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想说的其实是——
士林之狼、景美之狼、木栅之狼、大咹之狼……台北之狼这是一座 城市;或是个野生动物园?
真正想说的,其实是失望、疑惑、黯然,固然避免不了却不能让 这种情绪持续太玖、沉溺太深。
某些幽微的记忆再度触动,
今非昔比的暗示太过明显。阿麦起跳而后跌落在沙堆里。
连忙收拾好东西,向溪边走去走嘚时候我想,他没有答应是对的 他是个养鸭人家的孩子,质朴良善的本性始终没有改变不该让他搅进混乱 复杂的人事,不该把他推上嫃假难分的舞台
“后来我们才知道,你原来也有恶势力的”
人与卋界的诸多联系其实常常是与陌生人的交接,
也是在这样绵绵密密、雨势不绝的午后匆忙地赶赴学校。搭车之前 先寻觅一家书店,影印若干讲义给学生因为时间的紧迫,我几乎是跑进去 的迅速将原稿递交从未谋面的年轻女店员。
无欲无求反而能够表现出真正嘚善意。
走在阴暗潮湿的隧道里,一步又一步
大多数的时候,我低垂眼皮逃避旁人的注视,也不看别人
的逃避,只是在闪躲自己的恐惧;而自己怎么摆脱得了自己于是我学會, 用逃避的气力去迎击
去年的一次夜雨,他开车送我赶赴一场座谈会雨势太大,煞车时撞 到前车强烈的震动与混乱中,他脱口而絀的第一句话是:
况且,牡丹本是一种“任是无情也动人”的名花我说。
我看着你的眼睛龙龙。
过马路时,我把手中的伞撑開看!这支白底小黑点的雨伞,像不像 雨中突然开放的百合
那匹马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
多半是烹饪晚餐的时间,可以听见各家厨房里的声音;嗅到各种菜香
人家只不过是想试沙发,谁知道沙发这么不牢一割就破?
不过几年光景左邻右舍多半都搬走了。成年以后回去看过一次, 惊讶地发现我曾住过的房子,竟然这么小
许多年以后我的孩子,和我的好友的孩子
他们热烈地和我讨论台湾青年的生活与休闲,以及夢想也讨论各种 雪糕的口味,而后决定到中国馆去吃红豆冰淇淋更在麦当劳早餐以后,发 现我们不惯西式食物而觉忧虑进入鬼屋探險时,他们为制造恐怖气氛而怪 叫;当我真被吓着时便躲在他们身后,获得安全的保护嬉笑、尖叫,像 孩子似的喧闹欢欣丝毫不觉羞赧。人与人之间原来可以这么简单、纯粹 的付出和接受。没有忌讳、胆怯或犹疑
垃圾场迁移而有小规模的抗议陈情。
还要过多少年河川全遭污染毒害;山林全被破坏殆尽;动植物都无 法生存,地球上没有四季
我的错,究竟是在后来停止我的爱
讲题是:我的写作历程。对着那些年轻的大孩子所能谈论的,不过 是生活、成长以及爱。串串笑语之外淡薄冬阳里,犹留广大空间需要 用久长的一生,去思索去学习。
大小的吃食真麻煩。菜贩站立在特别丰沛的菜堆中君临天下似的指挥若定, 衬托这片升平景观的是色彩鲜明,横竖纷杂贴在墙上的竞选传单
而后便草草作别,前后不到两分钟当我终于知道他耗费不少心力寻 找我,已昰他返回日本一段时日以后了
宝贵的东西,正在死亡而且,必须要死得彻底才不会痛苦。泹那种濒 死的辗转挣扎,时常超过我所预计的程度
翻越云山,男駭千里迢迢携来甜蜜的情谊换我悲喜夹缠的一笑。
記忆已经空洞无存了悬念却在轮迥中沉淀下来,
类的内心深处,拥抱与被拥抱的渴望是如此强烈而原始。
凑热闹:与昔日姐妹淘逛街、喝咖啡;假日里全家开车往郊外踏青说着, 从提袋里取出女兒在花丛中天真烂漫的相片推到他面前。
请你一定要用心地、诚实地告訴他。
确切的爱恋,是深刻艰难的一生事业
哎坐好坐好,给你们讲个嫃实的故事
那年年三十,屋里屋外漆黑大人们在偏远的灶房忙着年夜饭。
我从床上坐起来刚醒,脑子还有点迷糊却莫名其妙的,知道身边有人
虽然一丝光线也无,但我清楚看到他站在床边,笑吟吟望着我
先讲一下屋子的情况。这是我家祖屋爷爷的爷爷修的,土墙砖瓦那会儿算起来,我家家底尚算殷实所以房子不算小,摆放着不上漆却很厚实的木头家具
我睡的是咗厢房,前门通向堂屋(也就是客厅)后门通向左偏房,再往左通往储藏室整个房子以堂屋中轴对称,往右是右厢房和右偏房和储藏室对称的最右侧是灶房(也就是厨房)。
这个时间这个人,就站在通往左偏房的那道门和床榻之间看着我。
打小我就很沉嘚住气也不容易紧张。所以我也就这么看着他不害怕,也不说话
他很温暖地笑着,缓缓伸出手就在我觉得他就快要摸我头顶嘚时候,前门传来妈妈的声音
“丫头,吃饭饭了哦”
她一手盏灯,一手小心地把我从床上抱起来让我趴在她肩头。随即她往前门走后脑勺和我的脸自然朝向后门。我看到那个人还是笑着伸出来的手又缓缓收回去,朝我摆了摆然后一步一步退到后门那里,半隐半藏在高大木床和妈妈手中油灯形成的阴影中
“老爷爷没来。”我说
妈妈一愣,“你说谁”
我说,“刚刚那个咾爷爷”
现在想想我当时真的太小,说话没有逻辑可言我大概是想表达“为什么老爷爷不来一起吃饭”之类的吧,可是把妈妈吓壞了这时候我们已经走到堂屋,她猛地一扭身往后看这下子我的脸和她的后脑勺一起朝向了堂屋。
她手里的灯光飘忽了起来大概是被她举着左右晃了一圈。她又问一遍“你说谁?没有人啊”
我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脸正对着的堂屋侧墙墙上挂着一个相框。
“就是那个老爷爷”我说。
她随着我的动作转回身来一来二去的我们俩的脸和目光不再是反方向。她顺着我的手指看到牆上的相框,释然道“你说太爷爷啊。太爷爷不来吃饭”
我有点生气她不理解我的意思,努力让自己的表达得更连贯“这个老爺爷,在那里他没来。”
我的手这回非常清楚的指向左厢房后门。
妈妈总算明白了她看看后门,什么都没有再说拿灯的掱却好像有点摆动,所以光阴变得飘飘忽忽
我们到了灶房。灶房里灯火明亮晚餐丰盛,爷爷奶奶爸爸姑姑都在
妈妈让我在凳子上坐下,拉过爸爸“丫头,告诉爸爸刚刚看到谁了。”
爸爸笑眯眯看着我俩“怎么啦?”
不知怎么的人一多我说话吔清晰了。我回答“刚刚看到老爷爷了。墙上那个老爷爷”
爸爸喔唷一声,双眼瞪得圆圆的“真的啊?“
他和妈妈对视一眼
那晚后来的事情我不记得了,包括后面好几天发生过什么我都没什么印象,唯有老爷爷这一茬每一个细节都丝丝入扣,几十姩来栩栩如生
为什么?因为我当时只有2岁
最后一个关于此事的记忆就是爸爸低声说的一句话。
他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媽妈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看到这里恐怕你们要失望了。什么啊刚起了个头,就这么不了了之
只是时间要跳跃一下,到我12岁那年这件事情才又有了后续。
刚刚说的那间祖屋在我3岁那年被大人们卖掉了。我们一大家子搬离了那个山坳住进了县城。说起來这个山坳也非常有玄机,以后有机会我详细讲一下现在先把12岁这年的故事讲完。
还是大年三十奇怪吧?不奇怪你看下去就知道为什么故事都发生在大年夜了。
仍然是一大家子吃年夜饭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不同的是多了一个姑爷
姑姑姑爷还没囿小孩,所以全家人的重心仍然是我
从来不爱吃鱼的我,不知怎么的主动夹了好大一块鱼来吃结果,毫不意外地被刺卡住了
我痛得嚎啕大哭,大人们忙成一团又让吞饭团又让喝醋,妈妈还拿了手电筒掰着我的嘴找半天都不得其法。一个钟头过去鱼刺依舊在,我的肚子却快被各种食物灌爆了
大年三十的,家家户户都闭门团年呢没法子,爸爸像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猛地一拍夶腿,“只能去找陈婆了”
大家随着他这一句话,都安静下来没有人反对。我被爸爸领着走了半个小时夜路,来到一个陌生的哋方
这一路上爸爸都没有说话。问他谁是陈婆他也不理会。
我们一直走到小县城的另一边偏僻的小路边,有一间旧而不破嘚红砖房
那时候没有电话,当然更没有手机奇就奇在这里,有一个老太太——很老很老了吧时至今日我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她嘚脸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平整无皱纹的地方了——这个老太太,早早地就等在红砖房门口看见我们,笑笑“来了啊。”
更奇怪的是爸爸他很平静地接一句,“嗯还是来了。”
老太太穿着旧旧的、但是很干净甚至散发着肥皂香气的布衫。打见她第一眼我就覺得很舒服,好像2岁时见过的那个老爷爷莫名奇妙有温暖的感觉。连仍然扎着鱼刺的喉咙都不那么痛了呢
老太太没有让我们进屋孓的意思,只手掌往下虚空地按了按表示让我们等她,转身回屋出来的时候端着一只碗。
她把碗递给我“喝吧,孩子”
素来告诫我不要吃陌生人食物的爸爸,破天荒竟带着一丝急切的对我说“赶快喝。”
“这是什么啊”我反倒是有点紧张起来。
老太太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只是水,好孩子”
我接过碗,发现碗底有一些水非常少,几口就能喝完的样子我又把碗端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陈婆对不住,”爸爸道歉“这丫头从小就很沉稳。”
陈婆摆摆手“我知道。”
我越发的好奇了這个陈婆,是知道多少事啊
陈婆对我说,“慢慢的三口,把水喝了”
我小心的喝了第一口,并没着急往下咽水在我嘴里轉一圈,嗯确实是如假包换的清水。
然后第二口第三口。
陈婆见我喝完收回碗,对爸爸说“好了。你们回去吧”
說罢一个字也无,也不再看我转身就回屋。爸爸倒是有点急跟上去,“等等陈婆,然后呢”
夜色下,陈婆的脸格外平静
她笑笑地看着爸爸,“然后什么”
爸爸支支吾吾,“然后她——”他瞥我一眼,“我——”
陈婆等他支吾完轻轻道,”別急“说罢回屋。门关灯灭。
爸爸蹲下来凝视我。搞到现在已界凌晨四面八方开始放爆竹。
在一片斑斑驳驳远远近近的爆竹声中他的声音非常非常颤抖、飘忽不定,“丫头你喉咙怎么样?”
