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看见柯基就很想养 而且有那中种想当妈的感觉 对着狗说我是它妈妈 把自己当它妈?

 这位大异于一般淑女的傲慢女士散发着一种让我有些熟悉的气息,她用相当令人难堪的词汇批评赵劰的推理完全是男性的幻想。她指出不具备完整侵犯能力的男性不等于就没有能力对受害者进行凌辱,最起码的一个问题在于如果分尸仅仅出于发泄欲望而已的话,那么犯人在刺死第二名寡妇的姘头后就完全没有必要逃走,因为这种逃走的前提是犯人的分尸是某个严密计划的一部分,而姘头被刺死影响了这个计划。

  赵劰和他的同学们不仅目瞪口呆,他们完全无法想象这些非常刺激的词汇会从一位看起来具有身份和地位的年轻女性口中冒出。而少女忽略了他们的惊愕,推测案件的情况比表面呈现的要简单得多,因为无力对受害者进行侵犯的不仅仅是不具备这方面能力的男性,当然还有本身就做不到的女性了。她大胆猜测凶手就是案件中的第二位寡妇,而目的显然在于谋杀她的情夫,将第一位受害者赤裸分尸,仅仅是为了造成某种连续犯罪的固有想象,这样当她被赤裸捆绑起来的时候,便很容易就从嫌疑人变成了毋庸置疑的受害者了。

  在我从这位女士惊世骇俗的推论造成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前,她已经用另一种方式给我带来了新的惊喜。时隔多年,我也能想起和她第一次相遇时,她是怎样用那种傲慢的表情对我出“费希尔先生你远没有我想的那么聪明”这句话了。

  到这一刻,愚蠢的我才想起了在这间书店打发时间的目的,眼前的少女就是时恒的友人,那位毕业于帝京女大的东洋华族苍崎青子——她看起来远比我想象的年轻许多。

我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在苍崎青子的身上感到似曾相识的气息,那不正是同样漂泊于异邦的旅人间不言自明的共鸣感吗?

老实讲,在我个人傲慢的想象当中,身为时恒的异国友人,理所应当该有着一股和时恒臭味相投的顽固风格。而就现实展现给我的画面来看,苍崎青子的顽固似乎已经很难让我使用顽固这么苍白又乏力的词汇来描述了,她的浪漫、骄横、任性与狂妄真是让我吃尽了苦头,着实难以想象她是一个来自未开化战败国的女留学生,倒仿佛是红魔馆和东阁中学里的皇家子弟。

只是由于柳灼华和时恒的请求,我才不得不忍耐下对她的烦躁,带着这位外貌上来看与帝国勋族少女无异的东洋华族行走在上海的街道上——我也才熟悉了几天的街道而已。

在书店中与苍崎青子相遇后,我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完全在她的摆弄之下被带去了她暂时居住的和平会馆。和平会馆是栋完全西式的洋楼,装潢谈不上华丽,但是从外表上就能看出是处相当舒适的居所,看起来并不比阿尔滕施塔特伯爵的公馆差到哪里。和平会馆是日本华族留学生聚居的地方,据说在远东战争爆发之前叫做东洋会馆,远东开战之后,由于排日浪潮的汹涌澎湃而不得不改名为和平会馆。

我故意向苍崎青子询问了和平会馆的名字问题,试图小小刺激她一下以作为对她傲慢态度的报复。然而苍崎青子的答案着实令我吃惊,她狠狠地批判了日本从萨摩藩到东京派的各个政治人物和军事领袖,声称在中国自身没有出问题之前贸然挑战东亚秩序只是在愚蠢地重复白江村的错误而已。最后她以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作为总结,“日本的方向在南方”。

这多少改变了我对她的一点看法,苍崎青子能够成为帝大精英时恒的朋友,至少有着自己独特的判断,这在当时帝国的女性当中可是十分罕见的东西。不过随即她就要求我带她去大名鼎鼎的文豪“黄昏边境”居住的爱丽丝公馆,虽然我有一点同帝国文艺界的关系,但是像黄昏边境这样的名人,我顶多也就知道他们的名字罢了。

