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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受被找回来后总被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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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剧情争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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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这天界有一仙人,月老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分分钟将其用红绳绑起来丢到东海喂鱼。  这是何缘故?  要说这天界众位神仙,拥有永恒而又漫长的生命,有人修得无情道,独自嗟食这万万年的寂寞。  也有人,忍受不了孤寂,到下界历劫得了姻缘线,和旁人结为仙侣。  月老便是这做媒的红娘,众神都知晓这月老啥都好,但最是见不得有人拆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姻缘。  所以当他从一个神侍那得知了光明神姬去参加了这次无上仙君的大婚时,差点没从自家桃花树上跌落下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月老捧着一壶桃花酒,艰难的从树上跳下来。  那神侍躬了身子,“神尊带尊后去无量海域游玩了,故而本次仙君大婚,便让千晚神姬代他去瞧瞧。”  “要不得要不到!”月老听闻大惊失色,将酒壶别在腰间,直接就飞了出去,“我可不能让这丫头片子又毁了小仙一桩好生生的姻缘。”  那神侍伸出尔康手,“月老仙人,神姬已经出发约莫有一个时辰了!”  站在云上的月老险些撞上门框。  然而,有些时候,事情往往来得很快。  如果再早一个时辰……  月老看着站在西堂上吵得不可开交的无上仙君和他的准仙妻,无奈的伸出两手,然后缓缓的,盖住自己的耳朵。  虽然知道可以封闭五感,但在人界时的习惯还是改不掉啊……  “月老仙人,您来说说,你说我俩刚要喝交杯酒,他床上就多了一个娇滴滴俏生生的小娘子是怎么回事?!”  准仙妻一脸愤慨的飞向月老,“老身也算是活了几万年,从未受此折辱!这婚,结不成了!”  “不结就不结,本君修行这几万年,孑然一身也习惯的很,这无上山还是清净点好,容不下你这等蛮横无理之人!”  无上仙君脸色极为不好,这十几万年来没动过的气今日全吼出来了,差点没坏了道根。  没等月老说话,那准仙妻就换了嫁衣,冷哼了一声,“老身说走便不会留,后会无期!”  月老默默的掏出簿子,看到姻缘线断了的两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是光明神姬这一年拆的第十三对姻缘了……”  法克。  真当他月老是好惹的么!!!  劳资牵红线很艰难的好伐!!!  千晚将喜床上的天果吃完,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喜庆的婚房,顺带顺走了桌上的一壶桂花酿。  “这无上仙君私藏倒是不错。”  满意的小酌了一口,然后唤来腾云,正想去前殿吃酒,却看到来势汹汹的月老,愣了一下。  “神姬,你为何屡次坏小仙保的姻缘,你可知这两年我那桃树上的花都不肯开了!”  说起这个,月老捂胸,熏疼一分钟。  “淡定。”千晚慢条斯理的灌了一口桂花酿,才笑道,“本神可从未毁过哪一桩姻缘,月老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月老愤慨的掏出簿子,扔到千晚面前,“凡事讲究因果循环,神姬您若是没有毁了那姻缘,为何上面的姻缘线与你有关?!若你断了这姻缘,便要你亲手系上这姻缘!”  千晚翻看了两眼,诧异道,“这是为何?”  “因为你每次’无意’的出现都成为这姻缘中的异数,这次若不是你进了这婚房,无上仙君怎会和他仙妻闹翻,小仙怎知神姬居然如此喜好溜进旁人的婚房,几次三番坏了仙家大婚,如今你倒还反来问我为何!”
  月老气得老脸涨红,连敬语都没用上,他真是恨不得用红绳绑了眼前这为非作歹还一脸泰然自若的神仙。  千晚噎了噎,不以为意的把那簿子扔到一边,“月老上仙还是不要在这胡言乱语的好,不过,既然仙君的大婚取消了,那本神还有些事,得回光明神殿了。”  说罢坐在腾云上,看向月老,摆了摆手,“有空再聊。”  月老:……  等千晚走后,这才翻开那簿子的末页,指尖一挑,从间拉出一丝气味,得意的捻捻胡须,“跟我斗,看老夫这次如何收拾你这丫头片子。”  好歹他也在这天界待了几十万年,比之千晚这个万岁不足的孩砸懂得要多。  虽然……  他打不过身为光明神姬的千晚。  毕竟那可是最高神光明神迦叶千笙之女,其母更是这天界战力赫赫有名的青灵使宦晚娘。  这种超强CP,让他一个战力为负的渣渣小仙,如何抗衡?  月老默叹一口气,想当初这光明神和青灵使大婚,媒人还是他呢,怎地就生出这么个专拆姻缘的小丫头片子。  躺在腾云上的千晚打了个呵欠,然后侧了个身,继续躺着。  等到了光明神殿,便拿出从婚房顺来的天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咬了一口那肆溢的汁水,满意的勾起唇,“要说这天果,果然还是仙人们大婚时备着的好吃,也不枉顾我常跑这天界的仙人大婚。”  不过……  那月老为何说自己坏了旁人姻缘?  真是不知所谓。  千晚摇了摇头,伸手掐了个法诀,殿内的花灵化为柔软的藤床,尔后纵身一跃,便坐了上去,单手支在脑后,闭眼假寐。  想着父上和母上这次去西海游玩,需得月余才能回来。索性她也无事,这几日正好再出去找找乐子,得看看哪里还有婚宴,得把那天果顺出来。  真好吃啊……  不觉便真睡了过去。  ————  似乎是被凉水泼醒,千晚皱紧了眉,极为不悦的睁开眼睛,正想出声质问是谁敢扰她安歇,却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下。  昏暗的毡房里,血腥味有点浓重。  面前一个披着虎皮的女人正阴狠的盯着她,手中拿着一个凉水。  竟是人类。  而且还是长相极为丑陋的人类,千晚挑剔的移开眼,复又突然睁开,表情又惊又怒。  这才发现她身上竟是绑满了厚重的枷锁,根本无法动弹。  是何人胆敢趁她熟睡偷袭,将她修为封了,然后丢到这下界来?!  “柳大将军,我劝你不要再挣扎了,快把防御图交出来,还可留你一条命。”那丑陋的女人声音充满冷意。  千晚淡淡的看了那女人一眼。  冷哼一声。  竟敢对本神态度如此轻蔑,这个丑陋鱼唇又无知的人类!  “呼延统领,王在找你!”门外一小兵冲着毡房里喊了一声。  “知道了!”那被叫做呼延统领的女人粗声应道,将鞭子扔到地上,“你们几个,将柳千晚看紧了,我过会再来审问。”  千晚动了动手指,想掐法决解开身上的枷锁,才发觉自己真是全部修为都人被封了,脸色愈发难看。  正当口,毡房内一片微波荡漾,一阵花香四溢,只见一人腾云而来,手上捧着本簿子,腰间别着酒壶。  能做出用桃花点缀腾云这么骚气的事的仙家,恐怕除了月老,再无旁人了。
  千晚眼神一变,立马将事情猜了个七八。  这月老主管尘世情缘,与那司命星君关系最为要好,自然有人界的钥匙,能将她一个神姬,封了修为扔到人界历劫,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  更何况天上一日,尘世一年,等她父上和母上从西海回来,估计她也被困在这凡间近百年了。  “不知月老仙人如此,是何意?”  千晚难掩怒意,任谁在殿里睡得好好的,一醒来就发现被封了修为,还置身于这么一个黑黢黢的环境,顺带眼前蹦出一个长得巨丑品味低俗的女人,心情都不会美好到哪里去。  月老勾手作揖,恭敬道,“无意冒犯神姬,实在是小仙别无他法了,桃花不开花,这姻缘线就乱了套。既那姻缘线与神姬有联系,小仙也只能让您来这尘世走一趟了。”  “也不是什么难事,神姬只需除了原本囚在这些灵魂上的怨气便可,她们都是因为姻缘线被断,才浑身戾气,不肯转世,若是改了气运,她们便能去往冥界,新的姻缘线便能滋养小仙那桃树,早日开花。”  千晚看着那被斩断的十三条姻缘线,无奈叹息一声,“既是真与本神有关,那应了你这请求又有何难,不若你解开封印,我度化这些冤魂不就行了?”  “神姬,不可。”  月老连忙摆手,“若是直接度化她们,不止她们灰飞烟灭,那姻缘线就真不再生了。”  千晚横眉冷道,“那要本神如何做?!”  月老神秘一笑,举起手上的簿子,“这簿子上记载了这柳千晚的生平,神姬只要帮忙改了这柳千晚的气运,完成她的夙愿,消散她身上的戾气便可。”  “这有何难,答应你便是。”千晚挑眉。  “既如此,那小仙便先回去,等神姬的好消息。”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戒指,将那些簿子都放了进去,“这戒指便是那桃枝的化身,直接与我那桃树相连,平日里可装些死物,小仙在里头放了一汪灵泉,便宜神姬饮用。切记若是有了姻缘线,那这戒指便会变为栗色,等到集齐之日,神姬便可功成身退。有何事,进这戒指唤小仙便可。”  千晚点点头。  月老又一勾手,唤来桃花云,瞬间消失在毡房。  与此同时,千晚身上的枷锁也解了开来。  千晚进了那纳虚戒,里面果然是片虚空,灰蒙的雾罩里,只能看见一汪清泉。  她如今被封了修为,附身于这些凡人之躯,这清泉的水也只能强身健体,无法滋养修为。  【神姬,这虚空便是桃枝所化,若是生了姻缘线,便能重新活过来,届时小仙将神姬常用的藤床送来也不无不可。】  一针见血。  这千晚最喜的除了那天果,便是藤床了。  “甚好。”千晚的语气轻快,原本想要在这戒指里多拖几日再出去的心思立马就变了。  翻开那本记有柳千晚生平的簿子,千晚靠在泉边,读了半刻。  其实说来也简单。  这柳千晚原是大乾的将军,寒门出身,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地位,其中的辛酸无人知晓。本应锦绣繁荣一生,却是因那罪臣之子慕容澜,处处与大乾的清王爷宗政芜作对,被其嫉恨在心。
  这慕容家几年以前被女帝以通敌卖国的名义诛杀,唯一的儿子被贬为奴籍,落入风尘之地。只不过那慕容澜天姿国色,也惑得不少女人追随,甘心为他寻找证据,为慕容家翻案。  这其中,最义无反顾的,就是柳千晚。  谁都知道,要翻案,就是要让女帝承认她的错误,这对于皇权至上的帝国来说,谈何容易?  被清王爷嫉恨,又被女帝所不喜,更何况柳千晚军功赫赫,隐隐有威胁朝纲之意,自然成为了皇室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对象。  所以一道通敌卖国,捭阖朝野的圣旨要了柳千晚的命。  但那慕容澜与清王爷最后一齐出现在她的牢房里,成了这柳千晚癫狂的原因,原来两人早已暗通款曲,却让她当筏子,掀起这慕容家被诛杀的案子,替她清王爷的情郎翻案。  从慕容家到柳家的株连九族,这一切,都是清王爷设计好的。  她要的,刚好就是一个顶罪的人。  “竟有这等愚蠢之人。”千晚看完,懒懒的评了一句。  【这柳千晚就是被夺了气运才会如此,后来大燕压境,死伤百万,民不聊生,那清王爷拿了柳千晚的军权将大燕逼退,却是趁机篡了位,那慕容澜成了帝后。不过在外人看来,这一切皆是柳千晚的罪过,若不是她泄露了布防图,大燕也不会攻入大乾。】  “先说她的夙愿是什么吧。”千晚拿着天果,一边啃着。  【保家卫国,护好柳家之人,忠于女帝,不要再为了慕容澜潜入大燕,还有,让宗政芜死得其所。等等,神姬,小仙冒昧问一句……您在吃什么?】  千晚将啃完的果核丢到虚空,舀了勺清泉涮手,“天果啊。”  【天……天天天果?】  【神姬之前进那婚房,便是为了得这天果?】  “也不完全是,”千晚又舀了勺清泉灌进嘴里,清冽的水让她声音都清润了些,“之前去寒玉真人那是为了玉魂糕,去海翼仙君那是为了珍珠丸,去无上仙君是为了桂花酿……”  谁让这些老头子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抠,不是大婚怎么可能拿出来,还私藏在婚房里,连前殿都没得吃。  小气吧啦的。  月老噎住,从桃镜里怨念的看了千晚一眼。  这小丫头片子居然是个吃货,为了这吃的,就偷溜进人家婚房,还真是……让他无言以对。  “月老,现在这柳千晚是何处境?”  啃完天果,千晚想起方才她进来之前的处境,着实不算太妙。  【大乾与大燕国开战,这柳千晚作为大乾将军,领军出战,却被清王爷设计,最信任的副将万芳临阵倒戈,柳千晚便被燕国探子抓了回去,刚刚泼你水那人,便是燕国兵马统领,呼延赤。】  “还真是好计谋,这便是之后柳千晚被清王爷污蔑成通敌卖国的开端吧。”千晚冷笑一声。  一国将军,竟被敌国生擒,之后还好端端的回到本国,大乾人不怀疑才怪。  【是的。】  休息够了,千晚便出了戒指空间。  既然这柳千晚的夙愿是保家卫国,那她就要坐稳这将军的位置,此番既是这呼延赤绑她前来,不从这大燕国上剥下层皮,还真以为姑奶奶是好惹的?  呼延赤赶来毡房,一眼就看到掉落在地的铁链,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柳千晚呢?!”  守在门外的士兵跑进来,惊惧的连连跪下,“统领,我们是一直在门外守着,这柳将军怎么可能……统领,您看那边!”
