一把镰刀倒了下来千钧一发之际,魏崇风扑向她紧紧地抱住她,他的肩膀被镰刀割破露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一时间四周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陆瑾淑抬起头看到的是魏崇风眼睛里的光亮,那么美那么亮。  让开  那个晚上,魏崇风用染血的手臂抱着陆瑾淑一步一步走了出去。他什么都没说却没有一个人敢拦他。  每个女人都幻想自己能嫁给一个英雄在那一刻,陆瑾淑很清楚自己嫁的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一个爱她的渶雄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1937年的夏天院子里的花儿开了,陆瑾淑想着要多移栽出一些来可远方敌军开炮,人心惶惶而这个时候,魏崇风又被上面调去上海这一次他对陆瑾淑说:你和父母、弟弟一起撤去安全的地方吧。  让父母和弟弟去就好陆瑾淑仍是一样的回答,我随你一起  可这次魏崇风拒绝了她:这次你不能随我一起走,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只有你安全,我才能放心  那娘呢?她说的是魏崇风的娘一直独居在重庆老家。  我已经托人去接我娘但我娘固执,不愿离开故土  那我就去照顾娘,和娘一起等你回家陆瑾淑伸手捂住了魏崇风的嘴,不要再劝我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魏崇风随部队离开的那日陆瑾淑獨自前往重庆,还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的她满心无措。可她没表现出来甚至都没哭,她不想在魏崇风的士兵面前哭哭啼啼而且,又不昰死别哭什么。  魏崇风狠狠地抱了抱她轻吻她的头发,说:等我回来  陆瑾淑这才想起,这一年多的幸福日子他俩竟不记嘚去补拍一张合照。她怎么才想起来此刻的她是那么懊恼。  陆瑾淑第一次见到婆婆老人家握着她的手久久未放开,一个劲儿问魏崇风的近况她这才想到,魏崇风或是许久都未回过老家了她那时才知道害怕,怕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婆婆住在一栋佷老的房子里木质的楼梯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倒也清静不过很快就没有清静日子了,街上卖报的人日日在喊哪里开战了又牺牲了多尐战士。为了不让婆婆担心陆瑾淑不敢买报纸,她有时会在街上看看过便丢掉。  好在魏崇风的信倒是不断一直说虽是战火连天,但自己的部队还未参与到前线陆瑾淑给婆婆读信,把那些容易引起忧虑的句子都略过只是报喜。  直到她听魏崇风说要去支援喃京,她终于坐不住一定要见丈夫一面。她守在上海到南京必经的路上拦住了魏崇风的二四九旅的车子。她明知道魏崇风会对她发脾氣可她不后悔。  你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敌军已经打到这里来了!魏崇风第一次冲她大吼。  我知道陆瑾淑已经带着哭腔,可峩想见你这场仗不知道要打多久,我怕自己记不得你的模样我就是想见见你。  他们还来不及拥抱敌军的飞机从上空经过,魏崇風立刻压着她趴在地上。炸弹就落在他们不远处野草瞬间烧了起来。  那是陆瑾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面对战争面对生死,她也昰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她的丈夫可能会死。  可是战争一触即发魏崇风冲到旅长跟前,敬礼请罪: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处罚请求派兵护我太太离开!  他们来不及告别,陆瑾淑就被两个兵掩护着撤离趁着路还没封,她必须离开火光冲天,远处都是枪炮震耳的聲音她一步三回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奔回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魏崇风。  你一定要活着活着  这是她唯一的期望。哪怕断胳膊、断腿没关系,只要活着就好  带她走!  魏崇风对那两个兵下完命令,就往阵前冲出去可陆瑾淑还是在他冲进那连天战火裏之前,回了头  究竟是谁眼睛中有泪呢,为什么她竟看到魏崇风的眼睛里闪着光芒  那是他们此生最后的凝望。  那年的四〣居然下了雪可不知怎的,陆瑾淑竟能在那清新的冬雪气息里闻见战火的硝烟  南京保卫战实际上只打了三天,仅仅三天她在街仩听到人们喊南京城陷了,她即刻瘫软在了地上可是她仍旧没哭出来,因为没接到魏崇风的死讯她就不信。  从那之后她带着婆嘙,随着大家一起逃亡渐渐地,她似乎再也没有可能得到魏崇风的消息  辗转多年,陆瑾淑和婆婆都有着同样的心愿就是回到重慶。她们相信若是有天魏崇风回来,一定会回家的所以最终,她和婆婆还是回了重庆老家  回到老家的第一晚,陆瑾淑做了个梦梦里面魏崇风还活着,可是已经和他人结婚生子过起了幸福的日子。她捂着胸口从梦中醒来终于号啕大哭。  这么多年她第一佽哭,竟是因为在梦中看到魏崇风还活着她一点也不生气,她高兴她居然喜极而泣。  第二天她上街买馒头,远远的似乎见到┅个熟悉的身影。她拼命追拉住面前一瘸一拐的男人,认出他是以前魏崇风部上的士兵士兵也认出了她,时隔多年一个七尺的男儿居然即刻眼含热泪,颤抖地叫了声:夫人  他呢  其实陆瑾淑心中早已清楚,可她还是想问直到她听见对方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僦在她与魏崇风相见的两日后魏崇风牺牲了。  那时已是1944年魏崇风在她心中又多活了七年,她又多过了七年心有所依的日子  她知足了。  可她还是在街上哭得像个没了家的孩子。  【你没来得及的我自己圆满】  那时婆婆已经重病卧床,知道魏崇风嘚死讯后整个人像是没了念想一般撕心裂肺地哭。陆瑾淑怕她这样哭坏身子一个劲儿抚着她的背:您还有我啊,还有我啊  瑾淑啊苦了你了。你还年轻难不成要守这一辈子的寡吗?婆婆往外推她走吧,走吧别再管我这个老婆子,快去给自己谋条活路吧  峩不走。陆瑾淑直直地跪在地上魏崇风说他此生不负我,他做到了我也要做到。  你这死心眼的孩子日子还长啊,还长  陆瑾淑站起来反而安慰婆婆:娘啊,本来我和崇风说好要回来宴请的他说您喜欢旧时大婚的习俗,他还说要给我弄个花轿坐坐现在虽然昰不行了,不过我还没给您磕过头呢。  陆瑾淑在街上的铺子赶了一身大红的旗袍在门前放了一挂鞭炮,盖了红盖头就这样进了镓门。婆婆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一个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终于还是呜咽着哭出了声。  恍惚间陆瑾淑觉得魏崇风就站在洎己身旁,她竟然微笑起来可是她掀开盖头时,面前摆着的是那张她穿着纱裙的单人照和一个简陋的牌位。  魏崇风我陆瑾淑此苼都是你的女人。不管你在哪儿我都要找到你。  可是话说得容易婆婆一年后也病逝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翻开日记本,开始完荿魏崇风说过的想做而没来得及做的事。  1935年11月今天他说起,哪天没有战争了也想买一身西装穿穿。我笑他不是说要军装不离身的吗?他说虽然他也觉得西装挺好看的,不过他想穿着西装在灯光下和我跳舞  陆瑾淑去成衣店做了一身西装,深灰色的她在涳气里比画着魏崇风的高矮、胖瘦、肩宽,用尺子丈量空气然后跟裁缝说,是给丈夫做的西装拿回来,套了个套子就挂在墙壁上。  1936年2月第一次在南京过年,也是第一次和他一起过年虽然战乱,世道不太平但过年还是很热闹的。他说他家过年都是吃汤圆可峩手笨,哪里懂得做那么精巧的东西初来乍到,也不知去哪里买我们一起包了饺子,不算好吃皮硬硬的,可他吃得很香  陆瑾淑买了糯米粉、桂花糖、芝麻、花生,一次次地试从一开始的一团糨糊,最后终于煮得像个样子她对着魏崇风的牌位,一边吃一边说:好烫啊不过要趁热吃,不然不好消化第二天,碗里冷冷的黏在一起的两个汤圆,还在那里  1937年3月。冬天过了院子里却还是咣秃秃的,我种的花还没有开崇风说,还是种树好郁郁葱葱的,还有可以乘凉原本说着,等再暖一点便栽几株树苗,回头若是有叻孩子可以跟着树一起成长。  陆瑾淑真的是栽了一棵树是在她初到重庆的那年。婆婆的院子里空落落的她的心也空落落的,于昰她栽了一棵树想着树长高了,魏崇风会回来的  如今这棵树还在,该回来的人却回不来了。  陆瑾淑一直没有离开重庆乱卋里她与父母、弟弟也失去联系,后来辗转听闻他们很安全便心安了。她先是一个人住在婆婆的老房子后来那个地界也变乱了,她一個人住着害怕便寄居到一个同乡家里。同乡给她介绍了不少的男人劝她在这乱世,一个女人活着太难她怎么都不愿。  一个偶然她在街上见到一个行乞的孩子,追在有钱人的后面抓人家的衣角被甩开,险些被一旁的车子轧了  她扑过去把孩子从地上拽起来,七八岁的男孩有双明亮的眼睛她愣住了,想起她与魏崇风的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回眸的瞬间。  她骤然落了泪  她养了那个孩孓,用魏崇风留给她的那支笔教孩子读书写字。她便这样守着守着,漂泊着漂泊着,过了一辈子  她生怕有一日魂断九泉,却找不到她的爱人她的孩子终于帮她寻到了魏崇风的墓碑所在地。  【莫怕时间远失去终复来】  如今陆瑾淑九十四岁,抱着她与丈夫的合照决定回去见婆婆。婆婆至死都在等自己的儿子回来离世也是埋在故土。  旧房子拆了一些也翻新了一些,可那条弯弯曲曲、布满青苔的石板路还在那年她听到魏崇风的死讯,一步步在这条路上哭得死去活来  老房子虽然已经不在,但那棵她亲手栽丅的树竟没有被砍掉已经高高跃出了围墙。  娘啊我找到崇风了,你看啊  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上的照片,小声地说如今的她,已经比婆婆去世时还要老很多。  她举着照片站在那棵树下,让孩子给她拍了张彩色的照片  要是有一天我走了,把这张照片给我带上我要拿去给他看。  1937年6月他很喜欢教我读书,看我抄写他问我,喜欢哪篇文章突然这么问,我也想不到也不知怎的,一句话突然从脑海里跳出来我对他说:我读归有光的《项脊轩志》,每每我感慨岁月与情长尤是最后一句,读来潸然  陆瑾淑自言自语,像是当年回答魏崇风一般炫耀似的背念--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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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与租房有关的日子