我猜测大概是时恒又在信件中夸大了我的勋族身份与各种关系,天晓得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怎么可能结识那些名人呢?不过我的自尊心还是让我被迫去摆脱了阿尔滕施塔特伯爵,伯爵先生在上海安居的几年当中,以神秘的西洋贵族形象活跃在社交界,我估计他应该有办法能让我们拜访那位知名的小说家。

当我将苍崎青子带去伯爵先生的住所时,出乎我意料的一件事是这位初来乍到的异邦人竟然以一副十分熟稔的样子与阿尔滕施塔特伯爵的管家攀谈了起来,那并非是依靠出色的社交能力与人交涉,而是真正的熟人交谈的模样。更使我吃惊的是,伯爵先生居然也认识这位华族小姐,难道这是帝国侨民们的小圈子吗?

与我一同前往上海的外务部官员秦拙言也正在伯爵的公馆当中,这位严肃的青年人见到苍崎青子却露出了开朗又清爽的笑容,他非常积极地招呼着少女入座。这几乎使我产生错觉,难道是苍崎青子带我来这里拜访她的友人?来自帝京的外交官怎么会和这位女留学生有着过于良好的关系?

我想起苍崎青子留学的学校,她是在帝京女大就学时结识了秦拙言吗?帝京女大的学生倒确实在青年官僚、军官阶层里很吃香,不过阿尔滕施塔特伯爵总不会认识什么女大的学生吧?

为我解惑的是秦拙言,他重新为我介绍了苍崎青子的身份,她和伯爵一样,都是为军情局工作的那个外国人小组的成员。过去我一直将这个外国人小组简单认为是西方人或者欧洲人小组,现在看来,其中应该有不少日本、暹罗甚至波斯人。

毕竟天法更化以来,帝国展现出了十分磅礴的生气,以亚洲国家、黄种人种族打败了欧洲国家、白种人种族,这对亚洲其他半开化的国家来说实在是有醍醐灌顶般的感觉。这些封闭或者落后国家中的保守派且不说,他们中较为进步或者激进的人,恐怕都有向帝国学习崛起秘密的想法,在远东战争之后更是表现为了汹涌的留学潮,在其中出现为帝国工作的学生也并不出奇。

说起来我来到上海的原因也是为这个外国人小组工作,我和秦拙言本来的任务尚且没有完成,就又背上了为苍崎青子以公谋私的种种琐事了。所幸伯爵的确在本地社交界有着相当影响力,他为我们安排了一个拜访黄昏边境的机会,下一周,为了欢迎赵王世子陈子济与他的妻子安娜·奥索雷斯到上海游览,礼部厅将在爱丽丝公馆举行一场宴会。

陈子济与西班牙贵族安娜·奥索雷斯的婚事可以说是今年全帝国最重要的一件大事了,这位来自西班牙的贵妇其家系据说可以追溯到波旁家族, 她的美貌和财富享誉半个欧洲。陈子济是帝国皇族中第一位与欧洲贵族联姻的人,这场婚事普遍被认为是由皇帝陛下本人亲自推动的,参加1892年布加勒斯特会议的使节团在回国时,途经西班牙,外务侍郎据说是接受来自陈义的密令,向奥索雷斯小姐提出了这项婚事。

不过苍崎青子对此另有看法,她自称熟稔于欧洲的纹章学与家谱研究,波旁家族虽然在西班牙支系众多,但奥索雷斯并不在这当中。而且根据她的说法,安娜·奥索雷斯并非是一位被南方休沐报称为西班牙卓文君的贵妇,这位来自西班牙的世子夫人其实是个寡妇!她在西班牙已经有过一段婚姻了,安娜曾经与一位年过半百的法庭庭长结婚,而这位老绅士在不久之后死于同他人争风吃醋时的决斗。

