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插手你的人生离开这个家就跟辞职一样,招女婿到这个家什么都没有,因为钱的事闹的两家亲戚反目为仇,没想到生

《1979年的爱情》
  广播连续剧
  一九七九年的爱情
  ――根据李唯的同名小说改编
  编剧:刘沙
  杨秀女:女 20岁到50岁
  周武生:男 21岁
  刘长庆:男 30多岁
  刘雪儿:女 19岁
  麻子队长:男 40岁左右
  李 信:男 40岁左右
  婶 子:女 30多岁
  大嫂子:女 25岁
  刘满福:男 30多岁
  刘 二:男 40多岁
  主题歌:
  女:日想你夜想你我苦苦等着你
  男:日想你夜想你我心里装着你
  女:盼着你呀等着你……
  男:等着我呀我惦着你……
  女:哥呀,我一定要嫁你
  男:妹呀,我一定要娶你
  要(娶、嫁)你……
  插曲:(男声)
  正午的太阳火烧锅
  热不过妹子那俩酒窝
  妹子的热眼望穿水
  太阳光里走来亲哥哥
  第一集
  [音乐起
  报职员
  独白:
  我又回到了阔别30年的家乡了……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山间的麦田,融入了我太多的感情,太多的记忆啊!
  那感情是刻骨铭心的,那记忆是深入骨髓的……
  [音乐拉下
  [汽车行驶的声音
  女秘书:杨总,您看前面拉着大横幅:“不忘家乡爱,报效故里情”!
  杨秀女:(感慨地)唉……
  女秘书:杨总,您哭了……给您面巾纸……
  杨秀女:三十年了……
  [敲锣打鼓 欢庆的音乐
  王书记:杨总!欢迎、欢迎!王团乡的党委、政府、人大、政协四套班子一起出动迎接您啊!
  杨秀女:太客气了。
  李秘书:这是王团乡的党委王书记!
  杨秀女:王书记您好!
  王书记:杨总!我代表王团乡的领导班子欢迎杨总投资家乡,
  报效故里啊!(众附和)
  乡 长:您离开咱王团乡这么多年了,还没忘了咱们啊!
  杨秀女:怎么能忘啊!
  女领导:杨总,您的事迹啊,咱这十里八村的人,都流传啊!
  您是咱妇女的楷模啊!
  杨秀女:我那叫什么事迹呀,那是不得已,是逃跑!
  女领导:看您说的……
  麻子队长:秀女子!还认识我吗?
  杨秀女:麻子队长!
  麻子队长:秀女子,你还认得我呀!
  王书记:老队长,这改革开放三十年,填平了多少沟沟坎坎,盖起了一座一座的大高楼,您这脸上的麻子可填不平啊!(众笑)
  麻子队长:秀女子,变了,变了……当年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媳妇呢……
  女领导:麻子叔!看您老说的!杨总当年离开的时候才20岁出头,那还是小姑娘呢!
  麻子队长:唉,咱这不兴这么叫,只要嫁了人,就是小媳妇!
  王书记:行了,咱不说这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杨总,乡里给您备了酒席,都是咱家乡的土特产,咱先吃饭,吃完饭,再到开发区转转!
  [众附和 拉下
  [汽车行驶 车内
  杨秀女:小张,跟着前面的车走。
  女秘书:好的。杨总,他们怎么叫您秀女子啊?那个一脸麻子的大叔真有意思!
  杨秀女:当时他是南碌村的生产队长,我是从杨腰村嫁过来的。
  女秘书:您嫁过人啊?看来您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杨秀女:这有什么稀奇的,每个人不都有自己的历史吗?
  女秘书:杨总,您不知道,现在特兴有故事,没故事还编故事呢,有故事才有魅力,才有人气指数。
  杨秀女:死丫头,什么乱七八糟的!唉!我那故事不用编,都在我的肚子里呢……三十年了,每每想起那段往事,我这心就揪着疼啊……
  女秘书:杨总,您给我讲讲吧。
  杨秀女:故事还得从一九七九年的那个冬天说起……
  [回忆的音乐起
  [叠主题歌
  [刚参加完婚礼的客人陆陆续续的出来
  刘雪儿:麻子队长,您慢走啊!李信大哥,这像没照成,赶明儿等我攒够了烟叶,一准请您补照!(又去招呼其他人)
  麻子队长:李信!你这破照相机还能照出影儿吗?走街穿巷装模做样的?
  李 信:我睡你妹子!(众笑)
  麻子队长:唉,李信,你这阵子又把国家的啥新闻听来了?给咱说说!
  众 人:说说……
  李 信:国家的新闻,说了你们懂吗!
  麻子队长:抽一棵!(央求道)说说,说说嘛!
  李 信:这是喜烟吧?(点着)看在这喜烟的份儿上,国家的新闻嘛,这一阵子,就是让都改革哩!城里都改了,吃饭都改了,以后吃饭不让慢慢地吃了,让都快快地吃,叫个啥,‘快餐’!叫都快快地吃了赶紧去劳动!这是主要的一条改革。
  [乡民们顿时嘈嘈切切起来。
  一乡民:咦,咋国家啥都管呀?咋吃饭快慢都管?
  刘满福:我看那,咱这不用改,吃喜筵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快!
  李 信:我睡你妹子!毛主席,毛爷爷,早就说了,说国家的啥事都不当紧,当紧的就是要教育农民,说的就是要教育你们这伙子人,屁都不懂!我跟你们不是一个水平,我不跟你们说了
  刘满福:李信,你问问政府,那要喝糊糊咋快快地喝?快快地喝把人不烫死了?
  一乡民:李信,那我要是没吃的国家管不?要发我个烧鸡,我就快快地吃!
  [众笑,拉下。
  刘雪儿: (忙乎着送客人)婶子,您慢走啊!大嫂子,孩子睡着了,您抱紧点……(继续说着客套话)
  婶 子:雪儿这孩子可真不容易,十八、九岁,就给她哥张罗娶亲了。
  大嫂子:她不张罗咋办啊?老家儿死得早,又摊上那么个八杠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哥!
  婶 子:听说啊,说媒都是雪儿这孩子自己去的。
  大嫂子:唉,亲是娶了,事也办了,可我看那媳妇可不是善茬儿,打进门那脸就耷拉着,没个笑模样!
  婶 子:不乐意呗,嫁刘长庆那么个窝囊废。
  大嫂子:听说杨家欠了刘家的债,这是成亲顶债。不乐意又能咋样?咱农村的妇女,哪个婚事能自己说了算……
  麻子队长:你们俩又嚼啥舌头呢?
  二 人:谁嚼舌头了?
  大嫂子:麻子队长,新媳妇漂亮不?
  麻子队长:那是!比你们俩呀都漂亮!人家那是一掐一兜水,哪像你们这老倭瓜瓤子!
  二 人:(追打)你个臭不要脸的!又灌了几壶猫尿啊!
  [孩子哭
  麻子队长:你看,孩子要吃粤耍茨隳橇┐竽套樱礁龃罂诖频模彻矗以诤竺驵芰娇凇
  二 人:你个死不要脸的……(拉下)
  [间隔乐
  [雪儿在收拾杯盘狼藉的娶亲现场
  独白:
  为了给哥哥娶亲,雪儿把家里唯一的一头猪杀了,又弄了一筐土豆,和头天去乡上供销社买的一捆粉条,统统切了剁了,下到一口大铁锅里去煮,又蒸了饽饽,尔后把村里人都请了来,每人一碗菜两个饽饽,算是替哥哥操办了婚礼。晚上,席散人走,我一个人坐在新房里发呆,人是嫁过来了,可心却被那个叫周武生的人带走了……
  刘雪儿:(撵狗)去、去!(狗叫)这骨头唆了的连个肉渣都没剩下,你还啃个啥劲儿啊!唉,哥,你咋还在这蹲着啊?快进屋去呀!我嫂子在屋里等你呢!
  刘长庆:(嘟嘟囔囔,蹲在院里磨磨叽叽地不去)
  刘雪儿:哥,你嘟囔个啥呀!快进去呀!