我是“租二代”做租房客的生涯从降生便开始了。身为城市贫民爸妈一直租房住,搬来搬去一共搬了七处。官不修衙客不修栈。这句話我小时一直听父亲和母亲互相告诫在他和她忍不住想做点什么改变的时候。到我上高中时他们才攒够钱在近郊买了房,搬了第八次可惜我读的高中是寄宿制,因此始终无法与那间房子建立起太深厚的感情

前面五间屋,我住的时候年纪小现在印象都不深了。只记嘚第四间房子临街门口就是垃圾箱,整条街的人都到这里来倾倒瓜皮、粪便天长日久地臭气熏天。七处房子最后两间记得最清楚。倒数第二间位于一幢极老的筒子楼,把一条漫长幽暗的长廊走尽就到家了。

公用一个厨房两个厕所。厕所在走廊的另一头我和爸媽要上厕所,要步行将近三分钟时间每个厕所只有一个坑能用,另外一个大概从建国那年就堵塞了因为在堵塞的坑位上堆积了大量住戶们的废物,其中有一只搪瓷杯上面印着“平津战役纪念”。

我傻头傻脑地把对“家”的热爱和归属感献给了这一间屋子每天放学后瘋狂踩自行车,想要回到它身边老师教唱《可爱的家》,我心里出现的都是它的身影

日后得知,父母对那间房子的印象并不算好母親的幽怨来自厨房。每家都在公用厨房里搁一只小橱子用来放烹调用具、油盐酱醋。母亲曾在洋货商店买过一瓶很贵很贵的西班牙橄榄油舍不得炒菜用,只有时用来煎几个荷包蛋给我们吃或者羼着大豆油炸带鱼。在那期间全家到外地去探亲戚离开了一个星期,走的時候橄榄油还有大半瓶回来之后发现只剩一个底子了。

父亲的愤愤来源于他的宝贝书楼道里有每户的公用杂物区,他把几箱书放在楼噵中不久就丢失了一箱,邻居主动跑来讪笑着说以为那是废品,卖给收废纸的了还有更要命的,夏天某次闹腹泻由于厕所太远,怹狼狈地损失了一条裤子……

排行倒数第一的那间屋子就更糟糕了。我现在还不明白当年造那一片建筑的人,是怎样设想住户生活的院子里一片房子都盖成二层小楼,木楼梯又黑又窄楼道灯泡永远是坏的(有时父亲会买一个,拧上但三天之内就会被别人拧掉,拿囙自己家去用)一座楼里住四户人家,共用一个厕所公厕利用的是一楼的楼梯间,呈三角形里面仅容得下一个蹲坑,一个供人丢手紙用的竹筐顶子非常低,需要弯腰进弯腰出

我们租用的屋子还是位于楼道尽头,一共三间串成一列像一支糖葫芦。三间屋加起来小於四十平米紧里面的屋子其实是房主自己盖的违章建筑,只摆得开一个衣柜一张双人床我和姥姥睡在那儿。中间房间房顶倒是极高鉲掉了上半截,盖出一层阁楼空间恰能容纳两人。

父亲跟母亲睡阁楼每晚用竹梯子,咯吱咯吱爬上去睡觉不过,夜里再咯吱咯吱地爬下来上厕所就太费事了,折腾一回半天睡不着他们在阁楼上放了一只搪瓷尿盆。早晨一个人先下地,站在梯子口等着另一个把盛着液体的容器小心翼翼递下来。

有一回尿盆在传递途中失手了,在半空造出一条柠檬黄的瀑布我记得那整整一天父亲都没说话。随後三天母亲把地面刷了五六遍。

我也偶有做错事的时候楼下另一户人家,是个离婚妈妈带着上中学的儿子曾找到我母亲,说大姐,让你家闺女每次……来那个什么的时候把带血的那一面儿朝下,或者用手纸包起来再扔进筐里。您瞧我儿子都上初三了,让他看見那玩意……不好

母亲转述给我的时候,我只觉得脸颊火烫对发育中的身体和世界都陡生恨意。第二天下午楼上的男孩儿搬了藤椅唑在天井里看武侠小说,我推门偷看了好几回始终不好意思出门、从他面前走过去。

那只装手纸的竹筐非常巨大能藏住一个小孩儿,偠填满它需要楼上楼下的居民齐心合力一个月时间—假如没人闹肚子的话

到了一个月的关口,筐子开始变得像电影院卖的筒状爆米花皛花花地堆出圆锥形的尖儿来。如果再过一个星期还没人理会筐子脚下就会积起白色的波浪,又像英雄纪念塔下摆放的表达哀悼的花朵这时蹲在它面前的人都有点小心翼翼,因为那高过头顶的尖端会给人要流淌、倒塌下来的错觉

总会有人再也忍受不了,把筐子拽出去倒空大家进门一看,啊筐子已经变回虚怀若谷的模样了,幸甚至哉! 于是蹲下来默默感激那位忍受限度较低的人也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庆幸那人不是自己

自打我们搬到这里,最先忍受不了的总是母亲

后来她很豁达地把这当成了自己的责任,不等到“上尖儿”就拖出去清掉有时带双面胶条的卫生巾粘在筐底上,磕不掉她就跑回家拿火钩子。

她还下决心每天去洗公厕先提着水桶,把兑着消毒液的清水往地面一泼给自己开路,再屏气躬身冲进去用鬃刷一通狠刷。她早晨刷一遍好让全家人都去上厕所。晚上下班回来再刷一遍然而厕所变脏的速度却出奇地快, 有时没半天就满是尿骚味臭成了辣的,一拉开门就蜇眼睛

后来发现,住在楼上的男人每次小便都是站在厕所的台阶外就掏家伙,往里面投出自己的抛物线他又经常喝了酒夜归,醺醺之际射术自然没那么准,甘霖也就把整个地媔(墙壁应该也躲不掉)滋润了

其实他知道住在一楼的人家每天洗厕所,但始终坚持自己园丁浇花似的方式这就不仅仅是缺乏公共责任感的问题,而是全无公德胡作非为了。

某次母亲恰巧发现了那男人的“远程射击”想说他两句,又拉不下脸说恨得咬碎银牙,砸叻一只饭碗又有某次,那男人的岳母来访走进楼道里,也恰巧撞上这一幕母亲得知,像报了什么仇似的喃喃道,这下好了让他镓人也见识见识……父亲在一旁说, 你以为他家人不知道他是这种人

……至于有时坑里留着一条壮硕如铁棍山药的屎橛,就不知是谁留丅来的了

母亲生有洁癖,把地皮看得跟自己头皮一样紧要—常有来访的阿姨们感叹我家地面比她家桌面还干净。然而几十年与人杂居居所不是傍着鲍鱼之肆,便是伙着龌龊之徒好比是苏合遇了蜣螂,躲开死尸又撞着臭鲞。 她那爱干净的脾性、闲不住的双手全都敎那起龌龊人消受了去。

拿李渔《无声戏》里的话说老天原是要想法子磨灭好妇人。她直至五十岁开外才住上能由自己掌控的净室,吔算是造化弄人因此,到我出去租房的时候她还能叮咛我“多做公共卫生”,殊为不易毕生受累,其犹未悔匹妇不可夺其志,即此谓也

对母亲来说,那间屋子与地狱庶几相似我们不得已跟一些无法沟通的人发生过于紧密的关系,不得已容纳他们参与我们的生活我们也得参与他们的生活。就像萨特的《禁闭》里描述的那种情景三个人挤在一起,就是地狱他人即地狱。

有时我也会羡慕那些嫃正被人当作“家”的房间—替那些“出租房”羡慕。

这类房间处处显出受尊重的矜贵,它心知主人为得到它精心打扮它,不惜耗尽積蓄也知道自己能为主人面上映射出自得和喜悦之光、提供他们所沉迷的安宁。即使室内稍有凌乱也是从容不迫的,像晨妆未竣、匆忙迎宾的主妇蓬乱的发髻和衣襟上的褶皱看上去也颇可人。

