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高高在上,人后yin荡不堪

2003温州市中考语文作文题

走进网络,拥抱自然,关注特点,研究课题,参加竞赛,服务社会,善待他人,学做家务……生活处处是课堂,这些多姿多彩的课堂能开阔视野,增长才干;能锻炼体魄,磨练意志,能使心灵得到净化,智能得到开发……

请以“这也是课堂”为题,写一篇文章。

2003淄博市中考语文作文题

根据下列一首歌的歌词提示,按要求作文。

我心中有一个太阳,我心中有一个月亮。

我眼前有一片红花绿草,我听到小鸽子的歌唱。

总有温暖的手牵着我,总有温柔的话送耳旁。

总有一个声音为我带路,总有一个呼唤飘在我心上。

我在爱的人间长大,长大的还有我的坚强。

只要我心中有个太阳,心灵就不会黯淡无光。

要求:请以:“心中的太阳”为话题,结合社会生活,学校生活,家庭生活等,写一篇文章,立意自定,题目自拟,文体自选。不少于600字。

2003年广州市中考语文作文题:

阅读下面材料,根据要求作文。

  传说中有一种很小的鸟,可以跨越大洋,能够连续飞行几万里。它需要的只是一小截树枝,它把树枝衔在嘴里。累了就把那截树枝扔到水面上,然后飞落在树枝上休息一会儿,饿了它就站在那鞭树枝上捕鱼,困了它就站在那截树枝上睡觉。

  小鸟的智慧让我们敬佩,小鸟的简单令我们羡慕,小鸟的勇气使我们惊叹。请以“智慧 简单 勇气”为话题,自拟题目,写一篇600字以上的文章,文体不限。文中不能出现考生姓名和所在学校的名称。

  提示:考生可以从“智慧 简单 勇气”中任选其中一个为话题写作,也可以任选其中两个话题写作,还可以三个全写。

2002年宁波市中考作文话题“母爱”

2003年浙江绍兴中考作文题目

2003成都:以“交往”为话题写一篇不少于500字的文章 。

2003苏州作文题目为命题作文《牵挂》

作文题型是命题作文,题目为《牵挂》,要求学生写一篇体裁不限,字数为500左右的文章。

2003长沙作文:二任选

第一题是“风雨中的――”,第二题为有关亲情、友情等内容,由学生自行命题。大部分学生都选择了第一题

杭州市2003年中考作文题:

搜索: 作文  搜索:名字为 作文

昨 日 偶 翻 陈 书 ,

发 现 字 条 一 张 。

仔 细 辨 之 方 明 ,

“勇 者 以 生 命 冒 险”,

盖 旧 岁 所 遗 也 !

“但 不 以 良 心 冒 险”,

当 时 不 明 其 意 ,

今 想 翻 出 合 上 重 新 品 味 ,

无 奈 冒 险 二 字 情 急 已 用 ,

却 忘 了 良 心 ,

今 朝 后 悔 不 已 。

搜索: 作文  搜索:名字为 作文

尚若水等人跟着小青进了院子,不由得惊诧不已:只见这院子虽然不大,但一草一木都十分精致讲究,绝非随意而为,刚一踏足便令人神思悠然:

靠里是一排小小的三间房子,白墙青瓦,一丛翠竹,掩了半边红漆格门,古意顿生,与门外早已被现代化尘俗沾染得十分不堪的西湖判若两世;左手是一棵合抱大树,将整个院子罩在荫凉之中;靠墙种着些自己从未见过的奇花,站上片刻,便有消魂蚀骨的暗香幽幽袭来,几乎令人忘了凡尘俗世;树下摆着一张石桌,还有六只小小的精巧雕花石凳,一看便知不是俗物;更妙的是院子右手居然还卧有一泓清泉,不断有晶莹如颗颗珍珠的气泡翻涌上来,但却始终不见泉水溢出石围。

白素贞此刻已站在树下的石桌旁,执了小小铜壶,沸水冲下,抬降数次,一缕茶香袅袅升起,那蒸汽都似乎带了新茶的碧绿,刚刚还准备生死相博的众人顿时都游离了神思,忘了什么正邪人妖的分别,小院中俨然一幅清雅主人招待远方贵客的景象。

狄韧“哼”了一声,道:“茶就不必了吧,刚刚既然答应给我们的朋友解毒,为什么还不见行动?”虽然好奇心人皆有之,但明知白素贞和小青是敌非友,更重要的是两人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妖怪,请客喝茶讲故事多半未必安着什么好心。话虽如此,但不知道妖怪是不是和人类一样不守然诺,不过争取一把总不会损失什么。

小青却大怒,指着狄韧道:“好你个臭和尚!我是念在你当年帮了小莼的份儿上才答应救你们那堆狐朋狗友。不错,这茶里我下了碧玉珍珠,就等你喝了陪他们做伴去呢!怕死的,趁早给我滚出去!”

狄韧泰然自若,既不动怒,也不答言,只镇定地看着白素贞。

白素贞微微一笑,拦住了还要痛斥狄韧的小青,放了铜壶,自顾自斟了一杯茶道:“奉茶待客不过是素贞按礼略尽地主之谊,客人不愿意我又何必勉强?”

小青也拿了一杯茶冷笑道:“姐姐,好心自古没好报,我说你偏不信,千年以前如此,千年之后还是这样,早就该看透了!”

尚若水听罢,早按捺不住,三两步抢到桌边,抄起一杯茶便喝了下去,狄韧拦之不迭,眼看着一杯茶被她喝了个底朝天,狄韧一咬牙,道:“若水如果有什么不测,

我做鬼也饶不了你们!”也抄起一杯茶一仰而尽。

尚若水将空杯子往桌上一重重一放,不等她开口,白素贞便笑道:“现在你叫若水对吗?上善若水,好名字。”白素贞轻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久远的往事,随即笑道:“不过你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请将不如激将。”

此刻,白素贞想的,正是和许仙二人举案齐眉之时。闲暇之余,许仙便爱教她些名诗古言,因她聪敏异常,过目不忘,许仙常开玩笑感叹自己若有妻子的本领,早已金榜题名。这“上善若水”四字,就是相公那时所授,时过千年,仍记得清清楚楚,可谓刻骨铭心。

樱桃猫急得埋怨狄韧道:“你怎么也变得跟若水一样冲动!本来只有你的医疗术最强,如果这茶真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先倒了,还怎么指望你救若水?”

狄韧凄然一笑,摊开手掌,只见一颗碧绿晶莹的珍珠被一团白雾包裹着轻轻浮动在他掌心里。狄韧淡淡地道:“这是我刚才在水边捡到的。我早试过了,这珍珠上的毒无色无嗅且毒性十分霸道猛烈,凭我的本事根本解不开也防不了。如果不是这珠子的颜色太诡异,我多了个心眼,先在手上画了一道净心符才去拿,恐怕连我也中毒了!现在若水已经喝了茶,我与其束手无策,不如以身试毒,说不定还能救她,就算救不了若水,陪她下去,也省得她寂寞。”

尚若水听狄韧平静地说着,不由得愣住了,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来。心里暗暗地问:狄韧,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好?

一时间,他为自己毕业担保,帮自己疏通关系申请营业执照,去收服以为是灵兽的火影时挡在自己身前,种种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全部浮现在她眼前。

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一股温热的暖流,尚若水惊觉,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不讨厌狄韧了,而是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难道会是――“喜欢”吗……尚若水不敢想下去了。

小青打量着这两人,扑哧一声乐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别在这儿甜言蜜语山盟海誓的发酸起腻了,我们听得都要各自找个塑料袋去吐了!你们俩前世是这么着,这世还是这么着。”

狄韧这才惊觉失言,怕尚若水生气,又不好解释,窘得不知说什么好,却见尚若水居然没有勃然大怒,反而低下头去,莹白如玉的

脸颊上也飞起了两抹红霞。

看着这两人的反应,樱桃猫和黎小小也忍不住偷笑,紧张的气氛立刻缓和下来。

小青白了狄韧一眼道,“我们妖亦有道,不像你们人,说了不算,发誓好象放……”说到这儿,也觉得不雅,掩了口只是笑,又正色道:“请你们进来,是帮你们俩点破前宿渊源,别不知好歹的只顾着怀疑我们,好心都被当成了驴肝肺。别忘了这全是看在小莼的份儿上,凭你这个臭和尚,才不值得我费这么大力气。”

说完,小青当先走到泉水边上,招手叫众人过来。

白素贞随即跟了过去,问道:“青儿,你前日为碧玉珍珠解毒,如今……”

小青打断她,道:“姐姐为我护法,其他尽管放心,这点小事还累不倒我。当年小莼为我们受了苦,为她辛苦些也是应当的。”

白素贞不好再说什么,点头笑了笑,在泉边盘膝坐倒,等着小青开始做法。

尚若水也走到泉边,小青把她和狄韧都叫了过来,道:“这是照宿泉,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吧?”

众人皆面面相觑:照宿泉的赫赫大名,法术界的人当然都听说过,因为可以照出人的前世宿缘而得名。但是照宿泉每次用后即会干枯,百年后才能恢复,所以每过百年才可使用一次。更兼照宿泉本身亦有灵性,干枯后即会消失,下次出现不一定在什么地方。千百年来, 也没几个人有缘分真正一睹其真貌,不想竟在这里见到了。

看着大家惊愕的样子,小青得意道:“人类不过区区百年,怎比得上我们得道妖类,别说追寻这小小一眼泉水的踪迹,任凭海角天涯,也没我们去不到的地方。”

狄韧不屑道:“人妖怎能相提并论?我们人类有生有死,所以才体会得到生命的可贵,才能享受死生契阔的真情,出生的时候有父母亲人喜而同庆,活着的时候有爱侣相濡以沫,死去的时候有儿孙思念哀恸,你们有什么?荒山野草,纵然长生不死,也不过是多几百年几千年的煎熬!”

小青哪忍得住这般奚落,立时便要反唇相讥,却被白素贞抬手阻止,只听她幽幽地道:“他说的也对,我若是普通人类,和许官人又怎会落得如此收场?定是和和美美过了一世,子女绕膝,白头偕老,生而同寝,死而同穴,强过这不生不死的日子。”说时,泪水已泫然欲落,说完终

于忍不住一滴一滴落在了素白纱衣上,却不洇湿,慢慢竟凝结起来,化做一颗颗洁白圆润的珍珠。看得樱桃猫等人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居然是真实的!