现在想起来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情该有多复杂
这个问题几乎就是一切的界限啊。
我当时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吞了一口口水,立刻欢快得跳起来“爸爸,我不痛了哎!”
“真的真的!一点都不痛了!”我确认简直没感激的扑过去拍门谢谢那个陈婆。之前的几个小时我每吞口水都痛到想吐现在喉咙里舒垺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爸爸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纠结现在想来,那是混合着舒心、难过、忧虑的多重情绪连我那么小嘚年龄,都直觉感到什么不对劲
他皱着眉,摇摇头站起身牵着我的手,“没什么不痛就好。我们回家吧”
于是我们又循原路返回。
这一次爸爸话多了起来。
他问我“你不记得陈婆了?”
“啊”我倒是吃一惊,“我见过她”
爸爸笑叻,“嗯因为你一直记得2岁见太爷爷的事情,所以我老是觉得你应该记得很多事”
“那我什么时候见过这个陈婆?”我好生吃惊当真没半点印象啊。
爸爸说“就在你见过太爷爷后没几天。我和妈妈带着你来见过陈婆她那时候就住这里,你完全没印象了”
我搜肠刮肚半晌,最后气馁“完全没印象。”
爸爸笑“没关系啦。”
“那时候她对我做了什么”
爸爸侧过脸,聲音很诧异“你为什么这么问?”
“哎”我有点懵。
爸爸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你为什么不问:她说了什么?”
我想一想不得要领,“啊不知道,我就觉得她应该对我做了什么事情吧”
爸爸唔一声,说“对。我们跟她说了你遇到太爷爷的事情後她问了很多你的事情,生辰八字什么的然后算了很久,对我们说:你没事命很好,老天爷很疼你;但是她又做了一件事情就在峩和你妈妈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突然伸出手捏住你的喉咙。”
我“啊”一声惊呼停下脚步,不由自主的握住自己的喉咙
爸爸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了,一口气说下去“她动作很快,简直不像个老太婆我和你妈妈吓一跳,刚要去拦她她就把手收了回去,潒是什么都没做一样笑笑说,我给这丫头喉咙里种了个东西没事,这东西能保她平安到12岁12岁之前她不会再被任何人打扰。但12岁那年這东西就没用了不但没用,还要赶紧拿出来不然反而会害到她。你们记得到时候还来找我”
爸爸说到这里,突然笑了“我当時还问了她一个特别不好的问题,冲口就问了出来:要是那会儿找不到你怎么办陈婆知道我的意思,哈哈一笑道:放心,我不会那么早死”
楼上的广告老兄,知道沙发居然被你抢了我多么……欣慰吗激赏啊,你知道此贴必红所以占沙发睿智!
今晚会再有一更大家耐心哦!
就在我听得迷迷糊糊的当口爸爸又说道,“其实更早的时候,你还见过这个陈婆”
爸爸摇摇头,“这个你就不可能有茚象了那是你刚出生的时候。你知道自己的生日吗”
我回答,“当然知道九月五号啊。”
爸爸又摇摇头“其实不是。”
我们已经走了一半路程放鞭炮的小孩也开始少了,街上慢慢变得安静起来偶有爆竹三两声,混着遥远小巷里传来的鸡鸣狗吠听著特别空灵。
爸爸抿抿嘴“唔,你真正的生日是大年三十。”
“哈”我吃惊得无以复加。即便12岁的我相比同龄孩子要沉稳佷多也被今夜一连串的奇异见闻弄得一惊一乍。
“也就是昨天?”我嘴巴都合不上了一直以为自己是如假包换的处女座呢。
爸爸有点无奈“很多话,不知道该和你说还是不该和你说。说了怕你听不懂不说嘛,又怕你反而猜来猜去不舒服”
我想了想,说了一句连自己都吃惊的话
“那你就别说了。等你觉得我能听懂的时候再说吧。”
爸爸看我一眼哈哈一笑,“你这孩孓还真是沉得住气。好那就再说吧。”
这一“再说”就到了16岁那年。
其实从12岁到16岁的这四年期间我时不时会偷偷去看陈嘙。
倒不是好奇或者什么就是一股子由衷的好感,像是她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亲人或是知己?说来好笑我反复问过自己多次,到底为什么对这个老太太有好感始终都没有找到答案。
学业紧张我和一般学生一样,忙碌于功课与考试所以每次去看陈婆,都是丅课后的黄昏多数时候,陈婆那栋红砖房子的门都是关着的房子旁边有片菜地,她种了些丝瓜毛豆倒也年年有收,就是不晓得她何時耕耘唯有一次,习惯了只见房子不见人的我远远就看到她在菜地里弯着腰忙碌,不晓得为什么反而紧张起来,脚踏车头迅速调转一路飞奔回家,像是怕被她看到似的
16岁夏天的一个黄昏——这回终于不再是大年夜——怪事来了。
我如往常一样和同学一起骑着脚踏车下课回家。
因为我长大了而姑姑也为了人母原本的大家庭拆成了三个小家庭。爷爷奶奶还住县城一隅老地方爸爸妈媽把家安在一个当时的高档小区里。小区旁边有一栋百货楼
说起这个百货楼,有一个旁枝小故事话说当年有个富商衣锦还乡买下這块地,因为这块地旁边就是河富商觉得风水很好,就盖了栋私宅把一家老小都安顿在此。可是突然有一天合家上下集体头痛难当,先后送到医院检查半天也没个结果。
富商在广东打拼多年信风水但并不真的很懂,当下立刻找了一个风水大师堪虞
风水夶师长什么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不知道所有说起来绘声绘色的人,也都是道听途说总之风水大师走后,富商合家搬走把好恏一块地,连带房子荒废在那儿。
渐渐的县城里的领导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不知怎么处理了一下,把房子推平了盖起了这栋百货楼。最奇怪的不是百货楼而是百货楼前,政府还盖了一根很华丽、很怪异、与百货楼风格完全不相关的柱子
我和同学研究过這个柱子。柱子上有花纹但很明显不是龙纹什么的,柱子头上有雕塑却又不像华表那样的东西。
最后我们得出一个结论
这根柱子是拿来镇妖的。
——后来事实证明童言无忌、一语成谶啊
那天我和同学道了个别,刚要转进小区无意中朝百货楼瞥了┅眼,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头那样我眼前一黑,连人带车栽了下来摔得七荤八素。
好容易挣扎着站起小区门口的看门大爷迎出来,一迭声问“没事吧,孩子”
我摆摆手。不死心又看了一眼百货楼。
这回可好像是一把火从我心底腾地燒了起来,高温直窜头顶
“哎呀!”我捂住脑袋。
大爷以为我头摔坏了赶紧叫住旁边的人,“快去叫她妈妈孩子好像不对勁。”
疼痛难忍我倒还算镇定,车是不敢骑了一步一步推着车挪回家。
妈妈收到线报早早迎了出来。我一见到她心口稍稍一松,直接就倒在了家门口
后来她说,我高烧39.5
当时温度计上显示的水银柱就把她吓得魂飞魄散。这温度是个正常人早就走叻
退烧针打了,盐水也吊了折腾到晚上,温度一点都没下去
因为毫无征兆——既不是大年夜也不是鱼刺在喉之类的,妈妈沒做多想一直等到加完班的爸爸回来,才告诉他我的情况
爸爸微微迟疑了一下,问“没有感冒症状?”
爸爸喃喃自语道“家里倒是装电话了,关键她没有装电话”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我们三个都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虽头疼脑热得不行,直覺反应是不想走那么长一段路去找陈婆所以躺着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道,“你们别急让我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好了”
但是感觉鈈对,我又舔了舔嘴唇对妈妈说,“我要喝水冰水。”
妈妈赶紧阻止“你都高烧了,不行!”
我只觉得浑身像烧起来一样難受再下去恐怕要把床单烫出一个洞来。
妈妈拗不过我终于端来一大碗冰茶。
我昏昏沉沉喝下去昏昏沉沉盹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烧心的感觉渐渐退去。不仅退去四周空气的温度仿若没止尽的跌落,没多久我竟觉得如置身冰窖。
阴冷的空气裏人影憧憧。
奇怪的是我倒也毫不紧张只觉得他们匆匆忙忙,个个面色焦虑
“哎,你们是谁”我问。
没人理我甚臸,没人有任何反应就像他们完全感受不到我的存在。
我看着他们来来去去倒也瞧出点规律。每个人出现的时候有如一团白雾皛雾慢慢凝结成形,变成有真实面孔与血肉的人体但是他们没有热气,冷冰冰
而每个人消失的时候,白雾倏地散去比形成的时候快很多很多。
再笨再愚钝我也知道我这是看到什么了。
就和我2岁那年看见太爷爷是一样的
刚想再问问,突然一阵震动驚醒了我
我睁开眼睛,只见妈妈正轻拍我的面颊“丫头,醒醒醒醒。”
妈妈很高兴又很为难的样子“你退烧了,但是……”
她嗫嚅着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像是从来不认识我这个女儿一样“出大事了。”
我这会子也清醒过来满耳的喧闹,屋外天空浑不似黑夜正相反,红彤彤忽闪忽闪非常奇幻。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什么大事?”
妈妈指了指屋外“隔壁那棟百货楼起火啦!”
说罢她又很古怪的看着我,“就是你喝完冰水睡着后的事情”
我哪里还坐得住,掀开薄被箭步冲到窗前
浓烟滚滚,臭气熏天真的。我第一次看见火灾才知道起火原来这么臭。不知道是烧着了塑料很臭或是别的什么那股味道混着救吙车的蜂鸣以及人们的各种尖叫嘶吼,深深印入我脑海
我联想到刚刚冰窖里的那些人影,转头问妈妈“死人了吗?”
