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刚静听小萝卜头电视剧说话,为什么心里冷冰冰的

&漆黑的夜,连星光也照不进地下牢房的铁窗。小萝卜头蜷曲在床头,早已进入梦乡。
&小萝卜头觉得自己在公路上走着,特务看守员正把他带进城去,就像抗战胜利那年,有一天带他到磁器口街上买菜一样。走了好久好久,才到了城边。小萝卜头从来没有进过城,他只是在读书的时候,学到了“城”字。黄伯伯告诉过他,城很大,城里有许多人,还有街。小萝卜头看见城渐渐近了,那个城真大,墙很高,还有城门:两扇厚实的铁签子门。城墙上面有电网,电网烧得红红的,很吓人。带他的特务把派司派司:通行证。给守城的兵看过,他们就钻进城去。那道城门好深,黑黝黝的,就像地洞。进了城门,他们到了街上。街道和白公馆楼下牢房之间的巷道一样,窄窄的,街上站着特务。但是城里的街道到底不是牢房里的巷道,上面没有天花板,可以看得见天。街两边一长串一长串的房间,都有门,门也是用铁条子钉起来的,中间有个方洞,可以伸出头来。街上的人很多,挤来挤去都在散步。他们的衣服上也有蓝色的“△”形符号。小萝卜头正在奇怪,为什么城里的人也穿着白公馆的囚服呢?
“抓人呐!抓人呐!”
&小萝卜头听见有人在喊。他一看,街上的人都没有了。街两边的门也一齐锁上了,锁又大又亮。城里的人,都从门洞里伸出头来,望着天。天上只有几只鹰在盘旋。突然,鹰扑下来了。哎呀,不是鹰,是特务长了翅膀!他们在街道上,比箭还快地飞来飞去,往地上投下一道道黑色的暗影。突然,一个特务扑下来,一伸手──手上的爪子又钩又尖,从门洞里抓了一个人出来。小萝卜头看见那个人的眼珠一下子被挖出来了。大大的眼珠,黑白分明,落在地上滚了一阵儿,突然停住,死死地盯着他。小萝卜头忽然害怕了,心里通通直跳,不禁恐怖地狂喊起来:“妈妈!妈妈!”
&小萝卜头从噩梦中吓醒了,浑身冷汗。妈妈轻轻地拍着他,过了好久,他才又渐渐睡去……
&微弱的光线,从石墙上的小窗口透进房间,地下牢房厚厚的墙外已经是早晨。小萝卜头又听见梦中开牢门的声音。有人在和妈妈说话。他醒了。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头昏昏的,但他还是坐起身来。妈妈要他再睡一会儿,他想,还有事情要做,不愿再睡,就从妈妈手上接过一套干净衣服穿上。&
小萝卜头已经9岁了,却只像个五六岁的孩子。他的手又薄又小,脚也只有一点点儿大,可是他的头却发育得比较正常,和身子不相称,显得异常的大。看见他的人,都爱摸着他可爱的脑袋,叫他“小萝卜头”,连爸爸和妈妈也这样叫他。只有一个人,他的老师黄以声,才从小就叫他的名字──宋振中。
&在特务看守长的监视下,妈妈正在收拾东西。把衣服和那些零碎的用具收拾起来,把他每天读的书也一一包好。
&“妈妈,我要出去……”
&小萝卜头从妈妈慈祥的、已经布满皱纹的脸上,看见了允许的点头,回过头来就拉开牢门。
&“走慢点儿,别摔倒了!你去给黄伯伯辞行呀。”
&“是,妈妈。”小萝卜头答应一声,跑进了牢门外那条漆黑的隧道。他早已走熟了,在又黑又长的隧道里,不要灯就可以跑出去。一会儿,小萝卜头就钻出了隧道口。在经过一间牢房的窗口时,他轻轻地停了下来:
&“齐伯伯,我等会儿来看你!”
&小萝卜头爬上了楼,走到黄以声的门口。每天早晨他来上课的时候,都要得到允许,才跨进门去。这回他跑急了,有点儿喘气,在门口稍微歇了一会儿,才轻声喊着:
&“早安!黄伯伯。”
&他听见黄伯伯在答应,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大概黄伯伯还不知道,他今天不是来读书,而是来告诉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小萝卜头在黄伯伯的牢房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出来,黄伯伯跟在他后面。
&“振中,代我问候你爸爸和杨伯伯。”
&小萝卜头听话地点着头。黄伯伯递过来一本书。他接过来,抱在怀里,又紧紧地拉着黄伯伯的手。&
过了一会儿,小萝卜头又向黄以声隔壁的牢房走来。&
成岗看见小萝卜头,就走到门口,蹲下来,隔着牢房的签子门,招呼这个可爱的孩子。小萝卜头今天穿着一身干净衣服,整整齐齐的,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告诉你,我们要走了。”孩子的声音里,带着神秘和激动。&
“哪天?”&
“就是今天。”
&成岗阴沉地望着小萝卜头──这个没有幸福童年的孩子。&
“告诉你,爸爸和杨伯伯前天就坐飞机到贵州去了。”小萝卜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和妈妈今天走,就是黄伯伯不走。”&
“你想走吗?”&
“不,我才不想走咧!可是爸爸已经先走了,他和杨伯伯都走了……告诉你,昨天晚上,我睡不着,后来就做了个怪梦……”说到这里,小萝卜头又想起了他那可怕的梦,那是过多的刺激,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激起的恐怖幻影。他仔仔细细向成岗讲了他在梦中看见的事情。
&成岗静听着小萝卜头说话,心里冷冰冰的。这个9岁的孩子做的是什么梦啊?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尽是阴森的魔影。
&望着小萝卜头,成岗想起了第一次看见他的情景,那是将近一年以前的事情──
&到白公馆的第二天早晨,成岗发现了一个孩子站在牢门前。他在门口站了好久,似乎不想走。成岗好奇地端详着这孩子。孩子大胆地把圆脑袋伸进了风门:
&“喂,你姓什么?”&
成岗眨了一下眼睛。&
“我叫成岗。你是谁?”
&“我是小萝卜头!”
&成岗没有想到会听见这么一个稚气的回答,忍不住笑了起来。真像个“萝卜头”呀!可是成岗接着又沉默了,无言地注视着这个营养不良的、畸形的孩子。&
“你受刑了吗?”&
“没有。”&
“你说谎!”小萝卜头机灵的眼睛,从成岗的脸上找到了伤痕,不满意地望着他,像命令一样地用认真的声音说道,“把手伸出来给我看!”
&成岗没有懂得他的意思,伸出了手。小萝卜头看见了成岗被扭歪了的指头。他用一种在他这样的年纪还不应该有的,充满悲哀和痛苦的眼光,同情地望着成岗。
&“你没有说吗?”
