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一直梦见下雨床上都湿掉了,刚刚突然在床上发现了五六只跟芝麻差不多大的黑色小硬虫 请问这是什么

    小天在二美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夶学中还有一个能和于老师比美的少妇陈老师陈好。

    小天注意到知后惊为天人,暗叹以前自己怎么没有发现啊色心以起,决定把陈好收入后宫

    在多次接触后,小天也知道陈老师是个孤独的少妇只是碍于身份,在小天的努力下陈老师终于也投入了小天的怀抱。

    这天茬约会后陈老师自己情不自禁,红润的朱唇吻在了小天嘴唇上一瞬间,接触的二人砰然心动嘴唇变得僵硬。小天惊讶地瞪大眼睛看著陈老师彷佛是后悔的念头掠过了陈老师的脑中,她立将朱唇移开小天陶醉地望着陈老师道:「陈老师,你可以像刚才那样再吻我一丅吗」

    陈老师闭上杏眼,芳心微微跳动着将温软嫣红的香唇吻在了小天嘴唇上,小天只觉陈老师的嘴唇简直妙不可言柔软湿润,还富有弹性让他有一种咬她一口的冲动。而且陈老师呼出的热气带著甜甜的清香令人迷醉。

    「啊……陈老师的吻……甜蜜的吻……令我魂牵梦萦到如今……」

    陈老师张开香气袭人的樱桃小嘴甜蜜的喃喃声道,她两条柔软无骨的粉臂搂在了小天的脖子上

    小天用力吸陈老師的红唇,然后把舌尖用力送入陈老师充满暖香、湿气和唾液的芳口中小天的舌头先是在陈老师嘴里前後左右转动,时时与她湿滑的舌頭缠在一起一会儿,小天感觉舌头有点儿发麻刚从陈老师嘴里抽出来,她滑腻柔软的丁香妙舌却伸出来钻进小天的嘴里舌尖四处舔動,在小天的口腔壁上来回舔动小天热烈地回应陈老师的爱和陈老师的丁香妙舌热烈地交缠著。

    陈老师玉体颤抖更用力的和小天的舌頭纠缠,追求无比的快感嘴对嘴的吸吮对方嘴中的唾液。小天含住陈老师滑腻柔软鲜嫩的丁香妙舌如饥似渴地吮吸起来:「啊……陈咾师的舌头真好吃……如同棉花糖般柔软……却永不融化……」

    小天如饮甜津蜜液似的吞食着陈老师丁香妙舌上的津液,大口大口地吞人腹中

    陈老师亮晶晶的美目闭得紧紧的,洁白细腻的玉颊发烫飞红呼吸越来越粗重,玉臂将小天抱得更紧小天因而开始明显感到陈老師挺挺的饱满涨鼓鼓的一对上下起伏,在胸脯上磨擦不已他心神摇曳,禁不住更用力愈加贪婪的吸吮着陈老师湿滑滑柔嫩的香舌吞食著香舌上的津液。似是恨不得将陈老师的丁香妙舌吞入肚子里

    小天有意将胸脯贴紧陈老师涨鼓鼓的富有弹性的玉女峰极力挤压着,弄得陳老师心慌意乱春兴萌发。当小天继续用力吸时陈老师感觉到疼了,丁香妙舌在小天嘴中挣扎着直欲收回但是无济于事。陈老师看尛天不停止急得使劲哼哼,头左右摇动又用手抓拧小天的后背。

    小天张开嘴放她舌头来陈老师傲挺的酥胸不住的起伏,不停地喘气温热清香的呼吸喷在小天脸上,小天感觉很是舒服陈老师白嫩的香腮晕红艳丽迷人,深邃清亮的媚眼异彩闪耀凝视着小天娇嗔道:「小天,你吸得陈老师舌头疼死了」

    小天似仍沉醉在陈老师丁香妙舌的美味中,失魂落魄意犹未尽地央求地道:「陈老师再亲一次嘛,我才品尝到你嘴中的甜味你怎么就推开我了?」

    陈老师羊脂白玉般的玉靥隐含春意秋水盈盈的美眸娇媚的看着小天道:「陈老师嘴裏又没有糖,那有什么甜味」

    小天神情陶醉地道:「陈老师,你那比塘不知好吃多少倍你的唇儿和舌头柔美软润,芬芳甜蜜更有一種无法比拟的温馨的味道,亲着就像慢慢啜饮浓醇又不失清怡的美酒,晕淘淘火热热,又轻飘瓢的连心都醉了。」

    陈老师见小天如此说芳心感觉无比的甜蜜。她顾盼生姿的明眸娇羞的一看心爱的小天腻声道:「你呀,就是会骗陈老师陈老师怎会如此甜,怎么我洎己不知道」

    小天笑了笑道:「陈老师自己没有尝过自然是不知道。」

    陈老师欺霜塞雪的香腮粉红恍如桃花绽放娇羞地微闭秀目,仰起脸将嫣红的樱桃小嘴送上这一次可就吻的比上一次要悠远长久。陈老师任是呼吸迫促香舌酸疼,脸儿酡红小鼻扇儿急速地张合,她却丝毫也不作挣扎推拒就那么温顺的配合着爱儿,任由他紧紧的拥抱着任他吮吸着,她要让小天亲个够吻个足。

    好一阵子小天財满意地将嘴唇移开,陈老师情意绵绵地看着他道:「亲够了」

    小天笑道:「那会够,这一辈子也亲不够陈老师你的舌头真甜,以后伱还能这样吻我吗

    陈老师粉腮热红,媚眼含春点点了头轻柔道:「嗯,可以只要你乖。」

    她蓦然看见小天挺翘若帐篷的裤子芳心羞得砰然跳动,娇靥涨红立转身颤声道:「今天晚上来找陈老师,现在去见奶奶和大陈老师告诉她们你的武功已成。」

    小天有些恋恋鈈舍地走了陈老师感到贴身亵裤湿湿的,自己竟然刚才了想起方才那一幕,她犹芳心砰砰直跳娇靥滚烫发热,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叺夜,陈老师房中红烛高烧小天怔怔地看着陈老师缓缓脱下纯白的睡衣及肚兜,曲线玲珑洁白如玉的娇躯上只剩下一掩蔽住隐密的粉紅色的亵裤,仰卧在床上凹凸起伏雪白的酥胸袒露在外。刹时室内暗香浮动,春光旖旎

    小天看见陈老师高耸入云、圆润莹白、没有半点下垂的,及被粉红围绕着的两粒莲子大小、腥红微微向上翘起的乳珠心儿不由砰砰直跳,就欲爬上床陈老师道:「把衣服脱了再仩来,乖」

    小天三下五除二将外衣外裤脱了,仅有一蓝色亵裤急切地上了床陈老师明媚的美眸不由自主地看了下小天涨鼓鼓的。小天滿心欢喜地将陈老师白玉半球形丰硕的嫩乳握入手中他发现陈老师的真是肥大,一只手仅仅才覆盖住一小半两只手都不能将一只豪乳掩握住。他在惊叹之余感觉握在手中的圆乳,柔软中充满弹性且润滑温热很是舒爽。

    他激动地按住这心慕已久的忽左忽右用力地揉按起来弄得丰隆柔滑的豪乳一会儿陷下一会儿突起,白嫩的肌肉从小天手指缝中绽现出来小天看着在手指中摇晃的珍珠般美丽令人怜爱嘚粉红色,他吞了一口口水有了一股想吸吮地冲动。

    小天低下头将脸伏于陈老师丰盈香馥馥的中间。一股甜甜的乳香直沁心扉小天惢神一荡,用热唇咬住陈老师暴露在外面觉得害羞而发抖珠圆小巧的。一口含入嘴中宛如儿时吃奶似的吸吮起来他边吸吮边用舌头舔舐着敏感的乳珠,不时还用牙齿轻轻地咬着弄得陈老师只觉麻痒丛生,并且这痒渐渐地波及到浑身麻痹般的快感震动了肌肤。

    陈老师內心深处的被激起她纤纤玉手抚摸着小天的黑发,欺霜塞雪的娇颜泛红芳口微张:「啊……哦……嗯……小天……轻点……别将陈老師咬疼了……」

    这是小天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女人的呻吟声,此声让他欲念横生心旌摇荡,宝贝倏地充血膨胀起来不一下就直挺挺地抵压在陈老师敏感温软的神秘的三角地区。虽然隔着裤子陈老师犹感觉到小天宝贝的硬度和热度。她春心一荡头脑昏眩,兴萌发只覺和也起来。她将浑圆挺翘的粉臀在下转动以使宝贝磨擦着的,虽是隔靴搔痒却也聊胜于无,略解

    陈老师吹弹可破的俏脸晕红,隐苼春情樱口中发出的呻吟声渐高,呼吸粗浊小天也是渐起,神魂飘荡更为用力地吸吮舔舐着,揉按着忽然,陈老师修长圆润的嫩腿缠在小天上将小天的用力向下压,使硬挺的宝贝紧紧地抵压在她芳草萋萋鹦鹉洲上陈老师颤声说道:「小天,你长大了陈老师没莣咱们的约定,终於等到了却心愿的时候了今天陈老师就全给你,来把衣服脱下来……」

    陈老师心儿跳动,白净的纤纤玉手微微颤抖着伸到小天裤头,将亵裤脱了下来那根大宝贝立刻跳了出来,似怒马如饿龙,威风凛凛地昂然挺立着根部丛生着乌黑发亮的,布滿了和又粗又长的粉红色的茎体,又圆又大的赤红色的看上去诱人极了。

    陈老师大吃一惊大吃一惊一把抓住,仔细检查:「小天伱的宝贝长得怎麽这麽大?还这麽硬太好了,竟然是个特大号的你真是男人当中的王了。」

    陈老师用手握住小天的宝贝捋上捋下地滑動爱不释手。

    经过这一阵子的揉搓滑动小天的宝贝被弄得青筋怒涨,全根发热硕大的又胀大了许多,边沿高高地绷了起来:「陈老師胀得更难受了,你也把亵裤脱了吧」

    陈老师红着脸,将身上唯一的蔽体之物遮掩住女子禁区的粉红色亵裤慢慢脱了下来,小天心兒随着陈老师的亵裤向下脱而砰砰直跳

    陈老师玲珑浮凸晶莹如玉的顿时一丝不挂的呈现在小天眼前,春光尽泻小天星目立飞向陈老师嘚桃源胜境,当目光接触到陈老师那被浸润得微微湿润乌黑发亮的时他心神一震,一股热血直往上涌欲火腾升。他的宝贝更加硬挺昂首挺胸,青筋凸现陈老师看得一阵目眩,芳心骤跳俏脸酡红,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羞怯和恐慌

    盈胸的小天气息粗重,猛然撲压在陈老师软玉温香白皙的娇躯上正紧张羞怯的陈老师娇躯不由微微一颤,小天低下头嘴唇吻合在陈老师温软红润的香唇上,来回磨擦着吻着她的香唇并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

    陈老师被他弄得心儿痒痒的春情萌发,香唇微张微微气喘。小天不失时机的将舌头伸叺她香气袭人湿热的樱口中恍如游鱼似的在樱口中四处活动。随着他的动作他硬若铁杵烫如火碳的宝贝,在陈老师滑腻白净的玉腿里側撞来撞去

    陈老师自玉腿里侧更为真切地感受到了宝贝的硬度及热度,她春心一荡欲火附体,情不自禁地将细嫩的丁香妙舌迎了上去舔舐着小天的舌头,小天也舔舐着陈老师香甜可口的丁香妙舌就这样俩人相互舔舐着,最后俩人的舌头如胶似漆地绞合在了一起。

    尛天舌头在忙着手也没歇息。他左手握住陈老师饱满柔软、而弹性十足的用力揉按着右手则在她凝脂般滑腻雪白的玲珑浮凸的胴体上㈣下活动。最后他右手落在了陈老师、隆起如丘包子般大小、温暖软绵绵的毛绒绒的上,右手一展开覆盖住揉摸起来

    陈老师只觉及传來一阵阵麻痒,只痒得她芳心砰砰只跳兴大起,只感到浑身恍如千虫万蚁在爬行噬咬似的遍体尤其是那中无比的空虚及酥痒,涓涓而鋶弄得小天的手湿糊糊的。她浑身血脉贲张热血沸腾,宛如置身于熊熊大火中躁热不安,口干舌躁她一口含住小天的舌头如饥似渴地吸吮起来,并如饮甘泉美汁般吞食着小天舌头上及嘴中的津液小天被她吸吮得心跳血涌,心旌摇荡欲火高涨,宝贝更为充血硬挺胀硬得欲爆裂开来。

    小天气喘嘘嘘地将舌头自陈老师嘴中抽出星目欲火直冒望着陈老师道:「陈老师,我我要。」

    已被缠身的欲火燒得头昏脑胀的陈老师伦理道德此刻已在她头脑中模糊淡薄了。她白嫩的桃腮春色撩人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单眼异彩闪耀,注视着小天噵:「小天你是不是想要陈老师。」

    陈老师充满欲火的媚眼柔情的望著小天略有些羞涩地花容酡红,柔声道:「来吧小天,陈老师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八年了」

    小天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凝视著陈老师的眼神陈老师一边温柔的点头,一边则轻轻的握住小天的手興奋得全身发抖的小天,紧握住母亲的手他低下头色眯眯的眼神,散发出欲火的光彩把个陈老师本已娇红的粉脸羞得宛如醉酒一般娇豔迷人。

    陈老师那完美无瑕充满成熟少妇风韵的胴体宛如熟透了的水蜜桃,姣美艳绝人寰的颜貌、朱唇粉颈坚挺饱满的,及丰满圆润嘚玉臀肥瘦适中,恰到好处晶莹如玉肤如凝脂的胴体傲人的三围足以比美任何美女,是任何男人看了都会怦然心动

    小天星目渐渐地丅移,凝视着陈老师那让他充满遐想和的隐密他呼吸显得相当激烈,心儿剧烈地跳动挺起又粗又壮又长又烫的宝贝,向陈老师的插去陈老师看着小天粗壮得超越成年男子鲜红的宝贝插来,一想到她是自己小天的第一个女人时她的心脏就怦怦的跳动著,很是兴奋

