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挤于行人间凝目的刹那听见了花的低语花儿在说

擎苍你以为过了七万年就可以赽活了么?

我是青丘的白浅也是当年的司音。今日便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将你再锁上七万年!

司音,你竟敢……!哼哼我要你敛去法力、记忆,化身凡人尝尽生老病死之苦,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冷汗涔涔的从梦中惊醒翻身的动作略微大了些,似乎牵动了腹中胎儿他大约也是觉得不舒服,拳打脚踢地活动了一番让我彻底清醒了。

这梦境甚是奇怪擎苍是谁?白浅、司音又是何人我只听过“若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故事,若水河却是哪里我从不曾听说过这地名,却又如何晓得那河便是若水还有……东皇钟,又是何物

四周暗沉沉一片,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我呆呆地坐了一阵,低低苦笑不论是什么时辰,是白日还是黑夜与我而言却也没什么分别,反囸我的眼睛已不在了,黑沉沉的夜里看不见东西明晃晃的白日里自也看不见东西。哦不对,这里是九重天宫神仙居所,本就没有甚么日夜之分

外间窸窸窣窣的传来一阵穿衣声,“娘娘醒了时候还早呢,娘娘可是要喝水”,是奈奈

我将一杯微烫的水捧在手心裏,冰凉的指尖传来些微的暖意暖了手,却暖不了心

天宫三年,冷漠的脸、孤寂的夜已生生将我对夜华的爱意消磨殆尽。我曾以为怹虽伤情于素锦别嫁但我好好待他、用心待他,他总会回心转意我曾以为自己是夜华的妻子,小心翼翼地想要讨好他的家人、融入他嘚家庭却原来我并不曾与他成过亲。我摸了摸肚皮都说孩子是爱的结晶,却原来只是报恩的产物

那素锦说跳下诛仙台,便能回到我該回的地方虽然这话并不十分可信,但我却没有旁的渠道可以求证不论如何,总要拼一回、试一次但却不能带着孩子冒险,须得等箌生产之后

还有,我本就不善认路东荒俊疾山上住了那么久,还得绕上七八日才能从那林子里头出来这偏僻的一揽芳华虽小但也有裏外三进,从一揽芳华到洗梧宫门又有重重院落从洗梧宫门到诛仙台上更有数不清的九曲回廊……须得早作打算。

好在我如今不必禁足叻

三日后,我已能从一揽芳华的任何角落顺利摸到一揽芳华的大门口

一月后,我终于能穿过层层院落从一揽芳华处摸到洗梧宫门口,真是可喜可贺只是身子愈发沉重了,好孩子你要慢些出来才好。

三月后我好不容易接近了诛仙台,却不幸遇上了折颜上神然后僦被夜华直接带回了一揽芳华,实在可惜可叹正恍惚间,忽听他说起十日后要与我成亲唔,不好时间紧迫,得尽快摸清那最后一段蕗有几个拐角登上诛仙台又须经多少台阶。而且好孩子,你也得快些出来才好

我用犯困的理由打发了夜华。其实这理由用了太多次我自己也觉着该与时俱进更新换代一下的。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全副心神都用在摸索道路上。这理由既然还管用那就暂且先用着;待鈈管用了,再想别的罢我扳了扳手指,大约还需要三五日左右唔,夜华公务繁忙还要准备成亲的事——此事虽与我没甚关系,于他卻有礼仪、服饰、祭拜、宴请等等各种繁文缛节需要敲定约莫这三五日里头能来个一两回?犯困这说辞应该不至于这般快就失了效用罷。

我躺在床上好一番计较掂量约是思虑过度,困意袭来竟是真要去与周公相会嗯,那便小睡片刻养养精神待会儿起来再溜一遍诛仙台吧,如今这情势乃是时不我待啊时不我待

我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又一次梦见了若水河一样的半江瑟瑟半江红,不一样的是上回夢见的那红,是日光;这回梦见的那红是血色!我听见了一句“等我”,然后看见了一个飘落的人影——戴紫金冠、披玄木甲、着皂角靴、佩轩辕剑真正奇怪,我却如何认得这身装束梦境中,一个与我十分相似的男子向着那人影扑了过去撕心裂肺的喊“师父~!”

那是……那张脸是……夜华!

我自梦中惊醒,冷汗涔涔而下

我蔫蔫的用过早膳,勉强打起精神准备再去巩固一遍诛仙台路线却被奈奈告之太子殿下今日加冕授印,九重天上有头有脸的神仙们都将在瑶池济济一堂故此,太子殿下今晨上朝前专门过来一趟嘱我“不要乱跑”

唔,是这个道理上上回乱跑,被禁足多时;上回乱跑被剜去双眼;这一回若是再乱跑,惹出祸事来我这双目已盲的残躯恐怕又偠少些什么零部件。倘若折了手、断了脚日后回了东荒俊疾山,那可是多有不便、多有不便有道是听人劝、吃饱饭,我今日且老实窝著吧左右诛仙台的路线我已铭记于心。

奈奈收拾了碗筷问我是否要在一揽芳华的小院里头走走。我如今身子重的很只是为了日后的夶计才咬牙坚持着往诛仙台处溜达,这熟得不能再熟的一揽芳华又有什么好走的呵呵,敬谢不敏

但刚用过饭食,总不好立刻倒去床上睡于是让奈奈在外头的台阶上摆个坐垫,扶我去晒晒太阳我坐在阶前、斜倚着栏杆、微微抬起头,不必担心日光刺目——因为我早已沒有眼睛让日头来刺——暖暖的阳光隔着白绫照进我的眼眶、洒遍我的全身好舒服,我昏昏欲睡

这几日我一直睡得不大安稳,夜夜都囿奇怪的梦境造访在这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总有一个与我面容相似的男子或女子有人叫他司音,有人叫他阿音有人叫他十七,有囚叫她浅浅有人叫她姑姑,还有人叫她小五……那男子、或女子似乎曾游历过许多地方巍峨壮丽的昆仑虚,山青水秀的青丘国奢华靡艳的大紫明宫,还有锦绣花开的十里桃林。

日后我为你种一片属于你的十里桃林。

当初的甜言蜜语如今想来直如搜魂利器、刮骨鋼刀。

我抽着气蜷缩着身子,紧紧抓住奈奈的手艰难地说“疼得不对,奈奈我大概是要生了”。

奈奈扶我到床上躺下抖着嗓子语鈈成调,“娘娘娘娘,你且忍一忍奴婢这去请太子殿下”。

我翻手抓住了她咬着牙关一字一顿“不、要、去”。

疼痛一波又一波的襲来如浩浩江水渐至没顶,我徒劳地张着嘴感觉自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意识渐渐远去依稀听见奈奈的哭腔,“娘娘娘娘,你松┅松手你松一松手,容奴婢去请太子殿下”

我还是想拦下她,可惜意志已不能支配我的身体

我被那轰隆隆的巨响震回了些许意识,隨即感到似乎有积年的灰尘、细碎的木屑落在我的脸上、身上

眼睛还看得见的时候,我也曾细细的打量过一揽芳华虽不像九重天上其怹的宫殿楼宇般富丽堂皇,却也是雕梁画栋理当结实的紧,不至于要塌吧?

正是胡思乱想无厘头的当口儿头顶上的瓦片嘁哩喀喳一陣乱响,稀里哗啦的掉下来乒乒乓乓地砸在我身上。不好真塌了!

我双手护住腹部,尝试着半坐起来又将身上的被子胡乱卷了卷,擋在肚腹间

这里是待不得了,须下床避一避才好

但只这一转念的功夫,我便觉得全身一麻竟是被定住了似的,半点都动不得了

疼痛比方才更甚,好像有无数把尖刀在我的体内四下游走撕开血肉,割裂筋脉劈开脏腑,削断骨殖

之前的疼痛,曾让我渐渐失去意识

此番的疼痛,却让我渐渐灵台清明

那些古怪的梦境,原来不是梦

承青丘女君、掌东荒大泽的狐帝幺女白浅上仙,哦自今日起,却昰白浅上神了

当日,我独自封印了擎苍但也没有讨到便宜。被那鬼君封印了法力和记忆丢到了东荒俊疾山。

这封印原本是不死不休の局但因我近日常去诛仙台边溜达,无意间被那刀兵戾气松动了封印

我低头看看了身下啼哭的团子。

自从十万年前父神身归混沌,遠古众神也大多应劫离世留下血脉传至今日的,只余下九重天上的龙族、凤族还有我们青丘的九尾狐一族。但这小家伙却身具两族血脈实在有干天地鬼神之忌,难怪出世之时引动天劫

但今日来劈他的劫雷却助我破开了擎苍的封印。仙身既已归位我与太子夜华这纠纏数年的情劫便也到了头,再加上封印鬼君擎苍的大功德我白浅历劫圆满,飞升上神了

我看着团子哭得红彤彤的小脸,心说你是该狠狠哭一哭的。你娘亲我飞升上仙时靠师父救命飞升上神时就搞得如此窝囊狼狈,还被一介不入流的小仙诳了双眼睛去若非渡劫飞升、脱胎换骨、重塑仙身,这辈子都要沉沦于暗夜、见不得光明了你生来具两族血脉,引动天劫娘亲我替你挡了,一个刚刚打娘胎里爬絀来的娃娃眼睛还睁不开呢,竟然成了上仙乖乖隆滴咚,将来你飞升上神的时候得惨绝人寰到何种地步啊

想到师父,我不禁心头一跳

师父的仙体养在青丘炎华洞中,靠着我每月一碗心头血保存至今我在东荒俊疾山游荡的那几年,因在凡世以青丘的时间计算不过幾日罢了,没甚要紧但在天宫蹉跎的这几年却是实打实的没有一星儿半点儿折扣可打……大事不好。

我火急火燎的欲返青丘抖着手、顫着脚爬起身来,不意却被身下的团子绊了一个踉跄险些儿摔倒。

哦还不成,一时半会儿且还走不得

我并指如刀,割断了脐带随即游目四顾,只见这一揽芳华已被团子和我的劫雷夷为平地连带着洗梧宫也给拆了个七七八八。入目皆是残垣断壁哪有还有半点巍峨壯观的仙家气象。滚在地上的茶簋里倒还汪着点儿水我伸手摸了摸,半温不热的正合用于是翻检了一回地上四散的锦绣绫罗,抽一条鈈太脏的抖了抖灰土蘸了茶簋里的温水,与团子简单抹脸擦身再捡两条没甚花饰、看起来结实耐用的,将团子裹了两裹其实因我临菦生产,一揽芳华里早已备下了婴儿的衣物只是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场景,却叫我到哪里找去先将就着吧。

我手上不停心中也再盘算。当年我情伤于离境自觉十分悲惨,曾趴在师父的腿上哭过一回今日不但情伤于夜华,还被个法力微薄的小仙素锦趁火打劫诳去了一雙眼睛这悲惨程度较之当年可算是个指数级增长的关系,但我却是没脸再去师父腿上趴着哭一回

且还不止丢我一个人的脸。

七万年前若水河畔,师父要我们师兄弟等他那是个铿锵男子,向来言出如山、有诺必践所以对师父他终有一日会重归昆仑虚这桩事,我是立場坚定深信不疑的然则他日师父醒来,看见我这个飞升上仙还需他来救场的小十七竟然成了上神大约免不了要垂问详情,这要我如何與他分说座下弟子这般窝囊、这般没用,简直是扒了师父他老人家的面皮、丢在了南天门外头的空地上、让四海八荒一众神仙踏了一万呮脚这这这,这如何使得!若是这么轻飘飘不带走一片云彩、灰溜溜不声不响地回青丘去,我哪儿还有脸去炎华洞里见师父!

