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振兴乡村，建设美丽中国，让在中国土地上的人们享受安逸生活，干净厕所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想起我这几十年来经历的厕所困惑，感觉这真真是一场及时的革命，但愿革命成功！ 小时到，我们家厕所就是一个大茅棚，离房子几丈远，有三边墙，顶上树枝叶，足够高，足够隐蔽。茅坑上搭起一些粗棒棒，棒棒上再铺上几块厚石板，石板之间的距离大约是六七寸的样子，双脚踏在两块石板上就解决问题了。因为父亲会做石匠活，木匠活也不差，所以我们家的厕所还算像个样子，牢固，隐秘而好蹲。在附近做工的人们最爱跑来上我家厕所了。我弟弟妹妹们还在里面摆家家呢，呵呵！有些人家的厕所就是两根棒棒，一个“人”字棚，要弯腰驼背才能蹲下去，又还危险。         我去过两个偏远山区，那里的厕所更是让人压抑。第一个地方有厕所，也是一个低矮的“人”字棚，两根大棒棒一搭，人蹲在棒棒上。我的天，蹲下去也要弯着头，难受的拉不出屎来。我赶紧起来 快速冲下一个坡，又从谷底跑上一个坡到小学去上厕所，因为那里的学校坐落在一个坡顶上，我先前在那里上过，知道学校的厕所还好。哈哈哈，没有办法的办法，关键时刻真能跑！  到了一个叫野毛寨的村庄，也是除了村里的小学校外，家家户户是没有厕所的，他们小便拉在后阳沟，大便就要送到房背后的树林里，每家每户养着三几条吃屎的大狗，人一往房背后跑，大狗们就闻声跟去，人还没拉出屎来，狗就在屁股后面等着。呵呵，看到这里你有没有恶心？我胃不好的人差点呕了！不过那时年轻，没有什么胃病，只是几条大狗争抢食物的情景至今还会让我唏嘘不已。 我一辈子没有上过小学的厕所，一是因为学校离我家只有两三分钟的路，跑步只需一分多钟。二是我们小学那厕所不可思议。一个长土坑，中间一堵隔离墙，一边男一边女，小朋友们就在土坑边上解决问题。下雨水满上来，看上去太害怕。我宁可快速奔跑回家上厕所也不会进学校的厕所门。一天，一个女同学不小心掉下去，老师们赶紧拉上来送到学校下面的小河里去洗，后来说是掉茅坑的要吃百家饭，我们家也出了两毛钱。从此我更加不敢靠近学校的厕所了，非常庆幸我们的小学时代我们的简陋校舍在我家旁边！         小学毕业我去县二中读初中了，说起那厕所现在都还有点后怕。脏是一回事，最恐怖的是有鬼抓屁股。三天两头，最里面那两三个蹲位上的同学会被围墙外面的“鬼”抓屁股，好像毛爪，抓出血的时候都有，吓得女孩子们根本不敢上厕所，尤其是晚上，三更半夜想上厕所就更加痛苦了。有一个隔壁班的同学被吓成神经错乱，非常严重。 为了制“鬼”，学校派值夜班老师坚守围墙，其实厕所的一面外墙就是围墙的一部分，外面刚好是一条附近村民出入的大路。老师们事先搬一些砖头放围墙上，人隐蔽在墙里边。快下晚自习了，老师们发现“鬼”影出现了，让它们在走近些，再走近些，老师们看见根本不是什么鬼，就是附近村里的一些变态流氓阿飞。噼噼啪啪一阵的砖头雨砸向流氓，砸得流氓屁滚尿流，从此学校女厕不再闹鬼。  有一年我慕名到三中读了半年书，那里的厕所倒是安全，就是出奇的臭。上一次厕所出来，那种臭味好久不散。我们班的同学为避免尴尬，上了厕所都会在教室外面呆一会儿才敢进教室。有一天我实在无法忍受了，发动起我们房间的同学抬水冲厕所。我把我的想法说给她们，没料个个支持，大家齐心协力，不到二十分钟，厕所冲得干干净净。说到底，就是学校只抓学习，而忽略了环境卫生对学生身心健康影响的这一块。         不光光是我们那时候的学校厕所不干净，现在的学校，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啊！一天晚上，我娃一进门就从头到脚脱去全身衣服，又从头到脚洗澡一遍。然后叫我煮碗面条给他吃，他说他在学校上厕所，成群结队的苍蝇沾他的衣服裤子，还在他的头上飞舞乱串，他感觉他全身上下都是细菌，恶心没吃学校的饭。      许多年前我和我的同伴从云南德宏启程向昆明，再从昆明上火车回贵州。德宏到昆明那段搭的是老板的顺风车，因为车况不太好，一路修了三四次。第一次在一个叫黄草坝的客栈换油箱。也刚好到了晚餐时间了，老板叫了几个简单家常菜。         吃完饭我和我的同伴想上厕所，房前屋后观察也没看见厕所的迹象。我们问老板娘，老板娘指着马路对面一个小竹林说:“厕所就在那，风景厕所。”我和我的同伴相视一笑，赶紧上厕所去，将就看看“风景厕所”什么样！          周围生长着密不透风的竹子，简直就是一堵圆围墙，一个如门的小口进去，中间一个大土坑，人们就在土坑周围拉屎拉尿。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风景厕所”，供南来北往的路人大小便。从外围看是非常风景的，只是里面的露天土坑，蛆虫舞动，脏东西尽收眼底。害我恶心了一路。            那时一直设想，要是那风景里面装上大城市的便盆，下面设有下水道化粪池，有流动水随时冲洗，干干净净看不见一点点的脏物，解决问题的人们从里面出来，是多么的舒心舒服啊！我和我的同伴禁不住哈哈大笑了一番！呵呵，现在想起来，也还是一串哈哈哈！不知那风景厕所变现代了没？          刚刚嫁到夫家的时候，什么都不怕，就是怕上厕所。这里的厕所说起来有点奇葩，又还害怕。 家家户户一口米把高的大木缸，放在猪圈牛栏的一个角落，上面搭起两块木板板，就可以了。因为距离近，常常会溅些粪水到屁股上去，啊啊啊，那个滋味真的受不了了。实在太满了，主人家会挑一些到田里地里肥沃田土。因此家家户户的厕所味散发到空气中，整个村庄的上空天天都有一股一股的大粪臭味随风袭击人。我嘴不说心想，长此以往，我怎么住得下去啊！  再说了，人蹲在那木缸上，感觉高跷跷的，好像所有的私密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硬是不习惯。加之我从小看见的木缸都是装水或者是装粮食用，陡然看见它们装了屎，心里有几分负罪的感觉。本地人习以为常的事情，我却一时间转不过这个弯弯来！如此，吃喝拉撒成了一大负担，尤其是晚上，正蹲厕所，栏里猪牛突然翻动，吓了没准备的我一大跳好的，直差魂飞魄散！不是我一人洁癖胆小，外地媳妇们说起都是这个感觉。       一直熬到近些年，家家户户盖了楼房，厨卫配套，自来水冲洗，我们家每层楼都设计了两卫一厨。那些曾经装大粪的木缸全压在地基下面从此不得翻身，从此退出历史舞台！村庄里的空气也清新多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粪臭味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的笔也在渐渐挖掘小村的美丽适居，赋予小村美妙诗词，我甚至给我家最好观赏月亮的小楼取了个优雅的名字叫“望月楼”！ 尽管我们乡村多数人家的厕所有所改善，但我们这一代中青年人大多数时间要在外面打工谋生，要上公共厕所，有时脏得苦不堪言，无法忍受。尤其是我们租住的那个小区的公共厕所，无人管理，我的日记里有多次忍着胃不适清理厕所的记录，但也无济于事，毕竟我没有时间天天去扫厕所啊。希望国家也给这种半用半废的小区厕所革一命吧！

