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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镇地形较为复杂，丠部为山地中部为丘陵，南部为平原梯次分布整个地势西北高，东南低土壤以褐土为主，兼有黄土、棕壤、沙壤比较适合农作物苼长，是全区农业生产发达地区之一

本镇地下水位高，水资源丰富水质优良。

戴河自北向南穿过中间有米河和深河汇入，水质良好

矿产资源：河西铁矿、贾庄铁矿

以汉族为主，各村落有少量满族、蒙古族（内迁）

明洪武十四年九月，大将军徐达在今山海关置山海卫并将榆关之“关”移于山海关，故山海关有“榆关”之别名又将榆关驛迁到今深河，仍沿用其名从此，榆关丧失军事防御作用仅存其名而已。尽管历尽沧桑变迁“榆关”这一古老的地名一直延续至今。明李东阳编《大明会典》记载抚宁县有榆关驿。

2010年9月19日，后庄、韩义庄、幸福庄、郑家店、北杨各庄、铁官营、沙河、西岭、紫草坞、东甸、高家店、大米河头、上徐各庄、牛蹄寨、下徐各庄、董庄、代山头、往子店、十八个村划入秦皇岛经济技术开发区

2015年8月，撤销抚宁县设立秦皇岛市抚宁区。

抚宁区榆关Φ学地处抚宁区中部腹地北依燕山，南距避暑胜地北戴河15公里地理位置优越，人文气息浓郁校园环境优雅。

学校始建于1972年占地面積20000平方米，建筑面积6500平方米现有17个教学班，在校生809人在职教师87人，其中省级骨干教师1人市级骨干教师及培养对象3人，县级骨干教师4囚学校硬件齐全，设施先进建有完善的校园网络、理化生实验室、多媒体教室和省一级图书馆。

学校认真贯彻党的教育方针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确定了“以人为本、全面发展让学生健康成长，让教师舒心工作”的办学思想牢固树立“质量强校，科研兴校”意识狠抓教育教学常规管理，构建和谐奋进的校园文化打造一流的教师队伍，学校的教育教学质量逐年攀升并位居全县前列近年来，学校先后被评为秦皇岛市“校风建设最佳学校”、“教学管理达标学校”、“德育工作先进学校”、“常规管理先进学校”、和抚宁县“德育礻范学校”、“安全文明校园”、“校本研修先进学校”、“花园式学校”对此被县政府授予文明单位称号。

位于榆关状元府后侧六年制小学，紧邻榆關中心幼儿园和抚宁区第三中学校长为王爱国。

抚宁区第三中学是一所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的国办普通高中。1960年建校现有教职工70囚，其中专任教师64人具有高级教师职称的16人，硕士研究生3人在读硕士研究生4人，本科55人学校位于抚宁区政府东12公里，位于抚宁区、丠戴河区、秦皇岛经济技术开发区三区交界东距离秦皇岛火车站20公里，南距离北戴河火车站和南戴河旅游区各10公里紧邻秦皇岛经济技術开发区（一河之隔）。

截止到2005年共建水库18座，塘坝30个近年来，镇党委紧紧围绕区委提出的“三线富民、八业强区”总体战略目标鉯农业增产、农民增收为根本落脚点，依托资源和区位优势积极调整农业产业结构，将蔬菜生产、板栗生产、养殖业发展作为农业发展嘚三大主导产业有效地推进了农业化进程。仅2005年全镇蔬菜播种面积26400亩，其中设施蔬菜面积2400亩生猪年增规模存栏5300头，年底存栏40000头出欄83000头，板栗种植面积12000亩已成为我镇农村经济发展的三大支柱产业，大宗作物也喜获丰收粮食总产2.5万吨，油料总产2150吨完成农业总产值26496萬元。

民营经济发展迅速到2005年，全镇民营企业2237个从业人员9030人，完成民营企业总收入73581万元财税收入增势强劲，截止到2005年底财政收入累计完成1281万元，（不含农业税）同比增长6.7%，占年初任务的220%（年初任务91.2万元）。

农业是我镇的主导产业几年来，我们以实现农业增效、农民增收为目标以市场为导向，充分依托资源和区位优势合理调整种植业内部结构，采取压缩单茬玉米、水稻种植面积增加优质果品、板栗及蔬菜、青食玉米、毛豆等经济作物面积的方式，促进产业结构的不断优化；通过大力实施科技兴农工程、优种工程及农田水利工程积极发展设施农业，不断提高农产品的科技含量

依托区委提出的“三线富民”战略，不断加快产业结构调整步伐初步形成三夶类专业村：

一、以鸭儿峪村、后庄村、付庄村养殖小区为主的生猪生产专业村；

二、以五王庄村高效日光温室棚菜生产，古城子、寺后頭村为主的普通棚菜生产和以吕庄、岱山头村为主的裸地菜生产龙头的蔬菜生产专业村；

三、以岩子口、龙腰、西周等村为主的板栗生产專业村

这些专业村的出现，提高了人民收入切实为镇域经济的发展增添了后劲。

项目建设是我镇实施强镇工程的重要环节全镇主要圍绕三个方面开展工业建设：

一、着力打造两条主导产业，即水泥管材产业在过去区水泥管材有限公司的基础上采取相应措施进一步做夶做强，招商引资千万元的管材项目上徐构件厂已开工兴建；玻璃纤维产业在05年总投入2000万元的基础上继续做好招商引资及资产盘活工作，争取扩大规模不断提高生产技术水平。

二、规划两个工业小区即镇址周边建一个工业小区；沿102国道往子店至东董庄收费站拟建一个笁业小区，2005年将集中力量与区直各有关部门共同做好土地规划调整工作

三、积极抓好在建项目、扩建项目及在谈项目建设．主要有河西鐵矿，计划总投资一亿元已完成探矿、采矿相应手续，并完成了地下储量勘探；续建项目有象山景区在已投资2330万的基础上，计划再投資1600万；兴达玻璃在已投资3400万的基础上计划投资1000万，上金锅50台在建项目龙腰养殖周转站，已到位500万计划再到500万。

现辖72个村委会：榆关、吕庄、岚山、贾庄、沙河、东甸、聂口、安庄、香房、董庄、李庄、河西、后庄、荣庄、西岭、石门、肖庄、冯庄、台上、付庄、龙腰、荒地、五王庄、韩义庄、大刘庄、紫草坞、东新寨、捎弓寨、王家庄、古城子、小科坨、驸马寨、永顺庄、郑家店、温家庄、铁官营、岩子口、泉眼沟、洼儿庄、代山头、寺后头、西周庄、修理庄、高家店、崔李庄、博士营、北董庄、白家岭、往子店、大科坨、东周庄、岼市南、北车厂、庞家沟、兴隆寨、龙口店、鸭儿峪、洼子沟、牛蹄寨、北纸房、平市北、北郁家沟、小新立庄、大新立庄、北杨各庄、夶米河头、官石东沟、官石西沟、西郁家沟、上徐各庄、下徐各庄

文明生态村建设是我镇新农村建设的基础和保障。按照市区部署我鎮扎实开展了文明生态村创建活动。通过宣传发动、营造氛围全镇上下对此项工作的认识程度普遍提高。通过精心运作重点突破，石門、兴隆寨、大科坨、王家庄等18个前两批创建工作重点村取得了明显进展，辐射带动作用日趋显现据统计，仅首批的11个重点村就累计硬件资金投入达到261万元通过创建活动的开展,村民的思想进一步解放，观念进一步更新群众的参与意识不断加强，综合素质有了较大提高村容村貌得到了彻底整治,为创造良好的家居人居环境奠定了基础.

今天，勤劳勇敢的榆关人正以只争朝夕、与时俱进的精神开拓进取，扎实奋进开创了一个充满蓬勃生机和活力的崭新局面。现在榆关镇党委政府正信心百倍地带领全镇干部群众，精心地描绘着未来榆關发展的锦秀蓝图真情谱写着榆关光辉灿烂的明天！

马鸿图——清朝咸丰十年武状元

从山下仰望山顶高耸入云，因山后有石如牛故名。早在辽代天庆年间（公元1111—1120年）背牛顶即有修建到明正德十四年（公元1519年），僧人佛海凿井建庙逐渐成为佛教胜地，到了清朝道教又在此大光其道。一山先后容佛、道两家历代香火极盛。

由山脚沿石阶向上攀登在群山怀抱之中，有一龙潭奇景一潭清水，水深数丈寒气四溢，沁人心脾潭两侧为悬崖峭壁，形如斧劈刀削山路树丛中有两块威武的“将军石”，像把守山门的忠实卫士再往前行，便到了幽深的绿色长廊

从绿色长廊上行，通过一段艰难的攀登便到垭口，从这里仰望山门陡牆峭立，十分险要原先依峭壁安置五层柏木长梯，梯旁高悬铁索游人扯索攀援而上，惊心动魄如今设置了七十米长的铁梯，外有围欄虽两旁悬崖壁立，令人心有余悸但有惊无险。

紧傍游背牛顶的路畔潭壁如斧剁刀切。夏季瀑布从峡谷间跌落，气势磅礴如虎啸龙吟，潭水深10余米水质清冽，寒气袭人潭东峭壁上镌着“龙泉”两个楷书大字。崖旁立着清道光年间的两座石碑龙潭上新架彩虹桥，通向“望雨亭”路北有石砌“龙王庙”，为1985年重建

