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衣服上的面包渣不洗手会招虫子吗?

2013年3月份知识竞赛题目汇总

9.酒店现主要配套设施?

答:客房、餐饮、桑拿、沐足、夜总会、会议室、游泳池、健身房、棋牌室、乒乓球室、桌球室、商务中心。

10.酒店商务中心营业时间?

11.酒店商务中心直线电话?

12.商务中心营业项目?

答:复印、传真、上网、商务咨询、商务租车、旅游签证、特快专递。

13.西餐厅的营业时间、自助餐服务时间、餐厅座位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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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狗血走起,情节粗糙

1w8单篇完结,联文凑个数啦

我不喜欢喝茶,淡淡的香气里蕴含的东西太过于晦涩,读不懂,也懒得去读。

倒不如头顶月光,枕着晚风,闷一口老酒,分分钟上头,然后,满世界都是你的模样。

随着一声毫无感情的话音落下,夹在文件夹里的几页A4纸洋洋洒洒的在卧室里铺散开,悉数落在了床上人的周围,其中几张不偏不倚正打在脸上,锋利的边角在那人挺翘的鼻尖上划出细细的一道,还有点疼。

“卧槽……”九尾一边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一边拂开脸上的白纸,看也不看揉成团随手一扔,说来也巧,就那么精准三分投进了书桌边的垃圾桶里。

周诣涛瞥了眼身边还在垃圾桶里打转的纸团,深吸一口气,望向九尾的眼神更加冷漠。

“以前倒没发现,你脾气这么大。”

九尾眯了眯眼,方才看清眼前的人。

准确的说,他这不是脾气,是起床气。任谁一个被欺负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睡过去的人梦中被吵醒,心情都不会美妙到哪里去。

面无表情地盯了他半晌,九尾移开了目光,打量着这个非黑即白的卧室,大是大的很,但是少了人情味,屋主随人,十有八九这房子是眼前这面瘫脸的。

视线从天花板移到身边,几个纷纷扬扬的大字闯进视野,九尾趴近了身边那张白纸,仔细辨认许久才终于确定,那份协议书的签名处,写的是,周诣涛。

从容淡定的面容终于出了一丝裂缝。

九尾眨巴着眼睛重新看向眼前的男人,白衬衫,黑西装,修长漂亮的锁骨禁欲感扑面而来,一双桃花眼里三分凉薄四分漫不经心,但剩下三分不是讥笑,而是温润,骨子里软绵的温润,那份曾经独属于九尾的温柔,如今换了个身份看,倒像是笑里藏刀。

“你刚刚说什么?”九尾挑了挑眉。

“我说,要怎么样你才答应签字?”

九尾咬了咬大拇指,抬头喊了一声,“周诣涛。”

周诣涛以为他要说什么,应了一声,静等他开口,却没了下文,只见眼前人垂下了脑袋,看不清表情。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九尾心里有多操蛋,如果简洁概括地描述一下他现在的境遇,大概就是:平平无奇的他原本只是一个ID叫九尾的电竞选手,年轻有颜有技术,有一个平平无奇的笔名为钎城的作家前男友——对,是前男友,年轻有颜有文笔,青梅竹马,天作之合,但也逃不过分手快乐。

但是就在七月七日乞巧节牛郎织女浪漫相会的日子里,拿着难得的一天假本该宅在家里过一下休闲生活的九尾脑子一热重新跟偶遇到的钎城滚到了一起,喝了点小酒就咳……那啥过头了,导致一觉睡过了五个闹钟,再醒来时就已经从钎城家那个不大的双人床上睡到了如今大得离谱的房子里。

肉也掐了,脸也呼了,二十一世纪崇尚科学信仰现实主义的九尾不得不承认,他穿越了,穿到了钎城那本未完待续的小说里。

他只能说,分手后真不能越线,不然容易遭雷劈。

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人家穿越都是开了挂的主角,升级打怪一路平步青云,入豪门过奢侈生活身后还有小弟,那日子,高歌猛进冲向美好的happy ending。

可到了他这里,偏偏成了一个被迫联姻三个月后又被逼离婚尔后亲眼见证俩男主恩爱结婚最后郁郁寡欢孤独终生的男二。

是的,在钎城笔下,周诣涛是男主,而许鑫蓁,只是一个男配。

虽然这文还没完结,但是九尾曾经问过钎城关于许鑫蓁的下场,从钎城深沉的注视和轻轻叹息中,九尾不用猜都能想到这小子脑海中男二惨不兮兮的结局。

“你有没有听见我在跟你说话?”

你他妈催啥催,老子在回忆剧情!

九尾又瞥了一眼那张跟自己前男友一模一样的脸,只觉得憋屈的很,心里因为骨感的现实而萌生的不甘让他脑海中逐渐萌生了一个想法。

许鑫蓁这个角色,设定里其实比另一个男主还好看,智商情商双高,除了家境惨了点,其他硬件条件都比那个好,但他输就输在性格,两个字概括,傻、茶——傻得南墙都拦不住,茶的妖艳,茶的贱不兮兮的,茶的昙花不开。

简单点解释,就是作天作地作自己,装傻装愣装委屈,一心只想往心上人周诣涛身上扑。

或许正因为这个,钎城才给他定到了男二,小说的通俗设定嘛,炮灰总是飞蛾扑火的祭品,最后的另一个男主一定要是圣母白莲花。

但九尾偏偏就喜欢这个角色,他觉得挺有意思的。没别的原因,就因为他傻,傻的单纯,字里行间的小心思都傻里傻气的,看久了才会发现他才是最天真的那一个,他所有或祟祟有鬼或光明正大的所作所为,目的都能归结到对周小少爷十七年的暗恋上。

九尾也喜欢了钎城十七年。

他知道喜欢一个人到了骨子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是千金不换,是非他不可,是向死而求。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周诣涛会长着跟钎城一模一样的脸。

“睡傻了。”周诣涛有些不耐烦了,抱着双臂倚在身后的桌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仅剩的三分温润也悉数化作了冷漠。

闻言,九尾垂眸一笑,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搁在水润的唇齿间,微微抬起的眸子里闪着黑曜的光泽,那是周诣涛不曾见过的闪着光的许鑫蓁。

红唇轻启,低沉的声线里带着几分戏谑,“许鑫蓁和钎城……呸,”九尾重新蜷起手指,又依次伸出,“‘许鑫蓁和周诣涛结婚三个月’十二个字,我也不是计较零头的人,这样吧,你给我十个亿,凑个十全十美,纪念一下我们短暂的三个月婚姻,怎么样?”