  刘长庆:我进去,我,我咋办呢?
  刘雪儿:(臊的跺脚)哥呀,这事,我一个做妹子的,咋好跟你说呢!
  刘长庆:(嗫嚅地)那我不知道咋办,我还回我那柴屋里睡去了!
  刘雪儿:(心一横)哥,这事,本来家里应该是有个老人给你说的,可咱家老人都没了……哥,你进屋,你……你先自个儿脱了衣服,你都脱了,完了,你上炕,你先跟她说,你就说:‘你别怕,天冷,我来给你掖掖被子。’你就去给她掖被子。完了,你……你就进她的被窝。哥,你好好待人家,手脚你都……你都慢着点,人家是头一回……这事,本来是家里应该有个老人给你说的(哽咽)。哥,你记住了没?没事,很简单,你只管进去。(将哥哥推进门的音响)
  [音乐起
  独白:
  透过窗户,我看到了雪儿在和他的哥哥说着什么,在泛着银白色月光的院子里,我的丈夫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像个孩子似的耷拉的脑袋,而他19岁的妹妹却像个妈妈。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随时准备应对将要发生的事情……
  [音乐渐隐 拉下
  [新房里突然爆发出石破天惊般的敲钟声响
  [刘长庆喘着粗气窜了出来
  刘雪儿:(手里的碗掉在地上的音响)这咋了?!咋敲钟啊?
  哪来的钟啊?唉呀!哥,你还光着呢!快穿上衣
  独白:(衬着一组音响)
  笨手笨脚的刘长庆吓得光着身子跑了出去,我拼命的敲着,钟声越过院子,在村庄广泛地弥漫着。村里的狗先被敲醒了,高高低低的狂吠。接着村巷里的门一家一家地开启了。最后的结果就是把南碌村的男男女女都敲到了刘家,拥挤了一院子。这些人也是刚刚在刘家吃了菜和饽饽回去睡的。我又把他们敲了回来。
  [音响:远近的狗叫、几个方向的不同的开门声、各个方向的人流声和脚步声
  [突然,万籁俱静
  [新房的门“吱钮”一声开了
  [杨秀女的脚步声
  杨秀女:大爷,大妈,叔叔,婶子,钟是我敲的。我嫁到刘家来就带了个钟,在袄里藏着。把大家敲了来,也是为了说个明白。我嫁到刘家来是不情愿的。我家使了刘家的钱,还不上。我到刘家来,往后,家里地里,做牛做马我报答刘家,三年五年,十年八年,我拿我自个儿来干活抵债。但是我不让刘长庆沾我的身子。我夜夜都抱着钟睡。刘长庆夜里要还上我的炕,我还敲!大家……都不能安生。
  [杨秀女说完进屋,关门声
  [主题歌起
  独白:
  从此我在这方圆几十里出了名,山里自古以来,哭着喊着嫁到婆家来的女人,有穿四五条裤子缝在一起不让男人沾身子的,也有怀里掖着刀子剪子的,但夜里敲钟的,我是头一个。改革开放以前,农村的女人就这样,结婚嫁人身不由己啊。
  [远近农家院特有的音响
  [刘家院里,二人喝酒的音响
  刘雪儿:哥,你别喝了!
  刘满福:雪儿,你别管!我就不信,咱南碌村还从来没出过这种事,哪有媳妇不让爷们睡的!
  刘长庆:雪儿,你给我满上,今晚上,我非得把她睡了……
  刘满福:对!还反了杨秀女了!
  [大门“咣当”一声开了
  刘雪儿:嫂子,你咋才回来,饭都给你热好几回了。
  杨秀女:我把地里那点活干完了,吃饭不急。
  刘雪儿:嫂子,你不要命了!你这么拼命的干活是为了啥呀?
  刘长庆:(借酒壮胆)别跟她费那么多话,秀女子,你给我满上……
  [杨秀女过来倒酒
  刘满福:长庆媳妇,长庆是这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你欺负他不觉的愧得慌吗?
  杨秀女:满福大哥,我没诚心欺负他,我是过来抵债的,我用我的命来抵债还不行吗?
  刘满福:你这是为啥呀!女人家自古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杨秀女:我就不信这个命!
  刘长庆:你……你给我进屋去……你……(像抓鸡一样满院里跑)
  刘雪儿:哥!你干啥呀!
  刘满福:对,长庆兄弟,这才像个爷们!
  [杨秀女跑着关上了房门
  刘长庆:你给我开开……开开……
  [钟声大作
  [狗儿狂吠
  [各家各户的开门声
  [脚步声、议论声
  [音乐起
  独白:
  山里平常日子过的寂寞,这桩稀罕的事就让四邻八村
  的乡民们传得很远。我就是要敲的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要让这钟声传到周武生的耳朵里去,我要让如今不知在哪里的周武生知道:我说过为他留着身子,我就会为他留着。
  [音乐渐隐
  [远近的牛叫、狗吠
  婶 子:秀女子,刚从地里回来呀!你看看你,比刚嫁过来那会儿瘦了一大圈,别太拼命了……
  杨秀女:不碍的,出力长力!
  婶 子:唉……
  [脚步声,推门进院
  刘雪儿:嫂子,回来了!
  [放下工具,奔厨房
  刘雪儿:嫂子,饭我已经做好了。
  杨秀女:噢,那我去铡草。
  刘雪儿:草也铡完了,牲口夜里足够吃的。
  [脚步声,掀锅盖儿声
  杨秀女:雪儿,这是干啥?不年不节的?
  刘雪儿:嫂子,我把鸡杀了……
  杨秀女:雪儿,这是何必呢?就是把牛杀了,我该敲钟还是敲钟。
  刘雪儿:嫂子,你洗把脸吧,洗完了脸咱吃饭!
  杨秀女:不吃,我不饿。
  [脚步声,进屋关门声
  独白:
  我拖着累散了架的身子,一头就躺倒在炕上,炕头放
  着我敲了三个月的钟。我又想起了他,想起了那天在麦地里
  他亲我时的情景……
  [加混响 二人喘着粗气
  杨秀女:哥,你……你……轻点,你把我嘬疼了……(使劲的推着,可周武生不罢休,杨秀女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周武生:(惊叫)秀女子,你看你把我咬的!
  杨秀女:就咬。咬死你。咬个疤,让你啥时候看见啥时候都忘不了我!
  周武生:秀女子,我要娶你!
  杨秀女:行,你娶我!你就把我娶了!
  周武生:娶了你,我天天黑了让你咬。
  杨秀女:哥,我不狠咬,我轻轻的。哥,那过了年,你就上我家来提亲。
  周武生:过年不成,我得挣钱去呀,没钱我咋娶你呢?等种麦的时候吧?
  杨秀女:行,那就种麦的时候你来。哥,你一准来呀!
  周武生:我一准来!我一准来……
  杨秀女:(回到现实)这都三个月了,该死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门被推开
  刘雪儿:嫂子,你吃点饭。”
  杨秀女:(掩饰地)我说了我不吃。
  刘雪儿:你吃吧。吃了饭,有事给你说。哥,你进来吧。
  [长庆从门外挪进屋里来。
  杨秀女:你俩要干啥?!(伸手去抓那钟,要敲)
  刘长庆:别,别,别敲,天还没黑哩!
  刘雪儿:嫂子,你别敲了。往后也不用敲了。哥,你说吧。
  刘长庆:(嗫嚅地)我说不来,你说。
  刘雪儿:姐――我叫你姐吧――我家没老人,我哥又不会说话,啥事,那我就说了。姐,你吃了饭,住一宿,明天,你就走吧。好几个月了,看你也真是不情愿,你天天的苦着自己,你熬煎,我们也熬煎。我哥的意思是,离婚手续啥时候办都行,看你。还有,你们杨家往日借的钱,知道你家也还不上,那钱,就算了。
  刘长庆:(猛的站起,语气很硬的说)钱不要了,就是这意思!(走出的脚步声)
  刘雪儿:哥,你别走啊!三十多年了,头一回说了句硬气话。姐,乘热乎着,你快把这鸡吃了吧,这几个月你吃的饭一点荤腥没有,你明天还回家哩,肚里没油水你咋走这六七十里山道呀?