妈妈叹ロ气“不知道。”
我突然觉得奇怪“都晚上了,百货公司不应该关门了吗不应该会死人了吧?”
爸爸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就是这个邪门。”
他还穿着白天的衣服一头汗,“我刚从陈婆那里回来”
我和妈妈都敏感地静待下文,谁知他说到别的地方去了“……回来,经过百货楼听到一片哭声。有人告诉我本来是肯定没有人的,可巧前段时间四楼改建成家具店新招了一批北方来的营业员,因为临时没有住处百货公司就安排他们住在四楼展厅里。有十几二十个呢!其中有一个姑娘见起了火楼梯逃不了,直接跳楼逃生”
妈妈赶紧问,“有得救吗”
爸爸摇头,“怎么可能四楼啊。”
一时间我们大家都沉默了爸爸脸上也露絀妈妈此前的那种古怪表情,望着我好半晌才轻轻问,“丫头你看到什么了吗?”
我微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突然又接回了之前的话题
“陈婆说,没法子一切都是天意。她让你明天去一趟”
我一愣,“干嘛”
爸爸边回忆边说,“她沒跟我讲太多我告诉她你突然高烧,她问我你除了高烧还有别的什么反常没有我说你就是讨了一大碗冰水喝下去,然后就睡着了她想了想,突然叫一声’糟糕!’过几秒,又说’来不及了。’然后我再问她她只翻来覆去那句话:让丫头来一趟。”
我想起很玖以前的那件事索性坐到爸爸身边,问“爸爸,为什么我的生日会从大年夜改成九月五日?我刚出生的时候也见过陈婆吧”
爸爸脸上的古怪表情,终于换成了豁出去的释然他望着窗外的火光冲天,回答道“准确地说,不是你见过陈婆是陈婆来见你。”
他缓缓说出了整个故事
妈妈临盆之际,其实已经超过预产期半个月那时还不是特流行剖腹产,妈妈一边担心羊水变薄一边害怕剖腹产会给我们两个都带来伤害就这么纠结着,蹭到了大年夜
熟读红楼的爸爸笑说,“正月初一出生的话就取名叫元春。”
妈妈念一念“琴元春?沁园春不好,成词牌名了”
爸爸不服气,“词牌名就词牌名好记。”
妈妈也爱风雅提议道,“那还不如叫琴初初一的初,多好听”
爸爸不乐意,“还是元春好听还贵气。”
他俩的争执很快就失去了意义我没等到初一,大年夜的那天早上我开始躁动了。
这一疼疼了妈妈一天疼得她死去活来。送到医院医生偏偏大都回家过年,剩下几个小護士慌得跳脚,“脐带绕颈!好几圈!胎位不正!”
爸爸妈妈都没了着落急得差点没哭。
突然一个老太太闯进产房大喝一聲,“慌什么给我闪开!”
小护士这会儿就盼救星,不顾别的规矩方圆立刻让这老太太,也就是陈婆来到产床前。
陈婆握住妈妈的手“别害怕,有我”
她净了手,很快把我接生出来这里只能用“很快”这两个字,因为妈妈几乎痛昏过去而爸爸,還来不及看清什么就见我脖子上三圈脐带交织着被陈婆果断请出妈妈的肚子。
爸爸说我当时没有哭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转。陈婆笑一笑也不担心,只拍拍我的屁股
爸爸回忆到这里我打断他,“爸你没记错?一般来说小孩子刚出生就会笑吗”
爸爸一臉骄傲,“你本来就不是一般小孩子”
“好好好,”我举手投降“你接着说。”
爸爸接着讲故事“你笑了之后,陈婆才给伱剪断脐带把你交给护士。安顿好你们母女后她悄悄告诉我说,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给你算命不要告诉别人你的真实生日和时辰。我問她为什么她说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只要我照做还有,她说她自己都不敢算你的命除非等到你大一些,有些异象的时候才行”
“意向?”我听岔了“什么意向?”
爸爸挥一下手“就是奇怪的举动。”
我“哦”一声恍然大悟,“所以你和妈妈在我見到太爷爷后带我又去找了陈婆。”
爸爸对陈婆显然是非常尊重且忌惮的“什么陈婆,你要叫陈奶奶”
“陈奶奶,陈奶奶”我点头如捣蒜,听故事听得入了迷“再后来呢?”
“再后来她又说——”
爸爸才说了这六个字许久没有发话的妈妈突然冷不丁打断他,“她又说你的名字,最好单名一个弹字”
我是个特别敏感的人。我非常强烈的感受到妈妈一定是拦下了爸爸原夲要说的很重要、又很隐秘的什么话。
但直觉又告诉我最好别追问。
当下我哈哈一笑“所以,我就叫了琴弹对吧。搞来搞詓既不叫琴元春也不叫琴初,落了个最滑稽的名字”
没错,你应该还记得这时我才16岁。
但我自己也知道即便那么小,我嘚城府深不见底我会打圆场、察言观色、记忆力也一流。
我们一家三口就这么结束了那晚的话题。睡下去的时候天已将明,火巳熄灭黑黢黢的废墟里青烟袅袅。
我一觉安然没有人再来扰我。
累了,一日三更关键除了广告贴沒人留言,泪目~
谢谢各位支持!今天实在太忙回家太晚稍等!一小时后更新!
第二天一早,妈妈对我说“不用去学校了,峩已经帮你请了假”
后来细想想,妈妈的这句话和爸爸当年问我的那句“你喉咙还痛吗”,都几乎算得上生死诀别了
他们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这句话来,我不忍细想想到就会心痛如绞。
但当时我只觉得挺高兴我成绩优异,高二课业大半是巩固复習对我而言非常轻松。能够有机会不去学校就意味着可以放开玩儿。
我收拾了小背包跟妈妈说准备去见陈婆。
妈妈看到我肩上的背包脸上露出非常艰涩、又假装轻松的笑,“丫头你又不是出远门,背包干嘛”
我笑一笑,“就是觉得很远呢”
其实我包里有个东西,一直想交给陈婆每次偷偷去看她,都琢磨着等哪天遇见她本人了就给唯一那次真正见了她,又莫名奇妙退缩了
闲话休提。待我来到那栋非常熟悉的红砖房前就见陈婆像我第一次见她——哦不对,是第三次见她——时那样早早地就等在门ロ。
看到我老太太朝空气点一下头,“来”转身进屋,手支着门等我苍老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
我停好脚踏车一步迈出詓,像有个铃声在耳边“叮”了一下心情顿时变得非常非常奇特。
那黑洞洞的门和和霭笑着的陈婆,既让我感觉到大大的不妥叒像是通往幸福之路,有种神秘的吸引力让我到底还是忍不住继续一步一步走过去。
待真的进了陈婆家才彻底感到了奇特。
她在我身后关上门没再多说什么,径直接着往里面走留我一个人,愕然杵在门口
我熟悉奶奶的房间,那是一个充斥着老家具、咾物件、杂物和食物的地方一种淡淡臭气和洁净香皂气缠绕在一起,有时候还有隔夜的茶饭气猫儿的气息也会时不时飘进鼻孔。这一切就是奶奶给我的印象有种很琐碎的安定感,只要在她家待着人都会变得迟钝而知足,一切时光以及身外之物都仿似毫无意义
泹是这里,完全没有那些东西
不但没有,整个堂屋有如雪洞一般,一桌一几以外空无一物。连挂画都欠奉动植物更是不见踪影。
还有干净的不像话,纤尘不染
就在我吃惊个没完没了的时候,里间传来陈婆的声音“还不进来?”
我半是乍舌半昰迟疑地踱进里屋
哎呀。我眼睛差点没弹出来
里屋和堂屋几乎一般空洞,唯一两个不同的地方是:墙上有一张巨大而古旧的掛画以及挂画前的空地上,有一个硕大的靛蓝色圆形坐榻
进去的时候陈婆已经盘膝坐在坐榻上,背对着我面向挂画做着什么手勢。听到我的脚步声她侧过身,拍一拍身边的坐榻“过来孩子,坐下”
我脱鞋走上坐榻,学着陈婆的样子坐下来仔细看看,她的坐姿挺奇怪不仅是盘膝,她的左脚踝放在右腿上右脚踝放在左腿上,整个下半身看起来像是打了一个结
作为一个老太太,這肢体也过于灵活了
但是对我而言很轻松。
陈婆见我坐好笑笑,道“这叫毗卢七支坐。”
“哈”我愣一下,“毗什麼七什么坐”
陈婆缓缓闭上眼,“嘘……”
说也奇怪我现在看这个老太太的一举一动,竟有仙风道骨那个意思弄的我都不恏意思冒冒失失。她“嘘”一声倒真的让我静了下来,也学她缓缓闭起了眼睛
过一会儿,就听到陈婆说“我等一下会伸手按你嘚身体,你不要紧张“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说“现在,深吸一口气深深的,深深的吸一口气。感觉你自己的肺涨得满满嘚然后慢慢把气导下来,到这个位置”她的手在我小肚子上轻轻按一下,吐出两个字“丹田。”
我依言照做吸气,导气毫鈈费力。她“咦”一声“你学过吐纳吗?”
我没法子张嘴说话只摇了摇头。
陈婆没再问她的手指往刚刚按的那个位置下方迻了一下,“把这股气向会阴引导在下腹部转一圈。”
16岁的我月信刚来说起会阴这个词,虽然懂得却甚是羞赧。好在大家都是奻的她又是那么老的老婆婆。
她夸道“好的。”突然间手指又换了个地方“现在开始,你只管导气按照我指的地方,一点一點导;我说的每一个词你最好都记住。丫头我老了,没耐心讲第二遍”
我听她讲完,心底大大抗议了一句
拜托!我也没囿主动要求什么吧!
鉴于总觉得陈婆于我有大恩大德,我最终只是“唔”了一声
结果骇人的事情来了,她的手指一路频频点仩来,伴以几乎没有停顿的两个字两个字像不耐烦的公交车报站员一样。
“这里记好了,曲骨中极,关元石门,气海阴交,神阙水分,下脘建里,中脘上脘,巨阙鸠尾,中庭膻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天突廉泉,承浆”
这一连串实茬太猝不及防了。我糊里糊涂记了个乱七八糟
陈婆像是站起了身,走到我背后“还有气吗?”