看着周诣涛越来越黑的脸,九尾暗暗一笑。

阿钎,对不住了,小爷不是做主角的命,却有颗做主角的心,奈何我随心不信命,今儿个我还就势要改你这结局了。

许鑫蓁好整以暇地靠在床头,黑亮的眸子里写满了“我是被离婚的受害者,这样并不过分吧”的无辜,周诣涛甚至觉得他一开口就会是那句酥麻的“小周哥哥”。

不同于一般的政商联姻,许鑫蓁和周诣涛其实是发小,甚至是打娘胎里就打过照面的那种,周诣涛大他一点,捡了个哥哥做。

从小到大,但凡这“小周哥哥”一嗓子出来,周诣涛就得让着许鑫蓁,结婚以后,许鑫蓁也因这转了十八个弯弯的一声一次又一次躲过了被周诣涛扔出家门的命运。

只要他叫,周诣涛就拿他一点儿办法没有。

出乎他意料,许鑫蓁并没有往日里那么撒泼。

“我三个月的青春年华外加唯一一次的一婚就这么赔进去了,你二婚随时都能来,我可不一定要单身到什么时候,这不公平,我需要补偿。”

周诣涛眯了眯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许鑫蓁撇了撇嘴,差点脱口而出“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未来的对象不是我”。

“这样吧,我给你打个五折,对半砍,五个亿,怎么样?优惠力度不小吧,嗯?考虑考虑?”许鑫蓁扬了扬下巴。

他马甲不能掉这么快,不然以许鑫蓁本家的身世,他被离婚后基本上就离穷光蛋不远了,再加上父母双亡,名声掉地,他还想不到自己怎么后半辈子怎么混。

反正肯定不是原主,这要搁原主估计都趴到地上一哭二闹三上吊求着周诣涛别离婚了,但他不能这样,这种丢人现眼还不讨好的事情九尾从来不会做。

“你哪来的资格说这个词?”

“在你答应我的条件之前,这个资格我还是有的。”

“你又不是拿不出来?”如果许鑫蓁没记错的话,周诣涛的家境不是一般的优渥,说是富可敌国夸张了,但钞票当饭吃也不是一点不着边。

周诣涛抿了抿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向前两步,弯着身子与许鑫蓁视线平齐,后者几乎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气,“你给我想清楚了,别挑战我底线,五个亿我可以给你,但是小心你有钱拿没命花。”

许鑫蓁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目光冷了下来。

这不是梦,这样的冷意很真切,即使跨越时空,仍然真切到让他心尖刺痛。

当初他和钎城分手时,两人也是这么剑拔弩张。

他不否认,即使是分道扬镳,他还是喜欢着钎城。

可他总觉得他和钎城之间出问题了。

恋爱有三年保鲜期,婚姻有七年之痒,他们竹马十九年,好像也逐渐走到了尽头。

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没有小三,没有捉奸,没有狗血的误会,两人就这么面对面近距离无声地对视着,九尾问他,阿钎,你为什么不哄我了?

钎城眸子微颤,牛头不对马嘴地回到,阿蓁,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作家的分手,好像也并不浪漫。

两人在一起十七年,十年陪伴,七年恋爱,热情褪去,把青春过出了余生的模样,到头来,却在平淡里乱了心思。

爱情的迷茫期来的猝不及防,在杂乱无章的情感废墟里,好像突然就看不到太阳了。

钎城走了,带着他那本未完待续的小说走了。

九尾一个人窝在客厅的地毯上到了凌晨,一直坐到电视里的肥皂剧都开始了新一轮的轮播,他才发泄式地吼出一嗓子,生生吼出了几滴眼泪。

“钎城,你他妈混蛋,老子小说还没看完呢!”

就是这一嗓子,差点把窝在他身边打迷糊的狗子吼到当场去世,也就是这一嗓子,吼醒了现在已经不再是九尾的许鑫蓁。

如果再来一次,分手为什么不能由我来提?

这休书,不是有钱才能写的。

“周诣涛,你别威胁我,我要是死,你也得陪葬。”

周诣涛愣了愣,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许鑫蓁变了,一夜之间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只会跟在自己身后的烦人精了,他独立,他狠辣,他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是那个遇到事情就会喊“小周哥哥”的小孩子了。

他开始与自己有距离了。

归结到这一点,周诣涛没来由地心底一慌,生出一阵摸不着头脑的邪火。

许鑫蓁呼了口气,“挺吓人吧,害怕就乖乖听我的,咱俩一手交钱,一手放人,从此天涯陌路,我祝你跟那小白脸……额,小白月光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哦对,你也可以选择分期付款,我好人做到底,不收你利息,但是记得打我卡里,支付宝微信还要手续费。”

周诣涛心里的火越来越旺,撂下一句“许鑫蓁你给我等着”,便转身摔门走了,只留下身后的许鑫蓁做了个大小眼无奈地耸了耸肩。

同不同意给个话行吗?多少先给点,不然小爷现在吃个饭都没钱啊——

许鑫蓁没等到周诣涛的钱,反而先等到了即将摇身变正宫的周诣涛传说中的那个白月光。

以前九尾就和钎城讨论过两个人千差万别的审美问题,甚至为此差点打起来,现在看来,这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至少在许鑫蓁眼里,沈知初的形象乍一看实在是一般般,也不是他说,这人个头也矮他一头,胳膊细的像竹竿,整个人好像都刻着俩字:弱鸡。

但除去这点气质上的参差,有一点九尾不眼瞎都能看出来,看久了,这个沈知初和他长得很像。

敞亮的说,他许鑫蓁就是沈知初的一个替身,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替身。

说来也讽刺,他一个好说歹说也是半个竹马的人,竟然活成了别人的替身,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这分明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笑话。

想到这,许鑫蓁目光冷淡了许多。

“蓁哥。”连声音都文文弱弱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同为福建人,相煎何太急呢?以后天天枕边呼唤,叫着不咬舌子吗?