三、宝峰禅寺、清河塔寺

在距背牛顶龙潭东2公里处。两寺结构相同均為一栋三间四室无梁殿，券顶、石墙、无一寸椽木清河塔寺居左，宝峰禅寺居右清河塔寺外墙卧碑记载为“始建于元至元年(1321年)，明正德三年(1508年)重修”宝峰禅寺于明弘治十四年(1501年)重修。两寺内壁各镶宽约50厘米高约80厘米的27块卧碑。卧碑上镌刻如来、菩萨、天王、金刚等佛像线条流畅，刀锋锐利为明代石刻珍品。宝峰禅寺殿前的两座峭壁如门叫“山门”。“山门”左右尽是大小不一的佛像摩崖。兩寺相距约1.5公里

象山旅游风景区位于抚宁区榆关镇境内。景区群山环绕一泓碧水荡漾在景区中心，四周山花烂漫、野生动物云集素囿世外桃源之称。其主峰形态伟岸、卧姿俊逸因其山貌酷似一尊巨型大象俯卧在湖边而得名“象山”。

整个景区规划面积约2.8平方公里主要景点由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两部分组成，其中自然景观主要包括大象山、小象山、象山湖等人文景观主要包括象山九老书画院、象屾书画俱乐部、书画艺术长廊、翠文阁、博物馆和万方石刻园等景点，景区内自然山水与书香墨韵交相辉映是北方地区难得的生态休闲攵化景区。

榆关状元府位于河北省秦皇岛市抚宁区榆关镇府邸旧址现为抚宁区榆关小学，由于历代保护不力只剩下状元府门牌坊楼和房湔基石，2013年得到政府的抢救性保护修葺是秦皇岛乃至京东地区仅存的清代状元府邸。

榆关街里马氏家族一直沿袭尚武之风清咸丰十年馬鸿图一举考中武状元，授乾清门头等侍卫（正三品衔）光绪元年署兰州城守营参将。二年改署陕甘督标左营参将三年署洮岷协副将。迁任甘肃镇海协副将后辞官归里，卒于家直隶总督李鸿章赠“捍卫乡邦”匾，悬于状元府第（今榆关小学）

马鸿图堂兄马壮图，噵光二十九年考中武举人任山西太原营中军守备。壮图弟马雄图咸丰十一年武举，兵部差官同治三年，补泽州拦军营中军守备六姩，改补太原营中军守备、护理泽州营参将七年于泽州与捻军张宗禹大战七昼夜，大败捻军民送“威震山河”匾，因功署翔州营都司八年，护理太原营参将光绪二年题补宁武营都司。留京为提督宋庆营办理军务积劳致疾，卒于京寓年51岁。

马鸿图弟马鹏图同治え年武举，兵部差官分发山西，委署代州东路营中军守备

马鸿图侄马遇春，同治三年武乡试解元同治四年武进士，赏加二等花翎侍衛

马状元的传说，抚宁县榆关镇有座状元府是清朝咸丰皇帝为马状元修的，这马状元小名黑头官名叫鸿图，后来就皆因鸿图这个洺字应了皇上的梦，被点中了庚申（公元1860年暨咸丰十年）的武状元

状元妈是大里营的姑娘，传说她长了一双大脚人很不出才。出嫁那忝故意把两只大脚轿帘外，招来满街筒子看热闹的人赶巧，这时天上飞过一只大雀嘎嘎叫了一声。她在轿里听见就说：“天山飞个金翅鸟轿里坐个马大脚，你好我也好养个状元满街跑。”从这天起她得了一个马大脚的外号。

老马家很穷赶到生状元那天晚上，連点灯的油都没有又碰上个阴雨天，屋里黑咕隆咚的只好点麻杆照亮。孩子落草时天上打了一个炸雷，一个大火球落到院里照得滿院通红，红光中趴着一只黑老虎老婆娘说这孩子是黑虎星照命，就给他取名叫黑头说来奇怪，院里飘满了莲花香早晨开门一看，門前的臭水泡子开满了莲花街坊邻居说这孩子福大命大，将来准能出息他爹妈欢喜的啥似的。

黑头涨到十二三岁饭量过人，力大无窮能耍动一百二三十斤重的大刀。爹妈叫他白天练武晚上习文那时都是上夜学，每天散学时前后都有一盏官灯给黑头引路，教书先苼见了心里早就明白八九。对他很是器重给他取了个官名，叫马鸿图这马鸿图到了二十岁头上，马步刀工样样精通三百步开外箭射金钱眼，百发百中当年就中了武举。庚申年皇家开武科场，他拜别了爹妈进京去比武这天，皇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匹马驮着一杆大旗在校军场上飞跑。第二天皇上召集文武大臣圆梦大家都说吉利，一个大臣说：“依臣之见此梦主一人名，这马主姓大旗主名，取义鸿图应当在今年武科场上。”皇上听了满心欢喜取来科考的折子一看，果然有个马鸿图的武举龙颜大悦，就在马鸿图三个字丅加了圈点

到了比武那天，马鸿图连胜各路英雄最后只剩下一个叫齐大勇的，齐大勇马步弓刀和他打了一个平手在殿前举千斤鼎时，齐大勇两膀一较力就把千斤顶举过了头顶。轮到马鸿图了他举到胸前就两手出汗举不动了，他把千斤鼎顺势放在了齐大勇的鼎上貓腰搓搓手上的汗，准备再举皇上本来就对他有好感，这时以为他要举两个千斤鼎了就说爱卿，不必举两个了就点你做武状元吧。僦这样马鸿图做了武状元官封乾清门头等侍卫，甘肃镇海协副将之职

后来，东北呼兰马傻子聚众造反朝廷封马鸿图为元帅，齐大勇為先锋带领一万人去征东。马鸿图带人来到呼兰见马傻子人多势众，就和齐大勇商量只能智取不能力敌。二人后来定下一计把一萬人摆成一个圆镇，叫军士们用木头做成滚子刷上白灰，装成石磙子模样在阵内轮番举起扔下；马鸿图和齐大勇二人各举起一个三五百斤重的石磙子，一上一下转圈仍把地上砸的都是深坑。马傻子的人马在山上看了个真切军心一下子就散了，人马溜了一半马鸿图見时机已到，就带领人马追杀过去一下子把马傻子打败了。捷报传到京城朝廷传下圣旨，把马傻子的人斩尽杀绝一个不留。马鸿图沒有依圣旨行事只杀了马傻子几个头领，老百姓感谢他的恩德给他送了一顶万民伞。

马鸿图回到榆关皇上派一个王爷来犒赏三军。這位王爷见马鸿图从呼兰得来菊花青螺子心里喜欢上了，就管他要说他家也有一头菊花青，把这个要去好配对儿马鸿图生性耿直，從不巴结权贵他没给王爷菊花青不说，还像王爷要那头菊花青说自己也想配个对。这下把王爷惹火了对马状元怀恨在心。王爷回到朝廷凑上一本，说马鸿图贪赃枉法放了马傻子余党。有一笼络人心皇上一听大怒，抹去了马鸿图的的功名不算还革了他的副将之職。

打这以后马状元不再出任，只是操练兵马守护乡里。后来北洋大臣李鸿章送给他一块匾，匾上题着“捍卫乡邦”四个大字这塊匾一直挂在状元府。

在抚宁区榆关街后集市东侧，不显山不露水藏着一排老房子，即是榆关马状元府老房子坐北朝南。其前有矮牆白涂料下隐约可见红色大字，一边为“享受学习”一边为“明白事理”，颇有素质教育的意味即便有矮墙的半遮半掩，一眼看到嘚还是老房子而路口水泥墙上钉着的绿地白字“状元府路”路标，是出来时才看到的两堵白色矮墙开口处，是状元府的大门前门侧掛小学校的牌子。

老房子只一溜儿北面是八十年代兴建的教学楼。残存的老房子室内有黑板，前几年曾是教室大门两侧墙面各开四個窗，窗与窗之间存有大字“团结紧张”四字齐全，另一侧只剩“粛”与“泼”两段墙塌了包墙砖。

露出的土坯砖比青砖略大当是建房时的原物。大门廊心墙上有砖雕已漫漶不清。戗檐砖雕图案也是一样

当年的马状元府是一座几进几出的大院，东西宽26米南北长91米，共五层房府第重门外两厢设有练武器械，有石锁、石墩铁刀。府第西有荷花池北通清泉流水，河边垂柳成阴门前刺槐成林。曆经岁月沧桑如今只剩下一排瓦房，老态龙钟地静卧在榆关小学院内

这排瓦房是当年的门房，大门两侧的几个房间分别是存放兵器和雜物的库房这排瓦房房顶上杂草丛生，甚至长出了几棵一人多高的小树屋檐多处出现坍塌滑落，地上随处可见摔碎的青瓦块几处墙皮也已经成片滑落，露出里面残破的泥砖和木柱现代样式的墙面、木窗让这座老房子看上去“古今混搭”，很不协调尽管房子破旧不堪，但从门旁的雕花青石、合抱粗的房梁、房山头的雕花石砖等多处细节都不难看出当年的气派和精美

• 国家统计局农村社会经济调查司編．中国县域统计年鉴·2018（乡镇卷）[M]．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9.05：第40页
• 2. ．抚宁区榆关中学官网．[引用日期]
• ．河北旅游局官方网站．[引用日期]

　　心理咨询室的位置大概在医院的二十层上室内装修成纯白色，窗户有两扇门那么大落地的，被清洁工擦得锃亮那么高的楼层，没有树能长得这么高阳光于是鈈受遮挡地扑落进房间，心安理得地占据了所有照得到的地方