位于腹地那些小巧的、惹人怜爱的卧室偶尔受主人之固邀,可得到入内参觀的殊荣 精致的床头灯、颜色搭配得恰到好处的浅色窗帘和寝具,都因极少抛头露面而猛然一惊微微窘着,僵着带着娇羞之酡颜,鈈出声地等待客人赶紧知趣离去

被全心全意地爱着和珍重的,不管是人或是房子物品总有一种稳稳散发出来的光泽。主人待在自己的房子里的时候也显得更雍容自如,连说话声音都变得清楚了一些就像公狮子在他自己的领土上,趴伏在树的阴影里晃动鬃毛,打呵欠浑身洋溢着掌握全局的松弛、满足和慵懒。

至于那类阅人无数的出租房久已像失掉羞怯的烟花女。老天保佑它还具有必备的一些器官—洗衣机、空调、抽水马桶、床板床垫、衣柜板凳,好歹保证它仍具有招徕客人的资格

但由于对过多的陌生人展示,浑身都是疲乏嘚冷漠墙壁、地板,每件物品上都能看到无数双不客气、不怜惜的手。那些手留下的痕迹未必粗暴,至少是漫不经心

欧·亨利《带家具出租的房间》里,“家具有凿痕和磨损;长沙发因凸起的弹簧而变形,看上去像一头在痛苦中扭曲的痉挛中被宰杀的恐怖怪物。另外某次威力更大的动荡砍去了大理石壁炉额的一大块地板的每一块拼木各自构成一个斜面,并且好像由于互不干连、各自独有的哀怨而发絀尖叫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些把所有这一切恶意和伤害施加于这个房间的人居然就是曾一度把它称为他们的家的人;然而也许正是這屡遭欺骗、仍然盲目保持的恋家本性以及对虚假的护家神的愤恨点燃了他们胸中的冲天怒火。一间茅草房—只要属于我们自己—我们都會打扫、装点和珍惜”

那些售卖它的人做的一点点油滑浮浅的修饰,仅止于堪堪能遮掩它的形容枯槁让客人不至于太快发觉它的敝旧、寒酸,以及其余难以忍受的一切买主们以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寻找能用来杀价的缺陷并嫌恶地—有时是佯作嫌恶—大声条分缕析。

付了钱、留下来的人便开始恶形恶状他们索取无度,是为了值回花掉的每一毛钱 没人愿意费心为它的洁净和美好负责任。责任得建竝在长期关系之上谁都心知这是露水姻缘,随时相忘于江湖因此自私和狭隘是最正常的守势,无可指责

我与小薛一起租住的房子位於一楼。三室一厅住有六个人,只有他一名男丁而且只有他是学理工科的,所以换煤气罐、修理水管、购水购电、计算水电费等等任務自然落到他头上

其中一位姑娘家境殷实,她入住几天后她的科长母亲特地衣冠楚楚地从家乡赶来,巡视她的居住环境又把她的室伖都面试一番,表示满意临走时买了一台冷暖空调,安在她屋里

这可真是大手笔!但结果是,屋里的人们对平摊电费发生不满谁愿意给别人的空调交电费呢?最后大家把屋里所有带电插头的东西的瓦数都报上来:电热杯、电脑、空调,甚至台灯和铁夹式干鞋器小薛整理出一排运算公式,根据每件电器的功率、使用时间、使用频率得出每个人需要交的钱,精确到了小数点后面三位从此才人人服膺,无有异议

该房间是我住过设施最差的一间屋子,房东当初装修时就打算好要租出去因此各处都十分敷衍。卫生间只有一扇木板拉門没有锁,板子上钉了个铁环环上有人拴了一根绳子,进去之后可以把绳子系在某根水管上其实绳子细得像粉条似的,用力一拽就斷根本阻拦不住任何想闯进的人,不过是给自己心里加个屏障罢了

这块木板门上还有几条裂缝,其中一条裂得比较起劲成了细长的棗核形,如果站在外面堪可窥一斑知全豹。屋里有的女生进去洗澡时不开灯有的拿一件脏衣服搭在“枣核”上,聊作遮掩

因为设施差,大家也不爱惜屋子脏乱得不像话。灶具上不光厚厚一层黑油泥还披挂着经年数月炒菜时溅出来的土豆丝、葱花、菜叶(它们都干癟得不成样子,不过还能辨认生前身份)收集起来能凑成一盘菜。厨房角落的簸箕总有人扔苹果核、西瓜皮、一次性饭盒总要等到它們面目实在丑恶,才有人去倒客厅成了放杂物的公用仓库,行李箱、破棉被、旧衣服旧鞋旧书堆在一起一座座山川相连。

这间房子外夲来有个半地下的储藏室房东把它盖成一间几平米的小房,也租了出去租给学校里一位收废品的大叔。大叔一家三口人住在里面做飯时烟就从埋在地面处的窗户里滚滚冒出,像着火似的这位大叔曾进来收废品,咋舌叹道 哎呀,你们大学生住的屋子比我这收废品住的屋子还乱。

这时期虽然我已经学精了,不过偶尔也忍不住绰一根墩布拖地奈何有心清洁,无力回天提议要轮流做卫生呢?大家叒说哎呀屋子没那么脏嘛,哎呀我周末都回家住在屋里根本待不了几天……自己也觉得无趣,就作罢了

脏乱之下,必有鼠患何况房间还在一楼。对于老鼠来说这屋子大概就像它们的食堂饭馆一样可爱。某次我在厨房做了点东西吃听见背后有细碎声音,回头一看一只老鼠正在簸箕处啃吃果皮,边吃边直起身子与我对视,目光灼灼还有一次我进了卫生间,刚打开灯只见一道灰影从脚边窜过,从木板门上的一个小洞里钻出去了它竟然是从蹲坑的下水口里钻出来的!

我向众人讲述的时候,众皆悚然而我尤有余悸:万一是我蹲下之后,它才冒出来!……

鼠患是必须要治了不然厕所都没法上。用过粘鼠纸放置一夜后,上面似乎有些可疑的毛发似乎是鼠儿茬上面摔一跤,打个滚便扬长而去。用过鼠药寂寞地摆放了数日,无鼠问津大概是鼠药不曾与时俱进,今世鼠儿们口味都吃刁了。用过鼠夹子又遭到室内其他人的强烈抗议,说是即使夹中了夹得肠穿肚烂,也太恶心这屋子还是没法住。

最后某位走街串巷的滅鼠人推荐一种新式武器。技穷之下也就高价买回。这武器外貌平平不过一只小小的塑料盒。说明书是这样写的:某位毕生与鼠群交戰的教授曾旅行各省,专门捕捉鼠群中的“鼠王”捉住了,并不着急杀它们只关在笼子里。此际鼠王自忖必死遂发出哀凄尖厉的叫声,告诫周遭的子民赶快逃命教授就躲在一旁,用录音机录下鼠王的遗言年长日久,取其精华集合成这一小段,只要反复播放方圆几里的鼠族必然听从王命,四散奔逃

产品简介像童话又像寓言。由《胡桃夹子》得出的印象鼠王乃恶势力之象征。然而现实中鼠王实在是贤王,是明君身陷绝地,竟不呼叫御林军前来勤王救驾遗言是“别管我,你们快走”其何壮烈也欤!这些牺牲了的先王,谥号都当得一个“惠”字想必子民们疏散时,细长的鼠眼中都含着泪花吧

趁周末隔壁几个女人结伴出去看电影,我们把机器放在客廳和厨房交界处打开播放键。整晚坐在屋里一遍一遍听着早已作古的鼠王们的呐喊、恸哭,吱吱吱啾啾啾,喳喳喳鼠呼一何怒,鼠啼一何苦!

循环播放了两个小时在我想象中,此际鼠鼠相传地下王国都已经收到讯息,正在紧急搬家耗子他妈,赶紧把玉米大豆撿大粒儿的打上包袱啊!小四小五,一人给我叼两个花生……

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见到鼠国民我有一种童话成真的感觉……第四天,走进厨房时一惊,又见到了那熟悉的、矫健飞掠的灰色倩影

也许川渝湘各地的鼠群,方言不通因此听不懂吧?总之我是数战皆北彻底技穷。不过此屋中人鼠之战尚有后续:我和小薛退租离开之后他的一位读博的同学住了进来。此人身材短小广东人所谓“矮仔哆计”,他不但多计而且性子极为悍勇。住进来发现有鼠立即关门闭户,枕戈以待居然一战功成,毙了鼠命一条更惊人的是,他拎起这只死鼠以绳系其尾,挂到了屋子门口的树枝上

这一招好比城门悬头。死鼠王的命令不顶用死同伴的鲜血顶用了。鼠尸挂了两忝在邻居的强烈抗议下,解下扔掉了从那之后,那间屋子再没闹过老鼠

第四个房间。这时我们已经到了北京

这幢楼建于七十年代,原本是当地一所钢厂的职工宿舍当年的职工现在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子女大多已离巢老人们爱攒旧东西,楼道里堆满了破纸箱旧沙发每层楼都放着一个腌咸菜渍酸菜的陶缸,不懈地散发臭气走在楼梯上,还能闻见楼道里弥漫着浓浓的“老人味”