  “聒噪。”  一边的角落里,一个只穿着白色底袍的冷面女人斜坐在塌上,单脚弯起,踩在塌沿边,单手提着一壶茶,不悦的蹙起了眉。  呼延赤看过去,立时一惊。  这铁链是她大燕精工铸造,坚硬无比,这女人又是如何逃脱的?  看这锁孔,也不像是被外力强行劈断的,可这钥匙独一把,还在自己身上……  于是呼延赤像见了鬼一般的看着千晚,语气都结巴了,“你你你……是如何解开的?!”  千晚提着茶壶,慢条斯理的走到那呼延赤面前,从她铠甲上扯出一根铁丝,“还亏得你,否则我怎么能这么快就开锁?”  呼延赤顿觉不妙,急急后退一步,大喊,“来人啊,快擒住柳千晚!”  千晚上前,两支指头掐住那呼延赤的脖子,微一用力,就见后者脸色憋红,看起来痛苦不堪。  “你方才说什么,呼延统领?”  这柳千晚原本就是武将,体力自然不会弱,更何况有清泉的加持,现在以力大无穷还形容也不为过。  也算是那月老终于做了件让她顺心的事。  呼延赤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艰难的吞咽出声,“我……我……”  千晚冷嗤一声,这女人长得这般丑陋,那灵魂都隐隐泛黑,指不定做了多少坏心的事,只不过看她如今面色蜡黄,一看便是气虚不足,内脏都被染黑了,估计也命不久矣。  那她便不和冥界那堆人抢生意了。  想罢瞬间移开手,一掌将人劈晕在地,而那两个小兵早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千晚从那呼延赤身上摸出虎符,走到门口又停下,扫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袍,一脸嫌弃的将那呼延赤的甲胄脱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这才大摇大摆的出了毡房。  ————  大乾军帐。  将军帐内的气压一片低沉。  一个副官上前,看向坐在上首那人,说道,“万副将,我们几人在这坐着也找不到办法,已经三日了,不如我们还是去寻将军吧。”  其他几人连连附和,若是没了主将,就会失了军心,那这战,还打不打?  万副将摆摆手,一脸痛心疾首,“如今咱们这状况,自身难保,还是先禀明女帝吧。”  “这……”那副官有些迟疑。  “李副官,你要如何寻,一人到那大燕营帐去?”万副将有些疾言厉色,摆了摆手,从怀中掏出信封,“今日清王爷就会过来,有她在,我们一定能反败为胜。”  几个将领对视一眼,面露犹豫之色,但是将军不在,只能以副将的指令为主。  “怎么,你们是在怀疑清王爷?”那万副将冷哼一声。  众将领立马低头,“不敢不敢。”  恰在此时,一传讯兵掀了营帐进来,单膝跪地,“报。”  “何事?”  “清王爷的仪仗已到军营外。”  “好啊!”万副将激动起身,急忙出去接引。  留下面面相觑的众将领,“李副官,你看这副将为何……”  李副官看着万芳急匆匆的样子,摇了摇头,“将军生死未卜,前朝竟然只字未提,只派了个王爷过来领军,简直是荒谬。”  另外几人也跟着叹息一声。
  而众将领们心心念念的柳将军正惬意的躺在马匹上,翘着二郎腿,嘴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站在桃花镜面前的月老吓得老手一抖,这神姬怎地这般,因地适宜?  千晚呸了一口,嫌弃的将那狗尾巴草吐到地上,刚刚见到几个凡人如此做,她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物什。  没想到嚼了两口,苦涩无比,难以下咽。  真是不懂凡人的味觉。  听到不远处大乾营帐传来的声响,千晚兴味的挑了挑眉,圈起两指放到嘴边,吹了个口哨,身下的马匹似乎心有所感,朝着那营帐奔去。  而就在这马儿刚奔了没几步,身后又跑来一大群马匹。  如若细看,就会发现那马鞍上都绣有一个燕字。  万副将赶到门外,对准马车上的人弓了手,“万芳见过清王爷。”  小厮把车帘掀开,露出一张英气俊秀的脸,这清王爷既是大乾男子们的心仪妻主,连那有绝世之姿的慕容澜都倾心不已,模样自然生得风流俊俏。  清王爷立刻下马,虚扶起万芳,“副将无须客气。”  “女帝此次派我前来,便是带领军将们击退那大燕,本王还是初次来这边境,此事还得副将与各位将领多加照拂。”  “王爷谦虚了。”万芳笑道。  李副官见二人单忙着嘘寒问暖,竟是一句也为提还在大燕的将军,面露急色,“王爷,柳将军她……”  “柳将军被擒的事,本王也很是震惊,”清王爷面露哀色,有些惋惜,“但若不是因为她的失误,大乾也不会失了一城,更何况被敌国生擒,恐怕……恐怕,凶多吉少。”  “众位将士,本王知晓你们心中之痛,但是现在,诸位必须咬紧牙关,挺过去。而不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伤怀。”  李副官叹了声气,“是。”  “这是……什么声音?”一个小将突然疑惑出声。  万芳刚想呵斥哪里有声音,却被那雄厚的蹄步声震得愣在当场。  “这是,大燕的马匹声。”一个懂马的小将有些慌乱的说出声,“大燕的马匹精锐健硕,奔跑如疾风,所以她们的骑兵骁勇善战,几乎无人能敌。”  清王爷皱眉,“荒谬!这是大乾的营帐,难不成大燕还攻过来了不成?”  哨兵从站台上冲下来,趴伏在地,“报!大燕敌军将至,一共万人骑兵。”  “万人?!骑兵?!”几位将领如遭雷击,这大燕难不成是倾巢出动了,可是和大乾打了这几个月,她们也需要休养生息才是啊,怎么可能出了万人骑兵?!  万芳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与那清王爷对视一眼,也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见万芳和清王爷两人没有行动,李副官上前一步,强撑镇定道,“来人,弓箭手准备!迎战!”  “是。”那传讯的小兵战战兢兢的跑过去。  雄浑的马蹄声浩浩荡荡,掀起一片沙烟,迷蒙了场景,弓箭手拉起长弓,正准备放下的片刻,却是看到领先的那匹马上,稳稳的坐着她们的将军!  俊美无俦的面庞带着几分冷色,一身白袍虽然残破,甲胄歪斜,却掩盖不了那人身上的绝代风华。  千晚圈起手指落在唇边,吹出一声口哨,成千上万的马匹瞬间停下脚步,整齐的低下头颅。
  烟雾散去。  众人这才看清那些马匹上都没有人。  李副官站在站台上,激动的喊了一声,“将军!”  然后士兵们也齐齐放下弓箭,单膝跪地,激动道,“将军!”  千晚坐在马匹上,有些喟叹她堂堂天界的光明神姬,青鸟后裔,这么精贵无比的御兽之能居然用在控制这种连灵根都没有的物种上,真是堕落啊堕落。  若是被母上知晓,恐怕会狠狠嘲讽于她。  都怪那月老,竟然封了她全身修为,若非这御兽之能与生俱来,她也不可能控制得了这些马匹。  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烧了柱香。  万芳看着跪成一排的将士,心中警铃大作,也跟着跪了下去,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呢……”  宗政芜脸上笑得如沐春风,眸中的狠意和戒备却是愈发浓了些,看着马匹上英姿卓越的女人,星眸中划过几分极浅的忌惮。  将这些燕马交托给军马司,忽视了那军马司看着她灼热的视线,大步走进将军营帐,坐在上首之位。  跟随而来的众将领欲言又止,除了那万芳,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激动模样。  李副官看着千晚,“将军,您可有哪里被燕人伤到?”  “无碍。”千晚摆了摆手,没等那姗姗来迟的清王爷落座,便沉声道,“传我军令,即刻拔营归朝!”  “是!”众将士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整齐划一的遵从命令。  “简直荒谬!那失落的几座城池如何算?!”宗政芜怒而拍桌,大吼道,“柳将军,恐怕败军之将,不好班师回朝吧。”  “清王爷,您若是觉得那万匹宝马换不来我大乾的城池,那再加这个呢?”千晚波澜不惊。  丢了一个物什到议事桌上。  铿锵一声让众人都回了神,等看清那物什的模样之后,大惊,“这是……大燕虎符?!”  军师拿起那虎符,一扫先前的疑惑,激动道,“好啊,将军竟然得了大燕虎符,再加上那万匹宝马,大燕这次不反割几城给我大乾,恐怕会被直接踏平!”  宗政芜看着那虎符,脸色变幻莫名。  “柳将军此番釜底抽薪,还真是绝妙。”温和的语气,却听出几分恨意。  千晚扫了那宗政芜一眼,心下冷嗤。  姑奶奶我好歹也活了近万岁,这蠢笨的凡人莫非还真以为自己的恨意掩盖得极其隐晦不成?  “如此,与大燕的谈判,便交由军师了。”  “是!”  军师自然喜滋滋的应下,一副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另,副将万芳,在对战时临阵脱逃,不顾将令,让大乾失了一城,难担大任。立刻撤掉副将职,贬为副官。”  对上那具有威慑的一眼,万芳打了个哆嗦,原本求饶的话也吞了下去。  清王爷看着眼前这一幕,袖口下的手攥的生疼。  ————  大乾帝都。  柳千晚冷面战神的英勇事迹传的迅速,百姓们涌到路口,拿着花和粮食,等着一睹将军的身姿。  将士们喜气洋溢,边境大军的气势和城内禁军还是不一样,那些个百姓看见又敬又畏,有几个胆大的,才将手里的篮子挂在那将士们手里。  羞涩的男儿家看着矫健威猛的军士们,脸色微红。