这着实让我感到极为震撼,统治帝国的皇族和一位西班牙寡妇结婚虽然奇怪还也能让人理解,但隐瞒寡妇的身份,还将这样的丑闻当做帝国头等的大事宣传就太诡异了。苍崎青子虽然在为军情局工作,但我不认为她的级别有多高,连她都知道这件事,那么这在帝国恐怕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皇帝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推动了这场诡谲的联姻,并以这样空前的力度将之装潢成犹如国家庆典一样的大事?

为了这次联姻,仅仅在今年帝国就已经向西班牙派遣了三波使节团,随附的赠礼都已经不是一笔小数字了。我几乎能够肯定皇帝的行动必然有着表面以下的意义,但是十九世纪的西班牙远非是那个自称为日不落帝国的欧洲皇朝了,它遍布世界的殖民地早已支离破碎,在欧洲的地位也不断下降,虽然不能说已经沦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国了,但绝对算不上一个欧洲大陆的大国。

远东战争结束以来,帝国的外交重心集中在南方与英国的影响力抗衡,在缅甸双方小规模的矛盾和冲突不断,而缅甸本身越来越不稳定的政局也加剧了帝国和英国冲突的可能性。在更南方的暹罗,拉玛五世施行了在中英之间寻求平衡的战略,他同时拒绝两国军队进入其境内,但是也适时向强国妥协,甚至不惜割让本国土地来维持印度支那的平衡。

南洋的气氛正愈加紧张,据说防卫军数次与英国军队处在全面开火的边缘上,而在北方的帝国腹地,战争结束之后恢复的景气正席卷全国,黑色的铁路线以十字和网状延伸,连接起各个节点越来越庞大的工业城市,边疆的农产品被运往港口城市,满洲的大豆、西域的棉花伴随着蒸汽机的轰鸣声在帝国的大地上。

翌日,我同苍崎青子乘坐伯爵先生的四轮马车早早地前往爱丽丝公馆,湿热的南风轻拂着,将天空中的朵朵白云吹散,使之飘向北方。街道上听不到人声,只有尘土、纸屑和各种废弃物被风卷起发出的咝咝声。它们被风从这条街吹到那条街,从这边人行道吹到那边人行道,从这边街角吹到那边街角,就像在无形的气流吹拂下的一群群蝴蝶,时而聚合在一起,时而四散分开。犹如一群流氓泼皮,这些城市垃圾,这些废物一会儿聚成一团,一会儿仿佛睡着了一样安静地待着,随后又猛地跳起来,好像受了惊吓一般四处奔逃,有的顺着墙根一直爬到了摇晃不定的路灯的玻璃罩上,有的跳到胡乱粘贴在街角的海报上,有的羽毛一直被吹到了三层楼高,有的细沙粒镶进橱窗玻璃边的铅皮缝里,在那儿可能要待上数天,甚至数年。

爱丽丝公馆在上海近郊的一座教会式塔楼下面,犹如一首用石头砌成的浪漫主义诗歌线条柔和美丽,建筑师出于天生的谨慎,使这座建筑并不显得那么夸张和俗气。这座直插蓝天的石头建筑人们就是看上几个小时也不会感到厌倦,二层是有精美护栏的回廊,塔楼顶部呈金字塔形,造型别致,举世无双。一棵棵常春藤像一束束肌肉和一条条青筋缠绕在石墙上,一直往上攀升,像玩杂技一样,在空中保持着平衡。此外,在这座塔楼大理石的塔尖上,仿佛受到磁力的吸引,像竖蜻蜓一般耸立着一个巨大的金黄色钢球,大球上还有一个小球,小球上竖着一个铁十字架,顶上是一枚避雷针。

