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耳匪我思存作品集集

竹堂笔记(二)
八分究竟何指,历来莫衷一是。沈尹默云:“小篆是由大篆简化而成的;八分又是由小篆简化而成,而且改圆形为方形;隶书又是八分的便捷形式。”八分之名,历述纷纭,而以象“八”字背分之意为差近,即今所谓隶书也。“隶”为便捷之意,隶书之于篆书,谓之隶,楷书之于隶书,又谓之隶。八分书为大篆草写而生,与小篆几无涉。
直来横受,横来直受
此语简易,实为至理。余少时作字,先父谓当欲横先竖,欲竖先横,即此意也。
逸少代笔人
陶弘景答武帝论书启云:“逸少自吴兴以前,诸书犹未称,凡厥好迹,皆是向在会稽时,永和十许年者,从失郡告灵不仕以后,不复自书,皆使此一人,世中不能别也。见其缓异,呼为末年书。逸少亡后,子敬年十七八,全仿此人书,故遂成之,与之相似。”按誓墓之后,不复自书,想不可信。以献之生于344年,羲之卒于361年,献之正十七八岁也。唯代笔之书,隐居不能别,今人更不能别也。
《乐毅论》
《乐毅论》武后时赐太平公主,为人窃取,因怕人追捕,遂投入灶火,化为灰烬。
《护生书画集》记《感应类钞》云:眉州鲜于氏因合药碾一蝙蝠为末。及合剂时,有数小蝙蝠围聚其上,面目未开,盖识母气而来也。一家为之洒泪。《人谱》云:学士周豫尝烹鳝,见有弯向上者,剖之,腹中皆有子。乃知曲身避汤者,护子故也。自后遂不复食鳝。又云:陈惠度于剡山射孕鹿,既伤,产下小鹿,以舌舐子身干,母鹿乃死。惠度见之惨然,遂弃弓为僧。动物通于人性,令人动容。余家尝豢一黑犬,诸小儿百般玩弄,皆不怒,而护家则至勇猛。及其老也,得水鼓,目中常噙泪。死而葬之。佛家劝人茹素,谓不杀生也,而素食何尝非生灵也。而不饮不食,又将奈何。且蛇蝎虎豹,定以杀生为生,佛又将奈其何如。世理多不可解,将以不了了之可也。
不能悬肘,则不是书家。
《世说新篇》
黄苗子著,苗老汉聊天系列之一种。余何时购之,失记。8月25日记云:“劳顿如牛马,而读书甚少,吾老矣。”日断续读毕。高年聊天,不烦琐些,点到为止,已自传神。正所谓写意耳。黄苗子能书能画能文章,交游广阔,为郁风之夫。郁风,郁达夫侄女也。其书似汉篆,非当行而有奇趣。
《启功给你讲红楼》
今日无事,交电话费后至华联之三联书店,本无意购书,而购此。封面赫然标“启功著”,实则后人编辑成书,非启功手订也。想启元白安用此等浅鄙书名哉?初读“代自序”一过,宛然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前辈风流,不可再矣。
■ 侯宝林认罪 “文革”中,红卫兵揪斗侯宝林,逼其交代滔天罪行。侯云:“第二次世界大战是我一手挑起来的。”
《启功给你讲红楼》后附冯其庸《启功先生论〈红〉学发微》一文。其论“死”、“花”不至以字形误,列花字真、行、草体,以为分别在上两点,断不致误。殊不知辗转抄录,或上两点损残,则亦不免乎鲁鱼亥豕矣。然其证音近而误,则可服人。所谓误者,自当以非常度之。论“诗魂”、“花魂”,则不免逞才,使人服而不信。启功文章如泉眼泄地,冯其庸文章如狮子博象。
书不可甜,甜则不可医。书甜,是无定见也。
启功不以红学名世。1957年,启功母亲、姑姑先后谢世,即以《〈红楼梦〉注释》稿酬办丧事。故不再写红学文章。言之伤怀,遂止不言,情笃怀深,于兹可见矣。其博学多识,文字清通,斤斤于章句间论红楼者,安能望其项背耶?