欢迎来到弘杨游园会分会场，我是000号太阳神车项目的管理员把灯给我开开，祝您玩的愉快。

温馨提示：如果有人愿意陪你逛无数次游乐园，给你买无数只棉花糖，那你一定要好好记住他，他在爱你。或者说，他终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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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十几头白鲸井然有序地从云层中穿过，时不时地叫出两声又亮又脆，足以赶走方圆五里之内的所有瞌睡虫。今天负责遛白鲸的是陈博豪，他在鲸群的后方慢悠悠地溜达着，手里彩虹色的扇子一下一下地扇得怡然自得。

“早啊黄子，”陈博豪停下了脚步对着百米之外的黄子弘凡传音道，“不错啊，这就晨练上了。”

“早，”黄子弘凡两手吊在桃树横杈上扯出了一个假笑，“可不吗，不积极晨练我早被你那几头鲸的音浪震到地上去了。”

陈博豪见鲸群正彼此擦肩嬉闹着原地等他，自己也不好在这儿耽搁太久，但是再看看黄子弘凡用力向上拔的胳膊和大清早就撅起来的小嘴，陈博豪觉得可爱又好笑。

从彩虹扇子上撕了一角用风送到黄子弘凡嘴边，“大清早的快清醒一下，一会儿领班就该来查岗啦，我先走了哈。”

被甜丝丝的彩霞收买得服服帖帖，黄子弘凡嚼着那一角彩虹重新荡上了树，冲着鲸群和牧鲸天使消失的方向无声地挥了挥手，然后四周望了望，觉得从云层下方渗透上来的金光有些刺眼，干脆往后一仰。

“哎，”守护天使黄子弘凡仰卧在桃树杈上对着头顶的浣纱鸟小声抱怨着，“是啊，新的一天，又又又开始了。”

黄子弘凡是个守护天使，生下来就是。准确的说这是他在天堂迎来的第73518个早晨，粗略的说的话，加上在人间做任务的那些日子，那，那算不过来了，他也不知道地上一天到底和天堂要怎么换算，但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个说法，百分之一百二十五是瞎扯的。

哦说到“守护天使被生下来”，其实这个说法也不准确，他们没有像人类所谓的“父母”，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世界上到底经没经过那个叫“孕育”的过程。反正他们在这个传说中遍地黄金，河流里都是牛奶的地方一睁开眼，第一面见的就是他们的直接上司，小时候他们管对方叫“老师”，不喜欢这个称呼了也可以叫“老大”、“前辈”什么的，胆子大的就可以喊哥哥姐姐，胆子再大的还可以直呼其名。因为对方也是天使，天使是不能做坏事的，比如殴打另一个天使。

等到他们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有的是“理木天使”负责管理天上人间的花草树木，枯败繁茂，都是他们的责任；有的是“御温天使”，很简单，就是管理天气的，阴晴雨雪电闪雷鸣，一部分按规矩来，一部分按心情；还有“牧珍天使”，这就是泛指一类人了，如今地上的环境大家也知道，真的是不适合很多对生存条件有高要求的珍稀动物们居住，所以很多物种有的“灭绝”有的“濒危”，其实在他们走到今天这个没落的地步之前，数量都还蛮多的，正好天堂环境可以随意调节，空间又大，所以从三千多年前，各种珍稀物种一旦从地球上开始进入濒危状态，基本上后来都会被接济到天堂，由于品种繁多数量庞大，所以“牧珍天使”还要细分，像刚刚出场的陈博豪，就是其中的“牧鲸天使”。

大部分天使都有固定的上班时间和任务，除了守护天使。是了，能在阳光铺满天堂的时候还躺在桃树上懒懒散散的黄子弘凡，表现出来的就是非常典型的守护天使的日常状态：有事忙成狗，没事闲成龟。