  杨秀女:雪儿呀,你人不大咋这会疼人呀,你人咋这么好呀,你哥也是好人,想想我也是不应该呀,你哥夜里进屋来,我不光敲钟,我还挠他,那天我还在他脸上挠了一道印子!
  刘雪儿:也不怨你,我哥也是有些猴急。你也别怨他,他都三十一了他能不急呀?
  杨秀女:那我要走了,你哥媳妇的事咋办呀?
  刘雪儿:姐,不要紧,又托人给我哥说了刘洼村一个女的,明天就过来两家相亲。姐你放心走你的,总之咋样也不能误了你一辈子!
  杨秀女:(暴发地)雪儿呀!今后你要遇上事,就是让我剜了心割了肉,我也帮你呀……(突然放声大哭)
  [音乐起
  [报演员
  [第一集完
  第二集
  [主题歌
  [报职员
  [音乐起
  独白:
  第二天的清晨我离开刘家,踏上回家的山路。雪儿没来送我,她和长庆要忙着招呼来家相亲的人。包袱里放着那个铁钟,我这心里头百感交集,我原本认定至少要敲上个几年的,直到把这钟敲烂了,再敲不出声响了,刘家才可能放了我。可现在就要回家了……这个时候,我这心里头才冒出来一个又一个的想法,我这么回去了,杨腰村的村民咋看我,我咋跟我爹妈交待啊!1979年虽说中国开始改革开放了,可在这偏僻的山村还是很闭塞的。
  啥叫没路可走啊?我这时候才真切的体会到。心里这么想着,我又身不由己的往回走,可就是这往回一走,我的命运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音乐拉下
  [刘家院里人们议论纷纷
  婶 子:听说是雪儿这孩子把秀女子放走的?
  大嫂子:不放走又咋办啊,夜夜敲钟,搅得四邻八村的不得安宁!听说这回是换亲。
  婶 子:不换咋办?刘家哪还有钱了?
  大嫂子:是那个佝偻着背的吗?这也太老了,给雪儿当爹都行了!
  婶 子:这个刘二尽干缺德事,为了几把烟叶,几个鸡蛋,就把雪儿这么朵鲜花往牛粪上插!
  刘 二:雪儿,那咱是不是就这么说定了:你和张成先结婚,完了,张成的妹子就嫁过来,嫁给你哥,两家换亲,钱财一概不算,是这话不?你要反悔就现在说。
  刘雪儿:(带哭腔)是这话。不反悔。
  刘 二:长庆:长庆,你是个啥意思?
  刘长庆:我……
  刘雪儿:刘二叔,我家没老人了,我哥不会说话,我家我做主,我说的,就算。张成,等收了麦,咱两家就换亲。再补充一条:我哥头几个月才成过亲,家里的被子都是新缝的,你妹子嫁过来就不用带被子了。我嫁过去,我也就不带被子了,我家也没钱再缝新被了,你家还得再预备两条被子,你要觉得行,咱就定。
  刘 二:(兴高采烈地)行,行,那咱就这么定,张成,你再掏点钱,再缝几床被子!李信,你还在那胡吹个啥呀,都说成了,快来照相吧!
  李 信:(颠儿颠儿地跑进来)快快,男左女右,往一块站!往亮处站!
  [堵在门口围看的乡民齐齐“哦――”了一声。
  大嫂子:这么老啊!
  一乡民:你们知道吗?张成都四十一了!(众议论)
  李 信:大伙都安静点,我要照了!
  刘满福:李信!这也不是拍电影,我们说话你也照不进去!李 信:我睡你妹子!农民就是没觉悟!人家的事,你们跟
  着瞎议论啥?雪儿妹子,你笑一笑!
  杨秀女:(大声地)这相不能照!雪儿,你咋这傻呀?你咋能答应嫁给个老头呢?这相咱不照!这亲事不能成!
  大嫂子:唉!这秀女子不是走了吗?
  [众人纷纷议论
  刘 二:咦,你说不照就不照了?你算个干啥吃的?你就是个嘴上的功夫!刘长庆想再娶媳妇没钱,他妹子要不嫁张成,张成妹子又咋嫁过来?张成妹子不嫁,你让刘长庆这一辈子上哪找媳妇去?你倒是说的好,你咋不给刘长庆当媳妇呢?你咋都嫁过来了还要跑呢?你把人家刘长庆娶媳妇的钱都花了用了,你现在来这说漂亮话,你算个啥东西!
  刘雪儿:(哭着过来)姐,你咋走了又来了?姐你别管了,这事只能这样,你走吧!
  李 信:(催促道)哎,还照不照了?不照我走呀!
  刘雪儿:(止住哭)李信叔,俺照。张成你来呀,咱俩个照!
  杨秀女:不行!说死都不能照!这亲事说死都不能成!刘长庆他有媳妇,刘长庆的媳妇,今天就在这站着哩!要照相也行,长庆,你过来,今天咱们俩照一张!正好成亲那天也没照。
  李 信:给谁照都是个照,都是一个壶配一个盖!来,长庆,你和你媳妇笑一个!(李信不停的说着,叠独白)
  独白:
  就在李信要照的时候,我有一点后悔,后悔二十岁的年轻、好奇和冲动。后来呀,我就想这或许就是命了罢,命里注定我要在南碌村和刘长庆和雪儿过一辈子。本来我是想对着李信的镜头笑一下的,可一咧嘴,却委屈地哭了,我赶紧背过身子去揩泪,李信就在这时“喀嚓”一声照了。
  [看热闹的人们陆陆续续的散了。
  刘雪儿:刘二叔,你看这事闹得,对不住了!
  刘 二:唉!煮熟的鸭子飞了!
  婶 子:刘二,别缺德了,不怕生孩子没屁眼儿啊?
  李 信:刘瑞家的,话也不能这么说,刘二这也是成人之美嘛!
  婶 子:你们两个是穿一条裤子的,一个说亲,一个照相,挣昧心钱!
  李 信:要不说你们农民没觉悟呢!我给你们讲讲国家的事吧,你们知道吧,咱国家的领导人,邓小平,在南边都讲话了,让咱农民啊,靠自己的本事脱贫致富,脱贫了,就有好日子过了,像刘家这换亲的事,还有那秀女子夜夜敲钟的事,不都是因为穷闹得吗?
  婶 子:你这不跟放屁一样吗!不是因为穷,那个女人不愿意嫁自己喜欢的人啊!
  刘满福:李信,那国家领导人说没说咱农民咋脱贫呀?
  李 信:这个……这个……反正有个讲话!再有,外村的好多年轻人啊,都上南边挣钱去了,挣城里人的钱!
  [众议论 拉下
  [音乐起
  独白:
  我又住回了南碌村的刘家,又住回了我嫁过来时的新
  房。又取出那钟来,铁钟在窗外透进来的月色的映照下,幽
  幽地闪着冷光。也许,从今天晚上起,就再也用不着它了……
  我拿起钟,狠了狠心,把它扔到了院子里……
  [开门声
  [钟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在院子里咕噜噜地滚着,最后撞在
  一个石凳上,发出了“石破天惊”的声响。
  [加混响的钟滚落的声音
  [主题歌起
  刘雪儿:姐!你这是……
  杨秀女:长庆,你在那儿蹲着干啥?
  刘长庆:我……我……我上柴房里睡去!
  杨秀女:我把钟扔了……
  刘雪儿:哎呀!哥,你还愣着干啥,快进去呀!
  刘长庆:我……我……进去咋办呀……
  刘雪儿:我嫂子让你给“掖被子”呢……快去呀!
  刘长庆:哦,秀女子,我进去给你……掖被子……
  杨秀女:都五月天了,还掖啥被子……啥也别说了,你进屋睡吧……
  独白:
  从那天晚上起,我不知道是自己的一时冲动,还是对
  雪儿一家的同情,我把自己给了刘长庆,可心里想的却是周
  武生,那个不守信用的家伙,我把自己给他留了三个月,可
  他却一点音信都没有。可人世间的事情啊,就是这么巧,就
  在我刚刚死心塌地给刘长庆做媳妇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
  却发生了……
  [音乐拉下
  [割麦的音响
  杨秀女:这天,真是热死个人!