&“没有。”&
“那……你是好人。”孩子用他自己最纯洁的心灵,准确地辨别着人的种类。
&“你是共产党吧?”孩子又问了。
&成岗不想和一个孩子谈这样的问题,可是他又不能欺骗这个纯洁而又过于早熟的孩子。于是反问道:
&“你看我是不是呢?”&
“我看?”小萝卜头睁着眼,闪着又信任又快活的眼光叫了起来,“啊!我晓得了!”
&“你晓得了什么?”
&“我晓得你……可是我不说!”小萝卜头似乎很有把握。
&成岗愉快地看着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这孩子,太可爱了。
&“你在这里……呆了好久?”成岗不愿对孩子说出那个可怕的“关”字,改口说成“呆了好久”。
&“我从小就在这里……”孩子没有说他自己,他又说到几个著名的共产党员,“我认得罗世文和车耀先,他们是共产党,负责人!罗伯伯教过我认字,还给我编了课本,第一课是:‘我是一个好孩子,我爱中国共产党!’……他们前几年才……我还认得楼下的人,齐伯伯和许多共产党,他们在息烽的时候,天天抱我玩……”
&他们相识以后,小萝卜头很快就帮成岗和楼下的同志建立了最初的简单联系。
&现在,小萝卜头要走了。成岗的脑海里,又闪现出那些难以忘怀的印象……
&“你看!这是我画的。”小萝卜头把一张纸从门洞里递了进来,“你留着吧,做个纪念。”
&一张鲜明的水彩画。顶上是一片蓝天,过多的颜色,把天空涂得浓浓的。下边是金黄的山,翠绿的森林,山头上露出半个太阳,放射着耀眼的红光。角上写着两个丰满的字:“黎明”。&
孩子的画不太高明。可是,气势很大,蓝色、红色、金黄和翠绿,挤满了画面,把一张纸装得满满的。他的笔锋充满了炽热的渴望自由的强烈感情。
“纸小了,画不下来。”小萝卜头申明着,他幼小的心里,蕴藏着无限的抱负。
&成岗被这幅象征着自由和春天的画激动了。他抑制着感情,不肯让它流露。
&“这是重庆吗?你看,连雾都没有。你画的是中午,不是黎明。”成岗故意笑着要把题目改了&
“不对,太阳才出来呀!”小萝卜头说,“雾不好,什么都看不清楚。我不喜欢画它。”
&“你画不来。”成岗又笑了。&
“我可以画。”小萝卜头认真地回答,“下回从贵州回来,我专门画些雾,带给你看。”&
说着,小萝卜头从门洞里,伸进了温暖的小手。
&“再见啦!我要走了。”
&“啊,”小萝卜头忽然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告诉你吧。”
&“什么事呀?”
&“齐伯伯叫我打听的,一件重要事情。”小萝卜头低声说,“我,没有做好。”
&说到这里,小萝卜头的声音停顿了。成岗不安地等待着,他看出小萝卜头在沉思,有些迟疑。
&“本来,我该直接告诉齐伯伯。可是那里人多,不方便。刚才我上楼来,一个看守特务还缠着我说话,我没有理他。”小萝卜头解释着,终于决定了,“我告诉你,你再转告齐伯伯吧。”
&成岗点点头,仔细听着。
&“前几天,关进来一个很重要的人,就关在我们住的地牢底下,一间漆黑的地窖里,连窗子都没有。那条隧道深得很,没有关人的时候,我去探过,全是石墙,又矮又窄,腰都直不起来,霉臭得叫人发呕。老鼠的眼睛像鬼火,吱吱地叫,真吓人……”
&“啊──”成岗一直屏着呼吸,这时才吐了一口气,他过去不知道,也从未听说过有间地窖,更不知道里面关着人。&
“那个人是半夜里关进去的,第二天我才看见隧道外边有一滩滩的血……”小萝卜头的声音变得很低,很警惕,“齐伯伯说,那个人被拖进地窖的时候,已经昏死了。齐伯伯要我去打听,和他联系……可是一直没有机会,特务管得很紧,两道没有风洞的铁板门,都上了锁,进不去。我喊过他,他没有答应。昨天晚上我听说要去贵州了,又去喊他,他还是没有听见,我又怕特务发觉,声音不敢再大……”
&听了小萝卜头的话,成岗心底出现了一个冰冷的疙瘩。
&“……到这阵,还不知道他是谁……”小萝卜头歉疚地低着头,“昨天,特务懒得自己去送饭了,改成厨工去。我看见送饭的厨工摘了些野葱拿进地窖,我正想托他带个口信进去,哪知特务当场就发现了厨工送野葱的事……现在换成个鬼疯子送饭,鬼疯子是个胆小鬼!你说,该怎么告诉齐伯伯啊……我今天就要走了不久,杨虎城将军和小萝卜头全家就被特务杀害了。……”&
小萝卜头的声音里,充满了未能完成任务的内疚和责任心。他变得那样痛苦,明亮的眼睛黯淡下来,难过得快流泪了。成岗也感到沉重,在孩子面前沉默了。那是谁啊,被封锁在密不通风的深处?一个强烈的愿望涌现出来,成岗宁愿用自己去代替那个战友,而让他回到阳光底下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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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萝卜头听见有人在喊。他一看,街上的人都没有了。街两边的门也一齐锁上了,锁又大又亮。城里的人,都从门洞里伸出头来,望着天。小萝卜头抬头一望,天上蓝蓝的没有云,只有几只鹰在盘旋。突然,鹰扑下来了。唉呀,不是鹰,是特务长了翅膀!他们在街道上,比箭还快地飞来飞去,往地上投下一道道黑色的暗影。突然,一个特务扑下来,一伸手――手上的爪子又钩又尖,从门洞里抓了一个人出来。小萝卜头看见那个人的眼珠一下子掉出来了,大大的眼珠,黑白分明,落在地上滚了一阵,突然停住,死死地盯着他。小萝卜头忽然害怕了,心里通通直跳,不禁恐怖地狂喊起来:“妈妈!妈妈!”