“这珍珠也有巨毒,你们要小心了。”白素贞将珍珠拾起,合在掌心,几颗珍珠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她拍了拍手道,“说来可笑,我们这珍珠本是无毒的,只是上古时代,人类得知海中鲛人眼泪可化珍珠,便捕来关于密室,日夜拷打不停,只为求其珍珠,直至其灵力耗尽泣血成为红色珍珠而亡,人类还美其名曰为泪血珠,争相抢购收藏!幸存鲛人为了报仇,甘愿服食海蛇毒液,以修炼带毒珍珠,因此而被毒死的鲛人不计其数。终于修成巨毒珍珠,毒死不少人类,才渐渐地停了捕捉鲛人之风。我和小青身上,均有鲛人血缘,不想生来便带了这特性。用你们的话来说,这也是我们妖类的‘进化’了。”

狄韧等人对望了几眼,却都无言以对,心里暗暗羞愧:人妖本来相安无事,却为了一己之私行此残忍之事,到头来还是害了自己。

小青见狄韧不再答言,怒气稍平,招手道:“哎,是给你们两个照前世,你们两个倒是过来啊!这灵泉需要滴进你们其中一人的鲜血,再汇入我的灵力才能起作用。我把你们的同伴丢在这灵泉底了,灵泉干了才能把他们放出来,你们这样拖拖拉拉的,小心你们中毒的同伴排着队驾鹤西归,倒也壮观,还省了我解毒的麻烦呢。”

尚若水一听这话,一步跨到泉水边上,挽起袖子,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樱桃猫和黎小小惊讶不已:尚大小姐一向怕疼怕得要死,怎么这次如此痛快?却见她二话不说一把抓过狄韧的手,划破他的手指便将血滴了下去!

狄韧促不及防,待觉得手上一疼,血已经滴进了泉水。眼看着尚若水又随手拿出一个草莓图案的创可贴,耍赖道:“一滴血换一个邦迪草莓创可贴,你还赚到了呢!这可是我一直留着没舍得用的哦!”

狄韧又疼又好笑,却不念咒语治疗,任尚若水包扎。尚若水自知理亏,讪笑着将创可贴仔细地缠上他手指,小心不碰触到伤口。低头间,秀发散向一边,露出了后颈上的淡红色水纹印记。狄韧一瞥之下,心里一震,觉得眼熟之极,似乎在哪里见过?

众人也不禁莞尔,随即都聚到泉边看那泉水:只见

那滴血在泉水中上下翻滚,凝集不散,小青双手合十,口中低吟:“照宿灵泉,听吾召唤,前世之缘,今生重见!”念毕,双手一推,一道灵光射入泉水,那血滴晕散开来,一泓泉水竟然逐渐由清澈变得殷红!

泉水突然暴涨,却不溢出,而是笔直地向空中升起,如水柱喷泉一样,红色的水柱缓缓又恢复了透明,突然像水幕电影一样,开始出现图象。

狄韧、尚若水、樱桃猫和黎小小都连忙凝神细看,一看之下,才知道,狄韧和尚若水千年之前那惊人心魄的情丝牵连,竟半点不比白素贞和许仙那一段痴情恩怨逊色……

双蝶绣罗裙,东池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

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调寄 宋 张先 《醉垂鞭》

湖边水轩,一身素白的美艳少妇恨恨地拍向水榭的红泥漆柱,木屑横飞,按理说那纤纤玉掌早该被刺得鲜血淋漓了,却见那少妇无事人一般转身倚栏而坐,秀眉不展,两眼微红,似有重重心事。

水声一响,一个蓝色的苗条身影从水中跃入轩中,身上诡异奇绝地未湿分毫。

“白姐姐,为什么又不开心?是法海那老秃驴又来为难你吗?你现在快要有宝宝了,不能动怒啊,小心动了胎气。”说话的正是刚刚跃进轩中之人,身形还未站稳已急着连问两句。

来人是个身穿湖蓝纱裙的少女,眉笼翠烟,波凝秋水,艳而不媚,娇而不妖,难描难画,一头如瀑秀发居然也泛着微微的蓝光,只用一根浅蓝丝带束着,发间点缀着烁烁发光的珍珠贝壳。衣服的质地也颇为奇特:似纱似绫,但风过时绝不凌飞乱舞;若说是绸缎绮罗之类,却又轻盈飘逸,并不厚重凝密。

“小莼,别担心,我没事。只是我想不通!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我和官人本来恩恩爱爱,互敬互重,那法海却为何偏要从中作梗?现在许官人被他骗去了金山寺,我就算拼了这千年道行,也要找他要回我家官人!”一身缟素的美丽少妇眼中的杀气已盖过了幽怨。

“好!算我一个!我就不信,凭我们姐妹合力,怎么会斗不过那个死贼秃啦!”名字叫作小莼的湖蓝衫裙美少女生成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忙阻拦:“不行,小莼,你千万不能来!那法海虽然可恶,但却是得道高僧,此去危险之极,我早已抱定了一死的决心,怎能让你以身犯险?更何况你身列神籍,和我这妖类交往已是大忌,更何况助我做此大逆不道之事?我们姐妹一场,此来只为和你告别,还有,就是想把小青托付于你。”

“我才不管什么神籍不神籍呢。姐姐,我们好了这许多年,这种时候让我袖手旁观,你也太看扁了我水苡莼吧?”蓝裙少女粉嫩小嘴已嘟了起来,背过了身子生气。

“姐姐,让小莼姐姐一起去吧,这样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不愁那贼秃不放人!”一身翠绿衣裙,绾着双髻的娇俏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

“你也不许去!记着,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要跟着小莼好好修炼,闲暇时一碗净水几柱素香,姐姐在九泉下也就安心闭眼了,也不枉我们相知这一世。”白素贞眼圈一红,便要掉下泪来,强行忍住了,接着道:“眼看就是生死大战,你们两个若存心叫我死,就来招我伤心难过,灵力只怕消耗得还能快些!”

小青不敢再说,垂了头道:“姐姐说什么,我听着就是了。”水苡莼在边上暗暗丢了个眼色给她,小青会意,也不再闹,拉住白素贞的手道:“姐姐,我只是不放心你的身子,你腹中的孩子已九个月了,若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向许大哥交代?”

白素贞紧咬嘴唇,道:“若是今生不能相见,孩子没有爹爹,与其让他来到这个世上遭人期辱毁谤,不如与我一同去了干净……”

水苡莼听白素贞如此说,知道劝也无用,便道:“姐姐,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万事小心便是,想你千年道行,也不能输给了那个老和尚。”

白素贞苦笑道:“我虽有千年道行,但终归是妖,我和那法海……”一言未了,忽然想起二人若是听了担心非要跟去,岂不是前功尽弃,终究害了二人?便转口道,“也交过几次手,却也没见什么厉害之处,我救了官人就回,你们在家好生等着,千万不许轻举妄动!”说毕,旋身化做一道白光而去。

这边小青向苡莼道:“小莼姐姐,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看着小青不明所以的样子,水苡莼敲了她一记爆栗:“哎呀,笨啦!当然是偷偷跟去呀!你先收拾收拾,我回去带了我的人

同去,咱们在金山寺外会合,我就不信到时候打起来白姐姐还能赶咱们走!”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小青兴奋地蹦了起来,转身便去准备。

白素贞低声下气地哀求道:“法海大师,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将许官人放还与我吧,素贞愿与官人时时布施,日日持诵,多做善事,只求大师慈悲,让我夫妻团圆吧。”

一须发皆皓的老僧身披袈裟站在山门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妖孽,你应知人妖殊途,我法海既见此事,怎容得你这妖孽为害人间,迷惑世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劝你割舍了这一段孽缘,回你的青城山修炼,得证正果之日,你自会感激老衲的教化之情。”

白素贞强忍泪水,仍道:“大师,我为报官人前世救命之恩而来,绝无害他之意,此心天地可证,你怎忍心强行拆散我们夫妻,令幼子无父,弱妻无夫?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大师还请网开一面,素贞感激不尽!”

老僧大怒,将禅杖在地上重重一顿,道:“妖孽!我已放你一条生路,却为何仍执迷不悟?许官人已看清你的面目,皈依我佛,清心勤修,终得正果,早不贪恋你这白粉骷髅。再不速速离去,休怪我金钵无情!”

白素贞还欲再说时,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法海和尚,俗语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你拆散人家夫妻,简比卖肉的屠户还不如!还念的什么经,修的什么佛!”

法海冷笑道:“你这妖精,同党倒还不少!”待看清来人时,却也暗自吃了一惊:貌美如花,身形窈窕,湖蓝罗衫,水色纱裙,手里托着一只洁白的贝壳,正是钱塘水神――水苡莼,只见她俏生生地站在山门之外,身后四个侍女都身穿藕荷色纱裙,手中各执兵器,不远处虾兵蟹将一字排开,显是有备而来。

法海见此不由暗自犯愁,这白蛇当真神通广大,不知怎么花言巧语地说动了钱塘水神出马,自己收服个把妖孽虽然不在话下,但自己未入神籍,自然不能逾级将水神也用金钵收了,万一上面怪罪下来却吃罪不起,今日之事,必然棘手之至,颇费周折。

“小莼姐姐说的没错!姐姐,咱们还和他多废什么话,冲进寺去抢官人出来便是!谅他也拦不住咱们!”法海话音未落,一条淡绿色身影已从天而降,正是

比水苡莼稍后赶到的小青,手里提着青霜宝剑,寒气森森。

白素贞又是感动,又是埋怨:“你们两个怎么不听话!不是说叫你们不许来吗!赶快回去!”眼泪终于止不住掉落下来,赶紧强自忍住,却已有几颗指顶大的浑圆珍珠落在地上,法海身后的一干僧众看得瞠目结舌,便有几个动了贪心之念,眼中几欲射出火来,巴不得捡了过来,只是碍于方丈严令,不敢稍动。

小青看在眼里,冷笑道:“想要珍珠?容易得很,只怕你出家人动了私欲,遭了报应不要怨我们。”说着便俯身捡了珍珠,远远地抛了过去,正滚到法海脚边。

法海不为所动,身后的一个僧人却按捺不住,弯腰去捡。法海呵斥道:“出家人四大皆空,要这身外之物何用?还不快快退去!”那僧人被斥得面红过耳,唯唯而退,但终于忍不住悄悄捡了一颗握在手里,心想方丈也不会知道,偷偷留起来也是个值钱的宝物。这一捡却再也直不起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脸上也变成了青紫色,眼见着无救了。

小青咯咯娇笑,几乎直不起腰来,边笑边道:“法海,我说他无福消受,他偏不信,果然遭了报应!”

法海赶忙上前检视,见那僧人死状恐怖,怒道:“妖精!你不安心修炼,为祸人间已是重罪,现又毁伤人命,须饶你不得!”说着禅杖一举,一道红光射来,正中小青肩膀,小青措手不及,一个趔趄,顿时疼得花容惨淡,却紧咬着牙关不肯叫出声来。

白素贞见状急忙挡在小青前面,叫道:“我白素贞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牵连旁人,此事与小青无关,放她离去,我和你一较高低,输者认命!”