■ 《古代字体论稿》
日于北京琉璃厂之文物书店,数年前曾在此店购马宗霍《书林藻鉴》,即颇不喜该店营业员作风。今仍如故。竹堂记。11月26晨在襄城读毕。启功论各体大都清通,可令人解颐。唯八分一体,八分究竟何指,似颇令人疑。蔡文姬之割篆隶之语,余隐隐以为不似汉人口吻。聊记于此,他日评之。若蔡文姬语真,则宁说八分书更近篆书而远于程隶乎,吾不与也。况标准汉隶,亦自在蔡邕之前成熟,何言邕所造耶?八分之名,固当出于今隶即楷书出现之后,究竟何指,且存疑。
玉箸之体,或谓点画当如日光灯管子。其实古人未必如此作字,此为匠作修饰而成也。审古代手书之字,笔画粗细变化,任其自然。铭刻书之多经修饰,后人据为模范,谬矣。
帖学已成专门之学,实与书法一道,略不相及也。学书者对帖揣想羲献,总是雾里看花,固亡论其临泉潭绛。学问是一事,书艺是一事,不可不别。廿五日记于襄城南窗之下。
■ 孔府南宗
宋人南渡,孔府亦南。后定居衢州西安县,衍圣公实在焉。元时,衢州府尹奏复之。而嫡嗣以高堂在南,乞南归以奉,衍圣公一爵,则仍让于曲阜。元世祖谓之让荣而不让道,真圣人之后也。今则南方阙里,渐已恢复,嫡嗣任管理委员会主任云。孔府世代荣宠,实系国脉。今且不论奉儒学为国教否,衍圣公一爵,亦当仿民国时奉祀官之设,俾管理相应事务也。
偶读《阅微草堂笔记》,纪晓岚云,隶即今之楷,八分即今之隶,了无疑处。
姓即生,从女,指母系也。氏则指族,以别贵贱。同姓不可婚,同氏可婚。今之姓氏,实为氏演变。指姓寻根问祖,实如雾里看花,心理需要而已。
■ 沈觐寿楷书
沈氏名门之后,楷书学谭氏,更兼翁同和,可谓驾钱南园而上。然晚岁学华世奎,不免俗格。取法可不慎乎。
汪曾祺评刘炳森、李铎
日《光明日报》载汪曾祺《字的灾难》一文,收入《汪曾祺文与画》。评刘炳森、李铎云:
刘炳森的字我在京西宾馆看过两个条幅,隶书,规规矩矩,笔也提得起,是汉隶,很不错。但是他写的招牌笔却是扁的,完全如包世臣所说“毫铺纸上”,不知是写时即是这样,还是做招牌做成了这样?他的字常被用氧化铝这类金属贴面,表面平滑,锃光瓦亮,越发显得笔很扁。隶书是不宜用这样的“工艺”处理的。李铎的字我在卧龙冈武侯祠看到过一副对联,字很潇洒,用笔犹有晋人意(不知我有没有记错)。但他近年的字变了,用笔捩转,结体险怪,字有怒气。
汪氏所论,甚为公允。
汪曾祺论书
汪氏《自得其乐》一文,谈书画美食,盖其三大爱好也。中论书云:
我于二王书未窥门径。写过一个很短时期的《乐毅论》,放下了,因为我很懒。《行穰》、《丧乱》等帖我很欣赏,但我知道我写不来那样的字。我觉得王大令的字的确比王右军写得好。读颜真卿的《祭侄文》,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颜字,并且对颜书从二王来之说很信服。大学时,喜读宋四家。有人说中国书法一坏于颜真卿,二坏于宋四家,这话有道理。但我觉得宋人的字是书法的一次解放,宋人字的特点是少拘束,有个性,我比较喜欢蔡京和米芾的字(宋东坡字太俗,黄山谷做作)。有人说米字不可多看,多看则终身摆脱不开,想要升入晋唐,就不可能了。一点不错。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打一个不太好听的比方,一写米字,犹如寡妇失了身,无可挽回了。
汪氏此论,胜却不少书论臭文。唯言东坡字俗,吾不与也。东坡楷书实不足取,而行书有至境,当非黄米所到。
汪曾祺书甚雅致,信腕信手,娟其可喜。而一涉碑法,便见支离。
余寒斋不拘有事无事,皆以听戏自遣。名伶唱腔,一如高手用笔,使转自如,曲折内蕴。拿得起放得下,方可言之也。
■ 怀素书
《自叙帖》全是火气,无一处不鼓荡;《小草千字文》全无火气,无一处拙劲。两处境界,各造其极。
■ 唐楷基础
由唐入晋,不失为正途。白蕉以欧为基础,转而似虞;小楷则学钟繇。今人写行书者多乏根基。
沈尹默、白蕉皆帖派名家,沈氏甚有中兴之功,功夫超人,而气息不及白蕉远甚。读新近海上十家作品集,知白蕉必传,而沈氏不足以颉颃古人也。
■ 屏风
屏风始于南朝,梁简文帝《答萧子云上〈飞白书屏风〉书》:“冠六书而独美,超二篆而擅奇。”2007年第一期姜澄清先生《春天里的书法故事》引之。此老学究天人,作文好掉书袋。
姜澄清书联
姜澄清为人书联云:“多子多福不必计划,越胖越美不必减肥。”为猪公馆书也,人家贴于厅堂,计生办人责之。