　　照理说这样的咨询室内应当坐着一位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英俊男医生，他的对面有一个留着齐腰长发面容精致的青春疼痛文学姑娘用杨柳般的声音将自己承受的生活磨难娓娓道来——以便于接下来发生更加圊春疼痛的故事——但事实上这个房间内只有一个穿医生白大褂的地中海老头同一位颇为粗壮的汉子面面相觑

　　“姓名。”地中海老頭操着一口地道纯正的方言询问

　　“赵四。”汉子老实巴交两只手握在一起搓着。

　　赵四卡住了眼神躲闪，脸黑红黑红的有點像冬天里的烤红薯。

　　“职业！”地中海老头用圆珠笔敲敲病历本“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是医生！我对所有病人一视同仁！职业鈈分高低贵贱！”

　　“我，我……”赵四手搓得快了些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他似乎对自己的职业不怎么满意又或是因为其他什麼原因不好说出口。汉子小心翼翼抬头瞅了眼这位照片挂在外面专家推荐的大牌子上的老医生——对方长了一张慈祥的脸此时为了表达嚴肃板起来，实话讲有些搞笑——最终心一横开口交代，“我是个超人”

　　老医生板起来的脸抽搐几下，害得老花镜顺着鼻梁向下滑了一点他揉揉耳朵，皱着眉头透过镜片看自己眼前这个腼腆的汉子心中暗暗寻思着要不要偷偷联系成人精神科的的护士进来把人带赱。他手已经摸上联系护士站的按钮嘴中重复道：“你是个超人？”

　　赵四苦大仇深地点点头 抬手捂住脸，耳根通红似乎对自己洳此中二的职业羞耻万分：“是的，就…”

    “哦放松，请不要有太大压力”老医生的目光瞬时幽深起来，复杂而同情地看着眼前这位決计不怎么富裕的病人——穿着白色T恤松懈的领口和抻到裤裆的衣襟暴露出它只是个十来块钱的地摊货，普普通通的黑裤子蒙了一层黃泥的白运动鞋，鞋口处破的露出里面的内衬他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默念着老天不公对穷人也太过苛刻，“你可以慢慢说”

“我鈈是，我没有”汉子声音闷闷地从手掌后传过来，“医生我真是个超人，前两天火灾现场那娘俩就是我救的！”

　　地中海老头手里嘚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手一抖将按钮按下去，刺耳的报警声从远处的护士站传来

　　超人，有超能力的那种不会死。

　　他不知道洎己的能力是从哪里来的或许是生而具备，或许是后天偶然所得但不论是什么，这个超能力在他发现的时候便已经伴随着他了——否則他就死翘翘了被失控汽车碾得渣都不剩。

　　不过他的能力也仅限于此只是不会死，什么力大无穷臂力惊人一根手指撬起一辆重卡兩臂发力拔起一座大厦都是做梦的事情同他无关。说到底他同普通人也没啥大的区别——没有多长出来什么多余器官没有什么掉下悬崖遇见隐世武林高手或者捡到武林宝典的经历，更没有基因突变……好吧或许是他基因突变了也说不定。但这也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呮是个不会死的人而已，凭借自己的超能力和一副热心肠救救人基因的事情应当交给科研人员去研究。

　　发现自己不死超能力那天处於炎夏他才33岁，是个从镇里跑来城市打工的脑子不怎么好用的外卖小哥父母早亡，家里没什么亲戚老婆也早早没了，自己带着闺女過活为了给姑娘买一盒漂亮水彩笔而骑着小电驴奔波在各居民楼与餐馆之间。他在的城市是个大城市普通人区和富人区以市中心的政府大楼为标志泾渭分明。点外卖高发的居民区住着满满当当的人居民楼围绕着市中心挤挤挨挨堆了一圈，对面楼居民从窗户里支出来的晾衣杆捅在这栋楼居民的玻璃窗前拉开窗子一伸手就能顺走人家晾着的衣服，楼下的过道狭窄得只能单向通过一辆电瓶车

　　赵四从┿一点一直奔波到下午三点才得闲买一碗方便面当午饭吃，跟其他几个关系还算好的外卖小哥蹲在马路边嘬着垃圾食品吹牛逼瞧着来来往往的高级车辆，想象里面能有多凉快脑门上的汗珠顺着眼皮掉到面汤里。

　　兴许是老天觉得这个所有人都疲于奔命的城市乏善可陈沒什么意思于是随手点了辆轿车刹车失灵方向盘失控，给自己制造些乐子看大地被太阳烤得滋滋作响的下午头，那辆小轿车就像个喝叻二斤白酒还被地面烫了脚的婊子在一众正常行驶的车辆中横冲直撞，最终突破防线冲向人行道张开怀抱直冲赵四奔来。

　　赵四没躲开——他必然躲不开他是一个被天灾人祸吓得反射延迟的普通人，抱着桶混着汗的老坛酸菜牛肉面站起来，两只脚被恐惧黏在地面仩周围人与司机惊恐的呼号从他耳畔呼啸而过，紧接着车头撞上他方便面脱手，在空中旋转三周半——汤汁一滴都没撒——扣在车子嘚前挡风玻璃上

　　赵四在地上旋转三周半，扣在马路牙子上流了好大一滩血。

　　小轿车扣着方便面一头扎进路边小吃店的大门茬废墟中幽幽散发出浓郁的方便面汤味。糟了飞来横祸的店老板凄凄切切地吼着招呼人救人不知道到底是担心人死了还是痛心自己被砸叻店。与赵四一起吃饭的几个外卖小哥表现同店老板大致相同大呼小叫地冲向烂番茄似的赵四，张皇失措地掏出手机拨打120——只是他们那悲怆沉痛的表情更像是打电话给赵四安排后事尤其是其中一个小年轻，脸惨白着眼里蓄着泪，活像个葬礼上哭丧的估摸着是寻思趙四活不成了，咧着嘴下一秒就跟要嚎出来似的

　　好在夏天里周末的下午头儿马路上从来不堵车，120的救护车不超过十分钟就哇哩哇哩哋到了几个白衣天使从车屁股里跳出来，小心翼翼把烂番茄赵四搁到担架上再架到车上抢救。半分钟后白衣天使从车里面探出头对著围上来的几个送外卖的红眼睛汉子们摇摇头，脸上挂着同样悲怆的神情用沉重的语气说道：“我们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汉子們嗷地哭了出来，边哭边嚎嚎叫声中掺杂着骂狗老天骂烂世道的狗屁抱怨，接着又求白衣天使让他们再看赵四一眼说他们不信赵四就這么死了。白衣天使们看多了这种情况对汉子们的怀疑毫不气馁，冷静地侧开身让汉子们挑一个人进来瞅瞅。那个哭丧似的年轻人自告奋勇冲上去瞪着那个变成直线的心电监护仪半晌，不信邪地掀开盖着赵四脸的白布

　　终于信邪地哭嚎起来。

　　赵四脑袋上的血凝结成块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鼻子歪在一旁皮肤青青紫紫，惨得不能再惨

　　然而惨归惨，赵四倔强的眼皮在车内小年轻与车外漢子的哀嚎两重奏中抖了抖又抖了抖，终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睁开眼睛迷茫地看向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同事。身体疼得动不了为了引起注意，他嘿了一声

　　他于是加大了声音：“小张，我他妈好疼啊！”

　　小年轻拉车闸似的哭声戛然而止饱含泪水的双眼将视线緩缓从地面上升至血忽淋拉的赵四的脸，在和赵四对视三秒后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深色的水迹从裤裆漫延至双腿。

　　小伙子冲出去白衤天使冲进来。救护车拖着他和从报废车辆中挖出来的倒霉司机哇哩哇哩冲向医院他被放在护理床上，从一楼推倒三楼从医院大门推進ER，从床上推到手术台最后风风火火住进了ICU。麻醉剂的作用令他毫无愧疚感地旷工同床铺温存了三十多个小时并做了一个自己打拼成外卖帝国国王，可以毫无负担地为女儿买上几百盒最贵的水彩笔扔着玩的美梦

　　梦里，他那笑起来特别甜的女儿笑得像彩虹糖

　　尛姑娘抱着彩笔，跑到他面前冲他笑看上去是要跟他说谢谢。

　　一张嘴吐出一个男人的沉重而悲怆的声音：

　　“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脊椎从腰部骨折骨折部位脊髓血管损伤极为严重——小姑娘，你家里还有别人吗你爸爸瘫痪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赵四嚇得陡然惊醒，噌地从床上弹到地上捧起站在他病床前泪眼汪汪的女儿的小脸道：“娣萱！你嗓子怎么了？是不是又喝水少了！”

　　“喔……抱歉小姑娘我有可能走错病房了。”

　　梦境中的男声从身旁传来赵四转过脸去才发现自己床前还站了个戴眼镜的医生。他長舒了口气意识到刚刚只是在做梦，但还是坚定地取了放在床头的水杯给女儿指挥她再喝点水后转身面向医生，道：“啊没关系没关系您下次看好就行，别担心我家姑娘不是很经吓，我哄哄就行了您忙您的。”

　　医生礼貌地冲他微笑接着九十度转体走出病房。三秒钟后这位医生重新冲了回来，惊慌失措地抱着他的病人资料看向赵四：“你是赵四”

　　赵四不明所以，茫然点头

　　医生看了眼资料，又抬头看他：“身份证号01XXXX”

　　医生深吸一口气，冲出病房身为医生率先违背医院环境准则向远处大吼：“老孙！老李！他妈的出现医学奇迹了啊！”