水苡莼见小青受伤,怒意更盛,将手一挥,虾兵蟹将纷纷挥舞兵器冲了上来。法海急道:“钱塘水神,老衲和你并无仇怨,你何苦为这两名妖孽自低身份?不是老衲多口,上界如若得知,只怕水神也难逃干系。”

苡莼道是法海怕了自己,得意道:“要我不管这事也容易,只要你将白姐姐的官人放出来,我便即刻退兵。你好端端地将人家的官人硬是关在庙里不放,难道大和尚你有断袖之癖不成?”

听到这话,一位年长侍女脸上一红,上前低声道:“公主身为钱塘水神,出言怎可如此粗俗?低了身份。回来被你父王知道,又要怪我等没有教好公主了。”

水苡莼小嘴一撇,道:“怕怕怕,你们就知道怕我父王,一只老龙,有什么可怕的,连话也不能痛快说,我从西海跑来这里做什么?”侍女还待再说什么,却见法海已气得胡子直翘,显见是要有一场恶战,只得先凝神专心对敌。

法海已经怒到极致,沉声道:“水苡莼,老衲看在你父王是西海龙王的份儿上,又尊你是一方水神,敬你三分,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这两个妖孽如开始听了老衲教化离去也还罢了,既已伤了人命,如容她们全身而退,老衲颜面何在!你一个小小的水神,居然来威胁堂堂金山寺的方丈!如再不识趣,休怪老衲不客气了!”说罢将袈裟一抖,手中已多了一只金钵。

白素贞脸色苍白,容颜如纸,颤声道:“法海,法海,如今是你逼我,我白素贞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天啊,你睁开眼看看,我白素贞自认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落得如此收场?不辨忠奸,不分善恶,你枉自为天!”

法海怒极反笑,道:“妖精,你逆天行事,居然还辱天蔑地,我今天正是要替天行道!”

白素贞更不答言,眼中光芒忽盛,低声道:“小莼,今天姐姐也顾不得这许多了,需你助姐姐一臂之力。”

水苡莼刚刚被法海一顿抢白,早气得杏眼圆瞪,接言道:“白姐姐!今天若不把这金山寺淹在水底,我白做了这钱塘水神!”

水苡莼举起来时托在手中的贝壳,向法海道:“老贼秃,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这‘小小水神’的本事!”接着将贝壳一张,一片强烈刺眼的白光过后,只听得水声隆隆,一股汹涌之极的水流从贝壳中倾泻而出,白素贞和小青等人早已起在半空,地上登时出现了一道河流。

白素贞在空中盘膝坐下,双手上下合为太极,念动咒语,双手一推,地上的河流卷起滔天白浪,直冲金山寺而去!

法海急忙扯下袈裟丢向空中,口中默念佛号,袈裟顿时化作重重围障,将金山寺团团围住,虽然水势凶恶,却暂时淹不到金山寺。

水苡莼见他救了金山寺,冷笑一声,纤指轻弹,在贝壳上敲了几下,倾倒而下的水流立时急了数倍,袈裟外的水位陡涨,眼看便要没过袈裟灌入金山寺。

此时,白素贞和小青已冲了过去,和法海恶斗在一起,金钵和禅杖都是佛器,二人不敢稍沾,打斗时

便落了下风,法海以一敌二,居然仍赢面甚大。水苡莼自知拳脚工夫不如白青二人,便催动水势去淹金山寺,料想法海不得不分神去救,二位姐妹就有机可乘,至不济性命可无虞矣。

法海一瞥间见金山寺内已积水尺余深,僧人纷纷都向高处逃去,心中惊怒已极,但却无暇相顾。

正在此时,白素贞忽然脸色惨白,双手捂住了肚腹,冷汗顿时滚滚而下,衣衫尽湿。小青急忙扶住她,急问道:“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糟了,我……我恐怕是,是要生了……”白素贞强忍痛楚,断断续续地道,腹内疼痛一阵紧似一阵,再也说不出话。

法海大喜过望,催动金钵攻向白青二人,小青勉力挡开了前几道金光,最后一道却是激射向白素贞,小青不及隔挡,和身急扑,挡在白素贞前面,金光正中她的肩膀,“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已是疼得花容惨淡,却仍紧紧护住了白素贞。

白素贞苍白着脸,语声喑哑,道:“小青,我没事,快去帮小莼。”说完站了起来,勉强念动法咒,又将水浪推向金山寺,隆隆地冲击着寺墙。

水苡莼情急之下,双手结印,喊道:“老和尚,让你尝尝本公主的碧水神波!”

法海冷笑不已,道:“你以为天帝赐你碧水神波就可无法无天?此等法术,老衲见得多了,还怕了你不成?”

水苡莼气得脸色通红,双手一推,地面上的河流水浪突然陡涨数十尺,化为排山巨浪涌向金山寺。同时水神额头的金色神印瞬间发出漫天红光,如同烈火,将地面上的水浪映成了血红的颜色。一时间,碧水之上,蓝天之下,仿佛有烈焰奔涌,笼天罩地。法海大惊,脱口而出:“水焰!”

法海实在不敢相信,钱塘水神神位不高,年纪又小,却为何能施出如此强大的法术,以纤纤擢素之手,轻松役使这看来是两大绝然对立却又合二为一的灵力?

原来,水苡莼之父正是西海龙王,龙宫藏宝无数。时有菩提老祖偏爱赏玩奇珍异宝,自是龙宫常客。苡莼当时年纪幼小,尚未封位,生得伶俐可爱,聪慧非常,菩提老祖一见之下爱若珍宝,宠溺之极。某天小苡莼缠着他要礼物,怎奈佛门大师“身外无物”,菩提老祖摸遍全身上下除了念珠之外也未找到半点可赠之物,一急之下,竟将佛门不传之密般若波罗密多

被封为钱塘水神后,天帝御赐其神籍封印,同时赐其水神独门法咒“碧水神波”。殊不知,天帝不知菩提老祖违禁传了她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因她是女子,便赐了她纯阴属性的法咒“碧水神波”,结果正与纯阳属性的般若波罗多密心经大为相克。

两种法咒都强大威猛,水苡莼不甘舍却一种而修习另一种,更自负天资过人,遂同时修炼起两种相克法咒。在修习“碧水神波”之初,她身上已有修炼心经所得的纯阳灵力,差点走火入魔,乱了神脉。幸好水苡莼资质极佳,终于自行把心经的至阳灵力与属性纯阴水神独门法咒“碧水神波”融为一体,阴阳互相疏导,互通有无,融汇为一种独有的至上神力。

其父得知后大为惊惶,因为此举有逆天条,妄使此法必遭天谴。可这个女儿生来争强好胜,若要她废去心经灵力绝无可能。数天的茶饭不思辗转反侧之后,不得已让她立下重誓:此法只作临危救命之用,不可攻击他人,不可名之,否则必堕轮回,苦受煎熬。

此刻白素贞性命危急,水苡莼情急之下第一次施展此法,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如此惊天奇效,又惊又喜。这小丫头生性乖张,好胜之心顿起,法海情急之中喊出的名字,正巧合了她的心意,得意之余大喊道:“今天我就用这‘水焰’烧了你这个老秃驴的最后几根眉毛!”

法海深悔自己刚刚过于轻敌――实在是没料到水苡莼小小年纪竟能拥有此等法力!其灵力亦阴亦阳,绝非仅仅是天帝所赐的碧水神波,遂怒道:“小小水神,妄用如此霸道灵力,你就不怕天谴么!”

水苡莼小嘴一撇,不屑道:“臭和尚,你自身难保,还管别人的闲事?”说着念动经诀,再加灵力。

水天一色,顿时化为红焰世界,水声隆隆,万千红光卷起排山倒海千层巨浪,正如焚天烈焰,铺天盖地而来,金山寺在这浪涛中摇摇欲坠,数处山墙岌岌可危,倒塌在即。

法海大惊,连忙祭起金钵抵挡。不料,这佛门至高的法器之力被轻易化解于无形之中,而且渐渐滚烫,似乎要被这烈焰所焚化。法海束手无策,只能苦苦支撑。

此时,小青又从一侧御剑而来,气势汹汹,直扑法海面门。法海额头见汗,手忙脚乱地祭动金钵,急转方向迎敌。转头间却突然看到白素贞痛晕在

地,已无力再战。此时性命攸关,法海顾不得脸面,陡转金光,攻向白蛇。小青怒斥:“卑鄙无耻!”急扑过去,却已赶不及相救白素贞。

水神急收水焰灵力,全部凝成一个结界罩在白素贞身上,却因距离过远而将自己完全暴露于结界之外。法海看出端倪,也顾不得年长位尊,催动金钵将全部灵力忽地袭向水神。一股金光闪过,如一把利刃划破火海,直射水神双眼而去。

小青身隔数丈,难以救援,只得叫道:“小莼!当心!”苡莼听说,抬头看时,只见金光耀眼难睁,刺痛不已,眼前已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手中贝壳当啷一声落地,洪水失了控制,四散奔流而去。

水苡莼昏倒在地,四名侍女急忙过来扶起,连连呼叫:“公主!公主!”却不听得答应,白素贞此时已产下一子,勉强凝起神智道:“快带小莼走!”四名侍女已乱了手脚,闻言便扶起水苡莼,召唤了虾兵蟹将匆匆而去,水苡莼尚自昏迷不醒。

漫天红光随着水苡莼的昏倒而顿时消失,洪水也失去控制,直扑金山寺,整个寺庙顿时没入一片汪洋。

法海吐出一口鲜血,勉强倚了禅杖立住。

再看白素贞与小青都被卷入了巨浪之中。

洪水在河流上急急地打着旋,法海使尽最后灵力,祭起金钵,金光大盛,白蛇从洪水的旋涡中被吸入金钵,法海顺势将其镇于雷锋塔下,然后咬破食指,血书了一道灵符贴于塔上,沉声道:“雷锋塔倒,西湖水干,白蛇出世!”

“姐姐!姐姐!”小青被湍急的洪水挟带而去,勉强跃上一块礁石,手中还抱着白素贞刚刚产下的孩子,却已是魂飞渺渺,没了声息。“姐姐,对不起……”小青哭得肝肠寸断,再寻水苡莼也不见了踪影,不知是否也已被法海所害。一时只觉茫茫天地间似只有自己,孤苦无依,不知该何去何从。

正在此时,听得远远传来法海声音,小青恨极,指天为誓:“姐姐!你镇于这雷峰塔,我便在西湖下闭关修炼,何日姐姐出世,何时小青出关!不报此仇,天诛地灭!”

看到此时,樱桃猫等人均已明了,小莼正是尚若水的前世,亏他转世数次,脾气禀性竟是丝毫未改,仍是这般火暴泼辣,不顾前后。遂相视会意一笑,尚若水却浑然不觉,仍死死盯着泉水。

众人也都不解:为何泉水里滴的是狄韧的血,却没有他的前世?