  刘雪儿:嫂子,歇会儿吧,歇会儿再割!
  杨秀女:这么大片麦子,光指着咱自己,得猴年马月才能割完啊!一下雨,麦子就倒伏了,一季的收成就糟践了!
  刘雪儿:我跟我哥说了,找个壮实点的麦客,工钱咱多给!
  杨秀女:早晌儿去的,这也该回来了。雪儿啊,天儿太热了,咱也向老爷们似的,脱光了膀子干!
  刘雪儿:嫂子,我一个大姑娘家,还不羞死了!
  杨秀女:管它大姑娘小媳妇的呢!(脱衣服的音响)
  刘雪儿:嫂子,你这肚兜的花真好看,赶明儿,我也照着这图案绣一个!
  杨秀女:今个我就疯一回!这多舒服……(边割边笑)
  刘雪儿:嫂子,打过门也没见你有笑模样,你笑起来真好看,跟朵儿花儿似的!你这声音也好听,银铃似的!
  杨秀女:是吗?那我就给你唱一个(扯开嗓子唱主题歌,突然歌声戛然而止)
  刘雪儿:哥,你回来了?
  刘长庆:回来了,麦客也带回来了!
  刘雪儿:(小声地提醒)嫂子……穿衣服……你咋了?你愣啥神儿啊?
  刘长庆:哎呀……你看哪家的娘们儿像你这样?简直把你疯死了!快穿上……你咋的了?木头啊!麦客看着呢!
  刘雪儿:麦客大哥,你是哪人啊?
  周武生:啊?啊……
  刘长庆:他就是邻村儿的,到南方挣钱去了,刚回来,叫周武生!
  刘雪儿:嫂子,咱今儿就收工吧。
  杨秀女:啊……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干会儿!
  刘雪儿:那也好,我先把麦客大哥安顿下来,过会儿,你就收工回来吃饭!(寒暄着,拉下)
  独白:
  雪儿他们走后,我自己在麦地里坐到了天黑,我要等那
  个麦客周武生睡了我再回去。我在心里一遍遍的骂着,这个
  该死的,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死了心给人家当媳妇
  的时候他来了……
  回到家后,我就径直进了自己的屋,一头就扎到了炕上,就那么恍恍惚惚地瞪着眼躺到了天黑,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我怕惊着刘长庆,就赶紧起身下炕,到牲口棚里喂牲口……
  [牲口棚
  [杨秀女往边往食槽里撒草料边抽泣
  周武生:秀女子……
  杨秀女:你,你咋在这?(扭身便走)
  周武生:你总得听我说句话吧!
  杨秀女:你啥也别说了!
  周武生:你不想知道我为啥这时才来?我干啥来了?
  杨秀女:我不想听!你的事跟我有个啥关系!
  周武生:(嘿嘿地笑)你骂我说明你心里头稀罕我,你稀罕我你才骂我哩,嘿嘿嘿,你再骂。
  杨秀女:我还骂驴骂猪骂狗哩!我就那么稀罕那些畜牲?
  周武生:你是不是怨我没早过来提亲?”
  杨秀女:我怨你干啥!幸亏你没来才让我遇上个好男人。我男人老实也会疼人,从里到外我都知足的很!我不会再跟你好的,我求你赶紧走吧!
  周武生:你没说实话吧?
  杨秀女:我向政府保证我说的是实话!你赶紧回你的屋去睡,睡醒了,你就走。你也不是真心来当麦客的。(欲走)
  周武生:你别走!我承认,我不是真心来当麦客的,我在王团乡的街面上蹲了四天,就专门等着南碌村刘家来招麦客,只有这个理由我才能住到刘家来,我来就是要瞅机会带你走……秀女子,你答应我……答应我……我不能没有你……
  杨秀女:你放开我……
  [杨秀女拿起搅食棍朝牲畜们使劲打去
  [驴和牛高高低低地嘶叫起来。
  刘长庆:秀女子!咋了?
  杨秀女:啊,窜进来个狗,把牲口惊了!
  刘长庆:把狗撵出去,回来睡吧!
  杨秀女:我这就回去睡!
  [间隔乐,清晨
  [磨刀的音响
  杨秀女:你咋还不走?别磨了,赶紧走吧。
  周武生:(继续磨刀)我不走。我要走就带上你走。这辈子,你该是我的媳妇!
  杨秀女:(爆发道)你――!
  刘雪儿:麦客大哥,吃饭吧。
  杨秀女:(忙掩饰)雪儿,今儿个穿的真鲜亮!
  刘雪儿:(不好意思)嫂子!你看看今儿早饭鲜亮不鲜亮?新烙的白面饼和绿豆稀粥。麦客大哥,快停下,吃饭吧!
  周武生:不忙,把刀磨了再吃。
  刘长庆:(走过来)兄弟,刀够快的了。
  周武生:刀还得磨。麦客嘛,耍的就是个刀快!
  [李信在门外喊
  李 信:长庆媳妇!拿照片了!
  杨秀女:(紧张的)我去!
  [这时李信推开院门进来了,一同来的还有麻子队长。
  李 信:长庆媳妇,对不住了,你这结婚照我没照好,。
  麻子队长:这不,我说李信了,咱这十里八村的,都让他照相,这张照片也太没水平了,秀女子别过脸儿哭了,你咋还照呢,赶明儿让他再给你补一张。
  杨秀女:(过去抢照片)挺好挺好!麻子队长,你还跟着跑一趟!
  麻子队长:我这不是跟着李信的屁股后头,让他给讲讲国家有啥新闻吗?
  刘雪儿:李信大叔,您吃了吗?您就在这给一块儿讲讲呗,在咱这啊,就跟聋子瞎子一样。
  李 信:改革开放啊,鸡也跟着出来了,这阵子,主要号召都让抓鸡哩!
  麻子队长:咦,咋又号召让抓鸡呢?
  刘雪儿:李信大叔,咋城里还养那多鸡?
  李 信:不是养的鸡,说的是人!说是现在南方那边,有些不要脸的大姑娘,夜里拽了男人进屋,就是那个……卖大炕,那就叫鸡!国家号召都让抓。
  麻子队长(十分不解)李信,那不是过去窑子里的婊子么,咋又叫鸡?
  李 信:麻子队长,你还是干部呢,啥都不懂!那些女子,拉男人进屋来睡了,收了男人的钱,完了,就送你一只母鸡让带上走,让男人吃了补补身子下回好再来,这就是鸡!这是外国那边的臭规矩,传过来的,资本主义的臭规矩!懂了不?
  刘长庆:啊哟,那要当个婊子,一月得预备多少鸡送啊,开个养鸡场怕是都不够!这婊子也不好当啊!
  周武生:(抢白)长庆大哥,李信大哥说的那事,叫扫黄!中央号召要“扫黄打非”,打击淫秽色情!
  麻子队长:哎哟!大兄弟,你打哪儿来呀?咋说的这么明白?感情李信那是瞎掰呀?
  刘雪儿:(自豪地)麻子队长,这是我们家请的麦客!上南边打过工。
  李 信:我说啥来!这人呀,就得有见识!哪像你们农民呀,没觉悟……
  杨秀女:李信大叔,您不也是农民吗?
  李 信:我,我跟你们不是一个水平……
  [在打闹声中拉下
  [间隔乐
  [夏虫鸣叫
  [割麦子的刷刷声
  周武生:秀女子!
  杨秀女:哎呀,你吓死我了!你打哪儿窜出来的?
  周武生:(拉住杨秀女)秀女子……
  杨秀女:(厉声地)你放手!我说了,我现在心里只有我男人!你再不放手,小心我把我男人喊来砍了你!我男人就在那边饮驴哩!
  周武生:(并不惧怕,胸有成竹)那你喊,你喊呀!
  杨秀女:(被噎住,挣扎着)你放开……
  周武生:你不喜欢你男人,你不情愿嫁给他,对不?