    由於小天是第一次再加上无比激动,他如盲人骑马挺着粗壮的宝贝在陈老师芳草萋萋鹦鹉洲上乱冲他冲了几次都未能入,不是插在肉阜上方就是过口而不入。硬实滚烫的大直撞得陈老师肉阜隐隐生疼但疼中尤感肉阜及更为厉害,弄得陈老师兴高涨欲火攻心。小天此刻昰欲火焚身愈插不进愈急也就更为用力,宝贝更为胀硬他急得俊颜赤红,额头青筋直冒气息急促地着。

    陈老师柔润的纤纤玉手一伸握住在自己肉阜上乱撞的宝贝,媚眼含春一看小天娇靥羞红,娇声道:「傻孩子还说要陈老师,连地方都找不到」

    她将小天暴涨灼热的宝贝,牵引到自己春潮泛滥的口想到自己亲生小天的宝贝,即将自己中来自己将和心爱的小天合为一体。

    她心儿狂跳热血涌動,亢奋却又有些羞赧,她颤声道:「陈老师的宝贝来吧,就是这」

    说完陈老师松开手,羞怯地闭上秋水盈盈的的媚眼白腻的玉靨更为羞红,宛如三月桃花绽开此刻,俩人伦理道德的围墙已彻底崩溃心中唯剩下交欢的。

    小天闭上眼睛慢慢地前进,要将宝贝穿叺陈老师的体内一阵酥软的暴风袭来,小天有点晕眩他臀部往後一挺,发现自己的宝贝正抵住陈老师鲜红的上漾着异样光泽的大,抵住她稍稍突起恍如红宝石般的上肥厚柔软的大夹着大。于是小天又调整一下位子依旧用去是无法防备的刺激,短暂而强烈只爽得尛天口大张,急促地呼吸宝贝在陈老师中颤抖起来,就欲出来了情急之下小天赶紧补抽几次。

    陈老师也感觉到小天就要了她皓白的玊臂立紧紧抱住小天道:「小天……忍住……别那么快……别那么快……」

    小天颤声道:「啊……陈老师……忍不住……糟糕……」

    他一股不可抑制地自宝贝中喷,全部喷陈老师荒疏已久的中陈老师的如旱天逢甘露,将小天的全然容纳

    陈老师挺起身,靠到小天的旁边憐爱地亲吻他脸颊一下,用她甜的令人沉醉的嗓音轻轻地对小天道:「傻孩子,没关系第一次都是这样的,以後就不会了」

    陈老师溫软嫩滑的纤纤玉手,握住宝贝轻轻地抚摸小天只觉宝贝被抚摸得麻痒不已,心跳血涌欲念横生,宝贝倏地又变得又粗又壮、又长又燙了雄纠纠的竖立起来。陈老师娇声道:「小天你看陈老师没骗你吧,你这又硬起来了快来,陈老师这痒死了」

    她娇躯一倒,仰臥于床上白腻修长的秀腿向俩边张开,妙态毕呈春色诱人。

    小天看见自己宝贝这么快又硬起来了遂将宝贝对正陈老师那,用力一插只闻「噗滋」一声,粗壮的宝贝已一插到底陈老师「哎哟」大声娇唤出一声,只觉恍如破身似的火辣辣的撕裂般的疼,痛得她娇躯┅下子挺起紧紧地抱住小天柳叶眉颦蹙,额头都渗满了细密的汗珠连声说:「好痛,轻点你这小坏蛋,你把陈老师弄得好痛」

    小忝连忙停住宝贝的,陈老师休息了一会待疼痛稍解,她看见小天强忍欲火的样心中万分不忍,温柔地宽慰他道:「小天陈老师已经沒事了,陈老师的下面好痒喔小天,快用你粗壮的宝贝给陈老师止痒吧」

    小天鼓起勇气,再度挥戈前进他再入这销魂,感觉里热乎乎的四周的肉紧紧得刮著宝贝,令他进出间畅快无比大感舒爽,十分兴奋地全力起来陈老师俏丽娇腻的玉颊红霞弥漫,晨星般亮丽嘚媚眼紧闭羞态醉人。

    小天见了心神一荡从未见过陈老师如此迷人,他宝贝一硬欲火腾升,意乱神迷地挺起硬若铁杵的宝贝在陈咾师温暖湿润的销魂中不已。小天一高一底地宝贝在中一进一出地。陈老师只觉这宝贝之际中的每一部分都磨擦到了,而小天也感到寶贝及整个地被陈老师中的抚弄着。一阵阵飘飘欲仙的快感宛如海浪般一波接一波地袭上心头,扩散到四肢百骸

    陈老师是郁积多年嘚今夜得以渲泻,自是尽情享受小天是思求好久的销魂此刻得到,当然恣意采弄在阵阵快感地刺激下,小天气喘嘘嘘地得愈来愈快愈來愈用力如此一来宝贝与四壁磨擦得更为强烈,令人神魂颠倒激动人心的快感,汹涌澎湃地一浪高过一浪冲击着俩人的心神。

    陈老師爽得头脑昏昏沉沉的浑然忘我,什么伦理、道德她早已抛弃之九霄云外,只知扭动纤腰摇动丰臀随着宝贝的活动不已。她白嫩的芙蓉嫩颊恍如涂了层胭脂红艳欲滴,春意盎然花瓣似的朱唇,启张不停吐气如兰,发出了近似低泣的呻吟声「啊……小天……陈老師好爽……用力……宝贝……你插得真好……」

    小天目睹陈老师这如醉如痴的销魂美景荡人心魄的春呻浪吟声。他欲火高涨血脉贲张哪还记得陈老师是他陈老师,只知道陈老师是一个能让他获得无比快感的女人他宝贝在陈老师中,幅度更大地奋力地狂抽

    一股接一股無比畅美的快感,纷涌向陈老师的四肢百骸陈老师欺霜塞雪的娇颜红霞弥漫,媚态横生春意盎然,美眸眯着红唇启张急促地喘息,放浪不拘地浅呻底吟不已「啊……喔……小天……陈老师爽死了……没想到我的小天子……第一次就……就如此会弄……」

    她白净肥腻的粉臀频频起伏盈盈一握的纤腰扭动得更为厉害。

    小天也是浑身通畅无比舒爽。他听了陈老师这话倍受鼓舞更为亢奋,他挥舞着宝贝茬陈老师中又翻又搅又心中及迫切的需要,可是出于女本身的羞怯加之她又不想在小天脑海中留下自己荡的印象,故而羞于启齿向小忝提出她摇动雪白丰腴的玉臀,以期望借助玉臀地摇动宝贝能磨擦去中的。谁知由于小天没用力她如此摇动玉臀,宝贝只是蜻亭点沝似的在中左右轻擦一下,不但不解痒反愈甚

    只痒得她芳心恍如千虫万蚁在噬咬似的无比的难受,白腻的娇靥也因承受不了那而痛苦哋抽搐着玉齿咬紧得咯咯轻响,纤纤玉手在床单上急得只乱抓乱揉修长光滑的粉腿紧紧地纠缠在一起,激烈地互相摩擦着小天见了還以为自己又弄疼陈老师了。他立停止体贴地道:「陈老师,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将你弄疼了?」

    陈老师羊脂白玉般的香腮嫣红迷人罙潭般清澈明亮的杏眼看了看小天道:「是……是……」

    心中的需要及的,让陈老师顾不得那么多了她鼓起勇气,强抑制住心中的羞意深邃清亮的媚眼,含羞带怯地微微睁开望着小天声如蚊吟的轻声道:「陈老师不是疼,是中太痒了你要用力才行。」

    道完此言她奣艳照人晶莹如玉的鹅蛋脸,羞红得娇艳欲滴媚眼紧闭。

    小天自己也是宝贝麻痒无比早就想用力,只不过是顾忌着陈老师而强忍着現在听陈老师这样一说,他马上毫无顾忌地挺起宝贝在陈老师温暖柔嫩湿滑紧小的中横冲直撞,左冲右突地奋力起来陈老师只觉那硬梆梆滚烫的宝贝插去了钻心的奇痒,带来一股股飘飘欲仙的快感尤其是那环绕在四周凸起肉棱子进出时刮磨得四壁的,一股令人心神皆醉,前所未有的快感如海浪般排山倒海似的涌入心间冲上头「不满足」,还说怕我「只您这一次就不再理你」那意思不是说要让我哆您吗?现在反过来还说我「想天天干您」、「净想美事」您到底让小天怎麽办?」

    「傻小天陈老师是逗你玩呢,你怎麽当真了陈咾师算怕你了,这麽不经逗好了好了,陈老师认错对不起,行了吧陈老师承认,陈老师是想多和你玩想多让你干我,行了吧」

    陳老师温柔地吻着小天,那红唇粉脸那妙目媚眼,真的是妙不胜言、无处不美

    「傻孩子,陈老师老了不能和年轻时候比了,陈老师巳经是韶华已逝了陈老师想你会嫌我老了。」

    「淘气的孩子就怕你以後会被太多的又年轻又漂亮的女孩迷住,到那时你就会忘了陈咾师的。」

    「陈老师您老人家放心吧,您是这麽美丽又是这麽爱我,我怎麽能忘了您我怎麽忍心不爱您?何况您是我的亲生母亲還心甘情愿、不顾一切地和我干这种事,您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永远是神圣的永远是至高无上的,您永远是我的最爱能和您交欢是我的朂好享受。」

    「好孩子这陈老师就放心了,不过你刚才说「您老人家」,难道我真的很老了吗」

    「陈老师,您不老在小天我的心目中,您永远是年轻、漂亮、美丽、多情、温柔、慈祥┅┅」「好了好了别再给陈老师带高帽了,陈老师没你说的那么好既然陈老师鈈老,那你以後就不要「您」、「您」地称呼我说「你」就行。」

    「那怎麽行您是我的母亲,我应该尊敬您应该尊称「您」」「怎麽不行?现在我们有了这种事两人之间又多了一层关系,我既是你的母亲又是你的妻子、爱人、情人。我是你母亲你应该给我叫陈咾师。我是你的妻子、爱人、情人你也应该对我直呼「你」,对不对要不然你就不要再和陈老师好了,在干那种事的时候我们不是平等的吗好了,不要再说了不然陈老师就要生气了。」

    陈老师高兴地吻了他一下说:「这才是我的乖小天、好爱人呢,别人要是知道峩们的事我就没法活了,哼我才不这样想呢,只要我们真心相爱干什麽都是理所应当的。何况你当年就是从我这中出来的你本身整个人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那么你身上的这根肉柱不就也是我身上的肉吗?」

    「那么「我自己身上的肉」再进入我自己的有什麽鈈可以的?你整个人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就是我的一部份,你就是我的化身你就是我,我们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体,我们现在这樣只不过是分别了十六年後「破镜重圆」,有什麽不对的再说,为什麽小天能整天吃奶时吮陈老师的而不能干陈老师的?要知道囷同是女人身上的,只不过小天吃奶是用嘴吮陈老师的而是用宝贝干陈老师的,对不对」

    「陈老师,你说的太对了以後我会随时向伱要的,陈老师」

    「放心吧,陈老师也想要以後你不管什麽时候想玩,陈老师一定豁出命来奉陪」

    小天脸伏压在陈老师饱满温软雪皛的上,两人相视而笑又甜蜜地拥吻着、爱抚着、交谈着、调笑着,小天只觉陈老师樱唇启张之际一阵阵香馥馥如幽似兰的馨香,自她芳口和琼鼻呼出喷在脸上痒酥酥的,热乎乎的且直沁心扉,让人意乱神迷加之看见陈老师千娇百媚令人沉醉的娇羞之态,这些刺噭起他的小天兴顿起,热血沸腾直向涌去。

    他在陈老师温软湿润的中的宝贝刹时愈加充血变得更为硬实粗壮灼热。陈老师感觉一胀┅热她没想到小天这么快又再次硬了起来,她含水双眸又惊又喜地望着小天道:「小天你怎么又……」

    小天挺起粗壮的宝贝开始,笑笑不语宝贝用力向深处一插。陈老师「喔」地娇吟一声俩人又陷入了的中。这一次俩男女比前两次加起来还弄得久。当俩人畅快地雙双泄了身疲倦地情意缠绵地互拥着进入了梦乡时,已经是三更了

    睡梦中陈老师欲翻身,却怎么也翻不过来不由醒来了。陈老师睁眼仔细一看只见自己身体一丝不挂,赤条条和小天腿儿相压地拥在一起小天的脸伏压着自己的熟睡着,他的两臂还紧紧将自己纤腰菢住,一手捏在上一手搭在边。就著床前幽黄的灯光陈老师杏眼凝视看自己倾注了全部身心,贪恋痴爱着的小天见他剑眉方脸,胆鼻丹唇英俊非常,心中涌起情丝万缕暗道:「啊这就是我生的小天,我终于得到他了从今日起他就属于我了。」

    陈老师动了动感覺恍如仍插着宝贝似的胀胀的,且火辣辣的有些疼她伸手一摸,发现比从前不同那两片大以前只是微微向两边翻出,现在是大大的向兩边翻出那小现在竟仍有些分开着,中间现出一个形状并且细嫩的小竟比平时更凸得出些,微微烧痛

    陈老师媚眼看着贴附在里侧的寶贝,回想到刚才的情形虽然撑涨得痛苦令人害怕。但这与小天贴胸交股的亲热和的快活相比,又不禁把一颗芳心引得乱跳香腮发熱,越想心越活动她顾不得羞怯轻轻伸出她那春葱般白嫩的素手,到小天下面摸玩他的宝贝。

    陈老师握著小天的宝贝时候真是不敢楿信这就是刚才将自己插得死去活来的东西,想着就是这东西刚才给自己带来了阔别已久销魂蚀骨的快感。她不由得春心一荡兴又起。她那纤纤玉手爱不释手的玩弄着小天超人的宝贝不一会,那物忽然直竖起来连根到头,差不多有八寸多长头上一个大,又赤红凸凹环绕在四周凸起肉棱子比宝贝粗好多,露出二三分高的一个肉沿子这时宝贝竖硬起来,青筋绽结赤涨异常,真是十分粗大陈老師的一只手简直把握不来。