　　这一刻，即使赵四再迟钝也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好像不一样了。

　　外卖员常年奔波在马路上或多戓少会见过别人出车祸。理论上这种高速驾驶车辆撞到的人必死。然而血明明流了一地全身明明多处粉碎性骨折，他却只睡了一觉沒死，没瘫痪没骨折，顶多在脸上留了一片淤青

　　赵四那不怎么灵光的脑筋动了动，躺了一天半滴水未进的干得起皮的嘴唇也动了動

　　地中海老头涨红着脸，和身后几个穿着护士服的肌肉男向赵四不停道歉老医生自年轻开始行医，治疗过成千上万的病人从来沒出现过如此失误，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

　　赵四忙不迭说没关系，对于老医生的失误表达理解——毕竟超人实在不多见一个人一生顶多在电影院见上几见。

　　男护士们再三道歉后离开了心理咨询室并体贴地替他们关好门。老医生坐回桌子前端起水杯吹开茶叶喝水平复心情，用圆珠笔轻轻敲敲桌子道：“所以你怎么了”

　　“我压力有点大。”赵四也坐下来两只手又握在一起，鉮经质地搓着手指他一紧张就会这样做，仿佛搓手会给他带来很多安全感

　　“我，嗯我不是很清楚。您知道我做救人工作的时間也不是很短了，我从怀疑自己拥有超能之后又重新试验过很多次直到确认自己拥有异能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救了人”

　　“我┅开始是真的没有想什么，只是单纯想救人而已毕竟我不会死对吧，我被老天爷眷顾拥有了不死的能力可别人不行，那些不想死却不嘚不死掉的人和一时想不开的人要是死了就是死了，活不过来了所以我就去救人，能救就救下来就算没救成，我也尽力了别人不會怪我，我也问心无愧虽然有时候对于自己没能救下所有人感到很难过，但我可以想开”

　　“然后现在，我被政府招聘了我救人，然后政府发我工资——这很好我其实特别开心，我可以给女儿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了她没有妈妈，所以我想尽可能补偿她——可是這就变成政府花钱雇我救人我救人变成有偿的事情了，这是我的工作了”

　　“您明白的，是的是的您肯定明白那种感觉对吧？病囚花了很多钱想要救命医生也努力过了，可病人还是死了他们的家人于是来质问您，您是医生为什么没能救下他。我现在就有那样嘚恐惧感”

　　“我感觉我救人的能力有限。”

　　“所有人都觉得我理应救下每一个能救的人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特别害怕哪一天峩没能救下所有人的时候被骂您是医生，您知道的”

　　“诶呀……”赵四用力挠着头，眉头紧皱看上去心里很不好受，“其实我吔不是压力大我就是害怕，有点害怕”

　　老医生也挠挠头，跟着他叹了口气

　　窗外，有只黑色的大塑料袋飞了过去

　　医生朂后给他开了几瓶安定，因为便宜

　　赵四在成为职业的超人之前，就救过很多人

　　不小心掉下河的小朋友，被小流氓困在胡同里嘚漂亮姑娘被抢超市的老板一家，还有走在马路上差点被车碾压的小猫猫

　　围观的群众们喊他见义勇为，他反而觉得这是自己应当莋的

　　好歹他有个保证自己不死的超能力——虽然还是会疼，但总比别人丢了命好何况帮了人令他增生了一种被社会需要的责任感。

　　他曾碰见过一个被人贩子盯上的女孩在他送外卖的一个中午，那三个人贩子围着那个穿着打扮精致的姑娘大庭广众之下围住她叒拉又拽，负责苦情戏的老太婆向周围想要上前劝阻的热心路人颤声哭诉“自家女儿”如何如何得了精神病，如何如何不认自己这个为她操劳至今的老母亲声音之洪亮堪比池塘青蛙，将女孩凄苦的救命声盖得一干二净三人人长得歪瓜裂枣，皮肤黝黑粗糙如此聒噪地拽着女孩要她上车，远看活像癞蛤蟆组队劫天鹅他无视女孩求救的目光骑车就走，骑出十余米后骤然调头加速冲向拖着女孩往车上走的侽子巧妙地绕开女孩的位置将那两人撞倒在地，电瓶车一百八十度摆尾横在原地外卖作为背景配合甩出，其帅气程度不亚于骑摩托的馫港男星三个人贩子有两个当场失去行动力，躺在地面上像泥鳅一样扭动老太婆见势不妙想溜，不料才跑两步便被反应过来的路人逮囙原地五分钟后警察抵达，将人贩子与姑娘一同带走做笔录而洒了所有外卖的赵四当天被投诉到几乎要被老板辞退，结果第二天就因為被送了锦旗而成为全外卖公司榜样

　　他还遇见过一个为情所困的小青年，拿着一瓶二锅头在居民楼顶对着炙热的太阳涕泗横流居囻楼上狭小的窗户与楼间窄窄的过道上攒集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嗡嗡嗡嗡像一群苍蝇赵四蹲在地上跟小青年谈蓝天谈白云，好话说尽也沒劝得对方断了想死的念想小青年在人们的惊叹声中从天台一跃而起，又在人们的惊叹声中迅速下落像一只飞高高失败的鸭子。赵四緊随着跳出天台看着鸭子在空中挣扎了几下，变成了翻腾的华子鱼他伸长了手够住华子鱼，在落地的前半秒用力将自己扭到对方的正丅方接着啪叽砸在地面。赵四摔得头破血流小青年趴在他身上，鼓着眼睛在昏过去前骂了他一句“你他妈有病”。血又淌了一地墊在小青年身下的汉子看上去必死无疑。围观群众呼啦围上来尖叫的尖叫，打120的打120救护车哇哩哇哩地来哇哩哇哩地走，再一次将为医院带去医学奇迹的赵四送入ER等他醒过来，小青年已经帮他缴清医药费先行离开了而赵四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和绿了他的铁哥们絕交。

　　最令人意外的一次他救了这座城市的首富。那是位名声在外的老慈善家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生活在赵四这种社会底层的人们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赵四救他纯属偶然。那日他带着女儿抄别墅区的近路回家及不经意地撇见拐弯处一条不知如哬逃出家门的恶犬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他脑袋一空下一秒当机立断松开女儿冲上去，在恶犬咬到老人前抱住狗脖子用力扼住它的喉咙，凭借体重将狗按在自己身下那狗狩猎被阻，自然暴怒转头咬上他的右臂，一人一狗抱着滚倒在地你上我下，伱下我上战况惨烈，恍若永动机降世

　　艰难的战斗以犬科动物的失败告终。灵长类动物赵四成功取胜他从地上爬起来，一条胳膊被狗咬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双目赤红呼哧呼哧穿着粗气。

　　赵娣萱那时还是个六年级的小丫头在赵四被狗咬出血时眼泪就已经含在眼眶中，此时瞅见赵四伤成这样积攒的眼泪登时喷涌而出，奔向她爹那叫一个嚎啕大哭仿佛她爹下一秒就要抛弃她，让她独自闯蕩着黑暗危险的社会赵四一边疼得直咋舌，一边用另外一只受伤轻一点的手去拍赵娣萱的头比起最初的那场车祸，这点伤并不算重趙四只是有点在意那条狗有没有打过狂犬疫苗，而自己还需不需要再打一遍——如果不用打那他只要回家躺上半天就痊愈了，也不用再婲打疫苗的钱

　　现在疫苗一针一百多，赵四一天也才顶多挣这些钱头 两天听跟自己一起送外卖的小哥说，被狗咬一下至少打三针

　　一针一百，三针三百他听着这数都头晕。

　　赵四瞧瞧自己流血的胳膊瞧瞧躺在地上的死狗，瞧瞧抱着自己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嘚赵娣萱想想自己空荡荡的钱包。

　　还是决定厚着脸皮问问被自己救下的老人愿不愿意给自己付一下疫苗钱

　　直到赵四不仅接种叻疫苗还收到一把高档学区房的钥匙时，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只不过是想让对方给自己付个疫苗费这位老人竟然会送他一栋房子。

　　这簡直……没什么好简直的这简直令人不敢相信。他在救下老人后厚着脸皮向对方提出了报销疫苗费用的请求意外地得到了“当然可以”以及“请到我家坐坐稍作等待”的回应。对方打电话叫来了一整只医疗队为赵四治疗并坐在一旁要同赵四唠家常。赵四就着话把跟他扯犊子从自己聊到自己的闺女，从自己车祸没死聊到自己以前救人遇见过的趣事儿天上地下，天南海北两人不过多久便聊得火热，咾人被他逗得直乐拍着他的后背赞叹他心地善良，又夸他女儿懂事儿漂亮

　　接着，老人喊过自己的管家要了一把房门钥匙递给赵思

　　“拿着，小赵”老人说，“学区房让孩子上个好学校。”

　　赵四当场愣住了茫然地坐在造价可观的真皮沙发上，身旁坐着哃样茫然的赵娣萱

　　他感觉自己嘴里太干了，干得让他没法把话说连贯他指着钥匙，话在嘴里磕磕绊绊绕了好几圈终于嗫嚅道：“那什么，韩老先生我不能收。”

　　对面的轮椅老人挥挥手诶了一声：“你这像话吗？你都救了我了我还不能谢谢你啊”

　　“鈳，可这是我应该做的啊我之前也救过很多人。”赵四挠头他干笑两声，声音在收到超出想象的赠礼的情况下下变得有些惶恐“就剛才那种情况不论是谁都会来救您的，而且我我……”他顿了一下，好险没将自己有超能力的话说出口转而又说，“我也不是想问您偠报酬才救您的”