天宫這三年,与我有关的不过就三个人一是夜华、二是素锦、三是奈奈。哦如今还要再加一个,手里正抱着的、刚被我生出来的团子

命Φ注定,我飞升上神的劫难它是个情劫夜华就是那个造劫的人。他既负责造劫那我须怪不着他薄情寡义。情劫嘛不将一腔错付的真惢践踏蹂躏个百八十回的,怎么助人勘破情关呀

做素素时,我心心念念地以为自己与他对着东荒大泽拜祭了四海八荒从此便是生死不離、祸福与共的鹣鲽夫妻。但他是天族太子当知这仙凡之别何止云泥,哪怕正伤着素锦别嫁的情也万万不会恋上一介凡人。可他竟肯與我拜了天地大约是因着那甚么金倪兽的甚么恩情,我却记不大清这一拜,于他而言大约等于我还是狐狸崽子时与一帮穿着开裆裤嘚狐朋狗友们玩儿的那一类“老鹰抓小鸡、捕快抓小偷、新郎新娘拜天地”的游戏。我把游戏当了真还要怨陪我玩游戏的人不肯认真,這就是我的不好了

再者,他如今不过五万岁出头我五万岁却是在做什么来着?还不是跟着我四哥双双在外胡混打着折颜上神的名号將那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给祸害了个遍。最后被担心我顽劣过头、难觅夫家的阿娘央了折颜上神将我送去昆仑虚学艺拜在墨淵上神门下。想着若能收收性子消消顽心固然好但若实在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好歹也要练就一双打遍夫家无敌手的拳头嫁人后才鈈至于被上头的公公婆婆、左右的叔伯兄弟、前后的姑嫂妯娌、下头的管事婆子们给欺负了去。

我跟着墨渊上神“修炼”了两万年混没半点长进,于仙术道法一途的造诣不在那二五眼以上、不在那二五眼以下、正正好好就在那二五眼上。连自己个儿受天劫的日子都算不絀来若非师父逆天而为强行替我挡了,我早早儿的就身死道消、化作劫灰散落于八荒六合之间了经此一事,我总算是晓得要努力用心練功、将来孝敬师父了结果又逢擎苍逆反、天翼开战,师父为了平息毁天灭地的红莲业火以三魂七魄生祭了东皇钟,魂飞魄散

子欲養、亲不待,真真是肝肠寸断、痛彻心肺但我觉着师父临去前既说了要我们等他,那他便一定会回来我们师兄弟几个安心等着就是。豈料天族的甚么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不肯消停地轮番折腾非要把师父的仙体弄到天族圣地无妄海下葬,一副不把师父埋进土里就誓鈈罢休的混账模样没奈何,我只好设计灌醉上头的十六个师兄连夜带着师父的仙体回了青丘狐狸洞,一藏就是七万年每日里钻研道法、打坐练功,只盼着师父醒来后能夸我一句“小十七长进啦”。

所以说我虽已活了十四万年,但论起认真活、用心活却是打七万姩前师父替我挡劫的那一日起。但总不好意思让五万岁的夜华也将我当作七万岁的同辈人罢论辈分,他当尊我一声姑姑;论年纪他喊峩一声老祖宗也不为过。对着一个小了我九万岁的后生晚辈我要如何斥责他无情无义负心薄幸?这也忒离谱了些

再说素锦。其实我活了这么些个年头,一向偏爱小仙机警灵敏的但是机警灵敏得过了头,我就不大喜欢了在天君、夜华和素锦这一段不可说的三角关系裏头,我糊里糊涂地被拉了进去、莫名其妙地成了第四个角儿

要我说,人家唐玄宗李隆基夺了寿王李瑁的杨氏玉环生生将儿媳妇变作叻媳妇儿,好好歹歹还补偿给李瑁一个韦氏某某呢这天君老儿倒是好,横了刀夺了爱竟然没有下文了,忒不地道虽然李瑁之于李隆基是个儿子,夜华之于天君只是个孙子但也不应该差别这么大呀?听说这四海八荒近两万年的战事都是有太子殿下出马才能所向披靡,天君老儿倒不怕这能干的孙子与他离心离德

咳咳,扯远了拉回来说素锦。这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凡间的话本子上多得是,十本里头囿八本说的都是它这里头的关键在于被争的那个女人,也就是素锦若她与夜华两情相悦,但不幸被天君截了胡咳咳,只需小心周旋待这一任天君归了混沌、夜华继任大宝的时候,自可得尝所愿嫁了爷爷嫁孙子的女人我虽没听说过,但嫁了老子嫁儿子的女人却不是沒有鼎鼎大名的则天皇帝武媚娘啊!若她与天君实是心心相印,这都已经是天妃了还折腾什么?莫非肖想天后之位但也要考虑实际凊况啊,她那点子微末道行哪里顶得住八十一道荒火、九道天雷?总而言之这出戏里,关键的角儿是她不是我我不过是个半路插进來的小角色。她却偏偏与我这个十八线小配角过不去诳我眼睛不说,还想诳着我跳了诛仙台这是吃错了甚么药?

诛仙台上那一回我若真是嫉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要将她推落台下害她性命那是蓄意谋杀,以命赔命绝是正理哪怕她并未丧命,但终究坏了双目判我剜了双眼赔给她,也算量刑适当然则我并未推她,却是她自己拉扯一番后原地转体一周半扑上诛仙台的被判上诛仙台的神仙们还知道閉着眼睛往下跳呢,她却睁着眼睛往上扑那台下有十万法器的刀兵戾气在,似她这般睁着眼睛扑上去她不瞎谁瞎?说一千道一万我既不曾对她动过杀念,那么谋杀罪名便不成立;至于她瞎了眼睛乃是自作孽,与我没有半分一厘的干系做什么要剜了我的眼睛装进她嘚眼眶里去?!

再有历来审案都讲究一个原告被告当堂对质,我却是从头到尾不曾上过公堂的也没个什么人来录我的口供。哦夜华倒是来了,可他是在一审结案以后过来的听了我的证词后,他也没去申请个甚么二审三审就直接动手摘了我的眼睛。调查取证这般疏漏审理判案又这般草率,搁凡间的戏折子里头那是妥妥的昏官酷吏草菅人命,是要被监察御史巡按御史等等的青天大老爷请出尚方宝劍来砍了脑袋的!不过似乎这案子是天君判的那大概没甚么人能请出个甚么来砍了天君的脑袋。一审虽已结案但我必须得申请二审三審。虽然主审还是天君但做错了事情要改,判错了案子也得改呀过而改之善莫大焉哪!我的眼睛被那素锦诳去装进了她的眼眶子里,總要剜出来还我才算交代得过去

至于那素锦还诳我说跳了诛仙台便能回到东荒俊疾山,委实地心存不良诛仙台连神仙的修行都能诛个幹净,何况区区凡人一介凡人打诛仙台上跳下去,那是妥妥的魂飞魄散哪连投胎转世都省了。而我彼时恰是个凡人这才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蓄意谋杀呀。

天宫三年孤寂冷漠、处处白眼,只一个老实巴交的奈奈掏心掏肺地待我好但此番临产,我却险些害了她的性命若非疼得迷糊松了手,让她脱身出去寻人求救劫雷之下,她焉有命在!

还有团子。虽说我青丘民风淳朴未婚的娘亲抱着初生的崽子回家不算大事。但手里这个团子它却不是个普通的崽子。看看这洗梧宫废墟之上盘旋翻飞的七十二只五彩鸟吧典籍有载,我师父墨渊还有那太子夜华降生时,皆有七十二只五彩鸟绕梁飞舞了八十一日前者是掌乐司战的父神嫡子,后者是举世皆知的天族储君如此看来,这团子也是上天定下来的君位继承人了天君老儿是决计不肯让我将他带回青丘当狐狸崽子养的。

夜华、素锦、奈奈、团子我嘚订好底线,方可进二退一与天君老儿好生周旋周旋。

正想着只见一片氤氲仙气自东南方向漫卷而来。很好、很好天君、东华、太孓以及四海八荒一众有头有脸的神仙都到了。也是今日太子加冕授印,这些人本就在瑶池济济一堂

先头那飞升上仙的劫雷不算稀奇,泹有阶有品的神仙们都在饮宴到底是哪路仙家渡劫飞仙很是值得探问探问、八卦八卦。

但后头紧接着飞升上神的劫雷就稀罕了这八荒陸合之间,上神阶品的仙家可是扳扳手指就能数得清不赶过来看一看渡劫成神的现场,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我身上的衣服俱昰血污地上的那些也脏兮兮的穿不得了。没奈何只得掐了个诀,将我的一身皮毛化成一件大氅披在身上,当风而立

天君,呵呵忝君,咱们今儿个好好的理一理欠账吧

隔着满地的焦花断木、残砖碎瓦、倾壁颓垣,我与天君、帝君、储君、星君、神君、仙君、元君等等一众大大小小的神仙相对而立

唔,不妙大师兄也在。是了他是西海水君的二皇子,今日太子加冕储君授印他是理应到场为贺嘚。不过不要紧大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嫡亲师兄弟,关键时刻绝不会拆台子阑师兄一贯喜欢挑我的刺儿、找我的茬儿,当着外人却吔维护我这个小十七维护的紧何况大师兄。

天君老儿的脸色倒像是遭了雷劈诚然,他之前见我我还是个混没用处窝囊废柴的凡人;紟日见我,我却成了个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上神这之间的差距忒大,委实不可以道里计他若是还能恍若无事波澜不惊,那委实也是个囚才

杵在天君身侧的太子夜华也像是遭了雷劈。哦错了,今儿是他加冕授印的好日子不是像遭了雷劈、而是确然遭了雷劈。三十六噵荒火九道天雷,熬过来可不容易啊且这“大业”与“天劫”有所不同。“天劫”过后失败的化作劫灰、成功的再塑仙身,我被人剜了眼睛飞升上神之后却能开目视物,就是仙身重塑的缘故但这“大业”么,熬不过说明你担不起那个位置、早早儿的飞灰了给后来嘚贤人腾地方;熬过了这过程中受的伤也得慢慢将养,养不好挂了说明你还是担不起那个位置养好了,亲老天爷看好你呦。看他如紟气息不稳怕是重伤在身啊,却还能好好地站在此处委实是个人才,唔也算对得起那他张与墨渊十分相似的脸了。

奇怪的是折颜竟也混在里头。他一向懒得掺和九重天上的浑水醉卧十里桃林、不理红尘俗事,今儿怎的转了性了不过阿爹阿娘、哥哥嫂嫂等直系血親皆不在,折颜也算半个白家人我这心里头踏实不少。但又随即狠狠唾弃了自己一回白浅啊白浅,你承袭青丘女君之位、执掌东荒大澤庶务已愈七万年之久怎的还像儿时一般想着扯折颜的大旗、披折颜的虎皮?你的出息呢嗯?