“我想找诣涛哥,啊,如果你们在忙的话,我可以改天……”

“不忙。”许鑫蓁打断道。

他俩能忙啥?自打那天离婚交易失败后两人就两看生厌,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同一屋檐下,硬是过出了两个世界,别说忙了,什么交集都没有。

“钎……周诣涛——”许鑫蓁在心里呼了自己一巴掌,重新扯着嗓子朝书房喊,意料之中,那人没搭理他。

“等着啊,”许鑫蓁趿拉着拖鞋走向二楼,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不会,”许鑫蓁答得理直气壮,“你那个白月光来找你了,门口,等你呢。”

似是没想到许鑫蓁会说这个,周诣涛盯了他一会儿,半晌,才啪得一声阖上了手里的文件,动静之大不难看出带着点气,许鑫蓁不知道他气从何来,只当是那文件不入他眼。

本着不惹上头人的原则,许鑫蓁侧了侧身子给他让出一条道,却没想到周诣涛在与他擦肩而过时停了下来,转身将他禁锢在了门框上。

壁咚来的猝不及防,许鑫蓁一时间忘了逃,待反应过来时已经溜不出去了。

钎城给周诣涛设定的是从小习武,反正体虚的许鑫蓁不是他对手。

周诣涛舔了舔后槽牙,他干嘛?他也忘了自己要干嘛,但是下意识就想把这人困在自己怀里,一看到他动弹不得的样子,这些天来莫名其妙空落落的感觉便会得到些许的填补。

“想好了吗,许少爷?”

“五个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周诣涛不喜欢许鑫蓁跟他对着干的样子,这种陌生的感觉不好受,“行,许鑫蓁,你有种,你想要钱,我也不能亏太多,明天陪我出去一趟,事成之后我一分不少地给你。”

许鑫蓁挑了挑眉,“我凭什么陪你玩这个?”

“选择权在你,来不来我不强迫你,但是,这五亿我要是真的不想给你,你死都拿不到。”

这名这姓这身子都不是他的,他死了说不定还能穿回去呢,但他既然来了,一时间也回不去,那索性就玩个痛快,许鑫蓁不敢的,许鑫蓁失去的,许鑫蓁得不到的,他九尾通通给他夺回来。

周诣涛松开了手,许鑫蓁没跑。

没有许鑫蓁预料中的嗤笑,他眼前的人反而渐渐敛了表情,目光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好像有些犹豫,有些不舍,甚至有些疼惜。

这个披着钎城皮囊的人,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离开前,周诣涛最后一次问到。

潇洒离开前,许鑫蓁听见身后周诣涛对沈知初说,“知初,不用担心,我已经处理好了.....”

“可方傲说明早八点就要我……”

“相信我,你不会有事。”

语气温柔,跟方才简直天差地别。

许鑫蓁没兴趣听,潇洒地转身回了客厅,状似不经意地调高了电视的声音。

看着周诣涛皱眉的样子,他觉得心里爽翻了。

作为一个职业选手,九尾基本上没有见过早上六点钟的太阳,但这是他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二天,也是第二次在睡梦中被周诣涛吵醒了。

“不是,你是不是有病?”许鑫蓁半眯着眸子,看也不看就扔了个枕头过去,“你就不能等我睡醒吗?”

周诣涛反应也快,抬手便给抓了个正着,正想顺手扔回去,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子暗了暗,有些丧气地将抱枕丢到了地毯上,尔后从身后摸了个东西丢到了床上,“穿上。”

“什么完……”许鑫蓁瞥了眼那身海蓝色的T恤,只觉得眼熟。

迷糊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那件衣服,昨天沈知初还穿着的。

记忆渐渐复苏,他突然想起来,昨天,他好像答应了周诣涛什么。

心里有种并不美妙的想法,许鑫蓁盯着那身衣服默了会儿,忽地笑了,“他那么瘦,我穿得上吗?”

他不喜欢装傻,之前许鑫蓁装傻充愣的人生让他觉得憋屈得看不下去。

周诣涛正盘算着该怎么回答许鑫蓁“为什么”之类的问题,闻言僵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开口竟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大一号,不是那件。”

许鑫蓁苦涩地笑了笑,“想得还挺周全。”

干净利索地拆开包装,嗤啦嗤啦的声音在寂静的早上显得格外刺耳。

周诣涛对许鑫蓁很熟悉,至少,衣服尺寸选的刚刚好。

许鑫蓁在周诣涛面前毫不避讳地换好了衣服,下床落地镜前转了转,“挺合适的,不用担心了。”说罢,便朝房间外走去,余光瞥见站在原地面色并不晴朗的周诣涛,脚步顿了顿,敲了敲门框以引起他的注意。

“不是八点吗?迟到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没兴趣听,却到底还是听到了。

他已经习惯了去记钎城说的每一句话,改也没那么容易改。

说不清什么缘由,周诣涛不喜欢他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你不问我为什么?”

“问了我就不用去了?”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那别忘了把钱也分我一点。”

周诣涛气结,抓起车钥匙就走了出去,顺便撞了一下许鑫蓁的肩膀,力道之大让许鑫蓁爆了个粗口。

黑色的大众划过晨光,堪堪停在路边。

周诣涛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怎么,后悔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许鑫蓁总觉得周诣涛说这话时非但没有什么嘲讽,反而连眸子比方才那半路亮了许多。

眼神花不花他不知道,但是吐他是快吐出来了。

九尾本身是不晕车的,也没体会过这种眼前混黑头上冒金星嗓子堵着想吐还头晕的感觉。

他怎么不记得钎城有写许鑫蓁这人晕车呢?早知道他就多少先吃点早饭了。

好像从这往后钎城就走了,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提前打听过……

剧本没了,哦吼,完蛋。

许鑫蓁认命地闭了闭眼,摸索两下打开车门,踉踉跄跄地跑到了路边的灌木丛里,整个人像踩在了棉花上,往里飘了飘就吐的撕心裂肺。

周诣涛跟下车,关门时顺手摸了半瓶矿泉水。

许鑫蓁体虚这事儿九尾知道,但虚到一吐就快站不稳这程度他确实也没想到。要不是这灌木丛里格格不入的几棵大树,他怕是要栽在地里破了相。

那一瞬间,他甚至在期待周诣涛会不会良心发现,问他句有没有事,然后此行罢了。

眼眶酸酸的,许鑫蓁抹了把脸,只觉得周诣涛如今眼里的担心都显得那么刺眼。

就像他自己看这小说时想的一样,周诣涛对许鑫蓁不会一点感情都没有,或许是两人分开的三年造成了一道迈不过的隔阂,或许是沈知初先他一步走进了他心里,又或许,他的感情只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总之,两人之间就立着那么一道坎,心高气傲谁都不肯先迈那一步,若即若离地凑合着过,过着过着也就分道扬镳了。

不是不想靠近,只是忘了怎样靠近。

这感觉真的好熟悉,有那么一瞬间,好像跟钎城那道解不开的结那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明媚转瞬即逝,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许鑫蓁看着地平线上依旧黯淡的日光,转身走进了阴影里。

看着移到了后座的许鑫蓁,周诣涛愣了愣,附在副驾驶门把手上的指尖猛的缩了几缩。

“跟我说说吧,让我做什么,什么都不说,演不好可别怪我。”