姜澄清小疵
姜氏《中国书法思想史》,允为名著。记徐渭生平云:“他一生八次乡试未中,一度精神失常,屡自戕不死,致误杀其妻,论死系狱,幸项元卞力救得免,系狱七年,出狱时已五十三岁。”救徐渭者为张元汴,非项元卞也。以姜氏学问,盖不致此误,想是手民误植耳。
■ 《严仁墓志》
此志极精美,张旭所书,人或疑之。友人芦荻曾持一拓片见示,乃名家手拓,墨作蓝色,观之令人动容。此志极整饬而饫变化,不可端倪,长史擅楷,洵有之也。一经印刷,风采减半。
■ 男女文章
文心自在,不论乎男女。男人矢志写男人文章,女人发心写女人文章,必不可观。
■ 沈白优劣又
近日浏览网络,见沈白优劣讨论,有支持沈优于白者语及余曰:我不知孟会祥何人,知道多少典故。似颇义愤,可叹。盖余谓白蕉放大羲之帖张之壁间,日日观摩,见于《白蕉兰题杂存》胡传海先生所写编后语,学白蕉者不可无此书,又无人不知此事耳。顷见抱瓮先生支持白优于沈,而抱瓮以学问深奥,颇为无聊者讥讽短才。于此更见抱瓮之不苟且也。
昔年杨吉平为文,称廿世纪草书四大家,为于右任、林散之、王蘧常、卫俊秀。人于于、林、王固无间言,而多不许卫。或果不及于、林、王耶?《书法》杂志孙稼阜为卫氏门人,拳拳师门,谓无多让,礼也义也。
■ 卫俊秀自评
《中国书法》2007年第四期孙稼阜文《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卫俊秀逝世五周年纪念》引:“余深知书法之妙,亦知作字之道。渐入得心应手之高致矣。往日作字力求合拍,难逃碑帖旧范。今日作字,全不计什么‘古法’、‘规矩’,但写我之心神,无心无意,任笔所至,大起大落,有甚约束!似傅非傅,似王非王,亦汉亦魏,神妙莫测,什么张颠素狂,全不在话下,唯我老卫一人而已。此非余之夸口,亦非敢小视前贤也。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自作主宰。”看来卫氏就是这般想的,也是这般说的。
日前,陈晓宇论行草书,谓行笔准确,似有轨道。“轨道”一语,看似机械,实切中要害,非深于书者,闻之恐当掩口葫芦而笑也。
■ 创作 余每听创作二字,便觉胃酸。
■ 馆阁体
唐楷较之魏晋楷书更加收敛,时代使然。馆阁体的形成,我看是印刷体对手写体的干涉。其源头是干禄字。唐代印刷术已经发达,目前知道最早的印刷书籍是唐代的《金刚经》,宋代有了活字,印刷术更不用说。所以说馆阁体很大程度上是手写对印刷的靠近。只要看看刻蜡版时代就知道了。像我这年龄的人,一般都刻过,而且写过类似新魏体的刻蜡版钢笔楷书。明人台阁重臣,提倡规范,应当是要求写得尽量像印的一样。“乌、方、光”,正似印版也。我小时候,先父也常要求写得要像印的。
■ 时间和空间
王忠勇说过他更注重时间,张羽翔更注重空间。我觉得古人,像唐以前人,是没有明显的所谓空间意识的。沈曾植《海日楼题跋》说过书分三类,有写书体、碑版、写经体(后两项我记不太清)。文人字一般属于写书体,显然是注重时间的,以《书谱》为代表。也就是说,百年前就有人注意这个问题了。我感觉对空间意识的注重,有两个原因:一是作品用以张挂,有了美术品的功能;二是职业画家的参与,使从每个字到整幅字都成了构成的对象。八大的造型意识很强,所以结构独特。从这个意义上说,如果有“碑行书”这一概念,我觉得鼻祖可以推到八大。写帖的大都是“写书体”,在巨幅营构上是弱项。像王铎用尺八屏临古帖,作了修正,空间时间都照顾到了,所以是天才。
■ 碑学来于朴学
考古只是外在条件,碑版造像摩崖大部分从来就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朴学才是内在原因。从王铎、傅山时就好用古文异字。乾嘉时期,不研究文字学、不研究碑版器物,好像就不是读书人了,所以大家关注碑版文字,初用以学术研究,慢慢用之于书法。武则天武周时期,有一段人们也好用古文奇字,但随即就回归了,没有形成气候,否则可能唐代就有“碑学”了。
■ 写书体
小字拓为大字,王铎就已经成功过了。我认为如果新帖学成立,则王铎是鼻祖。启功死,象征着“毛笔著述”时代的结束。著述式的书写,是自然流露,更纯粹,而且随缘生机,变化不可端倪,更重要的是有意思,也就是有书卷气。正如魏启后所说,实际上很多大家的钢笔字是比毛笔字好的,好就好在自然。写信一般比写作品好,也是这一原因。它自然。展厅文化对写书体的冲击最大,也是不可逆转之事,无可奈何。