清晨便出行的我们还是没能避开车马出行的高峰,各式各样的马车、人力车甚至是矫健的军马都停驻在爱丽丝公馆塔楼的阴影下。礼部厅的官员正与本地的产业家们攀谈,贵公子们穿着带有流苏肩章的蓝色军礼服同公馆的女侍调笑,社交界的小姐们都穿戴着正流行的长筒皮靴和紧袖袄裙,苍崎青子强挽着我的手臂,一脸热切地寻找着公馆的主人。

她的长发被一个蓝色的花纹发圈挽成马尾,装扮和在场的仕女们一样,是皮靴、紧袄裙、蕾丝手套的组合。至于我则仅仅只是简单的一件襕衫,多少和在场的列位绅士们相比有些过于朴素了。

“黄昏边境”这位帝国最知名的小说家,据说同上海本地的产业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他的婚姻了。爱丽丝公馆主人前后两段婚姻都与巴国公爵家族有关,他的第一任妻子与那位帝国海军的草创者、大名鼎鼎的开国五公爵中的白河伤将军是舅甥关系,第二任妻子也来自于巴国公爵的家族。

天法-之乱结束后,老一辈的防卫军领袖纷纷退出军界,白河伤将军也是在那个时代离开了国家权力中心的帝京,开始了他在上海的事业。皇帝对于那些在天法-之乱最危险的时期里,倾力支持他的将军们并不吝啬,除了在从安南撤军过程中叛乱的张海诚以外,这批帝国防卫军最早的缔造者都有了让人十分满意的晚年。在巴国公爵名下的白田船业和航运公司,在今天依靠与帝国海军的良好关系,垄断着这个国家三分之一的民间河海运输,大概出于这层关系,爱丽丝公馆高耸的塔楼尖顶下并不缺少附炎趋势的资本家们。

苍崎青子在我的耳边嘲笑这些跟在勋族亲戚屁股后面转的商人们是长野的柴犬,她轻声说话的气息在我的耳垂和耳蜗上反复旋转和缠绕着,对此我只能反讽跟在日本华族身后的难道是威尔士的柯基犬吗?也许在我的心中已经将这个亚细亚东部边陲的国家当成了自己的祖国,无论如何我在这片土地上度过了自己人生的三分之二啊。

尚且不知道自己被嘲弄的财经人士和贵妇仕女们突然纷纷让开了门前的道路,一位穿着白色深衣的老人拄着文明棍走出了大门,与此同时庭院外面突然人声喧哗了起来。我们远远望去,能看见一辆四轮双座篷车疾驰而来,两匹漂亮的灰色高头大马牵拉着敞开的厢座。前面坐着一个壮实的白胡子男人,穿着略显紧身的燕尾服,戴着顶突兀的尖帽,正全神贯注地抓着缰绳和马鞭。后座上是一位娴静的贵妇和一位穿着军礼服的青年人。赶车的那位先生漂亮地停下马车,公馆的侍从紧接着将两位贵客接了过来。

显而易见,这两位就是现下上海社交界的中心人物,赵王世子与他的西班牙妻子了。陈子济看外表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实际上他的年龄应该更大一点吧,至于那位安娜奥索雷斯夫人,仅从外表上实在看不出来一点寡妇的模样,一头浓密的浅栗色长发呈波浪形从后背披下,前面那部分下垂的长发淌过肩头落在了胸前,她是个让人联想到白纸般的洁净的少女——大概没有人能够不用少女这个词汇形容她。

她的肌肤、她的蓝眼睛,她那仿佛完全按照艺术家要求做出的优雅姿势和娇羞忍耐的样子,实在让我无法相信苍崎青子说过的话。大体上看来我是个很容易被表面事物迷惑的人,但是在这样美丽的安达卢西亚少女面前,我是十分愿意被表象所欺骗的。