其实说起来，守护天使的工作内容算是最复杂的，因为需要和人类打交道。不是像童话里素来说的那样每个人类都有守护天使，那不可能，天使数量也有限啊根本承接不了这么繁重的任务，再说了，人类配吗？地球上小70亿人大概只有不到10万人拥有守护天使，这在人类世界里就属于自己不晓得但是如果晓得了那真的是牛气得不得了的vvvvvip级待遇。当然人类寿命有限，会生老病死更新换代，但是基数大概总是维持在10万左右，被守护的要求很高，但是你要是楞分析好像也没什么，那就是要求，你是个好人。

“好人”有标准吗？很难判定。是要前几世都没做过一丁点坏事吗？还是要从生下来就开始乖巧懂事不给妈妈惹麻烦甚至三岁就开始帮助邻居遛狗呢？其实都不需要，评判“好人”就是靠运气，是的，就是这么随意而简单。在像星河一样的人类管理库里，完成了所有上一代任务的守护天使靠着自己的直觉随手一点，点到一个区域，大概能框住将要降生的千人左右，再在这个范围里用上一世的相貌品行的标准筛选出十人，最后把这十个人的未来十年的预告调出来供天使们选择，合眼缘的就将被天使守护。发明这一筛选规则的是前一任守护天使的大领班，也是黄子弘凡的老师。大天使名叫郑云龙，胆大如黄子弘凡，三次课之后就直接喊大龙哥了。

“我觉得自己是个天才，这个标准真的是既严谨又简单。”

一个微风不燥的午后，郑老师给黄子弘凡这届学生们第一次上课时这么自夸道，从他微微眯起的眸子里黄子弘凡确实体会到了他是真的对这一套规则很满意。

黄子弘凡也挺喜欢这套严谨又随意的规则的，他喜欢简单，他也喜欢大龙哥的授课方式，就是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可以不来可以睡觉但是不要打扰别的小天使。黄子弘凡是乖孩子，每节课都来，但每节课都在睡觉，安安静静不打鼾，但是每次考核成绩都是第一名，所以郑云龙也特别喜欢这个聪明又不给别人惹麻烦的小天使。

黄子弘凡此刻仰在树杈上混身上下都被桃花香裹着，竟然有点迷糊了，朦胧之际他好像又回到当年他们的课堂，最后一节课，大龙哥跟他们说他们毕业了，以后不需要老师了。大家都很高兴，除了黄子弘凡，他下了课之后颠颠颠一路跟过去，堵住郑云龙但是不说话，郑云龙比他高一点，略显稚嫩的小天使就站得定定地抬头看着他，直到郑云龙先开口。

“不做天使了？那你去哪儿？我也去！”

郑云龙一手抱着课本，一手揉了揉小天使软塌塌的发丝，然后笑了，那是黄子弘凡在他身上见过的最轻松幸福的笑：“守护天使这个职业是没有终结的，你想做可以一直做下去，毕竟天使可以永生。

“但这也是问题所在啊，我活了太久了，守护了一辈又一辈的人，每次一个百年过去我都是以完成任务的心态送走他们，这是我的工作我没有怨言。

郑云龙顿了顿，把自己手里这些年整理的各种笔记和心得的本子抽出来交到黄子弘凡手里，小天使一开始还别扭着不要，他怕他接过来他的大龙哥就消失了。

“拿着吧，我不会死的，我只是找到了真正想守护的人了，我之后会以一个实体在他身边，以陪伴的方式守护他，跟他一同经历生老病死人间百态，这是守护天使们最终也是最好的结局。”

“我最后也会这样吗？”黄子弘凡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事情老师为什么不在课堂上说。

“你足够幸运才会有‘真正想守护的人’出现，不是每个守护天使都会经历的，等你愿意为了一个人舍弃或者说让他带你逃离永生的时候，你就会感受到，自己有多幸运了。”

郑云龙给了这个懵懂的少年一个拥抱，然后把自己脖子上的一个黑色的十字吊坠的项链挂到了黄子弘凡脖子上：“这是我最想守护的人上一世送给我的，我清楚知道是他，所以对我来说这简直是命运。这个现在送给你，万一你有一天也够幸运，那你就能把它再次送出去了。”

“那你要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他身边？”

郑云龙似乎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抿起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笑开了：“大学同学吧，他该上大学了。”

早上六点半，床头柜上的闹钟如约响起，系统铃声试图重播之前被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摸索着斩断，床上的男孩子还没睁开眼，赖着翻了个身，怀里的小熊玩偶就这么滚到了地毯上，毛绒玩具和毛绒地毯相撞的一刹那是安静的，但是男孩还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终于堪堪睁开了眼，拱到了床边。

“你怎么又掉下去了啊…”

男孩的声带还没清醒过来，微微沙哑的男声里掺杂着一丝撒娇似的软糯，“嗯…过来。”

扒在床边，男孩伸手一捞，那只看起来款式微微老旧的玩具熊就又回到了男孩臂弯里，和男孩差不多大的人是可以看出来这只熊是他们五六岁那个年代最最流行也是最最难买到的玩具款式，五六岁到现在，这只熊已经陪了男孩十多年了。

“乖，我们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两条胳膊箍着小熊紧了紧，然后把脸埋到了熊的绒毛里，纵然爸妈跟他说过无数次玩具身上的细小纤维对他的呼吸道不好，但他还是十年如一日的喜欢这样做。

男孩满鼻腔都是淡淡的茉莉香味，那是家里惯用的衣物芳香剂的味道。再把脸埋得低一些，茉莉里便掺杂上了微甜的牛奶味儿，那是他喜欢的沐浴液的味道。

是不能任由男孩继续这么躺下去的，不然上学要迟到了。

“高杨！”隔着门板也能听见妈妈在喊他的名字，男孩五官往一起皱了皱，试图忽略但是没有成功。

“再不起床迟到了！”房门被一把推开，烤面包和煎蛋的香气隐隐约约地飘了进来，一定意义上对高杨的精神状态做出了贡献。

一番极不情愿的收拾整理之后，高杨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没有灵魂地给自己挤好了牙膏，白色的泡沫顺着嘴角往水池边角处坠下去，含着泡沫的高杨看向镜子里那双弧度柔美的眼睛，那是这个十八岁的男孩子最满意的身体部位。