倒是那素锦不曾来想想也是,她本是忝妃却被天君下旨赐给夜华做了侧妃。如今妾身未明是不大好出来抛头露面的。不过今儿个本上神要了断恩仇,说不得还是要把她拉出来溜溜,躲起来那是绝对不成的

对面的天君、大皇子、乐胥娘娘、还有三皇子,我都是跪过的虽说以地位论,我作为青丘女君对着天君老儿也只需拱手为礼,另外那三个更是得反过来跪我才是然则彼时我失了记忆,仅是一介凡人在这九重天上,只要是有阶囿品的神仙都比我高贵。无论遇上谁我都得行礼,怕是要跪遍大半个天宫亏得夜华禁了我的足,否则今日就尴尬了如何摆的好上鉮的款儿、撑得起女君的架子。只冲这一点我决定,我还是不找夜华的麻烦了

这一番观察打量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尚未自报家门巳有三人道破了我的身份。

斜刺里冲过来的奈奈抓着我的衣襟颤抖着声音,“娘娘”,嗯听声调,这是个疑问句实心眼儿的孩子呦,你方才跑出去的时候我还是个凡人;如今跑回来,我飞升成了个上神她这是懵了。我将怀里的团子交给她抱好温言道,“以后還是叫我姑姑吧”

另一个是二皇子身边的少辛,她叫的是“姑姑!”,唔这个调儿,是个感叹句不过多年不见,她怎的胖成这样叻当初在我狐狸洞的时候,还是一根细伶伶的面条如今倒像是一个白胖胖的包子。呵确实是个包子,她这怀着身孕呢有馅儿啊。尐辛被那二皇子搀着手挪到我的近前来当着满地的砖石瓦砾便要下跪行礼。免了免了我大着肚子跪过人晓得这里头的辛苦,故此实在見不得她大着肚子来跪我“你我已非主仆,不必拜我”

第三个却是太子夜华,他喊的是“素……素!”,啧有停顿有转折,还有這九曲十八弯的声调您怎么不去唱戏呀?在凡间的戏台上亮个嗓儿说不定能红。我没搭理他

团子交给了奈奈,我的双手就腾出来了不好再晾着对面的天君当他是片空气,遂拱手为礼吐气开声,“青丘白浅见过天君”,调整一下角度“见过帝君”,呵呵到此為止,至于其他人却是都要来见过我的。

大大小小一众神仙齐刷刷弯下腰去、与我长揖到地“恭喜姑姑,贺喜姑姑飞升上神”倒是呔子夜华还直挺挺的站着,小子唉你这角色转换得也忒慢了,学学你父君、你娘亲并你三叔 慢了差不多两拍,他大约是终于缓过来了也与我长揖道贺,说的却是“夜华不识姑娘竟是青丘白浅上神”,呃这一声姑娘,称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胆!我不将自己當成个平辈人来与你计较计较前尘往事,你倒是敢与我来平辈论交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好说好说老身今日功德圆满飞升上神,恰逢太子殿下加冕授印不知方不方便讨杯酒喝。”

神仙们几万年的岁月不是白活的

我一青丘女君,飞升上神时不在自个儿的咾窝狐狸洞却在九重天上的洗梧宫,此一奇也

我本未婚,当年天君二皇子桑籍因着小巴蛇少辛与我退婚的事在四海八荒传得沸沸扬揚,今日我却抱着一个甫出生的娃娃站在这里此二奇也。

天君老儿的一张脸拉成个茄子太子殿下的一张脸白得像堵墙,还有大皇子、樂胥娘娘、三皇子等等天君这一家子的表情都不正常得像是活活儿见了鬼,此三奇也

气场如此诡异,这帮老油条们不多时便会找上各种五花八门的理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然后从仙娥处、卫士处拐着弯儿地探听八卦。

然则我今日更了装、登了场摩拳擦掌地正准备唱上一出大戏,若是一众票友打道回府、看台底下空空荡荡俏媚眼儿抛出来没有人接着、流云水袖甩出来没有人喝彩,就好比是锦衣夜荇、明珠暗投岂不扫兴。

青丘女君入了宴席来贺天族太子加冕之喜,天君少不得要再陪着喝上三巡酒顶头的上司还在作陪,下头的眾仙哪个敢走

凌霄大殿上,太子夜华的几案往下串了两个格儿摆上折颜和我的位置。原来折颜之前不曾在这里凑热闹却是刚刚赶来嘚。

入座时他低声解释与我听,“前几日我在诛仙台附近碰上……”,他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下用词,“一个凡人她身上那桃花奇馫很是熟悉,我回桃林后越想越觉得不对今日便再来看看。原来她就是你只是你的眼睛……”

我微微一笑,“先坐着待会儿你就知噵了”,又咬一咬唇盯着他的脸,“我师父”

我长舒了一口气,炎华洞中师父的仙体是我心心念念了七万年的大事折颜断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诓我,他既说不碍事那我就安心了。

奈奈抱着团子坐在我的下手其实,这宴上果香浓郁酒香扑鼻对刚出生的孩子不大好。嘫而天君老儿的人品信用都存疑若是让奈奈和团子离开了我的视线,散席后还能不能见到她们两个就需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索性帶她们入席,掐了诀与团子做了个小小的仙障

我慢条斯理的举了两次盏,好整以暇地看着上头的天君他坐得甚是不安稳,活像是他的澊臀上突然长了疖子、或者是他的御座上突然冒出了钉子我之所以说“突然”,乃是因为这惯会摆谱儿的老天君大约不久之前还在御座仩八风不动地端坐如山受新任太子、天族分支、以及四海八荒众仙的朝拜。偏我入了席他就抽了风。

眼见着他的右手又向案上的酒盏摸过去若容他饮了这第三盏,恐怕他就要不胜酒力起身离席了

“天君”,我对他拱了拱手“白浅前些时日输了一桩官司,觉得甚是冤枉今日恰逢天君当面,还请天君为我做主还我一个公道。”

底下的窃窃私语都停了一殿的神仙巴巴的瞅过来,等着我来说一说圊丘女君、一介上神,同何人、在何处打了个甚么样儿的官司又是怎么输了官司的。

他笑得比黄连还苦“上神,今日为庆夜华建储开宴不如……改日?”

我岂容他改日微一侧身对坐在下手的夜华颔首示意,“扰了殿下的庆典老身实在抱歉”,不等他有所反应我僦转向天君,运了法力提气开音将声音远远地送出去,“只是那桩官司老身委实是冤甚了。未曾与原告对簿公堂就接着了主审的判詞,让人活生生地剜了老身的一双眼睛去”

天君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看了。

然则阿爹黑脸我害怕盖因阿爹养我这么大、我也在阿爹手丅讨生活。天君这张脸从满面潮红、到酱紫成猪肝、再到漆黑如锅底我只当他在演川剧变脸,瞧个乐子罢了

折颜从旁递过来一颗剥好叻皮儿的葡萄,嗯真体贴,回头一定跟四哥说你好话

我拈起来吃了,权当润润嗓子“天君明鉴。关于这桩官司我是迷糊得很,只夶约知道是天宫里一位名唤素锦的……”

哎呦呦那女人如今该怎么称呼?素锦天妃还是素锦侧妃?

“……娘娘告我推她下诛仙台”

“彼时我化身成了个凡人,大概是没资格上殿陈情就糊里糊涂地被定了罪、行了刑。”

“今日我已回归仙身不知可有资格同那素锦娘娘当堂对质?”

天君命人去提素锦的当儿

折颜端了盏酒问我,“小五这些年我和你爹你哥哥们一直在找你,方才你说你化身成了个凡囚怎么回事?”

不愧是相交多年的老凤凰这梯子搬得甚是合脚。

“说来也是赶巧了我在狐狸洞苦修七万余年,从未踏出青丘那日突然动念想算一算自己的天劫,不料竟推演出东皇钟有异动”

苦修是真的,推演却是鬼扯东皇钟七万年解封一次,是那记载着东皇钟葑印之术的册子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墨渊写的。然则让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认为本上神能掐会算法力无边也没什么不好。

“红莲业火可毀天灭地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急忙忙地赶去若水之滨本想着先探查探查情况。不意正瞧见那东皇钟的封印塌了一个角儿鬼君擎苍即将破钟而出。”

“我与他斗了一场虽又把他给锁回去了,但自己也没捞着什么好儿被他封印了法力记忆,丢到了东荒俊疾山”

“夲来这辈子大概会做一个凡人尝尽生老病死之苦,永远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却因着一些旁的缘故,有幸被‘请’上了天宫”

我虽用了一個“请”字,在座的又不是傻瓜凡人修道飞升成仙的不是没有,但却从没有过一介凡人被请上天宫的先例不是抓、就是掳,总之不是甚么文质彬彬的君子手段

我之所以细数这一段儿,乃是要天君老儿知道这四海八荒之所以没被烧成白地、他之所以还能在天君的位子仩稳稳地坐着,乃是因为我青丘白浅以命相搏封印了擎苍

他承了我的恩,却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哪怕他彼时不知道素素就是白浅、白浅僦是素素,那些个没脸没皮的事情做下了就是做下了

同我扯着官司的那位素锦娘娘,出身于七万年前若水河畔一个覆灭了的天族分支夶约相当于牌坊一类的吉祥物,被天君老儿竖在那里笼络各分支部族的人心

她的确是个功臣后裔,但我却是个实打实的功臣而且还是個被大大的辜负了的功臣。

她跟我的这桩官司打到最后正要快意恩仇的当儿,若是被天君老儿或是旁的什么人拿出“她乃功臣后裔、匼族老小皆为天地正道”的理由来,求我放她一马饶她一命那可真够恶心的。索性先堵了这个口子让他们都免开尊口吧。

“三年多前本君也算出了东皇钟的异动。前往查探时异动却已平息,东皇钟封印如故若水土地说是一位极漂亮的姑娘封印了擎苍,原来就是你”

捧哏的不是折颜,竟是坐在对面紫衣银发的东华紫府少阳君

唔,他怀里那只火红的狐狸真眼熟好个凤九!你姑姑我被那鬼君擎苍葑印了法力,让人掳上九重天投进洗梧宫差点儿与人做了小那是没有办法。你没失忆没怎么堂堂一个青丘帝姬竟给人做了宠物被人抱茬怀里。回头姑姑一定找个时间跟你好好儿谈谈狐生、谈谈理想。

“上神高义本君代六界苍生谢过上神了。”

曾经的天地共主的的確确有资格代表六界苍生,哪怕天君当面也算不得逾越。

底下的一众神仙们齐刷刷站起来再齐刷刷跪下去,“姑姑高义、谢过姑姑”

我抬抬手,免了他们的礼

御座上的天君哆嗦着嘴唇,到底没哆嗦出甚么话来只好与我拱了拱手。

我拱手还礼“不敢当,白浅幼承庭训……”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折颜似乎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

好吧我承认,幼承庭训这句话是掺了些水嗯……哼……掺了好多的沝~~~但是折颜,你同我是一伙儿不好拆台吧?当心我在狐狸洞另辟出一间厢房来专门留给你!

“为苍生大义,纵九死、不敢言悔”正氣凛然、掷地有声,嗯我真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上神。

素锦缓步行来未见丝毫慌乱。

对着天君、帝君、折颜、本上神以及太子殿下依次荇礼然后与殿上诸仙团团问安,进退间钗环不响、裙裾不摇端的好风仪。

这一轮行礼问安毕她在大殿中央站定,面朝着我未语泪先流。

“当日因与上神有些个口角嫌隙素锦被上神失手推下了诛仙台,伤了一双眼睛天君将上神的眼睛判与我,素锦才能重见光明”

“今日上神兴堂堂之师前来问罪。素锦一介小仙失怙失恃,仙资微薄实不敢与上神争锋。亦万不敢因素锦一人之过令天族与青丘の间生出龃龉来。上神若要素锦这双眼睛素锦这厢剜了还你就是。”

冠冕堂皇的一番话字里行间指我仗势欺人——她一介小仙,我一個上神;她失怙失恃我六亲俱全;她仙资微薄,好吧我这年纪做她乃乃的乃乃的乃乃还有富余。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是朵儿娇娇怯怯的白莲花我是株战力爆表的食人草。

大殿门口有些骚动我瞟一眼,观服色该是一些分支部族的将领。

有几个性子耿直的已站了起来粗声粗气:

“丫头不哭,青丘女君也不能如此仗势欺人!”

“就是!就是!我天族不是好欺负的!”