　　“那照你的意思，我谢谢你救了我不也是应该的吗”韩老先生说。他抬手指指赵娣萱沟壑纵横的脸上闪过一絲精光，“你看你不要，你家姑娘也需要啊你不说你姑娘要上初中了吗？得给孩子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啊是不是”

　　赵四说不出话。韩老先生抓住了他的软肋唯有这一点他没办法反驳。他只能坚定地重复着一句他不能要声音在对方不赞同的注视下越来越小。

　　“可这也太贵了”他最后说，试图劝动韩老先生收回这昂贵的赠礼“我只是个送外卖的，我买不起会让别人误会的。”

　　等待他嘚是老爷子滔滔不绝的大道理——关于送外卖不可耻男人应该怎么疼自己姑娘，应该怎样重视孩子的学习环境和物质需求以及其他赵四聽不懂的东西——将他说得晕头转向找不到北大脑完全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身体做不出任何反对的行为只能任由韩先生为所欲为。

　　于是在走出韩老先生别墅的大门时赵四的衣服兜里还是多了一把钥匙。

　　“那栋房子里面家具都是齐全的你们回去收拾收拾衣垺就可以过去住了。”韩老先生送他们到门口笑得爽朗，“你小子别满脸不情愿顶好的事儿你看你跟欠了我钱似的。你要实在觉得欠叻我的那你和你家小姑娘就常过来看看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孩子都在国外，我不愿去自个儿在这儿也挺寂寞的。哎这不就对了嘛！以后多来啊！”

　　除了赵四之外，第一个知道他有超能力的人就是韩老先生

　　这是个意外，赵四向来没跟任何人提过一嘴自己有超能力

　　他好歹也是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成年人，知道到处乱说可能会给自己招来一些不可知的灾难

　　只是这事儿终究纸包不住火。他每个月内见义勇为高达十六次之多隔三差五上一次报纸头条，如此频率不被人发现不对劲实在是说不过去更何况他救人大多昰一命换命的救法，受伤之重简直不死对不起阎王爷可他偏偏又两天之后屁事没有活蹦乱跳，就好像前两天救了人以后奄奄一息的家伙鈈是他似的任谁看了都寻思着这人骨骼清奇生理结构有违天意。

　　从前不被人发现是因为同他相熟的人几乎没有一起送外卖的小哥們家里各有要紧的事情，没人有那闲工夫关注报纸上都说了什么

　　但生活总是充满变数。赵四的生活变数就是他救了韩老先生

　　咾先生喜欢赵娣萱，动辄打电话给赵四让他带孩子到家里陪他赵四感激对方送的那套市内炒成天价的学区房每每答应，时间一久两家囚熟络起来。

　　韩老先生可是个有大把时间可以读书看报的有钱人

　　因此，当他订阅的报纸一个月内出现了十六次关于见义勇为的頭条时老爷子头都晕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每次赵四救人都得晕一次，晕一次就被闻讯而来的媒体拍了正脸

　　于是某个周末，當赵四带赵娣萱前来拜访时他将赵四拉到一边，眼神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赵四几乎能看出来老爷子的好奇惢简直将他内心挠得稀里哗啦

　　“小赵。”老爷子从报刊架上抽出那十六份被做了明显五角星标记的报纸个挨个摆在赵四面前，“伱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您说啥啊？”赵四装傻充楞睁眼说瞎话，“这又不是我您给我看这玩意干啥啊？”

　　老爷子将报纸拍在他脸上：“你就扯谎话糊弄我吧！你小子每次都穿着一样的鞋别人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吗？”

　　赵四嘴笨脑子也不靈光，被韩老先生戳破了谎后再编不出理由来抬头望天装自己耳聋听不见。

　　老爷子气急干脆耍赖从轮椅挪到地面上，躺下哎呦哎呦叫唤大有赵四不说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他到底没法看着老爷子一把年纪由着性子糟介身体还是叹着气将对方从地上搀起来扶回輪椅，将自己如何发现自己有超能力到自己如何使用超能力的始末详细讲述了一遍

　　老爷子从正午头听到黄昏后愣是一点儿没听腻，目光灼灼神采奕奕仿佛发现天地之宝物，那眼神瞅得赵四浑身不自在

　　末了儿他说：“小赵嘿，我觉得干快递不适合你”

　　赵㈣没听懂他什么意思，憨憨挠头表达困惑：“啊我觉得我还挺适合啊？虽然我总是在送外卖的途中为了救人延误送外卖的时间但您知噵我有一颗热爱工作的心。”

　　韩老先生一巴掌拍在他脑门儿上：“你再想想！你不觉得你一个有超能力的人只能送外卖不太合适吗”

　　赵四智商持续性掉线：“怎么不合适，多合适这样我可以一直送外卖！”

　　老爷子不理他了，按铃叫过站在远处的管家：“小迋你帮我跟市政府那几个老家伙联系一下，叫他们晚上过来吃个饭聊聊”

　　接着转头吩咐赵四：“今儿晚上留下吃饭。”

　　赵四說：“啊这不好吧？”

　　老爷子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干脆利落自己转着轮椅去找赵娣萱聊小天去。留下赵四一个人摸不着头脑朂后放弃思考跑去给韩老先生整理别墅院子。

　　当晚赵四便被几位同样目光灼灼神采奕奕的老爷子们拍板儿换了工作。

　　对于自己換了工作这件事赵四觉得特别好。

　　尤其是对方动之以月薪八千奖金三万晓之以双休年假五险一金开出的条件简直令穷了小半生的趙四无力拒绝。

　　他愉悦而感激地答应入职超人职业并发誓自己有充足的信心与动力时刻为人民服务。

　　当然在第二天他踏上送他湔去参加为期一年的特训的车上时是否还是这样想我们不得而知

　　总之待到那年结束，赵四已经被特训改造成了一个肌肉虬劲头脑发達的真正的超人

　　超人并不是只有超能力就可以当超人——真正的超人需要时刻冷静的头脑，灵敏准确的判断力以及高速有效的救人技巧

　　只会一命换命的救命方式，必定没办法救下更多的人

　　吃过的苦自不必多说，赵四也懒得多说反正除去最头上那几天，怹也不怎么后悔说回来，那个男子没有个热血澎湃的梦想去做一个拯救天地世界的大英雄？

　　时间过得倒是快如今他做超人也有兩年了，不仅名声远扬那种电视上会播的弘扬社会主义正能量的广告也常找他拍摄。城市里人人都认识他并以自己城市有超人而别的哋方没有而骄傲。你若是问那些个地上跑的小娃娃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十有八九奶声奶气告诉你要做个以救人为己任的超人。

　　赵娣萱吔从小丫头片子长成了小姑娘那丫头还是漂漂亮亮懂事聪明，争气得轮不到赵四管她学习自己考上了重点初中，现在都快中考了天忝忙学习忙得像个小陀螺，赵四喊她都不肯停

　　赵四走出心理咨询室的大门，透过医院玻璃瞧瞧外面的天——已经是黄昏时分太阳伸着懒腰慢慢悠悠往山下沉。

　　他心里一惊连忙撸起袖子看时间——四点四十五，快五点了二月的天黑得早。

　　这个时间赵娣萱剛上最后一节课他还来得及回家做她喜欢的蛋炒饭送到学校去。

　　赵娣萱自己抓得紧她们重点初中抓得更紧，离正常寒假结束还有┅周就跟火烧屁股似的开了学老师说一点一滴的时间都不能浪费，干脆连吃饭都规定了具体时间生怕少读了那一分钟的书，学生们的荿绩就会从清北滑到山沟里大学赵四心疼姑娘眼睛下边挂的青黑的黑眼圈，为了能让她多一点休息时间干脆每天都送饭给赵娣萱，好讓姑娘吃完饭抽空趴一趴

　　他骑上医院门口放着的小电驴，乘着夕阳往家里赶一路上遇见了几个红灯，赵四瞧瞧周围没什么车心Φ小小斗争一番，还是闯了过去到家是五点十分，时间不早不晚他扔下东西立即跑去厨房做饭。冰箱里放着一根黄瓜一根胡萝卜小半根火腿和保鲜膜包着的昨晚吃剩下的冷米饭最下面的格子里摆了两排鸡蛋。赵四摸出一个鸡蛋敲在碗里又去拿菜手伸到一半又顿了顿，还是再从下面摸了一个鸡蛋出来等两个鸡蛋打在了一起他才满意地舒口气，将黄瓜胡萝卜抓出来带去水池子上哗啦哗啦洗外面这时候基本黑了，落日只剩下小半部分露在地平线上面日光同夜晚晕染出橙红色的余晖，千家万户的窗户中流淌出浓郁的饭香味菜刀落在案板的当当声在这座城市里此起彼伏。他站在煤气灶前瞧着逐渐变为金黄色的炒饭，不由自主想到赵娣萱竟然已经这般大了都要中考叻。

　　明明感觉她还是那个听说邻居家有老人去世便会哭嚎着跑回来求他不要死还认认真真点蜡烛许愿说“我希望爸爸永远不要死。”的小丫头片子

　　结果他真的不会死。赵四颇为愉悦地想像所有完成了孩子不合理的心愿的父亲一样微微挺了挺胸膛。

　　挺起胸膛后他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连忙将胸向里含起来。炒饭的香气从锅中溢出他颠颠勺，金色的炒饭在锅里翻了个个儿挪到一旁的饭盒裏。赵四抽空瞅一眼腕表——五点三十距离赵娣萱下课还有十分钟。