每天早起都要盯自己一会儿这件事情高杨已经习以为常，他会在刷牙的时候想到很多，比如楼下那只大花猫今天会出现吗，昨天跟同桌借的漫画还没看完待会儿地铁上要抓紧了，书上画的外星人为什么都那么难看啊外星人没有正常审美的吗，还有，昨天那个梦又到一半就断了，梦里的他连手里的棉花糖还没吃完呢。

关于那只棉花糖，高杨总觉得那不是梦。什么梦会时不时就重复一次，每次的细节都没有偏差，甚至棉花糖的味道他醒来还能记起。

吐掉嘴里的漱口水，继而洗了把脸，正在抽个儿的男孩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随即把关于棉花糖一切的有的没的都要摇头甩出去，拿上了书包，出房门之前在自己的小熊脑袋上揉了一把：“拜拜啦，晚上见。”

高杨从不相信关于棉花糖的一切都只是个梦，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这只熊，如果他抱了十来年的小熊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关于小时候那个下午的一切，也应该是真实存在的。

再离奇，也应该是存在的。

被打扮得像一只玩具熊的高杨，嘈杂喧闹的人群，不远处彩色巨大的摩天轮，头顶上人们在过山车上的疯狂尖叫，充斥着整个游乐场的彩色泡泡，还有茫然失措的他的面前忽然出现的棉花糖。

世界上会有一些不寻常的好事发生，比如天使降临人间。

几分钟前，守护天使黄子弘凡还在一朵彩云上荡着秋千，心不在焉地看护着自己的守护对象——一个今年刚满五岁的小鬼，叫高杨。

和妈妈在一起的孩子能出什么事呢，心里这么想着，意识就不由自主地模糊了起来，人间的午后，软绵绵的云，黄子弘凡想睡觉。

“…在哪儿啊…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啊”

愣了一秒，黄子弘凡一个鲤鱼打挺从云上直起身子，集中精力勘察着自己守护对象的一举一动。“不是吧，”黄子弘凡眼前呈现出小高杨哭丧着的那张皱巴巴的小脸，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委屈害怕地哭出来了，“这也能走丢啊。”

挠了挠头，黄子弘凡手一挥从云朵上揪下一团，揉成一个球，掏出执行记录唰唰写上两笔之后一个瞬移就来到了委屈巴巴的小熊面前，白白嫩嫩的小高杨手足无措的样子可怜极了，黄子弘凡心软到不行，慢慢蹲下来，用最温柔的语气安抚地问：“小高杨，要不要吃糖？”

小熊弯弯的眼睛挤了挤，歪歪脑袋：“叔叔你…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我是你妈妈的朋友呀，你小时候我抱过你。”手里的棉花糖又往小高杨的方向举了举，黄子弘凡经历了这么多届守护对象，这种级别的谎真的是张口就来。

“可，可我不记得您…妈妈…妈妈说、说不能吃太多糖…说我的牙会坏掉的。”小高杨帽子上的熊耳朵抖了抖，看着棉花糖的眼神渴望里还带着羞怯，“叔叔你、您看见我妈妈了吗？”

五岁的小高杨强迫着自己不往那一大只彩色的棉花糖上看，但小朋友自己觉得再隐蔽不过的一眼两眼在举着棉花糖的人眼里都是明显得不得了的小动作。活体小熊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会儿冲他眨巴眨巴，一会儿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一会儿视线又不受控制地黏在了棉花糖上。

“妈妈去买东西了，让我过来陪你的。你不记得我是因为那时候太小了啊，我可是很熟悉你们家的哦。”调动记忆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关于高杨家的事情，看到小孩的眉眼渐渐舒展开了，黄子弘凡耸了耸肩膀，“所以说，现在妈妈暂时不在，要不要吃棉花糖呢？”

小小一只的高杨踌躇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把手伸向了过去，黄子弘凡把棉花糖递给小孩之后的声音听起来高兴了不少，好像得到了棉花糖的是他一样。

“我不是坏人，妈妈不在的时候，可以相信我。”

棕色小熊粉红的舌尖与彩虹色的棉花糖相遇的一刹那，美丽的糖果泡泡就一个接一个的在小高杨脑袋里爆炸了。孩子的任何不安都能被甜蜜安抚，专心一丝一丝揪着棉花糖往嘴里塞的小熊彻底沉浸到了他和糖糖的小世界，妈妈的存在必要度一时间被大大降低。

“小高杨，要不要跟我去玩一会儿？”

埋头苦吃棉花糖的小高杨听到这话停下了动作抬头向黄子弘凡的方向望过去，对于小孩来说十分高大的男人缩着身子蹲在他面前，背着光，说话的时候耳朵上的挂坠被太阳照得闪闪亮亮，晃来晃去地吸引着小高杨的注意力。

聪明的小孩还是没那么容易放下自己的所有戒心，小高杨紧紧攥着手里的棉花糖杆，不安地扫视着周围，时不时咽一咽口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黄子弘凡看到小孩这幅模样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欣慰的，看来小朋友并没那么好骗，能守护到一个聪明的乖宝宝是每个守护天使的职业梦想，这会让他们的工作压力降低不少。

“小高杨，不跟我走的话，那我就走了哦，你自己在这里等妈妈可以的吧。”

黄子弘凡的声音听起来也不是很在意，但是看到他拍拍膝盖起身真的要走的样子，小高杨比收到邀请还要慌张。黄子弘凡终于起身，小高杨仰起了还挂着棉花糖渣和口水的小脸，奶声奶气。