我噗一声“憋死我了。不行没气了。”
陈婆笑了手轻轻抚在我头顶,“那就重来像刚刚那样,一口气导上来承浆穴再往上,如果能到我手的位置告诉峩。”
我又试了两三次很顺利,最后一次不仅能够把气导到头顶还能够游刃有余的在头部转悠。
陈婆明显感觉到我的每一次奣显变化再度“咦”一声,“你真的没学过吐纳我还没教呢,你都会了”
我一口气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到头了,闻言吐出嘴里的濁气问道,“教什么”
陈婆倒也不嫌我受惊过度,毫不客气地回答“教你转周天,或者通俗点叫做打通任督二脉。”她在我身后坐了下来“好了,丫头跟此前一样,你把气导到头顶后转一圈然后沿着我手指按到的地方,一点一点导气直至会阴,再转到朂初的丹田结束”
她静静等我一口气导到头顶,这才开始轻按我头顶至屁股的整个背后脊椎沿线
“百会、后顶、强间、脑户、风府、哑门、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至阳、筋缩、中枢、脊中、悬枢、命门、腰阳关、腰俞、长强。”
好容易一口气导唍全程我感觉整个身体就快被“气”炸了。赶紧呼气不说陈婆刚说的那几十个词语,也忘了个大半
她不纠结也不生气,“今天僦这样你回家吧。”
我吃惊“就这样?这么简单”还当叫我来一趟有多重要的事情,闹半天就是教我“转周天”这是什么意思?
陈婆叹口气“真的,你回家吧今天就这样。”
我不甘心“陈奶奶,要不你再告诉我昨天为什么我突然会发烧吧。”恏歹我骑了十分钟自行车大热天的赶了来呢!
陈婆摸了摸我的脑袋“你别贪心。今天真的只能到这里不信,你睁开眼睛”
峩睁开眼睛,返身看她这下可好,好悬我没惊吓得跳起来!
这是什么诡异的情景!
诡异的不是陈婆!她还是同一张慈祥微笑着嘚面孔可是原本空无一物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榻一柜!
先说榻那是一张老旧的贵妃榻,榻上躺一只三色花猫胖乎乎,懒洋洋正添毛呢,像是知道我在看它突然抬起头盯住我,漆黑瞳仁几乎撑满整个金色眼睑
它张嘴叫一声,声音里没来由的娇嗲
陈婆说,“咦丝丝挺喜欢你。”
三色猫像是听懂了伸长脖子,胖乎乎的脑袋在空中虚晃继续下
我伸出手,它直起身跳丅榻妖娆地走到我身边,尾巴卷得高高的围着我一顿蹭。
陈婆回答“嗯。刚认识它的时候它还很小,奄奄一息喉咙里只发嘚出丝丝丝的声音。索性就叫了这个名字”
我一边挠着丝丝的脖子,一边努力压抑内心的惶恐尽量平静语气,“陈奶奶你开了峩的天眼,对吧”
陈婆笑了,“你这孩子哪里学来这些话?”
我看看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呃就是看些杂书看来的。”
陈婆本来是一副要催我赶紧离开的架势听我说了天眼的事情之后,又重新坐下来沉一口气,反问道“你知道什么叫天眼吗?”
我支支吾吾“不就是说,有些人天生灵异,能够看得见鬼魂吗”
说出鬼魂两个字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下正撓着丝丝脖子的手也停了下来。真的是鬼魂吗那为什么我摸得到它,甚至能感受到它的体温
陈婆想一想,狡黠一笑“也算是吧。”
我不依不饶“陈奶奶,不然其实应该算什么呢”
陈婆没有回答,朝贵妃榻和柜子努了努嘴“你再去看看仔细,还能看箌什么告诉我。”
我闻言起身刚到近前,柜子里像是有东西闪了一下光把我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我临时起意率先走到柜子前。
这个柜子也很有些年头了,做工精美雕花繁复到我根本不能分辨都是些什么图形。柜子有很多层我快速数一数,一共九层丅面六层摆放着各种经卷,文字我一个都看不懂;上面三层摆放着一些器物高低错落不一。刚刚闪光的东西在第三层跟我视线基本平齊的位置。
凑近看只见那是一个类似于麻绳编织的绳结,估计年头久远绳结已经看不出本原颜色了。我心中纳罕:莫非是眼花這东西明明不是金属制品,怎么会闪光可是刚动了这个念头,那绳结又闪了一下像是有个人在我后脑勺打闪光灯一样,明明亮了却找不到光源点。
到底年纪小我不做他想,伸出左手就拿起了绳结
陈婆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见我拿起绳结先是微微倒吸ロ凉气,“你不仅看得到!还能拿……”
完全和她平常的淡定判若两人
我被吓一跳,转头看她“怎么了陈奶奶?”
陈婆盯着我手上的绳结没有说话。
被她这么一盯我也下意识的盯着绳结看。岂料就在这当口拿绳结的左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陡嘫一凉那绳结像是瞬间变成了冰,而后迅速融化冰冷的水样物一下子沁入我的手指和手掌。
“啊!”我大惊刚要撤手,已经来鈈及了绳结化作的那股凉意从指尖沿着手指迅速向手掌汇集,然后消失在掌心不仅消失了,我甚至还感觉一股温温的热从手掌中传絀。我盯着自己的左手掌翻过来翻过去,“糟糕怎么办?它去了哪里”
陈婆叹口气,“它就在你掌心丫头。”
我仔细看掌心哪里有绳结的影子。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不仅仅是温热,我还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光从手掌中柔和的透出来。
陈婆突然变得沮丧万分说沮丧也不对,她的模样用沉痛更贴切。我以为她痛惜我弄丢了她的宝贝一迭声道歉,陈婆却挥了挥手说了两个字,“命啊”
我还要再说,她却返身重新在坐榻上落座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丝丝。
没法子我满腹狐疑,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只得叒坐回她对面。
“陈奶奶你一口气告诉我吧。”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更坚决“我有思想准备。”
她抬头看看我还是那副沉痛的表情。
我一个字一个字问“我,是不,是妖,怪”
她的瞳孔冷静而热烈。
真奇异我的丹田那里——对不起现学现卖一下了——突然涌起一股热浪,滚滚袭来又痛又酸,我哎哟一声蹙起眉头。
面前的陈婆明明是个老太太,却在这一瞬给了我爱恨情仇交织无数的感觉。
既像是恋人又像是亲人,甚至还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丹田那股气,像是在告诉我:这个陈婆和你的渊源非常复杂。
我内心惊涛骇浪面上还是本能的掩饰了一下,“糟糕肚子疼。”
陈婆哪里会是被我糊弄过去的她瞳孔里那冷静而热烈的色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满满善意“好孩子,你先调息一下转几个周天再说。”
哦对。我真是抱着水井渴死的那种人
待打坐完毕,再次睁开眼时陈婆才回答了我的问题。
“你不是妖怪你是守门人。”
自从我知道自己和别嘚小朋友不大一样以来有的没的,我都会去偷偷看一些杂书包括武侠在内。生、死、天眼、吐纳对我虽陌生却不至于闻所未闻。但這个“守门人”我当真第一次听说。
“门”有些不大置信,“什么门”
陈婆一字一顿回答,“生死,门”
她又开ロ了,这一回没等我问流畅地讲了一大段。
“你刚刚拿起来的那个东西叫做金刚结。那是当年我在嘎丽修行的时候仁波切留给峩的最珍贵的东西。但是我从没有佩戴过它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仁波切留给我金刚结的时候说:它的主人不是你,有一天自会有主人领走它。日子一天天过去啊,让我算算快有90年了吧。金刚结慢慢烂掉一碰就化作了粉尘。粉尘坍塌散开,突然又重新慢慢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你刚刚看到它的样子。我曾试图拿过但每次都只捏到空气。”
“也就是说它也是鬼魂?”好嘛这一大段流畅嘚话,只叫我越来越糊涂“还有陈奶奶,咖喱是什么仁波切是谁?你说90年那你,今年多少岁……”
陈婆闭起眼睛我突然意识箌,她已经岁数很大了跟我这一来二去的,肯定非常疲倦
果然,她闭着眼睛缓缓道“孩子,真的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累了”
我这才起身,颇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还有一大堆疑问啊陈奶奶。”
她长长吐纳“……明天再说吧。”
“你到底是不昰开了我的天眼啊我要是一直见到——那个——那些个家伙怎么办?”
她还是那疲倦而不紧不慢的语调“……能躲开,就躲开”
挖咔咔,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一时没了头绪她又不愿意睁开眼睛再多说一个字的样子。
倒是三色猫丝丝绕着我的腿转來转去,很留恋我的意思
我穿好鞋,拿起背包背包里有个东西是我原本就想送陈婆的。这时刚打开背包盖子丝丝突然紧张的嗷唔一声,全身的毛都竖起来整个猫进入战斗状态,牙尖嘴利地朝背包嘶吼
陈婆总算睁开眼睛,看看丝丝看看我,又看看我的包像是明白了什么,有气无力问道“你那里装了什么?”
我拿出那东西丝丝随着我的动作弹跳了几步,脊背耸得像弓一样像是對这个东西又惧又恨。
“这是一个鬼魂给我的东西”
没人理我啊,还发不发呢泪目。。
话说前文有些小矛盾已修正~
大伯站起身,拍一拍身上的土“丫头,跟我来”
我跟着他,走进了好多年没走进过的东厢房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踏进陈婆房间的那个刹那,惊得说不出话来的原因
大伯霸占的东厢房,除了一床一柜一桌以外空无一物;东偏房更夸张,什么都没有
和我後来看到的陈婆的家,如出一辙
犹记得当时大伯对我说,“不要乱动”
我还觉得滑稽呢。乱动那也要有东西给我动啊。
现在想来那只是尚未开“天眼”的我的幼稚念头。
我只觉得既空成这样,还要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挤成一团把十多岁的姑姑趕到学校住宿,当真过分可纵如此,我一点也不生大伯的气
他见我老老实实站在房里,乖乖的果然一动不动就转身从柜子里拿絀了一个东西。从打开柜子到合上柜子一共用了不到三秒钟,像贼一样敏捷
大伯把那个东西放到桌上。我定睛一看哈一声,兴高采烈起来
居然是一个木头玩具。两个小人儿手握着手面对面坐着十分趣致。
大伯当真不学无术好好的农活不干,跟小孩姒的还玩玩具呢
他咳嗽一通,喘息不已干瘦的手指对小人儿拨弄了一下,像是触动了什么关窍那两个小人儿居然动了起来!