小青额头已微微见汗,但呼吸平稳,灵力仍源源不绝地灌输进照宿泉水,看着大家大惑不解的样子,不由笑道:“别急,接着往下看就知道了。小和尚的血,不会让他白滴的。”

水幕突然泛起白光,正如镜头的交切,画面一转,显现出一座伫立在海边山崖上的寺庙,青松挺立,殿宇恢弘,钟鼓声声伴随着海涛阵阵,当真令人俗念顿消。

寺庙虽然不大,此时却聚集了不少人,细看时,却全是些老弱妇孺,或跛或瞽,或呻吟不绝,或强忍苦楚,或坐或卧,几个僧人穿插其间递水包扎,忙碌不已。

大殿内的蒲团上,端坐着一个年轻的僧人,剑眉星目,面目俊美,前来求治的人中有几个年轻女子,看得低下头去红了两颊,只是捻弄衣带,虽明知他是有德高僧,心思澄净,绝无半分杂念,仍禁不住浮想联翩。

那僧人浑然不觉这些异样的目光,只是微微合目,低声念诵着什么,宝相庄严,一股悲天悯人的佛家气象自然流露出来,只见他将双手轻放在一个横卧于前的老者双腿上,那老者身躯佝偻,衣衫褴褛,显是贫病交加,似乎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身旁蹲着个一脸焦急,忠厚木讷的中年男人,急得不停地搓着布满老茧的双手,看样子应是老人的儿子。

金光腾腾而起,老者的双腿已经完全被笼罩在内了,年轻僧人额头上凝了细密的汗珠,但面容却依然沉静安详。

片刻之后,僧人缓缓站起,宽大的袍袖轻轻一抚,金光散去,老者呻吟一声,中年男人的焦虑转为满脸喜色,又似不敢相信,叫了声:“爹!”赶紧上去搀扶,老人竟挣扎着慢慢站了起来!

老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僧人面前,老泪横流:“寂缘大师啊!您是俺的救命恩人!俺来世当牛做马给您报恩!”寂缘赶紧搀起老人,为老人掸去下跪时膝盖沾上的尘土,微笑道:“老人家,不要多礼,顽症恶疾是您的业报,虽险无恙也是您的福泽,寂缘只是尽自己所能罢了。只是今后要修身积福,才能善始善终。”

老人点头唯唯而去,剩下的人更是围了上来,争相求大师先给自己或亲人疗伤治疾,寂静的寺院中人声鼎沸,一片喧闹。

寂缘见病人过多,朗声道:“大家既然到了这里,寂缘自然尽力

为大家医治,请急症的病人先来,暂时无妨的病人请稍候,不为大家看完,小僧绝不离开。”

众人闻言,不知是谁带头,一层层的便全跪下了,连病人也都强挣扎着跪倒。有个人喊道:“大师!您就是佛祖降世啊!”

寂缘急得忙道:“各位如此说,寂缘便是有罪了!”连忙逐位搀起,又命小沙弥快将众人扶起,又让病人互相谦让权衡着排了顺序。

当人群散去,小和尚将寺院大门关闭时,已是日薄西山。寂缘疲倦矣极,遂在蒲团上盘膝而坐,静修神思。

忽听得外面有吵闹之声,一女子道:“我家公主受了重伤,双目失明,因慕大师之名才远道而来,大师闭门不见,岂不有伤出家人慈悲为怀之理?”

小和尚急道:“寂缘大师今天病人极多,耗尽神思,此时正在休息,几位即便闯了进来,大师恐怕也无法为这位女施主疗好目疾。”

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怒冲冲道:“好稀罕吗?哼!和尚都是臭的!法海是,你们的什么寂缘大师也是!我才不要他治!紫荷,绛莲,我们走!”

寂缘摇了摇头,暗暗好笑,因自己声名远著,来求他治疗者无论贫富贵贱,各个诚心挚意,如奉神明,虽然自己虚怀若谷,从未将这些虚名放在心上,但也从未见过这等蛮横倔强的病人,好奇心忽起,想看看这顽劣女子究竟是何等人物?便站起身来,道:“净信,来即是客,请她们进来吧。”

法号净信的小和尚见师傅发话,不敢违驳,不情不愿地抬手道:“施主请进。”

听得脚步声响,寂缘抬眼看去,耳畔却传来“公主小心”的话声,只见两个侍女装扮的女子扶了一位身穿湖蓝纱裙的少女正走进院来,那女子眼上蒙了四指宽的白色素绫,看不清面貌,但能看出肤若凝脂,身形窈窕。

上了台阶,那女子似是不耐烦被人搀扶着,挣脱了侍女自己快走了两步,不知已到大殿门口,在门槛上一绊,“啊”的一声身子便向前倒去。

寂缘连忙叫声“小心”,抢过来扶,刚触到那女子却被娇叱一声一把推开,那女子跌在地上仍道:“臭和尚,别碰我!”两名侍女赶忙上来扶起,埋怨道:“公主,你现在眼睛受伤,却还是这么急性子,如何是好?”

少女道:“瞎就瞎了,又怎样?就算低三下四求了他,他也未必能治得好我的眼睛!”

寂缘暗想自己从未遇到过这种居然要医生求着给自己诊治的病人,但他涵养甚好,也不动怒,淡淡道:“女施主不让我诊治,又怎知我治不好你的眼疾?女施主想来年纪甚轻,如果眼疾不愈,多少也会有所缺憾吧?”

一席话说得那少女低了头,却倔强不肯答言。侍女见状打圆场道:“大师,我家公主眼目受伤,自然脾气有些急躁,还请大师不要放在心上,快给公主诊治才好。”说着深施一礼。

寂缘赶忙道:“不必多礼。请扶这位女施主坐下。”两名侍女听说,便扶了这少女坐在蒲团上。寂缘便也盘膝坐倒。

刚刚坐定,只见那少女身子微微发抖,贝齿紧咬了嘴唇,脸色苍白,双手攥住了衣襟,像是在忍受极大痛苦,只是不肯叫出声来。

侍女连忙道:“大师,我家公主的眼睛是被金山寺法海主持的金钵所伤,不仅无法视物,而且每日早、中、晚三次,眼中便如金针攒刺,痛苦异常。”又悄悄向寂缘道:“公主个性坚毅,虽极度疼痛,却总不肯呻吟出声,这苦痛便又加倍了。还望大师从速救治我家公主!”

寂缘点头,运气凝神,双手结了药师如来根本印,金光射出,少女的脸色也逐渐缓和下来,身体不再发抖,一会儿,轻轻吁出了一口气,痛苦稍抒。

这少女便是受伤昏迷的水苡莼。虽然此刻眼前仍然漆黑一片,但钻心痛楚已解,心道:“这和尚倒真有些本事,我也找了许多仙凡医生,却从没一个这样见效。”心下也佩服寂缘本领,只是不肯说出来。

“刚刚小僧只是为女施主暂解痛苦,但根治尚无把握,请解下女施主眼上白绫,容小僧查看施主的伤势。”寂缘开口道。

“好,若是能够治好,我便立刻去嘲笑法海那个老秃……不死的。”说到这里,兴奋的水苡莼突然吐了吐舌头,暗想还好收得快,不然得罪了眼前的和尚医生,自己的眼睛恐怕又没了着落。

虽然水苡莼转得甚快,寂缘也已听见,但自幼修为,也不在意,当下只装作没有听到,微微一笑,伸手去解水苡莼蒙在脸上的白绫。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寂缘心中光明磊落,一片澄净,且生性洒脱,也不以为意。

水苡莼和寂缘对面而坐,相距不过尺许。白绫被一层层取下,寂缘将白绫放在一边,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冰雕

玉刻般的豆蔻少女正合目端坐在面前,容色绝美,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心中不由微有所动,赶忙收摄心神,道:“请女施主睁开眼睛。”双手结印,金光已微微透出,时长时消。

水苡莼慢慢睁开双眼,整个佛殿中便好象盛开了无数洁白睡莲,其姿容之绝美,难以言喻,寂缘手上光芒顿消,随之心中大震,急忙站起身来,匆匆走入后殿,步履之间甚是仓促。就连僧衣挂住了桌角的烛台,“嗤”的一声被撕了一缕下来,也是毫未察觉。

侍女急得连叫:“大师!大师!请留步!”寂缘却头也不回的去了。

水苡莼听得脚步声远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问道:“和尚呢?哪里去了?”

两个侍女也不知事情何以至此,身穿红衣的侍女绛莲道:“公主莫急,我去找大师问个究竟。”说罢便起身跟了进去。

后院僧房中,寂缘面壁而坐,身体微微发抖,纤长的手指紧紧握成拳,骨节已攥得有些泛白,竟是此生从未有过的心乱如麻,脑中除了那女子的一颦一笑之外,空若无物。

绛莲随后追来,却不敢擅入,只得在门外轻叩数声,心里暗自揣度,想是公主的病难以治疗,大师怕毁了声誉,便道:“寂缘大师,可是我家公主的病难以治愈?只望大师放手一搏,好与不好,我们绝无怨言。”

寂缘平静了一下心情,整整僧衣,缓步而出,向侍女道:“贫僧一时不适,还望多多谅解,那位女施主的病,贫僧尽力便是。”说罢施了一礼,当先走向前殿,侍女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便也跟了出来。

水苡莼此刻已不是盘膝而坐,抱着双膝坐在蒲团上,正在揉着自己酸麻的双腿抱怨:“臭和尚,能治不能治也不说一声,转身就跑――”刚说到这儿,另一个侍女眼尖,赶忙轻推了她一下,水苡莼聪敏异常,早知道是寂缘来了,便住了口换上一副甜甜笑容,道:“大师来啦?小女子恭候已久,只等大师妙手回春呢。”

“叫我寂缘就好,大师之称,何敢克当。”寂缘心下黯然:自己修行已失,又怎能当起“大师”的称呼?

寂缘苦笑了一声,道:“公主不必多礼,只怕小僧当不起‘妙手’二字。”说毕也敛袍盘膝坐下,依前次模样结了手印,凝神运功。

水苡莼却率真单纯,绝想不到这么多因由,便改口叫道

:“好啊,那我就叫你寂缘了哦。听声音你也不是很老呀,人家叫你大师,你自己不会觉得很好笑吗?好像只有白胡子的老和尚才会被叫做大师嘛!”