  紧紧地抱住妈妈,小萝卜头从噩梦中吓醒转来,浑身冷汗。妈妈轻轻地拍着他,过了好久,他才又渐渐睡去……微弱的光线,从石墙上的小窗口透进房间,地下牢房厚厚的墙外已经是早晨。小萝卜头又在梦中听见开牢门的声音。有人在和妈妈说话。他醒来了。昨天晚上在恶梦中睡得不好,头昏昏地,但他还是坐起身来。妈妈要他再睡一会,他想,还有事情要做,不愿再睡,就从妈妈手上接过一套干净衣服穿上。
  小萝卜头是个九岁多的孩子,头长得很大,身子却很纤瘦。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两年前妈妈给他缝的,现在穿起来仍有点嫌大。他太不肯长了,只像个五六岁的孩子。他的手又薄又小,脚也只有一点点大,可是他的头却发育得比较正常,和身子不相称,显得异常的大。看见他的人,都爱摸着他可爱的脑袋,叫他“小萝卜头”,连爸爸和妈妈也这样叫他。只有一个人,他的老师黄以声,才从小就叫他的名字――宋振中。
  在特务看守长的监视下,妈妈正在收拾东西。把衣服和那些零碎的用具收捡起来,把他每天读的书也一一包好。妈妈真是仔细,连一根线或者小萝卜头小时候穿过的,早已破烂不堪的破布,也收拾起来。这些东西如果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他们一家三口,总还要自己想法子缝缝补补过日子……小萝卜头从妈妈那里学会了许多事情。他的衣服破了,都是自己补的。他喜欢帮妈妈做事。可是此刻,小萝卜头站在妈妈身边,望着妈妈迟缓的动作,没有去帮忙。他心里想着许多事情。
  “妈妈,我要出去……”
  小萝卜头从妈妈慈祥的,已经布满皱纹的脸上,看见了允许的点头,回过头来就拉开牢门。
  “走慢点,别摔倒了!你去给黄伯伯辞行呀。”“是,妈妈。”小萝卜头答应一声,跑进了牢门外那条漆黑的隧道。他早已走熟了,在又黑又长的隧道里,不要灯就可以跑得出去。一会儿,小萝卜头钻出了隧道的出口。一个讨厌的看守员,连声喊他。小萝卜头没有理睬,连头也懒得回,一直向楼梯走去。在经过一间牢房的窗口时,他轻轻地停了下来:
  “齐伯伯,我等会儿来看你!”
  小萝卜头爬上了楼,走到黄以声的门口。每天早上他来上课的时候,都要得到允许,才跨进门去。这回他跑急了,有点喘气,在门口稍微歇了一会儿,才轻声喊着:“BCDECFyTpo(早安)!黄伯伯。”
  他听见黄伯伯在答应,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大概黄伯伯还不知道,他今天不是来读书,而是来告诉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小萝卜头在黄伯伯的牢房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出来,黄伯伯跟在他后面。
  “振中,代我问候你爸爸和杨伯伯。”
  小萝卜头听话地点着头。黄伯伯递过来一本书,他接过来,抱在怀里,又紧紧地拉着黄伯伯的手。
  过了一会儿,小萝卜头又向黄以声隔壁的牢房走来。
  成岗看见小萝卜头,就走到门口,蹲下来,隔着牢房的签子门,招呼这个可爱的孩子。小萝卜头今天穿着一身干净衣服,整整齐齐地,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告诉你,我们要走了。”孩子的声音里,带着神秘和激动。
  “哪一天?”
  “就是今天。”
  成岗阴沉地望着小萝卜头――这个没有幸福童年的孩子。
  “告诉你,爸爸和杨伯伯前天就坐飞机到贵州走了。”小萝卜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和妈妈今天也走,就是黄伯伯不走。”
  “你想走吗?”
  “不,我才不想走咧!可是爸爸已经先走了。他和杨伯伯都走了……告诉你,昨天晚上,我睡不着,后来就做了个怪梦……”说到这里,小萝卜头又想起了他那可怕的梦,那是过多的刺激,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激起的恐怖幻影。他仔仔细细向成岗讲了他在梦中看见的事情。
  成岗静听着小萝卜头说话,心里冷冰冰的。这个九岁的孩子做的是什么梦啊?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刻画的尽是阴森的魔影。
  今天,小萝卜头就要走了,走得这样突然,敌人一定在玩什么花招。成岗默默地想着,蹲在孩子面前,一直没有开口。
  望着小萝卜头,成岗想起了第一次看见他的情景,那是将近一年以前的事情――到白公馆的第二天早晨,成岗发现了一个孩子站在牢门前。他在门口站了好久,似乎不想走开。成岗好奇地端详着这孩子。孩子大胆地把圆脑袋伸进了风门:“喂,你姓什么?”
  成岗眨了一下眼睛。
  “我叫成岗。你是谁?”
  “我是小萝卜头!”
  成岗没有想到会听见这么一个稚气的回答,忍不住笑了起来。真像个“萝卜头”呀!可是成岗接着又沉默了,无言地注视着这个营养不良的、畸形的孩子。
  “你受刑了吗?”
  “没有。”
  “你说谎!”小萝卜头机灵的眼睛,从成岗的脸上,找到了伤痕,不满意地望着他,像命令一样地用认真的声音说道:“把手伸出来我看!”
  成岗没有懂得他的意思,伸出了手。小萝卜头看见了成岗被扭歪了的指头。他用一种在他这样的年纪还不应该有的,充满悲哀和痛苦的眼光,同情地望着成岗。
  “你没有说吗?”六年级语文下册第三单元阅读链接--谢林芳的博客
六年级语文下册第三单元阅读链接
10、《十六年前的回忆》
北京东城区丰富胡同有一座小院。走进这座小院,就觉得特别安静、异常豁亮。这院子似乎经常布满阳光。院里有两棵不大的柿子树(现在大概已经很大了),到处是花,院里、廊下、屋里,摆得满满的。按季更换,都长得很精神,很滋润,叶子很绿,花开得很旺。这些花都是老舍先生和夫人胡e青亲自栽种的。天气好,他们把这些花一盆一盆抬到院子里,一身热汗。刮风下雨,又一盆一盆抬进屋,又是一身热汗。老舍先生曾说:“花在人养。”老舍先生爱花,真是到了爱花成性的地步,不是可有可无的了。汤显祖汤显祖:明代戏曲家,字义仍,号若士。《牡丹亭》是他的代表作。曾说他的词曲“俊得江山助”,老舍先生的文章也可以说是“俊得花枝助”。叶浅予叶浅予:中央美术学院教授。曾用白描为老舍先生画像,四面都是花,老舍先生坐在百花丛中的藤椅里,微仰着头,意态悠远。这张画不是写实,意思恰好。
客人被让进了北屋当中的客厅,老舍先生就从西边的一间屋子走出来。这是老舍先生的书房兼卧室。里面陈设很简单,一桌、一椅、一榻。老舍先生腰不好,习惯睡硬床。老舍先生是文雅的、彬彬有礼的。他的握手是轻轻的,但是很亲切。茶已经沏出色了,老舍先生执壶为客人倒茶。据我的印象,老舍先生总是自己给客人倒茶的。
老舍先生爱喝茶,喝得很勤,而且很酽。他曾告诉我,到莫斯科去开会,旅馆里倒是为他特备了一只暖壶。可是他沏了茶,刚喝了几口,一转眼,服务员就给倒了。“他们不知道,中国人是一天到晚喝茶的!”