在我身侧挽着手的苍崎青子挑了挑眉毛,踮着脚尖凑近了我的耳朵,嘲弄着我说那位伊比利亚的美妇人正往我们这边走过来。我尚未理解清楚她的意思之前,美妇人的王子丈夫已经先一步走了过来,他披着一件双排扣长礼服的大衣,脱下了右手白色军手套走到了我的面前,向我伸手示意。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惊愕呢?虽然我做过徐国公爵和帝国总参军令的宾客,但是在这么多上流社会人士的环伺下被帝国的皇族示以握手礼真的是让我有点超过惊讶的愕然了。这位应该可以用上殿下这种程度尊称的先生向我示以好意,提起我们父辈间的友谊,并且声称那位那位如同神灵一样的皇帝对我很有兴趣。陈子济告诉我,红魔馆里有一份属于我的工作。

皇族的眷顾将我身周的气氛完全改变了,那些刚刚仅以好奇眼光打量我们的绅士和仕女们像是嗅到腐败气味的秃鹫,搅动空气乘着氛围的气流就涌到了我们的身旁。至于那位亲王的继承人则和他的西班牙夫人同黄昏边境一起进了内厅,苍崎青子略带不满地撒开我的手跟着进了内厅。

我的外务部同事秦拙言将我从人流中解救了出来,这位正直的青年向我祝贺好运气的到来,在这个国度,皇帝陛下的垂青有着分外特殊的意义——虽然我实际上还没有见过皇帝一次,不得不说这又是父亲留给我的遗产了。

在内厅里,一支非常专业的-圆舞曲演奏团队正奏响卡利欧斯特罗,虽然是白昼,但是烛火和电灯依旧在闪烁,大厅里正旋转着华尔兹和波尔卡,这种法国式的交际风格正随着欧洲的科学和思想一起涌入了帝国的各个角落。

在大都市的沙龙和宴会里,处处都能看到这样仿佛专属于巴黎、专属于维也纳或者布拉格的景象。曾几何时,伦敦的绅士们还在咒骂这种旋转的小步舞是专属于妓女的放荡舞蹈,不被有道德的任何阶层所容忍。而在今天,即使在古老的中华帝国里,美丽的淑女们也一个个旋转在陌生人的怀抱里。

在施特劳斯的音乐环绕中,那位来自统治帝国、最为至尊的家族,拥有一位令人羡慕的西班牙妻子的殿下,摇晃着高脚杯里琥玻色的液体,向我示以好意。宴会的主人黄昏边境挥挥手,示意侍从们将我们带到陈子济的身边。这位地位崇高的皇族成员以出乎意料的随和态度同我,以及我身边的苍崎青子、秦拙言交谈,这大大有异于我所认知到的传统中国王朝皇族。

在只言片语的简单交谈里,我稍稍能感觉到陈子济对于外交事务的了解,他似乎有着在欧洲大陆的留学生涯,看来他成为帝国统治阶层中首位同欧洲贵族联姻的青年才俊的确在情理之中。更进一步,他对苍崎青子所在的那个外国人小组似乎并不陌生,看来他在帝国外交事务中的深入程度比我所想的更深,也许真的和苍崎青子说的那样,这位殿下的婚姻是皇帝处心积虑策划的一场傀儡歌剧?

陈子济不愧是现在整个上海最为重要的一位人物,很快就有大量即使以他的身份也难以推脱的贵客来访。我们之间短暂的交流亦随之告终,能收获的讯息似乎仅有这场被视为帝国庆典的婚姻,是一个庞大计划的一小部分?