寂缘运功良久,却不见金光泛起,小和尚净信见状赶忙端来一杯香茶,责怪道:“众位女施主难道不知我家寂缘大师今天诊疗了多少病人?现在已疲累不堪,如何给这位施主诊治。奉劝各位还是明日再来吧。”

寂缘睁开眼睛接了茶,神色已归复宁静,摆了摆手,缓缓道:“净信,不要犯了嗔戒,不怪他们,是为师自己的错。”

净信听得糊里糊涂,道:“师傅,为何如此说?”水苡莼和两位侍女也心里有此一问,只等着寂缘解释。

寂缘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枉我修行三世,自认看透世间一切贪恋痴嗔之事,到头来却仍是堕了……”说到这里便住口不说,又道:“小僧对齐黄之术也略通一二,女施主的眼疾,小僧唯有尽力。今天便请在客房安歇,明日起开始为女施主治疗吧。”

水苡莼听得一头雾水,两个侍女却暗自猜出了几分,扶起水苡莼,道:“公主,咱们便依大师之言,先去客房安歇吧。”

入夜,水苡莼烦闷无已,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外间两位侍女却以为水苡莼已经安歇,在外面低声八卦着。

水苡莼好奇心起,便默念了几句咒语,手指一弹,一道细细的光线透过墙壁,落在外间的地板上,在地上形成一只耳朵的影子,正是流光听影术,两个侍女的对话,顺着光线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水苡莼的耳朵:

“唉,公主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治好?若是老王爷知道了,又是一场风波。”

“寂缘大师救人无数,应该不会治不好公主的眼睛吧?只是今天看那情形……”

“嘘,别胡说,只怕公主还没睡着,若是听见,你又吃不了兜着走。”

“公主都睡了,放心啦。接着说,说句不敬佛祖的话,那寂缘大师若不是入了空门,和咱们公主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那模样,那本领,真是世上少有,恐怕连老王爷都挑不出缺点吧?咱们公主要是看得见,不动心才怪!”

“可惜他是个和尚啊,说什么也是没缘分了。只能等来世了,虽然他有修行,但咱们公主位列神籍,人神相隔,终归是不成的。”

然是这么说啦,但见他看咱们公主的样子,恐怕心里也早后悔做和尚了吧?”

“哈哈,你个小促狭鬼丫头,不怕天打雷劈呀!出家人动了这种念头,修行没了不说,死后还要下地狱的。”

“哎我就是说说而已嘛,好了好了,睡吧,明天要开始给公主治病了,有的忙呢。”

本来水苡莼听得几乎发作:这两个死丫头,居然把堂堂本公主和一个和尚扯在了一起!但听着听着却也好奇的要死:龙宫之中,本来便以多出俊男美女著名,这两个侍女早已阅人无数,如今对这个和尚赞美有加,想必是有些过人之处,自己如果眼睛恢复,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想到这儿,水苡莼也觉得有些疲倦,这法术本来耗费法力,再加上施展时走神,些微有些伤了元气,更觉昏昏欲睡,便收了法术,转眼便沉沉睡去。

禅房内,寂缘在禅床上打坐,心思却无论如何难以空明澄净,心知自己已堕了魔障,只得叹了口气,踱到窗边,望向窗外明月,喃喃道:“寂缘啊寂缘,虽早已算出今天必有一劫,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劫,居然是原来最瞧它不起的‘情劫’……”

从第二日起,寂缘便配了各种药物,外敷内服,针灸药石,为水苡莼疗治眼疾,虽然近日来水苡莼眼中刺痛渐轻,但眼前依然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

水苡莼脾气本就不好,遇此烦心之事,更是性子暴躁,时时乱发脾气。一日,寂缘又端来一只青花磁碗,热气袅袅,正是他新熬制的汤药,令侍女喂水苡莼服下。

偏偏药汁恶臭腥苦,水苡莼只喝了一口便“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叫道:“臭和尚,你想苦死我啊!治了这么久都治不好我,天天让我喝这些破烂草根树皮,没有半点儿用处!我不治了!绛莲,紫荷,带我走!我才不要整天呆在这个鬼地方!”说完猛地站起来,摸索着便要离开。

“公主……”紫荷连忙上来扶住她,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说这位刁蛮公主:连日来,为了哄着这位爱耍小性的公主安心治疗,两个侍女已是好话说尽,办法想尽,若不是身有灵力,恐怕连头发都要愁白了几根。

水苡莼见侍女阻拦,怒气更盛,伸手就推,却不慎推到了手里拿着药碗的绛莲。绛莲促不及防,手中药碗“当啷”落地,发出一声

脆响,碎成几片,药汁也流了一地。

绛莲惊叫了一声:“公主!你……你可知这药是大师……”

寂缘摆摆手,示意绛莲不必再说下去了,早有小沙弥进来拾去青花磁碗碎片,将地面抹拭干净。但房中却充斥了一种淡淡的腥气。

水苡莼鼻子灵敏,闻到这腥气,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怒道:“这是什么药,把屋子弄得这么臭,让我还怎么住啊!”

绛莲急道:“公主,不是绛莲多嘴――”说到一半,又被寂缘的手势制止了,只得垂手不语。

水苡莼怒气冲冲道:“怎么了?是什么?是不是他不让你说?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就算他治不好我的眼睛,我就不信天地三界,就没有一个人能治好我的眼伤!”

绛莲再也忍耐不住,急道:“公主,你可知这几天的药中药引是什么?那是大师的鲜血啊!大师以自己三世修行的纯阳之血作为药引,已让你服食了六日,今天是第七日,大师用自己的鲜血熬药,化成了这一碗,指望用它打通您被封闭的经络,可现在……”

水苡莼怔怔地愣住了:“以血作引?”怪不得这两天眼中刺痛渐止,想必是寂缘三世修行的纯阳之血带来的功效。忽地想到这最后一碗药已被自己打翻在地,心中愧疚陡生,不由低了头,不发一语。

寂缘却无丝毫责怨之意,反而温言道:“公主也不必过于焦躁,这药虽然不能根治公主的眼疾,却可消疼止痛,之后公主便可不受疼痛折磨,公主的眼睛并未受到外伤,假以时日,必定是能治好的。”

水苡莼此刻心中充满感激愧疚之意,裣衽盈盈一拜,道:“多谢大师,大师果然心胸宽广,有大慈悲心,无论眼疾是否能愈,大师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的,他日大师有暇降足水府,我定当扫榻远迎,略尽绵意。”

寂缘连忙扶起水苡莼,道:“公主言重了,救死扶伤,慈悲为怀乃佛家分内之事,公主不必多礼,只需平心静气,安养眼疾,小僧自会尽力疗治公主。”

至此之后,水苡莼心中感动,再也不对寂缘恶语相向,且一改急躁脾性,竟安下心来养病,两位侍女自是喜不自胜。

时日渐多,转眼三月已过,水苡莼每日除了疗伤之外,便是和寂缘谈诗论道,有时讲自己以前和白青二蛇相交之事,许仙与白蛇之间的恩爱之情,

间或痛骂法海一顿以解忧闷,寂缘便讲些佛家经典中的有趣故事,逗水苡莼一笑,两人相得甚欢。水苡莼渐觉寂缘才学广博,胸襟宽阔,龙族才俊倍出,却无可望其项背者,言语之间,自然不再横蛮无礼,多了几分敬重爱慕之情;寂缘得知水苡莼眼伤全为相助白青二人对抗法海而来,更可贵得是谈及此事,水苡莼毫无后悔之意,心中对其爱意渐增,只是不敢稍有显露。

寂缘有时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沉溺日深,多年修行之功竟不能降服心魔,偶尔暗自叹息,但其生性洒脱,况早已料到有此一劫,既不能化解,便随它去了,也不甚以为意。

这一日,水苡莼有些气闷,饭也只草草吃了几口便罢,寂缘看在眼里,心中疼惜,道:“公主,今天陪你散心如何,不知公主可喜欢音律?”

“喜欢呀!”水苡莼正闷得要死,一听之下兴奋异常,“你有什么乐器?快拿来让我玩玩吧!”

寂缘一笑不答,道:“跟我来。”说完,便扶着水苡莼慢慢走到后院小亭中坐下。又拉起她的双手,轻放在亭中石案上。

“是瑶琴!”水苡莼轻抚之下就已发现,石案上搁置的,是一架古琴,虽然看不到,但摸上去可以感到琴身温润,扣之琅琅,弦韧而滑,是一架上好的古琴,与龙宫中所藏之上品,几可不分轩轾。

檀香在古朴的青铜炉兽中静静地燃烧着,端雅的香气随薄薄的烟雾在空中盘绕,逐渐散开不见。水苡莼端坐在石案前,十指娴熟地轻抚琴弦,清扬的琴声如水般淙淙流出,正是一首《猗兰操》。

“空谷幽兰,清极雅极,正可配得上你。”寂缘赞叹道。

“咦?没想到,和尚居然也通音律啊!”水苡莼开心地拍手笑着,“那大师你也弹一曲给我听吧?”寂缘微笑着问道:“公主想听什么?”

“随便啦,弹什么都好啊!”水苡莼自负琴艺出众,在以才艺高绝著称的龙族中都堪称高手,根本没有把寂缘的琴艺放在眼里,随口答道。

寂缘扶起水苡莼坐到旁边,自己坐到了石案前,微一凝思,十指抚出。弦声一动,水苡莼大为惊讶:寂缘的琴声流畅华美,洋洋然若仙乐纶音,一曲《获麟》余音绕梁,其佛家宽宏慈悲之意跃然而出,听者除非无知无情,否则必为之动容。

寂缘双手轻轻抚过琴弦,余音若

有若无,渐不可闻。水苡莼早已为琴声所陶醉,一曲已终,意犹未尽,连连催着寂缘再弹一曲:“再抚一曲嘛,太好听了!”

“好,只要公主喜欢,再抚几曲都随公主意。”寂缘笑着调了调琴弦,无意间抬头望见水苡莼清纯绝美的笑脸,一瞥之下,目光竟再难移开,一颗心飘飘摇摇,神思荡漾,十指微动,琴声不知不觉从指间流出。

龙宫藏宝无数,自有名琴在内,水苡莼又聪敏异常,从小便精通音律诗词,此刻,听得寂缘的琴声缠绵亲昵,正是一首诗经中的《蒹葭》,自然而然便随着琴音曼声而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歌声甜美圆润,抑扬顿挫,与琴音配合得浑然一体,精妙绝伦。

“……所谓伊人,在水之跻――”唱到这里,一根弦“嘣”地一声从中断绝,寂缘面色苍白地回过神来,水苡莼看不到寂缘的神色,不明所以,问道:“怎么啦?琴弦断了?”寂缘勉强一笑,道:“许久不弹了,有些生疏。”心中却大乱:自己身入空门之人,一时忘情,竟在水苡莼面前弹了《蒹葭》出来,水苡莼该如何看他……

“连大师这样都叫做生疏,还让我还怎么抚琴啊!出家人骂人的方法也太高明了吧。”水苡莼轻嗔佯怒,寂缘也不由被她逗笑了,两人一起开怀大笑。

看着这样纯美的笑容,又有谁的心能无动于衷地继续被忧烦所困扰呢?

入夜,水苡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回味着白天之事:“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所谓伊人……”这在水一方的伊人,难道,会是我吗?