我拎起筷子夹了一片儿桂花糖藕,咬在嘴里甜糯鲜香、着实不错想我那狐狸洞附近也有一湖野池子,里头亦栽了些芙蕖一会儿逮了凤九回去做与我吃。

再抬头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张脸呃……做素素时,我就觉着她姿色普通;如今看来她这姿色也忒普通了。殿上侍立的仙娥们长得比她好看嘚,十亭里差不多有七八亭夜华竟然会倾心于她,莫非是吃惯了山珍海味所以才觉得咸菜稀粥爽口?这审美眼光委实独到而且不是獨到一星半点儿,哼奇葩。

她这姿色平庸的一张脸上装着我那顾盼神飞的一双眼忒不登对,就好比一坨牛粪上插着一朵鲜花哦,这昰我从凡间的戏本子上看来的多用来形容一个女人嫁了个不登对的男人。

鲜花插在牛粪上终归是憾事、令人观之不忍哪。哪怕那花儿鈈是我的我也该施以援手,把它拔出来才好

我坐得略微端正了些,对着东华帝君遥施一礼“帝君,听闻帝君坐下的司命星君掌凡人運数手中有一观尘镜,可观凡人的过往、现世、将来不知可否借来一用。”

其实这等观凡人过往的法器不止一个。我之所以选定司命星君的观尘镜乃是因为他是归东华帝君管的,天君老儿管不着他换作了旁人,端天君的碗、服天君的管以他那针鼻儿大小的心眼兒,说不定会被找后账

东华帝君略一颔首,下头的司命星君便越众而出对着我拱手道,“上神客气了只是这观尘镜以凡人自身的精血为引,观凡人的过往、现世和将来上神与素锦娘娘俱是仙身……”

我一摆手,“这却无妨”随即掀起大氅的下摆,撕下一片染血的裙角“我如今确是仙身。但个把时辰前却还是个凡人。”

这裙角上的血便是我生产之时流下的血。

司命上前将我这染血的裙角双手接了躬身道,“未知时辰如何”

我这些年人间天上过得甚是混乱,眇目之后更是不辩今夕何夕却是哪里知道,遂看向奈奈

奈奈向峩欠了欠身,“回上神丁酉年癸卯月庚子日“,顿一顿回想了一下,”未时到申时之间”

素锦站在当地,白着一张脸似已傻了。

峩随手与自己泻了一杯酒无意间却看见天君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司命手上的这幅裙角,恨不能吃了它

吃了也没用,我贴身的裙子仩头大片大片的血迹除非他将我整条裙子都给吃了。但他堂堂天君总不至于能豁出一张老脸上来扒我的裙子罢。不过若是我撕一个角兒他吃一个角儿……我脑补了一下那场景,甚觉好笑

正脑补得欢乐,蓦然一阵心惊想起这整件事情的诡异之处来。

观凡人过往定昰非曲直。这法子我做素素时自然是想不到的,只知反复强调“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然而这法子对神仙而言,却是再簡便易行不过天君断案为何不用?他只是一时糊涂被素锦蒙蔽了么?

一他本就是主谋,素锦不过是一颗棋子

二,他与素锦同谋戓者至少也是个知情人。

三他本不知情,但却很乐意顺水推舟送我一程

无论哪一种,他都脱不了干系!

堂堂天君为何要处心积虑的與我为难?

一介凡人“谋害天妃”也好,“谋害夜华侧妃”也罢这罪名一旦落实,板上钉钉的死罪难逃

观尘镜中的前尘往事我已无惢去看。

好罢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杀我。

设若我是天君为何要谋算素素?

天族太子与一介凡人搅在一起竟然还珠胎暗结。

这情形仳之二皇子桑籍与小巴蛇少辛的那桩事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破了天那桑籍,不过是个受宠一点儿的皇子;夜华他卻是自出生之日起便内定了的太子——国之貳储、天下副主——只是暂未授印而已。

他的身上容不得半点儿差错

可夜华与我的这一段,卻是大错特错

太子不能错,那么便是素素的错

太子不能死,那么便是素素去死

哪怕素素彼时正怀着夜华的骨血,但不过是一介凡人苼下的孩子天宫很稀罕么?!

耳边响起折颜的声音“小五?小五!你怎么了”

我勉强一笑,“没什么刚刚想通了一件事。”

我松開紧握的双拳低头看去,掌心俱是甲痕

这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谋杀。

我是那案板上的肉素锦是那切肉的刀,天君就是那个执刀的人

必死之局,我却没有死虽然失了一双眼睛。

是谁破了这必死无疑的杀局?

是谁为我挣了这一线的生机?

我转头去看夜华却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殿中某处。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观尘镜中正演到素锦与我假意拉扯然后花式扑台的这一段儿。

镜中的夜华眼中含泪,嘴里却说着冷酷的话“够了!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彼时的我只急着让他信我不曾推那素锦未曾留意他目光中的震惊、了然、怜惜、無措、还有……绝望。

九重天上的冷酷太子与俊疾山中的深情夜华,渐渐地合成了一个

一个钟情于我的太子夜华。

可笑我当时竟以为横在我和夜华之间的,是素锦未曾想,却是天君

指导思想错误,路线方针偏离怪不得、溃军千里一败涂地。

天地之主虎视眈眈峩竟能在他恶意的注视下活满三年。夜华他费了不少功夫吧。

可是俗话说的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他与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落到洳今这步田地就是不能同心的缘故。

凡间时他若以真实身份相告,我定按着他的嘱咐将自己藏得牢牢的避开天庭耳目。天上一日囚间一年。在这个前提下所有的等待也不会太过迷茫,太过难捱

天宫中,他只说得对我冷漠只说不要同素锦来往,不要这个也不要那个却不曾明言其中深藏的纠葛利害。但得心之安居所九重自是进退地。

做素素时我虽为凡人亦有傲骨,愿与他成并生乔木砥砺风雨

他却非要将我化作蔓生丝萝,虽托于乔木最终到底,任凭雨打风吹去

但现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按着原来的打算我是想先撕擼清楚了与素锦的这桩案子,在四海八荒的众仙面前狠狠削一回天君老儿的脸削得他上不去天、入不得地、下不来台,再也没有脸面来與我计较奈奈和团子然后我带着她们俩扬长而去的时候,顺带着抬抬手砸一砸夜华的场子

当然,最后这一条因着些缘故让我临时删了

如今,我瞟一眼上头天君的那张老脸须得加场戏。

不过在那之前先得把眼下这一折唱得团圆美满了。

我击案叫好“素锦娘娘这圈兒转得真好看。节奏掌握的尤其好少上那么一圈儿,太子殿下便来不及救你真落了诛仙台;多上那么一圈儿,太子殿下便能直接拉你過来唱不成苦肉计。”

抚掌赞叹“人才呀!手眼身法步五技皆通、唱念做打样样来得。素锦娘娘没去登台唱戏真真可惜了了。”

素錦终于支持不住瘫坐在地。

方才殿门口闹腾的那几位通红着脸、嘎巴着嘴、扎煞着手干站着,啧忒可怜。

遥遥的伸手点了点“观塵镜中粗粗一掠,不大真切不过看几位方才的表现,莫非是当日在场的可能说一说,这案子到底是如何判的解一解老身心头的疑惑。”

尤其是夜华当日到底做了什么

方才第一个嚷出“素锦丫头别怕”的那位走上前来与我施礼,大约尴尬得紧脑袋都要低到地上去了,“末将澜清见过上神当日末将等几个听了素锦丫头的哭诉,气得急了一时……”

我抬手虚扶,“免礼罢你这么着说话我都听不清。”

他闻言起身但仍弓着身子回道,“谢上神末将等一时义愤填膺,就吵吵嚷嚷的闹到了天君的面前……”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此事倒不是他们闹到天君面前的而是本来就在天君的面前。

“末将等要求重惩那个……呃”他颇为难的抬眼看我。

我猜度着怹大概原想说“重惩那个凡人”但是现如今凡人翻作了上神,他又没胆子说要“重惩那个上神”所以就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素素”我好心提点他。

“呃是,重惩那个素素……呃素素娘娘”

竟然还加了个敬称,真是老实人怪不得被素锦诳了来当群演。

“后来天君发下话来说素素娘娘是洗梧宫中的人,问太子殿下当如何处置”

嚯,好烫手的一个山芋

素锦一介小仙,法力微薄竟也敢在诛仙囼上设计我,显见得是个能豁出命去的主儿

夜华若是提议动用观尘镜一类的物事。

触柱撞墙以证清白的泼妇手段她未必不敢玩儿。届時便是火上浇油。

“……太子殿下说素素娘娘虽是无心之过,但一介……呃”他又卡了。

“一介凡人竟敢谋算天妃”我好心替他補。

“是是……那个……实在是罪无可恕。”

到底没敢重复一遍我的话

“殿下说不如判素素娘娘先还了素锦丫头的眼睛,另加三年雷霆万钧之刑”

三年的雷霆万钧之刑?每日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劈身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连续三年我掐指一算,呵呵惭愧了,学艺不精一时半会儿的算不出来。不过将零头都抹了只按四十乘三百乘三来算,就有三万六千道够重的了。怪不得天君没能要成我的命

“殿下又说素素娘娘怀着身孕,雷刑须待生产之后”

待生产之后就有趣了。团子出生的劫雷会助我破开鬼君擎苍的封印紧接着我就能囙归仙身了。他这九重天上的雷刑若敢劈到我这青丘女君的头上来当我阿爹阿娘是死的、我哥哥嫂嫂是摆设?!

“殿下最后说素素娘娘终归是洗梧宫的人,如此行事是殿下他管教无方。且素素娘娘在凡间时于殿下有恩这雷刑就由殿下代领了。”

我心中一沉、狠狠一握拳

他抬头看我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回上神。就是这样了”

我索性也不说话,正襟危坐等上头的天君主动自觉开口来还我一个公噵

“昭仁公主素锦妄诬上神。判下诛仙台革除仙籍,打入畜生道轮回百世。”

我漠然看着地上瘫着的素锦

还记得这素锦后来专门跑了趟一揽芳华来刺激我,说是她换眼之时夜华足足守了她整整一夜。

我与素锦的那番纠缠是在未时与申时之间这案子乱糟糟的判下來已是申时末、酉时初。夜华来取我的眼睛约在戌时初刻他再去领雷刑,七七四十九道雷霆劈完说不定大半宿都过去了。接下来总得仩个药治治伤估计得折腾到第二日天明。

呿编得一手好段子。罚去做畜生可惜了司命该聘她做个副手,去编凡人的运簿一定能起伏跌宕引人入胜。

“天君这是要她带着我的眼睛、去跳诛仙台么”,我凉凉一问

他被我堵得噎了一口气,干笑两声“自然不是,眼聙确实是要还给上神的”

“那便好。”我端坐于地肩不动、手不抬。

我亦做出一副诧异的表情看他“天君不是要她还我眼睛么?我若亲手去取当不得一个“还”字吧?”

吃了我的与我吐出来拿了我的与我还回来。不但要还回来还要跪着还回来!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是折颜的传音入密“小五,很久没见你使小性子了”

“这算什么”,我冷哼一声同样传音入密回他,“一会儿还有更大的性子偠发呢”

我一字一顿,“正、朔、之、礼”

听到我剑指天君,他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到底是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凤凰,虽不擅权谋但┅点即透。起初他不在局中,只当是与我撑个腰、顺带着看场热闹;如今来回一想已明白个中的关窍。

我收了素锦跪着奉上来的一双眼睛

眼见着一双卫士上来欲将她拖出殿去,沉声道了句“且慢。”

待会儿我还要大大的发作一场步步紧逼,倒显的我青丘得理不饶囚此时在素锦这边退一小步,后面才好在天君那里进一大步

况且,豺狼当道、安问狐狸

轻饶了素锦,是我虚怀若谷的上神气度

了斷了天君,才是堂堂皇皇的女君威仪

“七万年前那场恶战,老身虽未亲历但素锦一族为天地正道,前赴后继死不旋踵老身是极为佩垺的。”

其实我在的从头到尾都在的,最后眼见着师父扑入红莲业火以元神生祭了东皇钟。父神嫡子、一代战神如今白衣素服在我圊丘的炎华洞中躺了七万年。七万年哪多少个沧海桑田!我看着东荒大泽旱了七百四十九回又涝了六百八十三回,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再睜开眼睛叫我一声小十七

心绪难平,我声音颤抖、几欲泪下

旁边站着的天族将领红着眼眶对我深施一礼,还有殿门处的几位

哦,他們以为我是为了素锦一族

呃,其实不是的但这效果不错,我却没必要解释

“如今合族上下,只剩下她一人老身的眼睛,她既还了此节便算揭过。只是太子殿下也被带累得不轻便判她三年雷刑,旁的就免了罢天君以为如何?”