■ 黄庭坚、王铎、傅山
“黄庭坚总是想千方百计地出新花样,不自然的成分也很多。傅山的那些东西,后来越来越不行。他自己后来不愿意做清朝的官员,做了江湖医生。书法是越来越差。王铎要好些。”黄庭坚是把书法当事业的,极力求变以自立。今人皆是如此。
■ 苏轼学苏辙
魏启后说:“东坡的字有些比较紧,那是从苏辙那里来的(?)。其实苏辙那样写是出于天性,大概东坡觉得好,就跟着这么写,但总不比苏辙那样来得自然。可见,一个人本性的东西是不容易学得到的。但东坡才高,他的《黄州寒食诗帖》就写得很好。”不知东坡学乃弟,出于何处。我一直以为苏辙学东坡,然魏老必有所本也。
■ 河南隶书
近见时人书评,有“河南隶书”之谓,近乎贬意。贬意不在贬河南也,是贬于河南隶书大省中无独立之境耳。
■ 读临悟创
张旭光近作关于“九届国展”报告,有读书、临帖、悟道、创作一语,可谓善概括。
■ 白蕉二流 近有前辈书家谓白蕉是二流书家,令人诧异。盖碑帖町畦,于今仍然。
■ 文徵明十试不第
文徵明乡试十不第,天道真不公矣。世间事多不公,天地不顾耳。自古骨鲠之人,平生多舛,原是天道,非不公也。
■ 人心散了
举凡创业之时,同人皆虏力同心,一旦略有所成,则易生利害。生意好做,伙计难搁,正为此也。电影《天下无贼》,葛尤饰一贼魁,尝云:“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是知创业不易,守成尤难,不易之理也。凡守成,必以规矩。否则猜度丛生,益生变乱,不可收拾。
■ 张志和
张志和为启功先生博士生。尝闻师生不谐,近观《启功谈艺录·张志和学书笔记》,则怡然可称,可见传言不必尽信也。张志和学书自述长诗,怀念启功,有句云:“一见元伯如故旧,座中谈笑沐春风。”前句颇觉碍口。此书偶及启功馨咳,甚可记。
■ 王铎少见墨迹
有人收米芾真迹一纸,王铎致信求一观,曾言及少见墨迹。
■ 黄苗子 黄苗子出生时瘦小,取名“猫仔”。后改为“苗子”。
■ 八大山人诗
启功谓八大山人诗如巫婆念咒语,只有神仙才懂。盖山人信手改字,不顾意思。如草书写“取笑”,以形近,信手改为“在芙”。
■ 蛤蟆不吃死蚊子 启功平生师笔不师刀,谓蛤蟆不吃死蚊子。
■ 讽溥心畬画
溥氏作画有时草率。有诗为证:远看像朵花,近瞧像个瓜。原来是山水,哎吆我的妈。
章太炎讽刘海粟画
章氏有诗题刘海粟画狮曰:望之似石,题曰狮子。名为象形,其实指事。
■ 《集王圣教序》非尽王书
启功谓其《集王圣教序》非尽王书,其中有“正”、“旷”为其父辈人名,理当避讳。
古人行文,遇肃敬之词需抬头,则上行留空。科考中能上行不留空者,便是高手,往往得中。
■ 王国维讷于言 王国维与人谈话,往往只三句应答。人问而不知,则曰:弗晓得;人论而不确,则曰:弗的确;人论而不赞同,则曰:弗见得。
间得,即从字缝中看出些意思来。
■ 《真草千字文》
去年得智永此帖,未尝临过。日前稍临,便觉有得。不临帖,则不知帖也。临此帖后再临《兰亭》,便深知是一家法。
■ 《书谱》 自来法帖,转笔之难之妙,无过《书谱》。
■ 轻松 余作字如对至尊,而力不从心,因之十有九拙。此天性使然,不易易也。
■ 投稿
余不善作书,虽供职《书法导报》,而以票友自居。梁吴均《与朱元思书》云:“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杜少陵曰:“回首风尘甘息机。”皆不甘心而不得不甘心也。自2001年重拾书法,先后投稿三次:“八届国展”、“皖北煤炭杯”、“二届兰亭奖”,皆败北。以书自为一乐事,亦不甚以为耻。此次“九届国展”,又欲投稿,陈晓宇、程志宏二兄亲为设计形式,谷松章兄凑刀为治印并手自加盖,陈晓宇兄又亲题引首。王荣生总编亦指导形式,并加鼓励。我自知败北机会占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而幸中之机,微乎其微。到时羞赧倒在其次,而负疚将不可堪尔。
■ 草书
近日偶临《古诗四帖》、《自叙帖》,乃知早年弯路,亦不全弯。自《书谱》而上溯下探,又知笔法一也,千古不易。
■ 提笔 闲中作楷,乃知提得笔起,方能字中有笔,否则画字耳。