她却不知,寂缘的房内,也是一灯如豆,夜不成眠。

人道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日子久了,水苡莼对寂缘也由好奇转为敬重,又逐渐变得有了几分依赖,一时寂缘不在身边,便觉得心中空落寂寞,多半要耍耍蛮性子,发发小脾气,寂缘一赶来陪伴安慰,立刻便云开雾散。

两位侍女看在眼里,不由得掩口偷笑,却也担忧,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两人僧俗仙凡相隔两重,倘若所料不错,两人已是日久生情,只恐怕将来落得和白蛇和许仙一样的下场。

眼伤始终不见起色,水苡莼虽未抱怨什么,虽然日间言行如常,强作欢笑,但毕竟心中郁郁,数月来清

瘦了许多,寂缘看在眼里,心中不忍,不由得眉头越锁越紧,苦耗神思,日夜查翻医典古籍,只盼能尽早找出疗伤之法。

又一日,水苡莼盥洗已毕,寂缘来到客房中,手里执了一个小小布包,打开来时,却是九根金针,长约三寸,细如发丝,针尾居然还雕了精细花纹,一看便不是人间俗物。

寂缘执着九根金针,道:“公主殿下,法海禅师的金钵,外表阳刚,实际却是以极强的阴气,加上火系符咒,封闭了公主殿下的视觉,除了禅师自己和小僧的宿世修行之力外无药可救,但公主想必不愿向禅师低头,便只剩了小僧――”

他顿了顿,俊美的脸上略有尴尬之色,但随即隐去,接着道:“说来惭愧,小僧修行也已无法相助公主,便只剩了天地运转之力可借,这金针不是一般针灸用针,而是洪荒之时后羿所射下的九只金乌之羽所化,为天地至阳,配以纯阳之血,或可激发公主本身的潜力冲破符咒,重见光明。”

水苡莼开心得要死,拍着手又跳又笑,差点被椅子绊倒,紫荷连忙扶她坐下,还未坐稳便笑道:“太好了太好了,寂缘你快给我治,到时候看法海那个贼秃还怎么神气!”

水苡莼受伤之后,本来情绪低落,现在听说眼睛复明有望,开心之余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听得紫荷连忙低声阻拦:“公主,您又忘了您的身份了,怎么能这样口无遮拦,别忘了大师也是出家之人,更何况直呼大师法名,也略有不妥。”

寂缘笑着摇头道:“出家人四大皆空,一切身名皆是虚妄,我是不在意的,公主大可不必介怀这些。”

水苡莼不悦,嘟起小嘴道:“人家好容易高兴高兴嘛,你又来教训人家!大不了让他也可以叫我小莼,公主公主的,我听着还别扭呢。”

寂缘看着由于开心而如朝露玫瑰般娇艳绽放的水苡莼,也忍不住微微一笑,随即连忙收敛心神,对两位侍女道:“金乌是纯阳之物,两位可否暂避?不然恐怕对两位身体有碍。”

绛莲小嘴一撇,道:“我们是龙宫的人,什么宝物没有见过,就凭这小小金乌之羽,怎么能伤的了我们?再说我们在这儿服侍保护公主,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

紫荷连忙道:“绛莲,不许对大师无礼!”又转向寂缘道:“小妹无知,让大师见笑了,只是事关公主安危,我

们不能擅离,我们多少也有些微末道行,想必无大碍,请大师尽管施展吧。”

寂缘见二人坚持不肯离去,只得摇摇头,笑了笑,道:“既如此,寂缘便开始了,这方法恐怕十分痛苦,小莼,你要尽量忍耐,如坚持不住,一定要说出来,以免伤了真元。”

“哎呀寂缘,不要罗嗦啦,快点快点开始,我一定可以忍受的!”水苡莼早已经急不可耐,双手伸出去拽寂缘的袍袖,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两人都是一震,连忙把手缩了回去。水苡莼想起以前两个侍女的话,饶是生来脸皮厚,却也不由低下头来,脸颊不知不觉间飞上两抹淡红。绛莲刚要笑,却被紫荷一推,连忙忍住了。

寂缘按捺住心里的情思翻涌,定了定神,面对着水苡莼坐了下来,两个侍女则站在水苡莼身后。

寂缘手指轻轻一点,九根金针竟如活了一般,跳出针包,飘浮在空中排成一列,放射出灼灼金华,紫荷和绛莲顿时觉得呼吸停滞,胸口似乎压了千斤巨石,再也站立不住,先后跌倒在地。

寂缘连忙双手一合,将金针合入掌中,转头叫净信和另一个小和尚进来:“快将这两位女施主送出去休息。”又回身道:“三位来自水府,体质纯阴,和金乌之羽正好相克,公主身列神籍,修为自然又高出其他两位不少,尚且需要苦苦撑住,何况二位?我寂缘光明磊落,二位如是为公主安全担心,就请在门外守候。”

紫荷和绛莲此刻才转过气来,勉强挣扎起来,敛衽一礼,紫荷道:“我们不知大师法器真力,多有冒犯了,既然如此,就请大师多多费心救治我家公主,我们这就出去为大师护法便是。”说完便和绛莲退出客房,带上了房门。

寂缘重新调出金针,金针在空中盘旋了几周,整个屋子越来越灼热不堪,寂缘已汗透重衣,水苡莼也是热得面颊通红,衣衫尽湿,终于忍不住叫道:“热死了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治啊?”

寂缘并不答言,只是全神贯注催动金针,突然,三枚金针排成一列,迅疾飞向水苡莼,金针“嗤嗤嗤”三声,便依次没入水苡莼的后颈大椎穴不见了。水苡莼只觉一阵巨痛,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来,又连忙咬牙忍住,心道:“才不要被寂缘小瞧了我!”

虽是咬牙忍耐,但金针在体内游走实是痛彻心肺,水苡莼的樱唇几乎咬

出血来。寂缘紧接着挽起水苡莼的右手,将另三根金针埋入了水苡莼的无名指尖。金针顺着手少阳三焦经游走,十指连心,水苡莼疼得几乎晕厥。

最后三根刺入胸前膻中穴的金针,更是令她痛得难以忍受,水苡莼感到象是有千百只毒虫撕咬着自己的身体,忽觉有东西放在了口边,连忙一口咬住,却顾不得想是什么,却似有腥甜的液体流进喉咙,之后眼前闪过一片红光,竟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身前。

随着口中腥甜的味道越来越浓,人影也渐渐清晰起来,体内巨痛却丝毫未减,水苡莼强自忍住,抬头看去,只见一位僧人正站在面前,鲜血正顺着手臂流入自己口中!那僧人剑眉秀目,俊美无伦,只是面如白纸,汗下如雨,身子摇摇欲坠,却仍在勉力支撑。

水苡莼一惊之下,当即松口。立时便要站起去按他的伤口,但巨痛袭来,根本动弹不得。寂缘见状,知道治疗已经见效,喜上眉梢,连忙屏息凝神,潜运灵力,只见九枚金针从水苡莼口中依次激射而出,一一收入寂缘掌中。水苡莼巨痛立止。

寂缘将针收入针包,却再也支持不住,颓然倒地。

水苡莼连忙扑过去扶他,却也倒在了地上,半身酸软,动弹不得,连忙大叫:“紫荷,绛莲!快进来!快!”

二位侍女闻声连忙冲进来,去扶公主,水苡莼却推开她们的手,叫:“先扶起他来!”两人深知公主脾气,遂过去将寂缘扶起,架到床榻之上,才来扶水苡莼。

水苡莼定了定神,发现自己的视力居然已经恢复如常,顿时喜出望外,扑到床边,一把拉住寂缘的衣袖,连摇带叫:“寂缘!寂缘!我能看见啦!我能看见啦!”

寂缘勉强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小莼,总算……我能帮上你的忙,真好……”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出,帏帐、胸前登时殷红一片。

绛莲和紫荷见状,已猜出了八九分,对视了一眼,都已是泪水涟涟。

水苡莼惊呆了,突然之间也明白了什么,慌乱地去擦寂缘嘴边的血迹,眼泪止不住“哗”地一下淌了出来,哭叫着:“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寂缘,为什么会这样!”

寂缘强挣扎起来,抬起一只手想要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到了一半却再也支撑不住,落了下去,水苡莼再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僧俗之分,一把抓

住寂缘的手,哽咽着问:“你怎么了?”

寂缘又是微微一笑,凝视着水苡莼,眼神中带了几分柔情,几分凄楚,轻轻地道:“小莼,别哭,我还有几句话告诉你,说了,今生也就无憾了。”

水苡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扑在寂缘胸前,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似乎已能感觉到他身上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流逝而去,忍不住痛哭失声。

寂缘精神略振,抬起一只手来将水苡莼深蓝色的秀发一一抚顺,轻声安慰着:“别哭,小莼,听我说。”水苡莼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望着这个她在不知不觉间早已将芳心交付了的男人。

“小莼,我是出家人,本不该有七情六欲,否则必重堕六道轮回,但……”说到这儿,寂缘停下来微微叹了口气,随即释然地笑了,“你却是我的‘情劫’。我既动了凡心,修行之功早已消失,我早知用金乌之羽为你疗伤必以生命为价,却是心甘情愿。”

水苡莼听了,心中大震,已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如决堤洪水般奔涌而出:“别说了,寂缘,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只知道,我对你……”话未说完,已是哽咽得难以成言。

寂缘听了喜不自胜,心中已再无牵挂,道:“小莼,你眼睛已经无碍,我也该走了,你要……多多保重……”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寂然而逝,那安详俊美、心满意足的笑容,竟如睡着了一般。

水苡莼大恸,狂乱地摇动着寂缘的躯体,哭喊着:“寂缘,我不要你离开我,我不要!你听到没有!臭和尚,你不许就这么死了!我不让!我不让!你还没听见我说我爱你!你怎么可以扔下我!”

而渐渐失却温度的他,却再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刚刚互相吐露了心迹的两个人,就此幽冥永隔。

水苡莼痴痴地抱着寂缘的遗体,已忘了哭泣,只是任凭紫荷绛莲怎么劝说也不肯放手。

“重堕六道轮回……”水苡莼喃喃地重复着寂缘的话,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立刻跳了起来,将寂缘轻轻放在床榻之上,像是怕碰疼了他,又仔细抚平他的衣襟袖领,然后坐在床榻之侧,轻轻抚着寂缘的面颊,痴痴地看了半晌。两位侍女面面相觑,不知公主意欲何为?

突然,水苡莼一跃而起,再不回头,转身化做一道蓝光而去,急得紫荷和绛莲连连呼喊:“

公主!公主!您去哪儿?”水苡莼已是冥雁杳杳,不知去向了。

“怎么办?”绛莲几乎要哭出声来,紫荷低头寻思了一下,皱眉道:“公主此去,多半是去想什么办法挽回寂缘大师的性命,但生死有定,依公主的脾气,必然不遵天意,定会惹出大事,快回去禀报陛下才是!不然耽搁久了,你我都担待不起啊!”