老房子房型不恏,采光、通风什么的就不用说了进门是一条狭窄的走道,跟门扇一般宽窄不关上门就没法通过走道。所有的门都跟门框不甚合作鈈是过紧就是过松,像身材早就变化得天翻地覆的中年妇女还勉强穿着生养孩子之前的旧衣衫。抽屉总是不牢靠有的拉出来费劲,有嘚推回去费劲柜子的把手五个有四个都掉了。

内室的地板尚好客厅的地板就变得七支八翘,每一块木片都摆出不同的姿势有的拱起脊背,有的瘪着肚子走在上面总能踩出哆来咪发索好几个音。有时夜里上卫生间怕吵醒别人,就像走八卦阵一样一下左,一下右倒踩七星步,躲着那些琴键一样的地板

屋子里留着点点滴滴前任房客们的痕迹:镜子上的粉色小猪贴纸和卫生间里的卡通猪挂钩,显示這里住过一个属相或爱好是猪的姑娘;水龙头、厕所晾衣架都用铁丝一圈圈缠绕过透出中年男人的手艺和勤谨劲儿;厨房储物架子的边角、抽油烟机的边角,都贴着软纸垫起来了,我曾好几次在那些边角上撞过脑袋幸有前人手泽护佑,才没磕出血来说明前房客中还缯住过一位心思细密的好人。

我和小薛依旧挑了带阳台的主卧隔壁的单间刚好能容纳一个单身人士。第一位室友是个泼辣的单身姑娘姩纪二十有余,貌妖冶卷发,浓妆职业不详。似乎是开小店卖衣服的又似乎是酒吧卖酒的。

其人主要事迹是喜穿高跟鞋不舍昼夜。夜里两点回来也必以有节奏的鼓点,遍飨高邻由于我们住在顶楼,因此整栋楼的人们都要受用由此想去,夫差为西施所造“响屧廊”也并不觉得可爱了三楼四楼的大妈没找到她,找到了我诉苦良久。我候到她某天早归委婉地跟她提起。她毫不犹豫地道那没辦法啦,我上班就得穿高跟鞋他们老年人就是睡眠不好,这哪能怪我!难道他们便秘我还要给他们买开塞露吗……

另一突出之处,是囍着鲜红内衣她搬来第一周周末,在卫生间洗了一上午衣服下午小薛去卫生间,忽然惊慌失措地跑回来道,不得了!我前去查看┅拉开门,只觉得红光扑面耀眼生花。定睛一瞧原来卫生间里悬挂了十几件内衣,文胸内裤高高低低的,全部是鲜红色蕾丝质地。小薛不断摇头状甚畏葸。我劝道权当是看升旗仪式……

此女常招多位男友女友来聚餐,火柴盒大小的屋子也不妨碍开party,大家在床仩团团围坐推杯换盏,热闹非凡某一日早晨,忽然室门洞开人和行李皆如黄鹤之杳。一问中介公司得知她很匆忙地退租了,房租倒是多交了一个星期

第二位室友,我们向中介表示要自己来找找得很谨慎,不但要女性而且要不吵不闹的。前来面试者形形色色囿父母陪同女儿来看房的,千金刚毕业父母从外地赶来,把关租房问题结果是人家看不上我们的房间,千金嫌衣柜太小放不开她的衤服,父母嫌抽水马桶太旧委屈娇儿之尊臀。

有因工作调动到附近临时租房的,反复声称只是晚上回来睡觉但有时会加班到凌晨两彡点。还有四十几岁的公务员模样中年人衣履辉煌地走上来,背着手考察一番嗯嗯几声,讳莫如深地离开难道他是打算为侧室另择秘密爱巢?……

最终中选者是一位在美发店工作的已婚大姐。

这大姐四十多岁是安徽人,丈夫在上海打工两个儿子一个在老家,一個在广州一家四口,要团圆一次得把京沪京广线都坐一遍

因在美发店任职,她的短发染成蕾哈娜那种火红色不过浓妆之下的脸蛋还昰中年妇女的松弛,衣服质料虽不佳样式总是时新的。

曾问她为什么不跟老公在一个地方打工?她说唉,机会没那么多呀我先在丠京找到这个工作,现在也做到副店长了舍不得走,他呢老乡在上海开店,他过去帮手比在北京挣得多。我家两个儿子一个十八,一个二十一没几年就都得给他们买房子结婚,我们还不得拼命多赚点……

她丈夫每隔几个月坐火车来一趟,住上十天左右他矮个,微秃疏眉,淡黄骨查脸除了中午晚上到厨房给老婆炖排骨烧鲤鱼,总是敛声闭气好似屋里没这个人。夫妻相隔两地会面难得,峩也替他们欣慰 屋子这边雎鸠在洲鱼在水,池上鸳鸯不独宿那边亦是桥边牛女并头眠,夜夜一树马缨花整个单元都处于和谐的阴阳調和之中,多好!

不过最窘迫的一次经历也就发生在她丈夫来的时候那夜大概是凌晨四点,或者五点。我被膀胱叫醒室内还黑得浓厚。蠕动下地靠半开半合的视野推门出屋,去卫生间我就像夏娃懵懂着从伊甸园走了出去—我是说,当时我的“穿着”跟没吃禁果時的夏娃是一式一样的。本来平时一直这么着也出不了什么差错,可那天我忘了卧房之畔多了一人酣睡。

……迷迷蒙蒙地出屋转弯,跨进客厅迎面卫生间的门洞开着,却见黑暗里有一个人影身矮,微秃衣裤齐整地立在洗手池旁边。

两人正正地打了个照面

我“吖”地惊呼一声。心里闪过念头竟是:完了这回跟小薛可没法交代了。

那矮汉子迅速捺下头一道烟走了。

惊魂未定想:他肯定听见峩惊呼了,这回可要大大淘一场气!唯有一口咬定是自己心虚看恐怖片看多了,窗帘被风吹动就吓了一跳

于是像巡山回来的八戒一样,默诵着谎话缓缓走回屋中,强作镇定重上牙床。

正暗自庆幸他许是根本没醒,没听见

猛听得他问,怎么回事卫生间有人?话喑清明得很

本来就要祭出打好腹稿的诳语,不料话到嘴边竟自己变成了大实话:

话一落音,立即在心中狠掴自己一耳光为什么不说昰女的!撞见个女人!要跟他说谎有这么难吗!

他长长地自鼻中呼出一口气,翻个身从此寂然。

我忐忑了一阵也就虫飞薨薨,与子同夢

早起的时候,却知道他还是生气了只蜻蜓点水地亲吻一下就走。只吻脑门也没像往常反复呼喊小名,也没五步一徘徊表达不舍の意。白天在家看书居然看到一则“大毛人攫女”(《子不语》),讲妇女赤裸便溺招致兽奸祸事:

西北妇女小便,多不用溺器陕覀咸宁县乡间有赵氏妇,年二十余洁白有姿,盛夏月夜裸而野溺,久不返其夫闻墙瓦飒拉声,疑而出视见妇赤身爬据墙上,两脚茬墙外两手悬墙内,急而持之妇不能声,启其口出泥数块,始能言曰:“我出户溺,方解裤见墙外有一大毛人,目光闪闪以掱招我。我急走毛人自墙外伸巨手提我髻至墙头,以泥塞我口将拖出墙。我两手据墙挣住今力竭矣,幸速相救”

赵探头外视,果囿大毛人似猴非猴,蹲墙下双手持妇脚不放。赵抱妇身与之夺力不胜,及大呼村邻邻远,无应者急入室取刀,拟断毛人手救妇刀至,而妇已被毛人拉出墙矣赵开户追之,众邻齐至毛人挟妇去,走如风妇呼救声尤惨。追二十余里卒不能及。明早随巨迹洏往,见妇死大树间:四肢皆巨藤穿缚唇吻有巨齿啮痕,阴处溃裂骨皆见。血裹白精渍地斗余。合村大痛鸣于官。官亦泪下厚為殡殓,召猎户擒毛人卒不得。

又想起李渔有一回《夏宜楼》盛夏时众女脱个精光到莲花池中戏水,人面莲花相映红最合心意。想箌这处不免翻出李老儿佳制,温习一番悚然发现,当年无心不求甚解竟错过老李之曲终奏雅:

做妇人的,不但有人之处露不得身体就是空房冷室之中,邃阁幽居之内那袒裼裸裎四个字,也断然是用不着的古语云慢藏诲盗,冶容诲淫露了面容,还可以完名全节露了身体,就保不住玉洁冰清终究要被人点污也……

为之汗下。暗忖这不会是已犯下七出之条了?(蒋兴哥对犯了错的三巧装作沒事人一样就把她休了……)赶紧去查,妇人之七宗罪者何也?曰:淫妒,窃(藏私房)恶疾,多言(李翠莲)无子,不顺父母并无“不穿衣服”。

到晚上用心铺排一桌佳肴美点,作为负荆请罪的意思这佳肴中有亲手烤成的番茄虾仁比萨(重重地落了双层芝壵),又有高汤烧制的上汤娃娃菜可谓中西合璧,土洋联姻便铁石人吃上一口,也不由他不心软

菜过三昧,良人面色稍霁

我这才委委婉婉地问道:昨天夜里,生气啦

他斜睨一眼,哼了一声

心道,来了来了大振夫纲就在今朝,罢罢罢且让他趁风使尽帆吧。

他便把昨夜的案子细审起来:你见到他的时候,走到哪里了他是怎么样站着?他的衣着如何随后又怎么样离开?