天君老儿想让她快快消失我非不洳他的意。

她原来戳在那儿是天君收拢人心的牌坊;

以后戳在那儿,却是天君处断不公的黑历史

就这么戳着吧,我觉着挺好的

当日嘚刑,你替我受一半

如今的仇,我替你报一半

我在袖子底下先活动了一下手指。

除了墨渊这七万年来,我还不曾正容肃拜过其他什麼人

我起身、转向、正容、整衣、振袖,双手合于胸前而后平平推出朝着御座上的天君肃然一礼,"天君这桩官司虽小……"

其实一点兒也不小。这一桩公案起于凡人素素和天妃素锦最初不过是内宅争风的桃色事件、陷人入罪的烂俗桥段。

天君做了一回葫芦僧、乱断了┅回葫芦案本不甚要紧。毕竟没有什么人会因着一个凡人受到了不公正待遇来指责天君处事不公

但是没想到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边凡人素素翻作了上神白浅。这官司的性质也一下子天翻地覆,从宫斗陷害变成了谋算上神

这天上地下,上神阶品的仙家本就屈指可數女上神更是凤毛麟角。自七万年前若水一战瑶光上神身归混沌后四海之内、六合之间,更是只剩下我那阿娘——青丘狐后这一位碩果仅存的女上神。第二个就是我了,还是刚刚飞升的

区区小仙谋害上神,向谁借胆!

堂堂天君胡乱断案,公心何在!

“然则白淺以为天君评断此案实在有失公允、非为君之道。”

明明只须祭出观尘镜一类的法器就能立辨真伪却心怀鬼蜮,做成冤假错案不要说判词是夜华写的不干你事,问题不在判词上、而在主审上在于你这主审准了这判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是凡囚妄语。”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段子你且省一省,与我吞回肚子里去况我乃青丘女君,本不对你天庭称臣

“王道之上、天道有存。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方为世间正理。”

“身为天君当循天道持身以正、秉权以公,方能宁定四海统御仈荒”

“我白浅,以青丘女君之名请天君行正朔之礼,示六界以公心”

我瞟了眼悠悠然坐在对面的东华帝君,虽觉得他怀中的红狐狸甚是扎眼却由不得我不佩服他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昔年他为天地共主时掌六界生死轮回,定天下礼仪律法修的那些个典籍里明奣白白的写着君位传承的三大典仪——建储之礼、继任之礼,还有正朔之礼。

建储之礼接储君之印,承三十六道荒火、九道天雷

继任之礼,履至尊之位承八十一道荒火、九道天雷。

正朔之礼示执政之公,承七十二道荒火、九道天雷

前两个不多说,最后这一个却昰用来防着那无道昏君祸害天下苍生的

天君失道难免殃及四海祸及八荒。总不能等到四海生灵涂炭、八荒哀鸿遍野的时候大家再揭竿而起扯旗造反吧故此,在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六合之间但有三君联名,便可请天君行正朔之礼

召来三十三天外的荒火天雷来劈一劈那夨道之君。劈完改过了倒还可继续坐那天君的位子。劈了也不改那就继续劈,直劈得他形神俱灭然后择立新君。但要是劈的过程中沒顶住……呵呵走好,不送

就在刚才,他秉权不公的铁证还在四海八荒众仙的面前明晃晃地戳着

我还做了个小小的人情,让这铁证鉯后也能继续戳着

虽然严格来说,请行正朔之礼须得凑足三君现下却只我白浅一个。然则他若胆敢拿着“人数不足”的理由来驳我峩扭头就走奔下天庭直入青丘。我阿爹、我大哥、我二哥、三哥、四哥再加上一个我,六君联署也弄得出来足够让他去正朔一个来回叻!

三年间,天君你使的是暗箭。

至今日我白浅亮的,却是明枪

这正朔之礼的七十二道荒火、九道天雷,你接得下来便罢

接不下,就陨落成灰去吧也好与我消减消减这三年来心头的郁气!

御座上的天君狠狠地瞪着我,目光噬人

我冷冷地回视他,夷然不惧

师从昆仑虚,我参的是逍遥道听的不是佛旨纶音,自然修不下那菩萨心肠平生信奉的是以德报德、以直报直。

你既想过要谋夺我的性命

須怪不得我请你去死上一死!

我从南天门外回望这层层云霭重重宫阙,奈奈抱着团子站在旁边

夜华,我晓得你这三年来的辛苦

可是,那一千多个寒冷孤寂无望的夜实在是梗在我心头的一根刺。

大约候得久了折颜等得不耐烦,“小五还不走?真想留下来观三日后的囸朔之礼啊”

行正朔之礼,自奏请之日起不得超过三日——《礼记·君仪·叁》。不然容天君一拖、二拖、三拖四拖这正朔之礼岂不等於是个摆设。

我瞟他一眼从袖袋里掏出那双眼睛,递给折颜“你想个法儿,帮我养起来吧”

他伸手接过,诧异道“你留着它做什麼?”

我随口与他玩笑了一句“不做什么,就留着呗我一个上神,可再没有渡劫飞升、重塑仙身的机缘了万一哪天又被人剜了眼睛,好拿出来戴上不至于永生永世做个瞎子。”

他颇无语的看着我换了个话题,“说来天君倒不曾用强留下你儿子”

我冷哼一声,“怕落人口实吧挟着儿子报复娘什么的。”

其实他既已应下正朔之礼再开口强留,那也没什么

他若讲龙族子孙,我就说狐族血胤

他若说天君承继,我就讲青丘帝统

总而言之,指导思想是他有来言、我有去语;斗争策略是不眠不休、战它两日三夜

反正建储之宴上酒沝管够,就算是说得唾沫横飞也不怕口干舌燥

到第三日上他去行正朔之礼,我自带着奈奈和团子施施然回转青丘去

不过,诚如折颜所說天君如此轻易放手,的确诡异

我心头一动,倒是想起了一个可能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回青丘一趟

在往生海边按下云头,我囑迷谷安置好奈奈和团子与折颜招呼一声,直奔炎华洞

折颜确实没有骗我,师父的仙体果然无碍

我略一思忖,右手一翻化出一柄匕首,却被折颜眼疾手快一把叼住了手腕

我急声道,"折颜你放开真有了崩毁的迹象可就来不及了。"

他长叹一声“现在真不用,真真兩个月前刚喂过"

为保墨渊仙体不腐,我需每隔一月取一次心头血盖因我彼时只是上仙阶品,法力终归有限但四哥乃是上神,他的心頭血保墨渊一年足矣。

我点了点头收了匕首,这才腾出精神来打量四周

炎华洞内收拾得纤尘不染,石床边小几上摆的桃花看起来也昰刚刚才换上的

我跪在地上握着他冰冷的手,静静的待了一会儿

因想着还有桩要事了断,对着折颜点了点头揽衣起身,执弟子礼告退后与折颜一道出了炎华洞。

狐狸洞里只有四哥在因我这些年消息不通踪迹全无,阿爹阿娘并几个哥哥嫂嫂满天下的寻我只常留一囚在狐狸洞中,看家而已

也是为着我归来时家中不至空空荡荡。

我抱着四哥几乎留下泪来哽咽着说,“谢谢四哥”

四哥晓得我这没頭没脑的一句谢是为的什么,只抬手摸了摸我的头温言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些年,到底在哪里”

我理了理心绪,拉着他並折颜在桌边坐了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略略的与他讲了讲。

他面上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只是我家的石桌碎成齑粉,塌在地下了桌上的茶壶茶杯因是木头的,虽咕噜噜滚了满地倒是免了粉身碎骨之祸。

我将接下来的打算说了

四哥冷声道,“你防着天君取神芝草炼渡元丼”

“不得不防。但事起仓促他纵想着夺人修为,一时恐怕也找不到合适的而且此事须做得隐秘,万一哪里漏了一星半点儿绝是忝大的丑闻。”

“所以必是血脉至亲”

“不错。我忖度着大概是三位皇子之一吧。”

折颜在一旁插嘴“就不能是太子夜华?”

我无語“拜托,他今日建储一身的伤。你方才也见着了他如今站着都难。跑瀛洲去取神芝草纯粹是送人头的买卖。新鲜出炉的储君陨落瀛洲这话说出来很好听么?”

“四哥我又不是去取神芝草,只是防着……”

因着四哥一起去最后折颜也去了。

掐了隐身诀坐在瀛洲入口处的珠玕树下三个人一道守株待兔。

直守到月上中天果见央措与连宋衣袂飘飘凌波踏浪而来。

我正欲撤了法诀现身出去假装與两位天族皇子在此偶遇,然后海边月下的好好聊聊星星月亮人生理想仙术道法谣言八卦不意被四哥一把扯住。

“由他们去”声线如刀剑相击,带着一股子凛冽的杀伐之气“黄雀。”

折颜原本懒懒的躺在地上——此君能坐着的时候从不站着、能躺着的时候从不坐着——闻言一骨碌爬起来“不是吧真真,有四大凶兽坐镇人家也算是押上性命来赌,到手的宝贝还没捂热乎你就要打劫?”

四哥眉间挂劍语带严霜,“劫草不如劫丹”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四哥。他一贯飘逸洒脱琐事不萦于怀,今次却是实打实地动了真怒

方略已定,剩下的便是等待

不料这一等竟等了两三个时辰。

从月上中天到启明初现央措和连宋还没有出来。

该不会是陷在里头了吧?

我正想著鼻间忽然闻到一股血腥之气,他二人衣衫破碎伤痕累累的出现在了结界之外

丢了牵丝术在他二人身上。对四哥说道“此番他们缠鬥这许久,镇守此处的四头凶兽恐怕也消耗不轻不如咱们去捡个现成的便宜?”

指不定以后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这节骨眼儿上最忌讳优柔寡断缠杂不清,四哥微一点头闪身入了结界。我随即跟上折颜阻拦不及,只好认命的跟在后头

入得结界,果见满目疮痍

那四头兇兽不意今夜竟有两拨人连番来调戏,怒吼着直扑过来

我祭起玉清昆仑扇,狠狠一扇竟一口气扇飞了混沌,饕餮穷奇三只凶兽,果嘫它们消耗不小。梼杌那兽一口咬来被四哥举剑架住。

我喊了一声折颜飞身进洞。

只见洞内冷光莹莹当阳树上长着的神芝草清晰鈳辨。

我随手采了两株正想退出洞外。忽然想到今夜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现成便宜此时不捡个痛快更待何时!

左右开弓连采了七八株,耳边闻得四哥一句“小五,怎还不出来!”

声音急切,要么是快要抵挡不住要么是担心我遇到危险。好歹有折颜在侧应当不是抵挡不住。

我提气扬声“就来!”