  杨秀女:那是你说的!我就喜欢我男人我就情愿嫁给他!你再不放手!我咬你了!
  周武生:你就会咬人!你咬死我,我也不放!你骗不了我!早上李信送来的你的结婚照片,你别过脸去哭啥呀!(心疼地)你肯定过的不好,你肯定天天哭吧?
  杨秀女:(无限怨恨地)那我也不会再跟你好!不用你给我擦泪……
  周武生:秀女子,我知道你怨恨我,怨我说话不算话,可我,我当初就跟你说好了的呀,我得先去挣钱呀,我没钱咋娶你呢?我挣钱去了呀!
  杨秀女:(冷冷地)那你挣下的钱呢?拿来给我看看呀!
  周武生:我、我没挣下钱。
  杨秀女:(冷嘲地)哦,那你挣下金子了!金子也行,拿来我看呀!
  周武生:(豪迈地)金子银子没有,可我挣下了个这!(从挎包里拿出个物件)
  杨秀女:这是个啥?跟砌猪圈的砖头似的。
  周武生:秀女子,我告诉你,这叫录音机!过完年后我就去了广东,在一个香港人开的饭馆里打工,说好干满半年工钱六百元。我想挣了这六百就回来娶你的。干到日子头上,饭馆倒了,我去要我的工钱,香港人说没钱给不了,就给了我这东西,是从香港那边偷偷带过来的,算是抵了工钱。这个在香港那边八百个元都买不来。
  杨秀女:就这么个铁盒子,还值六百元!骗谁呀?
  周武生:你不信,我给你表演一下,(按键)我要是哄秀女子我就是驴、是猪、是狗!(又按键,机器里重复刚才的话)“我要是……”
  杨秀女:哎?你的嘴没有动啊?(又重复了一遍)
  周武生:(按键)秀女子,你也来说句话!
  杨秀女:(哆哆嗦嗦地)喂……(录音机重复)
  杨秀女:啊?这咋回事?
  周武生:你再说!
  杨秀女:你,你,你是个神仙么?你咋还会学人说话呀?(录音机重复)这还真是个稀罕宝贝!
  周武生:给你了!我来就是想把它给你的。以后,我挣下啥好东西我都给你!秀女子,跟我走吧!现在日子慢慢开始要变好了,你看,我都能把这好东西挣来,以后,啥好日子咱挣不来?我在南边看到了好多咱这看不到的事,走吧!
  杨秀女:我不要你的东西。我有男人了,我不会再跟你好的,我更不会跟你走。你还是走吧,明天说啥得走!
  [音乐起
  [报演员
  [第二集完
  第三集
  [音乐起
  独白:
  自从那天周武生在麦田里向我展示了那个比砌猪圈的砖要大一些;比村边古长城的古城砖要小一些;那个像神仙一样能学人说话的叫做录音机的铁盒子后,他就天天把那物件拿出来,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譬如饭桌上,牲口棚,院里的水井边,我明白他是以此提醒我,他对我的央求。也就是这个在一九七九年的中国,五千年都走过来了,也没有几个国人能叫得出和认得出的物件――录音机,改变了我的一生……
  [音乐拉下
  [周武生磨刀的声音
  刘雪儿:(没话找话)麦客大哥,又磨刀啊?
  周武生:呃!
  刘雪儿:麦客大哥,人家南边的大姑娘小媳妇,用碱水洗头不?
  周武生:人家用洗头膏!
  刘雪儿:那是个啥样的东西呀……(周武生不语)麦客大哥,那你看跟我用碱水洗过的头发一样不?
  周武生:不知道。
  刘雪儿:麦客大哥,听说这东西能学人说话,你让它学学我说话行不?
  周武生:(敷衍着)行,行,等闲了。
  刘雪儿:(自觉无趣)那,吃饭吧,咱还得下地割麦呢!
  周武生:你不用去,在家做饭就行。
  刘雪儿:(很陶醉地)哦,那晌午我给你送好吃的去。
  周武生:唉?你哥去不?
  杨秀女:那咋能不去呢!我哥说得抢着把麦子割出来呢!
  周武生:哦……
  [麦地,夏虫鸣叫、刷刷地割麦声
  杨秀女:长庆,你在哪儿楞着干啥呢?
  刘长庆:秀女子,我才想起来,早上出门走的急,牲口还没喂哩。
  杨秀女:那雪儿不是在家呢吗?
  周武生:雪儿哪知道喂牲口呀?
  杨秀女:周武生!你的耳朵倒是长,我们在这边说话,你离那么远都听见了!
  刘长庆:还是我回去吧。
  杨秀女:你别回!到晚上再喂,牲口饿不死。
  刘长庆:我去了就来……
  杨秀女:我让你别回你就别回!这些天,你就跟我在一块儿我在哪,你在哪,我不走,你也不能走,记住了没?
  刘长庆:(窝囊地)哦……
  [周武生生气呼呼地割倒了一片麦子。
  刘长庆:武生兄弟,天太热,别累着!
  周武生:(啪一声,把镰刀扔掉)我歇会儿!
  杨秀女:(故意地)长庆,来,喝口水再干!
  周武生:(干咳)唱歌……
  杨秀女:你看你这一脸的汗,衣服都湿透了,来脱下来,我给你拧拧……
  刘长庆:秀女子,你也匀着点儿劲儿干,别累着!
  [远处传来了麻子队长的喊声“长庆,长庆,你钻到哪儿去了?你们家牲口圈没关严,驴都跑了,跑到河里去了!你还不赶紧回去弄驴!
  刘长庆:是麻子队长,驴跑河里去了!我得赶紧回呀!(扔下镰刀就窜出去了)
  杨秀女:你慢着点!(自己喝水的声音)
  [突然从麦丛里传来OO索索地一阵响动
  杨秀女:谁?(穿衣服的音响)
  周武生:秀女子,你肚兜真好看,你的……身材也好看……秀女子,你比特务都好看!
  杨秀女:你,你别过来!我告诉你,队长就在跟前哩!我喊队长了!
  周武生:你喊,你喊呀。
  杨秀女:队长!队长!队长――!!
  [没有人应答她,四周静静地还是只有夏虫的鸣叫。
  周武生:秀女子,你的队长在这哩!(按键)“长庆,长庆,你钻哪去了……”(里面还传来了‘噗’地一声,是麻子抽了纸烟后朝地上吐痰,一模一样的声音。)
  杨秀女:这是咋回事?
  周武生:我学麻子的。
  杨秀女:不要脸的货!
  周武生:不要脸就不要脸呗!秀女子,现在地里就剩咱俩了,该咱俩个好好说说话了。
  杨秀女:你别过来!你赶紧走!
  周武生:我就不走!我就要过来……
  [杨秀女一把抓起脚下的镰刀
  杨秀女:这是镰刀,你过来我就抹脖子!
  周武生:好,好,我不招你了。(声音有些哽咽)秀女子,你现在宁可死,都不愿跟我说句话了?
  杨秀女:(斩钉截铁地)对!我跟你说了,我现在心里只有我男人!
  [杨秀女说完站起来扔下镰刀就走开了
  [脚步声、抽泣声、夏虫的鸣叫声
  周武生:秀女子……
  [主题歌起
  [杨秀女放声大哭,手里拿根柳条,边抽边哭……哭的翻江倒海、一泻千里:“周武生,你这个货!我那阵儿白天盼夜里盼着你来提亲,你咋不来?我嫁到刘家来,我夜夜敲钟,你咋不来?晚上,我跟长庆睡,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我稀罕的是你!我夜夜想的是你!想着我炕上睡的男人就是个你!那阵儿你咋不来呀?!你这个货!你这个货!你这个货……
  周武生:秀女子,你都哭累了……
  杨秀女:你这个货,谁让你跟着我!
  周武生:秀女子,我现在知道了,其实你心里全是我没有你男人!
  杨秀女:(冷嘲地)你以为你是钱,是个人都稀罕你?