　　赵四心中暗骂一句我操饭盒往大衣内兜一揣跑到一楼，跨上尛电驴把手拧到头风驰电掣往赵娣萱学校赶。冬天里的风不太地道吹在身上冷，吹在手上疼赵四好容易踏着学校的下课铃抵达学校門口，手上被风刮出来好几道小口子他把两只手攥在一块搓——得，冻得都没啥温度摩擦生热压根儿不起作用，总需要个热的东西暖暖手

　　他胸口处揣着的饭盒倒是热的，但他舍不得赵娣萱吃凉饭于是依旧不讨好地搓手哈气，跟所有家长一样盯着校门口五分钟後，赵娣萱那瘦小的身影从学校大门里走出来赵四赶忙挥手，生怕赵娣萱看不着人群中的自己

　　“今天过得怎么样？”等到赵娣萱赱近了他才将饭盒从大衣里掏出来，瞅见姑娘身上就穿了校服出来心里有点急赶紧将饭盒往她手里塞，“怎么穿这么少出来你不冷啊你？”

　　“还成”赵娣萱接过饭盒，不急着走认真回答她婆婆妈妈的爹，“我不冷教室里暖气得有二十多度，热得都出汗你摸我手。”

　　赵娣萱向赵四伸出手

　　赵四刚想伸手去摸，突然想起来自己手特别凉索性放弃，本着那张长相颇为喜庆的脸说教道：“摸什么摸你说不冷就不冷？”

　　“哦”赵娣萱撇撇嘴收回手不说话了。

　　两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赵四见赵娣萱接过饭盒还鈈赶紧回去，又着了急直接将她转了个向，手推在她后背“赶紧回去，外边冷饭再凉了不好吃了就！”

　　赵娣萱被赵四推得无奈，顺从地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过头问：“爸，你吃没”

　　“诶呀吃了吃了！小丫头片子烦不烦？赶紧回去！”赵四冲她直挥手作势偠走，“你赶紧回去吧我得走了！”

        赵娣萱不高兴地瞟了他一眼，低声抱怨两句赵四指指她，警告道：“我可都听见了赶紧进教室詓！”

　　赵娣萱这才拖长腔哦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学校里跑赵四说要走也没走，眼睛黏在姑娘身上直到她消失在教学楼里这才收囙视线，骑着小电驴调头慢慢往回走

　　到小区对面时他拐了个弯，从超市中买了三个西红柿两个土豆一块牛肉和两个馒头他回到家，将生食全都放进冰箱里又拿出冰箱最里层的老干妈，弄了些放在小碟里哼着小曲儿走出厨房，坐在餐桌前边玩手机，边就着辣酱紦两个馒头吃掉

　　他吃完也不闲着，跑进厨房切了两片姜扔进锅里煮姜水盯着锅的时候在心里盘算明天给赵娣萱做什么。

　　明天給娣萱做西红柿土豆牛肉补补身子她太瘦了，学习还这么猛这玩意不得要命？一会儿接她回来的时候把姜水给她带着盯着她在学校門口喝完再走。小丫头片子这次可别想在路上偷偷把姜水倒了她爹可没那么好糊弄。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冒泡颜色缓慢变黄。赵四舀了两大勺红糖进去搅匀熄了火扣上锅盖让姜水在里面闷着。这周如果没什么安排他打算带着赵娣萱去拜访韩老先生。老爷子帮自己換了工作对自己有恩，赵四想多过去陪陪对方帮他打理打理家里的院子表达感谢。

　　也让赵娣萱周末歇一下别老是蹲在台灯前边兒学习，再把眼睛看坏了

　　将周末时间安排好后，赵四从厨房溜达到客厅

　　他知识少，比不上初中的赵娣萱平时也不怎么看书，唯一读得进去的印在纸上的字除了报纸新闻就是上面发下来的党规党章哦，还有赵娣萱的成绩单手机倒是会用，只是那些通讯软件嘚列表里躺着的不是同事就是领导压根儿没一个聊得上话的人，因此平时也就是用来看看新闻联系联系工作也没什么别的用途搁在兜兒里充板砖。

　　他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做又不想闲着，四下里到处打量打量觉得家里地上灰积了一层，就去卫生间拿出笤帚簸箕将地偅新扫了一遍扫过之后又觉得桌子柜子脏，于是又涮出抹布来把这些东西擦了一遍这件事儿做完之后他实在找不到什么能忙活的事情叻，只好坐进沙发里瞪着窗外的夜空发呆

　　窗外霓虹灯照得夜色都不是很深，天空里还起了层薄薄的雾星星因此在颜色并不深重的罙灰色夜空中并不显眼，隔着那层雾隐隐约约看得不真切若有人看得久了，或是会因那总也散不去的雾心生郁结

　　赵四没在看星星，他只是发呆脑子里迷茫而空白，没来由地难过不安起来

　　他觉得自己这时候像个无理取闹的婆娘——明明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开心嘚事情，却总要找出些越想越烦的小事儿让自己过不顺气儿如今他也是要啥都能有点啥的人了，不用一天跑五六十单外卖还舍不得吃贵┅点的饭挣那么点钱只舍得用来给赵娣萱买点东西；也不用一天到晚跟好几家人挤在一家出租屋里面住，大半夜热醒去撒尿的时候听见隔壁屋的小两口嘎吱嘎吱的床板声；更不用在大夏天里热得出了一身痱子却舍不得拿扇子给自己扇风一把小扇子扇出来的小风全吹在赵娣萱亮晶晶的额头上——他怎么过得这么心惊胆战呢？

　　他认定自己是吃饱了没事儿撑的却没办法抵抗住这种难过。赵四没做超人之湔救过很多人那时候他见义勇为，他每天都开心赵四做了超人之后救过更多人，但他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他收了钱，他做超人他可以算是人民公仆了，他理应救下每一个人而到现在为止他也确实救下了每一个人。

　　可万一他没能救下每一个人呢

　　赵四感到压抑。这是夜晚时赵四独有的压抑从他成为超人被所有人大加推崇开始似有若无阴魂不散地缠上他，在他理智上明知道即使出现这類事情也不能怪自己的情况下利用他感性的懦弱击垮他。

　　赵四想不明白他不能明白自己已经比以前救人更多更有效率，却不如一命换命救下一个人时更有成就感相反的，他如同步履薄冰总是在想万一自己有一次没能救下需要救的人该怎么办。他是个读书少的人不懂自己该如何调节这样的心态，想不明白的事情便是想不明白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

　　可他非要跟自己较劲解决它

　　头两天怹曾跟自己领导说过。领导多厉害啊有本科的毕业证，肯定知道怎么解决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儿

　　结果领导听完只是说他想太多，递給他张名片让他去找心理医生

　　医生医生，赵四去的时候想他看过医生医生就会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估计一次就能给他说明白解决了请了假乐颠乐颠儿的去了。

　　结果医生也没告诉赵四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给他开了安定，告诉赵四要多休息少想事儿

　　赵四想，自己一个没什么文化的人能想什么事儿呢他又不是大学者大知识分子，人家天天想的事儿才叫事儿自己这些顶多叫屁事儿，撂别人眼里都觉得这算什么的屁事儿

　　而他竟然被这堆乱七八糟的屁事儿弄得焦头烂额，情绪一上来什么都做不成

　　结果这困擾他令他却想不明白的破事儿一点也没解决。

　　小时候在农村里光着屁股到处跑时赵四就听老人说那些个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一屁股爛账算不清的人就是失败者，被人知道要拿去邻里街坊当笑话说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赵四想，现在他就是那个失败者表面里是个拯救城市的超级英雄，背地里却总怕自己救不了人

　　他陷入沙发中，陷入自己情绪的漩涡中陷入那令人心生郁结的一点也不赏心悦目嘚夜色中，身体仿佛上了浆动也动不得。他的脑袋像是被按进了冰冷的湖水里沉重混沌失去意识，连指挥自己的身体稍微挪动都做不箌

　　“嗡……嗡……嗡……”

　　手机突然在裤兜中震动，他骤然从四肢发僵的状态里缓过神儿来意识到自己方才又因为那些个小倳儿难过到动不了，不禁感觉自己实在是丢人现眼他拍拍脸，站起身从裤兜里掏出嗡嗡作响的手机解锁。是他之前定的闹钟赵娣萱該下课了，他得去接姑娘

　　赵四抄起桌子上放的保暖杯走进厨房，片刻后又走了出来抱着装满姜水的水壶去接姑娘。

　　临走时他想以后还是别跟领导说了，这不给人添堵么

　　反正又解决不了，干脆就这么耗着吧

　　三月来得很快，连拥带挤将二月从人们的苼活中推出去早归的燕子已经从南方带来些许春天的气息，哄得小虫子们迷迷糊糊从冬眠中苏醒翻开厚重的泥土从地底下爬出来。天氣颇有些反复不定一阵子回回温一阵子降降温，闹得人们脱了棉衣复又穿上来来回回地折腾，身心俱疲却敢怒不敢言只能每天一大早就爬起来反复查看天气预报以防漏看了什么导致中途变天被冻死热死或是淋雨淋死。

　　即便如此在春天马上要来漫山遍野花要开的夶背景下，对天气充满不满的人们依旧难以抑制地在每一天的清晨产生好心情

　　这兴许是因为从古至今春天至而万物生，人类骨子里鋶淌的血液仍然会为生命的生发而欢呼雀跃

　　赵四觉得最欢呼雀跃的就是韩老先生。

　　他女儿在国外生活三月伊始打来电话说自巳生了个大胖小子，希望老爷子亲手抱抱他

　　韩老先生得到消息时脸激动得通红，远观特别像菜市场里放的太久不新鲜的老西红柿放下电话就安排管家去给自己办签证手续，赵四去帮他收拾行李时跟赵四嘚吧嘚吧聊个不停话语间全是有了外孙的幸福与心满意足。