那一瞬间黄子弘凡也有点惊讶，牵起小高杨颤颤巍巍伸过来的小手的时候，他的动作很犹豫，动作小心翼翼又生疏，好像这是他头一次这样做。

一大一小，还有一只被啃了好久都没啃干净的棉花糖，小高杨和他的守护天使大朋友在人流中慢慢走着，五岁小孩对游乐场的好奇全都揉进了伸着脖子来回张望的视线里，黄子弘凡看见小孩努力拔高自己的样子忍俊不禁，捏了捏手边的小熊耳朵，然后猝不及防地把小孩抱了起来，小高杨“哇”地一声喊了出来，手里的棉花糖差点给扔出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好好地安顿在这个帅气叔叔的臂弯里了。

“这下能看清楚了吧。”

走过一个射击游戏的摊子的时候，黄子弘凡感受到怀里的小家伙有几分不寻常的激动，收回自己四处游走的视线看了看小高杨，这小孩的脖子都快扭出了一个九十度了。停下了脚步，和小高杨一起看着架子上高高挂起的小熊，黄子弘凡颠了颠小孩，一脸想表现自己的神色：“想要吗？”

小心翼翼地把小高杨放在了地上，仔细问好了游戏规则之后，黄子弘凡接过了游戏枪对着面前的靶子正比划着，忽然感觉到裤腿上一阵拉力，黄子弘凡低头对上小高杨亮闪闪的眼睛，然后听见活体小熊甜甜的给他打气：“叔叔加油！”

十环，十环，连着五个十环。不光扒在台子上看的小高杨，就连围观的游客和摊主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当然一片称赞黄子弘凡好枪法的声音里也夹杂着“小伙子好帅啊”这样的夸奖。

活体小熊的怀里又多了一只有他一半高的小熊，抱着小熊的小高杨这下子也不需要黄子弘凡抱了，自己一蹦一跳地走得很好，看着在自己前面兴高采烈地扭着身子的小动物，黄子弘凡少有地觉得原来守护一个人也是一件这么开心的事情。

“杨杨！”一个女人远远地望见了一摇一摆的小高杨，喊着他的小名穿越了人海便向小高杨飞奔过来，把儿子揽入怀里的刹那泪差点儿落下来。

小高杨终于从妈妈的怀抱里退出来，迫不及待地给妈妈展示怀里的小熊，然后小胳膊向后一指想要给妈妈介绍他的大朋友，而大朋友的方向只有一些来来往往的别人，那个好看的叔叔，已经消失了。

小高杨抱紧了小熊想要往来时候的方向跑去，试图找到再追上那个给他棉花糖吃，抱着他逛游乐园，还送了他一只小熊的男人，却被妈妈一把拦住，劝说着回家。

黄子弘凡躲在旋转木马设施后面目送着母子二人走远，看见小高杨最后伏在妈妈肩膀上眼里噙着泪的时候心里竟然一酸，作为一个有着这么多年工作经验的天使，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接过同事张超手里端着的水晶杯，抿了一口流光溢彩的纯浆，黄子弘凡做出了一个极其夸张的表情然后控诉起这杯饮料的酸，果不其然被问话的人在后颈上拍了一把，“问你话呢，不是前几天就嘟囔着今天是那孩子生日吗，不用去人间看看吗？”

“不行啊，托方书剑给他找的生日礼物还没给我送来呢，拿不到我怎么去啊。”

守护天使要在被守护者十八岁生日这天送上一份礼物，作为他们彼此相伴十八年的纪念礼，也是被守护者的成年礼，即使对方可能不知道。这是不成文的规定，也不知道是哪个前辈挑起的头儿，反正这个风俗一届一届传下来，从黄子弘凡记事以来就没断过。

“方方从不迟到的，你和他约的几点？”

“5点啊，高杨放学的时间啊。”

张超看了眼表，确实还有一点时间。好奇心使然，他十分想知道黄子弘凡给他这个天天挂嘴边的漂亮小孩准备了什么礼物。

“别急嘛，等方方来了你就能看到了。”

盯了黄子弘凡一会儿，张超笑了笑，语气听起来故作深沉：“这个小孩对你来说挺不一样。”

黄子弘凡一愣，随即反问：“哪里不一样？”

“以前你可是把准备纪念礼这件事看成个麻烦，虽然每次也都是让方方帮你准备，但是没有一回在我问的时候还玩神秘，这次的礼物是你自己挑好了让方方去找的吧。”

黄子弘凡自己都没想这么多，不过礼物确实是他点名了之后让方方去帮忙找的，他一时觉得好笑，一个礼物而已，自己点名和方方准备有什么不一样吗？只是今年自己恰巧就想送高杨一份特定的礼物而已，如果方方没找到，他不介意用其他的代替。

“说明你珍惜啊，珍惜他的这个十八岁生日，而不是单单当成任务这么简单。”

张超笑了笑，一双眼睛仿佛看透一切一般望着身旁紧张起来的黄子弘凡，对方也皱着眉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好像在做什么心理斗争。

一道白色的小闪电迅速冲进俩人之间打破了这份微妙的沉默，方书剑大喘着气问时间，然后在自己身前的口袋里掏了一会儿，掏出了一个鎏金的小盒子。

“真的很难找诶，我翻找了好几个仓库才找到的，你看看行不行。”

方书剑端起桌子上的纯浆灌了一大口，顿时舌头就吐了出来，用手扇着风喊酸，惹得张超笑出了声。

黄子弘凡一手托着盒子，一手慢慢的掀起盖子，橘色和金色掺杂着流动的光芒没有了盖子的限制瞬间从盒子里流了出来，说是光，却像液体一样，围绕着三个人淌成各种流体的形状，源源不断地从盒子里往外发散，都已经绕开了几个圈也不见停止，仿佛盒子里面有一片莹彩奕奕的海一样，有着没有尽头的光源。