绛莲连连点头,二人匆匆嘱咐了净信和几个小和尚几句,众人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了,惟有诺诺答应。

众人退去,只剩下寂缘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容颜如昔,嘴角边微笑犹存,房间里,还残留着平日他身上常有的檀香味道,似乎还隐约传来他和水苡莼闲谈时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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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脚蹬空后,风砂忽起。只能闭着眼睛,分不清自己是飞天了,还是在入地。感觉自己在空中悬浮,悬浮,再悬浮。

忽觉得不能呼吸,由头至脚,逐渐有被水抚摩的滑润。我睁开眼睛,看见碧澈见底的水中,我在不断的挣扎,到哪哪就被我搞出一堆气泡。

我慌忙地摆出狗刨式,尽力上浮。期间,我看见许多脑袋很胖的小花鱼,都躲在水草或者珊瑚后面,偷偷地看我,还不时地交头接耳。我很想过去打个招呼,问问它们都讲些什么,无奈体内缺氧,只能尽快地浮出了水面。

头露出水面,我第一眼望见的,是蓝色充溢的广袤天空。第二眼望见的,就是一只西瓜大的蓝色青蛙。它看见我,满眼惊异,一下把自己肚子吹大,问:呱呱,你是谁,怎么从水里冒出来。

不知为何,我一见它那样子就来气,我瞪它,说:小混蛋,一边去!

哪知它非但不走,还敢回瞪我,一副要生气的样子。突然,它用嘴向我射水。之后,周围一下又出来许多个蓝青蛙,一起向我射水。边射还边此起彼伏地叫:呱呱,水里冒出个小混蛋!

这个让我生气,想要给它们点颜色看看。又觉得身为人类,和青蛙较气简直可笑,只好分水向岸边游去。过程中还起了个疑惑:是我懂了蛙语,还是它们通了我语。也或者,它们也是妖怪?若真是这样,那才是人间不振,妖怪横行。不过说真的,遇上怪和尚正元君和火狐狸后,我倒真有点喜欢上妖怪了。

我趔趄地爬上岸,没见妍的面孔。水顺着衣裤呼啦啦地往下流。流完了,衣服全都贴在了身上,粘乎乎的,怎么感觉都是难受。

这时候,阳光辉映着蓝天,空际浑像个蓝玻璃,看上去蛮爽眼。而更爽眼的是,眼前一片蓝色无垠的平原,不远处一片林木旺盛之外,全都空旷悠远,分不清南北。且满地生的都是宝蓝色的花草。我低身采下一棵,发现此花分5瓣,蕊呈星形,通体蓝色剔透,荧荧闪光。其味近于桂花,清新宜人。

我对着花朵出神,想着,要是把它插在妍的额角,该是怎样的好看。而不免沮丧的是,如此坦白的地方,都不见妍的踪影,她又能躲在哪里。会不会是怪和尚搞错了,还是他一直在耍我,又或者妍就在这里我还没发现。于是随便找个方向,高喊:妍――

音还没拖完,觉得左脚面上好像有一物猛地压上。我只好收起嗓音,低头看脚

。一个肉乎乎的大青蛙,安坐在我脚面上,眼睛鼓鼓地看我。我有些喜悦,说不定,这东西会知道妍在哪里。我蹲下去,和颜悦色,问:蛙先生,你知道妍在哪吗。

它也不说话,样子委屈得很。我不禁生了怜悯,轻声问:小蛙蛙,你怎么了。

它显得更委屈了。我想我需要安慰安慰它,欲伸手抚摩之。它忽然瘪起了嘴,说:呱呱,水里冒出个小混蛋。

我简直要冒火,一把抓起它扔进了水里。感觉世界太混球,我都已这个地步,还要来个青蛙欺负我。

眼前,旷野渺茫,我找不到方向。情形与某日清晨一样,醒来有种莫名的心慌,自己像是整个世界的弃儿,无所依傍。

心中念着,妍,你在哪里。

那些蛙,又开始了鸣叫。我以为他们又要故态复萌,准备捂上耳朵逃跑,不想居然叫出的是:树林,灵蓝!声音连绵轻柔,重复不止。

我不禁问道:什么意思。

它们竟一起哈哈大笑,叫着:呱呱傻冒,树林,灵蓝!之后一起纵入水中,不再理我。

这个蛮抽象,感觉该是某种提示。我思考了许久,怎么也搞不清傻冒和灵蓝是什么,只望望前面的大树林,急切地走去。

不觉,已是琴音悠扬。我可以判断,那不会是架钢琴,应该是把古琴,既是那种看似将一段圆木纵劈两半,在凸面上拉几根弦制造而成的琴。我徘徊在林边,感觉琴音入耳,有种隔世的亲切。而又可以肯定,这曲子,我是没有听过的。

我不断的接近,琴音已引我至树林深处。进林子的过程中,我踩到了两只蓝刺猬,还有一条蓝花蛇。全都是感觉脚下一软,惶然抬脚,彼此吓了一跳。它们不满地瞅我几眼,也不与我计较,簌簌地逃走了。我方才注意,这里,怎么一切是蓝的,连树叶也流着蓝色的汁液。既是说,这是一个蓝茫茫的世界。

琴声越来越近,天色越走越蓝。终于,面前闪出一条小路。此路窄而曲折,丛林中倾斜地走向高处,远看去像根弯曲的大树干倒在那里,上面长满了草皮。奇怪的是,这路隔不久还要扭动一下。我没敢走上去,觉得太离谱,身为道路,就该安静地被人践踏,不该有扭动的功能。有了扭动的功能的结果就是,我不敢走上去。

而我聆听了许久,琴音正是从路的方向飘来的,这个很无奈。

琴音听起来,幽怨,宁静。我不禁极目望去,路的尽头,似有一座楼阁,玲珑飘逸,半掩于

我忽然笑得欣慰,觉得,妍一定是在那里。我不再犹豫,奔着小路就走了上去。只是,一步还没走完,我又跳了下来。因我感觉像是踩在了一块肥肉上。

我惊怵地迷惑,想要看看这路的结构。又觉得有人在拍我的背。转身,发现一个通体蓝毛,状似狗熊又头生两只牛角的高大怪物,在直勾勾地视我,还不住地裂开大嘴,让舌头拖得很长,带着粗鲁的鼻息。

当时,我呆呆地望着它,发了一会愣,才妈呀一声跳上小道,急速地遁去。遁的过程中,除那怪物惨不忍闻的笑声让我恐惧外,感觉这路跑起来还挺有弹性,舒服得很,似乎也比平日要跑得快。很想停下来,看看这路到底何物铺成,又惧怕怪物追来,只好气喘吁吁一口气来到尽头。

小路一直铺至楼梯。我扶住栏杆,左脚已踏上阶梯,右脚还留在路面,汹涌地喘着气。喘够了,我回首眺望,发现那怪物还立在原地,双臂张开,仰面一次大笑一声,然后低头,再仰面一次再大笑一声。如此的循环着,一点也不知道去停止。

对此我比较的奇怪,不明白它何以要如此开心,需这样夸张地笑。据说,山里的大猩猩攻击人,通常是抓住人的双臂后,都要得意的仰天大笑。为此,人在走山路时,会在双臂上各套个毛竹筒,以便被猩猩抓住时,可以把手臂缩回来,趁猩猩仰天大笑时得以逃脱。

想到这个,我终于对此怪物的行为有所理解,感觉它可以和大猩猩做兄弟。只是,大猩猩抓住人双手,才笑一次。这东西不过拍我一下背,竟然乐成那样,简直没有出息。

我觉得还是早些进院中躲起来,一会怪物不笑了,我应该会比较的悲惨。我拾阶而上,楼阁现于眼前,筑在一个高高的土台上。楼体蓝竹构造,四角飞檐,每个檐角上均挂一个蓝色风铃,状若花朵。

院落小而别致,蓝砖铺地,每块砖上均雕有一个花朵。我仔细的看,发现和野地里的花形一模一样。似乎这里的主人特别溺爱此花,需要融进生活的每个细节。使人想到,这阁的主人,是如此的雅致。

又见院中央有个花朵型的小花坛,里面只有一株花,约有三尺多高,杆粗叶小,颈上顶着一朵硕大的蓝色花朵,简直有脸盆那么大。宝蓝色的花瓣,光彩闪烁,使我有种爬上去看看的欲望。这时候,琴音忽然消失了幽怨,变得清越,里面还飞出了鹦鹉的声音:客人来了,Welcom

我感觉,这怎么和怪和尚的Good morning如出一,欲睹一睹这位主人的天颜。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又类似于正元君,最好能是位娉婷万方的女子,脸蛋要是鸭蛋型就更好,才辱不了这么好的琴艺。

放目寻去,院子左上角的凉亭里,一位女子。此女子冰肌若雪,一袭蓝衣,弹琴的时候青丝随蓝衣一起飞扬,显尽了风姿。而我身边,一丝风也没有。所以我怀疑,是否她前面放了电风扇或者鼓风机之类的。

我跑过去,四处打量,见她面前除了栏杆和砖地,什么也没有。这时候琴声戛然息住,代而一声柔美甜畅的话语:公子别找了,我这里没有你们的机器。

我就问:那你头发怎么会飘起来。

说完发觉女子正望着我,眼神失去了遮拦,只有闪烁的波影,显得灵动而又深藏着某种幽怨。这眼神不仅和方才的琴音一样,于我都有着隔世的熟悉,还有种今生的熟悉,仿佛我昨天还在看到。她望了许久,轻轻说了一句:是他,还是没有变。

我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她愣了一下,微笑,说:噢,没什么,那是琴气所致。

我见她说话的时候,神色怪怪的,也不便深问什么。只对那把琴起了兴趣,就说:什么琴气,给我看看。

她略略迟疑,然后莞尔一笑说:好吧,反正你们也多年没见了。

我再次不解,问:你说什么?