  千晚冷着脸坐在马上,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这具有威慑的气势还真是在她身边自动圈了个禁地。  除了那军师和李副官,哦不,现在是李副将离得近些,其他人都隔开了几米远。  而跟在将领们后面的清王爷宗政芜,则是连帘子都未掀开。  想着这几日军营里的饭食,真是让她难以下咽,千晚就不禁垮了脸色,周遭气温又降了个七八度。  李副将打了个冷噤。  正当口,一个小厮挤出人群,拿着一封信朝着千晚奔来,被几个士兵拦下,那小厮却是不慌不忙的看着千晚,见她没有看向自己,这才喊出声,“将军,将军!我家公子想见您!”  千晚凉凉的看了那小厮一眼,又极快速的撇开了视线。  姑奶奶不认识这号人物。  那小厮见状,怔愣了一瞬,“将军!我是慕容公子身旁的小厮啊!”  千晚蹙眉,拍了拍马示意它停下,这才居高临下的看向那小厮,“本将军现下……没空。”  那慕容澜竟敢在这个点使人来拦下她,岂非让全城百姓看了笑话?  若是先前那个柳千晚,恐怕还真会不管不顾,也不进宫复命,就乐颠颠的跑了过去。  可惜姑奶奶没那个闲情雅致。  千晚吹了声口哨,身下的马匹像是得了信号般,疾跑出去。  几个将领身下的马,也跟着往前不管不顾的冲去,原本正在跟心仪的公子眉来眼去的几个未婚大龄剩女:……我擦泪  将军,小的们也想娶几房娇夫啊!!  大燕的马匹果然名不虚传,原本可以走半个时辰的路一刻钟都不用就到了。  千晚下了马,一身风尘,站在殿外等候女帝传召。  既然柳千晚的夙愿是忠于女帝,那么这女帝即便再不堪再无能,她也得让她坐稳了这皇位。  “将军,女帝宣您进殿。”男侍低下头,温婉的声音带着几分娇怯。  千晚卸了佩剑,这才走进殿内。  循着柳千晚的记忆屈膝行礼,“末将参见女帝。”  “爱卿有礼,起身吧。”  诧异的,那女帝的声音尤为清冽,还带着几分撩人的磁性,千晚抬起头,却是被大殿上那个稚嫩的……  女帝给惊了一下。  这女帝看起来约莫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生得倒是精致剔透,那面容就像玉石精雕细琢般,带着几分诱人的魅力。  姑奶奶活了近万年,哪一个神仙不是生得俊美风流,没想到这小娃娃比之那些神仙,竟是不差。  就冲着这奶娃娃的长相,本神保定了。  月老磕着瓜子,一边吐槽这光明神姬还真是个十足十的颜控。  被贴上奶娃娃标签的年少女帝看着眼前这俊美无俦的柳将军,神色有些复杂。边关来报,这人竟是能将那大燕万匹宝马掳来大乾,还深入敌军腹地,以身犯险,最后不仅破坏了大燕的布防,还斩获了一枚虎符。  这人,于大乾,是幸。  只是……  女帝深邃的眉眼带着分不易察觉的狐疑,语气却是不落痕迹的愉悦,“爱卿此番大胜,可想过要什么奖赏?”  “护卫大乾是末将的职责,并不求奖赏。”
  “爱卿客气了。”  女帝笑了笑,“既如此,那寡人今晚便擅作主张,为众位爱卿们接风洗尘,至于赏赐,寡人到时再宣布,如何?”  “那末将先替众将士们,谢过女帝。”千晚作了个揖,却是看着女帝。  “爱卿还有事?”  “不知女帝与大燕谈判的筹码拟得如何?”  女帝指尖搭在奏折上,兴味的看了一眼千晚,“爱卿有何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千晚敛眉,上前一步。  “末将猜测,众大臣定是拟了美男、绸缎、珠宝玉石之类的清单,但这些,大乾并不需要。大燕胜在兵马健壮、铁器刀刃锋利,这些女帝也是知晓,何不换取她们的饲马人和铁器?再加上黑河边的两座城池,想必……”  女帝看着侃侃而谈的女子,微不可见的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不错。”  柳千晚这一番话,推心置腹。  缓缓的将那本标有“清”字的奏折移到一边,女帝又抬眸,看向殿中长相俊美的女子,那人语气微沉,抑扬顿挫,十足悦耳。  爱卿啊……  寡人便信你一回。  一丝晦暗不明的微光消弭在深邃的眉眼里。  从议事殿走出来,已是一个时辰后。  千晚接过佩剑,走出宫门,唤来雷霆,准备去往将军府。  雷霆是她给那匹坐骑起的名字,临时兴起,若是天上的雷霆神君知晓,恐怕会气得丢下几个雷。  他不就是没把那雷鞭借她玩耍么?!  这小丫头片子,心眼还没个针孔大。  神姬的气度在这丫身上完全没有体现,真是浪费了光明神尊和尊后那浑身如兰的气质。  千晚悠哉的骑在坐骑上,那女帝还真以为她勾选的那两座城池是乱选的?  若是没猜错,那两座城池可是清王爷宗政芜日后的屯兵之地,如今被她折断了臂膀,指不定心里多么恼恨。  “不过,还不够。”  想起宗政芜那些极为赚钱的铺子,千晚悠哉的吹了个口哨,雷霆立马朝着将军府狂奔而去,街上的人被吓得纷纷撤开,一阵手忙脚乱,某心理年龄只有三岁的仙人幸灾乐祸的笑了出声。  妙玉坊。  慕容澜看着眼前拿着信狼狈赶回来的小厮,睫毛颤了颤,“如垣,你是说,将军不愿过来?”  那如垣委屈的捏着衣角,“公子,那柳将军非但没有过来,还折辱小的,明明先前对公子一往情深,可是今日却像是见了陌生人一般,让那些粗鲁的官兵将我推搡到一边。”  慕容澜叹了口气,指尖划过桌案上的琴,拉出一个颤音,“许是先前我拒绝了她的邀约,惹恼了将军吧。”  如垣看着慕容澜这般,有些心疼,“可是公子明明有心仪之人,就是清……”  “如垣,休言!”慕容澜冷了脸,“若你再提,那以后就不要跟在我身边了。”  如垣吓了一跳,“公子,那将军……”  “你去递拜帖,我过几日去她府里吧。”慕容澜语气暗淡,无奈一笑,却是让如垣看得呆了。  “公子,你生得真好看。”  “是么……”听见他如此说,慕容澜缓缓摇了摇头,“你先下去吧。”
  缓缓从手腕上拿下一个镯子,想起送他那人的海誓山盟,不禁微红了眼眶。将其放到案桌上,又从另一个盒子里,换了一个镯子戴上。  这几日将军府人人自危。  小命都扣在裤腰上,战战兢兢的做事,生怕柳大将军一个冷脸就给扔出府外。  千晚坐在书房里,翻着一卷兵书,百无聊赖的提着壶茶晃荡,等到管家领着厨房的人进来,“将军,人带到了。”  千晚才嗯了一声,“昨晚准备晚膳的,是你们?”  那几个厨子抖了抖,“回将军,是。”  “管家,只留下做鱼香肉丝的那个厨子,其他的,都辞了。”千晚捏了捏眉心,这柳千晚之前是脑子被门夹了么,将军府处处有人的眼线,除了这管家还有几个贴身小厮,其他几乎都有主,吃顿饭都不得安生。  只不过女帝送来的那个,她还得留着。  现在姑奶奶凡人之躯,要是被毒死了,不划算啊不划算。  没有理会那些个人的哀喊求饶,管家习以为常的找账房来结了账,然后将人利落的撵出了府。  末了还得意的啧啧两声。  将军这次从边关回来,做事都雷厉风行了不少。  女帝如此年少,难怪身边的佞臣不少,丞相是一,清王爷是二,这两人各怀鬼胎。丞相因为将儿子嫁给了女帝,现下是宫内唯一的皇夫,这大乾的国舅爷,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估计早就想改朝了吧。  至于清王爷,虽然隐晦,但是狼子野心,恐怕藏得更深。  这奶娃娃的地位还真是尴尬,估计很多旨意也是被迫,难怪后来会下旨,斩了慕容太傅和柳将军,失了人心。  女帝看着站在殿中的女将,将一把奏折推到她面前,“你好好看看,这些奏折都写了你什么?!”  千晚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那宗政芜接受不了那个谈判清单,和她这几日在朝奏报打压了许多她阵营的官员,所以准备弹劾她。  无非是些不检点、恐怕和敌国来往密切、私自结党营私之类的,“末将知晓。”  宗政月看着她这满不在乎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怎么就不能收敛些,“你可知,现在朝野对你意见很大?”  连爱卿都不用了。  千晚挑了挑眉。  “末将甘愿当筏子,既如此,末将便说了,那些官员都是蛀虫,不破不立。”千晚不卑不亢,这女帝虽然稚嫩,但也懂爱惜羽毛,培养心腹,不然新换上来的那批官员就不会是身世干净的新面孔了。  “罢了,以后你收敛些。三日后的皇家狩猎,爱卿随我一同出行吧。”女帝叹了口气,有些疲累的摆了摆手,“退下吧。”  千晚应了声是。  等她走后,殿里突然多了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单膝跪地,“主子。”  “影一,情况如何?”女帝语气冰冷,哪里有之前半分困倦的样子。  “柳将军并未与那些新官员接洽,这几日都在将军府,研习兵书,也推拒了旁人的拜帖。”  “倒是个勤奋的。”女帝轻叩桌面,“将军府上的情况呢?”