周诣涛瞥了眼后视镜,盯着他精致秀气的侧脸,原本安排地妥妥当当的流程突然有些打哏,“中午有个场合,方傲将沈知初带去做了男伴,他……不适合那种场合,你去换他回来,”周诣涛补了一句,“就这一次。”

许鑫蓁挑了挑眉,五个亿陪人走个场,以他穿越后依然不要脸的皮劲儿,他还能顺带在会场蹭吃蹭喝说不定还能勾搭个小哥哥,这未免太划算了点儿。

“行,没问题,小爷绝对……”许鑫蓁不以为然地打着保票,话音未落便被打断。

他回头,周诣涛就那么垂眸盯着他,如果不是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隐隐绷起了几条青筋,这般平淡低沉的语气许鑫蓁并不觉得他倾注了多少感情,“许鑫蓁,等我回来找你。”

许鑫蓁笑了笑,歪着头,语气里并没有什么信任,“多久?”

虽然也曾参加过大大小小并不算少的职业联赛,酒会宴席也不是次次都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但九尾依旧不适应这种灯红酒绿的生活。

觥筹交错间,总存在着些涌动的暗流。

他不喜欢甚至说是嫌弃这种生活。

露肩女举着半杯红酒贴了上来,许鑫蓁皱着眉侧身,下一秒便被带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这声音好听地有些过分了,明明冰冷入骨,却又如罂粟一般,轻易让人沉沦。许鑫蓁扬了扬头,私人订制的高定黑西装勾勒着周诣涛完美颀长的身材比例,一双桃花眼深邃漆黑,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

许鑫蓁压根儿对那女的没兴趣,反而有些没出息地又多盯了这个男人一会儿,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他很实诚,“以前没发现,你戴眼镜挺好看的。”

周诣涛没说话,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有修长的指尖抵了抵鼻梁上的眼镜,出卖了些许内心的波动。

“我终于知道沈知初为什么喜欢你了。”

变脸就在一瞬间,周诣涛轻轻将人推开,长腿一迈,走在了前面。

跟钎城一个性格,变脸也不知道先解释解释。

许鑫蓁骂了一句,跟了上去。

从邀请函上来看,这应该是个类似于群英商会的场合,许鑫蓁不懂这些,只知道与他擦肩而过的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尤其是眼前这个插兜而立,抿着嘴轻轻晃着红酒杯一言不发的人,更不是什么善茬。

不知道是不是许鑫蓁的错觉,他总觉得方傲这句简单到三个字都嫌多的自我介绍不是对周诣涛说的,而是对自己。

方傲,方式集团太子爷,年纪轻轻,气质上却不输在场的任何中年男人,妖艳精致的脸更是讨得不少人的芳心。

论颜值,论气质,如今对立的南方北周二人,不相上下。

脑海里突然蹦出那句极其狗血的台词“如果早一点遇见你……”,许鑫蓁有些出神地盯着方傲手里那杯泛着涟漪的酒水。

许鑫蓁喜欢周诣涛,好像已经与时间无关了。

论声音,周诣涛占了上风。

“不好意思……”许鑫蓁摇摇头。

“他不喝酒,”周诣涛先他一步开口。

方傲也不恼,依旧摇着手里的高脚杯,举手投足间彰显着优雅,“不喝酒?难得,”方傲挑衅地看了眼周诣涛,“我喜欢。”

许鑫蓁自认不是一个感情迟钝的人,此时此刻却有些摸不着头脑。方傲点名要沈知初,那应该是有喜欢的,周诣涛用他去换沈知初,那没感情也不至于。

因为所以,一番推断过后,他许鑫蓁应该是那个两边都不爱的那个倒霉蛋子。

可眼前这番对峙,明显没存在感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个缩在方傲身后眼神却长在了周诣涛身上的沈知初。

点谁说谁,在两个少爷沉默对立的当口,沈知初挑了一个并不是很合适的时机开了口,“方傲哥,我可以先跟诣涛哥哥走嘛,呢个……我等会有点……”

“去吧。”出乎意料,方傲答应地很干脆,眼神转向许鑫蓁,“一换一,周少,我们都不亏。”

许鑫蓁翻了个白眼,总觉得自己被当成了交易的物品。

但人在屋檐下,没钱他就得忍着,至少在拿到那五亿从此过上天涯海角逍遥自在的小日子之前,他两边都惹不起。

周诣涛眯了眯眼,语气里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低沉的声线只有方傲听得见,“方傲,别太过分。”

方傲忽地敛了笑,上前两步,眼神里带着些许怒气,“周诣涛,是你先不要他的,你放心,你不在乎的东西,我会当宝贝宠。”

许鑫蓁没心思掺和这场火花四溅的交易,他心也大,转身就走向了餐食去,吃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注意身后两道深沉的注视,以及那道高度骤降的嫉妒的目光。

“周少爷,有些东西是不可兼得的,你做了选择,就得放弃一些作为代价。”方傲举杯,小敬了周诣涛一下,笑得很欠揍。

周诣涛嘴唇动了动,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方傲提出上楼的时候,许鑫蓁正吃得开心,被打断后的心情并不美妙,“等会儿,我还没吃饱呢,再……唔……”

方傲瞥了眼周围投来的目光,眼色一暗,指尖动了动,身后便出现两个大汉。

许鑫蓁细胳膊细腿的,对自己那点儿拿不出手的三脚猫功夫也有自知之明,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盘子里的半块提拉米苏,大爷似的进了电梯,一路飙到了顶楼。

总统套房,环景落地窗,远近风景尽收眼底。

许鑫蓁警惕地溜达了一圈,尽可能地离方傲远一点,“你这风景还不错啊。”

“做的时候更刺激。”方傲毫不避讳地开口,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平常。

许鑫蓁噎了一下,打了个哈哈,“方少挺幽默。”

方傲噙着笑步步紧逼,许鑫蓁就打着马虎眼跟着后退,看着余光里身后愈来愈近的床,许鑫蓁在心里把周诣涛祖宗在世的埋了的都骂了个遍。

他怎么没告诉他除了男伴还有这么深入的服务?