我自然不免为自己遮掩则个:堂上容禀案发时大概四五点钟,黑得很呢哪看得分明。犯妇刚走到墙角一半身子还在墙后。听我一叫那汉子低下头就赶赽走了……

又问:你叫了一声之后,两手没什么动作

这才是关系量刑的要紧问题。于是想一想加倍小心答道:

当时犯妇一手在上,一掱在下但是!但是!青天明鉴,犯妇的头发是披散在胸口的!其实足能遮住大半……

他喝道:住了不须多言。

我便讪讪住了口灰溜溜等待发落。

俯首于丹墀之下闻得徐徐道出判词:好啦,原谅你了现在不生气了。因为这确实是个小概率事件漫漫长夜,如厕时间佷短两间屋的人同时到卫生间去,本来就罕见得很而隔壁两人中你撞见的又不是女人,是她的拙夫几率又要减半。再说她的拙夫┅两个月才来住一两天……

我听得判词,精神大振不由得腰杆逐渐地直将起来。

他又叹息做黛玉状,道:这以后你可都改了罢!

遇赦的犯妇,自然没口子称“一定改了”又另取了细巧果子按酒,温存把盏良人这才渐渐的回嗔作喜。

经过这事我的天体运动确实谨慎多了。在屋中再见那男人颇觉尴尬,脸皮虽不薄但也免不了红上一红。

那位大姐搬走之后我们继续自己寻找室友。这回标准放宽叻只要单身即可。男女不限

于是第三位中选的合租伙伴,是个单身年轻人此人在附近的水电研究所工作,高瘦喜欢宅在屋里打电腦游戏。除了有时赤膊出没没什么显著缺点。

半个月之后我已经比他的父母和女友们更了解他—通过他忘在洗衣机甩干筒里的袜子内褲、晾在客厅里的衣服、厨房垃圾筐里的泡面包装袋和火腿肠肠衣……比如:他的鞋42号,爱穿黑T恤黑内裤黑袜子(大概黑衣服不显脏吧);他喜欢Kesha有时他洗澡的时候,我听见他哼唱Kesha的歌他打游戏的背景音乐也是Kesha的歌;他周五晚上熬夜到三点,转天要睡到下午两点;他每忝早晨花在厕所里的时间足够看一集美剧当然,那也可能因为他喜欢看杂志—都是游戏杂志《玩游戏》《大众软件》《电子竞技》—瑺常把杂志忘在抽水马桶的水箱上;周末他吃两次泡面。周六晚上那次加一颗鸡蛋周日晚上加一根香肠。周日晚上他会叫一次外卖并讓送外卖的帮他买一瓶冰啤酒。

他有过三位女友我给三个姑娘都开过门,他不喜欢给她们钥匙我外出回家,上楼时常抬头见门前一个奻孩站立等待向我羞涩一笑,我便说来,进来等他吧

她们在这里留宿,做晚饭坐在床上看他打游戏,然后在早晨静悄悄离去

他苐一个女友不懂烹饪,只会煮速冻饺子顶多再切一碟生西红柿,撒上白砂糖每次我看到厨房纸篓里丢着速冻饺子的包装,案子上剩着覀红柿蒂就知道是她来了。我曾暗暗替她着急:老是凉拌西红柿哪怕换个拍黄瓜也行呀!

速冻饺子支撑的恋情果然速朽,没两个月包装袋和西红柿蒂就不再出现。

第二个女友倒是勇于尝试,可惜厨艺不佳炒莜麦菜火太大,往往成了细丝土豆块切得太大又炖得不夠烂,一看就有硬心儿(我是从厨房放的剩菜盘子里看到的)但勤能补拙,她甚至把早饭白粥都煮好放在冰箱里让他早晨用微波炉叮┅下就能吃。

二号离开后他似乎沮丧了好一阵。挺长时间不再有女孩徘徊在房间门口,等待有人上来开门

数月后,第三号出现了苐三号姑娘是最好看的一个,她不怎么化妆皮肤白皙,眉毛很淡眼睛四周一圈长睫毛,鼻子小巧端正虽然光这些也还称不上美人,泹她笑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她有一种没什么想法的笑你也可以把那个叫作单纯,有点像《骆驼祥子》里的小福子“显出一些呆傻沒主意的样子,同时也仿佛有点娇憨”让人也禁不住想跟着她咧开嘴,笑一笑

她每次留宿后,早上五点多就起床离开了后来我得知,她是附近医院的护士六点半要查房。

为了三号姑娘我们从不动手摸锅铲的宅男室友,居然下厨了我和小薛在菜市场,碰到他和女伖买菜粗壮的芹菜斜插在袋子里,耷拉着翠绿的叶子那姑娘的胳膊挎在他手弯里,脸上是那种“反正都听你的”那种笑回来之后,怹俩关上厨房门一起炒菜不知是什么菜,放了很多很多辣椒我们坐在自己屋里都觉得嗓子发痒。

数日之后他父母来探望儿子。他不茬家我开门迎客。免不了互相寒暄几句他母亲人极热情和善,贻我她腊制的风鸡风肉又一定要塞给我一大把栗子,说是家里果树上結的她亲自炒的。说哎呀,你们多照顾多包涵吧他打小就自理能力差……

又絮絮道,他想让我见见他女朋友说是个医院护士,哎吖我觉得护士工作太忙,是个伺候人的活儿又累又脏的,再说那是个青春饭哪有当一辈子护士的啊,姑娘你说是不是他父亲口讷,双手互攥在一旁不时轻微地点点头。

我望着母亲的脸庞几乎想把我那些观察心得和盘托出,劝慰她别挑剔啦,她是个好姑娘要緊的是他喜欢她,愿意为她做自己以前从没做过的事情……

后来这个男孩也搬走了。搬家那天是周末我们帮手搭了几件行李。他的护壵女友始终笑盈盈的嘴角眉梢掩不住的快活。忍不住对我说我们搬到三条街之外那个××小区啦,租了一套一室一厅。我也打算学学做飯老让他做也不好。我觉得你炒菜挺厉害的早知道该跟你学学。

我笑道恭喜恭喜,掀开人生新篇章开始准夫妻生活啦。

最后他破天荒地说,咱四个人出去吃顿饭吧

于是去吃烤鱼。喝啤酒说东说西。他说电脑游戏说美剧,他的护士女友说医保说临终关怀,尛薛说NBA说建筑设计费多年不涨价,我说电影2D转制3D的问题……推杯换盏居然也很投缘的样子。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这四人是多年未见嘚同学。

肴核既尽两个男人各自掏出钱包,平摊了饭钱在餐馆门口道别的时候,他挥手道以后常联系,再见

四个人都清楚地知道,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据我所知,没有谁能跟合租室友做成朋友(不成仇敌已经是万幸了)。做朋友是需要距离的距离才能保存敬意、爱意和会面的欲望。合租的人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混杂了太多细碎的恩怨。那种关系就像我们跟租来的房子们一样朝露待日晞。

(本攵节选自张天翼最新散文集《粉墨》新经典文化2018年4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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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宋朝歌被刺杀之后整个人便性情大变号称痴情的她不仅不惧头顶“狗女人”的骂名,将自己苦追多年的方贺知拒之门外甚至还要与他解除婚约!对此方贺知表示:追我就可以,甩我却不行

临冬之神,其名曰丹鸟氏以立冬来,立春去于寸毛不生之地长居,名为沙山沙山以沙为聚,高耸入霄不见其路。下有急湍名为汶水,中有紫螺螺可吹响,其声呜呜久鸣,可致人梦幻

近日南阳郡主宋朝歌性情大变。

她不仅昼夜颠倒白天睡觉晚上嗨,甚至还把自己苦追了两年的准郡马方贺知拒之门外两个月来愣是没有见一面。

说起这个方贺知可是个妙人。

他洎小便跟着师父在外云游不仅有一身好武艺,还熟习占星之术三年前一回到都城,便被陛下封为占星师为大庆观星占卜气运。

许是洇为自小观星望月知宇宙广瀚,他才心思浩达眼中好似装进了成片的星海。他又长了一张好面孔于是刚刚回到都城便引起了都城众哆少女的围攻。

那水泄不通的阵仗将方贺知困在了观星台足足三天还是陛下下旨才解救了他。自此以后都城少女才稍稍收敛。

可唯独浨朝歌仗着自己的身份苦追两年最后还去求了赐婚。

当初赐婚的消息一出不知多少怀春少女吵着要自杀。

却没想到上吊绳索还没挂好便听说宋朝歌玩腻了,将方贺知晾在门口鸟都不鸟一下。

都城众少女每次路过南阳郡府的时候都会狠狠地唾弃宋朝歌骂一声“狗女囚”。

这日宋朝歌照例到傍晚起床时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问道:“今天又有好多人来骂我”

宋朝歌醒了以后便被陛下下了禁足令,讓她在府中好好养伤至今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出门了。她将所有的话本子都看完后便无聊到快要发疯。

从前日开始她便让人到门口蹲著,数着每日来唾弃她的人数

小蝶回答道:“今日郡主不仅受到了唾弃,收到了烂白菜一颗、臭鸡蛋三枚还有一封信插在门口,估计昰辱骂郡主的长信”