  “柳将军清洗了很多下人,但是我们的探子没被清洗出去,甚至几乎都得到了重用。”影一也奇怪,她还以为柳将军这是要大清洗。  “她这是……”女帝眯起双眼,深邃的眉眼带有一分疑惑。  “继续跟着,有事向我汇报。”  “是。”那人抱拳,然后便消失在殿里。  千晚刚回到将军府,就见到管家朝着她急匆匆的跑过来,手上拿着一封拜帖,“将军,将军,可算是等到您了。”  “何事?”让下人将雷霆牵走,千晚看向管家。  管家喘了一口老气,才说道,“那慕容公子递了好几次拜帖了,都被我给推拒了,今日说什么也不肯走,现在正在偏房候着呢。”  “哦?”千晚兴味的挑了眉。  那慕容澜能做到这一份上,真是不容易。  毕竟平日里都被别人捧在手心里,当个珍珠宝贝儿似的护着呢。  “行了,难为你了。”说罢移步往偏殿走去。  “公子,咱们都吃了这么久闭门羹,你怎么还在这等着!”如垣满脸不情愿的站在身后,小声抱怨道,说着扯了下慕容澜的袖口,“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将军定是恼了我,我应该来像她道歉的。”慕容澜笑着摇摇头,抬起杯茶,捏住杯盖,轻轻晃了晃,然后才小口抿下。  动作看起来赏心悦目,优雅至极。  千晚走进偏房,坐在上首的位置,先给自己满上了杯茶,灌了一口,才看向两人,“慕容公子,找本将军何事?”  慕容澜听见她自称本将军,握着茶杯的手颤了一下,缓缓起身,走到千晚前侧,微微屈膝,“慕容是来向将军赔罪的,先前将军相邀,慕容身体不适,没能应邀,惹得将军不喜,是慕容的不是。”  这慕容澜不愧是慕容太傅之子,一身素衣,不施粉黛,温润恬淡,翩翩公子风华万千,容貌也是上乘。即便是让他在此处候了这么久,仪态气度也挑不出半分怠慢。  难怪会让那柳千晚魂牵梦绕。  只不过姑奶奶瞧着倒没那奶娃娃好看。  千晚摆了摆手,“慕容公子,先前种种,是本将军过于叨扰了,以后公子大可放心,本将军不会再做出那等让公子为难的事了。”  慕容澜笑意顿了下,“将军您当真要与慕容如此生分么?”  “哪里哪里,也谈不上生分,本将军只是认清了现实。”千晚佯装惶恐,无意间瞥见慕容澜皓腕上的玉镯,说道,“这玉镯……”  慕容澜有些意兴阑珊,却仍是强撑了精神,“这玉镯,是将军出征前送予慕容的,慕容日日夜夜戴着。”  姑奶奶还真信了你。  千晚心中腹诽,面上倒是不显,“罢了,就当赠个友人吧。”说着站了起身,“若是公子无其他事,本将军还有要事在身,慕容公子自便吧。”  也没管那慕容澜有些委屈的表情,大步出了房门。  慕容澜看着那玉镯,神情难辨,没想到,这柳千晚归来,竟是看起来毫不在意他了。先前若是见他委屈,定会慌了神不断安慰的。  像此番这样洒脱的离开……  他还从未见过。
  “公子,柳将军为何……”如垣说到一半,噤了声。  先前柳将军看着公子,虽然表情是冷的,但那眼神是灼热温柔的。可是今日再见,却觉得柳将军虽然整个人都礼数周全,但是隐隐透着股疏离。甚至,对着公子,比之先前,还要愈发有气势了。  “行了,人都走了,我们也回吧。”  慕容澜看着柳千晚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泛起些许淡淡的失落。  ————  三日后。  皇家猎场。  大乾皇室人也不多,女帝之外,也就一个清王爷,再加上几位王子和驸马们,总数不超出十人。  所以当某神仙发现骑着雷霆,只花了不到一刻钟就把这猎场绕完了一圈之后,默默的撤掉了箭筒。  这狩猎,还真没什么意思。  女帝年纪尚浅,几位肱骨之臣不愿让她上马,但女帝瞧着一旁正穿着甲胄的宗政芜,略微蹙眉,“无妨,何忠书,去把寡人的弓箭拿来。”  那何忠书是女帝的贴身护卫,拿着一把改良过的大弓走到女帝跟前,“女帝,这正是前几日您从大燕送来的铁器中挑选的良弓。”  “不错。”宗政月接过弓箭,在众官员不赞成的眼神中,穿上骑装,上了马,“女帝,万万不可啊!这狩猎过程中要是出现什么意外!是大乾之祸啊!”  宗政月听得厌烦,看向一边提着壶茶瞎晃荡的某位爱卿,攸缓的勾唇,“柳爱卿,此次狩猎,寡人的安全,便交托于你了。”  刚从猎场溜达一圈回来的千晚听闻,嘴角抽了抽,放下茶壶,拱手道,“末将的荣幸。”  宗政芜坐在马上,瞧见这边的情况,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女帝,今日狩猎,可有彩头?”  宗政月点头,“自然有,赢者赏白银千两。”  “只我们几个,着实没劲,不如女帝应允,让众武将也一试身手?如何?”一位驸马坐在马上,理了理身上的甲胄,提议道。  宗政月没有犹豫,“传旨,今日的狩猎,武将也可参与。”  千晚皱了皱眉,这猎场就这么小,若是参加的人多了……  看见丞相附在一小厮耳边窃窃私语,千晚的眉头锁得更紧。  号角响。  侍从们打开笼子,把那些准备好的猎物放出去,千晚黑线,果然如此。  前戏都差不了多少,除了几个皇室之人,那些个武将哪敢真与女帝抢,刻意藏了拙,不觉就慢了下来。  宗政月像是第一次真正参与狩猎,那张平日里总端着的小脸带着些喜色,动作也活跃了些。  虽然凭她十岁的稚龄,力气大不到哪去,但是射箭的姿势、命中率都出奇的精准,假以时日,估摸着都能超过柳千晚了。  千晚坐在雷霆上,与女帝离得不近不远,看了一眼那个被黄箭射中的小兔子,在小本本上划了一笔,“第二十只猎物。”  “快看啊,那边竟然有麋鹿!”  不知是哪位武将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千晚看过去,确实是只矫健的麋鹿,在丛林里优雅踱步,看起来很是嚣张。  “清王爷追过去了!看来这只麋鹿是野生的!”  “不知谁能打到这只猎物,看这麋鹿很是嚣张啊?”
  还在千晚愣神的片刻,宗政月便骑着马撵了过去,似乎对这猎物势在必得。  “果然还是个奶娃娃。”千晚叹了口气,拍了拍雷霆的背,雷霆立马追了过去。  渐渐的,二人离身后的众位武将越来越远,直至跑到了猎场边界,千晚见那宗政月还跟着过去,唤了一声,“女帝,前方不是猎场范围!”  可那声轻唤似乎消失在女帝身后,千晚看着那匹越跑越远的马,皱了皱眉,圈起手指放到嘴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不一会儿,就见某匹马驮着女帝跑了回来,还得意的在雷霆面前绕了几个圈,似是在邀功。  宗政月脸色黑如锅底。  千晚干咳了一声,看向雷霆,斥道,“我方才是想让你去追女帝的马儿,怎地你反而站这不动?!”  “女帝,让您见笑了,我这马儿可能昨日没吃饱。”话音刚落,雷霆似乎是在应和般,还哼哧哼哧了几下,一幅虚弱的样子。  宗政月收了弓箭,看着千晚,冷声道,“罢了,这丛林不知深浅,既然那麋鹿已经跟丢了,咱们回去吧。”  千晚自然是应下。  宗政月也意识到了些不对劲,此处是空旷的林地,再往前走,连路都不识得。眼下也只有她和柳千晚两人,若是方才真被那麋鹿引向深处,恐怕……  回过味来,便是冷汗直冒。  幸好这柳千晚止住了她。  千晚骑在马上,等着女帝先走。  谁知宗政月也看向她,两人大眼瞪小眼,女帝终是没忍住,“爱卿怎么不走?”  “末将断后,掩护女帝。”千晚拂了拂手。  宗政月淡淡的移开了视线,“寡人,不认路。”  “哈哈,好巧。”千晚噎了下,然后也默默的撇开了视线,“末将……也不认路。”  宗政月额前青筋跳了下,她还真是没想过,征战沙场的名将,官封一品的护国大将军,她钦点护她周全的爱卿,竟然!  不认路!  千晚有些尴尬,她在天界时就是个路痴,若是有修为在身,随便扯个土地出来问问不就完了,可如今……再加上现在傍晚将至,雷霆分辨不清返程的路,在这里蒙圈了。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  只能在这原地等那些侍从来找了。  正当千晚准备下马休憩的时候,听到林间的脚步声,眼神一紧,这些脚步轻盈而有规律,不像是那些侍从。  宗政月坐在马上,以为是来寻她们的人,略微松了口气。  “咻——”一只箭矢破空而入。  千晚神色一变,一拍雷霆的背,跃到宗政月身后,拉住了马匹的缰绳,挥剑撇开了箭矢。  “这是……”宗政月心中一慌。  “女帝莫慌,末将定会护得您周全。”千晚吹了声口哨,几声狼啸划破凌霄,两匹马嘶吼应声,一时间,这林间带有一股凄厉的感觉。  “你刚刚是在作甚?”宗政月听见那狼群的嚎叫,眉头紧锁。  千晚挥剑撇开射过来的箭矢,苦涩一笑,话语间满是无奈,“我本不愿唤来它们,奈何女帝的安危要紧,还望女帝能替末将保守秘密。”  呵呵。  姑奶奶叫的就是它们!