■ 多次投稿 顷闻青年名家,大展投稿竟至六七番之多,不胜慨然。.
■ 河南省书协主席 张海继任者河南省书协主席人选,颇引人注目。顷闻一老书家云,我看谁也立不住,我吧,也老了。不知确否,聊记之。
■ 读汉诗始知古人与自然为亲,语言即如朝霞春草,略无烟火气息。后世但有不快,乃似不可支,古贤不以为意耳。
■ 高二适书下笔如铸,自是本色。顷读《题怀素帖》有“余之自信为国宝”句。初谓无乃过于狂邪。名士之狂非故作也,是不得已而。
■ 今世之书,十之八九,过于描眉画眼,全无胸中高致。不可不忧之。
昨以在河南省书协第五届会员代表大会得与西中文先生同屋而居,因得请问作诗之法。诗法说理甚易,而为之实难。无少功者不得其门而不入也。佩韦先生云旧日电报日期即以诗韵为序。为之感慨久之。
■ 以小慧作书,便能得一时之计,岂是一贯之法。未知个中真意,不得悟不妙即妙、行不逾矩何意。
唐贤墨迹便绝不知名者,细看便美不胜收。此亦时代使然也。如素丝初白,后世种种恶俗,尚未生成。
■ 今日乃九届国展(征稿)最后一日,作字已无心情,且物务甚烦,不可逃避。此是宿命,亦不须怨尤耳。因书此以应,成事在天。
■ 倾忆故人故事,安能不思绪万千也。盖吾生也有涯,专为感慨如此耳。得是缘也,恼恨珍惜,不可俱道。太息。心不可明于日月。
■《海派代表书家系列作品集·白蕉》、《白蕉兰题杂存》、《智永真草千字文》(墨迹本)、《虞世南孔子庙堂碑》、《晋唐五代墨迹》、《宋拓王右军墨迹》、《书谱》、《曹全》、《元略》,此皆常放案头法帖。
■ 张旭《古诗四帖》或谓有俗笔,盖论者未必便能深学之也。若细玩其中意趣,即可知此与二王、孙过庭全是一法。以纯正言之,似尚在初唐大家之上,不可忽也。昔年吾颇好论书,不知天地高厚。顷览旧稿,多为无知妄言。古人云五十岁前不著书,宜也。
■ 欲得帖中不食烟火,何妨看碑;欲使写碑有萧散风度,何妨在二王处讨消息。向习海岳尺牍,忽觉奇诡处与六朝相通,而造像写经之意,亦可在二王中寻矣。
顷以好此潇碧,乃自署竹堂。每见纸墨有此君,则不无临镜自照之感。托物言志,灵均已开其端,小子步伍而已尔。
昨得一长幅似尚可观。顷知尺寸不合要求,乃意兴大暗。朋友相助截长为短,乃似着兄长改成衣服,颇令人忍俊不禁矣。昨日报上有稿,白煦先生云超尺幅者一律拿下。同仁或视余而笑。是可记也。
■ 梅翁夫训予以临诗,此不足观,亦是功课也。桃花流水渺无津,日日临池墨磨人。几度兰亭空伫立,青山依旧白云深。仿李商隐《木兰花》,一说此诗为陆龟蒙作。茱萸插鬓偶求欢,客袖侵霜抚阑干。砌下芦花催我老,清风明月一例寒。杜牧《初冬夜饮》“客袖侵霜”一语甚为奇绝,因之附会此四句。初稿未是。
■《阁帖》佳者自亦风流,要之终不是真龙。想右军之书不如此也。既经质材之改,便不得不别是一物。今人作书,纸笔不同,尤为面目,况附之刀石邪。不过优孟衣冠耳。
■ 曩岁曾见一文说胡小石先生事。谓古小石先生云,早岁问临川夫子书何以得工,夫子曰,不欲人称工即工也。胡闻之悚然去。兹后经年,方悟此大似公案。一语开示,神理固不可朝夕知之矣。竹堂述。
■ 自“三所”归,即整稿件。其间来一客,不得不会。遂即同至工厂。在厂门口又须见一客,小事片刻交割。而编校甚烦,又不得马虎,使命所在,不可有事功心也。有时倦怠顿生,悲酸如何可言。
■ 余书案仅三尺,又常放书数册,帖一卷,研一,洗一,镇纸二,刀一,香烟,打火机,烟灰缸。故吾好作小幅书,若作长幅,亦以琴条应之。平安是福,更欲何求也。以上数则,皆投稿作品信手所写。
■ 副主席之多 日前某省书协改选,副主席多至17人。其中或多有非以书艺见长者,颇受外省之讪。
■ 圈子
或谓京师为圈子文化,今不独京师矣,举国皆是,以书画圈为甚。语云君子不党,而不党,则无以生存。又古人结社盟友,同声相求,意在问学,今亦非是矣。甚或以圈子定升沉,不问其他。甚矣人心之不古也。
■ 颠倒
一昨有朋友云:当下书画界友人相聚,酒肉之后歌厅消遣;而商界朋友饭后谈近读何书。
■ 曹宝麟好上网
日前,书法类网站有一帖“谁强奸了河南书协”,于河南省书协改选多所揶。曹宝麟先生跟帖,颇出意外。
■ “国展”投稿 “九届国展”投稿五万八千余件,可谓空前。
■ 郭心得
日前收一短信,谓“八届国展”逼死了左朝锦,“九届国展”逼疯了郭心得。郭氏在网络叫板评委云。
■ 论小楷 非论也,只是写一件小楷,顺手所记,聊录于此:
前贤论书有云,不会小真书,不足以称书家。则今之书家,将何以自处耶?盖古人以此钞书,以此作文,日用之体,尚不能工,必云善书,安足信哉。吾友长风先生甚精此,每见其挥翰,如不经意,而出以遒媚。其功夫过于常人,方克如此也。而余之作书也,执管透爪,唯恐有失,而左支右绌,反而收拾不往。适庐不甚作小真书,而以八分为务。顷在兰亭星座展见其所作,不自装点,便已当行,乃有晋唐之意,是得益于八分之故也。曾见南海先生批示任公之书,于分书意再三丁宁,有所以也。又尝见娄尚于其行草书卷上以小真书作跋,亦以钟王为旨,能于字中见筋,至可羡也。苏州李双阳小真书亦用心于此。此不唯须起承含草意,点画亦不可直过耳。近年小真书佳作,仍忆当年瓦翁石湖诗选,似不经心,方是真高,以其无枣木之味耳。又日前与二三同好宴饮,道及林散之小真书。余谓此老小真书有木板气,或取于阴符,或间学石涛,格不甚高。友人不以为然,然席上亦无可举证。吾归取公集子验看,若以习见而论,吾言固非太过诬枉。然忽见有诗稿之类,介乎真行之间,全以神行,一派化境,明月清风,旷朗无尘,前辈大师真海天之不可量也。真令人羞煞。昔年吾颇好论书,亦自谓知之,今则不好矣。或以不知,或以不敢,或以不便,总之不如缄口。虽然,既作此字,将必涉及取法,盖先有所可,后有所学也。若赵文敏、文待诏之书,极人力之工巧,恐毕力攻习,亦不可企及也。若倪迂之书,固为名手,以风格太过突出,正恐不为后来留余地也。而《灵飞经》极秀,从之易俗。吾曾见初唐书而未刻之志,始信唐人精工不出于石工而在于写手也。然则太傅右军之小真书,却未必由传世刻本所尽传也。便如《荐季直表》照片,亦不免令人忐忑。一昨在进贤,有梅姓博士云其以电子技术修复,将胜于王氏所传照片,不日将示吾一见。予则仍疑之,急于一观也。而当世俊才,则早经取途简牍经卷还原二王之法,或于此道亦将有过人之处,亦不可知也。丁亥九月廿四日竹堂漫记。语无伦次,但存其真。
■ 华夏笔都
江西省进贤且为晏殊故乡,文风甚盛。日前予应北京鲁迅博物馆黄乔生先生之招,参加鲁迅与书法研讨会,方知其地有华夏笔都之称。江西笔近年颇为书家用,盖以作工尚不苟且之故也。
■ 狼尾中部为佳
进贤文港有村曰周坊,古屋鳞次而破败不堪。屋中时见老笔工正做工,令人有不知何世之感。有小作坊云玉祥笔庄,工作台上放狼尾数枝。老板云,世人多以尾尖之毛为佳,非是。尖以拖地,其毛多损,而以中部为佳。
■ 女性功德
周坊有科甲第石匾,汤显祖题。南方红石不耐风化,将焚将酥,令人忧之。村民乃新建石坊以护之。坊有功德碑,捐资多者三百余元,少者四十元,而全为女性。同行者皆不知为何。或云女子将嫁他乡,以此报诸桑梓,亦想当然而已。恨未询诸村中老者。
■ 鲁迅为河南人 在周坊见曾熙题汝南世家之字,始知彼周出于河南。绍兴周氏亦出汝南,则鲁迅、周作人昆仲亦吾豫同乡也。
■ 农耕笔庄
曩岁宽斋夫子颁予笔数枝,多为农耕笔庄造。邹氏进贤人,将以千万元修毛笔博物馆。而彼笔庄资金实亦不厚,心力实可佩也。
■ 寒卑
予习字无少功,近岁始知自奋。然前后所集亦二十年,妍丑固自知晓。然不会当众作书。公然为之,则股栗不已。适庐云余少一种贵重气象,盖衷心横亘寒卑,亦非朝夕可免。不惟朝夕,或竟永相始终亦未可知也。
每录前人语,多不称意,而随时所书,尚略可看,何也,盖自书之书,=分些心在语意上,便减些紧张之感之故也。此则不仅生理之事,亦传自祖先耳。吾族中但凡吸食纸烟者,瘾皆极大,亦紧张之故也。曩岁上台发言,股栗不已,是不可大用,非但不可大用,亦且难成书家也。
■ 画像石
近读画像石,乃知夫汉人热爱生活且热爱神话,故成其大。汉画之佳者,山川草木鸟兽虫鱼神仙鬼怪无不流动,所谓大气流走也。
■ 于右任 于氏为近代第一,他人终莫能及。
■ 微笑的陈洪武
萧风的微笑无时无处不在,已被网络认为是“书协领导平民化”的标志。
■ 狂哉张旭光
张旭光狂草作品,极为酣畅淋漓,上有脚印数枚。观者云:此防伪术也,想做假也难。
■ 曾翔是雅集兴奋剂
曾翔善于营造雅集气氛,脱帽露顶,落脱不群。每大笔挥毫,忽然绝叫,墨汁四溅,观众轰然四散,“出大事了”。
■ 何豪门
何豪作品原获“八届国展”二等奖,现场书写似不副,然当时已通过。网络哗然。后中国书协令其到京再现场书写,降为入展。此于理于情似无不可,然当时已经公证,则更改殊不合法律手续耳。此为“何豪门”事件之大略。
■ 丈夫展