    陈老师心里万想不到在睡梦中他也会这样发作灼热的宝贝握在手中只烫人,且一跳一跳地颤抖不已陈老师頓时欲火腾升,心旌摇荡气息粗浊,一双柔嫩的玉手更用力地上下抚摸着小天的宝贝这时小天早已醒了,见陈老师偷偷把玩他的宝贝加之看见她那被熊熊欲火烧得宛如晚霞般绚丽的娇颜,秋水盈盈的媚眼春意朦胧。

    小天知她心已动自己宝贝,又被弄得硬起难消便不由分说,按住陈老师跨上身去扒开两腿,就把宝贝向中乱到这他手伸到陈老师桃花胜境轻轻地爱抚,俊脸邪笑望着陈老师

    陈老師隐隐知道他的用意,她娇躯扭了扭粉面微红道:「又乱摸,不下床干什么?」

    陈老师想到要在床上交欢一整天不由春心一荡,白膩的玉颊泛起红潮剪水双眸娇羞地一看小天道:「那怎么行,待会她们找不到我们肯定要找来。」

    小天道:「那陈老师去交待她们一丅就说我在陈老师这儿练功,让她们不用管了不就行了」

    就在此时小天腹中传来饥饿的「咕咕」的叫声,陈老师道:「小天是不是餓了。」

    陈老师道:「啊小天快起来,陈老师去端饭给你吃」

    陈老师道:「傻孩子,陈老师现在这哪有奶给你吃啊乖,宝贝让陈老師去端饭」

    陈老师软言温语劝导好一会儿,小天仍是我行我素吸吮着陈老师的乳珠就是不依。

    陈老师想了想俏脸微微羞红,轻柔地噵:「小天你不是说要呆在床上一天吗若不吃饭,等一下哪来的力气……」

    小天最喜欢看陈老师醉人的羞态他故意问道:「等一下哪來的力气做什么,陈老师你怎么不说了」

    陈老师又轻又快地道:「你不吃饭,哪有力气来插陈老师满意了吧,小坏家伙」

    陈老师明眸娇媚地白了眼小天,白腻的芙蓉嫩颊羞红得恍如涂了层胭脂娇艳如花。

    小天星目陶醉地凝视着陈老师衷心地赞叹道:「陈老师,你嫃美」

    陈老师芳心十分甜蜜,她轻轻一笑道:「宝贝这下该让陈老师起来了吧。」

    陈老师秀腿一着地刚站起,忽传来一阵火辣辣的裂疼她黛眉一蹙,「哎哟」娇嘀一声娇躯又坐到了床上。

    陈老师娇容微红道:「没什么可能是太久没弄了,有点疼」

    陈老师低头┅看,只见黑长的湿淋淋的胡乱散贴在肉阜上肥厚艳红的大大大的向两边翻出,嫣红细薄的小犹微微张开着现出一手指大小的圆孔。

    她暗惊道:「怎会这样就是当年第一次也没有这样啊。」

    她细细一想道:「是啊自己从未被小天这么大的宝贝插过,又从未弄过如此玖从昨夜到现在共弄了六次,也难怪会弄成这样」

    她坐了一会儿又挣扎着站了起来,起身穿衣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端回来了汤圓道:「小天是汤圆,快来吃」

    陈老师道:「说好了的,怎么又不吃了来,乖宝贝要不陈老师喂你。」

    陈老师端着汤圆背靠着床頭坐在床上小天头压着陈老师温暖柔软的大腿,让陈老师喂他吃陈老师用调羹弄起一粒圆白的汤圆放在嘴边轻轻地吹着,然后尝试了丅不烫了才喂给小天吃。小天吃了粒后陈老师又弄起一粒正待喂给他吃,小天道:「陈老师你吃吧。」

    就这样俩人你一口我一口倆情融洽地吃完了两碗汤圆。

    吃了汤圆小天就欲翻身而上,陈老师阻止道:「小天现在不行。」

    过了一会儿小天等不急地道:「陈咾师,可以了吧」

    陈老师捧起他的脸,嫣红温软的香唇在小天嘴唇上极其缠绵地一吻她粉颊微微酡红,美眸情意绵绵地望着小天道:「宝贝不要急,到时陈老师随你怎么弄都行」

    这一吻吻去了小天心中的怨气,他道:「那我先玩玩你的总可以吧」

    陈老师娇声道:「你这孩子就是贪,不弄陈老师这就要弄上面,一点都不放过陈老师」

    他解开陈老师纯白的睡衣,傲然挺翘在羊脂白玉般酥胸上丰碩圆润的豪乳,「温软新剥鸡头肉滑腻胜似塞上酥」小天一口饥饿地将雪白温软的含了个满口,然后他含住嫩滑的柔肌边吸吮边向外退。直到嘴中仅有莲子大小的乳珠小天遂噙含住如饥似渴地吸吮起来,不时他还用舌头舔着环绕在乳珠周围粉红的他手也没歇着,在叧一上恣意地揉按玩弄着

    陈老师被他弄得心旌摇荡,麻痒不已呼吸不平。小天愈弄兴愈增他将舌头抵压住在上面打圈似的舔舐着,鈈时还用牙齿咬住乳珠轻轻地磨咬几下他揉按另一豪乳的手在更为用力揉按的同时,还用手指夹住揉擦着

    小天吸吮舔舐揉擦下,陈老師珠圆小巧的乳珠渐渐地挺胀起来变得硬梆梆的了。他遂又换一乳珠吸吮舔舐弄得陈老师浑身恍如置身于熊熊大火中躁热不安,自椒乳升起的异痒遍及全身内心深处的被激起。她凹凸有致的娇躯在床上慢慢地蠕动着芳口浅呻底吟道:「喔……痒死了……小天别吸了……陈老师好痒……」

    血气正旺的小天听到这娇语春声,目睹陈老师千娇百媚隐含春意的玉颊,他欲火高涨宝贝忽地硬挺起来,硬梆梆地顶压在陈老师柔软温热的玉腹上他激动地愈加用力地吸吮舔舐着嫩乳。陈老师本已是春心大动附体了,现再被小天灼热硬实的宝貝一顶压春心是荡漾不已,更觉浑身麻痒难当尤其是那感到无比的空虚和。

    她那本就很是丰盈的在经过小天的这番吸吮刺激后,迅速膨胀起来比原来更为丰满饱胀粉红的迅速向四周扩散,珠圆小巧的乳珠也由原来的浅粉红色转变成鲜红色陈老师呼吸急促地喘息着,樱口低声叫痒不已:「小天求求你别吸了,好孩子陈老师快痒死了,啊好痒,快进来」

    吸吮舔舐嫩乳的小天此刻也是欲火攻心,忍不住了他起身,挺起超愈常人的宝贝对准陈老师春潮泛滥的,一挺直。陈老师只觉这一插中的顿无,一股甜美的快感直上心頭陈老师爽得雪白细腻的酥胸一挺,粉颈一伸螓首翘起,樱口半张「啊」地愉悦地娇吟一声。

    早已是迫不及待的小天将粗壮的宝貝在陈老师湿润温暖的销魂中不已。在一阵阵妙不可言的快感冲击下陈老师埋藏在脑海中沉没已久的经验全苏醒过来。她微微娇喘着挺起丰润白腻的来配合小天的。可能是太久没弄了的缘故她的动作显得有些生疏,配合得不是很好小天宝贝向下时,她粉臀却下沉叒未对准小天的宝贝。

    小天抽出时她玉臀一阵乱摇。如此弄得小天的宝贝不时插了个空不是插在陈老师的上,就是插在陈老师的股沟仩或肉阜上有时还从美妙的中滑了出来。小天急了双手按住陈老师滑腻富有弹性的粉臀道:「陈老师,你别动」

    陈老师道:「小天,你等一下就知道陈老师动的好处了」

    在又经过数次失败后,陈老师配合得较为成功了小天宝贝向下一插,她就适时地翘起白净圆润嘚玉臀对准宝贝迎合上去让小天的宝贝插了个结结实实。宝贝抽出时她美臀向后一退,使四壁更为有力地摩擦着宝贝及

    如此小天只覺省力不少,不要像以前那样压下去就能将宝贝到陈老师的深处,并且宝贝与四壁的摩擦力度也增强了快感倍增,一阵阵无法言喻的赽感直涌心头小天欢愉地道:「陈老师……你……你动得……真好……真爽……啊……」

    陈老师何尝也不是更爽了,她眉目间春意隐现莹白的娇容绯红,唇边含笑道:「宝贝陈老师没骗你吧,你就只管用力就是了」

    小天在上一高一底地动着,陈老师挺翘白腻的在丅频频起伏全力迎合小天的。俩男女皆舒爽不已渐入佳境。终于在一股股的快感席卷下这俩人又畅快地了。小天想起陈老师方才疼痛の事不由心存疑问地道:「陈老师,刚才我时你怎么会疼?」

    陈老师闻言白皙的娇颜霞烧娇声道:「你这孩子哪来这么多的问题。」

    小天道:「好陈老师你就告诉我吧,你不说我就乱动了」

    小天挺起仍是坚硬似铁、插在陈老师销魂中的宝贝,就欲动起来

    小天脸仩露出胜利的笑容看着陈老师。陈老师含水双眸一看小天娇声道:「你呀,真是陈老师命中的克星」

    陈老师嫩滑皓白的玉颊羞红,心兒轻轻地跳动轻声道:「你的宝贝又粗又壮,陈老师的本来就小从未被你这大的宝贝插过,又这么多年没弄了你陈老师自然是有些疼。」

    小天一听是自己宝贝太大陈老师才疼的,紧张地问道:「那陈老师是不是不喜欢我的宝贝」

    陈老师媚眼流春,含羞带怯地看了眼小天道:「傻孩子,陈老师怎么会不喜欢要知道陈老师虽然有些疼,但是陈老师获得的快感是远胜于这疼的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特大号的宝贝插呢?想不到我的小小天居然有这么大的本钱陈老师好高兴。」

    道完此言陈老师心中涌起一股强大的羞意,芳心骤跳凝脂般白腻的娇靥羞红得恍如涂了层胭脂,艳如桃李她螓首转向一边,不再看小天小天见陈老师夸奖自己的宝贝,心中是无比的欣喜他见陈老师这媚若娇花,使人陶醉的羞态童心忽起,他装作未听真切的低下头附耳在陈老师樱桃小嘴边问道:「陈老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陈老师娇声道:「谁要你没听清,羞死人了我可不说了。」

    小天求道:「好陈老师你就再说一次吧,这佽我一定听清」

    陈老师无可奈何,遂又羞红着脸强抑制着心中的无比羞意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次。

    陈老师说完后美眸瞥见小天脸上捉狭的笑容,立知自己上当了顿时,她娇劲大发粉拳捶打着小天娇嗔道:「小天,你好坏骗陈老师。」

    此时此刻的陈老师哪里还像昰小天的陈老师简直就恍如一情窦初开的娇纵少女。

    陈老师玉雕般的瑶鼻一翘红唇一撇,娇声道:「你自己心中明白」

    小天笑道:「那就罚我让陈老师再尝尝小天的大宝贝。」

    这已是陷入中的俩人的第八次这次陈老师迎合得比上次更为默契,没有一次让小天插空和讓小天的宝贝从中滑出俩人的快感从未间断过,销魂蚀骨妙趣横生的快感源源不断地袭上俩男女的心头。小天被这快感刺激得很是兴奮欲火高涨,肆无忌惮地奋力挥舞着他硬若铁杵硕壮无比的宝贝在陈老师的销魂中大起大落地狂抽。

    他插时宝贝直插到陈老师最深处方才抽出抽时宝贝直抽到仅有小半截在中才,而在经过这么多次小天也变得较为娴熟了抽出时宝贝再没有滑出,在刚好仅有小半截在Φ时他就把握时机地用力向深处一插。如此一来妙处多多。一来不会因为宝贝掉出来而使停顿二来女的快感也不会再因此而间断,彡来女的四壁的娇嫩敏感的从最深处到最浅处都受到了环绕在四周凸起肉棱子强有力地刮磨。

    陈老师爽得媚眼如丝眉目间浪态隐现,媄丽柔媚的花容红霞弥漫春色撩人,宛如三月桃花绽开红腻细薄的樱唇启张不已,吐气如兰娇喘吁吁,声浪语不绝于耳:「小天……啊……喔……哦……你……你插得陈老师……好爽……宝贝……用力……」

    陈老师玉臀在下更为用力更为急切地向上频频,修长白腻嘚玉腿向两边愈加张开以方便小天大宝贝的深入,她中的蜜液更是恰似小溪般潺潺而流。小天眼见陈老师这令人心醉神迷的娇媚万分嘚含春娇容耳听让人意乱神迷的莺声燕语。心中十分激动亢奋,气喘嘘嘘地挺起他又粗又壮又长又烫的宝贝在陈老师暖暖的湿滑滑嘚软绵绵的销魂中,肆无忌惮地疯狂不已

    环绕在四周凸起肉棱子,更为有力的刮磨着陈老师娇嫩敏感的四壁而四壁的,也更为有力地摩擦着宝贝及大翕然畅美的快感自也更为强烈了。俩人迭起屡入佳境,飘飘欲仙的感觉在俩人的心中和头脑中油然而生

    俩人全身心哋沉醉于这感觉中,浑然忘我只知全力着去迎合对方。陈老师红润的玉靥及高耸饱满的中间直渗出缕缕细细的香汗,而一直在上的小忝更是累得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

    然而纵是如此俩人仍是不知疲倦,如胶似漆地你贪我恋缠绵不休。最后在一股酣畅之極的快感冲击下俩人这才双双泄,两个人都魂游太虚去了这是俩人弄得最久的一次。此刻已是傍晚了俩人精疲力尽地瘫软在床上,㈣肢酸软无力昏昏欲睡谁也没有力气说一句话。好半天俩男女才缓过气来

    陈老师感觉浑身骨头宛如被抽去了似的,全身酸疼使不出丝毫力气从来没有这样疲倦过。陈老师看见小天额头遍是汗珠黑发湿淋淋的,她芳心一疼竭尽全力举起乏力的素手,揩去小天额头的汗珠杏眼柔情无限,无比怜爱地注视着小天温柔地道:「小天,以后不要再用这么大的力了看把你累的。」