  千晚挥开那些箭矢,十足恼恨那些个偷袭的人,虽说能搞出刺杀这种事的,不是丞相就是宗政芜,但尼玛姑奶奶没这闲心在奶娃娃面前秀技能啊!  宗政月心中大骇,整个人都被身后之人护在怀中,耳边是那声声嘶吼的狼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除了能控制马匹,她居然还能让狼群这等冷血的畜生也臣服!  暮色逐渐上浮,狼群蜂拥而至,那箭矢终于也只是零星的射过来,然后消弭于惨叫声中,千晚声音有些疲累,暗叹一声这凡人之躯还真是容易饿,抬起手挡在宗政月眼前,“女帝,莫要污了眼。”  画面有些残暴,这奶娃娃也不知能不能接受得了。  宗政月摇了摇小脑袋,伸手拉开挡在眼前的手,那人薄凉的触感让她心中微动,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上扬,“寡人要记住这些人的下场。”  千晚拍了拍马背,身下的马驮着二人绕开狼群,往一边走去。  恰在此时,一道利箭划过长空,稳稳的朝着二人射过来!  千晚眼神一变,将女帝护在怀中,任由那利箭刺穿后背,咬牙硬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宗政月感觉自己突然被搂紧,疑惑的看向千晚,“怎么了?”  千晚摇了摇头,“无事,想必那些侍从也快寻过来了,我们再往前走一些吧。”  女帝点点头,却感觉身后之人将头缓缓搭在了她的肩上,心上一颤,却是看到那人有些倦意的闭上眼睛,嘴里还嘟囔着,“抱歉……有点困……”  俊美无俦的女将军靠在她肩头,呼吸平缓而绵长,这场景安逸得过分,就像是心湖被掷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点点涟漪。  正在推开她,却闻到一股极重的血腥味,宗政月慌了神,往她身后一摸,看到了箭矢的羽毛,手上是粘稠温热的血液。  “柳千晚!”宗政月眼神焦灼,抱住像是在熟睡的女人,眼神有些无助。  “主子。”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  宗政月目光幽深,“为何方才不出来?”  “属下去截杀那刺客的时候,箭矢已经射出来了,柳将军没能挥开,所以……”影一单膝跪地,也刚刚才从先前的那场刺杀回过神来。  “不要为你的无能找借口。”宗政月扶住柳千晚,表情冷漠,“这件事,彻查到底!”  “是。”影一低下头。  回到皇宫,宗政月看着睡在床榻上面容安详的女子,对御医的诊断有些接受无能,居然是真的困了而不是因为失血过多……  看着她恬静的脸,宗政月叹了口气。  “主子,夜已深了,您也去洗漱一下吧。”一个侍从站在塌边,手上捧着一套换洗的衣袍。  宗政月脱下衣帽,乌黑的秀发垂了下来,只余一件长衫,缓步走去屏风后的浴池。若是千晚醒着,就会惊奇的发现,她这个口口声声叫的的奶娃娃居然是个男孩。  “主子,再过两年,您就及簈了。”何忠书替宗政月擦着背,一脸担忧。  “是啊,再过两年,寡人便及簈了。”宗政月嗤笑一声,想起他那个虎视眈眈的皇表姐和并不安分的丞相,“我替母皇守住这大乾,也快三年了。”
  何忠书抹了把泪,别人家的公子,都只需管风花雪月,吟诗作对,以后嫁做人夫,有妻主爱着护着,可他家的主子,却要面对这诡谲的朝堂,步步为营,还要伪装做女儿身份,此后一生,都不得与心仪的女子长相厮守。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宗政月闭了眼,没有再说什么。  翌日。  千晚从塌上醒来,就感觉怀里戳了个人,毛茸茸的触感咯得她痒痒,不满的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个奶娃娃正靠在她怀里,睡得香甜。  动了动脊背,隐隐有些撕裂般的痛感,但没有昨晚那样疼痛。  有点庆幸这柳千晚皮糙肉厚的,耐刺。  不过……  这里难不成是这奶娃娃的寝殿?  宗政月在她侧身的时候便醒了,有些诧异昨夜竟然睡得如此深,自从承了母皇的帝位以来,从来都不敢熟睡,每每都是辗转反侧,亦或是梦魇缠身。  “女帝,末将这是在哪?”千晚有些蒙圈,这女帝为何不把她送去将军府,反而扣在这寝殿。  丝毫忘了昨夜背上插了箭的某神仙……  “这是寡人的寝殿,昨夜你伤得重,宫里御医方便医治,便将你留在宫里了。”宗政月从床上坐起,唤来侍从穿衣,“你既为寡人受伤,便在这殿内养好身体,这几日,你也无需去早朝了,有何事,吩咐宫侍便可。”  千晚却是从床上坐起,让宫侍去拿了套朝服过来。  “你这是?”宗政月不解的看着她。  “女帝昨夜遇袭,幕后指使之人还未抓到,今日朝堂恐怕人人各执一言。”千晚一边套上朝服,一边说道,“更何况末将征战沙场多年,受伤已是家常便饭,女帝无需担忧。”  宗政月看着面色冷然的女子,心中有些触动,他从小学的尽是些权谋纵术,算计人心的方法,就连这柳千晚向他投诚他也备了几分戒心。  可是,那些判断人心的权术放在柳千晚身上,却都不对。  若是千晚知晓这宗政月心中所想,恐怕会想大笑两声,那是因为姑奶奶我对你一片忠心啊撒孩砸!  但是某位神仙只是穿戴完毕之后,攸缓的走到了门边,候着宗政月。  这浓浓的狗腿宫侍即视感……  朝堂之上,几位臣子舌战交锋,各执一词,围绕着是谁敢偷袭女帝的主题,争论得那叫一个面红耳赤。  千晚看着女帝眉头越皱越紧,不由得暗叹一句,这些个臣子嘴上总是喊着忠心耿耿,年岁尚浅的女帝遇袭却把这朝堂当辨场,反倒没有半点安慰。  这凡人还真是两面三刀,哪有天界上的神仙来得单纯,看不惯就揍一顿,只叫对方趴在地上喊声服不就行了?  被称作单纯的月老:……见笑见笑  见奶娃娃脸色已经黑了个底儿透,千晚向前一步,凛然的气势外放,让那几个文官都齐齐缩了缩手。  宗政月眼神一亮,“爱卿,可是有话要说?”  千晚拂了拂手,“女帝,末将以为,这偷袭者就在这个殿内。”  这话新奇,几个争辩得欢快的文官也惊出一身冷汗,“将军莫要胡说!”  “何以见得?”女帝将手搭在案牍上,问道。
  “末将昨夜研究了一下那枚箭矢,发现它上面的翎毛成色为上品,且夹杂了藏青、墨蓝两色,这特制的弓箭,定是大乾武器司所出。”千晚顿了顿,复又说道,“既然是武器司所铸,那么就一定有备案,哪位官员,支出多少,用于何处。昨日女帝遇袭,末将不才,闲着无聊数了玩,箭矢约莫有三百支,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满口胡言!”丞相拂袖,上前一步,看向女帝,“女帝,柳将军所言虽然有理,但是仅凭箭矢翎毛便判断是官员所为,太过草率,臣所知,一些私人铁铺也能铸出双色翎毛短箭。”  “哦?”千晚挑眉,“丞相大人是如何得知昨夜的箭矢,是短箭呢?”  丞相惊了一下,“自然是本官亲自去看了现场,为了女帝安危,臣子当然应该如此。”  “那丞相一介文官,又是如何知晓,一些私人铁铺能铸箭呢?”  “这……”丞相额前冒出两滴冷汗,看着咄咄逼人的柳千晚,眼神怨毒,“自有渠道,柳将军,这些,本官就不必告知了吧。”  “罢了。”宗政月摆了摆手,似是被人吵得有些烦郁,“遇袭之事,便交由清王爷彻查,揪出背后之人,寡人决不轻饶!”  清王爷一步上前,行了个礼,“臣,领命。”  千晚看向女帝冷硬的面容,有些猜不透她的想法,她方才引出丞相,便是让女帝晓得,这事与谁有关。可是这女帝竟让宗政芜去彻查,岂非是给她机会,让她卖丞相一个大人情?  退了朝,没有理会丞相的冷眼,千晚大跨步出了殿门,准备去往将军府。  却被门口候着的何忠书拦住,“将军,女帝请将军回月衍台休息。”  “劳烦何侍官回女帝,末将已无大碍,自然还是回将军府合适。昨夜之事,乃是臣下应该做的。”笑话,她一个近万岁的神仙,霸占一个凡人奶娃娃的床,传到月老耳朵里岂不是要被笑死?还是快些回府吧。  “这……还请将军不要为难小的。”何忠书赔笑,有些为难,“更何况将军从昨夜到现在都未进食,哪怕过去用一顿早饭也好。”  嗯?早饭?  原本迈出的步子默默撤回来,转身朝着月衍台走去,一边还问道,“何侍官,御厨都做了哪些菜,可有鱼香肉丝?”  何忠书噎了噎,立即笑逐颜开,跟了上去,“自然是有的。”  ————  妙玉坊。  独僻一间的楼阁上,传来潺潺的琴声,低缓起伏的乐曲似是暗示着弹奏之人烦闷的思绪。  一曲终了。  如垣抬着茶水,放在俊美的男子眼前,徐徐满上一杯,“公子,这是清王爷送来的大红袍。”  慕容澜淡笑,执起一杯浅啜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流淌开来,“她人呢?”  “王爷说,她不便过来,只不过她说,还请公子莫要忘了你与她的誓言。”如垣将琴抱去放好,又搁了一份帖子在桌上,“王爷让公子好生准备,两日后的游湖之约。”  “还有这舞衣。”如垣让人捧了一件舞衣过来。  慕容澜瞧了一眼,黛青色的模样淡雅朴素,乳白色的罗云纹看起来精致细腻,这素雅的舞裙,该是柳千晚喜爱的样式。
  “这是柳将军最喜爱的样式。”如垣的话肯定了他的猜想。  慕容澜嗤笑一声,有些疲倦的将手搭在桌上,撑住修长白皙的下颚,任由青丝垂在耳边,“我何时……成了她取悦柳将军的棋子了?”  “公子……”  “你与她说了么,柳将军那日对我的冷淡,看起来对我已无旖思。”慕容澜伸手摸上舞裙,神色哀戚。  “以公子的容貌和才情,这天下女子,又有谁会不疼惜?”  慕容澜搭在舞裙上指尖一顿,“这是她的话吧。”  “是王爷的话,”如垣一脸坚定,“公子,你别伤心,王爷是爱慕公子的,那柳将军定也是。”  慕容澜敛眉,睫毛宛如蝶翼,在脸颊上投射出一片迷人的剪影,声音轻而缓,“和她说,我会准时赴约。”  如垣欣喜道,“好。”  这边,宫侍急匆匆赶到月衍台,在何忠书耳边一阵私语。  屋内,千晚坐在矮塌上,提着一壶茶,手边上搁着一本杂记,看着不远处端坐在矮蒲上认真批阅奏折的女帝,不觉轻晃茶壶。  “爱卿似乎,有话想问?”  宗政月又拿过一份奏折,开口问道。  千晚愣了下,“末将是想,在这月衍台叨扰了女帝数日,伤势也大好,是时候回我将军……”  “不知道中午御厨又会多端来什么菜。”宗政月放下手上的朱砂笔,冲着千晚,兴味的笑了笑。  “昨日让她们多做了一份红烧狮子头,”千晚接得顺溜,“还有红枣薏米圆子、水煮鱼、芦叶鸡。”  “爱卿不如再休息两日,索性边关也没什么大事。”女帝笑了笑,又低下头,批阅奏折。  千晚说了句也是,然后便给自己倒了杯茶,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正想再说什么,就见何忠书一阵小跑进来,神色慌张,“女帝!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宗政月没有抬头。  “城中不知为何突然起了一股流言,说女帝登位,既非长也非嫡,名不正言不顺,前阵子遇袭差点命丧就是昭示。又说女帝乃是天煞孤星,此生不会有后,反而会给大乾招来祸患。”何忠书跪在地上,语气惶恐,“这流言都传到了宫闱之中,那背后之人,居心叵测啊。”  “荒谬。”宗政月合上奏折,眼神凌厉。  “方才宫侍来与我说,城外已有流民混入,在城中滋事,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  何忠书趴在地上,“像是印证了那条流言。”  “啪——”  宗政月一掌拍在案牍上,心中冷笑不已,那背后之人,就如此等不及了么?  一个少年女帝被中伤成天煞孤星,再加上流民作乱、战火四起,是想说他这帝位,该拱手让人了么?  “影二。”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出现在屋内,单膝跪地,神态恭谨。  宗政月看向她,“可查清楚了,是何人所为?”  影二呈上一封名单,“近日朝中这些大臣都在私会江湖术士,那些术士进城之后就扮作了流民,背后之人,似乎指向丞相大人,丞相还递了相国寺明远大师的拜帖,应该不久便会有所行动。”  “丞相,好一个丞相!”宗政月冷笑,那张明艳的小脸上满是怒意。  听完前因后果,千晚将茶壶搁在塌边,缓缓起身,“女帝,末将请旨,处理此事,为女帝解忧。”