为人替写作品,谓之枪手。各项展事,此类尽有,而以妇女展为最。因有好事者称妇女展为“丈夫展”。有富者央人替写,既入围矣,终未入展,乃忿然以为枪手不尽心力,其实枪手亦正未能保证其入展也。
■ 刘墉姬
刘墉有三姬,皆能为其代笔,外人莫辩。凡落款石庵,而用长脚二字印者,皆是。
■ 直阁将军 《杨大眼造像记》中,杨大眼署辅国将军、直阁将军,是刻不早于景明元年,彼时已无直阁将军之设耳。
■ 夏京州书 顷见夏京州书,全系碑派,苍厚过人,大可佩服。
■ 旧杂志
偶过书摊,见《书法》二册,乃2006年第10、11期,意中戚然,乃以5元购得。第10期有文衡山书卷,铜版彩印,甚为精美;11期有邓顽伯楷书册,亦可观。文氏功力深湛,精力弥满,一卷之中,仿东坡、山谷与海岳,皆得其彷佛,而于山谷为嫡系耳。观邓顽伯楷书,虽为北魏,笔力实亦尔尔,笔法中绝,独擅篆隶奈何。
■ 夷服
袁项城时,邀王湘绮之京。过新华门,湘绮问从者,此何门也?答云新华门。湘绮云,吾观之新莽门也。袁召见,湘绮著清官服往。袁曰,民国矣,何著此?湘绮云,汝著西装,夷服也;吾著清官服,亦夷服也。见陈巨来《安持人物琐忆》。
■ 获奖
世人评书,但以是否曾得奖为准。不唯外行如此,便书家书评家亦如此也。众人耳食,奈何奈何。
■ 自作语
长风云,似何道州曾谓自作语最难,不知出处。余意自作语最易,抄写反受拘束矣。然学力限,不能得佳语耳。
■ 矜持
昔年吾自知好书而不擅于此道,作字便有些个村姑不曾脂粉之意。既略为同道首肯,便生媚人之心,着矜持之态,自不知耳。
■ 出头
学书在取法,因之不必在意所书为何,须知古法为何。如服膺师道,则尽忘已知而学焉。入门既深,则须于作书时全忘法度,否则便无个出头。
书以虚为佳,而书时当处处实。不实则不能虚也。
■ 顶住
程志宏先生启予以顶住。所谓顶住,不全指逆顶笔法。逆顶,形而下言之也。中气鼓荡,形而上者也。
■ 叹惜
顷见前辈书家,一时心烦意乱之境,塞乎尺幅。为之叹惜者再。平淡之境,言之非艰,至之实难。郑板桥所谓退一步、放一著,实乃天空海阔之途也。人也书也,书也如也,始信刘熙载之言不虚耳。
■ 古今
《中国书法》2008年第二期刊载清至民国人及当代人对联,相形之下,断分今古。浮躁凌厉之气不除,书法殆哉。
■ 王澄能画
三合书屋王澄先生能画,今收到所馈《道者不处——王澄书画集》。其中,予最喜其抚八大山人小幅。又王澄先生旧日作书,多署夷门王澄。斋号则三合书屋。前年因或居京师,亦署仰山楼,盖居处近山云。顷见今亦署半禅斋。
■ 英雄难过美人关 有女史云,大英雄必难过美人关,荷尔蒙之作用也。
■ 张海赝鼎
张海先生在任河南省书协主席时,古玩城已赝鼎累累,既荣任中国书协主席,赝鼎充斥其中矣,价止廿元。或谓有高仿者,每幅亦可数千元。
■ 于安澜书 日前,王荣生总编收得一幅于安澜老篆书。初看平平,实则笔沉气定,文质相和。价才千元尔。世不识宝,价不称值,古今一例。
■ 乾坤木
年前王冬龄先生于中国美术馆办展,劈大树为二,书之似楹联。此盖前无古人也。
■ 纠缠
高二适书或极跳踯纠缠,细审之,则笔笔杀纸,毫无空怯。及此盖所谓得笔之故尔。
■ 错简
“九届国展”某获奖作品,录前人论书语,才寥寥数语,舛误至十处。有人作文论,投稿于予,尚未定刊发也。
■ 律诗
日前赴某处宴饮,某公云致力律诗。视之,平仄犹不知何物耳。又见某官诗集,亦于格律全然不知。余不能诗,然有齐整之语,则名之自由诗,尚庶可遮羞。又齐整长诗未必可径称古风古绝。古诗亦用韵,不过稍宽而已。古诗夹杂律句,原非不可,然易成四不像。故古风最易亦最难,易在信口打油便可一口咬定,难在不得古意也。
李逸野先生不甚苛于格律,然时出秀句,亦自不凡。尝云:李白格律亦不严。
■ 展览之累
今年余先后参展拳拳五人展、商都墨韵郑州十人展、河南青年书家十人展,行将有河南中国书法院展,甚累身心,当为戒也。参展过多,必有形役之感。
■ 苏州文庙
苏州“中国书法名城”挂牌日,预报有雨。文庙负责人称,履职九年,每年大型活动不拘预报为何,皆可无雨。是日,果雨欲下又止,典礼如仪。而距文庙不足一里处,有雨。此事余亲历之。
■ 瓦翁逝世
适王伟林先生打电话,瓦翁昨天逝世,享年百岁。我与瓦翁有一面之缘,太息久之。老成凋零,世上又少一分文采耳。本欲5月赴吴,观祝寿典礼。
■ 不合时宜
芦荻等办冲刺班邀余讲课,余略述帖派技法。或谓所述为书史,听者不喜,盖听课者欲闻入展秘诀耳。余安得知耶?