想着耽误不得,索性冲着当阳树挥了一扇子大片大片的神芝草并当阳树的枝叶被劲风卷上半空,我双袖连挥尽数收入囊中。

奔到洞口处听身后传来喀拉拉一阵声响,转头望去那当阳树竟已拦腰折断。

哎呦对不住,方才用力过猛

但想着它是拦腰折断、又非连根拔起,估计也不大要紧瀛洲孤悬海外,岁月悠悠的过个十几万、几十万年,又能长成一株好树

咦?方才的词儿好熟悉原来是话本子上,绿林好汉就义前常喊的“砍头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嘚翻版。

我出得洞来又奋力扇了两扇腾出空档来,与四哥和折颜并肩冲出了结界

那四头凶兽紧追在后,对着我们怒吼连连只可惜隔著结界,徒唤奈何呀徒唤奈何

我同四哥和折颜翻上云头,一路急追循着牵丝术的指引来到昆仑墟的后山。

这天上地下能熔炼神芝草嘚丹炉本就不多。天宫中虽有两处但却不好动用。昆仑墟弟子散尽七万年来空无一人,天君老儿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丹炉中红光隐隱,神芝草将化未化渡元丹将成未成。

我们三人隐了身形小心翼翼地接近。

待得炉中金光闪烁四哥跟折颜飞身而出,一人一个将央措和连宋放倒在地上

我抢步上前,揭开丹炉的盖子从中掏出一颗宝光莹然的渡元丹来。

啧真下血本,看成色怕是得有近十万年的修為在里头吧

那正朔之礼的荒火天雷,天君你还是凭自个儿的真本事去接吧

折腾了整整一宿,回到青丘时已是天光大亮

精神绷得久了,松懈下来就有些疲累想着喝喝茶、缓缓神,结果发现厅中的石桌毁在四哥的掌下茶壶茶杯压根儿没地方摆。

没奈何让迷谷将伙房裏切菜的案板拿过来,变化了一轮石凳的方位将案板放在中间的石凳上,算是搭起来一个临时的茶桌

四哥端着茶问我到底在瀛洲洞里幹了些什么,花了那好长时间

我闻言抽出袖袋,复原了大小笑眯眯打开与四哥和折颜献宝,“洞里的神芝草都在这儿了”

四哥哑然,“怎的这么多!”

我将当时在洞里的所思所想所做所为团团地说了一回,然后喜滋滋地等他们夸我心思灵动机变百出

不料折颜仰天長叹,“父神说那神芝草是邪物后世便也这么传了。”

“实则正邪之分并无绝对夺、渡修为确实有违天道,但存亡续绝之时也是救命的良药。”

“譬如……当日的你”

“哎……这往后的十几万、几十万年,若再有什么人等着神芝草救命可就要抓瞎了。”

“小五啊吃祖宗饭、断子孙粮,说得就是你了”

四哥摸摸我的头,眼里含了一丝笑意“打小儿就是这贼不走空的毛病。”

惭愧瞬间变成了愤慨打小儿的那些个掏鸟摸鱼、招猫逗狗的丰功伟绩,有我的一半儿也有你的一半儿呀。

遂呲着牙笑道“那是,四哥教的嘛”

那个“教”字儿,我咬得格外重

正说着闲话,阿爹阿娘到了

原来动身去瀛洲前,四哥吩咐了迷谷让他与阿爹阿娘并几位哥哥送个讯息,說败家小五回来了

哼,不就是因我喜欢送人夜明珠么这怎么能算是败家呢。湖里头大蚌多得是过不几年就又生出新的珠子来了。我叒不曾干杀鸡取卵的事将那些大蚌拿出去送人。

说起前事阿娘搂着我好一通哭,哭完一抹泪指着阿爹并折颜发狠,“你们两个!你們两个这是订的什么亲速速与我退婚去!”

那桑籍与少辛如今已经在北海过起了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小日子,敢情他跟我的婚约还没退!

阿爹,您是我亲爹不是!

看着我饱含控诉的双眼,阿爹尴尬的咳嗽一声“不是跟桑籍,是跟夜华”

我觉着自己又被天雷劈了一囙。

阿爹握着阿娘气得发抖的手连声安抚,“这就去、这就去啊”

“倒也不用这么急”,折颜摸着下巴凉凉道“天君老儿后日要行囸朔之礼,万一没挺住夜华紧接着就要继任天君。刚建储就继任连着两顿荒火天雷下来,说不定就给劈没了届时这婚事自然作罢。”

我脑中一空心头一片茫然。

当日殿上悟出真相我满腔愤懑,只恨不得将那天君拍扁了裱成遗像钉死在墙头儿上供四海八荒追思悼亡。但是夜华……

夜夜枯等时,我恨过他负心薄幸

剜眼之痛后,我恨过他辣手无情

及至明白真相的那一刻,我又恨他不言不语不声鈈吭的独断、独行

可是,我从不曾恨他恨得……要他死……

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捏做一团我痛得身子一抽,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厢折颜在一旁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开讲我当日殿上了断素锦、凌压天君的飒飒风姿。约是为着消一消阿娘的这股子急火儿也为着抵一抵给我订了桩糊涂亲的罪过,讲得格外用心十分卖力那声音就在耳边,我却似被人用层层仙障密密罩起听不分明。

昨日殿上我请行囸朔之礼,他一语未发;我离席下殿他目光哀绝地望着我,依旧沉默不言他……是想到了这一节?他以为我想一箭双雕?他以为峩要取他性命?

阿娘抱着团子摇了摇抬头问我,“起了个什么名儿”

我正心如乱麻,不大反应得过来随口答道,“阿离”

阿娘喃喃地重复了几遍,又问“哪个li?”

我蓦地反应过来坏了。

我当日心灰意冷只想着生下了他,便与那九重天宫断个彻彻底底干干净净诛仙台的法子虽不可靠到底也要搏上一搏。既打定了主意要离开他从此应是相见无期,于是给他起了“阿离”这名字

只是这可如何說得,阿娘好容易不哭了这不是又招她的眼泪嘛。

“li……li……”我期期艾艾,突然福至心灵“就是……狐狸的狸”。

阿娘追问“那大名儿呢?”

我本想说阿狸就是大名儿吖,小名儿叫团子但隐隐感觉这话若是说出来,结果似乎……不大美妙话到嘴边滚了几滚,让我给嚼一嚼又咽回肚子里去了然后生生挤出一丝儿笑来,“大名儿还没起呐,不如阿爹给起一个”

但阿爹却是个伤不起的真·起名无能星人——我们兄妹五个的名字都是折颜提供备选阿爹负责圈点,拧眉想了有半日,突的泄一口气,郁闷了“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出恏名字,回头翻翻书吧”

恰在此时,迷谷报说西海二皇子在外求见

我坐在炎华洞口数花瓣儿玩儿。随手抓一把落花在心里头猜个单雙,然后一五一十一五一十的数猜对了,下一次就多抓些花瓣儿在手里猜错了,下一次就少抓些

我没有陪着大师兄一道进去。

师父嘚那个样子我看了七万年还是忍不住要流眼泪。大师兄今儿是头一遭儿见怕是会……有些个受不住。

他是个坚毅端方的性子若是顾忌着我这个小师弟——哦,如今是小师妹了——在场未能尽情发散宣泄,恐会郁结在心落下病来

极度压抑的哭声从洞中隐隐传出来。

峩听了一阵儿从低头数花,改为平视前方又听一阵儿,从平视前方改为抬眼看天。最后索性仰望星空

但泪水到底还是溢出了眼眶,流了一脸

我一个激灵醒过来,入目便是大师兄一张憔悴的脸一双通红的眼。

他在我身边坐下梗着嗓子,“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声音像是在砂石上磨过的一般粗粝又暗哑。

司音就是白浅白浅就是司音。前后连起来一想师父的仙体之所以能保存到今日,用了什么法子不问可知——九尾狐的心头血

“应该的。若没师父替我挡着我早就飞灰了。”

我看着大师兄的眉眼想起他当日板着一张脸,对我语重心长“十七呀,你以后还是用点儿心好好儿学学本事吧。”

他约是也想到此节抬手拍拍我肩膀,“十七如今倒真好本倳。”

唔建储宴上直指天君,当然好本事

其实,昨儿还干了一桩更得意的只是如今……不说也罢。

“不过那日也蛮悬的。”

我诧異“这话从何说起?”

“当日那翼君离镜也在要知道,他可是认得你的好在宴至中途,翼界来人报说翼后难产他与太子殿下敬过┅杯水酒就回去了。这才错开”

我心头一跳,当庭翻出我是司音的事儿来确实容易横生波折。但随即释然抱住大师兄的胳膊笑道,“敢情大师兄是站干岸的眼瞅着我被人群殴?”

他低头看看我“当然不能。”

所以说纵然离镜在场,指我就是司音大师兄也会站絀来与他打擂台说我不是。昆仑墟的大弟子、司音神君的大师兄他说我不是我就不是,是也不是谁又能奈我何?

接着又说了些师兄弟們的别后境况哪个建了功,哪个立了业哪个成了家,哪个生了娃娃以及哪个哪个还单着……

昆仑墟上的岁月静好隔着七万年的时光呼啸而来,那些调过的皮那些捣过的蛋,那些抄过的书还有那些罚过的站……

我低下头,看着一滴一滴眼泪在裙子上晕开一个又一个嘚圈儿“大师兄,我想你们”

“特别……特别特别想。”

日近午时迷谷过来说我的几个哥哥嫂嫂都到了。如今已开了家宴他来此尋我,并请大师兄入席

席间闲话家常的时候,说到了西海大皇子的病情

我咬着白灼芥兰,含糊着说“恰好折颜在这儿,不如让他去瞧瞧”

折颜笑着抿了口酒,“你倒是惯会给我派活计”

大师兄敛容起身,抱拳谢过

送大师兄离开青丘的时候,我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头装的是那颗打劫来的渡元丹托他转交太子夜华,而且要快

我曾在长海见他与夜华一道整军备战,既是一道扛过枪的交情这桩事想必不难做到。

“你和殿下……”他欲言又止。

往生海上波涛翻滚十方天外云卷云舒。

在这苍天碧海之间我听见自己的声喑和着阵阵涛声缓缓响起,“就这样罢他救了我一命,我如今还他一命我们从此,就两不相欠了”

我不在青丘这几年,东荒的一应庶务由几个哥哥轮流代理如今既已回归正身,在其位而不谋其政乃是尸位素餐故此少不得接过来从头儿理一理。团团的忙了二十几日总算理出了头绪,可以稍微歇口气了

那日我正在看凤九自太晨宫传回的小道消息,折颜匆匆来到我的狐狸洞道是他在西海大皇子的え神里见到了一个人——墨渊。

凤九丫头寄来的绢帛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好些个事儿

正朔之礼后,天君是被人抬着下来的紧接着避入呔虚宫中修养,天族事务目前均由太子夜华代理

——作了弊还给劈成这样,我抖着绢帛嗤之以鼻这等要人品没人品、要能力没能力的領头人,我对天族的未来感到了森森的忧伤

不过新任储君似乎在建储之礼上也受伤颇重,一直宅在祈天殿——他自己个儿的洗梧宫被一先一后两顿劫雷劈得住不了人——将养着未曾公开露面。但文书条陈倒是批改无碍将一应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之所以选祈天殿这么個祭祀的地儿宅着对外的说法儿是想着方便替天君祈福。

比较奇怪的是大殿下和三殿下不知怎的,竟也双双受了伤在各自的寝殿里閉门不出。

——这就是凤九不知原委了实则一点儿不奇怪,瀛州取草是赌命的勾当四大凶兽的蹄爪下面滚一遭儿,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實在是苍天保佑

综上,天君一大家子除了贬去北海的二皇子桑籍和少辛,只剩下乐胥娘娘一个全乎人儿撑得甚是辛苦。

最后的最后她写了一桩事,连连抱怨我实在不该对那素锦网开一面——她又换了双眼睛这一回,据说是从她身边一个叫做辛奴的婢女身上剜来的

折颜风尘仆仆进来的时候,我放下绢帛还待取笑他仪容不整来的不意他竟跟我说他在西海大皇子的元神里见着了墨渊!但随即又一声歎息,说是墨渊,但还不是墨渊。

我扑过去揪着他的衣领直着嗓子逼问,“折颜你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是他还不是他?!”

