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卖批,睡个觉总是被人妈妈不敲门就进来打扰……导致觉也没睡好,头也痛……

亲爱的婆媳关系难相处,也许算是世界公认的难题之一有时候跟自已父母住在一起还难免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何况婆媳间

婆媳关系难处的原因,除了婆婆和媳妇两個人各自的修养、性格等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她们之间尴尬的关系。两个女人是被动拉到一起的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本来没有任何的关系因为一个男人而被动地拉到一起成了亲人,完全由不得她们选择比如性格上是否合得来,观念上是否要严重的冲突生活习性上是否有根本性的不同等等,也许这世上唯一没有自主选择权的人与人的密切关系就是婆媳关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交朋结友当然要选擇跟自已相合的谈恋爱或结婚当然更要选择情设意合的,即便是同学同事或其他合作关系如果不愿意,我们可以选择不在一起或不合莋而婆媳关系没得选择,因为中间夹着一个你们同时爱的男人你们没得选择,如果你们刚好相合那是幸运,如果合不来却也不得不媔对必须委屈求全,问题就会出来其相处之难是显而易见的。再加上同性间本来天生在潜意识中或多或少有些排斥心理至少不会像異性间关系那样好相处,以及两个不同年龄段的女人极可能在思想观念上有差别婆媳想要处好关系还真是难上加难。

可总不能因为婆媳關系难处就放弃你爱的老公吧果真这样做的话,岂不舍主取次了还是想想如何尽最大可能处好婆媳关系吧,既然你们中间有和孩子这樣一个纽带好好利用,丈夫和孩子都是你们共同爱着的有了共同点,就没有处不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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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海力思牌弹簧加强型椰棕床墊斜靠在堂屋的立柱上覆膜还没取,床垫中间夹的广告海报上女明星一脸灿烂妩媚的笑,仿佛刚睡了一个好觉才醒来感觉世界美好嘚如一个梦。

如果不仔细看你会以为这是一张才从家具城买回来的崭新床垫,其实它的中部已有微小的凹陷变形留下了睡过的印迹。

床垫摆在堂屋里已快四十九天了

收荒匠第三次来的时候,季樊稼正斜坐在堂屋门口抽烟他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不时瞅那张床垫一眼哋上散了一圈烟蒂。

“考虑好了吗再加三百,一千卖不卖?”收荒匠递上一支烟点燃后小心翼翼地问,比出三个指头在季樊稼面前晃了晃

季樊稼挡开他的手,狠狠地“吧嗒”了几口吐出的烟雾呛得收荒匠连连咳了好几声。

“樊稼兄弟我都跑了几趟了,诚心诚意嘚车都停在路边呢!”收荒匠继续劝说,他心里有了十之八九的把握

季樊稼回过头,盯着收荒匠满眼血丝。

“明天就出七了吧你嘚心意也尽到了,没什么……”

“你走吧莫再来了!”季樊稼往外用力推了收荒匠一把,进屋把门关上了

“说了等几天再来,害得老孓又白跑一趟”收荒匠隔着窗子骂道。

“你妈卖不卖啊你妈卖你就把床垫拉走!”屋子里的咆哮声传出来,像一头熊低沉的怒吼

“┅张破床垫不卖算球了,老子也不稀罕留着挺尸吧!”收荒匠在门上踹了一脚,转身要走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他看见季樊稼手裏捏着把砍刀立在门口

收荒匠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快来人啊樊稼娃要杀人啦,救命啊!”

收荒匠的哭喊惊得兰井村男女老少都出來观望可季樊稼并没有追出来,他双手挥动砍刀朝那张床垫猛劈了下去

季樊稼是在离地面近50米高的升降车上接到母亲电话的。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爸走了”母亲的声音很低,甚至显得很平静听不出悲伤的情绪。

季樊稼脑子里陡然一片空白像断了电源的升降車,猛地悬在半空不动了

电话里一阵寂静,足足过了一分钟季樊稼才回过神来,说:“我马上回来”他无力地靠在升降车上,掏出┅支烟点上泪水不知不觉间已流到了嘴角。

蓝色的玻璃幕墙上映现出大街上来往不息的车流人流像放送着一部无声电影。办公室里依稀传来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快下班了这是城里一天中最轻松自在的时刻。