金色堂皇的华彩光辉下,凝缩着帝国享受阶级们最肆意的骄傲,但在扑面的香粉气息里,也始终能嗅到一点点诡谲的气味。苍崎青子带着仿佛洞悉一切的表情,嘲笑着我,自由地舞动在公馆里,她倒是早有收获,轻易地拿到了黄昏边境赠送的东方珈蓝谭,而秦拙言眉头紧皱,催促着我离开这里——看来这个严肃的官僚始终对于帝国勋戚们的放浪生活抱有敌意 。

我在这个帝国南方都市中停留的日子似乎也到了最后的时刻,王子为我带来了难以评价的好消息,北方帝京宫殿下的阴影正为我敞开一条道路,但谁能告诉我这是通向以色列的红海旱道还是米诺斯迷宫门口的路径呢?这一瞬间,不禁为我命运的涡流感到一丝困惑——苍崎青子正带着嘲弄的笑容望着我,她表情高傲,似乎看穿了我内心的窘迫,不过在最后,她并没有像过去那样讽刺或者批判着我,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祝贺我将获得的新工作。

她告诉我外务部的工作结束以后,她也将启程北上,不过应该不会再打扰我了。接着她用像是略带悲伤的语气——这一点我大概永远都难以分辨清楚了——同我告别, 并感谢我在上海盘桓期间的照顾。来自东洋的奇特女人就这样离去,江水和海风的味道夹杂于其中,她的背影远行模糊着消失。

公馆宴会结束不久后,我和秦拙言的工作也顺利完成,其过程比我所想象的要轻松太多,让我几乎想拒绝皇帝的邀请,就干脆留在外务部或者阿尔滕施塔特伯爵这里干些清闲工作了。在这之后,我们于伯爵公馆参加了在上海的最后一次晚宴,同神秘又富有财富和教养的伯爵告别,准备回到北方那个庄严厚重的帝国首都。

在公馆内新安装的电灯灯光照耀下,我愈发不能认清命运的漩涡和历史的流向了,我一度想起许多年前我的父亲是怎样主动跳进了这个漩涡里,也想起过这个国家最残酷历史里被涡流吞噬的众人。谁也不知道这个国家会走向哪里,但恐怕没人会怀疑皇帝想把这个国家带到哪里就能带到哪里的可能性。

上海的最后一曲圆舞曲响起,我和秦拙言饮下位于商业之都的最后一杯波尔图红酒,告别南方。这时是南方的南方大动荡兴起前最后的宁静年代,很快帝国风暴将从北方首都经过长江、经过上海,向更南方奔驰而去,在轰鸣的过程中,这场风暴将毁灭什么又给这个维多利亚时代最后的黄金时期到来什么呢?我们不得而知,只能等待诸神的裁判。

天法三十四年的夏天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帝京,自两年前颁布国家工业改造方案后,帝京城市风貌大为一变,耸立于北方已有超过四百年历史的古老城墙被拆除,城市范围大大扩张,由此带来的城市空间变化使得这座皇权气息过度浓郁的城市终于开始呈现了极富有现代气息的风貌来。

曾经规划了满洲北部一系列新城的建筑大师白瑞石之子白育崇主导了1894年开始的帝京改造方案,为此甚至一度发行了超过1亿华元的公债。大片木质古建筑被推倒,拥有悠久历史的整片整片区域被崭新、宽阔的林荫大道取代,满洲王朝时期的众多王府多数被拆毁修改为供中产阶级及政府雇员居住的公寓楼和石砌居住区,少数王府经过改造后被作为博物馆和图书馆使用。

虽然帝京经过改造后,卫生状况大大好转——清道夫和挑粪工将失业了——交通运输和工商业也迎来一个新的发展高峰,市民的生活品质大为提高——此时帝京民众才适宜被称为市民。然而对于古建筑和城墙过于武断的处置措施,以及改造过程中种种关于投机贪腐的传闻,还是使得这一宏大计划备受抨击,各色报纸成篇累赘地发表相关的负面信息,其中南方休沐报的评价最为尖锐,声称这一计划是猴子在模仿人戴帽子罢了。

大规模拆迁造成的底层人员流离失所也造成了社会治安的混乱,特别是大批无业者遭到有心人利用,被组织为各色各样的公民团、代表团,频频到卿院、勋院捣乱,制造了许多既毫无意义又让各方面都感到棘手和难以处理的政治问题。