黄子弘凡伸手去摸，流动着的金橘色便缠上了他的手指，丝滑冰凉，认主一般，乖巧地盘来绕去。

“夕阳和彩霞的流光可不好找啊，这点应该是我那个区最后的存货了，我全给你带来了哈，还满意吗？”

慢慢收拢手掌，流光随着黄子弘凡的动作乖巧的游回盒子中，重新幻化成块流彩石的模样。

“太满意了，这也太好看了！放心哈，答应你的手办绝不会食言，我今天送完礼物立马去给你买，你在天上等我哈。”

方书剑满意地拍拍黄子弘凡的肩，冲着对方点点头，“记得啊，到了人间这就是一块流光的石头了，很精美，但是脆弱，会摔碎的哈，你小心点，别摔坏了。”

黄子弘凡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揣进上衣口袋，朝两个人笑笑，然后留了个潇洒的背影给他们，边往前走边挥手说了句拜拜。

“他到底是有多喜欢游乐场啊，”确定了高杨的位置，黄子弘凡边往游乐场走边自言自语着，“游乐场肯定不是自己来的吧，那么多人，找个什么机会给他呢。”

黄子弘凡一手插兜握着礼物，嘴里咬着根雪糕，晃晃悠悠地跟在高杨一行人的身后五米的位置，本来想给个礼物就走的，可是高杨身边两个女孩四个男孩，七个人一堆边走边聊好不热闹，他也只能认命的跟着溜达，大不了就等到几个人散场以后。黄子弘凡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耐烦，大概是心底里知道十八岁的生日一生只有一次，守护天使和他的被守护者一生可以正大光明见面的日子也只有这一次。但其实，除了他谁都不知道的是，他和高杨即使不算上这次，也见了不止一次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五岁那年游乐场相遇，对高杨，黄子弘凡总是会多上心几分，高杨十五岁那年生病他全程守在病房，找个旮旯儿隐着身，高杨住院一个月，他和高杨父母一样也看护了一个月，有一天晚上给高杨把掉在地上的小熊玩偶捡起来重新塞回少年的臂弯里时，高杨醒了，黄子弘凡当场愣住，在这种情况下相见，他怕高杨会大喊出声。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这个少年的脸上，细碎的星星钻进了高杨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闪着光，镇静又乖巧，让黄子弘凡惊喜。

“是哥哥。”黄子弘凡紧张兮兮地看了眼陪护床上酣睡的高杨爸爸，压低了声音对看着他露出了微笑的高杨这么说。

十五岁的高杨眉宇间已经有了男子汉的气质，只不过一张脸还是干干净净的，不急不慢地把小熊塞回被子里，眸子那么垂下来，月光踏着高杨的脸颊跳上了他的睫毛，安安静静的少年人难得的让黄子弘凡产生了“凡间也有好看的人”的想法。

“你要走了吗？”高杨轻声叫住不动声色往房门挪的黄子弘凡，语气里没有什么异样，好像只是礼貌地一问而已。

“嗯，我不能留太久。”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不是。”黄子弘凡有点被这个问题吓到的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果然。”高杨像是得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答案一样，表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眼角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好像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了一样。

“我要走了，你快接着睡吧。”

“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高杨用手肘撑起了上半身，有些许稚气但一脸坚定地望着黄子弘凡，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没人说得出一个不字。

“会的，”黄子弘凡展开手掌，向空中吹散了一种粉末，路径明明白白地对着高杨，是他们执行任务时以防暴露会使用的药粉，玫瑰花香，作用是催眠，然后消除人类的记忆，“我们还会见面的。”

每次都是第一次见面，也都是最后一次见面，怪不得老师们都说不要对自己的守护对象倾入过多的感情，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你是谁，更不会记得你。人类寿命有限，到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承受所有难过，不值得。这也是黄子弘凡为什么不和守护对象过多接触的原因，接触多了也是自己折磨自己，何必呢。

大大咧咧地坐在长椅上等着高杨他们排队上摩天轮，看了看表，分针特别配合地在黄子弘凡低头的一刹那走到了12的位置，晚上八点了，整个游乐园的灯在这一刻亮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高哥这真的对不住了哈，一辆限坐两个人，你看这…”

黄子弘凡隐约听见摩天轮下面那群少年的声音，动了动耳朵，听清内容之后有点儿幸灾乐祸的笑了出来。

原来除了高杨，人家六个人都两两成对，高杨虽然是今天的主角，但多余。

“没想打扰你们，我自己一辆，下来之后，”高杨翻了个白眼手指点了点其中三个男孩，“一人欠我一顿饭啊你们三个，谁也别跑。”

高杨最先钻进了摩天轮，进去之后闭着眼向窗外摆了摆手，一脸“眼不见为净”的嫌弃。

“哎哎哎快走，这个半小时一圈，咱们得快点，那蛋糕存的挺远的。”

黄子弘凡听到这话惊喜地挑了挑眉毛，这才反应过来这几个孩子是给高杨安排了生日惊喜，还挺浪漫。把玩着手里的礼物盒，黄子弘凡的视线从向南奔跑的几个少年少女身上挪到了高杨的车厢上，十八岁的高杨对这一切都没有察觉，跟着摩天轮匀速上升，身子倚靠在车厢玻璃上望着霓虹满身的城市。

黄子弘凡本来也打算趁着这半小时去周边逛逛，但屁股刚离开椅子的一刹那他突然反应过来，现在，不就是，能跟高杨单独相处，能把礼物给到高杨的最好时机吗？他溜溜等了一晚上，等的不就是现在吗？

哎？可是？突然出现在摩天轮的车厢里，这会不会太奇怪了？

黄子弘凡想到这里又沮丧的跌坐回去，望摩天轮兴叹，虽然突然出现在空中的摩天轮里刺激又浪漫，但十八岁的生日可是唯一可以相见还不用抹除守护对象的记忆的时刻，他可不想好好的纪念日里吓到高杨，最后再出点儿事故把唯一可以见面的机会浪费掉，他可太得不偿失。