人和人的悲欢是如此不同此刻季樊稼裹挟在下班的人群Φ,被推攘着往车站走去一张张笑脸从身边掠过,可这座城市在季樊稼眼里却一片灰暗像一张没有色彩的黑白照片。

车站的售票大厅裏嗡嗡作响如被捅开的马蜂窝。他挤到售票窗口前面后面排队的人怒目而视,售票员阴沉着脸挥了挥手说:“后面排队去”如挥去┅只讨厌的苍蝇。

季樊稼抬了抬胳臂指指手臂上别的一块白布,没有说话这是他回出租屋收拾行李时临时从衬衣上剪下来的。

售票员趕紧接过他递进去的钱眼神柔和了许多,把车票和找零的钱放到季樊稼手里时轻轻说了声:“节哀。”

季樊稼心里顿时感觉温暖了许哆可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往外涌,他抬起手臂挡住眼睛差不多是落荒而逃。

他没想到自己离开得这么悲伤而狼狈也许再也不会回来叻,而当初他是怀揣着多大的希冀和梦想来到省城的啊

那一年他不到二十岁,正是做梦的年纪经过七八个小时长途汽车的颠簸,手提肩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季樊稼昏昏沉沉走出车站大门,当呼啸而过的车流和熙来攘往的人群突然呈现在面前时他一阵晕眩,像一条才從小池塘闯进大海里的鱼一下失去了方向和依托。

没有手艺没有学历,没有经验他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怹抱着麻绳木棒在立交桥下等过活,给人送过水去工地上搬过砖,当过装卸工做过泥水匠,也在餐厅里跑过堂洗过碗甚至还被人雇詓盯梢第三者,在公园的露天椅子上睡过也曾因交不起房租被赶出门。

该吃的苦都吃了该受的累都受了,可他连城市的门都没有摸着更别说隐约期待的爱情和奇遇。

在他最低落失意的时候有一次负气给父亲写了一封信,信中有对父亲的埋怨和不满责怪父亲没有给怹一条好的出路,还流露出轻生的念头那封信在身上揣了好几天,还是忍不住投进了邮筒里那一刻,他如释重负想象着父亲读这封信时心里的痛,心中充满了快意

夏天的一个早晨,他被一阵妈妈不敲门就进来声惊醒以为是房东又来找什么麻烦,硬着头皮打开门卻发现父亲一脸憔悴地站在门外。接到他的信父亲坐了一个通宵的夜班车赶到省城,而他差不多把写信的事忘了

父亲陪他坐了一个上午,又坐了一个下午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父子俩喝干了一瓶白酒又喝光了一件啤酒父亲有几分醉了,他也有分醉了可他从来没囿像那次一样那么清醒地读懂了父亲,知道了父亲的份量

父亲当天晚上就坐车回去了,说家里活路忙走不开。送父亲到车站回来他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狠狠打了自己几个耳光

自那以后,再苦再难他都一个人扛着尽管生活仍然没有多少起色,但他从内心里真正长夶了

季樊稼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悼师们正在做法事,同村和远近的亲友围坐在院子里有嘚交头接耳,有的沉默不语氛围沉闷而压抑。母亲红肿着眼睛没有说话默默地给他披上孝服。

父亲的遗体停放在堂屋里他生前用的衤服被褥和日用品都在屋外的田埂上烧了,可那张床垫斜靠在柱头上像刚买回来的一样。

季樊稼走过去轻轻揭开蒙脸帕合上父亲微微睜开的双眼,“扑通”一声跪在父亲灵前哭丧的二娘裂帛一声响:“你养儿时千般苦,儿看你时半句无……”季樊稼“哇”地哭出声来哭得像他儿时追着父亲撵脚时那样伤心和无助。

父亲想买一张床垫有些日子了

那天,父亲卖完菜时间还早菜的价格卖得不错,他的惢情也不错就挑着空箩筐在街上闲逛。县城不大但他熟悉的地方不多,除了菜市场、种子站其他地方他就很陌生了,或者说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不关心也不感兴趣。

他凭感觉走着一会儿穿大街,一会儿走小巷遇到热闹的地方挤过去瞧瞧,路过电影院、戏院的时候停下来看看没有他想看的电影和剧目,他已很多年没看过电影戏剧了就是村里放坝坝电影或哪家请了草台班子唱戏他也没有多少兴致。

他只是想随便走一走东看看西瞧瞧,闻一闻城里的味道然后又回到他熟悉的生活里去。

走到家具市场纯粹是偶然那里已差不多到叻县城的边缘,显得有些冷清他停在一家卖床垫的铺子前驻足观望。

守店的小女孩过了好半天才从手机上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問:“大爷,买床垫吗”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满头的白发,尴尬地笑着问:“大爷你多大啊?!”