  “你?”宗政月看向她,那人俊美的脸微收,曦光打在她光洁的侧脸上,竟是美得有些不真实。  让影二出现,他也存了几分私心。  把底牌暴露在她面前,是招揽,也是告诫。  可是,她为何还是如此风轻云淡,连一丝诧异也无?  宗政月气息微敛,收回探究的视线,冷声道,“甚好,那寡人便将此事交与爱卿了。”  “末将领命。”千晚拂手行礼,接了口谕,便大步走出屋门,洒脱的身影欣长直立。  “主子。”影二看向女帝,面纱下的表情有些不忍,“柳将军她……”  “嗯?”宗政月尾音上扬,威慑性的眼神射向影二,深知这位主子性子的影二脊背一凉,立马低了头,不再作声。  却没有看到宗政月袖口下的手攥的死紧。  千晚出了宫门,畅快的伸了个懒腰,没有唤来雷霆,准备先去清王爷那几个铺子溜达一圈  这清王爷既然敢屯兵,自然就要有军饷的来路,表面上是个清正廉洁的三好王爷,背地里瞒着奶娃娃捞了不少好处,在这城中单那赌坊就有两家。  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最后还让柳千晚来当这背锅侠,还真是面子里子都不放过。  姑奶奶最瞧不得背后捅人一刀的人了,那丞相虽然也派了刺客,但总好过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宗政芜。  那日遇袭,箭矢有两种。  这事或许连丞相那老狐狸都不清楚,所以在朝堂之上她一说箭矢的事,立马就慌了神,着急撇清,反倒惹了一身骚。  这次的事,或许丞相是主谋,但也绝对少不了宗政芜的影子。  大乾都城的街道倒是繁华,先前她凯旋归来,夹道上站满了人,远没有如今的盛况。  吆喝的商贩,四处行走的路人,茶铺里听书歇息的人,还有……  吵闹滋事的女流氓。  千晚淡漠的看了那些人一眼,直接离开了,那种刻在神骨子里的疏离和冷漠,就决定了她只会选择漠视这些凡人。  如果不是因为柳千晚的夙愿,恐怕她也不会愿意费这心思去扶持宗政月。  随意的拐进了一家茶楼,点了几个菜,便坐在角落边,竖起耳朵,听周围人的议论。  “听说东市又有流民了,这几日怎么这么多,都快不得安生了。”  “难不成那传言是真的?以前也没这么乱啊,女帝年幼,镇压不住也是有可能的。”  “嘘,你小点声。”  “怕什么,我一介草民,清清白白。”  “不过我前几日听人说,相国寺的明远大师远游回来了,咱们那丞相大人还递了拜帖,大师接了呢。”  “明远大师不是只给皇家贵胄批命么?这……”  “会不会咱们当今的女帝,真是篡位的?”  “……”  千晚坐了足有三个时辰,只点了一壶茶,在店小二不耐烦的眼神中,丢了佃银子放桌上,让那店小二都看直了眼。  这大乾还真是内忧外患。  不过,这明远大师确实有趣,放言只给皇室批命,却接了丞相的拜帖,不知又是何意。
  在这城中绕了一圈,几乎随处可见流民的身影和传言,可是宗政芜手里的那些个商铺都完美的避过了流民的伤害,真是……  有趣极了。  “月老。”  【神姬有何事?】  “这大乾最有名的禅师是谁?”  【要说这天下最有名的,当属禅师天机道人,不过此人常隐山林,远离红尘,恐怕不易寻到。】  “要的便是这不易寻到。”  千晚轻笑,掸了掸身上的灰,然后圈起手指放在唇边,唤来雷霆。  关于宗政月的流言甚嚣尘上,隐隐有破了朝纲的威胁。  却在突然放晴的某日,一声凌厉的巨响之后,城外常有土匪流窜的磨山,轰然倒了……  破碎的山石内腹挖出一块写有月为正统的巨石。  这天机之石还引来了久居深山的天机道人,据说她当时只说了一句,宗政月氏,大乾之福的话,便扬长而去。  天机道人是谁?  那可是这天下间真正的禅师啊,那明远大师修行差得远了好么,天机不可窥得,定是因为她们这些人之前怀疑过女帝,天神这才降下昭示!  再加上那些流民都被抓去审问了,竟是一些江湖术士扮成的,百姓们恍然大悟,这摆明了是想污蔑咱当今女帝!  纷纷应声讨伐!  但是女帝仁慈,给了那些流民一个悔悟的机会,只吃了两年牢饭,就给放出去了。  百姓们纷纷夸赞女帝仁以治国。  丞相原本还在家坐着登帝的美梦呢,孰料突然又出了个天机道人,着急忙慌火急火燎的遣散那些还未被人抓的流民。  气还没顺过来,就被那明远大师反将一军,刚好她也没来及将尾都扫干净,直接被千晚揪住小辫子,派兵围住了丞相府,将丞相压入了大牢,等待女帝审问。  千晚站在议事殿,看向一脸平静的女帝,也没开口。  “那磨山,是如何倒了的?”宗政月坐在案牍前,不知道为何,在影二和他说巨石和天机道人的事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都是眼前这个人所为。  千晚勾唇,“女帝为何就不相信,那是天机呢?”  难道姑奶奶要说让雷霆找了它的众多小伙伴一起,在磨山旁边活蹦乱跳了好几圈,活生生把那磨山震塌的?  不。  反正说了奶娃娃也不信。  宗政月摇了摇头,“罢了,既然你不愿说,我便不问了。”  “女帝,丞相还在大牢,随时可以提审。”千晚将手上的两种箭矢递给何忠书,“这箭矢,是当日女帝遇袭时末将留的,若是无其他事,末将先出去了。”  宗政月深深的看了千晚一眼,将嘴里的话咽下,然后点了点头,“嗯。”  千晚闻言,出了殿门。  遇见正跪在大殿外哭得梨花带雨的皇夫,表情没有半点变化,毫无波澜的径直越了过去。  殿内的宗政月见此,轻笑了一下,“她,果然不在意。”  何忠书上前给女帝捏了捏肩,见他笑成这样,有些新奇,“主子,您笑什么?”  “无事。”宗政月轻描淡写的扫了皇夫一眼,“传旨,送皇夫去宗庙吧。”  去宗庙,除皇家籍。  却也是变相的留了他一条命。  何忠书搭在宗政月肩上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松开,“是。”  ————
  游湖会。  清王爷宗政芜才情卓绝,交友遍及天下,一年到头,办的各种名义上的聚会不少,权贵朝臣、皇家圣颜、名动都城的才子佳人几乎都齐聚。  这游湖会自然也是。  千晚坐在亭子边,单腿弯起,搭在椅子上,提着一壶茶,看湖光粼粼,几朵莲花开得娇艳,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大将军这番随性的做派,让不远处几个坐在船上吟诗赏花的男儿家都臊红了脸。  嘴边上谈论着写荷的诗和曲,但那眼神都黏在了柳千晚身上。毕竟和多得是蓝颜知己的清王爷不同,这柳将军,身边没那么多莺莺燕燕,人又俊美无比,也是这世间难得的妻主人选。  千晚轻晃着茶壶,等看到清王爷那艘船上多了位佳人时,轻勾了嘴角。  那柳千晚的命簿上可是写了这浓墨重彩的一天,毕竟今天在她身上翻出了大燕的信物。  至于那信物是谁放上去的,想都不用想。  慕容澜一身黛青色苏衣,明眉皓齿,朱唇半点,略施粉黛,青丝整齐的拢在耳后,落成一个髻,婷婷落座,便引得众人的视线。  男儿家见他生得如此美貌,又酸又涩的绞着手里的帕子,毕竟这慕容公子难得一见,但那才情和容貌却是众人皆知的。  “柳大将军,不如上船一叙可好?”宗政芜对着千晚,扬了扬手上的酒杯。  姑奶奶就看看你今日打的什么主意。  千晚提着茶壶,一脚踩在亭沿边,运起轻功,朝着船上掠去,然后稳稳站立于船头,看向宗政芜,拂手一笑,“清王爷。”  “欸,与我无需这般见外,坐吧。”宗政芜一脸嗔怪,然后命人放了一个团蒲在旁边。  千晚将茶壶搁在矮几上,才发觉自己的位置与那慕容澜隔得最近,微低下头,眸中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暗光。  “将军,慕容为您添杯酒吧。”慕容澜轻唤了一声,然后秀手执起酒壶,给千晚满上了一杯酒,推到千晚面前。  千晚接过酒杯,余光扫了宗政芜一眼,见她怀中一左一右戳着两个俊公子,场景有些讽刺。  不过这朝代既是女尊,那想必女人三夫四侍也是寻常。  “你不委屈么?”千晚抬起酒杯,递到嘴边,突然低声问了一句。  慕容澜心中一颤,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将军,您,这是在说慕容么?”  “我以为,至少,你也会觉得委屈的。”  千晚轻笑,将那酒一干而尽,旁人听起来没头没尾的话,却是在慕容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想起接下来他要做的事,看着柳千晚俊美冷硬的侧颜,心中五味杂陈。  没有人,没有人问过他会不会委屈。  即便是说对他一往情深的宗政芜,即便是与他青梅竹马的宗政芜,即便他挚爱的女人宗政芜,她也从未问过,从未关心过,他是否愿意,是否委屈。  可是,柳千晚……  她问了。  慕容澜捏紧了袖子下的物件,突然有些迷惘。  将他这幅神情收入眼中,千晚心下冷嗤,凡人就是这般,犹豫怯懦,畏首畏尾。既然不愿,既然委屈,又为何会给她喝下这杯酒。
  慕容澜握着酒壶的手轻颤,却是伸出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在千晚疑惑的眼神中,喝了下去。  酒不醉人,人自醉。  卧槽……  千晚看着脸颊逐渐变得绯红的慕容澜,额前青筋狠狠跳了下。  她有内力啊,这点药性算个球,可你这个战斗力为负的渣渣跟着乱喝个什么鬼!  别!别扯姑奶奶的衣袖!  自重自重!  以前你不是对柳千晚不屑一顾的么,保持住啊!  喂喂,别往姑奶奶怀里钻啊汉纸!  正当时,就听见清王爷一句,“既然慕容公子在这,不如请慕容公子为众人舞一曲?也让大家饱饱眼福,如何?”  然后千晚就看见慕容澜微微歪了头,眉眼间竟是风情,“好啊。”靠近了千晚身侧,伏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认真看阿澜跳舞好不好?”  千晚皱了眉,有些不悦的微微挪开身子,那幻药估摸着让慕容澜已经半失了神志。  慕容澜神色有些委屈,突然靠在千晚怀里,“你是不是不喜欢阿澜了?”  千晚瞪直了眼,只感觉浑身都僵住了,天下地下,敢这般直接抱着她的男人还是头一个!  父上不算……  某个经常抱着她睡的奶娃娃:……  正当她想推开怀中的人时,慕容澜突然站了起身,褪下外衫,露出纤秾合度的身材,缓步往船头走去。  清风拂过,湖水微波泛起涟漪,山色映衬下,慕容澜的模样显得缥缈迷幻。  低沉的筝乐响起,慕容澜轻轻踮起脚尖,旋转、跳跃,动作轻盈,美到极致。  千晚灌了一口茶,没有看那动人的舞姿,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果没看错,就在慕容澜出船门的瞬间,那枚原本该放在她身上的大燕信物,被他扔入了湖中,但那角度掌握得极好,宗政芜根本看不见。  这凡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恰在此时,女帝从船尾走进,众人回过味来,纷纷跪了一地。  “女帝今日如何得了空过来?”宗政芜笑道。  宗政月神色极冷,反问一句,“不是清王爷遣了人去宫内递帖子的么?”  “是,也算女帝赏了皇姐一个薄面。”宗政芜也没有生气,依旧是满脸笑意,看起来和气得很。  “来人,在本王旁边,加个团蒲。”  “不必了,”宗政月冷着一张脸,朝着小厮摆了摆手,“寡人就坐柳爱卿身边这团蒲便可,爱卿觉得如何?”  千晚一愣,这奶娃娃来她这里凑什么热闹?  面上倒是一副忠臣样,“这团蒲小了些,女帝不如坐末将这个吧。”说着站起身,将团蒲让了出来。  宗政月面容稍霁,“甚好。”  身后跟着的何忠书听着这缓和了许多的语气,心里松了一口气,女帝终于恢复正常了。  正在千晚也准备坐下的瞬间,一道刺眼的亮光在眼前一闪而过,似是精锐的利剑,又或是磨得发亮的弓箭。  警惕的扫了过去,果然看见几米开外的荷叶从颤动了一下。  众人的视线还落在女帝上,没人注意到那诡异的荷叶从,千晚起身,出了船外,恰在此时,慕容澜也一脚踩踏,想要跌落进湖里。  在旁人看来,就像是柳将军是为了慕容公子才快速的走到船头。