废话,虽然在许鑫蓁这里清白好像不比钱重要到哪里去,但他却从没想过这种事会跟周诣涛以外的人做,至少披上他九尾的身份,他接受不了钎城以外的人。

锁骨处一阵凉风,格子衫的素扣被轻巧地解开,胸前附上一双冰冷的手,不轻不重地划过,带起一阵战栗,许鑫蓁嘴角抽了抽,往后退了两步,“滚。”

方傲也不恼,掌心轻轻抚上许鑫蓁的眉眼,“阿蓁,你比那个小绿茶好看多了。”

许鑫蓁脑子里懵懵的,他忽然意识到,或许方傲一开始想得到的人就不是沈知初,而是自己,是这个叫许鑫蓁的人。

许鑫蓁一米八,却比同身高的方傲瘦了一圈,几乎没怎么挣扎就被丢在了床上。

许鑫蓁心里咯噔一下,慌张地咽了咽口水,目光不自觉地瞟向房门。

“看什么呢?嗯?你觉得他会来?”方傲轻轻抚上许鑫蓁的脸颊,白皙嫩滑的触感让他心情颇好。

一阵酥麻,许鑫蓁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转身抵上了玻璃门,修长的手紧紧攥着把手,腕上绷起隐隐可见的青筋。

“不觉得。”许鑫蓁老老实实回答。

“你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一样我今天就彻底玩完了。”许鑫蓁小声嘀咕着,藏在袖口里的手来回捻着一个小玩意。

“我不放你,你走不了的。”

“走不了大不了死在这里,顺便拉上你一个垫背的,方傲,你是方氏太子爷,我算什么,你觉得我亏吗?”许鑫蓁用点着袖口,垂眸,指尖翻转间,细长的花柄已经抵上了方傲的脖颈,角度一偏,左肩一片血色。

方傲面色毫无波澜,眸子里依旧是清明的样子,“阿蓁,死在你手里,我赚了。”

许鑫蓁笑了笑,细长的金属柄杆方向一转,方寸间,已然抵上了自己颈侧的动脉。

方傲瞳孔缩了缩,方才冷静的面色倏然崩裂。

“怕吗?”许鑫蓁笑的更加开怀。

他赌对了,方傲在意的,根本不是什么沈知初。

“好。”方傲呼吸有些粗重,指尖起起落落,不敢靠近。

精明了二十多年的太子爷,好像栽的有点厉害了。

“值得吗?你知道的,我不会选你。”

方傲眼里划过一抹痛色,随即苦涩地动了动嘴角,长长的睫毛掩不住低落的神情,低声道,“我不会动你,你不会选我,所以啊,他才会放心地把你交给我。”

许鑫蓁蓦然一怔,心底升起一阵寒意。

“我不是,合作而已。”

方傲没说话,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的笑。

“阿蓁,我们不会害你。”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得信他。他护了你十七年,这一点,我输了。”

从许鑫蓁喜欢上周诣涛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七年。

“十七年,你不该觉得他对你没感情的。”

许鑫蓁跟周诣涛竹马长大,彼时周家从政许家从商,身世背景也算是门当户对。两家虽路不同,但走动不算少。变故发生在许鑫蓁七岁那年的除夕,直到现在,他耳边还不时响起那噼里啪啦响彻了天的爆竹声。

一片火光中,许家被匿名举报,许氏一夜之间濒临破产,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一直沉默不语,后来突然出面全面收购的周家。

许周两家决裂那年,许鑫蓁十三岁。

两年后,许家父母意外车祸,当场身亡,许鑫蓁被亲戚好友送出了国,一待就是四年。这期间,他跟周诣涛已经彻底断了联系。

十九岁归国那天,周诣涛派人将他围堵在机场,什么都不解释便将其强硬地带回了家,将一份婚约书丢在许鑫蓁面前,白纸黑字,红色的底色却没有任何喜庆的意味儿。

许鑫蓁不签,周诣涛便拿他上大学的姐姐做威胁。

许鑫蓁看着窗外乖巧等待周诣涛出席晚宴的沈知初,颤抖着声音问他为什么。

周诣涛轻声开口,一字一句都冰冷地没有任何感情,“我知道你狠周家,所以我不可能放你走。留在我身边,总是有用的,别想逃,周家能吞了许家,处理你也是分分钟的事儿,老实点,我就不会招你。”

许鑫蓁签了,落笔之时,心底一片荒芜。

商业布局,他成了周诣涛的一枚棋子,软禁在身边,出席时带着当男伴,酒局时带着挡酒,他不让许鑫蓁离开他的视线,没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可以靠近他,不识抬举的人下场也决不只是一个“滚”字。

许鑫蓁就这么被他“护着”,外界不敢再招惹他,他成了只能周诣涛欺负的人。

许家多年从商,多多少少都惹了些不该惹的人,换个角度讲,许鑫蓁苟活在了周家的庇佑下。

曾经的仇家,如今却成了保护伞,说来嘲讽又可怜。

感情成了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里,最不可提起的奢侈品。

许鑫蓁没想过,又或者说,不敢想。

方傲这样问,便等于把两人避之不及的东西搬上了台面。

许鑫蓁心里五味杂陈,“扯淡,他恨不得我给沈知初让位。”

方傲语气里带着点调戏,“你这么不待见他,是不是说明我还有机会?”

“机会你大爷,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傲起身摸出一个透明的药箱,棕色药水一股脑到了下去,阵阵刺痛让他眉间一皱,所有的轻佻不正经如同碎裂的伪装,不复存在。

九尾没见过以前的方傲,但直觉告诉他,这才是真正的方傲。

不仅仅是饮酒,就连包扎上药,方傲的一举一动之间都彰显着一股漫不经心的优雅。

“他把你保护的太好,宁愿做绝让你恨他也不愿你掺和进来,许鑫蓁,他喜欢你喜欢到了骨子里。没有他,你活不下来的。”

一圈又一圈,方傲一边缠,一边看着许鑫蓁的表情。他好像很喜欢看许鑫蓁与周诣涛离合的样子,那会让他觉得好像在这段三角恋里,他也没那么失败。

“你们家出事那年,你好像才七岁吧。你爸进了局,你妈身子弱,外界一度穿出许夫人病危的消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周家当时提出过收养你,是你舅舅跳出来反对的。”

许鑫蓁抽了抽嘴角,早知道他应该仔细看看人物设定的,前文的身世背景他基本上全跳过去了……

好在方傲没注意这些,“那次商业打击对许氏是致命的,内部隐患漏洞从没被发现过,却一夜之间暴露无遗,再想着挽回已经无力回天了,硬撑了几年,许氏彻底破产,周氏出面收购,外界一片骂声,骂他们趁人之危,良心丧尽。”

“后来那场车祸,你在ICU里待了二十七天,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家破人亡,周城顶着舆论再次提出收养你,第二天你就被你舅舅送出了国。”