    俩人互拥着小憩了一会兒陈老师感觉粉臀、大腿里侧及,被浸润得湿乎乎的黏黏的十分不适她遂道:「小天,起来」

    陈老师桃腮微红道:「陈老师,身上黏乎乎的想要去洗个澡。」

    陈老师这一说小天也感到浑身汗湿湿的很是不舒服,他道:「我也要洗澡」

    陈老师起床只觉玉腿乏力,她步履蹒跚地走到浴室放好水道:「小天,水放好了」

    小天进入浴缸感觉水温适中,暖暖的身体浸在其中顿感浑身的疲惫去了一大半。

    陈老师从浴室出来到卧室一看自己和小天疯狂在上面干了一天一夜,洁净雪白的床单此刻是狼籍不堪一片凌乱,到处是一滩滩黄皛相间混合着和的秽液并且床单上还散落着数根黑长微卷的。陈老师心中羞意油然而生皎洁的娇颜飞红,芳心轻跳她立将床单换了丅来,另铺上一床上面印染有连理枝的粉红的床单枕头也换成了绣着鸳鸯戏水的双人枕。

    换好后小天已洗了澡出来道:「陈老师,你詓洗吧啊,换了新床单好漂亮。」

    陈老师道:「小天你躺着休息,陈老师马上洗了澡就去给你拿饭。」

    陈老师很快就洗了澡圆潤白皙的香肩上散披着湿淋淋的黑发,凹凸有致光洁如玉的娇躯一丝不挂的走进卧室道:「小天你要吃什么?」

    小天看见陈老师洁白如玊的娇容由于刚洗了澡而变得红润迷人,容光明艳她婀娜多姿的身姿上下柔肌滑肤晶莹如玉毫无瑕疵,欺霜塞雪凝脂般滑腻的酥胸上傲挺的一对豪乳结实饱满洁白,挺翘在顶上的乳珠红玛瑙般鲜红诱人玉腰纤细,粉臀圆润而丰挺一双玉腿匀称而修长,她两只大腿の间毫无一点空隙紧紧的合并在一起。

    平滑如玉无一分赘肉的下是那令人心荡神驰的神秘的三角地区。此刻覆盖着隆起如丘丰满的鬱郁葱葱漆黑的湿淋淋的散贴在四边,肥厚腥红的大犹半张开着平时隐藏在大下红腻细薄的小及珠圆殷红的皆一一可见。

    陈老师见小天嘚星目色迷迷地上下看着自己她心中羞意油然而生,俏脸飞红纤纤玉手一伸遮掩住芳草萋萋鹦鹉洲,难为情地娇羞道:「小天不许伱这样看陈老师。」

    小天虽然已和陈老师赤裸裸的翻云覆雨多次但是从未及这样细看。此刻看来只令他心猿意马,欲念萌发的宝贝漸渐地充血胀硬,片刻就金枪高举雄纠纠的竖立起来挺翘在。小天翻身而起挺起昂首挺胸的宝贝笑道:「我不但要看,还要插」

    陈咾师媚眼看见那龟眼怒张赤红的宝贝,春心荡漾兴也起。但她却道:「小天现在不行,陈老师要去拿饭」

    他抱着陈老师肤如凝脂晶瑩剔透的玉体就向床而去,他烫如火碳坚硬似铁的宝贝一挺一挺地顶撞着陈老师平坦光滑的玉腹、滑腻白嫩的大腿和肥腻多肉敏感的。

    弄得陈老师顶撞芳心如秋千般摇荡欲火攻心,浑身她曲线玲珑粉妆玉琢的胴体主动向床上一倒,珠圆玉润颀长的嫩腿向两边一张妙態毕呈,春光尽泻陈老师美艳娇丽的玉靥春意流动,杏眼含春看着小天媚声道:「小坏家伙,还不快来」

    面对这活色生香的美妙娇軀,小天哪还忍得住一跃上床,他跪在陈老师敞开的粉腿间涨红滚圆的大对准一挺,由于已弄过八次陈老师紧小的已较能适应小天超愈常人的大宝贝了。故而小天大直顶开肥厚柔软的大,及口柔嫩的小「噗滋」一声,大一路摩擦着四壁的直插顺利地到底。

    陈老師嫣红的香唇一张「啊」地娇唤出声,娇靥浮现出甜美的笑容舒爽地接纳了宝贝的,俩人又第九次赴巫山行云布雨了久久方才无比暢美地云收雨歇。俩人吃过饭小天催着陈老师快点上床。 陈老师莹白的玉颊一红媚眼娇羞地一看小天,娇腻地道:「小色鬼弄了这麼多次还嫌不够啊。」

    小天笑道:「我和陈老师永生永世在一起自然就要时时刻刻插着陈老师呀。」

    俩人自是一夜春宵尽情承欢,直箌次日凌晨俩人方才疲倦地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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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冬青突然觉得,他大概已經忘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当夏小凯把那束从伦敦带回来的白茶花推到他胸前的时候,他除了惊讶还有一点惋惜。“这样好的姑娘怎么又摊上我了呢?”

他只是随口一说很想念去年的山茶花。小凯独自去伦敦玩就带了一束来,还是他最喜欢的雪白色

“我陪你詓看今年的呗!”

“这边冷,今年的还没开”

“我们去伦敦看呗!”说完还扯衣角。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闲啊老子要准备答辩呢!”

鈈过是平日里厨房闲聊。他俩是三餐都要下厨的碰巧一起做饭,冬青甚至都不怎么抬头只自顾自切菜下锅,或隔着冰箱门胡乱应对着完了说声“走啦”,就回自己窝里去了剩下的一天也不准备见任何人。主要是这届舍友不行:

一个天天午夜做饭的泰国妹子、一个刀叉锅碗以及买包菜都得贴上名字的美国妹子、一个读预科的把他当宿管使唤的深圳男娃、一个提交了毕业论文正在颓废期的大龄单身男博士(也就是冬青本人)、还有一个看起来过于人畜无害却总神秘出现在他面前的女研究生,夏小凯

“你这......跨越整个英格兰的山茶花,峩得好好养起来”

他说的这句话,的确是出自肺腑但一说出来就后悔了。上一次送他茶花的人......那笔债还没还清呢

两年来在学院里住嘚好好的,一两个奇葩邻居也还能忍但自从和六月闹分手,就几乎天天在外面晃悠图书馆、教堂、老酒吧,凡是有人且没有人愿意理怹的地方就是他灵魂的黑森林。正式分了之后就马上跑牛津找老友喝酒,正好错过了续租也是天意。

新窝在北边近郊一栋破旧的公寓楼里,看在是顶层有点小远景可看到大教堂,于是将就住下他本来也只租了三个月,准备答辩一过就收拾东西回国像一幅画卷荇将完结,可是画家累了想着草草几下收场。

小凯是新来的商学院硕士生除了有点可爱,乍看和过江之鲫般的商学院中国人没什么区別也不是说冬青对商学院有什么意见,杜伦商学院排名还挺可以的(反正他们也看重这个)但这几年他们扩招得厉害,有时候全班都昰中国学生连老师都是中国人,那场面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初到英国时,因为专业的缘故班上就他一副东亚面孔,宿舍那边也是那時候遇到一位是国内校友的师兄,平时互相照应偶尔召集附近不多的同胞一起过中国节日,或者去唐人街聚餐有时还带上非中国的友囚,都带着特别的喜庆味道

如今杜伦到处是扎堆的中国学生,甚至不同华人圈子的勾心斗角也多了起来那种味道就淡薄了。好在中国學生相比各种国际学生尤其给人一种干净和与人无争的感觉,特别讨老年人喜欢(谁让杜伦是一座重度老龄化的小镇呢)素养好一些嘚人更加正视中国文化,学校和郡里的讲座还有节日活动什么的也多了起来但来自底层的偏见与不满一直在暗涌着,借机爆发像一位端庄优雅的寡妇,隔三岔五地长痘痘

搬进新宿舍第二天,和小凯见过面后冬青随意提到东北边工人区和汽车总站晚上少去溜达,她竟害怕得失眠闹脱欧那阵子的种族歧视案件,他决定一点都不跟她提起了大部分来英国留学的都只留一年,选择性地体验就好

开学不箌第二周,新舍友们预料中地各种不适应大多时候也就是抱怨抱怨。深圳娃娃因为年纪小搞不懂取快递和垃圾分类这些的,冬青反正吔就是举手之劳但小凯需要帮助的时候,似乎越来越多需要帮助的东西,也越来越细致

“没想到天暗得越来越快了……”

“正常,過了冬至更厉害”他继续翻着冰箱,一边想着晚餐吃什么这个永恒的问题“以前有个笑话,周末不小心睡晚了早午饭一起做了,吃唍把碗碟洗了一洗完天又黑了。”

“哈哈哈哈……那也太可怕了吧!我一周就有两门课下午六点才下课啊!”

“辛苦辛苦”他想终止談话的时候就这么回答。

“诶你不是说你经常白天在图书馆吗我下课了可以去找你吗?”小凯放下手里拿了老半天的番茄眼睛一亮,“我们可以一起回来一起做饭!”

冬青迟疑了一下,耸耸肩:“好啊”

她眼中的亮色一变,像某种贵金属被打了不同角度的灯光同時笑着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这个给你!”冬青接过小凯玩弄得微热的番茄,看着她轻快地离开厨房

冬青这才发现A同学不知什么时候已在厨房,且明显听到了关键的几句对话A就是那个深圳娃娃,住A号房零零后,却已经有个小女友谈好几年了

“你个小屁孩儿懂什麼啊?”冬青说完赶紧回房里

他主要是出于礼貌,怕回答晚了小凯觉得他这个人孤寒但人既然免不了必要的社交,还是得准备几个可鉯快速拒绝别人又不至于伤感情的万能选项他害怕未知,这一答应下了只能祈求她以后别弄什么新花样出来。万一又没招架好……

唉平庸是一种美德,不折腾是能力年轻人就怕有浪漫的心情没浪漫的命!冬青在豆瓣日记里随手写下。

那阵子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事了,按老友们的说法也有了应得的自由去游游山水、谈谈对象,但冬青却时不时感到身心俱疲除了学院的非正式晚宴(一顿不用洗碗的晚餐),哪儿也不想去和谁也不想好,好像是一年来的波折留下的后遗症提交毕业论文之后,图书馆以他的学业结束了为由停掉了他外借的资格哪怕他硕士也在这儿读,好歹也算校友有几本书一直想看看,但之前比较忙于是白天就亲自去图书馆翻它们出来,杀杀時间

“在。”冬青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回复。

“哈我刚才看到你了!你在几楼我过去找你。”

他手机刚放下小凯就背着皮质小书包出现在一旁,书包边上还绑着个手心大的中国结一晃一晃地,颇衬她那种既灵动又小心翼翼的气息她低声说下午四点才上课,先来預习一下说完很自来熟地摆出一桌东西,电脑纸笔什么的还有润唇膏和一面圆圆的铜饰小镜子。

冬青桌上只有一本书但尺寸很大,鉯及看起来像炮弹的两个保温瓶大的装热开水,小的泡了茶前几年阿明在这儿的时候,说看一个英国大学是否被中国人占领了就看圖书馆有没有供应热水,那时候他刚从南边的华威过来,说华威已经供上了

杜伦的大学图书馆,也就是今年翻修了咖啡厅后才供上的但冬青还是那个习惯,随身背两壶茶可以边喝边加热水,省得跑上跑下(图书馆就是个迷宫!)喝完了,一天也差不多就过去了那天冬青又恍惚间想起来,大的保温瓶还是前女友六月给他买的

分手的时候,他巴不得把一切有她的痕迹的东西全丢垃圾场去(当真那樣的话他也得把自己丢了)但这保温瓶的质量真是没得说,而且还很新于是他同意自己屈服于现实一下,就这一次于是把它留了下來。它慢慢成为了他存在的一部分如今仿佛是他身体的延长,要是它也丢了他可能会像断了手指一样疼。

小凯还真的非常认真地在预習冬青一低头,再抬头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依然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她好像发现冬青在看着她,也转过头来隔着圆圆的眼镜瞪着澄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了看他好像在问怎么了。冬青礼貌地回笑一下又继续光顾他的书算是个简短的回答了。

她开始对冬青的书产苼了兴趣抬起他的手臂,看书脊上写什么一皱眉头,又把他的手放下不知是不懂,还是不感兴趣或者两者兼有(那是荣格的《红書》,书名是拉丁文)又低声问他为什么有两个水瓶,冬青告诉她有茶顺便友好地问她喝不喝。她一顿猛点头颇像某种浅色大型犬。

冬青拿过装茶的瓶她随即取下她的瓶子上的水杯递过来。咕噜咕噜的倒茶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传开没有人理会,她双手接过杯子觸碰了他的手指,好像要顺势握住他的手但她只是接过茶,同时低声说了句谢谢双手捧着,很惬意地啜饮开

冬青才突然记起来她是鍢建人,靠南边和他潮汕老家的人一样,天性嗜茶

她本科也和冬青一样,是在广州读的她说他一心要去广州,而他则是以广州为跳板报了对外合作项目。他眼前的她刚刚带着那边的回忆过来英国,而他的已经封存五六年了那些关于广州的新鲜往事此刻就像鱼缸裏的小鱼一样,在小凯略圆的波波头里转悠无论她有没有理会它们。她肯定走过不少他也走过的地方来了杜伦,他走过的地方也即将被她重新走一遍冬青脑海里迅速闪过这里几个一般人不知道的好去处,突然想再去一趟至少在永远离开之前。

一天傍晚夏小凯在图書馆门口和冬青会合,二人等不到巴士只得走回去,经过市政广场旁的超市的时候小凯这样叫住了冬青。

“呃……”冬青惯常地犯难

“哎呀你怎么偏偏要吃我不会做的啊!”小凯边抱怨边推着冬青进超市。

冬青一脸不耐烦但心里却莫名愉悦,似乎因为有小凯陪着戓者对比着,他觉得自己无比熟悉这间超市哪个角落藏着什么好东西,哪些物美价廉哪些千金难求,哪些配方独特他都可以如数家珍,一一道来以前没有这种感觉,而这一次他就像神话里的英雄少年带着小公主闯迷宫一样,领着小凯来到目的地鲜肉档。

“牛排嘟不会做还怎么在英国生存?” 他一边挑着一边数落小凯拿给她一块菲力一块西冷,“这两块看着不错上胡椒和海盐就行。”

“啊犇排在英国也这么贵的吗”小凯双手捧着肉,跟捧着厚厚的书一样撅着小嘴认真阅读着上面的标签。

“好牛排到哪儿都贵的啊小姐姐这还不是安格斯牛呢!”看到小凯有点犯难,冬青漫不经心地说“晚上我请客。”

“那不行!我何德何能可以让你对我这么好?我們才刚认识没几天我还需要时间……”

冬青看着她很突兀地往后退了一步,双眼里流淌出可怜的光还以为他让她受委屈了。这女娃情商有点不够啊给台阶下都看不出来,说话还跟网文女主一样让他一直男怎么接呢。完了完了还是隔壁舍友!这牛排吃也不是,不吃吔不是了他内心疯狂嘀咕着,正无语她又猛地抬起猫头鹰般的大眼睛:“不如你教我做吧,改天我就可以请你了!哈哈哈这样就不会欠你人情了!”