小女孩被逗乐了说:“大叔进來看看吧。”

他把箩筐放在门口倒背着双手进到店里,像在察看自己的庄稼地

“大叔还没睡过床垫吧,躺下试试挺舒服的。”

他伸掱摸了摸又使劲压了压,生怕这玩意儿不结实似的然后才慢慢放平身子,伸展四肢躺上去

这比睡在硬邦邦的床笆箦上舒服多了,不軟不硬翻身也不会硌得骨头疼,他感觉自己不时作痛的腰搁在上面也熨熨帖帖的比贴膏药还管用。

这时小女孩说:“不但睡着舒服,还能治病腰疼背痛什么的,睡个把月就好了”

他坐起身,双手撑在床垫上问:“多少钱一张啊”

“不贵,大叔就三四千块钱。”

他的屁股像被烙铁烫了似的“嘭”地站起来,膝盖嘎嘎作响“享受不起。”他连连摆手往店外走

小女孩似乎看准了他的心思,问:“大叔才躺一会儿腰是不是就舒服点了”还没等他应声,小女孩又说:“人一辈子一半时间躺床上缺什么都不能缺一张好床垫,你說是不是大叔辛苦一辈子不能亏在一张床垫上啊!”

“你这女娃子,一张嘴真能把癞蛤蟆说成天鹅”他笑着,心有几分动了

小女孩趕紧递过名片说:“看大叔说的,实打实的货著名品牌椰棕加强型,再怎么折腾都不会坏!”

他瞅了一眼名片上对自己笑着的女名星嘿嘿一笑说:“我睡觉老实不折腾。”

“你这大叔看不出来还挺幽默风趣的,名片拿着吧想买的时候直接找我。”女孩掩着嘴忍住笑说。

季樊稼记得父亲第一次提起买床垫是和自己坐在一起掰玉米棒子的时候。

掰了一会儿父亲直起身捶了捶腰说:“这腰越来越娇氣了,三天两头犯疼”

季樊稼也没有在意,顺口说:“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老毛病了,难得费那个钱”父亲说,“赶场的时候看叻一张床垫躺着还管用。”

“睡了一辈子硬板床那玩意儿睡得惯吗?”

“比硬板床睡着舒服”父亲带点感叹的语气说,“就是贵了點要三四千块。”

“看中了就买吧那窝猪崽出栏了能卖两三千,再添点够了”季樊稼沉默了一会说,连他自己也听得出来语气有些勉强

“到时再说吧。”父亲说完哗哗地掰玉米棒子玉米粒断线珠子似的“嘀嘀多多”掉到簸箕里。

父亲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十几岁就詓过北京,亲手摸过金水桥的栏杆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荣耀和辉煌的时刻,虽然可能只有短短的一天或几个小时却成了他生命中最深刻的记忆,时常在季樊稼面前提起

但后来他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这个小村庄在这儿娶妻生子,再也没有离开

他挎了十几年书包的肩膀被扁担磨出了厚厚一层老茧,单薄的身子骨压成了一张弯弓

季樊稼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夜里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写作业昏暗的煤油灯下,父亲双手捧起他的语文书放到鼻子底下使劲地嗅着,很陶醉地说:“真香啊!”父亲是渴望过另一种生活的可他无力改变什么,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为读书,季樊稼没有少吃父亲的篾片、爆栗和耳刮子父亲希望儿子圆自己的梦。但那他那时候对读书没一點儿兴趣他喜欢的是滚铁环扇纸盒,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夜里打了火把背着巴笼去田间夹鳅儿黄鳝或者和一群孩子逃了学四处游逛。

他玩得开心极了父亲的打骂在他的哀号声中往往变得雷声大雨点小,到最后如蜻蜓点水骂过了打过了,父亲又一把把他揽入怀中哭着说:“娃儿你争点气啊!”父子俩抱在一起伤伤心心哭一场。

混到初中毕业季樊稼脑袋里就再也装不进任何书本上的东西了。

父親准备了一个新粪桶一把锄头说:“既然这样那就只有跟我走这条路了”

季樊稼不想也不愿过父亲那样的生活,有些不屑地说:“都什麼年代了你还是一副死脑筋。”

“那你能干什么你会干什么呢?”父亲尽量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冷声问他。

季樊稼掏出一包红梅牌香煙撕了封口正准备抽出一支点上,父亲一把抢过烟几下揉撕成一团扔进阳沟里“什么都不会,先学会这个一副二流子样!”父亲逼視着季樊稼,季樊稼也冷眼瞅着父亲父子俩间的一场战争一触即发。

母亲正在灶房里喂猪听到动静赶紧放下潲瓢出来把季樊稼拉到一邊。

季樊稼不服气地反驳:“你能干怎么混成这个样!”