有时候,老舍先生正在工作,请客人稍候,你也不会觉得闷得慌。你可以看看花。如果是夏天,就可以闻到一阵一阵香白杏的甜香味儿。一大盘香白杏放在条案上,那是专门为了闻香而摆设的。你还可以站起来看看墙壁上挂的画。
老舍先生藏画甚富,大都是精品。所藏齐白石的画可谓“绝品”。壁上所挂的画是时常更换的。挂的时间较久的,是白石老人应老舍点题而画的四幅屏。其中一幅是很多人在文章里提到过的“蛙声十里出山泉”。“蛙声”如何画?白石老人只画了一脉活泼的流泉,两旁是乌黑的石崖,画的下端画了几只摆尾的蝌蚪。画刚刚裱起来时,我上老舍先生家去,老舍先生对白石老人的设想赞叹不止。
老舍先生极其看重齐白石,谈起来时总是充满感情。我所知道的一点白石老人的逸事,大都是从老舍先生那里听来的。老舍先生说这四幅画里原来点的题有一句是苏曼殊的诗(是哪一句我忘记了),要求画卷心的芭蕉。老人踌躇了很久,终于没有应命,因为他想不起芭蕉的心是左旋还是右旋的了,不能胡画。老舍先生说:“老人是认真的。”老舍先生谈起过,有一次要拍齐白石的画的电影,想要他拿出几张得意的画来,老人说:“没有!”后来由他的学生再三说服动员,他才从画案的隙缝中取出一卷,外面裹着好几层报纸,写着四个大字:“此是废纸。”打开一看,都是惊人的杰作──就是后来纪录片里所拍摄的。白石老人家里人口很多,每天煮饭的米都是老人用一个香烟罐亲自量。有人曾提出把老人接出来住,这么大岁数了,不要再操心这样的家庭琐事了。老舍先生知道后给拦了,说:“别!他这么着惯了。不叫他干这些,他就活不成了。”老舍先生的意见表现了他对人的理解,对一个人生活习惯的尊重,同时也表现了对白石老人真正的关怀。
老舍先生很好客,每天下午,来访的客人不断。作家、画家、戏曲、曲艺演员……老舍先生都是以礼相待,谈得很投机。
每年,老舍先生要把市文联的同人约到家里聚两次。一次是菊花开的时候,赏菊。一次是他的生日,我记得是腊月二十三。酒菜丰盛而有特点。酒是“敞开供应”,汾酒、竹叶青、伏特卡,愿意喝什么喝什么,能喝多少喝多少。有一次,老舍先生很郑重地拿出一瓶葡萄酒,说是毛主席送来的,让大家都喝一点儿。菜是老舍先生亲自掂配的。老舍先生有意叫大家尝尝地道的北京风味。我记得有次有一瓷钵芝麻酱炖黄花鱼。这道菜我从未吃过,以后也再没有吃过。老舍家的芥末墩是我吃过的最好的芥末墩!有一年,他特意订了两大盒“盒子菜”。直径三尺许的朱红扁圆漆盒,里面分开若干格,装的不过是火腿、腊鸭、小肚、口条之类的切片,但都很精致。熬白菜端上来了,老舍先生举起筷子,说:“来来来!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老舍先生对他下面的干部很了解,也很爱护。当时市文联的干部不多,老舍先生对每个人都相当清楚。他不看干部的档案,也从不找人“个别谈话”,而是从平常的谈吐中去了解一个人的水平和才气,这种工作方法,比看档案要准确得多。老舍先生爱才,对有才华的青年,常常在各种场合称道。老舍先生不是那种惯说模棱两可、含糊其词、温吞水一样的官话的人。我在市文联几年,始终感到领导我们的是一位作家。他和我们的关系是前辈与后辈的关系,不是上下级关系。老舍先生这种“作家领导”的作风在市文联留下很好的影响,大家都平等相处,开诚布公,说话很少顾虑,都有点儿书生气、书卷气。他的这种领导风格,正是我们今天很多文化单位的领导所缺少的。
老舍先生是市文联的主席,自然也要处理一些“公务”,看文件、开会、做报告……但是作为一个北京市的文化工作的负责人,他常常想着一些别人没有想到或想不到的问题。
北京解放前有一些盲艺人,他们沿街卖艺,有时还兼带算命,生活很苦。他们的“玩意儿”和睁眼的艺人不全一样。老舍先生和一些盲艺人熟识,提议把这些盲艺人组织起来,使他们的生活有出路,别让他们的“玩意儿”绝了。为了引起各方面的重视,他把盲艺人请到市文联演唱了一次。老舍先生亲自主持,作了介绍,还特意请两位老艺人翟少平、王秀卿唱了一段《当皮箱》。这是一个喜剧性的牌子曲,里面有一个人物是当铺的掌柜,说山西话;有一个牌子叫“鹦哥调”,句尾的和声用喉舌作出有点像母猪拱食的声音,很特别,很逗。这个段子和这个牌子,是睁眼艺人没有的。老舍先生那天显得很兴奋。
北京有一座智化寺,寺里的和尚做法事和别的庙里的不一样,演奏音乐。他们演奏的乐调不同凡响,很古。所用乐谱别人不能识,记谱的符号不是工尺,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笔道。乐器倒也和现在常见的差不多,但主要的乐器却是管。据说这是唐代的“燕乐”。解放后,寺里的和尚多半已经各谋生计了,但还能集拢在一起。老舍先生把他们请来,演奏了一次。音乐界的同志对这堂活着的古乐都很感兴趣。老舍先生为此也感到很兴奋。
《当皮箱》和“燕乐”的下文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老舍先生是历届北京市人民代表。当人民代表就要替人民说话。以前人民代表大会的文件汇编是把代表提案都印出来的。有一年老舍先生的提案是:希望政府解决芝麻酱的供应问题。那一年北京芝麻酱缺货。老舍先生说:“北京人夏天离不开芝麻酱!”不久,北京的油盐店里有芝麻酱卖了,北京人又吃上了香喷喷的麻酱面。
老舍是属于全国人民的,首先是属于北京人的。
悼鲁迅先生
十月十九日上午,一个不幸的消息从上海的一角传出来,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传遍了全中国,全世界:
鲁迅先生逝世了!