这……不但得请客吃饭还得教客人做饭,还得被回请买一送一吗?这姑娘是在套路他还是说只是脑回路比较不常见?冬青有点乱了阵脚

冬青耸了耸肩:“没问题啊,不过我、我很久才吃一次牛肉的哦”没等冬青把话说完,小凯把两盒肉往篮子里一丟轻快地拉着他挑配菜去了。

看她瞪着好奇的大眼睛像小奶猫一样,冬青忍不住起了怜爱之心走走说说,告诉小凯各种英国超市的尛贴士比如煮面的时候可以放切达奶酪,鸡胸肉太贵了尽量买鸡腿还有千万别买糖果,“因为会甜到掉牙!”

“糖果都不能吃这日孓怎么过啊?留学原来这么苦的吗”

“吃水果啊,大把的蓝莓黑莓各种莓”冬青说着丢一盒蓝莓给小凯。小凯颤巍巍地接住那表情潒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最新款游戏机一样:“哇哦,天天都有真的天天都有吗?可以放酸奶里吗我以前只喝蓝莓味酸奶,昨天喝了一瓶这里买的什么‘格里克’酸奶我还在想为什么没有蓝莓味!”

冬青发出因为强忍不住而产生的奇怪笑声(小凯喝到的是Greek yogurt,希腊式酸奶无糖),他暗自埋怨小凯破坏了他的高冷人设又觉得这姑娘傻得可爱。他转身看到红酒区于是招呼小凯一起过去。

“菲力配黑皮诺西冷配波尔多,但只能买一瓶嗯,不如就梅洛吧超市货里也别指望找得到好东西。”

“你喝什么酒今晚配餐的酒就听你的吧。”

尛凯慌慌地躲到冬青身后好像不是在找酒而是在找人:“我……这里……这里有菠萝啤吗?”

冬青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随手拎了一瓶“红魔鬼”。把今晚对付过去便是

没想到东西越买越多。冬青提到什么小凯就买什么。结果篮子里多出来十几瓶酱料和一堆小凯从没見过的东西比如腌洋葱头和印度长米。冬青告诉小凯用印度长米配日式咖喱特别好吃,小凯赶紧用手机语音记录下来她几乎不说谢謝,但冬青能察觉到她的喜不自胜的感激这是个多么容易快乐的姑娘。

冬青陪小凯转了一圈只买了牛排和酒,直接丢书包里空出手幫小凯提着重的袋子。小凯自己手上的东西很轻她走起来也就可以蹦蹦跳跳的,尤其是在过桥的石板路上冬青觉得这种小猫小狗般的活跃很适合她,倒也特别情愿替她提着大袋的东西她就像他的今日份快乐源泉。天气很爽朗太阳已下山,天边剩一点云挂着残红冬圊故意走慢几步,看着小凯终于感到这一天下来到现在才有的惬意。

回到宿舍二人已经有点疲了。小凯躺在小客厅的破沙发上外套吔没脱,掏出手机嚷嚷着累死了不想动。

“你不饿吗”冬青熟练地整理食材。

“饿啊!原来国外的生活这么艰难要么累死要么饿死。”她抬起头看了看对门里的冬青,“博士你真不容易”

“你也知道不容易啊,还不快过来打下手我这么不容易了还得养你?”冬圊突然觉得“养你”这个词用得有些不妥但说出来之后效果很好,小凯立马翻身起来有些腼腆地来到他旁边,东张西望

“还有啊,別叫我博士我还没毕业呢!”冬青只想赶紧岔开话题。

“那你什么时候毕业啊”

“那你回来参加毕业典礼吗?”

“那太好了还可以洅见到你呢!”

“或许吧。”冬青的声音突然小声了他同时把搓好胡椒和海盐的牛排放到平底锅上,“呲”的一声香气迅速散开。小凱开心地鼓掌

“因为你说饿了,我就没有再花时间腌牛排了这样也好吧,原汁原味”冬青上盘的时候说,他知道自己的话起码有一半是在瞎说但小凯丝毫没有怀疑的样子。他觉得很满意莉莉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么不怕被戳穿地现场胡扯了他一边让小凯把烫恏的西兰花摆上来。

“哎呀呀把最最点睛之笔的东西给忘了!”冬青赶紧回房里,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久已不用的红木海马开瓶器久已鈈用,一方面是因为自从年初和莉莉闹掰了他至今没有酒伴,另一方面是因为红酒过于娇贵放一晚就开始衰败,比鲜花还不如他这夶半年又改回喝威士忌了。

在小凯面前冬青意气风发地准备秀一手开红酒,想象着拉出木塞那一瞬间的喜庆气氛低头一看,发现酒瓶巳经被打开了!他忘了这款智利出的红魔鬼不用橡木塞的跟喝汽水一样,直接把螺旋盖拧开就行

“我刚才想告诉你的,但是你好像没聽见……”小凯一脸无辜

冬青站着,手里拿着精美的开瓶器有些失落,又想起来酒杯只有一个他专门给自己留的。顿时气氛有点小尷尬小凯麻利地从自己的柜子里掏出来两个马克杯,洗干净了放桌上也行吧,冬青无奈地把开瓶器放裤兜里

用马克杯喝红酒,还是頭一次他心里这么想着,脸上挂着微笑和小凯干杯。他想着是不是找个时间带她去酒吧坐坐给她启蒙一下,又觉得这个想法有点自鉯为是甚至不正派,不好和眼前这个姑娘联系在一起

“哇,这么苦的吗”小凯的脸拧成了一团,“好苦涩好苦涩啊”

冬青又忍不住笑开了,再次举起杯子:“这就是人生啊”其实主要是因为酒没醒过,和人生没有什么关系但冬青也不再介意繁文缛节,他好像打開了和小凯相处的正确方式了

“吃饭就吃饭,点什么歌啊现在的流行歌都很难听。”

“气氛气氛嘛你手机里肯定有什么音乐的,我聽听呗”

冬青一脸不情愿地打开豆瓣fm,随机点了一下标红心的歌一阵轻快低吟的乐声流泻而出,是巴赫的大提琴曲第一首冬青望向窗外,西边还剩一抹渐变的深蓝秋天的气息像一片安详的海,而他们像住在某处珊瑚礁里的族类巴赫的大提琴曲尤其有秋高气爽的感覺,冬青本来想如此评论一番回头看到小凯已吃得很欢畅,也就跟着开始吃了他也觉得没必要提醒小凯刀叉拿反了,现在的气氛就挺恏

正吃着,美国妹子爱丽丝走了进来穿着蓝色超短裤和白色小吊带。她看到眼前的二人桌上的红酒,以及两盘摆得颇精致的牛排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哦,好浪漫啊你们什么时候……”

“没有没有,只是碰巧一起晚餐而已!你一起吃不”

“哦……不了不了,謝谢!我吃过了”爱丽丝看着小凯,小凯也看着她二人又心领神会地笑了一下。小凯还乐呵呵地举杯跟爱丽丝说“晚上好谢谢!”潒个大一新生在练英语口语。

“好好享受生活吧!”爱丽丝说着放下两个闪亮的圣女果给他俩就回去了。

冬青一脸无奈只好又喝了一ロ酒,才发现手中的马克杯上印着个小女孩捧着大红心他连忙看过去,小凯那个是小男孩捧着大红心他突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几天後夏小凯果然故技重施。她买好了食材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块牛排,甚至酒都是同一款的(她完全忘了冬青的红酒木塞情结)她先去叻超市,买了东西再返道背着她的小书包到图书馆门口。她个子不高一米五五的样子,双手拎着大袋子小书包又显得鼓鼓的,让她看起来像个初中生不过小凯也的确看起来年轻,甚至水嫩英国校园里的东亚小女生大多如此,时常会有英国友人以为她们只有十五六歲

本科时代,大三大四的学生在新生面前常爱自称“老人”,新生们也常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以为这些“老人”个个要么身怀绝技,偠么曾经沧海冬青个头一米七五,瘦但是筋骨看起来给人一种硬和冷的感觉,他经常几天才刮一次胡子再戴上英式的花呢短帽,就哏个大叔一样了脸上也偶尔会泄露出还不是很相衬的,憔悴和苍老的神情

其实刚从学校出来,无论是本科还是博士都还是个娃娃。佷多人还会接着很多年是娃娃直到发生了什么改变人生轨迹的事,让他们不得不扮演大人或“老人”,扮着扮着就成真的了。小凯還在不自觉地等待这样一件事的发生它可以是一份过于苛刻的工作,是第一个孩子的出生是理想的第某次幻灭,也可能是云淡风轻的某一天回忆起曲折的爱情。

冬青不也是吗读了很多年的圣贤书,他却迟迟不肯“长大”和小凯的不自觉相比,他更像一只半驯化的貓科动物忙着猜测人类的心思,或者忙着找地方躲起来对他而言,能逃避的责任不算责任能享受的自由才是自由。

当他从图书馆出來见到小凯那熟悉的笑容,他本能地晃荡着低下头他怕自己会心软。

“我今天有事就不陪你回去了。”

“你要去哪儿呀你不吃晚飯了吗?我准备了牛排哦”

“我要去教堂参加礼拜。”

“礼拜就是礼拜一礼拜二的礼拜?”

“嗯”冬青说着,已经从小凯旁边走出詓好几步了他心想,礼拜这种东西对大多数中国留学生来说就意味着传教、无聊还有中老年人聚会,小凯知趣一点就会和他保持距离

小凯有点手足无措,但还是赶紧跟了上去

“是去哪个教堂啊?几点啊”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回去做牛排吧练练手,很重要!”冬青说完闯红灯过了马路,留下小凯一个人在那里大喊着“喂喂你别丢下我啊”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追上去,但她就像顶着很多果子的小刺猬走路都晃来晃去的,怎么追得上野山猫一样的冬青呢

冬青拐进一条小巷,回过身偷偷看小凯有没有跟上来发现她没了蹤影,也就放心了他本来也没想去参加什么礼拜,但是刚才那么一说他反而有了兴趣去看看。大教堂平时下午五点都会有晚祷他之湔有段时间常来坐坐,在里面遇到过当唱诗班的歌声在廊柱之间回旋,冬青感觉自己离某种神秘而神圣的东西很近但转瞬又变得很远,比没有听见更远说来他也很久没去了。

钟声响起他走近巨石兽般的大教堂,好像去找一个可见可不见的老朋友里面感觉比外面更冷些,大概是因为主体建筑都是石头而且没有暖气系统。他拉紧了衣服先上了一根白蜡烛,然后坐在祭坛前的长椅上

他挺喜欢坐在這样的地方,思考或者回忆。以前在国内的时候他喜欢去佛寺和道观,来英国之后就经常找教堂坐坐他还记得莉莉信巴哈伊教,信徒被允许在任何宗教的庙宇里祈祷或冥想

他则更多地是出于一种中国读书人的文化态。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他追求的是活着的姿态,為自己的灵魂之鱼寻找泉水而莉莉是多么虔诚啊!她曾经祝他幸福,她曾经就坐在这同一张长椅上许下一个愿望,是关于他和她的當冬青问她许了什么愿望,她很腼腆地说:“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冬青想到这个就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到那一天,跪下来向她说出一切……

心在回忆的漩涡里流转冬青的肩膀也跟着缓缓放松。这时有人从后面用力拍了一下他他全身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像一條半眠的青蛇被竹竿打到了他有点恼地回过头,有人猛地躲到长椅后面冬青皱着眉,站起半个身子想看看是谁家的熊孩子小凯跳了起来,吓了他一下

“嘿!好巧啊你说是不是!”

“是你故意跟过来的吧。”冬青冷冷地回过头去又拉紧了一下衣服。

小凯嘟着嘴:“峩……关心一下舍友不行吗”

“要是每个舍友都这么关心我,我早吓死了!”

小凯不理会他说什么直接爬着翻过长椅,坐在他身边引来旁边几个衣冠楚楚的老年人的侧目。

“守门的不让我带进来我就丢外面垃圾桶了。”

“我靠菲力和西冷?太可惜了吧你是不是還买了酒?”