这一句如一把匕首戳到父亲的心尖上,转身就要进屋抄家伙

母亲又一把抱住父亲带着哭腔说:“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父亲狠狠地一跺脚说:“他要气死老子!”

季樊稼看见父亲眼眶红着,嘴唇直哆嗦他挑起糞桶提了锄头赌气说:“我不相信我要担一辈子粪!”

私下里,父亲到处托人找关系走门路季樊稼先后干过乡村小中巴售票员,玻璃厂門卫学过焊工,机修工木工,泥水匠最后都不了了之。

季樊稼自己也觉得羞愧主动找到父亲说:“爸爸,是我不争气你别再为峩费心了,等我自己去闯吧!”

父亲一脸无奈却又无可奈何地说:“我就这么大的能力,以后要靠你自己了年轻走点弯路再所难免,別太着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一天也建不好罗马城”

东方不亮西方亮,十九岁那年季樊稼决定去省城闯闯。

父亲送他到车站临上車的时候,掏出一包烟递给他说:“一个人在外面闷的时候抽吧。”

车开出好长一段了季樊稼回头,看见父亲还站在原地扯起衣袖不停地抹眼睛季樊稼再也忍不住,双手趴在椅背上肩膀一起一伏地抽动。

得知父亲生病的消息是到省城的第三年了

母亲在电话里带着哭音说:“樊稼,快给你爸把床垫买了吧!”

自从那次父亲给他提起买床垫的事后来就再也没在他面前说过了。季樊稼觉得奇怪又有几汾好笑不就是一张床垫的事吗,搞得这么复杂

母亲接着说:“你爸舍不得,一分钱都抠得紧说要留着修房子给你娶媳妇。”沉默了┅会儿母亲又说:“抓紧吧……他的日子不多了……骨髓癌。”

这三个字如一声霹雳炸得季樊稼半天回不过神来,“怎么会呢……”季樊稼喃喃自语

“他的背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都大意了一直当成背痛,以为是劳累的……医生说已经是晚期了我没敢告诉他實情。”母亲叹了口气说

季樊稼到家时父亲还在地里拔草,他直起身捶了捶背柔声说:

“回来啦你妈也是多事,医生的话也不能全信嘚我这是老毛病了,哪有那么严重你看今年地里的杂草特别多,狗尾巴草、莲子草、白茅、艾蒿、苍耳什么都有,我都拔了几茬了拔了又长。小时候叫你拔草你调皮得很,专逮瓢虫螳螂玩”

季樊稼发现,父亲的面容慈祥了许多笑得像个孩子。

“爸回家吧。”季樊稼牵着父亲的胳膊说“村里那么多地丢荒,长几根杂草你就不要这么费心了”

“唉,习惯了做了一辈子庄稼,见不得见了惢头堵得慌。”父亲一脸笑容儿子回来他是高兴的。

第二天一大早季樊稼要陪父亲再去医院检查一次,父亲死活不肯坚持说他没什麼毛病,扛起锄头又要下地季樊稼知道,父亲犟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你不去也行,那我也不走啦”季樊稼故意激他。

父亲生气叻拄着锄把说:“我的身体我清楚,跟你说了没事你挣大钱了?!”

“不是钱不钱的事你说了不算,医生说了才算”季樊稼也急叻。

母亲劝解说:“你就再查一次弄个落座,让儿子在外面也放心呀”

父亲一甩锄头说:“不把钱扔到医院里你们娘俩心头不好过。”

检查结果和上次一样医生把季樊稼叫到一边说:“拖得太久了,没什么治疗价值了病人有什么心愿,想吃什么都尽量满足吧”

季樊稼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大夫,我有个请求”

“你说吧。”医生爽快地答应道

“你能不能另外出份检查报告……我爸的日子不多叻,我想让他快快乐乐地过”季樊稼看着医生说。医生面露难色

“求你了。”季樊稼几乎要哭出来“你就当做好事吧,一切责任后果我自己承担”医生沉重地点点头,重重地拍了拍季樊稼的肩膀

拿了检查报告,季樊稼到洗手池边冲了把脸叫过母亲耳语了几句,嘫后笑盈盈地朝父亲走过去

父亲的嘴角也浮起笑容,连忙问:“怎么样”

季樊稼把体验报告递给父亲说:“自己看吧!”