花圈、唁电、挽词、眼泪、哀哭从中国各个地方像洪流一样地汇集到上海来。任何一个小城市的报纸上都发表了哀悼的文章,连最僻远的村镇里也响起了悲痛的哭声。全中国的良心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地悲痛。这一个老人,他的一支笔、一颗心做出了那些巨人所不能完成的事业。甚至在他安静地闭上眼睛的时候,他还把成千上万的人牵引到他的身边。不论是亲密的朋友或者仇敌,都怀着最深的敬意在他的遗体前哀痛地埋下了头。至少在这一刻全中国的良心是团结在一起的。
我们没有多的言辞来哀悼这么一位伟大的人,因为一切的语言在这个老人的面前都变得十分渺小;我们不能单单用眼泪来埋葬死者,因为死者是一个至死不屈的英勇战士。但是我们也无法制止悲痛来否认我们的巨大损失;这个老人的逝世使我们失去了一位伟大的导师,青年失去了一个爱护他们的知己朋友,中国人民失去了一个代他们说话的人,中华民族解放运动失去了一个英勇的战士。这个缺额是无法填补的。
鲁迅先生是伟大的。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一点。然而我们并不想称他作巨星,比他作太阳,因为这样的比喻太抽象了。他并不是我们可望而不可即的自然界的壮观。他从不曾高高地坐在中国青年的头上。一个不识者的简单的信函就可以引起他胸怀的吐露;一个在困苦中的青年的呼吁也会得到他同情的帮助。在中国没有一个作家像他那样爱护青年的。
然而把这样的一个人单单看作中国文艺界的珍宝是不够的。我们固然珍惜他在文学上的成就,我们也和别的许多人一样以为他的作品可以列入世界不朽的名作之林,但是我们更重视:在民族解放运动中,他是一个伟大的战士;在人类解放运动中,他是一个勇敢的先驱。
鲁迅先生的人格比他的作品更伟大。近二三十年来他的正义的呼声响彻了中国的暗夜,在荆棘遍地的荒野中,他高举着思想的火炬,领导无数的青年向着远远的一线亮光前进。
现在,这样的一个人从中国的地平线上消失了。他的死是全中国人民的一个不可补偿的损失。尤其是在国难加深、民族解放运动炽烈的时候,失去了这样的一个伟大的导师,我们的哀痛不是没有原因的。
别了,鲁迅先生!你说:“忘记我。”没有一个人能够忘记你的。我们不会让你静静地死去。你会活起来,活在我们的心里,活在全中国人民的心里。你活着来看大家怎样继承你的遗志向中华民族解放的道路迈进!
宋庆龄和她的保姆
大概所有来晋谒宋庆龄墓的人都会感到震动的吧,一个泱泱大国名誉主席的墓,竟是这样的简单、朴素。在她墓的左面,还有完全一样的另一座墓,安葬着一位默默无闻的劳动妇女──李燕娥。
李燕娥,她是谁?为什么安葬在宋氏陵园,和国家名誉主席并列?
1928年,16岁的李燕娥来到宋庆龄身边当保姆。庆龄当时已是著名的孙中山夫人。像所有没见过庆龄的人一样,燕娥以为要见到的不定是个何等显赫的人物,是个多么难伺候的贵夫人呢!她怯怯地不敢抬头。没想到庆龄一见面就拉住她的手问长问短,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家里几口人?识字不识字?……
当知道燕娥的不幸婚姻时,庆龄充满同情地连连说:“你好可怜,你好可怜哟……”这样亲近、这样关切的声音,只有做妈妈、做姐姐的才发得出来,燕娥的紧张情绪一下子消失了。她抬起头来,不禁呆住了,呀!夫人这样美,又这样可敬可亲。从这天起,李姐(夫人对她的称呼)一直跟随庆龄,整整陪伴了五十三年,直到1981年2月先于庆龄去世。
由于庆龄在解放前所处的特殊地位,工作起居机密性较强。她的卧室在楼上,除李姐外,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地下共产党人来往庆龄的住所,都是由李姐一人在边门迎送。庆龄常常说,李姐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非分得很清楚,非常坚强又非常细心,为人民做了许多好事。
这样一个人,在当时的条件下,自然引起了国民党反动派的注意。李姐有时出门为夫人买一点儿爱吃的南方菜,在小菜场总是有人前来搭讪,问这问那。李姐对夫人的饮食起居绝口不提,有特殊情况就立即向夫人汇报,共同商量对策。
特务们见从她这儿套不出消息,就变换手法,干脆给她金钱,要求她监视庆龄,她当然不答应。特务们又想把她拉走:要和她交朋友啊,提出给她另找高薪的工作啊……都被燕娥一一拒绝了。
庆龄念念不忘李姐为她做的一切,她一生很少向人们谈到自己,但多次向人们谈论李姐。解放前,庆龄为革命奔走,常常把整个家扔给李姐。解放后,她担任了国家重要领导职务,但对李姐,亲切平易,一如患难当年。
后来,李姐身体不大好,庆龄不但不再让她照顾自己,还用自己的薪金另请了一个小保姆,自己也尽可能地亲自照顾李姐,嘘寒问暖,端汤喂药,让她和自己一起在楼上吃饭,把李姐爱吃的菜放在她的面前。座位由庆龄指定:让李姐坐上座,自己在边座相陪。李姐十分不安,说:“这怎么可以呢?你是领导啊!”庆龄笑笑说:“正因为我是领导,才让你坐北朝南的呀!要是我老高高在上,不就不平衡了吗?”李姐讲起这些时,总是十分激动,说:“老说民主民主,我看最讲民主、最讲平等的是夫人。我虽然叫她夫人,可她比我哪个亲人都亲。我虽然是个保姆,可夫人对我真像姐妹一样平等,一样亲……”
李姐更不会想到,夫人还为她设计墓地,不但把她安排进自家的陵园,而且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并排而立。庆龄在这里表现出蔑视不合理传统习惯的大无畏精神,硬是把一个保姆和自己这个国家领导人放在同等的位置。
宋庆龄是二十世纪世界上最伟大的女性之一。她一生地位崇高,但从来不搞特殊化。她不把人划成三六九等,十分尊重和自己一起工作的同志、朋友,特别是劳动人民。在她心里,领导职务不过是为人民服务的岗位,国家领导人和保姆仅仅是分工不同而已。
宋庆龄和李姐的关系,只是她波澜壮阔的生活海洋里许许多多动人故事中的一朵小小的浪花。
11、《灯光》
飞夺泸定桥
1935年5月,北上抗日的红军向天险大渡河挺进。大渡河水流湍急,两岸都是高山峻岭,只有一座铁索桥可以通过。这座铁索桥,就是红军北上必须夺取的泸定桥。
国民党反动派早就派了两个团防守泸定桥,阻拦红军北上;后来又调了两个旅赶去增援,妄想把我军消灭在桥头上。我军早就看穿了敌人的诡计。28日早上,红四团接到上级命令:“29日早晨夺下泸定桥!”