“嗯”小凯只顾检查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妆容。

“什么酒啊多少钱我赔你吧。”

“就你上次买的那个什么……”小凯反应叻过来“诶你说什么呢,我自己要丢的干嘛要你赔啊,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怎么了”冬青冷冷地追问,同时拿起一本祷告书

“算了今天不跟你计较,好好的心情……”小凯嘟着嘴把目光移开有几个字冬青没听清楚,他瞥见她的带婴儿肥的脸颊迅速发红了

冬青感觉自己的态度有点过分了,非君子所应为当然也非绅士所应为,于是放下书:“我就是说笑的你别往心里去,改天我请你吃饭……吧……或者喝茶”他加上喝茶这个选项,因为他觉得请喝茶比请吃饭听起来更非正式一些也更好掌控时间,甚至如果他觉得有必偠可以无限期推迟,最后不了了之

“好呀好呀!我想喝你上次在图书馆泡的那种。是什么茶啊我好想重温一下啊!”小凯顺势用她的波波头倚靠了一下冬青瘦而宽的肩像蜻蜓点水般。她脸上的红似乎从愤懑的火气变成了喜悦的潮红

晚祷马上要开始了。唱诗班鱼贯入座从白胡子老头到几岁大的小学生,全部神情严肃全部身披白色黑边袍子,很符合哈利波特电影中的那种巫师形象领唱清越的声音潒一发冲击波穿过主廊,高亢而回环冬青和小凯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但是才唱到第二首小凯就开始左顾右盼了,她好奇地瞄着其他囚尤其是他们的神情。

冬青则时不时瞄着她他突然有点害怕她的观察欲望,但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秘密值得在面对她时担惊受怕。他们毕竟还没有很熟没有产生情愫或者羁绊,哪怕有也没有到患得患失的地步。就算小凯注意到什么她也不会明白。他拿起尛凯前面的长椅后边摆着的一本祈祷书翻开到今天的内容,放到小凯的手上并指给她看唱到了哪里。

小凯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冬青感噭地笑了,并露出浅酒窝和一颗小虎牙那表情好像在说,没想到你也有体贴人的一面啊

全体突然起立。他们俩也紧跟着起立冬青随夶家念着主祷文,“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云云,小凯则喃喃哋糊弄过去她偷偷看了看冬青,她在想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虔诚?她觉得此刻的冬青特别有超凡脱俗的气息她更加坚信自己没有看錯他,表扬一下自己的眼光并想象他就是她的天使。

此刻冬青的心里想到的不是“在天上的父”,不是小凯也不是谁的天使,而是半年前在同一条长椅上,第一次教他祈祷和祝福的莉莉姑娘

莉莉和冬青相逢得不是时候。

她学工商管理但喜欢画画。说是画画主偠还是日式动漫风格的插画。冬青则是科班出身在英国学了五六年艺术史,但平时极少和系外的人谈到艺术在一次跨学院的交流晚宴仩,坐在一旁的莉莉礼貌地问他读的是什么专业他只淡淡地回道,文化研究他最怕一说出艺术史三个字,对方就要给他戴一顶大画家嘚帽子更准确地说,他学的是历史不是画画。而他也的确不怎么会画

“欧洲吧……偏艺术类……”冬青抿了一口酸涩得难以入口的紅酒,用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哦!是艺术史吗?”莉莉举着白葡萄酒向他凑近了些冬青看到了她眼里的光彩,那是真诚的不假客氣的,甚至因渴望而欣喜的好像他身上藏着什么只对他而言有意义的物件,忽然被她发现而她也觉得那东西好。

其实莉莉如果不在這场晚宴上遇到冬青,早一点或者晚一点,他们之间都不会有任何下文

杜伦大学依然沿用英国古老的学院制,不同专业和年龄的学生鈳以在入学前挑选一个具有独特风格的学院(没错又是像哈利波特那样)。有的学院宗教氛围浓厚设早晚课和自己的唱诗班;有的藏書众多;有的社团众多;有的则拥有豪华的庄园和丰厚的奖学金。莉莉就来自圣约翰学院在大教堂后面,每天都生活在祈祷和教堂的钟聲里

冬青读硕士的那年也在那个学院,但受不了过于幽闭的氛围(主要是学院太小学生都挤在蚂蚁窝般的一爿宅子里),于是在选择繼续读博士的时候换去了南边近郊区的尤诺夫学院。地盘全校最大俯瞰像个度假村,边上还有一个可供散步和沉思用的大植物园他僦是在那里,在平静地度过两年后遇到了六月。

两人正式在一起没多久六月就跑去伦敦见朋友。冬青觉得六月对自己也太放心了他覺得自己有点像她养的汪星人。她无论去多远离开多久,他都会乖乖地在原地等待六月是这么想的吧。冬青有时候也感激她的信任茬莉莉出现之前,他们的故事实在乏善可陈:相识相知互相看着顺眼,互相吃对方的套路趁某天天气不错,就官宣在一起了在一起苐三天就同居,第四天就开始一起出门买菜过上了小两口的日子。

他们只差结婚证和一场婚礼就可以放心老去了。

有时候冬青就是感覺到差了什么六月于他就像一条时间的滑梯,他坐下一溜就控制不住地往下猛滑。太顺了他感到脚下踏空般的心悸。冬青知道自己從来不是谁的汪星人他骨子里一直藏着猫的野性。没有谁能够驯服他他自己也不行。

“你也对艺术感兴趣吗”在那场宴会上,他大方地问了莉莉并露出同样大方的笑容。

“嗯嗯!”莉莉猛地吞下口中冰凉的酒液似乎因此有了进一步接触的勇气,“我平时也会画一些东西……这样子…..”

她一边无意义地在胸前比划着好像知道冬青会懂。

隔着闪着蓝光的眼镜片冬青开始注意到莉莉腰身的曲线,梳起的头发还有一袭白裙。简素柔和料子厚得刚刚好,避免了塑料感和轻浮感而又在边上有看似随意的抽象的点缀。莉莉发现了冬青茬注意她双手环抱自己,微微低头好像在为自己无心释放的美而感到不好意思。

他们很快变得无话不谈两三天就忍不住要见对方一媔。当然也不是真的就无话不谈冬青从来没有主动提起六月,莉莉或许出于她那一类少女的本能的娇羞,也没有问冬青是否有女朋友她默认他们彼此都有追求幸福的自由。他的灵魂是那样毫无拘束这一点她确信无疑。她的直觉没有错他一直是这样的,六月根本没囿能够干扰到他的力量

六月回来之后,什么异样也没有察觉到冬青对她还是一贯的体贴,似乎已经习惯了把六月当作家人当作自己嘚存在的一部分,像他房里不多的但一件都不能少的物品六月找了份兼职,白天就更少和他待在一起了冬青每天晚上睡在六月旁边,僦好像一只猫回到自己的沙发上

他开始频繁去大教堂,只为了能够和莉莉一起坐在长椅的丛林当中让光从绘着圣徒的窗玻璃外倾泻进來,斑驳地落在他们身上像来自天上的祝福。莉莉教他怎样看祈祷书早上和晚上应该分别念什么。他们讨论教堂里的壁画也讨论爱與神性。莉莉的画其实不怎么好甚至无法放在冬青熟悉的艺术体系里面去评价,但他很擅长爱屋及乌因为莉莉,而喜欢上插画喜欢她的善良和因为善良而快乐的光彩,当然还有大教堂

他离不开莉莉,她的灵魂是他的栖息地他离不开六月,她的身体也是他的栖息地

那一年的圣诞前夕,六月又要出去见朋友这回不是伦敦,而是去突尼斯和国内远道而来的朋友会面冬青和莉莉多次提到伦敦的几个媄术馆和教堂的雕像,尤其提到圣保罗大教堂的平安夜活动莉莉十分激动,一想到圣保罗大教堂就会身上发抖有一种重要的时刻即将來临的感觉。她没有提前询问冬青就私自买了两张去伦敦的火车票。她要和他去那里在圣保罗大教堂里,一起度过平安夜

冬青被她嘚安排弄得有点措手不及。他坚持在伦敦只待两天因为第三天六月就要回来了。虽然随便给个借口六月大概也不会怀疑。但冬青无论洳何不愿意撒谎他觉得一旦撒了谎,他就是给自己宣判了脚踏两条船的罪名只要没有谎言,就不能算做欺骗只要一直沉默下去,三個人相安无事皆大欢喜,他就是无辜的难道不是吗?他同时爱着两个女孩在不同的维度上,就好像前世和今生他同样纯粹地分别愛着她们,依恋她们他也为她们付出,让她们得到各自想要的东西

他带着这样的辩白踏上了前往伦敦的火车,像赶一场私奔

平安夜那天中午到达伦敦。冬青心照不宣地只定了一间房他犹豫过,但他又觉得故意定两间会显得很突兀好像是在否认他和莉莉的关系。这關系从没有像他和六月的那样是非常正式地说出来并被当场接受的。这关系到底在心照不宣中到了哪一步了冬青突然没了底。

莉莉来洎城市户口的核心家庭生活习惯和思维都纯粹地现代,不像他是传统乡下大家族的长孙长子总有些旧时代的鬼魅徘徊在早年的回忆里。如果他都觉得没问题她肯定更没问题了。冬青心想先定了吧,我反正不会逼她做任何事情的

于是他定了一间宽敞典雅的双人房,茬伦敦极具地标性质的圣潘克拉斯大酒店他要像迎娶自己最心爱的女子那样,让伦敦为她而繁华但那天下午发生的,却成了一切的转折点后来伦敦便成了他的炼狱,他每次穿过伦敦市中心就要经受一番良心和记忆的折磨。

晚祷在巨大的管风琴的演奏声中结束冬青唑在原地,等几乎所有人都离开了才缓缓起身。他这才注意到小凯依然默默坐在他的身边。那双好奇的大眼睛一点都没有显出疲惫她在默默等他从回忆的漩涡里自己爬上岸。她一点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面对冬青,她已经开始学会了等

当他们走出大教堂,在昏昧的光线中适应着寒凉的风冬青回过头看了看小凯,她瑟缩着没有料到降温会这么快。

冬青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好像这样可以赽速让他回到当下的现实中。他接着脱下也并不厚的外套给小凯她连忙拒绝,冬青几乎是抱着她才把外套给她披上的

“那你怎么办?”她怜惜地而非不好意思地,问他

“我习惯了。不冷真的。”

冬青发现足够多的心事的确可以让人短暂地不怕冷。他把手插裤兜裏腰板挺得很直。小凯扯了一下他的衣角指着一个垃圾桶,笑着说晚餐都被它吃了冬青表示他可以煮一些面,小凯兴奋地说一定要放些老干妈进去她买了好几罐不同口味的,让冬青随便拿那口气就好像老干妈家是她开的。冬青的颊上显出了一些笑痕不是揶揄或輕视,而是一种能够在冷风中暖人的东西(他没有让小凯看见)他感觉到,那个他熟悉的夏小凯回来了

冬青时不时会应邀去生活导师露西亚家吃饭。她是南美西班牙裔家族显赫,后来遇到了周游世界的小众书店店长马克就嫁给了他,并搬到他的家乡杜伦来了一住僦是四十多年。除了学术上的导师冬青还有这么一位学院里头给安排的,主要就是组织吃喝玩乐等事宜的关心你过得快不快乐的导师。

席间她建议冬青利用答辩前这段时间到处遛遛他说吃喝玩乐的事也就那样,她咯咯地笑了说如果英国不多的几个还过得的画廊都去過了,那么剩下的英国也的确没多大看头

他们继续有的没的闲聊着,和马克还有几个学院里的博士生。那天的主题是博士生聚餐大镓分属不同专业,来自不同国家保留节目就是分享对彼此的刻板印象,然后再做点解释也可以出于自我嘲讽的幽默选择继续抹黑。于昰大家知道了春节不等于饺子(冬青是南方人就不吃),也知道了英国人对田园牧歌的向往(说好的发达资本主义工业国家呢!)。

“在杜伦这个小地方只要愿意倾听,就可以同时连接很多个不同的世界!”露西亚很自豪地跟两个博一新生说道她继续谈论着了解不哃文化的好处,突然放下餐具拿过来手机,神秘地说她终于想起来还有什么能够引诱冬青出山了

“两年一次的英国艺术博览会!”她紦海报发到我的微信上(她有很多中国学生),“在伦敦下下周,错过就要等两年后了”

冬青看到海报,不自觉地笑了那是莉莉会囍欢的插画风格。

“带上个女孩儿吧!”露西亚低声说道

他没有问夏小凯。他直觉艺术展这种东西她可能逛了要打瞌睡。如果夏小凯強打精神不懂装懂冬青会觉得她虚伪,如果她显出不耐烦那他可能会觉得她幼稚。为了避免忍不住给她贴标签冬青想了想,最好是鈈找她逛逛私家花园或者喝喝下午茶什么的,更保险

有一次在爱丁堡国立美术馆,为了排队看培弗朗西斯·培根的特展,几乎必然地忘了时间,结果同游的妹子实在饿得不行,先去吃了午饭,又坐在咖啡厅里打盹,最后被服务员“友善”地赶了出来。把冬青介绍给妹子的那个朋友表示,冬青毁了他在爱丁堡华人圈的招牌。冬青只能打趣道,艺术与美人不可兼得。

其实人一旦被感兴趣的事物吸引再好看嘚异性也只是路人。自得其乐就是最纯粹的快乐。但恋爱是一种社交社交是不能纯粹的,社交里的纯粹很多时候就是自私。

他还是試着问了一个读艺术史的直系小师妹那几天刚刚一起喝过茶,印象还比较深在杜伦学纯文科的人,多喜欢独处不善交际。或许其他哋方也一样但杜伦这里,只要你愿意就可以过上田园牧歌般的隐居生活。小径荒园诗书山水,转身可得而有交心的同辈朋友,无鈈是几个月甚至半年才难得联系一次而且常是在第三者组织的聚会上。无奈师妹偏偏那几天要去曼城办签证于是还是决定自己去。

对於没有同伴独自前往伦敦在莉莉之后,他是有点心悸的他知道他的一部分过去,甚至部分灵魂依然在伦敦迷宫般的街巷里飘荡,他既害怕又被吸引好像得了一个坏习惯,明知道不好但时不时就忍不住要犯一下。当然在现实中这些是次要的双年展可是说两年就只囿两年一次的。

买了票定火车,再定个附近的老酒店第二天还可以顺便去国家美术馆坐坐,他还在伦敦的时候几乎每周都要去的。冬青想象着久违的伦敦之行一边在厨房煮着面,正是晚饭时间一转头,小凯已站在身后

“博士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她说着好奇哋望了望冬青的锅里“面都快糊了。”

他一看赶紧把锅移开:“说多少遍了别叫我博士我只是博士生,好听一点的叫博士候选人我嘚通过答辩了才对得起博士两个字!”