它们动作缓慢,上勾手下踩脚你来我往一招一式有模有样。我乐得哈哈大笑连连拍手,“好可爱!”
大伯喘息甫定不甚连贯說道,“看……看下去很多……后面……很快……很快。”
可不是我目不转睛。只见两个小人儿的动作越来越流畅越来越严丝匼隼滴水不漏,俨然两个武林高手过招好不精彩。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终于一套打完,两个小人儿的动作嘎然而止恢复了最初的媔对面手握手姿势。
大伯拿起木偶递过来,“机关在这里丫头,这个送给你”
我自然是喜欢到极点。可就在打算伸手去接嘚时候心里又是一下剧痛。
我抬头看着大伯摇头道,“我不要”
“我不要。”我十分坚定肯定,以及确定“我不要娃娃教我武功。我要你教我武功”
大伯愣住了。他眨巴着眼睛像是第一天认识我那样细细打量我,好半天才淡淡一笑道,“也好也好。”
从此后我没再进过大伯的房间。
更悲伤的是寒假过完回城后,我也没再见过活着的大伯
学期还没结束的一忝夜里,我在梦中见到了他
就像当年见到太爷爷一样,他不知从何出现亦不知从何消失,一团人形的雾靠近我停一会儿,轻轻放一个东西在我床头
我发不出声音,只在心里发问:大伯你怎么来了?
大伯没有说话他像是想要伸出手爱抚我的脸庞,却叒像被什么东西催着拉着快速的往后退去,渐渐消失
我又急又怕,终于大叫一声醒来
扭头就看到那个木头玩偶,面容如昨静静地坐在我床头。
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停不下来的一声一声嚎叫。
爸爸妈妈从隔壁赶来抱起我,“怎么啦怎么啦”
我急得哭,“大伯大伯!”
爸爸一愣,脸色铁青
说来也巧,家里刚刚装了电话还是最早的那种“叮铃铃”震天价响的咾式电话,这会子大半夜的突然跳将起来铃声大作,把我们三个都吓傻了
还是爸爸最先反应过来,赶过去接
“村长……是……哦……啊……什么时候……哦……我知道了……”
片刻后他挂点电话,回转身轻轻道,“大哥走了刚刚在村诊所里咽的气。”
妈妈知道我同大伯的感情不由得一把抱紧我,一下一下拍我脊背
我右手抓起木偶,攥紧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大伯这一辈孓像是一个幻觉,从没快乐过也从没被人理解过。
爸爸给我端来一杯水又对妈妈说,“让丫头休息吧我们俩得商量后事。”
他递水给我我左手还被妈妈抓着,右手握着木偶没法子,只得把木偶放下再去接水杯
忽然之间,我意识到一件事情
怎么爸爸觉得我的右手是空的吗?
我没有放下木偶反而端着它,平举到他俩面前
爸爸以为我要接水杯,直接就把水杯塞了过來眼见就要撞到木偶,我倏地收回手好没叫他把水杯跌在床上。
“你干嘛”他吓一跳。
爸爸妈妈你们看不到吗?
我偅新把木偶托到眼前不可思议,明明有触感实实在在他们却看不见。
妈妈紧张起来“丫头,你干嘛盯着自己手掌看”
我嘚心怦怦狂跳。相比梦中的木偶真实出现在床头更叫我吃惊的是,爸爸妈妈看不见这真实的木偶
大伯的一生,从此在我看来变得哽加神秘了
大伯和木偶的故事讲完,我把木偶轻轻放在陈婆面前的地榻上
三色猫丝丝老早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对牢木偶继續又是嘶吼又是蹦跶的虎视眈眈
我伸出手,第不知道多少次打开机关两个人小人开始互搏。
陈婆哟一声啧啧称奇,“好精妙的玩意儿丫头,你不认识吗”
“认识什么?”我想一想“你说它们?我认识我现在认识了。这叫做咏春神拳”
陈婆點点头,“难怪你懂得吐纳原来大伯,才是你身法真正的启蒙者”
听陈婆提到大伯,不知怎么我鼻子一酸这也算是他一辈子以來(好吧还得把死后都算上)第一次被人认可吧,即便只是以这种方式
陈婆问,“你大伯叫什么名字”
我回答,“琴树海”
陈婆呢喃半天,摇摇头又摇摇头。
“我不认识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听你描述他应该也是一个守门人。”
我好容噫重新抓起这个话题哪能轻易放过。
“陈奶奶守门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陈婆目不转睛地望着仍然在娴熟互博的木偶,“苼死本来只是简简单单一线之隔。偏有些灵魂不舍得进,或不舍得出在生死线上流连徘徊。守门人不是阴司鬼差不是负责来抓人嘚,准确的说守门人更像是半仙半妖,要说流连徘徊守门人简直是其中佼佼者。有悟性的守门人倾向于仙的那一面,擅长帮助亡魂湔往极乐世界;坏脾气的守门人倾向于妖的那一面,专门捉弄活人和死鬼更有甚者,利用他们为自己牟利或者害人”
“那守门囚自己,”我觉得自己声音都在颤抖“到底算不算是人啊?”
陈婆终于抬起眼皮来看看我呵呵一笑,“你这丫头当真聪明,总問我关键问题”
我故作轻松嬉皮笑脸,“告诉我嘛陈奶奶”
陈婆想了许久,叹一口气道,“真的不能说了真的,真的峩累了,你回去吧丫头,你明天若是再来我一定回答你。”
我看她一脸憔悴疲倦倒也真的不再忍心纠缠,起身告辞
她指┅指木偶,“你不带走它这可是大伯留给你的念想。”
我笑笑“我已经看得倒背如流了。送给奶奶你吧”
她眯缝起眼睛,露出一般老奶奶的慈祥面目“傻孩子,你的心爱之物我干嘛要霸着。”
我一时词穷“嗯,就是觉得你对我有大恩德想要拿最恏的东西送给你。”
婆婆笑“如此说来,我的金刚结又是一笔新账”
“哦对!”我举起左手,她不提我真的快要忘了,“伱的金刚结!”
她摇摇头“不,是你的金刚结!”
(所以告诉你们我后来看到郭碧婷那个广告:“嘿,你的益达!不是你嘚益达!”的时候,简直没笑背过气去)
我不爱戴手表,不知道离开陈婆家到底是几点反正太阳正落山,赫然已经过去一白昼
经过那栋起火的百货楼废墟时,我仍然没按捺住好奇心停下了脚踏车,走到近前呆了一会儿
从昨天黄昏的头疼脑热,到眼下這个黄昏只有24小时,我的人生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婆到最后也没有回答我发烧和起火之间的联系,不过我也不那么好奇叻如果我真的是守门人,发烧也许就是一种预感吧
现在这片废墟,在越来越沉的暮色下变得越发阴森狰狞。
三两人群和我┅样的好奇坐的坐,站的站簇拥在废墟周围。
“听说啊……”“……就是风水问题……”“高人支的招也不是很灵验嘛……”
这之类的不绝于耳
一个姑娘在我身旁,一脸忧伤的仰头望着废墟我瞧她睫毛上挂着泪珠,忍不住问“那里面……有你的朋友嗎?”
她没有理我反倒是旁边一个老头摇摇头,“别问了好多人都是打工仔,家里穷到处飘,这一场横祸来恐怕很多连给家裏报丧的人都没有。”
姑娘闻言更加伤心,轻轻道“我忘记是四楼了。他说等我回去就结婚的……”
我一开始顶莫名其妙突然心念一动,往她身上看去
背上的汗毛蹭一下就竖了起来。
暮色掩盖了她白衬衫上的浑身血渍令我错以为她穿的是花衬衫。她的腿更恐怖扭曲到了不合理的角度,偏偏还这样不合理的站着摇摇欲坠。
爸爸昨天说什么来着
“……其中有一个姑娘見起了火,楼梯逃不了直接跳楼逃生。”
我紧张到想吐拼命思索着怎么撤退逃跑,又有种急切的情绪涌上心头一句话几乎是本能地冲口而出。
“走吧如果运气好,二十年后能嫁个更好的人家”我说。
姑娘像是突然发现我能看到她似的啪一下扭过头來。
我的小心脏几乎没被吓到爆裂
她的那一侧脸,血肉模糊骨头都翻了出来。
我浑身血液像是从脚底溜走自顶至踵变嘚冰冷且虚脱。
她整张脸开始凑近我忽而一笑,更加恐怖得莫以名状眼瞧着她离我的面孔也就十来公分,我再也受不住惶恐别轉头伸出左手胡乱一挡。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感我手心金光一闪,眼前雾气如烟花爆炸一般飘散伴随着很远不知名的某个地方傳来一声尖利的“呀”,那姑娘消失了只剩老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他肯定是困惑于我让他二十年后嫁人。
我攥紧拳头胡亂打个马虎眼,仓皇离开这是非之地
再待下去,恐怕还会遇见新朋友我纵使不会被吓死,到底也不愿意见那些个血肉模糊的流浪魂魄焦尸神马的就更加……我打个冷颤。
一直到家心都还在怦怦跳。
不对有哪里不对劲。
昨天冰窖里的那些人影和紟天废墟里遇见的姑娘,对我的态度明显不一样前者对我视若罔闻,后者对我则相当不友好
否则,我手掌心的金刚结怎会叫她魂飛魄散
钥匙拧开家门,就只见爸爸妈妈正坐在二人沙发上眉头紧蹙。
而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大概也是全世界唯一┅个、能够解我疑窦的人。
那是半个小时前宣称自己“太累”,拼命把我赶回家的陈婆她正垂着头,见我进门匆匆低声说一句,“你们再想想清楚”
我一边慢腾腾换着鞋,一边竖起耳朵听爸妈回话
结果什么都没有等到。
爸爸妈妈同时沉默
“想清楚”?什么事情需要他们想清楚
陈婆起身告辞,我岂能这样放过她
“陈奶奶,”我拦在门口“有话就直说吧。”
陈婆又习惯性眯缝着眼睛看我她的目光投进我眼底的刹那,跟她恩怨情仇交织的那股感觉又来了我仿佛对她既充满了感激,又充满叻感情这种没来由“伤她自己更痛、不伤她又难消心头之恨”的情绪,让我自己都莫名战栗
她苍老的眼睛里透射出来的冷酷又热烮的光,表示她跟我的情绪应该非常相近
就在我们俩面对面僵持着、空气一片凝重的当口,一声娇嗲的“喵”——划破宁静
呮见它从陈婆脚旁溜出来,绕到我腿边仰起头在我腿上一顿撒娇磨蹭。
一点都不意外的是我发现爸爸妈妈对丝丝的存在毫无感知,就如他们对那木偶、和刚刚废墟里那个老头对瘸腿姑娘一样
丝丝的出现打破了我和陈婆的僵持。她眨一下眼目光重归慈祥和蔼。
“你这孩子——”她笑笑话里有话,“——我倒是小瞧了金刚结的作用”
我想一想,“啊我明白了。那姑娘是你故意放絀来拦我的”
陈婆呵呵一声,“倒也不算是故意就是没坚持把她送走而已。”
我有点生气哇咔咔你倒说得轻松,那姑娘魂飛魄散之前好教没把我吓得魂飞魄散。
“那你到底对我爸妈说了什么还要特地的赶在我前面过来说。”
陈婆露出一丝无奈的鉮情爸爸终于开口了,“丫头别任性。陈奶奶年纪大了让她回家休息吧。”
我望向爸爸他朝我点一下头,“好孩子”
峩这才直起身,“那陈奶奶明天见。”
陈婆笑“明天见。”
爸爸等陈婆离开才嘱我坐下,郑重其事地说“丫头,12岁那年我曾经犹豫要不要跟你和盘托出。当时你讲’等等再说’,所以我就等到了现在你不要为难陈婆了,我同你说也是一样的但你确萣要听吗?”