■ 张英俊豪饮 尉氏张英俊自云饮酒二斤有余,尚能接送儿子上学。
■ 牛光甫宽厚
开封牛光甫老先生年已期颐,甚得人望。牛老待人宽厚,于后辈多鼓励,即便评审作品,遇不及入展者,则曰:“这件不行,写得跟我差不多。”此闻诸王荣生总编。牛、王有师生之谊。
■ 瓦翁与沙曼翁
据闻,瓦翁待后辈殊宽,而沙曼翁待后辈严厉,故吴门书家,多与瓦翁亲近。二翁之间,则似不和。
■ 西泠印社欲加入中国书协
西泠印社申请加入中国书协,甫一披露,物议蜂起。此事诸副社长多不知情,尤其匪夷所思。网络之后,《南方周末》曾详加报道。或谓此事将搁置矣。《南方周末》报道此事源起,消息来源系《书法导报》某期头版头条,余所编辑也。此事网络热议之际,《书法导报》终未一语及之。非不能语也,不欲语也。
■ 朴素 先父在日,谓“大跃进”、“文化大革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又谓“一百个鲁迅也抵不过孔夫子”。以一老农作此等语,皆出于朴素也。
■ 鲁迅是否民族魂
一昨“民间思想家”王康演讲,予往听之。王康不承认鲁迅为民族魂。以鲁迅布尔什维克化且于民族知之不深也。想五四时期,学者动云打倒孔家店,或于一切民族遗产加以痛诋,皆出于激愤也。鲁迅倡言不读中国书,正以此也。于中医,以其父病故,乃至深恶,亦如此也。鲁迅雅好金石书画,然而不喜京剧,于梅兰芳颇多不情之评,或亦出于义愤耶?鲁迅深知国人之疾,志在疗救,然亦似无力为国家民族指一光明大道,盖圣贤固非上帝,何必苛以求之。五四诸子,多视国学为仇雠,而平生学问,又多致力国学,此间悖论,非当时人所能圆融。又如&&明确主张青年不学旧体诗词,而自己为之不倦,亦如此也。
■ 《文赋》避讳
陆柬之书陆机《文赋》,避李渊、李世民之名。“渊”以水旁代之,“世”以廿代之。
■ 哲学
余深恶以书法比附哲学,谓书法乃阴阳八卦,尤其可厌。阴阳固属至理,不独书法为然。书者抒也,应人之节律,合乎自然之道。若谓写字即写阴阳,则本末倒置。直摅心性,行将合道;下笔则欲写道,与道日远矣。
■ 仁
《论语》之中,“仁”字凡六十六见,而所指非一。所指非一,正中国哲学之特点耳,界定而逻辑化,则西人之法也。后儒强行解释,皆属徒劳。汉儒寻章摘句,宋儒欲寻求绝对观念,明儒心性之学,皆执著之学,得一隅而僵,不能全其根本。故书不可多读,理不可深思,截断众流,直取本源,方是光明大道。
■ 打滚
耿定向颇不以李贽为然,尝于致人书中谓引颜钧打滚事以刺心学:“昔颜山农于讲学中忽起就地打滚,曰:‘试看我良知!’士友至今传为笑柄。”作书或当以心学为参照,然打滚倒也正不必耳。
■ 哀悼日
5月12日14时28分04秒,汶川8级地震,伤亡惨绝。今日至21日为哀悼日,降半旗致哀,午间14时28分,默哀3分,车船鸣笛。余于时亦停编稿,向窗而立,不禁黯然。路上多数车停车鸣笛。唯未见骑自行车者停车也。盖驻足默哀,固令人动容,而各忙生计,未能做到默哀,亦毋需深责也。吾无大力,唯此期新闻,非有关抗震救灾者暂停,聊存伤悼之意而已。此犹不便与人言,聊记于此。
■ 米芾作伪
《中秋帖》为米临,早为学者所论。而未见论《东山帖》者。《东山帖》看似古拙,偶临之,亦处处有米老痕迹。史传米芾尝以临作调包内府庋藏,然而调出真品,则不存于世久矣。历代私藏,多已泯灭,官家所收,多出巧取豪夺,反为世间存珍。
■ 交恶 某邑书家寥寥,而相交恶之事,不绝于耳,不亦惜乎。
■ 不闻
吴昌硕尝署大聋,林散之尝署散耳,徐无闻乃欲闻不得。或有开交响乐音乐会,请郭沫若光临欣赏,问以感受,郭云:“很响。”郭鼎堂亦不甚聪也。余尚未失聪,然于交道、党派之类,宁愿无闻。语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君子周而不比,孔子之言是也。
■ 何满宗捐款
何满宗日前捐款87万,乃卖3幅作品所得。何曾以一“福”字得33万,亦以捐献。可谓善于运作社会活动者也。
■ 作文 作文乃书家大忌,尽为人役使。日前,竟有旧友捎口信而使我,我不乐甚。
■ 石涛语
昔年我不甚喜石涛,盖以接驾康熙,期期以朝,复不为所用也。读其画语录,知此秃甚不凡。“墨海中立定精神,笔锋下决出生活”,即石涛语。语亦甚硬。
金吉金寄居之西方寺,余有幸曾访。古木寒窗,意境凄清。金农赤贫,常粥饭不继。以金农之才,居扬州烟花之地,岂不能致小康邪?非不能也,而不为也。
■ 十缓五急
十缓五急,十藏五出,十起五伏,十曲五直,语出传王羲之书论。日前看魏启后讲草书,方知其意。古书论中类老生常谈之语,皆是度人金针,唯无机缘了然于胸也。
■ 原子章
薛明辉云,有一官至其书房,见所用印章杂陈案上,检而视之,叹曰:“汝为我市之名人,焉用如此印章,不寒酸太过乎?速刻原子章,我签字报销。”
■ 文徵明九试不第
文氏为秀才,九应乡试不第,一说十试不第。有明书画家,若祝允明为举人,王宠为秀才,徐渭为秀才;唐子畏为南京解元,中进士而科场案发,废为吏,耻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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