方傲停了手,抬眼顿了顿,“阿蓁,你应该知道,许言荃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许鑫蓁没说话,心底却泛起阵阵波澜。

那是他爷爷奶奶收养的孤儿,三十多年过去,小娃娃终是养成了白眼狼。

“许言荃能耐不够但身份摆在那,站在中心一搅这水就混了,你爷爷信任他,半个许氏都交给了他。沈氏虽然面儿上低调,比不得周家,但沈知初他爸沈连却是个人物,为人处世圆滑不留分,沈氏的基业远比明面上大,有他在,许言荃把许氏做空便是悄无声息的事儿,两个狼子野心的人凑在一起,许氏就成了他们扳倒周氏的炮灰。”

许言荃在许氏亲手埋下的炸弹,为的就是能将周氏连根拔起。

“早在你出国的时候,许言荃就已经计划好将你灭口。周诣涛想尽办法护你周全,你在外待了四年,他便护了你四年,他盯着,许言荃就轻易出不去。你回来,他便有了机会。”

“周城能顶上北周的名号,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却几次三番多余插手,故意毁了你们的婚礼,宁愿把周氏扔进泥潭也要捡这个烂摊子,为得就是保住你这个许氏的独苗苗。”方傲有些落寞地笑了笑。

许父周父昔日的战友情,竟然成了这场商业战争里少得可怜的真性情。

后面的事,许鑫蓁亲身经历过,再加上方傲这一点,便一清二楚了。

局里真正的棋子,不是他,而是沈知初。

沈知初舔着脸往上贴,周诣涛冷脸相待,方傲则本色出演,拌一个强抢的“流氓”,方周明里不合,方氏势力大,沈氏惹不起,周诣涛再装出一副自身难保进退两难的样子,有意无意地给了沈知初出国躲躲的建议。

许鑫蓁替他,一来能继续给沈知初坐实这个假象,二来方傲也能保他周全。

周诣涛这局,自始至终都是为他做的。

许鑫蓁舔了舔嘴角,“怎么办,便宜了这疯子,不对,傻子,我还是觉得心里憋屈。”

“我反正不会拦着你。”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蓁这么说,我好难过。”

他眼里的感情太过深沉,许鑫蓁没理由再怀疑他的真诚,毕竟以死装逼,并不是什么聪明人的做法。城府之深如方傲,也有委屈的像个小孩子的一面。

“阿蓁,除了他,你从来没有想过别人。”

“如果我今天不走,你真的不会动我?”

不再油嘴滑舌,满嘴老火车。

许鑫蓁望去,在方傲眼里,他看见了一片赤诚。

一定程度上,这是许鑫蓁自己进了狼窝。方傲下药也好,强上也罢,只要他想,许鑫蓁就跑不了。

“如果能早点遇见你,你会不会换一个选择。”

九尾没说话,他不是许鑫蓁,也不能替他做回答。

或许会,但缘分这东西太奇妙,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定义,主观因素干扰性太强,喜欢上一个人的瞬间,便已经捎带上了余生。

方傲有意放他走,他也不再矫情。

临走前,许鑫蓁开口向方傲讨了一把刀。

“去砍了那个挨千刀的,”

方傲表现得很积极,给了他一把开了刃儿的,锋利得很。

“阿蓁,祝我未来幸福吧。”

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花柄被抽走,同样的伤口,入肩,又毫不犹豫地抽了出来,带着串串血珠,许鑫蓁来不及反应,手心里已经多了一把染血的胸章。

“阿蓁再不走,我可要以为你是心疼了呢。”

目送许鑫蓁下了楼,方傲将自己摔进了沙发里,上扬着嘴角笑眯了眼,佻达轻薄的流氓第一次笑得像个憨憨。

他什么得不到,除了这个会留下一辈子的疤痕。

许鑫蓁其实说的没毛病,他也是周诣涛的人,不过他是自愿入局,甘心做个棋子。

喜欢啊,从来不需要理由。

高架临海,平时一路走,便是一路海风吹。

不过今天不太一样,海面上浓郁的雾气,看不清海天界限,鸥鸟盘旋在头顶,急弯处趋近悬崖,惊涛拍岸,水浪声盖过了海风声。

风雨欲来,沈知初莫名地心慌。

速度丝毫不减,又听一声轰鸣。

“别这么叫我。”周诣涛心情不好,语气也不再温柔,沈知初脸色变得很难看。

“美国,不是你自己想去的吗?”

“我从来没有给过你肯定的回答。”

“那我不去了,小周哥哥不去,我也不去了。”

“你不怕方傲了?”周诣涛斜了斜嘴角,继续往前看。

“哥哥会保护我的吧……就像今天一样。”沈知初观察着周诣涛的脸色,试图看出一些渴望的宠溺。

没有,什么都没有,周诣涛冷漠地可怕。

沈知初紧紧咬着下嘴唇,大着胆子问道,“你后悔吗?”

沈知初是个聪明人,从他隐瞒了沈家长子的身份接近周父周母的时候,周诣涛就知道,他不是个像外表这般无辜天真的人。

“后悔。”周诣涛回答地毫不犹豫。

“哥哥,你别跟我开玩笑好不好?”

“你觉得很好笑吗?”周诣涛嗤笑一声,“我不觉得我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

如果说方才的问题只是沈知初为了求宠欲擒故纵的把戏,那周诣涛此时此刻的回答无疑超出了他的预想。

沈知初全身颤抖,声线失了一贯的甜腻,“周诣涛,你是不是又喜欢上他了?”

“我喜欢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

又或者,他一直都是这样。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他被爱意蒙了眼,以为沉默便是无声的宠溺。

自欺欺人久了,沈知初都快忘了,最开始,他是扮成了许鑫蓁的模样才进入了这个他渴望而且不惜手段永远贪图的世界。

他伪装的太像,以至于周诣涛会在醉酒后心绪最脆弱的时候,错把他当成了许鑫蓁。

清醒的时候,周诣涛没那么好骗。

他喜欢上周诣涛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他温柔,他克制,他所有的绅士风度只是因为骨子里的教养,但那不代表他是个好惹的人,触碰到他的底线,他会用自己的手段让你知道什么叫绝望。

那个底线,就是许鑫蓁。

沈知初阴差阳错的救过周诣涛一次,后来的四年里便形影不离地陪在它身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周诣涛的身上,他以为,许鑫蓁消失的那四年,他拼上了一切就可以得到周诣涛的喜欢,却在许鑫蓁回来的第二天,收到了周诣涛亲自递给他的婚礼邀请函。