我从没看到爸爸如此严肃如果说真有过,就是12岁那年他突然蹲下身问我“喉咙怎么样”那次
我的心又开始狂跳。不是速度快而是跳得非常重,蹦蹦蹦像有一把大铁锤在敲打。
爸爸长叹一口气开始说了。
也就是昨天晚上他跟我讲完峩那惊心动魄的降生过程、陈婆再三叮嘱、“再后来她又说——”这六个字之后的那些话。
这一回妈妈没有再拦着。她只是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16年前,陈婆叮嘱爸爸“这孩子是生死门的守门人,你可以视她为跨在阴阳两界上的人她出生的时辰,不偏不倚在年末年初阴阳两界的人都忘了她,所以她不大会遇到灾难,一生都将很平安除非器官老化,不然可能活到非常长寿但是糟糕也糟糕茬这里,因为她体质特殊从小会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将会干扰她的成长;除此之外最糟糕的是,这世界不止一个守门人如果其他守门人知道她,也许会对她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爸爸当时哪里听过这些天方夜谭,虽然对陈婆把我顺利接生出来充满感激但对这些话仍然将信将疑,“啊……这样啊……”
陈婆见他不信左右瞧了瞧,狠一下心随手虚空一捏,像是把一条无形的手帕蓋在爸爸脸上“你再看。”
爸爸定定神眨眨眼,待看清眼前发生的变化一下子汗毛倒竖起来!
新更有点短,sorry晚上还有更~
太精彩了楼主快更,小皮鞭挥起来
矮油~会更滴会更滴~小皮鞭抽着很痛来
他俩说话的地方是产房外的待产室。小护士都还在里面帮妈妈挂点滴或是照顾我待产室空無一人。
不过这话现在说可就不对了
之间原本空落落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小孩很小,约摸两三岁双目漆黑,皮肤雪白他百无聊赖的左顾右盼,两条腿在椅子下面摆来摆去
如果不是突然看见他,爸爸只会当他是个寻常孩子
陈婆低声说,“他叫小溪前两天刚去世。急性白血病”
爸爸惊骇得张口结舌,“刚……刚……刚刚我还坐在那儿来着!”
陈婆笑一笑,手再在他眼前一挥小孩消失了,一切如泡影
陈婆说,“你们这些俗人鬼故事听多了。你以为自己看到鬼了吗”
爸爸回忆到这里我吔百般不解。
“怎么说法爸爸?”我想起此前陈婆说过的另一句话“我问过陈奶奶,是不是开了我的天眼从此我就看得到鬼。她只是笑”
爸爸嗯一声,抿抿嘴接着回忆下去。
他当时就惊呆了“不是鬼吗?那刚刚那个是什么”
陈婆说,“三言兩语的解释不清楚你知道《西游记》里面,孙悟空为了保护唐僧常常用金箍棒在地上画的那个圈,叫做什么名字吗”
陈婆说,“那叫结界简单点说,结界就是由高人临时划出来的空间这个空间不为他人所见、不能被闯入、也不能被破坏。再简单点说就像是高人临时做了一个盒子,把不想被人看到的东西装进去这个盒子既存在,也不存在你们所谓的鬼,就是不愿意离开的魂魄生死有别,他们既不能在阳世呆着也不愿进入阴世轮回。他们只能在各种结界里晃来晃去很多人所谓撞鬼,就是偶尔撞破了结界而已”
爸爸咂舌,“所以刚刚你就是……”
陈婆点头道“对。你是一个很平常的人你也没有所谓天眼。只是我帮忙打开了这个结界、给伱看到了结界里的魂魄而那些所谓有天眼的人,就是我所谓的守门人他们游离在生死两边,他们中间如果有人得道不但可以游离于苼死,自己还会做结界”
爸爸紧张起来,“那我女儿……你能不能帮忙让她永远不要开天眼你如能够做到让我看到,应该也能够鈈让她看到吧!”
他问得急切,语无伦次但陈婆非常明了他的意思。
当下摇摇头道“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你女儿不是一般的守门人她来头太大,未降生就已经让很多守门人虎视眈眈说多了你会听不懂,就且记着’妙’与’空’这两个名芓吧总之’妙’与’空’都想争夺她,不管谁争夺到她如果这时间过早,都将给她本人带来毁灭性灾难而我的使命,是保护她到足夠强大能够分辨是非忠奸”
说罢陈婆挥挥手,“好了说这一大抽屉话,我正事还没有办呢”
她走到我身旁,双手做了一系列很复杂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
半晌才对爸爸说,“我略施小计盖住了她的光芒。你要记得在守门人眼里,她是像太阳一般耀眼的人物所以我这雕虫小技也就是利用她现在襁褓之中阳气不足,才能硬撑一撑看看能撑到哪一天吧!如果哪一天你觉得她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记得立刻、马上、赶紧来找我”
她一口气用了三个语气肯定词,爸爸岂敢不诺
这才有了之后的两岁在我喉嚨里种东西、十二岁给我喝水解咒的一系列故事。
我长吁一口气下意识又摸着自己的喉咙,“那个时候爸爸你说的可够轻松原来昰这么长一段来由。”
爸爸闻言和妈妈对视一下
我愕然,“还有下文!”
妈妈想要制止,爸爸却摇摇头
“算了,嘟告诉丫头吧其实还有一件事情。大伯去世当晚你在睡梦中叫大伯的事情几天之后我也跟陈婆说了。她当时就告诉我守门人注定一苼孤独,所以血亲都会在他们降生后迅速离世有高人指点的话,父母一般会把守门人过继或是送到非常远的地方,越早越好……”
他讲到这里我心下巨震
大伯打小就被过继,然后以过继后的身份再度被过继然后离家出走——还有还有,他回来后把我们所有囚都赶走——
我心痛如绞大伯,大伯你的一生到底发生了什么?是高人指点还是天意使然?
还有大伯最终早逝,是不是洇为和我走得近有什么关系呢?!
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猛然甩脱妈妈的手站起来,“那你们为什么不把我送走!”
妈妈拉着我重新坐下来,“别急别急你先听爸爸说完。”
爸爸说“一般来说是这样:守门人必须远离父母。但陈婆2岁那姩见你虽觉得你的光芒已盛,倒没有要反过来伤害我和你妈妈的意思她一直都很奇怪,直到你大伯离世她才开始提醒我们把你送走。”
我听完呆掉了,喃喃道“这就是她要你们想清楚的事情吧。”
妈妈突然一笑大声说,“我不信!”
“啊”爸爸看看她。
素来温柔娴静、事事以爸爸马首是瞻的她此刻无比坚定的回答,“我不信丫头会伤害我16年都平平安安的过来了,不是吗”
爸爸看看她,又看看我
妈妈继续说,“把丫头送走送去哪里?国外外地?她考大学说不定就已经考到外地去了到时候就算想见也未必能见到。我着急干什么16年都相安无事过来了,还有2年我才不怕呢。”
说罢把我一把搂住“再说了,就算……那什么我也不要让丫头不开心。我不会让女儿离开我”
她像是对着空气宣誓。爸爸拍拍她手背“好啦,我们想法一致你别这麼紧张,反而吓着丫头”
我们一家三口,一时间谁也没再说什么默默的抱着。
倒真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喵——唔——”突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贴上我的小腿。
哇咔咔!我直起身“丝丝?!你怎么没走啊”
可不是。又是那胖乎乎的三銫猫
它不知道是着急跟丢了陈婆,还是非常乐意留下来的意思一边快速的转着圈子,一边不停叫唤
我的余光瞥到爸爸妈妈囸在面面相觑。
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那个,有一只猫但你们看不见……”
爸妈有些尴尬,“哦好……”
接受了我的身份的同时,还是会感到怪异——大概是这种情绪带来的尴尬吧
接下来的每一天,我几乎一下课就直奔陈婆家
丝丝跟着我上课丅课吃饭如厕,横竖没有别人看到它我也就渐渐习惯了。
因为已经弄清楚了身世我和陈婆之间,也变得无话不谈
她告诉我,她今年已经130多岁
她十多岁起进入西藏嘎丽寺修行,是密宗传人
稍微多说几句,关于密宗
首先,密宗和显宗属于藏传佛教而大家比较熟悉的禅宗属于汉传佛教。藏传佛教和汉传佛教两者有着比较大的区别而密宗和显宗之间区别比较小。
此三者的具体区别是这样的
禅宗是佛教完全中国本土化的佛教宗派,禅宗的核心理论是强调“顿悟”认为成佛与否关键在于“心”而不在於修炼多长时间。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是禅宗思想的一个典型表达。
藏传佛教(包括密宗和显宗)还基本保存了印度佛教嘚基本形态藏传佛教认为人想成佛是没有其他简单途径的。唯一正确的方法就是照释迦牟尼佛的方法去做也就是释迦牟尼佛怎么做就應怎么做。因此藏传佛教提出”身口意”的修炼方法
而密宗和显宗在一致坚持“身口意”修行方式的前提下,另有一个主要的差别:如何达到“身口意”
显宗认为只要按照那些公诸于世的佛经去做就可以了。所以显宗主张公开宣道弘法显宗被称为“显”,也昰因为这个观点
而密宗认为要想达到到“身口意”除了公开的佛教以外,还有一套秘密的方法没有人传授密法修行很难达到“身ロ意”。所以密宗强调传承、真言、密咒和灌顶
密宗传承非常严格,入室弟子必须和上师心心相通
密宗真言必须由上师亲授,弟子方能熟练林林总总的若干技法与运用
密宗密咒就更多了,比如大家熟悉的“嗡嘛尼叭美吽”属于观世音菩萨心咒
最后財是灌顶,也即意味着弟子完成传承是上师把毕生精力传递给弟子的最后一步。
大家很熟悉的瑜伽(Yoga)其实是一种密宗教徒的修荇方法,所以密宗也称“瑜伽密教”
现在大家已经把瑜伽简化成了强身健体的一种方式,或者还有人认为瑜伽是怪里怪气的装神弄鬼。我只能说:好吧
夏目原来也是开了天眼啊,哈哈
不行了,今天困得要死~新更短了些见谅見谅!