张超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吓得他赶紧抬头环视四周，确定身边不光没有张超连游客也快走光了这才长出一口气。

守护一生只能见一面诶，为了保险，当然要以假身份见面了，当然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人类了，这不是很正常吗。黄子弘凡在心里解释，奇怪，明明也没人问啊，自己再解释什么。意识到自己在干嘛之后黄子弘凡吓了一跳，他现在觉得有个自己感到“特别”的守护对象，可能真的有点麻烦。

黄子弘凡还沉浸在自己有理有据地分析中，突然，左手方向的摩天轮整个暗了下来，猛地看过去，摩天轮所有灯都灭掉了，停止了转动。

“对对，摩天轮，是的，是突然故障，对，灯也都灭了，现在在空中暂停了，有十二个车厢有乘客，暂时没有别的问题，大概是电路，没有，我们今天早上和中午都检查过，没有问题……”摩天轮管理员举着对讲机在控制室里急得跺脚，通话内容一字不差的都飘进了黄子弘凡耳朵里，他迅速抬头定位到高杨的17号车厢，17号恰好走到摩天轮顶部，没有速度的时候，那是最不稳的一个点，就算不会脱落，门锁不会开，也不能保证大幅的摆动途中乘客会不会受伤。黄子弘凡几步躲到控制室背面计算时间，这次无论他再怎么不想凭空出现也没有办法了，高杨有危险，他没有选择，护高杨周全，是他这百年唯一也是必须做好的事。

在高杨平安和能记得他之间，黄子弘凡用膝盖想想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高杨随着车厢的摆动幅度晃来晃去，在他的头要怼到车厢玻璃上的一刹那，一个他觉得的特别熟悉声音响起，而他的头重重的撞到了一个人的手掌上，高杨听到了很清楚的一道抽气声。

黄子弘凡完全理解高杨此刻震惊、害怕或者夹杂着什么其他的心情，他的凭空出现这件事可能比摩天轮故障听起来还要惊险。

“你先别慌，我是来救你…”黄子弘凡话还没说完就被摇晃的车厢晃向了另一边，下意识的反应，黄子弘凡一把拉过了高杨，这次是让他整个人都砸到了自己怀里。人体相互撞击的一生闷响，黄子弘凡强咬着嘴唇没喊出声。

“你先别动，我试试能不能稳住车厢，我是来救你的，关于我的问题我一会儿都给你解释好吗，现在先要保证你的安全。”

车厢里一片漆黑，高杨看不见黄子弘凡的脸，但是这个声音，他确认他听过。高杨冷静的也很快，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在黄子弘凡怀里的姿势，轻声应了句：“嗯。”

两个人挤在摩天轮的车厢一角，离得太近了，心跳和呼吸声音都不寻常的响。在黄子弘凡慢慢用凝聚意念力让车厢平稳下来的过程中，两个人的呼吸逐渐平复，心跳也渐渐平静下去，最终车厢终于平衡，黄子弘凡闭上了眼睛，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个…”怀里高杨的声音听起来比平常紧绷一些，不太自然，“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连忙放开箍着高杨的胳膊，黄子弘凡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儿，啊不是，把这破车厢撬开条缝儿钻出去，问题都解决了自己竟然还没有察觉的抱了人家那么半天，高杨又不是小时候了，万一觉得他是变态要怎么办啊，丢死人了。

小心翼翼维持着得来不易的平衡慢慢起身，两个人最后坐在了彼此对面，车厢本来就小，高杨的个子又像树苗抽芽儿一样长，这下子装着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的逼仄空间更显得拥挤，气氛一时间像弦乐演奏前绷紧的弦。

不约而同，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默契，黄子弘凡和高杨同时开口，两道男声碰撞到一起，却是出奇的和谐。

空气又凝固了一秒，然后两个人同时笑了，不知道是在笑彼此的反应还是笑劫后余生。

“所以…你说你都要解释是吧？”

“啊？”黄子弘凡有点儿没跟上高杨的思路。

“我说，你不是说要解释，”高杨的眼睛还是那么亮，星星从来没有搬离过那里，看向黄子弘凡的时候带着疑问，但没有惊慌，“其实不需要都解释，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天使就可以了？”

黄子弘凡有点懵，自己的身份这么容易看透吗？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是那种…要帮助所有人的天使吗？”

高杨得到了肯定回答后突然兴奋，身子前倾到黄子弘凡膝盖的位置，黄子弘凡甚至能闻到高杨身上的衣物柔顺剂的清香。

“不是，是你一个人的，专属守护天使。”

“天呐我真的猜对了！”

黄子弘凡莫名心慌，高杨猜对什么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猜对什么了？”

黄子弘凡心开始往上提了，再次点点头。

“我认识你，我记得你，你刚刚一出现我就知道是你。”

昏暗的车厢里高杨眼里的晶莹显得异常夺目，星子在他眼里闪着，闪烁出了高杨对这一刻一直以来的期待。

“不是…怎么会…”黄子弘凡明明记得十五岁那年自己消除了他的记忆，他怎么会记得自己？

“难道，难道是五岁…？”

“是啊！你以为五岁的小孩不记事儿的吗！”高杨说到这里有点儿得意，但也有点委屈，“我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你了，但我没忘过。”

“不是，是我老师跟我说五岁的小孩不用消除记忆的，说不会记得的…”黄子弘凡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老师怀疑这个职业并且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来守护过的每一个人的人生了，难道每一个小时候见过他的守护对象，其实都认识他？

那自己在他们十八岁那年酷帅登场地送礼物的时候，不是很丢人吗！

哎？对，礼物，礼物呢？

高杨看着黄子弘凡的表情瞬息万变，一时间有点不解，看到黄子弘凡的手开始在口袋里乱摸，更不解了。

“你在找东西吗？”高杨低下头摸索着帮他找，几下就摸到了一个盒子，“是这个吗？”