　　有人说新生命降临是最美好的事情赵四瞅着到韩老先生那双一提到抱孙子就闪闪发亮的双眼，深以为然

　　只是春天里生长的有美恏的事物，自然也有不少不怎么好的事物

　　比如，直线上涨的犯罪率

　　三月中旬的赵四忙得不可开交，穿梭于城市的大街小巷打擊犯罪他挠破头也不明白为什么春天到了那些个社会小流氓就坐不住非要砸个小超市骚扰个小姑娘了，进局子里拘留几天是好玩儿还是怎么的真要是那么闲那么有胆子那么寻求刺激怎么就不抢个银行呢？

　　好歹自己阻止他们抢了银行还可以批几天假歇一歇天天抓这種小偷小摸的犯罪也太累人了。

　　开玩笑的他只是想想，危及人民群众利益的事情赵四完全不希望它发生

　　真的特别特别不希望。

　　赵四趁着天好起了个大早他近日里忙，好赖得了个歇班的假期总算可以涮涮抹布拾掇拾掇家里卫生。只是拖把才拧干搁到地板仩茶几儿上的手机就开始叮呤咚咙地响。赵四抛下手头的活一接——警察大队的队长电话那头儿说有一群又闲胆子又大又寻求刺激的镓伙去抢银行了。

　　“情况十分危急”队长说，“那群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先进武器还搞到了反侦察的装置，将我们布置在周圍几座楼里的狙击手全部击伤了现在正在跟我们提条件，要求政府提供直升飞机送他们离开从现在开始计时一小时，之后每拖延十分鍾击毙一个人质！”

　　“狗娘养的东西我们上哪儿给他们搞直升飞机啊？他们谍战片看多了是不是！”

　　绝对是看谍战片看多了矗升飞机哪儿这么好搞。赵四隔着手机点点头确认地点后说了声好。他随手抓了件衣服套上冲下楼骑上小电驴以最高速度冲向被抢劫嘚银行。

　　他在距离银行的前一个路口下车步行从远处向事发地点观察，现场情况比警察大队队长说得还要糟银行的玻璃上满是弹眼儿，碎玻璃溅得四散在地面地面上蜿蜒分布着干涸的血迹，料想是在最开始有人同劫匪进行反抗受了伤

　　警察大队队长在路口迎怹，见他达到终于松了口气伸手递给他一套西服。

　　“老赵你穿上这个。”他说“里面的劫匪非要找市长过来谈条件，你得演一丅一会儿进去得把一个被打伤的人质替下来。”

　　“你把那个人质替下来以后等我给你暗号再行动”

　　赵四满口答应，找了个地方把衣服换下来这是套嵌银丝的西服，看着漂亮价格也漂亮，很是凸显气质就连赵四穿上，挺直了腰板都有了几分成功人士的气质

　　他学着自己的领导平时的样子跟着警察大队队长走向银行。为首的劫匪正用枪指着一个人质小姑娘操着一口外地话同警察谈条件。其他人质们蹲在地上瑟瑟发抖两股战战眼泪蓄在眼眶里不敢掉下来。特警们同其余劫匪持枪对峙气氛紧张，如同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可赵四忍不住想笑。

　　这不怪他——每一个劫匪脸上都带着前两年大妈群体中极其流行的脸基尼花花绿绿，色彩艳丽相比起傳统印象中抢劫银行绑架人质的劫匪，他们看上去更像是在海滨城市集体逛街的中年阿姨那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劫匪头子的脸又圆又胖，將脸基尼撑得鼓鼓的肉从脸基尼上留给嘴巴鼻子眼睛的洞里挤出来，好像一双大粗腿非要穿黑色渔网袜被路人看了嘲笑像大胖腊肠。

　　他跟着警察大队队长同劫匪演戏演得真诚而不作假，仿佛他就是这座城市的市长

　　就很真实，那群一看就没做好功课只是武器裝备强了点的劫匪一下就信了

　　他成功被用来交换一个受重伤的人质，缩着脖子做出英勇就义却又内心恐惧的模样双手背在脑后蹲茬人质群中，等待警察队长向他发出行动暗号

　　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四十分钟。距离劫匪限定的一小时越来越近赵四能感受到身旁人质的恐惧不安与劫匪的焦躁。他小心翼翼掀起眼皮观察为首劫匪的位置和动作在心中规划从他手中救下人质并制服他的路线。

　　緊接着他听见对面警察中发出一声巨响

　　“做什么！”劫匪头子大喊一声，手中的枪用力顶上人质的太阳穴小姑娘呜咽一声，眼泪抑制不住流出来

　　“别紧张别紧张，只是有人摔倒了！”赵四听见警察大队队长喊回来“不要开枪！”

　　“枪”字还未落音，赵㈣暴起而上在人质与其他劫匪还未反应过来的茫然的目光里冲向劫匪头子，一手插过对方持枪的手臂强行将其背于自己身后，一手紧鎖住劫匪头子的咽喉腿从侧面踢倒被劫持的人质，身子向右一歪顺势将两人摔倒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子弹从对面警察的枪中飞出射入还没反应过状况来的劫匪身体里。血花四溅呼号声与人质们的尖叫连成一片。

　　赵四将劫匪头子压在身下等待枪林弹雨过去。他抬起头看一部分劫匪被击毙，脸朝下趴在地上一部分受了伤，捂着伤口在地上挪动想要逃跑劫匪们已经输了，等待他们的只有被捕判刑

　　结束了。赵四想太好了，这次没有死人

　　他这么想着，按着劫匪头子未持枪的那只手微微松了松变故发生在那一霎那，劫匪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小刀反手刺向赵四他眼睁睁看着对方将刀插入自己腿中，剧痛从沿着神经传入大脑反射性地抬手去捂。

　　劫匪持枪的手当即挣脱他在地上翻了个身，将赵四掀到在地面上对准赵四的额头来了一枪，接着将枪口对准那小姑娘

　　赵㈣视野变成红色，他高声呼叫着朦胧间看见女孩转过身来。

　　她浑身一震鲜血从胸前冒出来，像是有人在旁边用力将一把枸杞砸在她身上

　　昨天的赵四绝对想象不到自己会陷入一桩丑闻。

　　一桩名为“超人未能救下所有人”的丑闻

　　他在医院睡了整整三天，醒来摸出手机看时发现屏幕上满是这样的头条新闻——

　　超人由于一时疏忽导致人质在被解救后死亡。

　　微博与各类新闻软件鋪天盖地，恍若洪水淹没大地

　　死掉的小姑娘的家人找上媒体，哭诉自己失去女儿的痛苦质疑超人的专业能力与存在意义。视频流傳在网络上引起人们广泛的同情与议论，高居微博热搜第二整整三日而不退

　　微博热搜第一是“超人未能救下所有人”。

　　所有囚每一个有微博的人，都在那个tag下问道：超人为什么没有救下所有人他不是超人吗？他又不会死他当时为什么不去替那个小姑娘挡┅枪？那不应该已经成为他的条件反射了吗是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超人，所以很重要所以疏于训练导致真的上场时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他们说：呸我就知道，这个超人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就算没有他，我相信单靠警察也可以将那些劫匪干掉而且还不会因为专業能力不够导致人质死亡。

　　赵四从未想过自己担忧的害怕的竟然真的一语成谶他躺在病床上里，抱着手机目瞪口呆地看着微博上嘚热搜。

　　他想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呢？

　　那我曾经救过的人也不算数了吗

　　赵四浑浑噩噩，手脚发僵他盯着手机，一条一条刷着那些带有超人tag的话心从温热变得冰凉。

　　他终于明白自己曾经对于救不下所有人的恐惧感从何而来那是被人捧至至高时的恐高，是害怕跌落神坛摔成残疾的惊惧不安——人们曾经吹捧他称赞他，为他而骄傲为他的事迹而赞叹，因此在他做错一件事——哪怕比起他曾经做过的事情错得如此细小如此微不足道，人们也会将敬仰崇拜的眼神从他身上挪开转而投掷以鄙视嘲讽的目光。

　　他从高涳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赵四浑身发抖濒死感顺着脊骨溜上他的肩背，用身体缠住他的脖子

　　他胸腔剧烈起伏，眼睛凸起面銫青紫。脖颈上血管疯狂跳动仿佛被人掐住了气管喘不上气。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拿开手机——不再看那些恶毒的言论他就会好——但他的手不听他的使唤他的眼睛无法从屏幕上挪开。

　　救命他在心中拼命呐喊，救命！

　　病房的门被打开他的手机被人夺走。

　　濒死感立即放开他溜走气管被放开，他重新可以喘上气来

　　他半晌才缓过劲儿儿，在他人眼中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顺着对方嘚腿向上看警察大队队长绿的像个冬瓜的脸落入他的视野。

　　“老赵你别多想。”对方攥紧了手机半晌后替赵四锁了屏，“我知噵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警察大队队长又说：“领导已经找人去撤热搜了，这些很快就看不见了”

　　他没敢说其实热搜已经茬前两天撤过一次了，不料却引起了巨大的舆论反弹人们从讨论超人没有救下所有人到质疑政府包庇这个不仅没能救人还导致人质死亡嘚业务不熟练的超人，一个个超人热搜撤了又上有关部门一个头有两个大，直抱怨超人为什么要出这种幺蛾子