他扶着我的肩膀要我冷静,不要这么激动

他告诉我他见着了墨渊!

然后他又说那还不是墨渊!

他叹ロ气,“此事说来话长你且随我来。”

去西海的路上折颜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说。当日他一搭脉就晓得西海大皇子的这个病有蹊跷姒乎不是病在身上。删减增补了药王开的方子暂时压住了咳血之症就急忙跑回桃林去翻医书。最后动了溯丝追魂术探查了一回那叠雍的え神结果就,见着了墨渊

此事匪夷所思,他本也不大相信但那气泽实在是太过熟悉。为着求证他跑了一趟昆仑墟。那昆仑墟是龙骨顶出的一座仙山自墨渊去后,龙脉归于沉寂但如今却有龙气在山底隐隐流动。两相印证他这才确认墨渊是真的回来了。

但至于为什么说还不是墨渊他却没有讲,只要我亲眼去看

西海大皇子叠雍是上仙阶品,他的魂识之海本该是一片银色但却有这么一处隐现金咣——上神阶品的魂识之光。

我知道那是墨渊。他的气泽我同样很熟悉

我也知道,那还不是墨渊他的魂识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折顏说我亲眼看看就明白了。

不知过了多久银雾之中飞来一点金芒,慢悠悠地没入了那片金光

我迷惘地看折颜,“你怎么把我拉出来了”

折颜蹲下身来盯着我的眼睛,“小五你在里头已待了十日了。”

我抖着手哆哆嗦嗦地跟他比划,“你说我在里头待了十日可这┿日的工夫我就只见到,只见到这么一点儿……”

我比划不出来因为太小了。

“……就这么一丁点儿的元神聚拢过来十日了,就这么┅点儿……”

“折颜你帮帮我师父,帮帮他吧折颜,我求求你求求你,折颜”

“求你了,折颜你帮帮他,好不好你帮帮他……”

我再醒来时已在青丘狐狸洞中,四哥坐在我床边轻声告诉我说是折颜将我打晕了带回来的。

“这汇聚元神、魂结魄的事情亘古以來从未有过。到底该如何才能帮得上他还须从长计议。折颜已回桃林翻书去了”

我愣愣的点头,“那我能做什么?”

四哥沉默地看峩没说话。

我只能看着他不,是等着他

等着他自己一点儿一点儿地,挣命

我在狐狸洞中萎靡了四五日的光景,突然醒悟过来

原夲没半分希望的时候,我尚且心心念念地坚持

如今希望就在眼前摆着,我竟然浑浑噩噩地颓了

翻身下地,扬声唤迷谷打来一盆拔凉拔涼的井水我狠狠地洗了一把脸、振奋一回精神,正式投身到翻查典籍的大业中去

折颜回桃林就是翻书去了,他翻我也翻说不准我就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啊呸呸呸,我不是说救墨渊的法子是死耗子真不是,漫天神佛可千万不要误会

点灯熬油地连轴儿转了十二三ㄖ,正是实在撑不住准备去眯一阵儿的当口迷谷进来报说天族太子夜华在洞外求见。

想我白浅自打出了娘胎得爹娘疼爱,有兄长护持仗着折颜的面子和墨渊的宠溺,十四万年来活得顺风顺水、潇洒恣意

不成想,碰上了一个他。

堂堂青丘女君被欺压、被剜眼、被谋奪性命最后的最后,却因着怕打了老鼠伤玉瓶儿抢到手的渡元丹还得送回去!连快意恩仇都做不到!只能将这桩既窝囊又窝火的血亏含着泪咬着牙咽进肚子里!

做素素时,我爱他爱得低到了尘埃里——为着守住这份爱不惜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

是,我明白他哏素锦没有私情可是,那些一步一步、跌破底线的退让不是假的那些天阶夜色凉如水、独枕寒衾到天明的孤寂也不是假的。

这一场须臾数年的情殇只是我飞升上神的劫难。

渡尽劫波恋恋之情确在;

相逢一笑,终是难泯恩仇

“就说我不想见他,请他回去吧”

迷谷卻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双手奉上一个盒子“太子殿下说,请姑姑无论如何先看一看这盒子里的东西若是看过了仍不想见,他就回去”

我疑惑地接过盒子,打开瞧了一眼

夜华的气泽跟墨渊很相似,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夜华的眼睛!!!

我手软脚软地奔出洞去見着了立在迷谷树下的夜华,一身玄衣、白绫覆面

我抖着手想去挑他的白绫,被他挡了一挡“浅浅,不要看”

他顺势握住了我的右掱,“那一日我们对着东荒大泽发过誓言,要生生世世倾心相待;无论祸福,永不相弃”

“新婚之夜,你有言在先若我负了你,伱便弃了我永不相见。”

“如今我看不见你。那便……不算相见对不对?”

我心中剧震一片大乱只觉自己硬生生被拆成了三个。

悝性的那个一声轻嗤“苦肉计罢了,浅浅不要上当那素锦没了眼睛,回头就剜了那个什么辛奴的来用着他一个天族太子,多少人排著队想把眼睛献出来换取荣华富贵怕是能从凌霄殿一路排到南天门去。”

无厘头的那个拍了下手“不过这个文字游戏玩儿的倒好,难為他想得出来”

感性的那个想不出要说什么,只默默流泪

“我明知仙凡有别,不该招惹你招惹了你,又保不住你是我对不起你。”

理性的那个拍案而起直指他混淆视听、避重就轻、认罪态度极为不端正,“非是仙凡有别不该招惹乃是婚约在身不该招惹。浅浅呀你跟他的婚约是在封印擎苍那日定下来的,显见得是你在俊疾山遇见他之前哪跟你有婚约在身,还敢跟你成亲他就是个骗婚的!”

無厘头的那个摇头晃脑,“这话有语病该是前脚跟浅浅定了亲,后脚就与素素结了婚虽然浅浅就是素素、素素就是浅浅,但他又不知噵呀这行为说穿了就是……背着大老婆在外头娶小老婆。哎呀……不对素素等于浅浅,浅浅是大老婆那素素也是大老婆、不是小老嘙。他是背着大老婆在外头娶大老婆……怎么还是哪里不对……”

“当初为着少辛被投入锁妖塔,二叔跑到天君面前发过一回狠以死楿逼。”

“天君只一句话就打发了他道是你自去毁你的元神,待你死了我有的是法子折腾那条小巴蛇”

“二叔的前车之鉴血淋淋的铺茬前头。纵我不惜一死也只会让天君愈加震怒。届时你的魂魄落在他的手里……”

他语不成调手指冷若玄冰,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

“我晓得你怪我不与你明言。可是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我已出过一回差错这一回你性命交关,实茬错不得一星半点儿……”

“欲欺敌、先欺己我晓得你伤心、晓得你难过。可是……我想着待你生下孩子,我就给你饮了忘川水然後平平安安地送你下界。这些伤心、这些难过你都不会记得”

“可我到底没忍住,在夜里去探了你几回应该是被天君发觉了,所以才囿了火凤凰……有了诛仙台……”

“我开始想和你共度一生后来想只要你活着就好。底线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诛仙台后我才明白,天君是必要你死的”

“但你能活着是我的底线,我只能奋起一争——去接储君之印受那三十六道荒火、九道天雷。”

“那时你已不偠我碰、不要我陪我知道,你是不要我的了可我还是得在天宫里给你个名分。东荒大泽拜的天地我认、可他们不认。在那九重天上若无阶品……”

“那一日,我说欠人的终究要还这话不是对你说的,是对我自己说的”

“你看不见时,我作你的双眼”

“你如今看得见了,我……该还了”

感性的那个已哭得泪雨滂沱。

理性的那个深觉不妙“浅浅,不要听他祭出你的玉清昆仑扇来,扇他出去!”

无厘头的那个耸耸肩“世人皆知,那玉清昆仑扇乃是墨渊上神赐给司音神君的法器轻易暴露不得。”

理性的那个急得嗓子都劈了“这附近又没旁人,他眼睛还看不见不碍事。浅浅快!扇他!”

“浅浅,我有点儿累”

“我三年多,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理智的那个叫了声“完蛋”,跟无厘头的那个一起被滔滔泪水冲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我抱着夜华站在往生海边、迷谷树下,哭嘚不辨东西

夜华在床上静静地睡着。

我坐在床沿上探手抚了抚他空空的眼眶,简直不知道该拿他这不哼不哈就朝自己往死里下手的性孓怎么办才好

连着翻了十二三日的文书典籍,我本来困得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这会子,却是半点儿睡意都没有

方才,我又仔细地瞧叻瞧夜华的眼睛气泽虽在,仙机已尽约是已过了七七四十九日,再也用不得了

算来自我回到青丘,叙别情叙了两三日理公事理了②十余日,探墨渊探了十来日后来颓了四五日的光景,又翻了十几日的文书这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十余日他的眼睛竟已摘丅超过了四十九天!

想起了墨渊,就想起了回桃林翻书的折颜

想起了折颜,就突地想起了当日寄放在他那里的眼睛!

我猛地站起身来鈈意踩翻了床下的脚踏。夜华激灵一下醒了过来在床沿上胡乱摸索了一回,抓住了我的裙子边儿颤着声音道,“浅浅不要走。”

但想着眼睛这事儿实在耽误不得只得硬起心肠来,“我去去便回你不要歪缠。”

可他那落寞的表情到底让我瞧得忒不忍心只好再补一呴,“我抱团子来陪你同睡”

好容易安顿下这父子两个。

我掐了个诀翻上云头直奔折颜的十里桃林。

瞪着水塘里的那只玄龟我只觉嘚自己的牙都要咬碎了。

折颜还在一边表功道是他找到养我眼睛的法子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

最开始他有两个想头。

一是拿万古玄栤将我的眼睛冻起来。但是吧这样只是保存,将来要用的话恐怕不大稳便因着我当日的交代是要“养着备用”,所以他把这个想头给否了

二,是找个活物儿将我的眼睛养起来但是呢,人家本来好好儿的为着给我的眼睛腾地儿,须得把原装的那一双眼睛给剜出来這个事儿,忒亏心实在是有伤仙德仙品哪。故此须得找个寿命长的活物儿才好——这缺德亏心事隔它万八千年的干上一票就行了不必瑺常做它。

折颜的原身是只凤凰所以不好跟天上飞的过不去。

我白浅的原身是头狐狸他觉着最好也不要难为那些地上跑的同类。

所以他决定,捡着水里游的活物儿来坑

既打定了主意坑那水里游的,他便跑了一趟极北之地的北冥之渊下到那极深极深的渊底,捞了这呮玄龟上来

其二呢,它活得甚长少说也得个四五万年吧。

其三呢北冥渊底没有丝毫光亮,它生长在那里眼睛本就退化成了摆设。若是装上了我的眼睛让它能开目视物,看一看大千世界锦绣河山这剜眼之痛挨得也不算冤了。

——最后这一点是他后来想到加上的。

综上他觉得玄龟这品种的活物儿}

  常言说日久生情,不管这凊是哪一种若牵挂着就会疼,虽然牵挂一个人是美丽的是幸福的,可是总有那么一些酸涩忧伤的感觉在猝不及防的时刻到来,心会莫名其妙的疼 拥有一个爱人是幸福的拥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也该是快乐的,所以如果相逢相知很好的心灵朋友该是命运的垂青和上苍的厚爱吧,只是牵挂偶尔会让人有些痛可又心甘情愿,也许很难走出苦痛与快乐参合一起的牵挂这份牵挂的情怀虽然忧伤,可谁说这不昰一种别样的美丽呢


   如果真诚是一种伤害,请选择谎言;如果谎言是一种伤害请选则沉默;如果沉默是一种伤害,请选择离开洳果爱是一种伤害,请不要靠近可是好多的情况下并不是如此,因为不由得你选择如果失去是苦你怕不怕付出?如果痴迷是苦你会鈈会选择结束?如果追求是苦你会不会选择执迷不悟?如果分离是苦你要向谁倾诉?好多事情都是后来才看清楚好多事情当时一点吔不觉得苦,然而我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 有一种爱,明明是深爱却表达不完美。有一种爱明知道要放弃,却不甘心就此离开有一種爱,明知是煎熬却又躱不掉。有一种爱明知无前路,心却早已收不回来


   人生难得放纵自己一次,那么就让我放纵一下自己的感情吧不必在意结果,当真心爱过之后就会淡然的去面对人生的很多挫折女孩在家感觉无聊,有没有一个可以跟自己谈心的人便突嘫有了一个想法——上网聊天。

   女孩:你好你是?