黄子弘凡看着已经有点变形了的盒子，突然想起方书剑“这东西不能摔”的嘱咐，一瞬间有点两眼一黑。

虽然现在的情况，四周确实很黑。

接过盒子打开，流光石已经碎成流光石渣了，虽然石渣表面还闪烁着橘黄色的光，但它已经没救了。

黄子弘凡绝望的把头靠在车厢玻璃上，捧着一盒子闪光的碎渣，想着自己去向方书剑求这个礼物的困难重重，当时想象的高杨拿到礼物的惊喜，黄子弘凡觉得自己很失败。再想到高杨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而自己不知道他知道，还有以前那么多守护对象也有可能像看白痴一样看待自己在他们十八岁那年的表演，黄子弘凡仔细思考了一下天使高空自杀成功的可能性。

“给我的吗！这好漂亮啊！”高杨捻起了几片闪光的渣子放在手心里观望，眼里确实有惊喜。

“漂亮什么啊，你快放下，会伤到你，”黄子弘凡把高杨手里的碎渣清理干净，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那我跟你直说吧，我是你的守护天使，这是给你的十八岁成年礼，这本来是夕阳和彩霞揉在一起的流光的，拿到你们人间就是流光石，本来很美的，但是刚刚摔碎了。”

黄子弘凡听到高杨道谢，撅着嘴抬起了头。

高杨说着把盒子盖好，从黄子弘凡手里接过礼物，小心地安置在自己的口袋里，眼睛的弧度看得人心醉。

两个人无言对坐了一会儿，黄子弘凡看得出高杨是真的挺开心，自己也松了口气，但一想到马上高杨就要被自己消除记忆，就再也记不得他了，未来那么多年自己也在没有光明正大见他的理由，马上脑子里就开始过高杨从呱呱坠地到长成现在少年好模样的所有画面，他也是第一次对一个守护对象这么有感情，看着高杨笑着的眼睛，黄子弘凡鼻子心口都一酸，眼眶也渐渐红了。

“高杨，生日快乐，一会儿我需要消除你的记忆，你配合一下哈。”

黄子弘凡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其实你十八岁生日这天，我本来可以用别的身份给你送上这份礼物的，那样你不知道我不是人类，也不知道我的具体身份就没事了，我就不用消除你的记忆了。但是刚刚，刚刚太危险了，你要是出事了让你记得我也没什么用，哎，怎么这么麻烦，老天玩儿我呢吧。”

高杨静静地听他说完，想了一会儿，歪头反问：“我刚刚说我五岁那年见过你的所以记得你，你有没有听啊？”

“我一直记得你啊，一直知道你不是人类啊，你还消除什么？我知道你是天使啊，一直都知道，你们消除人类的记忆不就是怕人类不接受而引起什么恐慌吗，我接受啊，我都接受十多年了，你还有什么好消除的？”

“你活了这么久，怎么这都反应不过来啊，”高杨低头眯着眼看了看手里证件上的名字，“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保持着震惊状态一直到故障修复完毕他和高杨平安落地，高杨拉起他往设施外面走去，还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给他缓缓就被高杨的朋友们团团围住了询问情况。好不容易回答了问题切了蛋糕唱了生日歌许了愿望打发了朋友们，两个人继续在游乐场里溜达，绕着游乐场走了一整圈之后黄子弘凡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再纠结消除记忆这件事了。

“你刚刚是不是觉得十八岁生日送我一堆碎渣子不太好啊？”高杨跟黄子弘凡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怯，好像两个人这么多年一直都陪在彼此身边一样。

“是啊，我肯定要补给你一个，我想想…”

黄子弘凡浑身上下摸索了一阵，手在t恤里的胸口位置停了下来，顿了几秒，伸手摘下了一条项链。

“是我老师送我的，他说…”黄子弘凡作势要给高杨带上，高杨从善如流，微微仰了仰脖子，“他说，这条项链会带来好运。”

黄子弘凡眼里映着满园的霓虹灯火，他知道自己撒谎了，是要送给重要的人，但他就是想送给高杨，不管以什么名义。

“好看吗？”高杨看起来很满意，笑着问他。

“我想用它换个东西，”高杨把项链解下来，重新给黄子弘凡戴回去，“换我的守护神能经常出现在我身边，能跟我做朋友，能一直陪着我。”

高杨退开了一步继续问：“今天我过生日诶，赶紧回答我好不好啊。”

“所以你是真的太爱游乐场了吧高杨、十八岁生日来，十九岁生日来，二十岁生日还来，不腻吗？”

黄子弘凡脑袋上戴着一个猫耳朵，那是他刚刚玩游戏输了的代价。

“一个在大摆锤上喊的次数超过了五次的天使没资格说我。”

“哎，棉花糖！”高杨拉着黄子弘凡冲着卖棉花糖的摊子跑过去，指着一个粉色的让黄子弘凡付钱。

“游乐场和棉花糖，你真的很没新意啊高杨。”

黄子弘凡嘴上唱反调，手上却乖乖接过了那只棉花糖，“不一定是草莓的啊，你忘了去年那个粉色的，就是什么西瓜的。”

高杨拽下来一丝飘飘悠悠的粉红色塞到黄子弘凡嘴里：“是草莓味儿的吗？”

俩大男人一人一口吃着一只粉色的棉花糖，不免引人侧目，但他们才不管。

“啊极速飞车我要玩那个！”高杨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园里最刺激的过山车之一，一脸的兴奋和期待。

“你去吧，项链给我，我给你拿。”黄子弘凡满脸堆笑地想帮高杨把脖子上的十字架解下来，试图装乖卖萌躲开过山车但失败，被高杨喂干净最后几口棉花糖之后就往极速飞车的方向推过去。

“不劳你费心哈，这项链我一定会收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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