不言而喻,如此结果自然招致皇帝的愤怒,白育崇刚刚在帝京少尹的位置上做不到一年,就受法部调查,最后因为公债投机案而落马。由白瑞石一手引导入帝国,又在白育崇时代兴盛勃发的新古典主义也就此衰落,从此帝国建筑界开始了以功能主义和进步学派为代表,被誉为青岛时代的新阶段——因这一时期引领建筑风尚的大建筑师都是来自帝国工大的毕业生而成名。

虽然备受指责,不过当我从帝国第一条开始运营的有轨电车上下来,走入这座似乎开始斩断与过往千年历史联系的帝都之城时,不得不承认,林荫大道下的清凉与洁净着实使人心情愉悦。街道两旁的石砌建筑外立面都是类似于欧洲巴洛克式的风格,但是再仔细观察,又可以发现上面的细节如雕纹、灯饰、斗拱,甚至于古典柱上,都是类似于牡丹、祥云、荷花、海棠以及蝙蝠和显赫的图案。而走进去,则能发现,在巴洛克式的立面之后,又是中式的院落,或一进、或两进,穿越门洞,就进入令我豁然开朗的大院。大院中,外廊式栏杆、雕刻精美的楣子,这些中国传统装饰给人别有洞天的感觉。

外务部所处的位置,就是过去被中国人称为仪亲王府的地方。现在在中式的主体建筑物外修建起了中式风格的巴洛克式外围,占地极大。门口长年围着一群无业的游民,他们大多是在帝京改造中流离失所的平民,如今靠为报馆打听消息为生,一旦国际上发生大事,这群人就会对出入外务部的政府雇员围追堵截,谁能最快抢到消息拿去给报馆,至少也有三四百元的赏钱。

近期的话,谈到国际上的重要事务,或者关于帝国外交的大新闻,似乎就只有与西班牙达成的购岛协议了。虽然没能买到战略位置重要的关岛,但是获得北马里亚纳群岛还是使得国内舆论迅速沸腾,民报、京华报等报纸已开始宣称帝国正式跻身第一等列强之列了。

对我而言,与西班牙的外交自然早在预料之中,皇帝的邀请远为重要。交代工作不久后,我就获得召见,在红魔馆一睹这位威权堪比神灵而久居深宫中的老人了。

红魔馆历经多年改建装潢,豪华程度似乎比起上海的那些个公馆还有不如,但是简易而雅致的风格,以及那股令人心悦诚服的支配感确实更加符合老皇帝的状态吧。这个在世纪末开始走向生命尽头的老人,面容憔悴,每一条褶皱中似乎都隐藏着对于帝国未来的担忧与愁困,我很难在这样衰老而疲惫的人身上看到父亲回忆中,那个闪耀着光芒、活力、自信和骄傲的青年人来。

他语速极慢,偶尔向我发问,问问我对这个帝国现状的看法,我自然没有说出那些秦拙言告诉我的话,只是简单表达了一番对于现今繁荣与进步的乐观心情。只是老皇帝的精力似乎开始难以支撑,他的眼神涣散,每当闭上眼去,我都会开始觉得这位老人已经睡去了——我还不敢说那像死去。

最后是皇帝的近侍和医生停止了我们的谈话,他们都认为老皇帝是时候该去好好休养了,而陈义,这位饱经沧桑却始终大权在握的老人,最后要求我——准确地说是费希尔家族——继续我们之间的传统友谊。

陈义为我安排了一份教职工作,他希望我去为他最小的那对儿女做老师,那两个孩子都是那位来自朝鲜极富魅力的公主李华樱生下的,他们都年约十岁,外貌精致如人偶,可爱极了。不过我不得不为小小的皇族担忧,老船长是否能把舵到他们长大成人?这世界的风浪是这样汹涌,帝国这艘大船,在一个衰落老人的掌控下究竟会驶向何方?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为什么柯基见狗就掐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