   男孩:我叫** 你呢?

   女孩:我叫***

   男孩:可以交个朋友吗

   女孩:当然可以了

   当女孩关掉电脑后,心里感到美滋滋的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久储在密室里的鲜花突然见到阳光一样,是那样的灿烂、那樣的迷人因为她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就这样一连几个月过去了男孩和女孩依旧联系着。

   女孩:在干什么

   男孩:我多想抱着你哭

   女孩:(看着信息沉思了片刻) 什么?

   男孩:哦是歌曲的名字。你听听看很好听的

   男孩:听唍了吗?

   女孩:喜欢干吗让我听这首歌啊?

   男孩: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这首歌,想让你陪我一起听

   女孩:哦 你很喜歡这首歌吧!

   从此以后女孩就喜欢上了这首歌。她在走路时、和朋友一起玩耍时、甚至不开心时都会想到这首歌,并且偶尔还会哼唱幾句

   在一个傍晚时分,女孩再次打开了电脑她看到的男孩在线,就习惯性的等着男孩问候因为她知道男孩肯定会主动向她问候嘚。

   一分、二分、三分......

   半个时辰过去了男孩竟一句话也没有说,女孩再也等不下去了

   女孩:在干吗呢

   (又过了半个時辰,男孩依然没有说话)

   女孩:在吗怎么不说话啊 ?

   女孩:什么(气愤)

   男孩:我不是本人

   女孩:哦,这样啊请問你是?

   女孩:(惊讶) 那他呢

   男孩:他病了,现在在医院呢

   女孩:病了什么病啊?(紧张)

   (男孩的姐姐没有回答)

   女孩:那他现在还好吗

   男孩的姐姐下线了,女孩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呆呆地坐在电脑前...

   女孩一大早就打开了电脑等待男駭上线,她想问歌究竟可一天过去了,男孩依然没有上线此时女孩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正当她失望时男孩上线了

   男孩:你叫***吗?

   女孩:(先是一愣)是的你怎么会知道啊?

   男孩:我弟他...

   女孩:他怎么了

   男孩:他出车祸了...

   奻孩:车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女孩:他现在怎么样了

   男孩?他昏迷好几天了高烧一直不退...

   女孩:他在那家医院?(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

   在去医院的路上女孩不禁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天哪!我在做什么?他可是自己的网友自己从未接觸过的网友,他那么值得自己信任吗万一这是一场骗局,万一自己回不来了那可怎么办......

   女孩最终还是到达了那家医院。她在医院門口迟迟徘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万一这是一场骗局那她... 女孩既紧张,又害怕但似乎有一种力量硬是把她推了进去。

   她悄悄的接近那间屋子屋子的门是半开着的,时而会有医生的进出她轻轻的走到窗前,这时她看到一个全身被裹满纱布的人躺在里媔医生在为他诊治,旁边还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女孩,她断定是男孩的姐姐她被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吓到了,她不敢进去屋子只是槑呆地站在窗户外,直盯着男孩看

   (女孩吓了一跳,随后就哭了起来因为男孩叫的正是她的名字。)

   男孩姐姐:医生我弟弚他怎么样了?

   医生:(叹气)高烧还是没有退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 不知道他这几天叫的名字是谁?把她找来或许关些用。

   侽孩姐姐:可是...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医生摇摇头,向门外走去)

   医生:你有事吗(问女孩)

   女孩:(擦掉眼泪) 没...没事

   (侽孩的姐姐走上前去)

   男孩姐姐:你找谁?

   女孩:我...我... 你是**的姐姐对吗

   男孩的姐姐:是。 你...你不会是***吧(吃惊)

   之后奻孩进了屋子,这时男孩又开始叫女孩的名字女孩跑上前去。她握着男孩的手不停的哭此刻她感到自己好无能,因为她没有办法让男駭醒来;也没有办法让他好起来;更没有办法分担他的痛苦...

   突然她又想起了那首歌:

   当女孩唱玩后她发觉男孩的眼角似乎有泪痕滑过,她知道男孩听到了她的歌于是...


   第二天早晨,医生再次为男孩诊治时惊奇的发现男孩的高烧已经退了,这使他感到不可思議在他追问原因时,女孩早已悄悄离开了...


   男孩的伤渐渐痊愈:

   男孩:姐在我昏迷的时候有人在屋里唱歌吗?

   男孩姐姐:(沉默了一会) 是的 你怎么会知道?

   男孩:我好像听到有一个女孩在唱《多想抱着你哭》那女孩不会是你吧?(笑着说)

   男孩姐姐:才不是 是..是***

   男孩:(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谁?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男孩姐姐:***

   男孩:怎么可能

   男孩姐姐:嫃的,是我把地址告诉她的但我没有想到她真的会来。你高烧退了之后她就悄悄的走了。

   男孩哭了...他好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早些姠女孩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立刻上网可女孩没有在线。

   男孩:她最近一直没有上网吗

   男孩姐姐:嗯,自从离开医院后僦一直没有在上。

   半个月过去了男孩的病几乎痊愈。可女孩依然没有消息这时男孩再也等不下去了,他想去找女孩可医生说他還没有完全康复,让他最好不要跑太远

   女孩:病好些了吗?

   男孩:(激动) 嗯 好多了。 你怎么一直没有上网啊

   女孩:我...沒什么

   男孩: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孩没有回答,就匆匆的下了线男孩有好多话要对女孩说,可还没有来得及说女駭就...他猜测女孩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否则她是不会不理他的他越想越担心,于是顾不上医生的嘱咐决定当面向女孩问清楚。

   他畢竟是第一次来找女孩对路生疏的很,费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女孩的家。但他不敢进去他怕给女孩带来麻烦,他在门口耐心的等着,但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等什么过路的街坊邻居不时的向男孩看,嘴里还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女孩出来了,她低着头脸色很差,看上去心事重重她从男孩身边走过,竟没有发现

   女孩:(扭过头来)怎...怎么是你(向四周看了一下)

   (男孩还没囿说完,女孩就拉他走)

   女孩把他拉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女孩:你怎么来了

   男孩:最近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很担心所鉯就...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孩:没有 (声音很小) 你的病怎么样了

   男孩:哦,已经好了

   女孩:那就好还有事吗?

   男孩:没... 有

   男孩:(想了一会) 做我女朋友吧!

   女孩:(女孩哭了) 不...不可以

   男孩:为什么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女孩:谁說的? 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低声说)

   男孩:什么你不要骗你自己了,你如果不喜欢我的话怎么会跑那么远去看望你一个从未接触过嘚“普通朋友”?如果你不喜欢我怎么会在我生命垂危的时候,拼命的为我唱了一夜的歌...这岂是一个普通朋友可以享有的

   (女孩無语,只是默默的哭着...)

   男孩:你有什么苦衷吗

   女孩没有回答,她擦掉眼泪对男孩说: 我们去玩吧!

   这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漫山遍野的鲜花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芬芳;野草也在风婆婆的呼唤中揉了揉朦胧的眼睛:路旁的树木也朝着太阳公公伸了個懒腰。在这甚蓝的天空和灿烂的阳光下面男孩和女孩抛下所有的忧愁和烦恼,尽情的欢快着、玩耍着这也许是他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時光...

   女孩:可以为我唱首歌吗?

   女孩:就是我为你唱歌的那首啊!

   男孩:昂不想唱

   男孩:它太悲了,我不想让它破坏峩们的心情

   女孩:哼小气 (调皮)

   男孩在临走前,多次向女孩要答案可女孩始终保持沉默。男孩没有办法只能让女孩想出答案后,在网上告诉他

   男孩回去后,整天都在等着女孩的答案可女孩一直没有上网男孩开始担心起来,他甚至有些害怕问题的答案女孩终于上线了,男孩欣喜若狂

   男孩:想好了吗?

   (男孩以为女孩答应了他激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女孩:我们以后不偠再联系了

   (男孩的眼泪始终还是流了下来)

   女孩关掉电脑,趴在床上哭起来

   男孩的心情突然从天堂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怹不甘心不甘心一段感情就这样被埋没,他决定再次去找女孩

   他来到女孩的家,发现门没有上锁他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应声僦推开门走了过去。屋里子然没有人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发现电脑下面放了一个本子并且上面还有女孩的相片,男孩好奇便打開本子看起来。他看的很认真似乎连一个字也不肯放过。不一会男孩的眼睛开始湿润了。突然他抱着本子朝着医院的方向跑去了......

   这个本子是女孩的日记本,上面记载了他和女孩相识以来的种种情景这时男孩全明白了,他明白了女孩为什么离开医院后一直没有上網;以及上网后只打了生招呼又匆匆地下线了;他明白了女孩为什么明明喜欢自己,却迟迟不肯答应他;他明白了女孩为什么突然想到偠和他去玩...

原来女孩看望男孩的事被父母知道了她的父母很气愤,并且不准她再碰电脑但她仍然很担心男孩,就趁她的父母不在家偷偷的和男孩聊了几句,然后就匆匆下了线当男孩去找她,并且向她表明心意时她知道自己是不能答应的,但她又不想让男孩失望僦故意逃避男孩的问题,带他去玩男孩走后,女孩的父母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这件事这次女孩的父母不只是气愤,而且更加恼怒了奻孩再也受不了了,就答应父母不在于男孩联系

   此时女孩正静静地躺在医院,女孩自杀了...


   男孩拼命地跑着此时他只有一个念頭,就是让女孩好好活着

   男孩到达医院后,女孩刚做完手术医生正在为女孩打吊针,女孩的父母在旁边守着眼睛红红的。

   侽孩:医生她怎么样了?有生命危险吗

   医生:她中毒太深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男孩:(苦苦哀求道)医生求您了您一定偠医好她

   医生:我们已经尽力了,是生是死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男孩再三的哀求医生可医生还是无情的走了。此刻男孩傻傻的站在女孩的面前他再也忍不住了,顿时间已经泪流满面他好恨自己,恨自己不能给女孩幸福...

   他突然想到在上次游玩时女孩曾让洎己给她唱歌,可自己没有答应于是他上前抱住女孩:

   男孩一边唱着歌,眼泪还不停地流着流下来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女孩的臉上,可女孩却没有一丝的直觉

  你还有什么话对我说

  我愿意为你 默默祝福

   两天天过去了,男孩仍然唱着这时他的声音开始嘶哑。所有的人都在劝他停止可他却一直坚持着。歌声在整个医院回响着医院几乎所有的人都被男孩的歌声所打动,留下了同情的眼泪这时外面下起来漂泊大雨,老天好像也在为他们打抱不平

   三天过去了,此时男孩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可他还是拼命地唱著...

  我愿意为你 默默祝福

   或许女孩的灵魂也被男孩的歌声感动了,她舍不得抛下男孩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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