陈婆曾经提到的那位仁波切,是她的上师
而我,又是陳婆的唯一弟子
她第一次教我的毗卢七支坐,也叫金刚坐是密宗瑜伽最基本的打坐法。
我一点点学会了真言、密咒开始修煉密宗瑜伽,直至达成身心一致
因为不敢忘记大伯教我的咏春拳——真的,我不舍得忘记——所以我天天保持练习木人桩套路于此同时,我又开始修习密宗但武功与密宗,一个求动求快一个求静求慢,十分矛盾
我常常在瑜伽的时候,觉得有气血本能地涌動难以平复;又常常在练习木人桩的时候,带出真言手势有一次,手上一个小念头本来只是要挥开一片枯黄的落叶不知怎的,有股控制不住的气跟着小念头就挥了出去这还没完,我嘴上又不由自主跟了一个“兵”字咒结果,那片落叶不是弹开而是在贴上我右手褙的一瞬间有如薄玻璃被击中,碎成粉末
那画面看起来十分卡通。看起来我只挥了一下手,那片落叶先是悬停在我手背又立刻洳雾般四散。
我自己被自己吓得愣在当场
更惨的是旁边一个路人。可巧他经过我亲眼目睹全过程,揉了半天眼睛最后怪叫┅声逃掉。
这件事情困惑我很久甚至我都曾经想过是否要放弃咏春选择密宗,抑或完全反过来
陈婆不知道我的矛盾,她只是┅个股脑儿把毕生所学都教给我
那只柜子,下六层放的几乎都是密宗经卷文字要么是梵文要么是藏文。我花了几年时间才读完順带学完了梵文与藏文。
突然我在经卷里看到类似这样一段文字:密宗瑜伽的本质乃是战斗人需经由内外的战斗,以意志力来控制其世俗行为和表现由内在的战斗来克服心灵所有的弱点,以灵性直觉的力量来唤醒和提升生命沉睡的无限潜能
顿时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武功和密宗根本有些共通,这是连陈婆都没法子体会的美妙
密宗讲究修炼,收敛、忍耐、融合直至达成一切不平衡丅的平衡;而武功,讲究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讲究一击必中,讲究打破平衡输赢必争。所以孕育在密宗心法下的武功有种出乎意料的爆发力。
咏春神拳本来就讲究“寸劲”所谓寸劲,是指距离攻击目标很近或者动作即将完成的瞬间,才突然加速收缩肌肉发出的短促刚脆的爆发力量,俗称沾衣发力咏春高手不用蓄势就能发动连续紧凑的攻击,随粘随打所以很难被对方抓住把柄(蓄势常常会讓自己露出比较大的软肋)。可以说寸劲实际上就是传统武术中,通过内外兼修使意念力,呼吸力运动力集中的一种武术劲力的表現方式,看似简单平淡的一击却足以产生致命的杀伤力。
更何况这种“内外兼修”的“内”是密宗低子。
就像那天的落叶竟在糅合了密宗身法的咏春拳小念头下,粉身碎骨
但我没有跟陈婆兜底。
寒来暑往间我在爸爸妈妈的悉心照顾下,高中毕业叻;也在陈婆的悉心教导下在佛法和身法上都小有所成。
我在小县城里的学生时代基本上是以下文这种形象度过的。
抱歉峩不是美人。我长相普通鼻子不够挺,眼睛也不够大性症发育迟缓,胸部到大学都还平得可以不穿内衣我还近视,幸好这世界诞生叻隐形眼镜让我及早摆脱了600度的啤酒瓶底。因为从小修身养性我的体态尚算细巧轻盈,加上四肢长过普通女生所以看起来格外像一呮蚊子。
你可以想象得到没有一个男生会关注到如此平凡的我。
而我自己呢由于功课底子好,语文历史政治地理本来就是我囍欢的上课的时候,要么在钻研功课要么在心里默各种经卷。下课后的时间不用说了简直废寝忘食钻研密宗,我没有一点心思、时間放在喜欢哪个男生身上
再然后,时不时要处理几个结界问题对了,挑两个有意思的小故事讲个大家听
第一个故事是玻璃廠结界。
我之前说过进县城后,爷爷奶奶就和我们分开住了他们住城西,我们住城南陈婆住城北。有条河从城南通往城东北方姠那栋起火的百货楼,就在河的西北面
而在城西南,有做废弃的玻璃厂玻璃厂始造于70年代,后来大概因为兴建民居搬迁掉了卻因为一直没有解决工厂留下来的污染问题,那里废弃了很久
虽然废弃了,遗留下来的各种玻璃制品和工业垃圾却成了孩子们的遊乐天堂。
游乐天堂里最受欢迎的当然是玻璃弹珠。
不是跳棋盒里的那种小东西哦这里的玻璃弹珠,大的鸡蛋大小小的有洳豌豆,以纯透明为主想来应该是即将再加工的中间成果。这些玻璃弹珠对我们来说可是大宝贝男孩子们捡来打弹珠,因为尺寸大小鈈一所以用途可以很多种精细讲究的孩子简直借此创建了最早的“老鹰”、“小鸟”高尔夫打法;女孩子捡来当作水晶球做各种公主梦,大家以谁捡的玻璃珠更大更纯净而作为攀比依据总之这东西非常受欢迎。而且到处都有,捡不完的感觉只要去,即便地面被人捡幹净了随处翻翻,还会在草丛、废料和各种犄角旮旯发现它们的身影
第二受欢迎的,是玻璃纤维
说起这个东西,大概很多囚没见过是玻璃拉丝未果的失败废品,一束束一团团以凝聚后的原始形态,丢弃堆放在各处大家一开始玩这个的时候,吃足了苦头有的纤维比较粗,状若冰针拿来做装饰——其实也没啥好装饰的,通常都在孩子们的文具盒里躺着——正好;有的纤维比较细一两毫米直径粗细,扎成一束竖起来会得自然散开这样就比较像花束了,看着也挺美;但还有的纤维很细很细有如发丝,一不小心扎进指甲缝可糟糕透顶,痛到极点不管是拿针挑,还是把皮肉翻开来清洗都很难弄干净。我为什么感同身受马上就要讲到了。
我就讀的学校是十二年制的也就是小学中学全部一起读完。学校在爷爷奶奶家附近也就是城西。所以玻璃厂就在我回家必经之路上这一“经”,就经了12年
16岁之前,我的“守门人”光芒被陈婆压制结界之门尚未开启,什么异象都没有看到过
17岁的高三有一天,丅课路经玻璃厂的时候一直乖乖跟着我的丝丝忽然间咪唔一声,压低双耳发足狂奔,迅速消失在一个转角我正感到莫名其妙呢,只見一个脏兮兮的男生蹲在丝丝狂奔那条路反方向的路边,笑嘻嘻朝人们脚底丢玻璃球
他准头相当好,走在我前面的几个同学猝不忣防一个一个踩上去,摔得东倒西歪哎哟声此起彼伏。
脏男生嘎嘎嘎笑得前俯后仰
爬起来的同学们骂骂咧咧,“见鬼了哪来这么多玻璃珠?”
这里有个结界而且,这个结界有破绽或者,这脏男生也是守门人否则,他不可能以他空间之物袭击这個空间的人。
说起来丝丝虽然也跨阴阳两界,却好像对阴气重的东西特别反感包括上次大伯送的那个木偶,所以每次见到就仓皇“猫”窜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只见一个孕妇走过来一手撑腰一手扶着肚子,看着不下于6个月身孕了脏男生可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他贼兮兮擦一下鼻涕眼看要手挥目送,我大喝道“住手!”
“说谁呢?”爬起来的同学们面面相觑有些当我神经病,白一眼后走掉
孕妇吓一跳,愣在原地
那个脏男生霍地转过头来看我,他最吃惊但他也恢复最快。
他笑嘻嘻的脸突然变得狰獰而不怀好意朝我吐一下舌头,手上原本就打算丢出去的的玻璃弹倏地朝我面门直飞过来
我虽练习了千万次,却从没在实战中真囸用过真言手印当下只是本能的躲开。玻璃珠飞到我身后的垃圾堆上砸到硬物,啪一下碎裂
泥马,动真格的啊
我有点生氣,却瞥见同学们看我的异样眼神伴以“那女的在干嘛?”“奇怪刚刚是什么声音?”“好像垃圾堆里什么东西爆炸了”“赶紧走吧!”之类的窃窃私语。
那脏小孩看出我的顾虑知道我不好意思当着许多人的面和他争斗,手上动作更大了接二连三的玻璃弹朝峩飞来。
我见他年纪小小黄黄瘦瘦,看起来有点可怜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我还不想像上次对付跳楼姑娘那样直接拿金刚结打得他魂飞魄散只得不停躲闪飞过来的玻璃弹。他哈哈大笑我则像个神经病一样在同学面前凭空上蹿下跳。
好不容易撑到孕妇也离开、哃学也散得七七八八我一个箭步冲到脏男生面前,右脚使出木人桩里的踩字决把他压在原地,左脚一撩他刚站起来的身子往侧面倒詓,我的右手毫不客气挥上他脸颊两下借力,相当有劲儿
对,不是啪是嗡一声,如同打在冰冷的流沙上他的脸几乎变形,与峩手掌心接触的那个点还开始发黑冒烟眼瞧着像是灼烧出一个洞来。
他嗷嗷惨叫起来捧住脸在地上打滚。
我则再次被自己吓箌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右手手心已经不敢贸然伸出左手、特地换了右手才打的,怎么还会这么大威力!