  周武生:(不说话,又按下键,录音机里传出了:“周武生,你这个货……”连她擤鼻涕的声音都录了进去了)
  周武生:我刚才偷偷跟着你,我开始是怕你出啥事。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我实在是该早点来的。
  杨秀女:你,你离我远点儿……
  周武生:你放心,这没人。不过,我准备回家就放给你男人听。
  杨秀女:你敢!
  周武生:(发狠、斩钉截铁地)我咋不敢!我的女人,让别人搂着睡了,我都到这一步了,我还有啥不敢的?!我就要让你男人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我啥都不管了,头掉了有血身子在哩,砂锅捣蒜,我死活就这么干了!
  [离去的脚步声
  [表示夜晚的间隔乐
  [杨秀女翻身的声音
  [刘长庆抽烟的声音
  刘长庆:秀女子,咋了?睡不着啊?
  杨秀女:长庆,你到那柜子里给我拿床棉被来!
  刘长庆:大热天的,要啥棉被呀?
  杨秀女:让你拿,你就拿,我浑身哆嗦……
  刘长庆:你是不是病了?
  杨秀女:你哪那么多废话,睡觉。
  [清晨的音乐
  [稀里哗啦喝粥的音响、碗筷声
  独白:
  吃早饭的时候,周武生把那个录音机放在石桌上,为了
  他的那句“放给我男人听”的话,害的我大热天盖着棉被哆
  嗦了一晚上,现在他又当着全家人的面,把这个东西放在
  我面前,我知道他这是在向我示威。
  周武生:(干咳)大家先别忙着吃,我让你们先听听这个。
  [碗掉地下的声音
  刘雪儿:嫂子,你咋啦?
  刘长庆:你嫂子昨夜里就不舒服……
  独白:
  当时我的脑子轰然一声,心脏顿时像被细细的钢丝勒紧了,我闭上眼睛,等着那细钢丝将我勒死。我想到了法场上被枪毙的人,想那些人在要死之前大概就是这样了。
  周武生:(又干咳,然后按下了放音键,录音机里传出了邓丽君的歌:“路边的野花莫要采”)
  刘雪儿:哎呀,这是啥歌儿呀?咋这好听啊?
  周武生:知道吗,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歌,这个唱歌的是香港人,叫邓丽君。在广东那边,大街小巷都放她的歌呢,谜死个人。
  刘雪儿:跟咱山里扯开嗓子唱就是不一样,嫂子你听……
  杨秀女:不要脸的货……
  刘雪儿:(不解地)嫂子?
  刘长庆:就是嘛,情啊、爱啊,雪儿,一个大姑娘家,不听这个。
  周武生:(干咳)……
  [这时录音机里传出了播音员的声音
  男播: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由“以阶级斗争为纲”转移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在农村实行“富民政策”。从此,农民内心压抑已久的致富念头悄然萌动、发芽,广大农村纷纷开始寻找自己的致富出路。可以说,农民致富史已成为近二十年农村发展史的主线。”
  女播:
  “3月1日,根据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的建议,国务院决定从3月份起,提高粮、棉、油、猪等18种主要农副产品的收购价格。其中粮食统购价格从夏粮上市起提高20%,超购部分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价50%;18种农副产品的收购价格平均提高24.8%。这个措施使农民的收入得到大幅度增加,极大地调动了农民发展生产、交售农副产品的积极性”(二选一条)
  刘雪儿:这又是啥呀?
  周武生:这是我用录音机在广播里录下来的,这是政府对咱农村的讲话,往后啊,咱这穷日子就过到头了,再也不会出现“换婚”这类的事了……
  刘雪儿:武生大哥,你咋啥都懂呢!
  杨秀女:(突然地)干活去!(腾腾地走了出去,摔门声)
  [间隔乐
  [麦地、夏虫鸣叫
  [周武生将吐沫吐到手上,欲干活,刷刷脚步声,杨秀女窜了过来。
  杨秀女:(狠狠地打周武生)周武生你不要脸!你耍戏我啊!我今天就把你这个货捶死!
  周武生:(抱着头嘿嘿地笑,也不躲,就让杨秀女来捶死他)
  杨秀女:你不是说你啥都不管了,你就那么干了么?
  周武生:(真心地)我开始是真想放给你男人听的,我真是憋的不行。我后来又一想,我要是放了,你男人急了,半夜里往死里打你,受罪的不是你吗?我哪能不管你呢?我宁可去死我也不能让你受罪!
  杨秀女:(转移话题)你这盒子真是不错,还能放人唱的好听的歌。
  周武生:不光是放歌,录国家的大事,你现在说句话,我给你存到里头,过上个几十年我再放给你听,你的话还在里头哩!你现在说句话。
  杨秀女:我不说。过上个几十年你又在哪儿呢?你早一溜烟跑的不见了!
  周武生:(发誓地)哪怕过一百年哩!我哪怕爬也要爬着去找你!我要是一溜烟不见了就让我们家锅灶塌了!
  杨秀女:你,你先说……
  周武生:好,那我就先说。(按下了录音键)“秀女子,我整天都想你,我想你想的牙齿疼,饽饽有哩我吃不成!”
  杨秀女:嘴巧。你不要个脸。
  周武生:“我想你想的头发疼,梳子有哩我梳不成!”
  杨秀女:(使劲绷住不笑)你不要个脸。
  周武生:“我想你想的眼珠疼,眼泪有哩我哭不成!
  杨秀女:你死不要个脸!
  周武生:“我想你想的浑身疼,心肝有哩我却活不成!”
  杨秀女:(再绷不住,咯咯咯地笑起来)你不要脸,你不要脸,你死不要脸……
  周武生:秀女子……(二人喘着粗气,热吻)
  【主题歌
  [杨秀女终于憋不住哇地一声哭了
  杨秀女:哥!哥你咋才来呀!我等你都等死了!我夜夜都为你敲钟你知道不知道呀……
  周武生:(抱着杨秀女也哭)我听人说了,秀女子……别哭了
  杨秀女:刘长庆他是个老实人,我不能欺负他呀!你也不能欺负他!我不是不想和你好,我自己也想啊,可我实在是已经答应了要给刘长庆当媳妇,他一家都是老实人,是好人,我就不能欺负人家啊!还有,哥呀,我,我已经怀了人家的孩子了!我就更不能……哥,这些天,家里地里,没人的时候,我就想好好地跟你说说话,我有好些好些个话想跟你说!我把你在的这些天当成一辈子来过。等到割罢了麦,你走,我这一辈子,就算过完了……
  周武生:秀女子,不能这么说,这段话咱留着,不管过了几十年,咱拿出来放放听听,都是咱这个时候说过的话。
  [风吹麦浪滚滚
  [录音机里放刚才俩人录的那段话,加混响。
  [起音乐
  [报演员
  [第三集完
  第四集
  [音乐起
  报职员
  独白:
  抢黄几天后就结束了,刘家只剩下不多的几块地自家人就能割了,刘长庆就跟周武生算了工钱,又买了酒,晚上全家人在一起喝了,算是送行,说定明日一早就借麻子家的马车来送他走。周武生真的要走了,在饭桌上,他喝着酒,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心里慌慌地跳,不敢看他,我匆忙喝了一杯,先回屋里去躺下了。躺在炕上,这眼泪一直汹涌地无声地流着……
  [音乐渐隐
  [杨秀女轻轻地开门声,走向牲口棚。
  [喂牲口的一系列音响
  [突然有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抱住了她
  杨秀女:周武生,你放手。
  周武生:我不放!明天我也不走!
  杨秀女:我跟你说了,等割罢了麦子,我跟你的这一辈子就算过完了。你放手,走吧。
  周武生:我不会走!我也不放手!
  杨秀女:周武生,你不放手我可喊我男人了!
  周武生:那你喊呀。
  杨秀女:长庆!长庆!长庆……!”
  [食槽里的驴、牛和骡子都高高低低地嘶叫起来
  刘长庆:(睡眼惺忪地)咋了?人喊驴叫的?
  杨秀女:你过来!
  [刘长庆朝这边走过来
  [周武生慌乱地跑走的脚步声
  刘长庆:(走进牲口棚)衣服咋皱巴巴的?啥事啊?