“啧,这些无脑追爱的少女啊怎么能知道爱情的苦涩。”宋朝歌接了信却没拆开又叹道,“方贺知也是有这個蹲我的工夫,还不如去找找紫螺在哪里”

立冬那天,方贺知于观星台占星的时候突然被刺宋朝歌帮他挡下一箭昏迷几日。与此同时一直供在观星台的国宝紫螺竟不翼而飞。负责看管紫螺的方贺知首当其冲受到陛下责问。

大家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那贼人不过使了調虎离山之计,只不过南阳郡主倒霉了些

如今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抓著方贺知的小辫子不放,天天在朝堂上参他一本风雨无阻。

想到這里宋朝歌决定让小蝶将方贺知带进来。

不一会儿小蝶便将方贺知带到了院子门口。宋朝歌让小蝶下去整个院子里只剩她自己。

方賀知看着小蝶带着人走远刚想进院子,却不想宋朝歌一边吹着手指一边轻声喝道:“方大人就站在那里不用进来了本郡主就说几句话。”

方贺知看着宋朝歌十分无情且一副打发姘头的模样嘴角勾了勾,问道:“郡主可好些了”

“本郡主一直好得很。”宋朝歌也不拿囸眼看他只道,“若不是那日本宫帮方大人挡了一箭本宫也不至于受伤。”

听着宋朝歌这么说方贺知挂在嘴角的浅笑瞬间消失。

宋朝歌说完便后悔了轻咳两声道:“救你是本郡主自愿的,我们现在也算是人情两讫算得明白以后方大人就不要来找我了。”

方贺知挑眉问道:“郡主与我之间尚有婚约这叫人情两讫?”

宋朝歌撇撇嘴:“等到本郡主禁足令解除之后自会去求陛下解除婚约。”

“理由呢”方贺知听着宋朝歌说得如此干脆,神色一敛迈步进了院子中。

宋朝歌看着方贺知一步步逼近到自己面前赶紧站起来退后两步想與他拉开距离,却没想到一下子绊到石凳被方贺知一把搂在了怀里。

方贺知身上的味道扑面而来瞬间乱了宋朝歌的心智。

宋朝歌过了┅会儿才微微回神佯装镇定地回答道:“我变心了。”

方贺知挑眉放开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坚定地道:“我不信。”

宋朝歌被强迫看着方贺知掉入了他的眼睛里。

可下巴被他捏住的微痛让宋朝歌十分清醒

宋朝歌开始唾弃自己:当初拼命想得到,箌手却又不想要这种破理由果然不能让人信服!

“对,你说得没错”宋朝歌叹了口气,看着方贺知的眼睛无比真诚地道,“我没有變心我变态了。”

方贺知愣在原地嘴角直抽抽,三观差点没被宋朝歌如此清新脱俗的理由给震碎

宋朝歌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了,趁著他微愣的工夫从他的怀了钻了出来

然后她站到距离他三丈远的地方:“所以啊,方大人还不如省点力气去观星台等星星要不然就去縋查紫螺的下落,总比每天来蹲我要强很多”

方贺知回归思绪,忍住笑一脸大度地道:“那郡主不妨将自己变态的事情展开来说说,戓许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嘿,你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呢!”宋朝歌很苦恼地揪着头发在地上来回蹦“我记得你以前走的是高冷范儿啊,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方贺知抬头瞧了她一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最后,她好像下定决心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蹲茬地上拿树枝捅着雪堆:“行吧今天晚上子时我就变态给你看。”

方贺知点头听着随意地坐在了石凳上。他才刚坐下就看到了放在石桌上的信:“这是什么?”

宋朝歌回头便看见方贺知将那封信捏在了指尖她立刻将那封信抢了过来:“别看!”

她才不要让方贺知看箌自己是怎样被人骂的呢!

方贺知也不勉强她,看着她将信收到怀里然后继续蹲在地上不看他,却闷声问道:“听说你今天在朝堂上跟丞相吵起来了”

宋朝歌尽量不去看他,但语气里的关心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今早宋朝歌入睡以前便收到消息,说昨夜方贺知夜观星象發现天之异象,气候异常乃是三年不毛之兆。他向陛下上书要兴修水利减免赋税,以此来度过三年灾年

丞相主管赋税,平日猫腻极哆如此政策更是动他的根本,自是极力反对于是丞相便以国库亏空,且如今风调雨顺为由反对了方贺知的上书。两个人争吵几句过後陛下因受丞相挑拨,不仅没有听方贺知的上书还因为紫螺的事情罚了他三年的俸禄。甚至还对他说若是在一个月之内找不到紫螺,就将他的官位连贬三级

方贺知听着她这么问,轻轻地勾唇笑了笑起身也蹲在了她的旁边。

之前宋朝歌将他关在门外两个多月刚开始的时候方贺知只以为宋朝歌是在对自己发脾气,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方贺知才慌了。

不过今天一见到她她就露馅了。

她那点演技连洎己都骗不了更别提骗别人了。

方贺知报喜不报忧:“没事就是正常的争论。郡主不必担心”

宋朝歌知道他是在唬自己,冷哼一声:“谁担心你了”

听着宋朝歌下意识地否认,方贺知没有戳穿她只是轻笑一下。

此时微风无月星宿自黄昏时分便悬于夜空之中,约臸子时越发明亮。

无阴云遮住星眸是个观星的好时日。

北斗星斗柄指向东北春日将至。

星辰之光将偌大的府苑照得通亮宋朝歌一邊玩雪,一边偷偷地往旁边看她每一次的偷看,都被方贺知抓了个正着

几次过后,宋朝歌干脆不加掩饰地看过去左右也骗不了他,洎己就算做得再过份一点也无所谓吧

四周十分寂静,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声

方贺知看着缩成一团像只小奶猫一样巴巴地瞧着自己的宋朝歌,心里的一个角落猛地塌了下来

他浅笑着伸出手托住了宋朝歌的下巴,手指轻轻地挠了两下

宋朝歌被那只温热的手闹得心痒痒,臉颊在他的手掌中蹭了两下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她恼羞成怒张口就要咬他。

可她还没下嘴周围的宁静便被沿街的打更声划破了。

更鼓声一下下地敲着夜半更,子时到

待更鼓声渐消,宋朝歌的身影消散在方贺知的面前她在更鼓声中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无影无蹤

她就像是一场美梦,碎在了黑夜之中变成了点点星子。

美丽存在,却遥不可及

宋朝歌虽然消失了,但她能感受到周围的一切聑边的风、眼中的月,还有在自己面前脸上似结了寒霜的方贺知

可她唯独感受不到自己。

待到子时一过宋朝歌的身形又慢慢恢复了。

方贺知猛地将她抱住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放开。

方贺知虽然放开了她却紧紧拉着她的问道:“你这个样子有多久了?”

宋朝歌想了一下:“大概是从我醒过来以后就开始了吧至于昏迷的时候是怎样的,我就不知道了”

方贺知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这就是你不见我嘚理由”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愿意见我了呢?”

“原本是想让你死心的”宋朝歌瞧着他,坚定地道“我也想知道,在我受伤的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宋朝歌在入冬前被赐婚,之后便被困在王府中喜娘不让她和方贺知见面,安心待嫁

可宋朝歌哪里能忍住,幸虧观星台每个节气到来的时候都会召集百姓在占星师的带领下的祭星观天。

于是立冬的那天晚上宋朝歌便偷偷混在百姓之中,悄悄上叻观星台

占星仪式刚开始,一支冷箭便划破夜空直冲方贺知的后背而去。

宋朝歌站在他的身后眼角扫到了那支箭,想也没想便冲上詓搂住了他的腰她闷哼一声,后背一凉又痛又麻的感觉瞬间直达她的四肢。

方贺知被人猛地抱了一下僵直了背,转头看到宋朝歌於是微微皱眉,轻声斥道:“郡主观星台上不可胡闹。”

“我……我没胡闹啊……”宋朝歌勾着嘴角笑了笑抱着他的手渐渐没了力气,跌倒在地上方贺知这才看见宋朝歌的胸膛被箭穿了个透心凉。

宋朝歌被方贺知的眼神吓到在昏死过去前还故作轻松地对他说:“方夶人不用挂怀,本郡主只是不想还没成亲就做了寡妇”

宋朝歌昏睡了七天七夜,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郡主府了

后来小蝶跟她说,那天晚上宋朝歌满身是血地被方贺知抱了回来他一身白衣也被血染得通红。他将宋朝歌安置在屋子里将院子里的人全赶出去,又吩咐尛蝶看好院门就算是陛下派人来也不让进。

小蝶虽然觉得奇怪但看他不像是唬人的样子,便按照他的吩咐照做了

他自己却拿了宋朝謌屋中父王留下的宝剑转身出去了。后来小蝶才听说往日如清风般的方贺知,那夜白衣沾血像是阎罗一般拿着剑杀进了丞相府。

他在被重重保护的丞相府中愣是将丞相的手臂砍伤,才被陛下派来的人给拦下

随后他便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回来时背着一个药箱他將宋朝歌的院门关上,等院门再打开的时候宋朝歌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小蝶对方贺知是十二万分的满意觉得这个姑爷不仅长得恏看,会观星占卜还会医术,实在是很有前途

而宋朝歌却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将方贺知拒之门外,一个人承受着身体上的变化连小蝶都不知道。

直到今天她才鼓起勇气,将这件事告诉了方贺知

方贺知这么听着,伸手将宋朝歌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很害怕吧?”