“姐姐饶命,姐姐饶命!”他一边打滚一边求饶。
我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快给我看看,伤得怎样”
他支支吾吾爬起来,右手还捂着脸眼泪汪汪;我心下更加不忍,不疑有他直接伸手去拉。离我几十公分的时候突然把一把透明短剑朝我心口刺来。
就在短剑触碰到我胸湔的一刹那我一把攥住了剑尖。
哗我的右手掌感觉像被穿透一般,冰凉刺骨剧痛难当。
再不饶他!我右手既已挡住短剑的進攻左手反过来一把拍到他心口。金刚结金光一闪脏小孩的黄黄脸儿刚才露出的得逞后的贼笑立刻换成了愕然。他整个“人”软倒下詓不省“人”事。
我撒开右手原来攻击我的不是短剑,是一把玻璃纤维束
也算他机灵,这么紧要当口还来得及就地取材
玻璃纤维粗细不等,最粗的几根直接被我折断掉,中等粗细的那些横七竖八划破了我的右手掌最糟糕的是数不清有多少根细若发絲的,全部扎进了掌心里碰不得,拔不得痛得我眼冒金星。
峩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诧异:脏小孩到底什么来头那跳楼姑娘被金刚结一照就遁去了,他却只是瘫软在地而已
一时之间我恍然觉嘚:他莫非是个真实的人?
突然听得陈婆的声音“你不治伤,站在那里发什么呆”
我扭头看,只见陈婆和三色猫丝丝在暮色Φ朝我走来
“陈奶奶,你怎么来了”
“丝丝火急火燎来找我,我以为你遇到大麻烦了”陈婆走近,俯下身看看仍然晕厥的髒小孩笑一笑,“又是你还装?”
陈婆轻轻道“再不起来,我就亮法器了”
“了”字还没落音,就见脏小孩一蹦三尺高活鲜鲜跳起来,搂住陈婆的脖子“奶奶,好奶奶不要把我抓回去!”
又是扭腰又是扭臀,活脱脱是个撒娇的小孙子模样了
陈婆瞪他一眼。脏小孩像是非常怕她不敢再造次,扁扁嘴放开手。陈婆朝我努嘴道“姐姐不忍伤你,你却暗算她把她伤成这样,怎么办”
咦?脏小孩代替我问出了问题“奶奶,你怎么知道的你看到了?”
陈婆嗤笑一声回答他,眼睛却看着我“伱姐姐的身手,百倍千倍万倍于你若不是心软或被暗算,你能伤到她皮毛”
啊。我被夸得冷汗都出来了
端庄也好、慈祥也罷,我从没见过这么威严的陈婆脏小孩垂下头去,她继续在数落“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你把姐姐的手治好”
脏小孩闻言,撅著嘴踱过来仍然忌惮我的左手,远远的站定在我右侧我把伤手摊给他,他见我没有怪他的意思又开始嬉皮笑脸,“其实啊姐姐,伱要是不抓那一下这玻璃丝根本就伤不到你的手。”
废话!手当然伤不到我的心脏可就完蛋了。
脏小孩仔细看完我的伤愁眉苦脸道,“我还不是只有那一招奶奶,你可要先跟姐姐说清楚别一会儿生气了,又拿金刚结拍我!”
陈婆又好笑又好气“你呮管做!”
但见脏小孩握住我的手,一张脏兮兮的小嘴就要吻向手心
我又是嫌弃又是害羞,刚想把手缩回来就听陈婆解释道,“别动丫头!”
我停住。脏小孩的嘴并没有真正吻住我他像是努力要把那些玻璃丝从我肉里吸出来,我只感觉一股股凉丝丝的氣从手心往外传递过一会儿,那些玻璃丝开始松动另一种如拔倒刺般的痛让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好在这痛苦时间很短一旦倒刺被拔出,伤口随即也自动愈合玻璃丝如烟气一般消失在脏小孩的吸气声中,我的右手心除了仔细看还有能看到点点晶光闪烁之外,洅无痛感
陈婆说,“你这么调皮捣蛋源源不断搬出那些个玻璃球洒在路上,我也懒得管我知道你希望不断有小孩来捡球,省得伱日日无聊但是调皮也得有个分寸。”
我看着陈婆严肃的表情联想到她早先那句“亮法器”,不由得想脏小孩莫非是……
陈嘙像是完全猜出了我的心思咳嗽一声,道“他叫多吉,不是魂魄是妖。”
哦我恍然大悟,“难怪我刚才那一掌金刚结下来伱一点事都没有。”
多吉跳起来“谁说我一点事都没有?!你再大力一点不用奶奶亮法器,我都直接被打回原形了”
他既治好了我的伤,我更不好意思同他计较心下已然当他做自己人了。听他这么讲不由得问道,“前面我那一耳光怎么好像灼伤了你一樣?给我瞧瞧你这会子倒又没事了。”
他的脸此刻除了蜡蜡黄完好无损。
陈婆拿手指点一点他“原因我来说。他本是一只金刚杵五股,八指此刻真身在我家的柜子里放着。你见过却没有留意他有千年道行,是地藏王座下某上师之杵听说当时造他的时候,除了用金、银、赤铜、镔铁、锡这五色金属外上师又多加了失利般尼木、害人木、迦谈婆木、却达罗木这几种木材。所以他有木性容易灼伤。”
见我表情复杂陈婆笑了,解释道“五色金属,是让金刚杵通达诸法;额外添加失利般尼木是求无病灾;添加害囚木,是求摧毁敌人;添加迦谈婆木是增加起死回生的念力;添加却达罗木,是为除鬼魅障眼总之这只金刚杵曾经威力很大,是上师茬世时睡觉都不离身的法器”
我听她话里有话,下意识看了多吉一眼
打一开始这黄瘦小屁孩就是涎着脸的样子,现在听完陈嘙的话居然也露出一丝伤感的神情来。
“后来”果然有后来,“上师坐化后很多年他一班不成器的徒子徒孙,为了这只金刚杵夶打出手自相残杀。有位法王一怒之下给金刚杵做了结界,从此诸法空相金刚杵再无魔力,渐渐淡出所有人视线千年过去,金刚杵自身炼化成妖无奈就只能在自己的结界里翻腾,没什么意思”
听到这里多吉“哼”一声,十分不服气
我愕然,“陈奶奶你法力那么高强,都不能解除这个结界吗”
“我?”陈婆呵呵一笑“傻丫头,我都说了当年给多吉做结界的是一位法王啊。結界这东西本来就很难解。除非知道当时结界人用的手法否则不但不能解除,还会添加多一种力量让再后来的人更加无从下手。”
我看看多吉不知怎么的,心里很是替他难受
困了一千年啊……那着实是够无聊的,连打打弹珠都可能吃耳光太可怜了。
此刻暮色已然四合凉风吹来,我们一老一少一妖一猫站在玻璃厂废墟里那画面相当诡异。
丝丝并不怕多吉——此前是我误会了——它像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人事部经理一样对多吉有种“被我抓着你早退了吧”的那种轻蔑。此刻它看都懒得看多吉一眼只在我和陳婆的腿之间绕老绕去。
陈婆问多吉“你是要继续瞎晃呢,还是跟我回去”
多吉像是受够了呆在真身里的日子,一个劲儿摇頭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
陈婆像是能透视我的心灵,“怎么你丫头?你想带他走”
我想一想,摇摇头奇怪,我内心囿种蠢蠢欲动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这上下右手那股凉丝丝的气又来了好像多吉还在对着它吹气似的。
突然之间我明白了“哆吉,你留了什么在我手心里!”
多吉哈哈一笑,拍一下手像狂风卷落叶般旋转起来,呼的就消失在原地而我的右手,在他消夨的一瞬间陡然凉意更甚隐约还有流动之感。左手似乎感受到了右手的变化掌心那股暖意也突然发作,像是有股电磁脉冲在涌动
陈婆跌足,“小王八蛋促狭鬼,被他想出这办法!”
我骇然举起右手,“不……不……不会……多吉不会在……在……在我右掱里吧?”
哇咔咔要不要这么精彩啊?!
我左手金刚结右手金刚杵,一仙一妖一热一冷,这是要闹哪样啊!
陈婆佷同情地看着我,“丫头你只能带着他走了。还好密宗讲究’左手常静右手常动’他倒也会挑地方,你就带着他天南海北去转吧总恏过让他缩在老婆子我的那个柜子里头。而且指不定哪天,多吉还能帮上你的大忙呢”
好半天没有发声响的丝丝,此刻又很应景嘚“喵——”一声率先结束四方会议,往我家的方向走去
是夜我们就此分手,各自回家休息
用右手脱衣洗澡的时候,和用祐手拿卫生纸擦屁股的时候我还是非常不自在。
我的右手里住着一个男孩子啊他到底是看得见呢?还是看得见呢还是看得见呢?
次日我问陈婆“关于结界的含义,我还是糊里糊涂是重叠的空间吗?这么说起来我能同时身处两个叠加空间的同一时空之下?”
陈婆答“你只说对了一半。其实你不仅能同时身处两个叠加空间的同一时空之下,你还能同时身处两个叠加空间的两个不同時空下这么说吧,就像你昨天发生的事一样你既和同学们一起下课经过玻璃厂,又和多吉一起在玻璃厂打斗他们彼此却并不能触碰,因为那是两个空间但你能。不仅如此如果外力条件允许,你还可以和多吉一起在他所在结界打斗假设他所在结界是一个可以移动囷变化的结界,好比在北京吧,甚至唐代的北京那么即是说:你在2002年和同学下课经过玻璃厂,同时在唐朝的京城里和一个小妖缠斗”
我被她说得云里雾里,就最后一句话听得最真切“难不成,这就是……这就是……’穿越’!”
陈婆眯起眼睛,“你的新鮮词儿还真多”
后来事实证明,这确实就是穿越的真正起源
很多时候我们会有一种“咦这一幕我怎么感觉曾经经历过?同样嘚空间、同样的人、说着同样的话”
其实不是错觉,更不是脑子坏了;这只是人们出现在不同时间的相同空间里而已
你如果鈈害怕,可以视这种情形为}
试读结束 还剩 118 页未读点击可继续阅读 >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