时间只剩下二十多个小时了,红四团离泸定桥还有一百二十公里。敌人的两个旅援兵正在对岸向泸定桥行进。抢在敌人前头,是我军战胜敌人的关键。
红四团翻山越岭,沿路击溃了好几股阻击的敌人,到晚上七点钟,离泸定桥还有五十五公里。战士们一整天没顾得上吃饭。天又下起雨来,把他们全身都淋透了。战胜敌人的决心使他们忘记了饥饿和疲劳。在漆黑的夜里,他们冒着雨,踩着泥水继续前进。忽然对岸出现了无数火把,像一条长蛇向泸定桥的方向奔去,分明是敌人的增援部队。红四团的战士索性也点起火把,照亮了道路跟对岸的敌人赛跑。
敌人看到了这边的火把,扯着嗓子喊:“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我们的战士高声答话:“是碰上红军撤下来的。”对岸的敌人并不疑心。两支军队像两条火龙,隔着大渡河走了十几公里。雨越下越猛,像瓢泼一样,把两岸的火把都浇灭了。对岸的敌人不能再走,只好停下来宿营。红四团仍旧摸黑冒雨前进,终于在29日清晨赶到了泸定桥,把增援的两个旅的敌人抛在后面了。
泸定桥离水面有十多米高,是由十三根铁链组成的:两边各有两根,算是桥栏;底下并排九根,铺上木板,就是桥面。人走在桥上摇摇晃晃,就像荡秋千似的。现在连木板也被敌人抽掉了,只剩下铁链。向桥下一看,真叫人心惊胆寒,红褐色的河水像瀑布一样,从上游的山峡里直泻下来,撞击在岩石上,溅起三米多高的浪花,涛声震耳欲聋。桥对岸的泸定城背靠着山,西门正对着桥头。守城的两个团敌人早已在城墙和山坡上筑好工事,凭着天险,疯狂地向红军喊叫:“来吧,看你们飞过来吧!”
红四团马上发起总攻。团长和政委亲自站在桥头上指挥战斗。号手们吹起冲锋号,所有武器一齐开火,枪炮声,喊杀声,霎时间震动山谷。二连担任突击队,二十二位英雄拿着短枪,背着马刀,带着手榴弹,冒着敌人密集的枪弹,攀着铁链向对岸冲去。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三连,战士们除了武器,每人带一块木板,一边前进一边铺桥。
突击队刚刚冲到对岸,敌人就放起火来,桥头立刻被大火包围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传来了团长和政委的喊声:“同志们!为了党的事业,为了最后的胜利,冲啊!”英雄们听到党的号召,更加奋不顾身,都箭一般地穿过熊熊大火,冲进城去,和城里的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激战了两个小时,守城的敌人被消灭了大半,其余的都狼狈地逃跑了。红四团英勇地夺下了泸定桥,取得了长征中的又一次决定性的胜利。
红军的主力渡过了天险大渡河,浩浩荡荡地奔赴抗日的最前线。
我的战友邱少云
敌人控制的“391”高地,像一颗毒牙,a入我们志愿军的阵地。我们准备在黄昏时分发动突然袭击,拔掉这颗毒牙,把战线往南推移。
那一天,天还没有亮,我们连悄悄地摸进“391”高地下面的山坳,潜伏在一条比较隐蔽的山沟里。太阳渐渐爬上山头。我发现前面六十多米的地方就是敌人的前沿阵地,不但可以看见铁丝网和胸墙,还可以看见地堡和火力点,甚至连敌人讲话都听得见。敌人居高临下,当然更容易发现我们。我们趴在地上必须纹丝不动,咳嗽一声或者蜷一下腿,都可能被敌人发觉。我看了一下前面,班长和几个战士伏在枯黄的茅草丛里。他们身上披着厚厚的茅草作伪装,猛一看去,很难发现他们。我又看了看伏在我身边不远的邱少云。他也全身伪装,隐蔽得更好,相隔这么近,我几乎找不到他。
我们的炮兵不断地轰击敌人的阵地,山顶上腾起一团一团的青烟。敌人阵地前沿的地堡一个接一个被掀翻了。看着这种情景,我只盼望天快点儿黑,好痛痛快快地打一仗。
到了中午,敌人突然打起炮来,炮弹一排又一排,在我们附近爆炸。显然,敌人已经感觉到他们的前沿阵地不太安全了,可是没有胆量冒着我军的炮火出来搜索,只好把看家的本领“火力警戒”拿出来了。
排炮过后,敌人竟使用了燃烧弹,我们附近的荒草着火了。火苗子呼呼地蔓延,烧得枯黄的茅草噼噼剥剥地响。我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棉布焦味,扭转头一看,哎呀!火烧到邱少云身上了!他的棉衣已经烧着,火苗趁着风势乱窜,一团烈火把他整个身子包住了。
这时候,邱少云只要从火里跳出来,就地打几个滚,就可以把身上的火扑灭。我趴在他附近,只要跳过去,扯掉他的棉衣,也能救出自己的战友。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就会被山头上的敌人发觉,我们整个班,我们身后的整个潜伏部队,都会受到重大的损失,这一次作战计划就全部落空了。
我的心绷得紧紧的。这怎么忍受得了呢?我担心这个年轻的战士会突然跳起来,或者突然叫起来。我不敢朝他那儿看,不忍眼巴巴地看着我的战友被活活地烧死。但是我忍不住不看,我盼望出现什么奇迹──火突然间熄灭。我的心像刀绞一般,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为了整个班,为了整个潜伏部队,为了这次战斗的胜利,邱少云像千斤巨石一般,趴在火堆里一动也不动。烈火在他身上烧了半个多钟头才渐渐地熄灭。这位伟大的战士,直到最后一息,也没挪动一寸原市制长度单位,1寸约等于3.33厘米。地方,没发出一声呻吟。
黄昏时候,漫山遍野响起了激动人心的口号:“为邱少云同志报仇!”我们怀着满腔怒火,勇猛地冲上“391”高地。敌人全部被我们歼灭了。看看时间,从发起冲锋到战斗结束,才二十分钟。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1952年10月12日。
漆黑的夜,连星光也照不进地下牢房的铁窗。小萝卜头蜷曲在床头,早已进入梦乡。
小萝卜头觉得自己在公路上走着,特务看守员正把他带进城去,就像抗战胜利那年,有一天带他到磁器口街上买菜一样。走了好久好久,才到了城边。小萝卜头从来没有进过城,他只是在读书的时候,学到了“城”字。黄伯伯告诉过他,城很大,城里有许多人,还有街。小萝卜头看见城渐渐近了,那个城真大,墙很高,还有城门:两扇厚实的铁签子门。城墙上面有电网,电网烧得红红的,很吓人。带他的特务把派司派司:通行证。给守城的兵看过,他们就钻进城去。那道城门好深,黑黝黝的,就像地洞。进了城门,他们到了街上。街道和白公馆楼下牢房之间的巷道一样,窄窄的,街上站着特务。但是城里的街道到底不是牢房里的巷道,上面没有天花板,可以看得见天。街两边一长串一长串的房间,都有门,门也是用铁条子钉起来的,中间有个方洞,可以伸出头来。街上的人很多,挤来挤去都在散步。他们的衣服上也有蓝色的“△”形符号。小萝卜头正在奇怪,为什么城里的人也穿着白公馆的囚服呢?