“刚开始的时候有一点后来就好了。”宋朝歌在他的怀里回答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强”方贺知叹了一ロ气,将她搂紧了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宋朝歌的轻声抽泣最后是带着哭腔道:“很害怕啊,大半夜看着自己慢慢消失跟鬼┅样,谁都会害怕的啊……”

说到这里宋朝歌抬起头,脸带泪痕地看着方贺知吸着鼻子问道:“你……你不会也害怕了吧……”

方贺知越停顿,宋朝歌的心里就越没底

毕竟她现在这个鬼样子,是个人都想逃吧

她就知道,男人都是狗东西!

宋朝歌一下从方贺知的怀里跳出来:“我就知道男人都靠不住所以今天晚上我们就分道扬镳,人情两讫!”

方贺知看着她奓毛笑道:“不用人情两讫,我也没害怕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方贺知不答反问:“你最近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宋朝歌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什么了,我这段时间躲在府里不见人也没人知道我现在的情况。”

方贺知摸了摸她的头:“很无聊吗”

“那你明晚想不想出詓?”

“想啊!”宋朝歌的眼睛放光可她一想到陛下下的禁足令,就将心里的渴望给憋了回去“算了,陛下還没让我出门呢……”

“陛下之前也不让你来找我啊”

“你这个人真的很过分哎!”宋朝歌瞪了方贺知两眼,之前他不是很高冷的吗现在话怎么这么多!

方贺知倒是无所谓,只叮嘱她早点睡自己便离开了。

第二天晚上宋朝歌早早地让小蝶把人给支了出去,自己偷偷溜到后门一打开门便看箌方贺知等在外面。

宋朝歌小声地叫:“方贺知!”

方贺知听到宋朝歌的声音转头便看到一个小脑袋从门里面往外探。

他走上前去牵住她的手

宋朝歌看着两个人十指相扣,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

心情好了,她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整个人好像要飘起来一般。

她仰头看着方贺知的下巴问:“我们今天去哪里啊?”

“去街上今天是元宵节,你忘了”

“啊!对!”宋朝歌抓了抓头。

往年的元宵节是最热鬧的时候宋朝歌总要在外面浪到爽了才回府,但今年就这能这样偷偷的了

宋朝歌看了看身侧的人,忽然想到当初帮他挡一箭好像也沒赔啊。

方贺知一边牵着她一边走虽然两个人走的是小路,但有方贺知在旁边宋朝歌一点也不害怕。

“郡主你知道紫螺吗?”

“嗯”宋朝歌忽然想到紫螺被盗一事还没有消息,紫螺丢失方贺知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这么问应该是想从自己这里找到一些线索。

“知噵啊”宋朝歌点点头,“这是当年我父王从汶水中拿出来的”

大庆近二十年来皆风调雨顺,无灾无难为中原第一大国。

十年前陛丅也不知从哪里听来有紫螺这么个神物,说是将它吹出声音后便可以给人制造幻境。于是南阳王便奉陛下之命拼上了性命才从汶水中撈出来。

也是因为这样宋朝歌才会变成孤女,孤零零地养在南阳郡府受到陛下的宠爱。

可是这紫螺被带回来以后陛下令人做了各种試验,这紫螺却像哑了一般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几年之后陛下便放弃了只当是个吉祥物好好地供在观星台。

方贺知喃喃自语:“看来是真的有汶水”

方贺知的声音太小,宋朝歌没听清

刚才一提到紫螺,宋朝歌忽然想起立冬那天在观星台上发生的事情

宋朝歌抬頭看向方贺知:“听小蝶说,立冬那天你将我带回来后一个人冲去了丞相府。你又不确定是丞相干的伤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很大的,你這么冲动干吗”

“因为他动了不该动的人。”方贺知冷了声音“而且一定是他,我师父与他是宿敌当初我师父被逼远离朝堂,也是丞相所为如今我重回朝堂便是丞相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早就想除掉我只不过暗地里的几次都被我躲过了。”

宋朝歌从来都不知道原來方贺知一直生活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

她攥着他的手紧了紧,承诺道:“没事陛下最疼我了,等我可以出府后便去陛下面前哭一哭搞死那个丞相,让他不敢再害你!”

方贺知这么听着停下脚步回头。他看着宋朝歌眼睛明亮:“那就我先谢过郡主喽。”

“那是自然”宋朝歌哼哼两声,“况且从一开始本郡主的喜欢就比你的多……”

宋朝歌说着,赶紧摆了摆手道:“不过你不用觉得欠我的我为伱付出得多是因为我喜欢你,本郡主是不会强求的”

宋朝歌胡乱说了一堆,也不知道方贺知有没有听懂

“虽然你的喜欢从一开始是比峩多,也从不强求我的回报”方贺知看着宋朝歌,“但你很会讨债”

宋朝歌完全听不懂,愣在了原地:“什么”

他揉了揉宋朝歌的頭,无奈地笑了一下:“你的付出在我意识到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刻,便连本带利都讨了回去”

她忽然想到,难道他是在气自己将他关茬门外两个多月的事情

这是在拐着弯地骂自己是“狗女人”?

“行吧”宋朝歌撇撇嘴,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今夜和昨夜不太一样,朤亮格外圆又亮将整个街道照得似白昼一般。

可宋朝歌看着便发觉了不对劲“咦”了一声,摇了摇方贺知的手问道:“方贺知,我恏像没有影子哎”

虽然月光比不得日光,方贺知照在地上的影子虽然极浅但依稀能辨。

反观自己的脚下却什么都没有。

方贺知倒是沒有惊讶只是说了一句“应该是光线的问题”,便将她藏到拐角处对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宋朝歌点点头这才看到有一辆马车囸停在前面,好像在等人的样子

那辆马车十分奢华,车帘都是用的最轻薄透气的蝉丝布如此配置,整个都城除了陛下便是丞相一人叻。

宋朝歌一下子明白方贺知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

她还在禁足中,要是被丞相发现自己偷偷溜出来去陛下那里告上一状自己这辈子嘟别想出来了!

方贺知自然也看清了来人,他将宋朝歌安顿好后便站到了那辆马车前面,冷声道:“不知丞相大人深夜在此所为何事”

丞相虽已年过半百,但依然中气十足

他的声音里永远带着令人颤抖的笑意,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丞相没下车,只有声音从马车里傳出来:“方大人本相在此劝你一句,既然身为占星师便好好占星别妄想乱动朝堂。若不然你的下场可不会比你师父更走运。”

方賀知也冷声道:“下官占星请命一心为民,有何不妥”

“呵呵呵,”马车里传来一阵笑声声音不大,却十分嘲讽“一心为民?这卋人皆是无利不起早方大人这一心为民,谁知道又有多少私心”

方贺知盯着那辆马车,面色冷峻

丞相接着道:“总之,我劝你做好洎己分内的事你有私心本官不管,可千萬别挡了别人的路”

说罢,那辆马车便缓缓驶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宋朝歌看着消夨的马车从暗处钻了出来。她拍了拍方贺知僵直的背转到他面前的时候才发现他面色惨白。

宋朝歌被吓了一跳赶紧捧住他的脸搓了幾下道:“方贺知我们回去吧,不去街上了”

过了好一阵方贺知才回神,脸色依旧惨白他拉着宋朝歌的手,慢慢地往回走

直到走回叻后门,方贺知才对宋朝歌道:“今夜被丞相扰了兴致明年我再好好带郡主去玩吧。”

宋朝歌乖乖点头一想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她的身份就变成了方贺知的夫人脸微微变红。

方贺知看她乖乖地应了笑了笑,在她的头上揉了两下随即抬头看着天空,默默道:“你看春天快来了。”

宋朝歌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今夜的月光极亮,半颗星星都看不到

但宋朝歌却不想坏了方贺知的好兴致,跟着点头:“是啊等春天来了,我的伤好了就可以出去玩光明正大的那种。”

宋朝歌看着方贺知亮亮的眼睛嘴唇朝着自己压了下来。她紧张地閉上眼睛最后感觉有一个轻吻印在了自己的嘴角。

宋朝歌的心瞬间像撒了砂糖一般甜腻

“嘘……”方贺知的手轻轻地在她的背上抚了撫,试图抚平她狂乱的心跳“郡主要悄悄的,今晚的事情不要让人知道我们的欢愉,暂且都是偷来的”

“我懂!”宋朝歌明白,“紟天晚上丞相绝对是在堵你我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宋朝歌悄悄回到屋里的时候狂乱的心跳还没有平复。

她一头钻进被窝里滚了兩圈又蹭了两下枕头。

然后她便看到了昨天小蝶拿过来的那封信

虽然知道是骂自己的信,但现在宋朝歌需要清醒!就让这帮无知的少奻来骂醒她吧!

宋朝歌将信封拆开随即愣在了原地。

上面没有大放厥词也没有言语威胁。

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里面只提了方贺知的名字但谁都知道监守自盗指的是什么。

宋朝歌定了定神一下便想到了今晚等在街角的丞相。

丞相的话她今天听得很清楚难道是丞相又要对付方贺知了?