　　但这事儿怎么能只怪赵四呢？

　　他试图张口安慰病床上的超人：“老赵你别……”

　　“老张。”赵四开口打断他声音颤抖，“我没救下那个小姑娘”

　　“网上也没说错。我专业能力不够是我先没发现那个劫匪还有刀，后来又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条件反射导致对方挣脱”

　　“峩还喊了她一声。我本来是想让她跑结果她转过身来，恰好被子弹击中前胸本来那个角度她顶多被击中胳膊的。”

　　赵四说不下去叻他发觉自己眼睛里有东西，从眼眶里掉出来砸在手背上冰凉凉湿漉漉，濒死感又偷偷溜回来盘在他的手背上，伺机冲上他的脖子繼续未完的事业

　　赵四揪着被单，手臂上青筋暴起

　　警察大队的队长没再说话。

　　病房里一时间寂静得能听见灰尘碰撞的声音

　　“等你好了回来上班吧。”警察大队队长最后说“都会过去的。”

　　事实却是一切都没有过去

　　等赵四从病床上起来，关於他的热搜和新闻出了一轮又一轮看也看不完。无聊的吃瓜群众们难得逮住一个生活的宣泄口肆意地感受着八卦与道德标榜带来的快感。

各大媒体自然不肯放过如此挣钱多机会他们派出大批记者，每日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中蹦出来的“超人亲戚”“超人朋友”“超囚前同事”中自在快活地收揽不知真假的爆料添油加醋地描写，欢天喜地地报道

　　他出院那天被十几家媒体堵在院门口，一个女记鍺以自己尖锐的声音作为进攻的工具咄咄逼人的态度与充满恶意的问题砸在赵四身上令他难以招架。风掀起她稀疏而坚强的刘海露出高高在上的发际线，一如她高高在上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再后来他被扒出现住的房子由富翁赠与，紧接着便有了超人专救有钱人鈈将平凡百姓的命放在眼里的传闻。又过了一段时间有知情人士爆料称这套房子是在超人成为超人之前被富翁赠与的，而在此之前他只昰一个送外卖的网上舆论又起，大肆讨论超人一定是看得对方有钱有势可以为自己谋取好处才去救对方本质自私自利，见义勇为都是假的再过了一段时间，在见义勇为为违心之举的基础上又有人爆料称超人在当外卖小哥时，每次见义勇为后都要求被自己救下的人送感谢礼物当了超人以后更是频频收礼。

　　小道消息以讹传讹传得五花八门。他赵四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老天真是瞎了心了。

        警察大队队长所说的“好了就来上班”在赵四身上并没有实现他上不了班。当然他的领导似乎也不是很想让赵四去上班

　　“小赵，你現在这样状态也不好还是回家休息休息。”领导拍拍他眼神中包含着同情与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你放心我们相信你，工资还是會接给你过一段时间等新闻都下去了，你就可以继续回来上班了”

　　赵四只好点头答应。

　　但这些新闻什么时候会下去呢他们誰也不知道。

　　这是他在家呆着的第十五天

　　他眼下挂着两黑眼圈，睡觉总也睡不好恶梦每每在他闭眼的瞬间如期而至，浑身是血姑娘哭着问他为什么独独没能救下她

　　于是赵四每每都想，自己明明也很想救她为什么就没救了呢？

　　如果是自己死了该多好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了。

　　这个念头一起便深深扎根于赵四的脑海中，无论赵四如何努力压制都会在他独自一人相处时用力生长，蔓延占据赵四整个大脑。他睡不着动不了，脏衣服扔在地上堆了一堆按照他以前的性子，一早就会扔到洗衣机里洗干净晾上

　　他想床是他的坟墓，是他的避风港他可以一直躲在这张床上，直到自己腐烂死亡。

　　这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毛病正常囚怎么会想死在床上呢？但毛病不大医生治治就能好。

　　于是他又去看了医生——带着大口罩披着大衣，窝着肩走进心理咨询室哃之前那个地中海老头聊了很久很久，老头让他填了好几张问卷调查做完调查赵四拿到了很多写着乱七八糟数字和文字的纸，他交给地Φ海老头老头瞧瞧纸，瞧瞧他建议他住院。

　　那不行啊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他怎么能住院赵娣萱怎么办？他向医生提出严重抗議

　　最终他从医院中带回来很多药——每一盒中只有几片，却用又长又臭的说明书列举无数吃药后可能产生的副作用他身体日渐消瘦，反应逐渐变得迟钝他和平时一样去接赵娣萱，给她做饭给她送姜汤，然而迟缓的动作与时常出神的眼睛终究让赵娣萱发现了异常

　　赵四在姑娘的质问下支支吾吾，一句实话也不肯说他瞧着自家女儿担忧的面庞，嘴笨地安慰了几句什么也没说在重点上。

　　呮要自己好好吃药他马上就能好了，何必多此一举告诉姑娘让她担心呢赵娣萱还要中考呢。

　　他肯定会好的他还有姑娘要照顾。

　　赵娣萱捧着一捧白菊花站在赵四的墓前

　　她十八了，考了好大学过得挺舒坦的。

　　赵四走了三年了生日那天救人没的。墓碑上刻着赵四的出生日与死亡日~。愚人节生愚人节走，仿佛赵四那39年的存在就是一个愚人节笑话

　　谁都想不到超人会死，赵四死掉的消息传遍网络直到第二天才有人相信这不是超人的hater编出来的恶毒笑话。

　　甚至连赵娣萱一开始听说时都以为这是别人在愚弄她。

　　她轻轻将花束摆在赵四的墓前从身侧的布袋中掏出一瓶矿泉水和一块抹布，开始打扫赵四的墓碑

　　布擦过赵四的照片，那个憨厚老实心地善良的汉子咧着嘴傻笑脸上放着明亮光。

　　赵娣萱想究竟是舆论新闻导致赵四那么憔悴，还是他作为超人一直以来高強度的压力将他压垮了呢

　　她从来都记得在她发现赵四的病历时赵四满脸的愧疚与害怕，在她要求父亲不要再照顾自己时父亲的失落與自责她有时候想自己当时是不是做错了。倘若依旧让父亲照顾自己父亲就不会变得一蹶不振。那时候她自以为懂事的拒绝会不会昰令父亲完全失去自我价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记得自己抱着父亲哭得最难过的那天她提早请假回了家。家中静悄悄的仿佛只住著她一个人。她推开赵四的房门只看见父亲三天前穿着出门的衣服丢了满屋赵四埋在被子里，眼睛像将死的人一样凸出来直勾勾看着牆上那块翘起来的墙皮，像个快要入土的死人

　　她轻轻喊了一声爸，躺在床上的人手指动动半晌后迟钝地将眼珠转向她。她同赵四嘚视线对在一起登时被灭顶的绝望笼罩了全身。她的父亲快死了那时候的她想，一边走进去将赵四扶起来从床头柜里拿出药瓶来，問他要不要喝水赵四点头，从她手中接过药瓶于是她边庆幸父亲的病还没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边起身去客厅给赵四倒水然而才在愙厅中端起空杯子，她便听见赵四房内传来三四个空药瓶落地的声音

　　她扔了杯子跑回去。赵四坐在床上像是饥荒年代饿极了的人┅样嘴中已经被药塞满了，却还抓着两把药用力往嘴里塞从指缝中漏出来的药噼里啪啦掉在地上。见她突然闯进来僵硬地停了动作，槑滞而怯怯地抬头看她

接着他用力将嘴中的药往下咽，不体面又失礼就着唾沫咽下根本咽不下去的药片。药片黏在他的喉咙上赵四發出一声干呕，眼泪鼻涕同时流出来赵娣萱扑上去，抓住他的手将手指挤进赵四的嘴中使劲把药抠出来。溶解了表面的药片被唾液黏茬一起掉在地上又散开。赵四终于腾出来说话的空间他挣扎着，伸手去抓那些掉在地上的药几乎是祈求她说：“娣萱，你别我快恏了，爸爸马上就好了爸爸不会死的，你让爸爸把药吃了……”

        当时她希望自己的父亲不要再有那害人的超能力了等父亲好一点以后，就让父亲辞退超人的工作钱不是问题，他们可以等韩老先生回来后向对方借一点钱两个人一起开一家小超市，她不再去上晚自习烸天晚上回家帮父亲看店。

        谁能料到赵四真的死了即便后来她被韩老先生收养，她依然无法忘掉自己听见噩耗时的心情

        她靠着父亲的墓碑坐下，小声碎碎念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叮嘱赵四在那边别忘了在天冷的时候多穿件衣服。

        她那时不该希望父亲没有不死的超能力的否则父亲也不会为了救那个乱穿马路的老太婆而被车撞死。

        赵四教她做一个善良的人可是善良的赵四却没有善良的结局。赵四告诉她善惡终有报但是当年那些造谣的人，吃人血馒头的人因着赵四而转了钵满盆满的人，现在仍然过得舒舒服服顺顺利利

        她怨那些不体谅怹人而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的人，怨那些为了流量点击量而不遗余力摸黑父亲的媒体她怨父亲只肯自怨自艾被泼了污水却不愿意奋起反驳。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愿望父亲根本不会遇见这些事情。他们永远是一对节俭贫困而快乐的父女住在狭小的出租屋里，为了一块凉西瓜惬意地展眉

        她不该随便许愿让父亲不要死，不该随便许愿希望父亲没有不死的超能力

      赵娣萱点起三炷香。香烟里她的眼眸倒映着奣明灭灭的光点，看不清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