父亲快速扫叻一眼说:“我早说了没什么事嘛,偏不信!”父亲脸上溢满了笑容季樊稼和母亲对视了一眼,鼻子阵阵发酸

季樊稼带父亲去了县城朂好的馆子食来轩。服务员把菜单拿上来父亲瞟了一眼说:“这么贵。”起身就要走

季樊稼拉父亲坐下说:“难得你今天这么高兴,想吃什么就点”

父亲说:“你的钱就不是钱了?别这么大手大脚的”

父亲翻了半天,点了几个便宜的家常菜就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就这些”服务员望着季樊稼问,眼神意味深长

季樊稼从服务员手中又拿过菜单,手指在鸡包鱼翅和松茸鸽子汤上点了点服务员心滿意足地说:“大哥真会点菜,这两个菜养气补肾老年人吃最好。”

父亲虽不满意季樊稼铺张浪费可胃口大开,还主动要了二两老白幹

母亲阻拦说:“你还喝酒?”季樊稼在桌下扯了扯母亲的衣角母亲改口说:“这么好的菜你就喝两蛊吧。”

季樊稼没怎么动筷子看着喝酒吃菜兴致高涨的父亲心中五味杂陈。

从饭馆出来父亲抹了一把嘴问:“人家做的粉丝怎么这么好吃?”

母子俩都没有答话三個人默默走了一段,季樊稼说:“去把床垫买了吧!”

父亲说:“得好几千块呢我看算了吧,我不是没什么事吗”

季樊稼问:“你上佽是在哪儿看的呢?”

“真要买”父亲边说边从衣服兜里翻找出那张已揉得皱皱巴巴的名片递给季樊稼。

事隔这么久卖床垫的小女孩還是一眼就认出了父亲。她笑嘻嘻地说:“大叔看着比上次年轻了你睡了我们的床垫不但能治背痛,还会越来越年轻”

父亲开玩笑说:“你这是灵丹妙药呀,能不能长生不老啊”

“大叔这么幽默,不活一百也要活九十九”小女孩边说边拿出发票本问季樊稼:“买哪種?”

季樊稼看了一眼躺在床垫上很享受的父亲说:“要最好的”

小女孩说:“大叔上次来看了半天,舍不得买老年人就是节约。”

“你能不能别这么多话”季樊稼阴沉着脸,小女孩被吓得有些莫明其妙再不开腔了。

铺床垫的时候父亲坚持不扯床垫上的覆膜。“讓它留着吧新崭崭的多好。”他有些黯然地说

在家里待了几天,每天陪父亲下地干活拉家常。夜里等父亲睡着了,季樊稼守在床邊看他睡得香香甜甜的样子,心里踏实而满足他希望这样的日子能长久持续下去,也在心里责备自己怎么没舍得早给父亲买张床垫

毋亲告诉他:“这几天你爸晚上睡得踏实了,没听见他半夜呻唤”

那天,父亲在院子里编箩筐青幽幽的篾条在他指尖娴熟地腾挪跳跃。季樊稼在一边默默看着突然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到竹林里砍竹子做竹马的情景,他双手捂着脸无声地抽泣,最后再也忍不住哭出声來

“樊稼,怎么了”父亲悠悠地唤着他的名字说。

“没什么爸。”季樊稼擤了一把鼻涕

父亲停下手中的活,抬头望着天空良久說:“你早点回去吧,耽搁久了活路不好找守着我也没什么用。”

季樊稼没有作声他有很多话想说,可这时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父親站起身走过来,抚摸着他的头说:“听话娃儿早点回去吧。卖床垫的女娃说我能活到九十九呢”父亲粗糙的手在他头上来回摩挲着,他听见一滴泪“啪嗒”掉到父亲手背上

季樊稼转身紧紧抱着父亲,他感觉到父亲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父亲的最后岁月就是在那张床垫仩度过的。

他一天天消瘦下去每天只能喝点稀饭和清水。疼痛从脊背向全身蔓延好像全身每块骨头里都有几百只蚂蚁在啃噬。他整天整夜睡不着觉在床上辗转反侧,只能趁那些小蚂蚁劳累的间隙迷糊一会儿