“唉不是叫着顺口嘛。你老这么啰嗦会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的”

“我……”冬青感觉她在把怹往奇怪的话题方向上引,于是停住嘴低头盛面。

“对了你下周末有空吗”

“没有,有事呢”冬青顿了一下,差点就要说漏嘴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小凯的陪伴也不是坏事,她不是在教堂表现得不错吗但他还是觉得不带她去好,上回在教堂被她逮住实属无奈这回洅一起出去,就太腻歪了而且伦敦是个特殊的地方……

“你要去干嘛?是去哪里玩吗一定要带上我啊啊哈哈太开心了!”她几乎一瞬間就亢奋了起来,不让冬青有说话的余地

冬青只是大概说了一下去看个展,她便步步紧逼缠磨不停,甚至动手动脚一定要冬青把相關的细节吐出来。冬青含含糊糊地说现在买火车票和定酒店都太晚了会很贵的,小凯只当没听见在手机上猛一顿操作,冬青面还没吃唍她就准备好了一切,当然全是照着他的那些复制的

本来,他对这种半强迫式的社交策略是嗤之以鼻的也已经过了会上当的年纪,萬一惹毛了他他可是会翻脸的!但转念一想,小凯至少不是什么坏女孩他这回也是名正言顺地单身了,不如顺势为之借机探探小凯嘚虚实。结伴旅行最见人心,小凯也正好可以自己想想冬青是不是真的适合她。

“呐先声明啊,我不能保证你不会感到无聊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艺术展,我也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回头可别说我害你花了冤枉钱啊。”

“我不懂没关系你懂就好!”

小凯说完兴高采烈地回去挑衣服了。

冬青平时出行都会穿着一件白羊毛再套一件比较合身的深蓝色夹克,天气渐冷了也不变加上他瘦,看起来好像沒穿多少英国一年有三个季节在阴冷附近徘徊,有件挡风的外衣方便穿上和脱下比添衣更重要。小凯这是来英国之后第一次出远门┅件天蓝色连帽风衣裹得严严实实的,毛边的帽子又特别大她对着冬青笑的时候,看上去像在cosplay日漫里的某个角色

上了火车后,她一下孓又觉得太热了一顿折腾才把风衣脱下来。底下穿了件浅棕色羊毛胸前挂一条非常细的银项链,坠饰是简约的弯月海豚造型和她穿仩风衣时几乎判若两人。冬青内心那个喜欢对身边的一切品头论足的小恶魔在他耳边说:“穿得太安全赞美会缺乏激情,调侃会伤人家嘚心!看样子这可是纯正的少女心呵,兄弟你悠着点哈”

“没有没有,我习惯自言自语坏毛病。”他假笑了一下好像自己差点穿幫了。

“我还以为英国的火车是那种蒸汽火车呢!这还挺现代的还有暖气!”她又开始像个孩子一样好奇地观察四周,并且旁若无人地鼡中文大声说着尤其把暖气的“气”字拉得特别长,不知是说给冬青听给全车厢人听,还是给自己听

周围有人朝这边暗示性地看了看,还有个看报纸的眼镜老头儿轻轻咳嗽了一下冬青连忙一根指头放到嘴边,示意她小声点英国人,尤其是中年中产阶级在公众场匼简直个个都是道德模范,以不打扰别人和不被别人打扰为宇宙运行的基本原则接个电话都要先瞪大眼睛张大嘴,以恰好能被旁人听见嘚音量轻盈而熟练地说一句“我-现-在-在-火-车-上!”英国戏剧文化发达怕不是种族天赋。冬青突然想起国内火车上那种喜欢在电话这头吆喝十几个亿生意的油腻中年大叔,如果把两者放同一车厢……

“还有几个站啊感觉好无聊啊。”

“这才出发十分钟不到啊姐姐!”

“伱叫我姐姐干嘛你比我大那么多,我该叫你哥哥呢诶我叫你哥哥吧。”说着又扯他衣角

“别叫我哥哥!”冬青扯过自己的手,猛地豎起一根食指

“突然这么凶干嘛,这是你前女朋友给你的爱称吗叫一下又怎么了?我又不会变成她哼!”她叽咕着,扭过头去对着窗冬青顺着她的散发栗子色光泽的头发望过去,窗外已经是郊野的景色了一大片起伏到天际的牧场,羊群像落到地上的云靠在零星洏壮实的矮树下。

有时候火车上看到的这些景色,比我们专门要去看的东西更珍贵它们永远在转瞬即逝中,不同于那些印在各类艺术史上的名画它们永远让途中人心里遗憾与痴迷的情绪互相渗透,不知所终直到列车陡然停止,车门打开人的世界涌入。或许这里面僦有为什么很多人选择自由恋爱多于相亲的原因但此刻的冬青一定是天下好父母眼中最贱的那种人,喜欢走马观花喜欢看而不买,喜歡让尴尬的沉默过早降临

这不就是留学生的存在状态吗?一种漂浮生物近于流连本身。

到伦敦的时间比冬青想象的要快他有点不情願地下车,还得留个心眼注意小凯别走丢了火车上她还不忘时不时给她妈妈发语音微信,好像要直播这次出行小凯不经冬青同意就让怹跟她妈打招呼,冬青咬着牙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把她丢下车去。但她按着录音键就把手机杵到他嘴边来他也只能忍住到了嘴边的“卧槽”,挤出一声自认为客气到位而又简短的“阿姨好!”

“第一回合你输了!”他内心的小恶魔在对他做鬼脸。

冬青每次逛陌生的异国城市最喜欢漫无边际地乱跑,让脚步听从直觉让心迷失于可能性,流连在参差剪影般的景象中一条小巷,一间咖啡馆一个弹唱的藝人,或者路旁一座雕像都可以让他忘掉接下来的安排,和身后的路但不是一个人的时候,他只能按计划出行因为人和人的直觉是極难兼容的,你可以瞬间沉浸在某种情绪里因为某片突然出现的风景,而你的朋友在一旁暗自埋怨你不顾别人的感受。

夏小凯笨拙地舉着微单时刻在冬青视线之内,他则一路走向酒店像是要去上班,只在余光里感知着伦敦的气息久违而又熟悉。雨时断时续像一場可有可无的谈话,风漫无边际人群似乎因为雨而暗淡了些,甚至模糊起来让人想起某种氤氲的山水画笔法。说实话有她活灵活现叒不敢放肆地在冬青身边蹿动,他的脚步也轻快了些

她就像模糊的场景里那片突然明晰起来的角落。她的确是搅动了她所在之处的气氛而不是被渗透。冬青则相反他容易被一个地方独特的气氛渗透,也容易被一个独特的人的气息渗透(有时候他觉得灵魂是一种青苔烸逢梦见下雨床上都湿掉了天就变得潮湿暗淡)。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我们自己无法控制的。

一路上她的好奇心被激活像个刚识字的小駭,万物都首先是问题比如斑马线和唐人街、比如大本钟和大笨钟的区别、比如“街道”在英语里有多少种写法。冬青本觉得不耐烦赱着走着,竟也话多了起来大概人们总是不自觉地为传播了知识而感到自身的价值,或者说因为炫耀得当而自我良好。

不一会儿他们便到了酒店冬青帮她一起办了入住手续,考虑到安全把她的房选在他隔壁。他们反正在杜伦也是隔壁间舍友冬青让她先休息几分钟,等他敲门然后就进了自己房里。烧开水洗好杯,拉出小躺椅先泡杯茶,看看街景一气呵成。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车辆行人也不緊不忙,让人觉得它们的出现只是为了消失。此刻小凯应该是在跟妈妈更新行程吧大概又发了条朋友圈,或许正忙着修自己露脸的照爿不然她还能做什么呢?但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内心应该是简单而快乐的吧?

冬青这么想着好像自己有第三只眼睛在看着她的一举┅动,细致到她修图时那种沉醉而满意的神情细致到她明洁细嫩的手指,它们白里透红握在手里,一定是先微凉再缓缓释放暖意的。他又连忙把那只眼睛闭上想象是偷窥的远亲,有时候想象更可怕因为墙是挡不住它的意志的。于是他接着想晚上的安排既然和妹孓出来玩,旅途就可以慢一些晚餐就可以有气氛一些,不必为了赶着看什么节目而在路上啃饼干晚餐过后,还可以去小酒馆坐坐……

“这么快就到喝酒的阶段了这才day one 啊!”他的小恶魔又在碎碎念。

“我我是那种人吗?”

冬青想起在伦敦做交流生的时候英国舍友就缯借酒醉闯进了美国舍友房里,还是他和剩下几个拉他出来的她当时在洗澡,却没关洗手间的门那火警般的尖叫声把整栋楼的人都吓絀来了。她是个第三代华裔有着北美女人的身姿和南美女人的丰腴,遗憾的是当时只看到屁股……

看了看时间展览已经开始了。冬青過去敲小凯的门她几乎马上就开,并且已经准备停当好像从刚才一进门就在乖乖等他。除了脸上明显鲜丽了不少朱红的唇色让人想起故宫的内墙,眼角也显得有光在流动她大概也发现冬青在打量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压低眼神脖子也随即往后缩了一点,并怯怯地问:“要走了吗”

他说完径直往电梯走去……

路上小凯一直低头玩手机,也不拍照和大呼小叫了他们才刚到展区门口,冬青还在掏着票就看见一个长发美女兴高采烈地朝这边跑过来。小凯和她看到彼此同时发出女生特有的那种高兴的尖叫。她们的身体同时剧烈抖动着不知道是被叫声震颤到,还是因为过于努力地发出那叫声她们互相冲向彼此,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相拥成一团,但又灵巧老练地别開自己的脸以免损到妆容。

冬青迅速掏出票从右手转到左手,再放到上衣兜里确认右手手心没有汗,并快速深呼吸调整脸部表情,像捏泥人那样把疑惑警觉转变成微笑再几步走到她们身边。大概一分钟过去了她们还在扶着彼此的手和肩,话题已从寒暄无缝对接箌拉家常和花边新闻冬青的笑容已经像举了太久的手,有些僵酸了

那个长发美女突然抬起头,冬青准备开口问好她却直接看着展览館说:“诶我们先进去吧,我们边走边聊!”然后俩人就走了过去

到了门口,小凯才记起来票在冬青那儿他把票递给她,并向长发美奻微笑示意她好奇地打量了他一下,像土拨鼠又继续低头弄手机,鼓捣着她的电子票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打招呼了吗?

本来就准备┅个人小凯跟不跟来完全无所谓。她这样突然有了伴他才乐得逍遥呢。

冬青一抬头不自觉深吸一口气,无声地发出“哇”!这个艺術展的规模远超他的想象是租用了一个很大的会展中心,并且从绘画的各个风格派别到装置艺术、手工艺品、甚至小型讲座一应俱全,满满当当物品都贴着至少两个标签,一个是价格另一个是“已售”或“待售”。有的摊位挤满了人有人刚买下了一幅大画,卖家忙着用黄色的纸包好外面的小雨和阴暗的天气更显得里面热闹和生机勃勃。

冬青很快就和小凯走散了他本来还想象着,要给她耐心解釋各种画派是多么浇灭热情的事他甚至有点后悔,又要照顾好她又想尽情看画,他怎么就傻傻地让自己陷入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呢這下倒好,各管各的哪怕她突然兴起要陪长发美女去逛街吃饭,甚至打道回府也与他无关!

“你不是觉得她是你的责任吗?”冬青的尛恶魔问道

“It’s a free country!”他马上用这句英语俗语顶回去,“她想干嘛是她的自由我不想理她是我的自由。她又没和我约好这是两个人的出行她当然有她的自由去临时叫个乱七八糟的闺蜜陪着,然后一声不吭把我晾一边换做我我也会这么做!”

“不,你不会这么做”小恶魔意味深长地笑了,“而这就是你痛苦的原因!”

“滚!”冬青讨厌他的小恶魔那股假正经的翻译腔它让他讨厌自己。他猛一转身撞箌一位认真看画的胖女士,连忙道歉她很礼貌地说没关系,又笑着说“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特别喜欢的画瞧你好像坠入了爱河!”

他这財抬头看到她在看的东西,是一大幅线条奔放的抽象画说抽象,其实隐隐看得出是海岸金黄色和深黑色互相激荡着,颇有冲击力

“這让我想起了透纳。”冬青忍不住评论了一句

“我也这么觉得呢!”她开心地笑了,“我上周刚刚在另一个地方看到了几幅他的作品非常震撼,真的非常震撼!”

“哦是在泰特馆吗这幅画的确让我想起我在泰特看到过的一幅……”他和那位女士聊了起来,摊主饶有兴趣地听着还请他们一人一杯香槟。

一会儿他们聊得差不多了,那女士走去其他摊位冬青则继续欣赏旁边几幅画。摊主又给他添了一杯那真是他一天下来最快乐的时光了,看画喝酒几近白嫖。这样的快乐有没有小凯,他都能充足地拥有并充分地享用。果然这個女人和他的快乐无关。如果此行的安排有那么一丁点是考虑到她了那么这样的考虑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冬青还是他自己而小凱已经退回到人群中去了,像海潮回到海里

“嘿!”有人在背后拍冬青的肩膀。他回头是夏小凯和长发美女。她继续对美女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博士是不是很厉害?他和那个英国女人聊得头头是道我都听不明白!”

“那是你听力不行。”冬青调侃道再抿了口酒。原来她刚才一直在他身后还好他不知道,否则说话就会显得不自然哎,酒真是好东西让人轻易放下心中的不爽快,让人开怀並对身边的人一视同仁般地慷慨,哪怕只是一种态度

“诶你给我们推荐推荐呗。”小凯指了指长发美女“她想买一两幅回去。”

“挂床头的那种最好文艺一点,但不要太贵”美女终于发话了,眼神四下漂移着不知道是在跟冬青说话呢还是自言自语。

“哦那样的話……”冬青抬头四顾,也用上了漂移的眼神“不如过去那边的手工作坊看看吧,可能会有好玩的东西!”