  杨秀女:(支支吾吾)下午就皱了,背麦子背的。我才想起来,你明天不是要套车送麦客去乡里吗,咱家那几根木头打结婚就放在院里了,老说要找个木匠来打房家具,你明天顺便在乡里就找个木匠来家把家具打了吧,我就想跟你说一声。
  刘长庆:(不满且狐疑地嘟囔道)就这事也失了慌张地半夜里喊?明天一早说也行嘛。走,回屋里去睡吧,别把牲口再惊出病来。走,咱回屋睡觉去……
  [音乐起
  独白:
  长庆拉着我走回屋去睡,我回头看周武生住的厢房,那屋里的灯刚刚亮起来,周武生的头投在窗棂纸上,我的心正一点一点冰冷地沉下去,我知道,从明天起,我和他的这辈子就过完了。
  天亮时分,周武生走了。
  我一整天没有下地去割麦,就在炕上躺着。等到雪下地回来,已是傍晚了……
  [音乐渐隐
  刘雪儿:嫂子,你咋躺了一天啊?是不是中暑了?
  杨秀女:哦,可能是……
  刘雪儿:正好,我在灶房烧了一锅热水,走,咱俩去洗洗,刮刮暑气。
  [哗啦啦的水声
  杨秀女:雪儿啊,你像个棉花!水灵儿的白,你小心让男人看见,把你当白馒头吃了!
  刘雪儿:(黯然)我倒是想有个男人来吃了我。
  杨秀女:雪,你是不是看上谁了?
  杨秀女:(恍然大悟)雪儿,你是不是……看上那个麦客了?
  [雪儿抽泣
  杨秀女:(不禁脱口而出)冤家,真是冤家!
  刘雪儿:(狐疑地)嫂子,嫂子,你是咋了?
  杨秀女:(掩饰失态)我没咋。我,我是为你可惜的慌。你早跟嫂子说啊,现在他,他人也走了。不过,雪呀,你是也该着个婆家了,这些年,为了你哥,为了这个家,你啥苦啥委屈都受着,把你自己都耽搁了,赶明,嫂子一定给你找个好男人!
  刘雪儿:(幽幽地)我就看着他好……
  杨秀女:他就是好他也不在了呀……
  [院里这时传来了大车被赶进来的动静,挂在骡子脖颈下的铃铛摇曳作响,以及胶皮轮胎碾过地面石子的嚓嚓声,还有长庆咳嗽的声音
  杨秀女:是你哥送那麦客从乡里回来了。说不准他把木匠也从乡里找来了。
  [推门走出
  杨秀女:长庆,你是一个人回来的?让你找的木匠呢?
  刘长庆:咳,咱还到乡上去找的啥木匠,木匠都是现成的,你看我又把谁拉回来了……武生大兄弟他就会木匠活儿。大兄弟还说了,这些天在咱家,处的不错,也算是认个亲戚吧,人家说这回不要工钱,就算再来亲戚家帮几天忙。大兄弟在乡上他舅家借了这些斧啊锯啊啥的就又跟我回来了。
  [推窗户的声音
  刘雪儿:(兴奋地)哥,你们还没吃饭吧?我马上做!
  [案板上欢快地剁的当当响
  [拉风箱烧火、煎炒的音响
  独白:
  就这样,周武生又回到了刘家,院中的牲口棚第二日就兼做了木工坊,周武生早上起来在食槽的旁边搭起一个案子,在上面开始破解木头剖成板子。
  [推刨子的音响
  杨秀女:下午你就走!这是你的铺盖卷儿,这回没啥可说的!
  周武生:我不走!要走,你跟我一道走!
  杨秀女:我跟你说了我怀了人家的孩子了!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赶紧走!
  周武生:这回就是天雷把我劈了我也不一个人走!秀女子……(他一把抱住了杨秀女)
  杨秀女:你放开!放开!(二人争执着,周武生亲杨秀女嘴的动效)我咬死你……
  周武生:啊……(但仍然亲着杨秀女,杨秀女就咬着)
  [突然松开,喘着粗气,杨秀女哇地一下哭了
  杨秀女:周武生你这个货,你咋不知道松口呢?你不疼呀?你赶紧走,你走,你走,你走……
  周武生:我就不走。(又用嘴堵住了杨秀女)
  [东西掉地下的声音
  [二人迅速分开
  杨秀女:雪儿……
  刘雪儿: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刚上菜地里摘了几根黄瓜……快来吃吧……武生大哥,你嘴上都是血,我给你弄水洗洗……
  独白:
  雪儿分明看到了我们搂抱在一起亲热的场景,可她又表
  现出了她这个年龄所没有的冷静,我从她冷静的目光中,看
  到了一股寒气,我又浑身哆嗦了起来……傍晚,雪儿又做出
  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
  [刘长庆抽着旱烟锅的音响
  [雪儿推门进来
  刘长庆:雪儿,你看这鞋好看不?我前天到王团乡买的。你嫂子冬天就生了,我把咱孩子的鞋先买了。要是你嫂子能生个男孩儿,那我这一辈子就啥都不想了,你哥嘛,我人窝囊,嘴也笨的像个棉裤腰,以后我就好好带咱这孩子,让孩子念书,让他有出息。雪儿,以后这孩子长大了,会说话了,他把你叫姑姑哩!我还想给孩子买个长命锁,王团乡没有卖的。等过几天,那麦客打完了家具回去,我让他路过城里买上一个,给咱孩子寄来。
  刘雪儿:(不禁脱口道)那麦客,怕是拿棒打他,他都不会走了!
  刘长庆:咋?他还在咱家住下不成?
  刘雪儿:哥,我也大了,我想……也该给我自己找个婆家了。
  刘长庆:雪儿,你看上谁了?不行再让刘二给上门说亲去,咱家再搭上些烟叶和鸡蛋。
  刘雪儿:不用搭鸡蛋和烟叶。我就看上那个麦客了。
  刘长庆:行,那人做活倒是不孬!
  刘雪儿:(冷静地像是在说旁人的事情)哥,你去给他提个亲,他要是真不想走,你问他愿意不愿意给咱家做个上门女婿?我打听过,他爹妈都没了,等成了亲,我守着他,都在一个大屋里住着,大家都是亲戚了,他也不好再干啥。我再好好地对他,好好地伺候他,日子久了,兴许他就能收了心,你和我嫂子也能好好地过日子,等孩子生了,女人嘛,有了孩子,我嫂子也就没别的念想了……
  刘长庆:(依旧迟钝懵懂地)行,上门好!一家人,住的热闹。
  刘雪儿:哥,那你明天就跟他去提亲。
  刘长庆:哎呀!我又不会说个话,又是这么大的事……雪儿你让你嫂子跟他去说吧。你嫂子会说话。
  刘雪儿:我嫂子?!(爆发地)哥,你咋就这么窝囊呢?!你咋就不能说句硬朗话呢?!啥事你都让外人作你的主,猫儿狗儿的都敢欺负你!你让我这个当妹子的……(她哽咽住,伤心地抽泣)
  刘长庆:(怔怔地)雪,你咋了?我,我就是在人面前不会说个话么。再说了,你嫂子,她也不是外人呀。
  [雪儿无奈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间隔乐
  [做饭的音响
  刘雪儿:嫂子,那个麦客他又回来了。”
  杨秀女:啊,回来了。
  刘雪儿:我跟你说过我看上他了!
  杨秀女:啊,看上……看上好啊。
  刘雪儿:嫂子,你去替我向他提个亲行不?我想嫁给他!
  杨秀女:你让我……向他去提亲?!
  刘雪儿:嫂子,你不是说你要给我找个好男人吗?
  杨秀女:我就那么随便一说,真要给人做媒,我,我也不会。
  刘雪儿:嫂子,你不想帮我这个忙啊?
  杨秀女:不,不是,我,我是真不会给人做媒。
  刘雪儿:又不是给外人做媒,你是我亲嫂子呀!嫂子给小姑子去提亲,嫂子,你有啥张不开口的?嫂子,你莫非是有啥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想帮我这个忙?