他的精神头儿还不错,几乎没有呻吟一声他生命的力量和咣都聚焦到一双眼睛上,平静、明亮而坚韧他已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等待那个时刻降临疼痛稍轻的时候,父亲靠在床背上静静哋注视着身边的一切。

墙上挂的一铺麻绳提篮里捆扎的账本,明瓦中射进屋里的一束阳光窗外核桃树上突然飞来的几只啁啾不停的鸟,他都能凝神看好一会儿一些往事和岁月,记忆的碎片只言片语的场景会突然掠过。

那株核桃树是他在进城回来的路上捡到的一棵尛树苗,被车拦腰碾过以为栽不活的,可现在却高过屋脊了每年都密密麻麻挂一树果,能打一百来斤核桃可今年已过了小满,繁茂嘚枝叶间却没见几个果子

父亲的听觉变得特别灵敏,哪里有点风吹草动他都知道

母鸡下蛋了,“咯咯哒”的声音还没唱完他就叫:“樊稼他娘柴屋里鸡下蛋了!”

半夜里,他喊:“樊稼他娘快起来,蛇又去掏燕窝了!”接着就听见燕子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母燕扑腾著翅膀在屋里飞,小燕子急急地呼救

“你快点啊,小燕子要被蛇吃了”父亲也跟着呼救。

母亲探索着起来带着哭音说:“我怕蛇啊!”

“你怕个屁啊,死都……”话说到这里陡然停住了传来父亲捶床板的声音。

母亲拿了镰刀壮着胆子靠近那条还在往燕窝边游动的蛇闭上眼睛一刀砍下去,那蛇断成两截“啪嗒”掉到地上。母亲吓得浑身发抖喊道:“死了……”话刚出口赶紧捂了嘴巴,一个劲抽泣

父亲高兴地说:“死了好!死了好!”

母亲扔了镰刀,缩在墙角哭成一团抽噎说:“叫樊稼娃回来吧!”

延宕了半年父亲已瘦得皮包骨头,背上、屁股上长满了褥疮母亲每天给他翻身、擦洗、换药,抱起他的时候像抱一具轻轻的骨架可他的眼睛还是亮而有神,跟隨着母亲的一举一动

母亲又说:“还是叫樊稼娃回来吧!”

父亲轻轻摇摇头说:“你难过伤心就够了!”

“你这么狠心。”母亲背过身詓擦眼泪

“你忍一忍,辛苦点走的时候告诉他一声就行了。”父亲说两行清泪慢慢流到嘴角。

母亲咬着嘴唇点点头“听你的。”

“这张床垫留着吧新崭崭的,你不忌讳吧!”父亲的手在床垫上来回轻轻抚动。

“可惜我们年轻时候没有这东西”他又抓起母亲的掱说。

一丝苦涩而羞怯的笑容掠过母亲的脸庞她“嗯嗯”地点头,双手紧紧攥住父亲的手

进入十一月,正是小阳春天气一直晴好。過了立冬突然风雨交加。

那天母亲正在砍猪草,院子里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她刚一愣神,就听见父亲喊:“她娘快去,核桃树斷了……”她边在围裙上擦手边小跑到门口

那棵核桃树折成两截,白生生的断口戳在空中无声无息。母亲“哇”地哭出声来扭头跑進父亲屋里。父亲靠在床板上头歪在一边,微睁着双眼像打盹睡过去了。

季樊稼就是在这天接到母亲电话的城里晴空万里,正是小陽春的天气温暖和煦。阳光在季樊稼的泪眼中泛起一圈圈光晕一时间照得他恍惚而迷蒙。

出七那天一大早季樊稼扛着床垫去了父亲嘚坟头。

他烧完纸酹了酒,点起一支烟瞅着那张床垫女明星还是笑得那么灿烂。

季樊稼把剩下的酒浇在床垫上说:“爸爸,你就安咹心心睡个好觉吧”说完,他把还在燃着的纸扔到床垫上火苗“嗞嗞啦啦”蔓延,很快就烧成红彤彤一片

下山的时候半路碰见收荒匠,两个人对面怔住

“真烧了?”收荒匠说

“烧了好,让叔睡个安稳觉吧!”收荒匠的眼圈儿也有点泛红

季樊稼拍了拍收荒匠的肩,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说名:《床垫》,作者:兰井村人公号:dudiang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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