沈家就这么一个小儿子,沈知初也懂得什么手段他用得起。

婚礼终是没办成,沈知初煽风点火,周家父母拒绝出席两人的订婚宴,砸了亲儿子的场子,媒体明里暗里把许鑫蓁写成了一个“小三”的形象。

沈知初找到许鑫蓁的时候,后者正被一群记者围在墙角,围观小丑一般不停地拍照,人群之外,沈知初笑得阴险狠辣,平日里的乖巧天真不复存在。

周诣涛保不了许鑫蓁了。

那一刻,沈知初觉得自己赢了全世界。

人总是贪得无厌的,生在沈家,他就不是个多干净的人,野心之大或许连他爹沈连也比不上。

方傲很贪,开了两个条件,一是沈知初给他一次,还有一个,把许鑫蓁带来。

后者,沈知初求之不得。

比起周诣涛还存留的那份温润,方傲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衣冠禽兽,许鑫蓁就是他渴望已久的猎物。

这么多年自己放下脸面往上贴,周诣涛都不为所动,沈知初知道,他喜欢干净的。

许鑫蓁落在方傲手里,后半辈子也就毁了。

周诣涛再喜欢他,也不过是捡了一只二手鞋,他沈知初得不到,也定不会让他们好过到哪里。

而前者,沈知初也并没有犹豫多久。

沈知初笑了笑,淡淡地说了句彼此彼此。

穷途末路,那就鱼死网破好了。

只是他从来都不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

或许是在做最后的挣扎,沈知初红了眼眶,有些自暴自弃地摁开了安全带,作势去开门,旁边呼啸而过的车流给他吓出一身冷汗,“那你就别用那个小贱人去换我,何必管我呢?”

那三个字一出来,周诣涛眼神就变得极其冰冷,“沈知初我警告你,你背地里对阿蓁做的那些事,不要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今天换你,送你去美国,是还你当年的那一救,不然你是生是死,方傲会怎么对你,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现在跳下去,我立马就会带他回来,到时候该是我问你,后悔还是不后悔了。

“沈家对许家做的,你对许鑫蓁做的,该还了。”

沈知初一向笑得极其讨喜的面容猝然碎裂,露出难看的獠牙。

“沈知初,记住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惜染黑踏血,只为他一人,荡平四海。

“还气吗?阿蓁,方傲的伤,我还给你好不好?”

他没用刀,花柄上干涸的血迹重新被浸染。

没有人注意到,他和沈知初的衣服是不一样的。

许鑫蓁盘腿坐在那辆辉腾的前车盖上,衣衫不整,凌乱的发丝不复妥帖,外露的胸膛处显现出一道道抓痕,他手肘搭在膝盖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枚鲜红的玫瑰胸针。

那花,连花柄都是红的,那红,是掺着血的红。

周诣涛站在他面前,靠着身后的栏杆,肩胛骨处露出两道不短的血痕,源源不断的红流落在锁骨处,说不出的妖冶。

伤口不算小,许鑫蓁也是下了狠手的。

不同于刺伤方傲时逃命的意图,那镀着金的花柄入肩时,许鑫蓁是真的想杀了周诣涛。

“疼吗?”他笑着,试图掩饰一下那一瞬间的哽咽。

周诣涛脸色苍白,却看不出半点痛苦,“死不了。”

“我倒是想,但这胸针小了点,不应手。”许鑫蓁手一撑,跳下了车。

夜已入深,路灯先一步熄了,独留那圆月高高挂起,撑起这广袤辽原的光亮。

迷离的月色下,血红的玫瑰掉落在地,发出叮咚的脆响,许鑫蓁上前两步,眼里情欲似海,一口精准地咬上那苍白的嘴唇,生生咬出几滴血色,似是不满意,许鑫蓁将箍在周诣涛腰间的手抬起,指尖扣在了那依旧泛着血的伤口上,毫不留情,不一会儿便染红了那纯白的衬衫。

自始至终,周诣涛一声没吭。

圆月孤狼,许鑫蓁眼眶猩红,从狠戾到小声呜咽,周诣涛心疼地要溢出来,月色下的眸子里,盛满了淡水的温柔。

指尖一点点攀附上许鑫蓁瘦削的背脊,掌心温热,盖过他冰冷的肩头,两人身高相近,论身架,许鑫蓁比不过周诣涛,何况他本也不欲挣扎,周诣涛轻轻一带,身位交换,他便顺从地靠在了齐腰的栏杆上。

耳边是呼啸的江风,身后是水波荡漾的江流,头顶是繁星璀璨,许鑫蓁半个身子探出了桥面,借着月色,将这一人一世界尽收眼底。

和那个人为他建造的世界。

下手时爽得很,事后许鑫蓁就后悔了。

那伤口说深也是真的深,多半都是要留疤的,一开始许鑫蓁还赌气骂周诣涛活该,可骂着骂着整个人就凑上去了,趴在床边小声地给他呼气。

周诣涛倒不在乎这些,周家明里走白路,暗里在黑道也混的风生水起,家庭原因,周诣涛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疤,也不差这一道。

但他就是委屈,不轻不重地用鼻尖撞了一下许鑫蓁的发旋,“方傲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下手这么狠?”

“他说你是个疯子,让我把你收了。”

有时候许鑫蓁真的觉得方傲和周诣涛挺像的,能忍,好像天生没有痛觉一般,许鑫蓁给他一刀,他反而能笑着对你说,真能死在你手里,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周诣涛,再这么傻,我就不要你了。”

许鑫蓁一脚踹开许家老宅那个已经破旧落败的大门时,许言荃正跪在地上,弯起的身子肉眼可见的颤抖。

远远看去,就像一只犯了错的狗。

呦吼,来晚了些,好在这好戏还有的看。

许鑫蓁挑眉,将手里的刀收到了腰后,闲庭信步挪到了周诣涛的身边。

“有这好事你怎么不叫我?”

“看你没起,怕你睡不醒。”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宠的腻歪,一个恃宠而骄,旁若无人的打闹让跪在门前的许言荃更是心惊。

道上的人都知道,周家小少爷平日里待人温润,但也是半个笑面虎,不声不响就能拔掉一颗眼中钉。

两天前沈知初突然出国,沈父沈母却因为沈氏企业被抄而自身难保,根本顾不上失去了联系的小儿子。

得了消息的许言荃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沈家就宣布了破产。

那一刻许言荃才明白,所谓的方周对立不过是做给外界的表象。方傲明着打压沈氏,周诣涛则借着许鑫蓁的关系暗里周转许氏,一步步套空许言荃的势力,时机成熟,两路合并,沈氏轰然倒塌。

他和沈连的春秋大梦,也就此梦醒白日。

“许鑫蓁,我可是你舅舅!”许言荃色厉内荏。

“对啊,”许鑫蓁嗤笑,“我今天来就是大义灭亲的。”

许言荃眼睛瞪得老大,畏惧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我爸妈去世的时候,你假惺惺地赶去,连眼泪都没挤出来 ,要不要今天我帮你放点血出来?”