  杨秀女:不,不是……
  刘雪儿:那好!嫂子,你今黑了就去跟他提亲行吗?
  杨秀女:不,不行!我说不来。要说,让你哥去跟他说。
  刘雪儿:我哥他在人前就说不成一句囫囵话。嫂子,还是你
  去说!
  杨秀女:你就让你哥去说!他是你哥嘛!
  刘雪儿:(“扑嗵”一声给杨秀女双膝跪下,迸发地)嫂子,我哥他是个老实人啊!他从小就老实,我妈临死的时候,跟我说:‘雪呀,你可千万不能撇下你哥不管。你撇下他,他自个儿怕是连个热乎饭都吃不上。再咋难,你也得给你哥娶上媳妇,成个家!’好容易,家有了,眼看,孩子也快有了。这些年,为了我哥,我……,嫂子,你要不帮我,不帮咱这个家,这个家就散了!
  杨秀女:雪,你,你,你起来,你先起来!
  刘雪儿:(连连给杨秀女磕头,头使劲地一下一下磕在刚割下的麦子上)嫂子,你要不答应,我就一直磕下去……
  杨秀女:(别无选择地)好,今黑了,我就给你去说亲。
  [间隔乐
  [煎炒声、摆碗筷声、开酒瓶声
  周武生:我家具还没打完呢,我又不走,你们这是……
  杨秀女:噢,武,武生兄弟……你来咱家,也有些个日子了,都觉得吧,你,你人怪不错的,就想……就想给你说门亲,看你愿意不?
  周武生:你给我提亲?提的谁呀?
  杨秀女:就是……我妹子,雪儿……
  刘长庆:(如释重负地)对,就是雪儿!
  周武生:这是……是你的主意?
  杨秀女:是我的主意。我想把我妹子说给你,看你愿意不愿意呀?你要是愿意,家里房子都是现成的,家具嘛,木头还有,你再多费点日子,再打几件,想添点啥,你和雪,你俩个商量。咱选日子就把亲事办了。你看行不?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家,也不留你了,你家具也不用打了,明后天,你就走吧。
  刘长庆:(懵懂不解)咋家具也不打了?木头都锯了,家具还得打!
  杨秀女:家具不打了!你走!这也是我最后要说的话。我妹子,这么水灵儿个大闺女,白给你当媳妇,你还不愿意呀?你还不……还不叫我嫂子呀?
  周武生:(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墩在石桌上)让我走?我家里的人都没了,我一个人走,你让我往哪儿走……行啊,你们能收留我,把个大闺女白给我,天大的好事,我穷光棍一条我还能不愿意!但是,雪妹子,有些话我得先说到头里,我这个人野惯了,没啥本事毛病可不少,往后一块儿过日子,两句话不对,没准就会摔锅砸碗,急了,保不住还会对媳妇动手动脚,你跟了我,是福是祸,你自己可得掂量清楚。
  刘雪儿:(不愠不燥不恼)我愿意。男人嘛,还能没个脾气。
  [音乐起
  独白:
  到第三日的晚上,婚礼就举办了。雪儿坚持要快办,她就像抢黄一样,要快快地把麦子收回来才彻底安心。我帮雪儿用红纸剪了喜字覆盖在一只只菜碗上,又把村邻们请了过来吃席,村邻们又都揭了菜碗上的红喜字朝天上扬去,漫天的喜字又在刘家的院里纷纷扬扬、纷纷扬扬地飘落。
  从雪成亲的那天晚上起,我自己屋里的窗户就用黑纸糊严实了,好多天临睡前,我都把脸浸泡在脸盆里,让眼泪流在洗脸水里,尽情地流,流干净……到了第七日的晚上,我刚把脸从水盆里抬起来,(敲门声)有人叩门,轻轻地敲但持续不断,非要把门敲开……
  [音乐渐隐
  [开门音响
  杨秀女:雪儿?
  刘雪儿:嫂子,他不和我睡,一直打地铺睡在地上,衣服也不脱,他碰也不碰我……嫂子,你去跟他说说,让他跟我睡吧。
  杨秀女:我?!
  刘雪儿:嫂子,只有你去跟他说才行。
  刘长庆:啥事啊?咋还非要你嫂子去说?
  刘雪儿:他不和我睡,是他……心里一直有另一个人。嫂子,只有你去跟他说,他才能死了这份心思。嫂子,你去说说,让他今晚就跟我睡吧。
  刘长庆:啥?他还有一个人啊?有谁呀?
  独白:
  雪一切都不说破,用苦楚地、央求地、哀惋地眼神看着我。我再次被雪的目光击倒了,再次别无选择。
  杨秀女:好,我去说……
  独白:
  我跟着雪踏进她住的东厢房,屋里黑漆一团,雪的日子也是黑沉沉地过。(“嚓”一根火柴点亮油灯)晕黄的光在屋里弥漫地铺开来,我看见了周武生,他坐在角落的地铺上,靠着因年久和潮湿泛起一层白碱来的墙壁,正目光炯炯地望着我……
  杨秀女:你咋……你咋不跟雪睡呢?
  独白:
  周武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只是目光从负着气的炯炯逼视,渐渐柔软,迷蒙,模糊,有水气蒙住了瞳仁,然后他眯缝起了眼睛,把男人软弱的一面遮藏了起来。
  雪儿走过去坐在了炕上,有两个荞麦皮枕头,雪的枕头边是一块白布,是新婚之夜用来验红的,王团乡在一九七九年的时候依然还有这个乡俗,那布依旧雪白无暇……
  刘雪儿:嫂子,你去把他的被褥抱过来,你让他上炕来睡吧。
  独白:
  我从地铺上抱起周武生的被褥,低着头,不敢去触碰他的目光。暗中,在油灯照不到亮的地方,周武生突然伸手过来一把攥住了我的手,死死攥住……我竭力咬住唇不让自己叫出声,使劲抽出手,抱起被子和枕头走过去,我依然低着头,也不敢去触碰雪的目光,我将周武生的被子在雪的被筒旁铺好,又将一对鸳鸯枕头摆在一块。我的目光落在那块白布上,心里锥刺似地剜疼了一下,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刘雪儿:嫂子,我这肚兜系了个死疙瘩,不好解,你帮我解开吧。嫂子,天不早了,你再说说他。
  杨秀女:你过来跟雪儿睡吧。你啥也别想了,你想也没用!
  [周武生突然放声大笑(要求演员一定要笑出内容)
  周武生:你放心,我睡!白给我个女人让我睡,我还不睡?我睡……我睡……
  [音乐起
  [雪儿一声“呻叫”划破夜空
  [加混响的“呻叫”不断的穿破夜空,伴随砸碎东西的音效
  [万籁俱静
  [夏虫鸣叫
  [狠命割麦的声音
  [杨秀女在麦地里拼命的奔跑
  杨秀女:(喘着气)周武生……你别在这撒狠,你抱着我妹子睡觉你嘴里喊的是我!你倒是会欺负人啊!你抱着她你想着我,你不是老惦着我的身子吗,好啊,今天我给你(脱衣服、摔衣服)你来呀……
  [周武生扔下镰刀,“噗嗵”一声坐在地上
  [抖抖嗦嗦划火柴,点烟的音响
  杨秀女:你怎么坐那儿不动弹了?啊?(声嘶力竭地)你来呀!
  [周武生哽哽咽咽的抽泣
  [周武生稀稀沥沥的低哭
  [周武生绝望地痛哭起来
  [男人绝望的哭,和风掠过麦梢刮起的声音混在一起,发出哗啦哗啦地啸响
  杨秀女:周武生!你这个冤家……
  [突然脚底滑倒的音响、摔滚的音响
  周武生:秀女子……秀女子……
  [音乐起
  我滚落到了山坡下,孩子没了……我跟刘家的念想也就断了。我决定离开刘家,只有我的离开,才能让雪儿和长庆还能保存一个家。
  临走,我拿走了那个录音机,这个方盒子记录了我和那个男人的故事,我要到周武生拿来录音机的那个地方去,听说:那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
  [音乐起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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