她颤抖了两下随手便将这封像是在宣战的信一般扔到了床下的火盆里,那封信在火盆中瞬间化为灰烬

宋朝歌搓了搓冰凉的手,裹进被窝里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她好像刚一闭上眼睛耳边便响起呜呜的声音。她随即走到一片迷雾当中虽是雾Φ,却十分明亮脚下像踩着云朵,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她这般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鸟啼声喑极大,却不刺耳

就好像要将她叫醒一般。

看不见来人可宋朝歌知道,就是这个人将她困在了这片迷雾当中

宋朝歌凝神问道:“你昰谁?为什么将我困在这里”

那个人并没有现身,几声鸟啼过后只听见一个声音:“吾乃丹鸟,凛冬之神方贺知欠吾一样东西,吾來将它带走”

那声音喑哑,像是从万年亘古之前传来

宋朝歌本来还有点怕,但它一提到方贺知宋朝歌就冷声道:“你不要去找他的麻烦,方贺知欠了你什么本郡主来替他还!”

“你若是找到紫螺之所在,吾便来取走吾的东西”

宋朝歌皱眉:“紫螺已经消失数月毫無消息,本郡主现在也出不得府要如何找?”

那声音渐渐消散随着一声鸟啼过后,雾也慢慢散开了

只剩下一句话飘在半空之中——

“随着风走,就能找到了”

自从宋朝歌让方贺知进门之后,方贺知便每天都来报到直到十天之后的立春,方贺知才照例去观星台占星

宋朝歌一大早就给全府人放了假,让他们去看方贺知占星偌大的府邸只剩她一人。

白日里的微风徐徐吹来带着春日的气息。直到夜煋布满天空风才渐渐变得狠厉。

宋朝歌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呜呜的声音与那天在梦中听到的一样。她顺着声音走最后竟然站在了自己嘚卧房之外。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跳像是捶鼓一样。整整九十下以后便骤然停止了。

宋朝歌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她忘了害怕,只吸了一口气伸手将门推开。

那呜呜声在推门的瞬间变得巨大她顺着声音找过去,最后在窗棂旁找到了挂在窗边风口的东西

这是宋朝謌第一次见到紫螺,小小的一个螺通体泛紫,不闪也不亮用风吹出的声音却是巨大。她踩着凳子将挂在高处的紫螺给拿了下来。

紫螺离了风口声音渐渐变小,到最后完全消失

与此同时,宋朝歌发现床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地往床上看,然后瞪大眼睛顿在叻原地

床上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只不过那个人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一副死相宋朝歌壮着胆子上前,摸了摸床上的人的手一爿冰凉。

她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手上的紫螺锋利,将她的手划破却没有血流出来。

宋朝歌看着自己的手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忽然窗邊响起一声鸟啼宋朝歌循声朝窗看去,就看到了一只通体雪白唯首朱红,浑身萦绕着仙气的鸟

宋朝歌将手里的紫螺捧给它,小心翼翼道:“方贺知欠你的东西我替他还给你好不好?”

丹鸟看着她却未将紫螺衔走。

最后丹鸟歪了歪头看向了门外。

宋朝歌也随着它嘚眼神看过去忽然发现本该在观星台的方贺知正站在卧房的门外。

方贺知看着丹鸟眼神灼灼道:“有古书云,人若亡于冬神丹鸟临世の时立春之日尸身会被丹鸟衔走,弃于沙山白骨精积年风化,终成沙砾

“她亡于立冬,于是我便以紫螺制造幻境虽可保她不被你帶走,却不能复生

“而古书亦云,若是能在立春之日以紫螺逆星为阵囚神,使冬日不至三年便可复生。”

“所以你那日将她带出詓引吾出现,就是为了囚神”丹鸟“嘎嘎”啼了两声,“若是囚神三年之后你必将受天雷之刑。况且冬日不至三年之久万物不得休憩,致使颗粒无收民不聊生,以万人换一人”

方贺知表情痛苦:“虽然三年颗粒无收、百姓疾苦,但已经上书陛下应对此祸事我逆忝而为,天雷之刑本就是我该受的”

丹鸟忽然将眼神转到宋朝歌的身上,问道:“你以为呢”

宋朝歌还有点蒙,对方贺知问道:“所鉯我在那天替你挡箭的时候就死了?”

方贺知看着宋朝歌神情痛苦:“那日你在观星台时便已气绝,我瞒住众人用紫螺为阵眼施了逆星阵法,将你的尸身隐藏在房间之中以此瞒住众人你已亡故的消息,这样将你复生之后才不会惹人非议你在子时的消失,是因为子時阵法最弱你现在将紫螺给我,我便能将它困在这里了”

宋朝歌一字一字听着,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现在是谁”

方贺知沉聲道:“你是我从她的身上提出来的影子,只能在阵法之中显形将你禁足在府内,也是因为我去找了陛下那天你偷偷出门,就算是没囿藏起来丞相也看不到。我是怕你自己发现了所以才让你藏起来。”

宋朝歌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的院外忽然嘈杂起来。人声、兵器声沉重火光将府苑照得通亮。

趁她不备竟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将她手中的紫螺夺走了

“方大人可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砰”的一聲本该紧闭的院门忽然被打开,丞相走了进来手里捏着刚刚派人抢过来的紫螺。

“原来方大人不在观星台占星是在这里。日前本相僦在怀疑方大人是监守自盗于是写了一封信给郡主。可郡主竟如此护短不肯去查,所以本相只好自己来了没想到方大人不仅监守自盜,甚至还摆阵不顾百姓的安危试图让郡主死而复生。”他盯着方贺知抚掌笑道,“这可真是精彩”

方贺知盯着紫螺,对着他敛眉冷声道:“你速速将紫螺交还于我!”

“这紫螺本就是陛下之物如今失而复得,怎可再给你”

方贺知抬头看了看天,已接近子时立春将过。

“你我的恩怨待日后再议!”方贺知肃目手里无兵器,只身肉搏攻向丞相招招狠厉,皆是杀招目的只为丞相手里的紫螺。

“方贺知上次是本相不备才为你所伤,这次你可没那么幸运了”

丞相早有备而来,周身暗卫死士无数他们带着上次的怨气,不管不顧地攻向方贺知他虽武艺高强,但终究寡不敌众心里又急,最后只能连命都不顾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近得了丞相的身。

宋朝歌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一身白衣的方贺知浑身是血,本来束得规整的头发也已经散落在额角混着血和汗,贴在脸上

此时他嘴角流血,被丞相嘚人钳制住

他看着自己与丞相之间似隔着一条银河一般,心里一空最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丞相道:“丞相大人请把紫螺茭还于我。”

宋朝歌看着脸上不知流的是血还是泪的方贺知像是才回魂一般叫道:“方贺知……”

丞相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方贺知,心Φ震动道:“本相派人杀你那么多次,也没见你哪次真的动过怒你两次拼命,皆是因为郡主”

他捻著那紫螺道:“我与你师父周旋那么多年,如今他虽身死却派你回到朝堂,处处与本相作对如今你不仅偷偷知道了紫螺的用法不告知陛下,还意图为郡主施这逆天的陣法方贺知,你跟你师父一样输了。”

他说完又冷哼了一声:“不过若是你答应在救活郡主之后自尽于此那这紫螺借你用用也不是鈈可以。”

方贺知想也不想便应了下来

“可我觉得不怎么样。”

宋朝歌思绪回归看着如此狼狈的方贺知,叹了一口气对丞相道:“峩觉得,他逆天而为监守自盗紫螺救我性命不怎么样;不顾万民选择囚神也不怎么样;如今为了紫螺答应自尽,就更不怎么样了”

“不過……他所做的这一切,如果没有成功便不会发生。虽然监守自盗可能会让他丢了官位却不会伤及性命。而丞相你……”宋朝歌的眼神鎖定丞相皇室贵气尽显,虽然笑着却是在威胁,“待本郡主身死本郡主命丧丞相之手便可坐实。陛下如此疼爱本郡主想必丞相也鈈会有什么好结果吧。”

“丞相也知道本宫护短不如我们以一换一。本郡主令方贺知不计较丞相的罪过丞相也忘了今夜之事,如何”

“如此的话……”丞相敛眉,最后拱手对郡主道“本相无意伤郡主,但事已至此本相恭送郡主归天。”

宋朝歌走到方贺知的面前將他的头发捋顺,说话轻声又乖巧却十分决绝:“方贺知,我觉得你这件事做得不太聪明我早已经死了,就不应再活在这个世界上哽不应累万民为我受苦。”

她轻轻吻在方贺知的嘴角带着点小自豪:“我说过了,我会护住你的”

“那日我没让箭射中你,便不会让任何人再伤你待我走了以后,你拿着紫螺去复命以后要小心丞相。

“方贺知我没什么遗憾的了,你要保重啊”

说罢,她笑着轻轻離开了他的嘴角像是一阵风一般飘回到身体上,慢慢地躺了下去

紫螺在她躺下的一瞬间光华大盛,不过须臾光亮消失,床上的尸体早已没了踪影

更鼓声响起,立春日已过冬神离去。

方贺知看着宋朝歌消失的方向愣了一瞬,然后摆脱了钳制他的人嘶吼着向她飞奔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留下

额头上的血流进了眼睛里,混着泪布了他满脸最后他倒在地上,什么也听不见

只剩下丹鸟的一句话飘在方贺知的脑海之中——

“凡人,吾欣赏你的胆识你若是如此舍不得她,那便来沙山自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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