刀尖儿贴上许言荃脖子时,许鑫蓁微微勾起唇角。

方傲给的这刀,好像确实还不错。

许言荃脆弱的脖颈处被压出一道刀印,方寸之间,便是一条人命。

周诣涛看着许鑫蓁的后脑勺,渐渐敛了笑。

他保护了十几年的小孩儿,舍不得他染血。

许鑫蓁笑了笑,刀尖又近了几寸,语气像个无邪地小孩子,“哥哥怕血吗?”

“怕。”周诣涛眯着眼,眼底却是云消雾散,冷硬的模样不复存在,化成一片粼粼的暖色。

闻言,许鑫蓁笑的更加放肆,黑亮的眸子反射着银白的刀光,天真与邪魅交织,许言荃瑟瑟发抖,闭着眼一声也不敢吭,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战栗,死神的脚步在耳边忽远忽近。

手背一阵剧痛,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许言荃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汩汩流出,发了疯。

咣当一声,刀掉在脚边。

许家老宅大门朝西,正迎着没落的夕阳,余晖也掩不住衰败。许鑫蓁潇洒转身,离开了这片荒芜的地方。

许言荃该死,该死得透透的。

去往许家老宅的路上,许鑫蓁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满腔怒火在踏上那早已堆积了几层的落叶上时,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树上光秃秃的,已经不是清清野种杂草能挽救得了的了。

惊起一院飞鸟,满地的鲜血引来更肮脏的臭虫,恶性走向,没完没了。

何况,有周诣涛在,许言荃就落不了一个好下场。

有钱有权有颜有能力,这么看来,周诣涛的确是许鑫蓁理想的配偶。

忽然间,特别特别想,想见他,看他安静的睡颜,看他认真地码字,看他围着幼稚的围裙把厨房搅得天翻地覆,然后一脸委屈地跑来,挠着后脑勺小声的说,“要不,我们点外卖吧。”

买两份麻辣烫,一份特辣一份微辣,随便开个电影,看不到结局也没关系,半途换台也行,没有人在乎剧情,也没有人在乎主角的结局怎样。

别人的戏,别人的人生,都比不过或美好或糟糕的现实,不够轰轰烈烈,没有黑白红调,平平淡淡,甚至有时候觉得无聊至极,但至少,两个人都在。

看不见人的时候心慌,看见了,一切都不知不觉中丰满充实起来。

那道解不开的结,好像有了眉目。

“醒了?”钎城清亮的声音难得嘶哑起来。

“饿——”九尾一脚蹬了被子,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打在了钎城的背上。

“吃……饿了就吃……吃什么……油条,包子,豆浆……”说着说着,钎城又要睡过去。

九尾睁开一只眼,闭上,再睁开另一只,感受着眼前的明灭交替,当头的烈日透过半拉的窗帘,听着隔壁大爷大妈拌嘴的声音,估摸着已经快到中午了。

老两口无儿无女,却过得逍遥自在,平日里遛狗喂鸟种小花,半辈子的陪伴连吵起架来都默契十足,早晚不吵,要吵就逮快中午饭点的时候,因为吃豆角猪肉饺子还是韭菜猪肉饺子能吵上个半小时。

这下算是彻底睡不着了,九尾揉了揉眼,翻了个身,翻到钎城旁边,脸贴着脸玩他的头发,钎城哼唧了两声,也不躲,任他动手动脚。

“嗯——”钎城睁了睁眼,抬眸看了看自己头上那只不安分的手,“今天不点外卖了,我带你去吃海底捞吧。”

“还没,不过——快了。”

“我小说写完了,编辑说下个星期稿费就能到账。”

“写完了?”许鑫蓁顿了顿,“阿钎,主角是许鑫蓁对吧。”

钎城笑了笑,“对啊,之前骗你玩的。”

私人飞机,中途失事,死无全尸。

“做梦梦见的。”九尾看着天花板,伸手兜住了阳光,“爽——要是周诣涛也跟着一块去了,那更爽。”

闻言,钎城抖了抖,心里一惊,“你就这么恨他?”

“不是人!还弄个什么续约,也不写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离婚协议书!直男!闷骚!”

“那是你自己刚醒没看清楚……”钎城小声嘟囔着。

“我说——”钎城睁开眼睛,眸子转了转,一条腿搭在了许鑫蓁身上,“我稿费还没到,要不你收留我呗。”

“收留多久?下个星期就滚蛋?”

“收留你可以,你得给我包顿饺子。”

“行,等会我去买韭菜。”

“要不你拿着你的韭菜住天桥去?”

九尾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隔壁没声了,倒是传来一阵豆角香。

md,钎狗什么时候能把饭做到这程度?

三年后九尾退役,钎城将包好的半盘韭菜肉饺子半盘豆角肉饺子放进了冰箱里,然后骑着小电驴去俱乐部把人接了回来。

吃着新酿的醋,九尾酸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

暖黄色的灯光下,钎城圆溜溜的小脸闯进了他弯弯的眉眼。

收养了三年的小作家,他给养胖了。

九尾满意的拍了拍钎城的脸,像个醉了醋的傻子。

“钎狗啊,我退役了,以后就得你养我了。”

“养你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钎城小脸瘪成了小包子,一下一下给饺子皮戳出个洞来,“怎么着你也得给我个名分啊。”

“名分就一个,你可想好了,要了再丢了我敲死你。”

我舍不得丢,你啊,也舍不得打我。

钎城新开了一个文,文风大变,狗血小说改头换面成了平淡的生活小记,老粉疑惑。

钎城不以为然,扯着嗓子对着窗外被狗溜得满院跑的九尾大声地喊。

“尾少,我请你做我的男主角怎么样?”

热情做嫁衣,枕酒吹晚风。

最好的爱,是熟到彼此嫌弃,却又舍不得放弃。

未来,有你的剧本,我来书写。

作家的浪漫,好像也还不赖。

写完了看看钎九钎,不太对,九钎九,也不是,也不是纯钎九或者九钎。从我初始构想里,这就是个伪穿反差设定,所以联文格式里的CP tag 我把钎九 九钎分开打了,不喜欢纠结这种东西,不合适也不改了,觉得不妥只能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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