她于是又一副失语的表情,忙说:没什么的,我是说,你看看也无妨。

之后怎么也想不明白前句和后句有什么联系,大概是此女子患了轻度失语症,用不好正常的逻辑了。

我接过琴,手指即刻像滑过丝帛,柔而清凉。而仔细地看,并未见有丝毫的丝帛在上面。看上去,整个琴体乃是蓝色玉石所制,晶莹剔透。我于是将琴体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迷糊。

女子说:公子,此琴体为北极蓝宝石玄珂制成,玄珂石生于北极秦峦峰顶,万年产一块,质地柔韧不折,道体中空,摸上去有丝帛之感,是制琴体的上品。琴弦是雪山的天蚕丝,也是罕见的宝物。

听到天蚕丝,我高涨了兴致,因电视里经常有武侠人物为了这东西杀来杀去,宝贝得很。

曾经,有三个我喜欢的电视台,都在每天的夜里12点开播武侠剧。我当时对这种做法十分赞同,那段时间里,每到午夜12点我必然失眠,相当的准时。那时候我就爬起来开电视。发现三个台

播的武侠剧,都挺不错,不知该选哪个好,只能看完一段精彩的,翻台,再看另一个。如此的往复,我所看到的都是精彩的,毫不含糊。

每个精彩部分都会出现天蚕丝,且是造型各异。有栓镖的绳,有软甲,甚至还有一副天蚕丝制的假胡须。据说,此胡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以有效地保护好脸的下半部。武林人士为此不惜阴谋诡计,心机算尽。

我当时比较的疑惑,既为胡须,飘起来缝隙比什么都大,又怎么会保护。除非是做成了蒙面大盗脸上的东西。可是,那还是胡须吗。

剧情中,有一对男女,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在一块写有三生石的石头前私定终身。留下一句誓言,叫做此石不烂,决心不改。

故事的发展是,他们如胶似漆地好上了,武林大会里都要吻着走,弄得师傅很没面子,背上了教徒不严的罪名。武林同道也为之愤怒,却有没人上来将其制止,因大家都已害羞得不行,背过脸,蹲在地上,喊口号似的不住地嚷:廉耻何在,廉耻何在!

小两口没有告诉他们廉耻在哪里,而是安然无恙地拿走了天蚕胡须。临走时,还跳了一曲交谊舞,留给大家许多个飞吻。

故事进一步发展是,他们得到了天蚕胡须,彼此都非常的喜欢。而一个须又不能同时去保护两个脸的下半部,卖掉后一个人得的钱,也要比两个人多,所以他们又想独自占有,显得很矛盾。但表面上一点也不矛盾,小两口左一个亲爱的,右一个亲爱的叫得十分甜蜜,睡前还做了这天中最后一次狂吻。只是,睡觉时,都用绳子拴住胡须,牵在手里,然后才安心地打起胡噜。同时,左眼还都是睁着的。

故事的结局是,这对恋人大概一块呆久了,心有灵犀,竟选择在同一时间里去弄烂三生石,再谋划着用什么方法可以让对方死得更快。

那天,他们不约而同地蒙着面,手持大锤,从不同的方向鬼鬼祟祟地奔来。见到三生石抡锤就砸,异常的专心,打算弄碎这个铭记着誓言的东西。

敲了一会,都敲累了,靠在石头上休息。无意间觉察到彼此的存在,于是嗨地打了声招呼,热切地聊起天来。只是,后来越聊越发现不热切,就伸手扯掉了对方的蒙面,不禁大为一惊,一起指着对方喊道:啊,原来是你!

接下来的故事,如你所料,已经没什么好看的。心里挂念的,只有那个天蚕丝,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打住,现在,我手里捧的是把古琴。蓝宝石的琴帮上,有两个行体字:韵月。琴弦就是我一直想见的天蚕丝,白而透明,光泽氤氲。

我想要拨动琴弦,被女子止住。她说琴弦一动,琴气就出,力道小了是风,重了就是利器,控制不好容易伤到自己。说着她帮我调好姿势,指着远处的一棵树说,弹出去,用力。

我于是就很听话,因我感觉她在吹牛,而我又非常之想看看她牛皮吹破的样子。我可不是好唬的。我对准大树,用力拨弦。铮的一声,只见一道刀刃般的蓝色气浪,瞬间冲向大树。大树一断两截,树头哗啦啦地倒落在地。

我低吟了一句:这么厉害。之后又意识到,托琴的手已经变得冰凉,简直像伸进了电冰箱。我不解地问女子为何会这样凉,她说玄珂玉和天蚕丝均是雪山的产物,至阴至寒。

我就问:这样寒的琴,弹久了会不会得关节炎。

女子扑哧地笑,说:不会,我弹了都快一千年了。

我大惊,说:千年狐妖?

女子笑咪咪,告诉我,她是神仙。我不相信,问:有没有证件。她说有是有,不知公子所要何证,我这有入界笺,良仙证,驾云证,仙界房产证等等,说吧,你要哪一个。

我说:这么多证件,成仙还有什么意思。

她莞尔一笑,说:所以嘛,世人都觉神仙好,惟有神仙自己晓。

我觉得,这话,似乎,只有神仙才说得出。忙向她拱手抱拳,说:神仙姑娘,请恕在下肉眼凡胎,不识仙体,告诉我妍的下落吧。

仙子说:公子多礼了,我这里没有她,她在古道林中那条石道的尽头。

我顿时不再行礼,说:胡说,这不就是尽头吗。

仙子笑,说:不,这里是开始,不是尽头,尽头还在很远的地方。

她说:很远很远,远得你看不见。

我说:我靠,到底有多远嘛。

她说:说了也没有用,此道凶险异常,以你目前的装备,连我的灵蓝圃都出不了。

她一笑,说:你来看。说完手指轻扬,挥出一片琴音。我看见,整个天空里开始蓝云流动,一朵朵蓝色花朵,由地面陆续地升起,飘移,列成各种星座,挥洒出我所见过的最为动人的蓝光。

我欣赏地笑,问:什么花这么美。

她说:灵蓝花,我这遍地都是。

我忽然发觉了自己在失态,忙说:只是好看一点,能有什么。

她说:你太心急了,这不能有什么,下面的能有什么。

我于是俯视,发现各式各样的动物或者怪物,大量地涌出,它们中间有狮子,老虎,大象,乌龟,王八,猴子,青蛙等等,还有许多长相个性的东西,我统称它们为怪物,比如刚才拍我一下又差点笑昏的那东西。只是,无论它们长成什么样子,都统统蓝乎乎的。此外,最后面一条又粗又长的蓝蛇,把尾巴插进泥土,笔直的挺立,脑袋差点伸进了云霄里,姿态特异,看上去像根顶天大柱。

它们一起向这边叩首,说:小仙见过灵蓝仙子。

我愣掉,说:我晕了,这些也是神仙?

仙子说:是的,它们都是没有正果的神仙。

仙子说:意思是,它们在修炼的时候喜欢胡思乱想,心念不净,只能走火入魔,变成了动物来充当仙界的飞禽走兽,等着上仙来挑去做宠物。这些都是我挑的,你看,我把它们染蓝,好为我服务。比如那个,叫万喜财,修炼时想得到金龟,就变成了个乌龟,如今驾云收费太高,我就让它驮我走水路。那个叫李旺福,修炼时看见一个农夫拉犁,笑人家黑的像狗熊,走起来像蛮牛,就变成了一个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它功夫可以,让它做了护}

原标题:你高高在上的样子,真丑!

前几天,重庆的商场里一个小孩不小心将手里的冰淇淋洒在了地上。

清洁工阿姨看到了,说了小孩几句。小孩的妈妈听到后顿时情绪激动起来,对着清洁工阿姨破口大骂,就差拳打脚踢。

围观的人都在劝这位妈妈,但她仍然不依不饶、咄咄相逼。一直沉默着的清洁工阿姨,突然间跪下了,并不断磕头。

也许对她来说,下跪的耻辱,远比不上手里这份维持生计的工作重要。

小孩妈妈发火的原因,想必不外乎出于身份感和优越感:一个身份卑微的清洁工,凭什么说她家的小孩不好?

然而,对社会底层人们的态度,有时候足以暴露出一个人的人品。做人最忌讳的,便是太有身份感。

陕西科技大学的葛教授,仅仅因为垃圾车挡了他的道,就对可怜的清洁工阿姨拳脚相加。 把人打得满脸是血后,还不忘上前踩上几脚。

与葛教授同行的女伴,对清洁工口出狂言:“你挣多少钱,我挣多少钱,你挡着我挣钱!”

北京一位衣冠楚楚的轿车车主,仅仅因为顺丰快递小哥把他的车剐了,就出手掌掴。

快递小哥多次道歉,车主却嘴里飙着脏话,1分钟内扇了小哥6个耳光。

咸阳一位美团客户,仅仅因为外卖小哥送餐晚点8分钟,就轮起一根棒球棍,把人打骨折了。

外卖小哥道歉后,却被要求自扇巴掌,否则性命堪忧。

一位网友说:“一个人如果欺下,必然畏上。无他,人性也。”

那些打心眼里瞧不起底层人们的人;那些需要通过打压弱者来彰显自己身份的人;那些不懂得尊重他人的人——真的很丑。

有一次作家柴静去四川大山里采访,村子里的人们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招待她,是前所未有的丰盛。

柴静震惊了:仅仅是一块掉在地上的排骨,却是山区孩子生活里全部的幸福。

人间实苦,有多少挣扎在底层的人们,拼尽全力才能过完这平凡的一生。他们起早贪黑、努力生存,他们如蝼蚁般微不足道,却又苦苦支撑。

正如村上春树写道:世上存在着不能流泪的悲哀,这种悲哀无法向人解释。

即使解释,人家也不会理解。它永远一成不变,如无风夜晚的雪花静静沉积在心底。

你永远不知道别人经历过什么,又有什么资格俯视、贬低他人?

那些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将别人踩进尘埃里的人,实在是冷血至极。

前几天,这样一条微博上了热搜:4名农民工打了一辆出租车,却光着膀子上了车。

原来,他们怕弄脏了座椅,于是统一脱了上衣。将衣服翻过来细心地铺在出租车的座椅上后,他们才有序地上了车。

那些被“人上人”所鄙视的劳动者,在他们看似小心翼翼的卑微背后,是为别人着想的善良。

贵阳的一对农民工夫妇,脱鞋进便利店买东西,害怕把地板弄脏;南京的一位农民工大叔,在地铁上把外套脱了给孩子垫坐在车厢地板上,也是害怕坐脏了座位;西安的一个农民工兄弟,在进银行前,脱鞋跪着到ATM机前存钱。

生活不易,每份职业都值得被尊重。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在穷困苦难中艰难前行的人:

有人一辈子生活在大山里,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吃上一碗泡面;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在景区的悬崖峭壁做垃圾工,每天捡上千斤的垃圾;有人常年在外漂泊打拼,大年夜都不能回家与妻儿团聚。

他们站在最黑暗的角落里,心里依旧渴望光明。

一个人修养的高低,往往不是表现在他对待上司、权贵、朋友的态度上,而是看他是否尊重“比他地位低”的人。

越是有修养的人,越没有身份感。

正如仓央嘉措所说:“我以为别人尊重我,是因为我很优秀。慢慢的我明白了,别人尊重我,是因为别人很优秀。优秀的人更懂得尊重别人。对人恭敬,其实是在庄严你自己。”

真正强大的人,从不把优越感写在脸上。他们对这个世界永远心怀善意,他们懂得尊重每个人的高度。

衡量一个人的教养,很关键的一点就是取决于:他是否懂得别人的不易,是否愿意尊重别人的卑微。

真正的善良,不喧哗,自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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