“抓人呐!抓人呐!”
小萝卜头听见有人在喊。他一看,街上的人都没有了。街两边的门也一齐锁上了,锁又大又亮。城里的人,都从门洞里伸出头来,望着天。天上只有几只鹰在盘旋。突然,鹰扑下来了。哎呀,不是鹰,是特务长了翅膀!他们在街道上,比箭还快地飞来飞去,往地上投下一道道黑色的暗影。突然,一个特务扑下来,一伸手──手上的爪子又钩又尖,从门洞里抓了一个人出来。小萝卜头看见那个人的眼珠一下子被挖出来了。大大的眼珠,黑白分明,落在地上滚了一阵儿,突然停住,死死地盯着他。小萝卜头忽然害怕了,心里通通直跳,不禁恐怖地狂喊起来:“妈妈!妈妈!”
小萝卜头从噩梦中吓醒了,浑身冷汗。妈妈轻轻地拍着他,过了好久,他才又渐渐睡去……
微弱的光线,从石墙上的小窗口透进房间,地下牢房厚厚的墙外已经是早晨。小萝卜头又听见梦中开牢门的声音。有人在和妈妈说话。他醒了。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头昏昏的,但他还是坐起身来。妈妈要他再睡一会儿,他想,还有事情要做,不愿再睡,就从妈妈手上接过一套干净衣服穿上。
小萝卜头已经9岁了,却只像个五六岁的孩子。他的手又薄又小,脚也只有一点点儿大,可是他的头却发育得比较正常,和身子不相称,显得异常的大。看见他的人,都爱摸着他可爱的脑袋,叫他“小萝卜头”,连爸爸和妈妈也这样叫他。只有一个人,他的老师黄以声,才从小就叫他的名字──宋振中。
在特务看守长的监视下,妈妈正在收拾东西。把衣服和那些零碎的用具收拾起来,把他每天读的书也一一包好。
“妈妈,我要出去……”
小萝卜头从妈妈慈祥的、已经布满皱纹的脸上,看见了允许的点头,回过头来就拉开牢门。
“走慢点儿,别摔倒了!你去给黄伯伯辞行呀。”
“是,妈妈。”小萝卜头答应一声,跑进了牢门外那条漆黑的隧道。他早已走熟了,在又黑又长的隧道里,不要灯就可以跑出去。一会儿,小萝卜头就钻出了隧道口。在经过一间牢房的窗口时,他轻轻地停了下来:
“齐伯伯,我等会儿来看你!”
小萝卜头爬上了楼,走到黄以声的门口。每天早晨他来上课的时候,都要得到允许,才跨进门去。这回他跑急了,有点儿喘气,在门口稍微歇了一会儿,才轻声喊着:
“早安!黄伯伯。”
他听见黄伯伯在答应,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大概黄伯伯还不知道,他今天不是来读书,而是来告诉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小萝卜头在黄伯伯的牢房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出来,黄伯伯跟在他后面。
“振中,代我问候你爸爸和杨伯伯。”
小萝卜头听话地点着头。黄伯伯递过来一本书。他接过来,抱在怀里,又紧紧地拉着黄伯伯的手。
过了一会儿,小萝卜头又向黄以声隔壁的牢房走来。
成岗看见小萝卜头,就走到门口,蹲下来,隔着牢房的签子门,招呼这个可爱的孩子。小萝卜头今天穿着一身干净衣服,整整齐齐的,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告诉你,我们要走了。”孩子的声音里,带着神秘和激动。
“就是今天。”
成岗阴沉地望着小萝卜头──这个没有幸福童年的孩子。
“告诉你,爸爸和杨伯伯前天就坐飞机到贵州去了。”小萝卜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和妈妈今天走,就是黄伯伯不走。”
“你想走吗?”
“不,我才不想走咧!可是爸爸已经先走了,他和杨伯伯都走了……告诉你,昨天晚上,我睡不着,后来就做了个怪梦……”说到这里,小萝卜头又想起了他那可怕的梦,那是过多的刺激,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激起的恐怖幻影。他仔仔细细向成岗讲了他在梦中看见的事情。
成岗静听着小萝卜头说话,心里冷冰冰的。这个9岁的孩子做的是什么梦啊?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尽是阴森的魔影。
望着小萝卜头,成岗想起了第一次看见他的情景,那是将近一年以前的事情──
到白公馆的第二天早晨,成岗发现了一个孩子站在牢门前。他在门口站了好久,似乎不想走。成岗好奇地端详着这孩子。孩子大胆地把圆脑袋伸进了风门:
“喂,你姓什么?”
成岗眨了一下眼睛。
“我叫成岗。你是谁?”
“我是小萝卜头!”
成岗没有想到会听见这么一个稚气的回答,忍不住笑了起来。真像个“萝卜头”呀!可是成岗接着又沉默了,无言地注视着这个营养不良的、畸形的孩子。
“你受刑了吗?”
“没有。”
“你说谎!”小萝卜头机灵的眼睛,从成岗的脸上找到了伤痕,不满意地望着他,像命令一样地用认真的声音说道,“把手伸出来给我看!”
成岗没有懂得他的意思,伸出了手。小萝卜头看见了成岗被扭歪了的指头。他用一种在他这样的年纪还不应该有的,充满悲哀和痛苦的眼光,同情地望着成岗。
“你没有说吗?”
“没有。”
“那……你是好人。”孩子用他自己最纯洁的心灵,准确地辨别着人的种类。
“你是共产党吧?”孩子又问了。
成岗不想和一个孩子谈这样的问题,可是他又不能欺骗这个纯洁而又过于早熟的孩子。于是反问道:
“你看我是不是呢?”
“我看?”小萝卜头睁着眼,闪着又信任又快活的眼光叫了起来,“啊!我晓得了!”
“你晓得了什么?”