  见到有人过来,慕容澜急忙伸手一把拉住。  被拉住的千晚一怔,看见身下冰凉的湖水,想起方才他灌下的幻药,犹豫下,还是伸手搂住了慕容澜,两人翻转了个方向,自己跌进了湖中。  孰料那慕容澜也没站稳,跟着摔了下来。  两人没入湖水,激起一阵水花。  千晚只想爆粗,姑奶奶好心拉了你一把,你踏马居然脚抖了……  慕容澜灌了几口水,扑腾了几下,晕了过去,差点就没入湖中,被千晚一把拉住,抱着上岸。她方才也趁机探了那荷从一眼,没有藏人,不过这么大的阵仗,估计那些人也早就撤了。  “有人落水啦!”  “柳将军落水啦!”  “柳将军为了慕容公子跳水啦!”  船上一阵兵荒马乱。  推推搡搡间都跑了出来,然后就看见衣襟打湿的两人抱在一处,慕容澜身上的舞裙本就薄,沾了水更是薄薄一层贴在身上。  千晚落了水,气息被打乱,体内的幻药性隐隐催发了些,肤色显现出淡淡的红。  慕容澜更为严重,呼吸急促,又灌了几口水,原本绯红的脸颊更是变得酡红,不停的往千晚身上靠,嘴里还无意识的唤着宗政芜的小名。  极力克制住身上的药性,挥力逼出了慕容澜灌进去的水,然后把人扔给如垣,就起身走了,只不过步伐有些踉跄。  “公子……将军,公子他?”如垣将外衫罩在慕容澜身上,又看向柳千晚,想着要追上去。  听见又是那小厮叫她,千晚有些疲累的转过身,冷睨了如垣一眼,“你该知道他嘴里唤的人是谁?去找那个人,要么,就给他解了药性。”  如垣脚步顿住,听清楚自家公子唤的那个人,微微叹了口气,扶着公子往妙玉坊走去。  宗政芜瞧见千晚为了救慕容澜下水,神色变幻不定,见女帝还坐在一边,便笑道,“我看那柳将军似是动心了,我还从未见将军如此着急过。不过那慕容公子确实是个妙人,惹人怜爱得很。”  宗政月还想着方才她搂着那慕容澜上岸的一幕,心下冷嗤,“动心了么,也好。”  说罢起身,“何忠书,起驾,回宫。”  “是。”  宗政芜看女帝如此神情,便知晓那柳千晚和罪臣之子如此亲近,定是触怒了女帝,嘴边的笑意愈发和煦,“臣,恭送女帝。”  宗政月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小脸阴沉得可以掐出水来,何忠书看着主子这番神色,暗暗叫苦。  回宫了估计心情也不会爽利到哪里去。  不过那罪臣之子慕容澜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戳了主子眼不说,还和主子的心腹之臣柳将军有牵扯,难保主子不会多想。  柳将军啊柳将军,你可要自求多福啊!  何忠书在心里默默为千晚点了根蜡。  千晚走到马车旁,脸上都浮上了绯红,俊美无俦的容颜上露出淡淡的红,勾人心魄得很。  这幻药还真是霸道!  明明姑奶奶意识清醒得很,但这身子就是不受控制。  走路也歪歪斜斜的,恐怕现下她战力就是个渣。  只是不知那奶娃娃提前走了,宗政芜会不会又搞出偷袭那一出,毕竟刚刚在莲池里,她敢肯定,定是有人埋伏的。  想着,竭力控制着那残存的意识往宗政月的马车走去。
  何忠书瞧见浑身湿透、满脸绯红的柳将军吓了一跳,还没来及通传主子,就见柳将军自个儿歪歪斜斜的掀了马车帘子,坐了进去。  然后就听见他家主子惊疑道,“你这是在作甚?!”  之后就涅于平静。  何忠书看着紧闭的车帘,小意的问了句,“主子,有事么?”  “回宫,尽快。”他家主子声音压抑得可怕,隐隐还带着罕见的薄怒,吓得何忠书一个胆儿颤,“是。”  宗政月看着浑身湿透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的女人,眼神暗了暗。说实话,她身上湖草的腥臭味并不好闻,但是这个怀抱。  他现在……  不想挣脱开。  ————  千晚醒过来,自然还是躺在了月衍台的床上,怀中也如往常,戳了个人。  不知道身上的药性是怎么退的,但现在毫无睡意,索性翻身下床,在柜子底下翻了朝服,套在身上。  却听到床上传来一声,“你要去哪里?”  那声音似是无意识的,还带着点软糯的柔意,和宗政月平时压低了的声线不同,千晚听得心下一动。  这奶娃娃声音还怪好听的。  便回了一句,“我先去等着早朝。”  宗政月嗯了一声,正当千晚以为他又睡过去的时候,就见被窝里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拽住了她的衣袖。  “你等会随我一起过去吧。”  千晚扭头看过去,那双眼睛灿若星眸,哪里有半分困倦的模样,有些无奈,拿出了母上幼时哄她的语气,轻声道,“乖,你再睡会。”  宗政月一怔,然后慢慢的,撤回了自己的手。  千晚拍了拍他的背,“睡吧,我就在屋外。”  宗政月点点头,有些嘲讽自己的软弱竟展露在她眼前,看着女人欣长的背影,头一次恼恨自己的年龄。  若是再大了些,或许……  “宗政月啊宗政月,你又再奢望些什么……”暗笑了一声,缓缓阖上双眼,却是难以再入眠。  千晚从屋内提了壶茶,坐在门栏上。  以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还真是忍不了宗政芜屡次在她面前蹦跶。  既然这宗政芜想要她手上的兵权,那给她便是,只不过,想要拿走,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命来守。  按时间,最近与胡人接壤处似乎也该有些风雨欲来了。  在命簿上,是柳千晚出兵对战胡人,但是因为兵权被女帝削弱了一半,所以扛得极为艰难。  胡人骁勇善战,以武为尊,大多胡人女人身材都高大健壮,孔武有力,不像大乾的以文为尚,人人喜爱书卷之气,舞文弄墨,所以女子多偏文弱。虽然大战的结果还是大乾胜了,但是柳千晚也整整僵持了三年多,打得很是憋屈。  也是那段时间,宗政芜在女帝面前,屡屡上奏她于敌国交好的证据,导致女帝对柳千晚的信任低至冰点。  更何况归朝后,还在女帝面前一直提慕容太傅的案子,自然成了女帝心中的一道刺。  后来柳千晚落的那般结局,也是有迹可循。  既然那宗政芜也想手握兵权,就看她对战勇猛的胡人敌军,能否像柳千晚那般,咬牙抗下来。
  朝堂之上,边关奏报,胡人屡屡派探子进大乾边境晃悠,似乎有开战的打算。  大乾文官为尊,崇尚以仁治国,所以保和派又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大意就是准备将皇室的几个贵子嫁去和亲,为两国交好。  新提起来的丞相却是个爽利的,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女帝,这胡人嚣张至此,无非是觉得大乾先前与大燕开战,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战力远不如她们,所以才屡屡进犯。”  “若是一昧退让,只会灭了大乾威风,让她们以为我大乾兵力确实不足,不如让点一位将军迎战,将那胡人杀得落花流水。”  新丞相是个不好相与的,自然看不习惯保和派那一团和气的作风,出来就是直截了当的支持应战。  千晚心里默默点了点头,神助攻。  “丞相说的有理。”女帝认可的点了点头,“只是不知众位武将之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边上的柳千晚。  千晚干咳了一声,往外一步,拂手行礼,“女帝。”  “哦?柳爱卿如此是想迎战?”宗政月眼神幽深,语气淡淡,难辨喜怒。  “大乾有难,末将自当请缨出战,但是,女帝也知,末将近日来身体不适,再加上胡人边境气候干旱,恐不胜体力,还望女帝三思啊!”千晚语气悲戚,女帝想起这人肩上的伤,还有好不容易褪下的药性,抿了嘴角,“爱卿身体不适,还是在府中将养,至于这迎战之人,寡人再斟酌一番。”  丞相看了千晚一些,两人视线交汇,立马会意,“女帝,不如将兵权交与清王爷,清王爷是皇室贵胄,又才情卓越,想必谋略也是极好,带领我大乾军士,定是势如破竹!”  那些宗政芜派系的官员听见有兵权,立马跟着应和。  宗政芜先是一愣,然后便笑开了,上回她去大燕就没来得及带兵,这回定要将这兵权牢牢握进手里,想着就站了出来,一派忠心耿耿的模样,“大乾危难,微臣自甘请缨。”  “沙场无眼,皇姐你……”宗政月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让宗政芜更是心急,“女帝,为了大乾,微臣心甘情愿。”  千晚看她一副心急,便知道她是有多想要这兵权,想着也往外一步,“女帝,不如让李副将同去。”  宗政月这才缓和了脸色,“准奏。”  底下两人同时弯起了嘴角。  千晚出了议事殿,无出例外又被何忠书拦下了,“何侍官,可是女帝又有何事要商议?”  何忠书行了一礼,“将军,主子说请您到月衍台一叙。”  千晚黑线,这奶娃娃难道不是刚刚早朝才见过她?  僵硬的点了点头,就熟门熟路的自己绕了过去,何忠书见状,急忙迈起大步追上去。  月衍台。  宗政月坐在案牍边,神情专注的看着手上的奏折,听到门外有动静,这才抬起头,“你来了。”  千晚行了一礼,“女帝寻我,有何事商议?”  宗政月抿了唇,从桌下拿出一瓶药膏,“这是前几日从相国寺讨的凝霜露,你肩上的伤还没好全,又淹了水,保不准会发炎。”  千晚心下暗笑这奶娃娃还真是体贴,但面上佯装受宠若惊的神情收下这药膏,“末将谢女帝赏赐。”
  “算不得什么赏赐。”  宗政月有些烦躁她这般见外,却是突然问了一句,“还有你日,你与那慕容……”  千晚疑惑的恩了一声。  宗政月眼神一缩,突然攥紧了衣袖,“没事,你退下吧。”  “那末将便先回府了。”走到门边,又转过身,提醒了一句,“女帝这回,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不与胡人僵持到最坏的境地,都不要轻易妥协。”  宗政月弯了嘴角,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意,“自然。”  你为我殚精竭虑,我又如何会坏了你的计划。  难得见到奶娃娃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千晚也回了一个浅笑,“那便好。”  说完拿着药膏往出走。  宗政月敛下眉,突然伸出自己的右手,想起昨夜她背后纵横交错的刀疤和伤口,竟是很难与眼前这个风轻云淡的女子联系起来。  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会觉得那句身体不适只是玩笑话。  “柳千晚……”  “主子。”影二突然在殿内,“清王爷下了早朝便去了兵营,这份是她钦点的将领名单。”  “这些人,都永远留在边关吧。”宗政月神色冷然。  影二低头,知晓这是不用再重用这些人的意思,应了声,“是。”  “还有,派人跟紧宗政芜,必要时出手,别让她输的太好看。”边说着拿过一份奏折,语气清淡,却带了一丝杀人不见血的狠戾。  影二心颤了一下,“属下明白。”  “下去吧。”  ————  将军府。  下了马,就看到站在门边长身玉立的男人。  手上提着一壶茶,走到慕容澜身边,有些不解这人为何会在这里,“慕容公子这是?”  慕容澜抬起头,应是在这站了许久,眼眶有些微红,“将军。”  千晚皱眉,最是不喜男儿家哭哭啼啼,“你有何事便直说。”  慕容澜身形一颤,突然跪了下去,声音轻而抖,像是有些哽咽,“将军,求您不要让清王爷去边关好不好?她不懂战场残酷,若是……若是……”  千晚被气笑了,“宗政芜去边关,与本将军何干?”  慕容澜攥紧手,“将军您英勇伟岸,谋略过人,清王爷如何比得上,若是将军愿意出战,那清王爷她定是不能去的。”  “慕容澜,本将军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  “何事?”  “宗政芜与本将军,非同道中人。”千晚说完,提着茶走了进去。  慕容澜身形一晃,看了这周遭,本是晴朗的天气却觉得寒冷无比,突然眼前一花,竟是晕了过去。  千晚前脚刚走进书房,就见管家后脚跑了进来,“将军,将军,那慕容公子晕倒在府外了!”  这慕容澜怎么这么事儿啊!  千晚面色如常,“将他放去偏房,然后去妙玉坊喊那他小厮过来领人。”  “好的,我这就去。”管家急匆匆的出门。  “等等。”千晚突然出声喊住管家。  “将军?”管家转过身,看见她家将军拿了一个盒子出来,扔进她怀里,“顺便把这东西给丞相,她知道如何做。”  “是。”管家接下盒子。  无怪这将军府冷清,现在府里内外就他一个管家和一个厨子,外加几个侍卫,老夫人和将军表弟那边人多了几个,不过也就每人多了两三个小厮而已。  清净得不行。  所以这种累活,也只能她自个儿跑一趟了。  谁知管家这一去,直到了天黑也没回来。
  千晚想了一下那妙玉坊是什么地方,冷嗤了一下,合上手里的书,直接喊厨子放饭。  随意的吃完,然后把管家那一份抬到了偏房,看见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慕容澜,提了一壶茶坐下,“既然醒了,吃过饭便回去吧。”  慕容澜眼神动了一下,状似无意的捏紧了衣袖,“将军,你可还记得,先前你对慕容说过什么话?”  “自然记得。”那柳千晚对慕容澜痴心一片,那些个腻歪人的话她还真不想回忆。  “可还作数?”  慕容澜看向千晚,杏眸微红。  “不知慕容公子指的是哪一句?”千晚灌了口茶,没有看他。  “若我愿意嫁与你,你便会……”  “给慕容家翻案,替你洗了这奴籍,然后上交兵权,与你一起解甲归田?”千晚闭了眼,还真是好样的,一代女将又如何,那柳千晚竟然爱得如此卑微。  慕容澜眼神有些闪躲,却还是缓缓开口,“是。”  “所以慕容公子的意思是?”  “若我愿意嫁给你,我只求将军一事,能否阻止清王爷去边关。”  “呵…”千晚轻笑,若是柳千晚恐怕会直接应下…可惜她…  “不愿意。”  “什么?”  “我不愿意娶你。”千晚攸缓的晃了晃手里的茶壶,“至于你所求之事,本将军能保证,你那青梅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慕容澜有些颓败的叹了口气,像是没有从千晚那句不愿娶中回过神来。  他如此低声下气,却依然没有见到之前记忆中那个对着他温言细语的柳将军。  如此风轻云淡,就像是在听一个笑话。  “慕容……知道了。”  不知道是怎么说出这几个字,本就脸皮儿薄,如此说完,慕容澜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没了。  即便他是为了宗政芜来这里,但是看见她冷情的眉眼,心中也多了几分悸动,还想着,若是嫁给这人,似乎也不错。  可是现在……  她说她不愿。  “将军,慕容公子没有用饭就走了。”厨子看着手上放凉了的饭菜,将军这分明是分了一半多给那慕容公子,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实际上是觉得今晚的饭不太好吃的千晚:……误会误会  “去表哥那喊个小厮跟着去,天色已晚,他一个男儿家,不太安全。”千晚头都没抬,躺在榻上,翻着手上的杂记。  “是。”那厨子将菜搁在桌上,急匆匆跑了出去。  略嫌弃的看了一眼那些个菜,啧了两声,心下腹诽,“我就说这菜连慕容澜都不想吃吧,果然…还是奶娃娃那里的饭菜不错。”  悬梁上趴着的影一:嗯?奶娃娃是谁?  宗政芜还是浩浩荡荡的去了边关,带了名簿里的两倍人不止,身边跟着三个副将,会出事才有鬼。  也就那慕容澜关心则乱。  不过这些凡人之间的情啊爱啊还真是无聊,某个翻看着言情小说的神仙惫懒的评了一句。  丞相倒台,宗政芜又去了边关,远离朝堂中心,她又是个武将,那些民生社稷她也不用插话。  倒是落得清闲。  清闲么?  并不是。  某个指点女帝骑射的神仙表示心好累啊。  明明之前狩猎时看奶娃娃射箭挺准的啊,力度也足够,怎么一来她教,就变成这样一根朽木。  站姿不标准,握姿也不标准,力度虚浮,还总是射偏。骑马也是,落马都快四五次了,明明她觉得一个上午就能出师的骑射,没想到这都半个月多了,还是没有长进,反倒越来越退步了。
  每当她想说点什么,就会看见宗政月一脸无辜的望着她,轻飘飘的说,“太傅是觉得徒儿愚笨了么?”  惹得她又只能将那些话吞咽到肚子里。  见他举着弓,又塌了肩膀,默默贴近他的背,伸手扶住他的腰,一只手抬起他的胳膊,轻声说道,“是这样站,知道了么?”  闻着鼻尖恬淡的冷香,宗政月含糊的点了点头,被她搭住的手微微用力,一箭正中红心。  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不错。”  然后扶住他的手缓缓撤离,宗政月有些恼恨自己太过心急,明明可以再射偏一次的。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千晚让人收了弓箭,看向还愣在原地的宗政月,轻蹙了眉,“女帝?”  宗政月握紧弓箭,又松开,憋了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你随我去月衍台吧。”  千晚心下疑惑,这奶娃娃又咋了,每次拉她去月衍台,也都没说什么话,让她干坐在那里看她批奏章,“是有要事商议?”  宗政月心里构想了无数个“要事”,最后落于嘴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嗯,边关要事。”  那这……她还真没办法说不。  边关要事?这宗政芜大军估计才刚到胡人交界没多久,还没开打呢,难不成是想让她去探一探情况?  看着奶娃娃清瘦的背影,千晚唇角微扬,难怪说刚刚觉得哪里怪,原来是奶娃娃这一年长高了不少,都到她的肩了。  月衍台。  宗政月端坐在案牍前,手上搭着奏章,眼神却是专注的看向一旁正摆放着沙盘的人,若是细看,就会发现那奏章完全没翻过一页。  “黑山虽然隐蔽,但胜在易守难攻,地势险峻。如果如女帝所言,这胡人恐怕会在黑山处埋伏,若是清王爷大意,恐怕会在黑山处损伤惨重。”千晚蹙眉,以那宗政芜的性子,还可能真不会把这黑山放心上。  不过李副将经验丰富,定会提醒,倒不至于让大乾折损太多兵力,顶多挫一挫宗政芜的傲气。  “女帝不必太过忧心,这胡人虽然勇猛,但也全然不是无解决办法,她们最怕的,就是拉锯战。”胡人缺粮,所以最怕的就是拉锯战,这样只会拖垮她们的士气。  宗政月点了点头,那宗政芜如何,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只不过别平白让我大乾兵士丢了性命便成。  “女帝可还有其他事?”看这奶娃娃还有这么多奏折未批,她这个忠臣还是别在旁边让她分心了。  宗政月一怔,看向一边候着的何忠书,何忠书立刻会意,“将军,奴方才通知了御厨,多做了几个菜,将军不如在这候上一会儿,奴立刻去让宫侍上菜。”  想起将军府那厨子的手艺,又对比了下御厨的,千晚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如此,末将谢过女帝。”  宗政月露出一个淡笑,将奏折搁在桌上,看向自家将军,语气轻快,“何忠书,去喊人上菜吧。”  何忠书哎了一声,转身的瞬间却是摇了摇头,主子的心思,他还真猜不透。  不过做奴才的,还是将耳朵眼睛嘴巴都闭紧了最好。  ————
  将军府。  慕容澜一身素衣,站在门外,脸上的神情已是淡然。  管家开门出来准备去相府递消息,看见站在门外的慕容澜又叹了口气,“慕容公子,您就回吧,将军今日留在宫里议事,估摸着也得傍晚宫门落锁才得回来。”  这慕容澜也是个固执的,这都在将军府外守了快一周了,前两回还好说,将军在宫内教女帝骑射,自然没空回来。  可是都过了快小半月了,将军也该回来了,这不,都没理由推诿了。  慕容澜屈了屈膝,“管家,我就在这候着将军,也不牢您惦念。”  “你这又是何必?”管家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位,先前将军百般讨好,三番五次相邀都见不得这人一面,她还替自家将军不值。没想到如今情况竟是颠倒过来,这位眼巴巴的在这候着,将军脸色也没见缓和半点。  慕容澜也说不清楚,眼神有些黯然,“上回慕容有些话没和将军说清楚,所以……”  “慕容公子,小的也就说几句,若是您心心念念的不是将军,那您这样,还真没必要,且不说将军为了您几次三番狼入虎口,从大燕探子那取证据,先前还被大燕绑了去,差点回不来,这一回来,还求了丞相为您脱了奴籍,说不定还会因为你慕容家,被女帝猜忌。可将军哪一桩没做?”  管家说的急切,先前将军被擒,老夫人差点没急的昏死过去,可她知道,将军是为了这慕容澜才和那探子套近乎,想套出些证据,谁知还被自己的副将背后插了一刀。  要不是将军是福泽深厚之人,如何还能好端端的回来?  “将军对您已算是仁至义尽。小的跟着将军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将军这么在乎过谁,可是您先前对将军冷眼相待,满不在乎,现在又巴巴的回来,却是为了另一个人,将军心灰意冷也是应当的,还望慕容公子以后,莫要在纠缠了,放过我们将军吧。”  管家说的诚恳,也都是实话。  她先前就不忿,将军为了一个怜人夜不能寐,整日相思惆怅,还想过公然和女帝作对。现在好不容易放开了,她可不希望将军又被这慕容澜迷惑。  慕容澜身子一震,整张脸上的神采都黯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吞咽完这些话,“你是说……将军为了我……还有奴籍。”  是了。  她心灰意冷也是应该的。  他对她那么冷淡,在她面前从来不苟言笑,从来都是端着高傲的架子,甚至还几次三番落她的脸面,为了别人临时的邀约可以直接推拒了她几天前就定好的游湖,忽冷忽热也是只为了欲擒故纵,因为她手上的兵权,想引得她为他慕容家洗刷冤屈。  可是,如今,他后悔了。  管家将大门锁上,看向慕容澜,“将军府没什么人,就不请您进去了,您也别在这候着了,要说的话,小的也说完了。还有一句,小的现在就是去丞相府拿消息的,您要不就安生在妙玉坊候着,等过些时日,说不定就可以搬出来了。”
  慕容澜听着那些话,心咯得生疼。  他曾喜欢过的那个人,是他的青梅竹马,是这大乾尊贵的清王爷,也是众多男子的心仪之人,她对他说过,以后会给他花前月下,锦绣繁华,带他看遍这世间的每一处风光。  可是,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反而让他去勾引这个,勾引那个,用这一点点仅存的姿色,和卑微的自尊,为她筹谋。  可是柳千晚,可是柳千晚……  慕容澜扶着柱子缓缓蹲下,想起上次她冷笑着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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