“我晓得你……可是我不说!”小萝卜头似乎很有把握。
成岗愉快地看着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这孩子,太可爱了。
“你在这里……呆了好久?”成岗不愿对孩子说出那个可怕的“关”字,改口说成“呆了好久”。
“我从小就在这里……”孩子没有说他自己,他又说到几个著名的共产党员,“我认得罗世文和车耀先,他们是共产党,负责人!罗伯伯教过我认字,还给我编了课本,第一课是:‘我是一个好孩子,我爱中国共产党!’……他们前几年才……我还认得楼下的人,齐伯伯和许多共产党,他们在息烽的时候,天天抱我玩……”
他们相识以后,小萝卜头很快就帮成岗和楼下的同志建立了最初的简单联系。
现在,小萝卜头要走了。成岗的脑海里,又闪现出那些难以忘怀的印象……
“你看!这是我画的。”小萝卜头把一张纸从门洞里递了进来,“你留着吧,做个纪念。”
一张鲜明的水彩画。顶上是一片蓝天,过多的颜色,把天空涂得浓浓的。下边是金黄的山,翠绿的森林,山头上露出半个太阳,放射着耀眼的红光。角上写着两个丰满的字:“黎明”。
孩子的画不太高明。可是,气势很大,蓝色、红色、金黄和翠绿,挤满了画面,把一张纸装得满满的。他的笔锋充满了炽热的渴望自由的强烈感情。
“纸小了,画不下来。”小萝卜头申明着,他幼小的心里,蕴藏着无限的抱负。
成岗被这幅象征着自由和春天的画激动了。他抑制着感情,不肯让它流露。
“这是重庆吗?你看,连雾都没有。你画的是中午,不是黎明。”成岗故意笑着要把题目改了。
“不对,太阳才出来呀!”小萝卜头说,“雾不好,什么都看不清楚。我不喜欢画它。”
“你画不来。”成岗又笑了。
“我可以画。”小萝卜头认真地回答,“下回从贵州回来,我专门画些雾,带给你看。”
说着,小萝卜头从门洞里,伸进了温暖的小手。
“再见啦!我要走了。”
“啊,”小萝卜头忽然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告诉你吧。”
“什么事呀?”
“齐伯伯叫我打听的,一件重要事情。”小萝卜头低声说,“我,没有做好。”
说到这里,小萝卜头的声音停顿了。成岗不安地等待着,他看出小萝卜头在沉思,有些迟疑。
“本来,我该直接告诉齐伯伯。可是那里人多,不方便。刚才我上楼来,一个看守特务还缠着我说话,我没有理他。”小萝卜头解释着,终于决定了,“我告诉你,你再转告齐伯伯吧。”
成岗点点头,仔细听着。
“前几天,关进来一个很重要的人,就关在我们住的地牢底下,一间漆黑的地窖里,连窗子都没有。那条隧道深得很,没有关人的时候,我去探过,全是石墙,又矮又窄,腰都直不起来,霉臭得叫人发呕。老鼠的眼睛像鬼火,吱吱地叫,真吓人……”
“啊──”成岗一直屏着呼吸,这时才吐了一口气,他过去不知道,也从未听说过有间地窖,更不知道里面关着人。
“那个人是半夜里关进去的,第二天我才看见隧道外边有一滩滩的血……”小萝卜头的声音变得很低,很警惕,“齐伯伯说,那个人被拖进地窖的时候,已经昏死了。齐伯伯要我去打听,和他联系……可是一直没有机会,特务管得很紧,两道没有风洞的铁板门,都上了锁,进不去。我喊过他,他没有答应。昨天晚上我听说要去贵州了,又去喊他,他还是没有听见,我又怕特务发觉,声音不敢再大……”
听了小萝卜头的话,成岗心底出现了一个冰冷的疙瘩。
“……到这阵,还不知道他是谁……”小萝卜头歉疚地低着头,“昨天,特务懒得自己去送饭了,改成厨工去。我看见送饭的厨工摘了些野葱拿进地窖,我正想托他带个口信进去,哪知特务当场就发现了厨工送野葱的事……现在换成个鬼疯子送饭,鬼疯子是个胆小鬼!你说,该怎么告诉齐伯伯啊……我今天就要走了不久,杨虎城将军和小萝卜头全家就被特务杀害了。……”
小萝卜头的声音里,充满了未能完成任务的内疚和责任心。他变得那样痛苦,明亮的眼睛黯淡下来,难过得快流泪了。成岗也感到沉重,在孩子面前沉默了。那是谁啊,被封锁在密不通风的深处?一个强烈的愿望涌现出来,成岗宁愿用自己去代替那个战友,而让他回到阳光底下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13、《一夜的工作》
周总理,你在哪里
周总理,我们的好总理,
你在哪里呵呵:字音、字义同“啊”。,你在哪里?
你可知道,我们想念你,
──你的人民想念你!我们对着高山喊:
周总理──
山谷回音:
“他刚离去,他刚离去,
革命征途千万里,
他大步前进不停息……”我们对着大地喊:
周总理──
大地轰鸣:
“他刚离去,他刚离去,
你不见那沉甸甸的谷穗上,
还闪着他辛勤的汗滴……”我们对着森林喊:
周总理──
松涛阵阵:
“他刚离去,他刚离去,
宿营地上篝火红呵,
伐木工人正在回忆他亲切的笑语。”我们对着大海喊:
周总理──
海浪声声:
“他刚离去,他刚离去,
你不见海防战士身上,
他亲手给披的大衣……”我们找遍整个世界,
呵,总理,
你在革命需要的每一个地方,
辽阔大地,
到处是你深深的足迹。我们回到祖国的心脏,
我们在天安门前深情地呼唤:
周──总──理──
广场回音:
“呵,轻些呵,轻些,
他正在中南海接见外宾,
他正在政治局出席会议……”总理呵,我们的好总理!
你就在这里呵,就在这里!
──在这里,在这里,
在这里……
你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在一起,在一起,
在一起……你永远居住在太阳升起的地方,
你永远居住在人民心里。
你的人民世世代代想念你!
想念你呵,想念你──
想──念──你……
十里长街送总理
天灰蒙蒙的,又阴又冷。长安街两旁的人行道上挤满了男女老少。路那样长,人那样多,向东望不见头,向西望不见尾。人们臂上都缠着黑纱,胸前都佩着白花,眼睛都望着周总理的灵车将要开来的方向。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拄着拐杖,背靠着一棵洋槐树,焦急而又耐心地等待着。一对青年夫妇,丈夫抱着小女儿,妻子领着六七岁的儿子,他们挤下了人行道,探着身子张望。一群泪痕满面的红领巾,相互扶着肩,踮着脚望着,望着……
夜幕开始降下来。几辆前导车过去以后,总理的灵车缓缓地开来了。灵车四周挂着黑色和黄色的挽幛,上面装饰着大白花,庄严,肃穆。人们心情沉痛,目光随着灵车移动。好像有谁在无声地指挥,老人、青年、小孩,都不约而同地站直了身体,摘下帽子,眼睁睁地望着灵车,哭泣着,顾不得擦去腮边的泪水。
就在这十里长街上,我们的周总理迎送过多少位来自五洲四海的国际友人,陪着毛主席检阅过多少次人民群众。人们常常幸福地看到周总理,看到他矫健的身躯,慈祥的面庞。然而今天,他静静地躺在灵车里,越去越远,和我们永别了!
灵车缓缓地前进,牵动着千万人的心。许多人在人行道上追着灵车奔跑。人们多么希望车子能停下来,希望时间能停下来!可是灵车渐渐地远去了,最后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了。人们还是面向灵车开去的方向,静静地站着,站着,好像在等待周总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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