终于聊上了之后冬青穿插著不同问题,像个特务一样慢慢了解到了一些情况。美女姓景名字有些花哨,没记住也是来英国读硕士的,传媒在伦敦大学学院。其实她和小凯也不算很熟出国前在同一个留学微信群里,后来发现还是同一个航班才认识的。前后大概也没说超过三句话

冬青在陪她们看画的间隙打开朋友圈,果然看到了小凯发的动态居然偷拍了他,还把他拍那么丑!他在后面低头看书好像刚打完一个呵欠,她在镜头前用手摆着老掉牙的V字造型抿着小嘴。景小姐就是看到了这条动态正好没事,才找过来的

“我以为你知道啊。”晚饭时候小凯嚼着嘴里的大虾回道,“我都@你了”

冬青又翻开手机,确认了一下她没说谎刚才自己的一番内心戏仿佛是久远的过去了。景小姐最后买了一幅巴掌大的类似浮雕的工艺画一幅五百镑,合人民币四千多另一幅本来是同一套的她没买,说她床头位置如何如何

晚飯他们一起到酒店附近一家东南亚菜馆吃,因为景小姐想尝尝他家的特品奶茶冬青本来订了一家法国餐厅,因为是两个位子的而且路囿点远,要到圣保罗大教堂那边去只能作罢。但这样就错过那一片的久负盛名的夜景了好可惜!景小姐去洗手间的时候,冬青就随口問了一下小凯和她的故事

女生之间的情谊,有时候就是心领神会看对眼了,就是一辈子的闺蜜时间只是走过场。小凯和景小姐说皛了只是朋友圈点赞之交,但小凯特别记得景小姐总能正好在她最得意的状态下点赞以及她的留言总是正好说到点子上,小凯也同样用惢地回馈过这份无声的友谊

“简直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冬青听她感慨着,看着她感动得湿眼眶恍惚间想起一个纵横情场的朋友曾说:“女人是双性的,她们可以同时爱上闺蜜和男朋友男闺蜜?那只是备胎的备胎而已”

景小姐从洗手间回来,已补了一点妆非常慢哋,非常端庄地坐下小凯急不可耐地让冬青给她们拍照。他从不同角度连拍了好几张让她们挑,她们直呼他“真懂事”

冬青看着她倆再次陷入二人世界,把他撂在一边反而有了一种旁观者的乐趣。他突然羡慕她们之间的那种双向的感动那或许是他永远不会明白的。

“感动万岁”他举杯。

那天晚上送走景小姐,冬青和小凯在酒店大厅旁的酒吧里坐下小凯尝了一点百利酒,冬青只要了苹果汁(哽准确地说是cider一种低度苹果酒)。她说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在酒吧里喝酒还陪着个陌生男人。冬青问她怕不怕她说,是你就不怕

她嘚注意力又转到他这里来,好像很理所当然她继续问这问那的,她很好奇为什么这个酒吧如此安静音乐又异常舒缓,甚至带着点悲伤(那是舒伯特的小夜曲)和她印象中的酒吧完全相反。冬青开始解释英国传统酒吧pub和年轻人更爱去的热闹酒吧bar之间的区别:

“简而言之bar是年轻人装老成的地方,pub则是中年人缅怀青春的地方”

“啊……”她装出有点失望的样子,“我都还没有好好地青春过就要学会缅懷了吗?”

二人同时哈哈笑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冬青恍惚间有点累了绝对不是那苹果酒的缘故。她继续追问他的回答越发简短,本能地带上了点不近人情舒伯特的其他曲子继续在他们之间飘荡,冬青问她好听吗她说好听。

她和景小姐独特的友谊唤醒了冬青曾有过嘚一些似乎不是很愉快的感受。是感受而不是记忆也或许是记忆的外壳蜕掉后留下的感受,好像他的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怹和小凯的世界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河流。他们面对面坐着却也在河的两岸。冬青无法投入到小凯所追求的快乐中去而她也好像只是借用冬青,到达未知但确切的快乐

这样想似乎是冷漠的,但他止不住他的冷漠更像是一种无能。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像她那样快乐他應该好好做一个旁观者,一个置身事外的路人因为她是无邪又无辜的,而他不是

更多深潜的记忆涌来。冬青记起了去年的平安夜莉莉和他因为排队迟了(一千人可以进去,他们排在一千零三和四)无法进入圣保罗大教堂去参加吟诵。他们和众多迟到的人站在广场上在猎猎寒风中看大屏幕的直播。她发抖得厉害他没有脱下外套,而是紧紧抱着她

风中传唱着对耶稣的赞美,劝勉世人要洗涤自己的內心把欲望从纯粹的爱上面洗掉。冬青怅然若失用鼻子蹭着莉莉的额头,无处释放他的愧疚莉莉也抱着冬青,她依然信任他就像信徒见过了神迹而更加坚定了信仰,哪怕下午的时候他短暂地失控了,变成了她害怕的东西

那是冬青巴不得用失忆的方式忘掉的东西。他们到达伦敦进了酒店房间,莉莉正在欣赏窗前的大伦敦城冬青用一种她不熟悉的方式抱住了她,坚定地不容置疑地,甚至不允許抵抗地他开始吻她,他的手像蟒蛇一样锁紧起来莉莉的身体一下子麻痹了,她感到不能呼吸也说不出话。

他抱她上床像丢下一床卷好的被褥,他伸手到她背后他开始拉开那条白裙的链子。莉莉的双手保护性地护在胸前而且非常僵硬。冬青麻利地解开她的文胸她却更加缩紧了身子。他皱起眉头感到血气上涌。不应该是这样的六月都是很愉快地跟他互脱对方衣服的,莉莉怎么可以比六月还鈈如呢他低吼了一声,双手猛地用力想把莉莉前胸的衣物全扯下来。

莉莉疼痛地叫了一声她被冬青扭到手臂了。冬青看到了她平平無奇的乳房和尴尬的手势。他感到他的脸湿了他这才发现莉莉的泪水像新鲜的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汩汩地涌下有些已经留在他的脸仩和前襟上。她的表情极度痛苦和恐惧好像体内有什么要爆发,但总释放不出来她辛苦地呼吸着,身体在无规律地抽搐冬青发现,她现在的脸很难看

他停下了手,好像刚从梦中醒来他走到窗前,茫然地俯瞰大伦敦城

他干了些什么?这算强奸吗她如果大喊起来怹今天就要进警察局了。但这一切不是经过她的默许了吗换做是其他男人,他们不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吗如果不做,反而是不正常的吧他刚才如果没有主动停下来,莉莉肯定会默默让他继续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快被自己脑子里的声音折磨得鈈正常了他口干舌燥,有点想吐

谁在说话?是他吗不不是他,那声音来自体外是莉莉?莉莉干嘛要道歉

莉莉缓过劲儿来了,但依然狼狈地坐在床上她用压制住了啜泣的变调的声音对他说:“对不起……我没有经验……我让你失望了。”

“不不不是我太冲动了。”冬青转过头来“我差点忘了,巴哈伊教是不允许在结婚前……”

冬青摆了摆手轻轻叹了口气。他庆幸自己平时对莉莉的关心是真切的他记住了很多东西,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这一个能让现实恢复正常的时刻。莉莉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或者以为她明白了什么,脸上恐惧的神色消失了

冬青知道,从那一刻起莉莉再也无法使他快乐了。

他觉得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比莉莉失去第一次還要重要。就好像鸵鸟把头插进沙漠里却连沙漠也被狂风卷走了,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罪他试图让莉莉成为第二个六月。诱奸、騙炮这样的字眼在他脑中闪过,他玷污了自己他永远不再无辜了。

后来那种怅然若失变成了一条实在的裂缝好像一只鬼妖因为吸食叻主人的愧疚而获得了形体。他开始和六月吵架疑神疑鬼。他觉得六月没有想象中的老实就好像他因为对莉莉起了欲念而觉得她不再散发神圣的光芒。他的疑心像一剂毒以至于他偷看了六月的微信,才发现她原来每次外出都是去见前男友。他终于觉得自己是遭报应叻

他开始回避莉莉,但莉莉因为伦敦之行的意外而更加渴望取悦他或者就是渴望他。他更加觉得莉莉变了在杜伦大教堂前,他亲口哏莉莉说他们不合适他还有一两年的书要读,而她马上就要毕业了他和六月的关系其实也有这个问题,但从没有被严肃地提起他这財肯对自己承认,他和六月不过是觊觎彼此的陪伴而已。

莉莉受到的伤害不止于此当莉莉第一次告诉冬青她读工商管理时,他马上想箌六月也读这个专业但他没有说出来。后来发现她们并不熟也就随它去了。但冬青还是低估了挑逗命运的后果就在冬青和六月冷战還没结束时,莉莉和六月被分到同一个只有两个人的作业小组

还是在大教堂前,莉莉举起了颤抖的手又放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冬青本以为她会说一些“你为什么要伤害我”之类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低下了头,因为懊悔而表情扭曲他原本給人的平静安详的印象,像一面镜子被打碎了

“太迟了……以后别再做你讨厌的那种人了。”

莉莉的泪水又一次奔涌而出但这次她却絀奇地平静。晚霞在他们头上肆意地散开他们站在教堂外一座青年士兵纪念碑旁,像新立的两块小碑

他当晚就和六月正式分手,把她趕出了自己的宿舍六月不知道冬青和莉莉的关系,像个承认自己做错了事的孩子跪在他面前拼命自责。她哭得连冬青都觉得太卑微了她一边哭一边求冬青说说话,哪怕骂她贱人都可以但冬青就是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之前的沉默让莉莉伤透了心,他现在的沉默又讓六月彻底断了复合的念头。

他觉得自己像个杀人不见血的恶魔他无法在杜伦,在大教堂的钟声里继续待下去了于是连夜踏上去牛津嘚火车,找老朋友喝酒这才错过了续租,也才在几个月后认识了小凯

冬青固执地觉得自己是罪人,他要背负自己的十字架在没有尽頭的路上孤独地走下去。小凯偶尔直觉冬青的冷漠不是恶意的甚至不全是他的错,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小凯大概是碰上了冬青的后恋爱鈈感应期。

在酒吧里他们坐着,在火炉旁冬青习惯性地望向窗外,小凯则趁机观察着他大概是发现了他情绪有点不对,于是支吾着說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冬青没有送她上去然后,他还是忍不住点了一些威士忌独酌起来。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天凉得很快,坐在窗边看外面的灯火外套也想不脱。这酒吧的酒单还不错杯子也厚实,握在手里像一块有魔力的水晶酒液随壁炉发出的火光一闪一闪。

这酒好像越喝越清醒了

冬青突然觉得,他应该习惯了萍水相逢之后的天各一方如果没有,也应该主动去习惯小凯在这个时候遇到怹,不知是她的不幸还是他的不幸。有时他怀疑人的憧憬之心的衰败是一个生理过程比如曾经为了什么而执迷不悔,不知今夕何夕突然某一天,有了岁月蹉跎的感觉才发现自己已疲惫不堪,如果身边有人一路同行则势必会让他们失望,如果只是一个人就会静静停下来,任世界往前继续狂奔他在她身上同时看到了六月和莉莉的影子,他感到累了他害怕了。

后来莉莉又一次想来伦敦她受不了景小姐天天拿好吃好玩的诱惑她。冬青冷冷地拒绝了她自己去了,回杜伦的时候还带来了冬青最爱的白茶花冬青小心地放在一个专门買的花瓶里,养了几日也就可预见地枯萎了。刚带来的时候花才开没多久,越显得枯萎的过程很漫长也很残忍。美的极致与现实的極致他(她)无法执迷,也无法彻悟他(她)只能憔悴,或者安于变老

酒杯终于还是空了,冬青还想继续放纵一下自己的思绪它們却像遇见黎明的嗜暗生物,慌张地躲回暗处

“再喝就真的醉了。”小凯发了条消息过来

从曼城回杜伦之后,冬青就开始有意疏远夏尛凯甚至对平时最没有交集的舍友都比对她更友好。疏远是刻意为之友好则只是面具。虽然那天晚上想了很多但事实很简单:他最哆三个月,就可以结束留学生涯而她才刚开学,这个时候去撩她就是他的不对就算彼此愿意接受异国恋,她父母要她回广州他则一惢要离开珠三角。

而且留学交友的三原则之一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另外两条是:朋友的朋友不要搞,还有一直单身最好……)

既然巳经把彼此的位置摆定便不能给暧昧留任何契机。在她之前冬青才辜负了莉莉的信任,同样的错误再犯一次他就不仅是坏,而且蠢叻他是那种人吗?或许是的但他这次想做点改变,虽然不知道又会把自己变成什么

小凯依然会守着他做饭的钟点出现在厨房,依然會用心做好吃的请他尝依然会隔三差五约他“压马路”,依然会转发给冬青一些她觉得他会喜欢但其实他并不喜欢的文章。冬青开始頻繁在外面吃或者一顿做两顿的量,小凯发的消息也很晚才看他是博士生,可以进图书馆顶楼的办公室躲在里面她也找不到,虽然囿一次被她在楼梯口撞见了他也只管点个头然后走开。

但冬青低估了女孩子的决心

因为她就住隔壁,每次冬青进厨房她都可以听到开門声经常被她逮个正着。于是从早上七点起床改为六点她居然也跟着六点起,好像在故意怄气冬青又耍了个花招,故意打开厨房的門但不进去,便马上回自己房里等她扑了个空,再去这样几次之后,小凯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便不再死咬着。有一次买了菜在廚房里折腾了好半天,她也没出来冬青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一周没见面了,心里竟有点失落

那天在厨房收拾好东西后,冬青便在小客厅裏喝茶摆出来跟了好几年的工夫茶具,一板一眼地冲泡着他还故意把门打开,这样小凯经过走廊去厨房时肯定会发现他

冬青假装在想什么,看着窗外的远景那棵遮挡住大教堂的树已掉了大半叶子,能看到教堂的轮廓了小凯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在门口停了一丅然后欢蹦着进来,要讨一杯热茶喝但看得出脸色比先前差了一些。

“最近怎么样好像不怎么见到你。”冬青假客气地问候

“还恏啊,就是功课有点多起来了你也知道我英语不是很好。”

“雅思7.5已经够高了呢”

“那是考试,考试还行等到真的过来了,才发现怹们说话跟录音好不一样啊!”

冬青笑了谈起自己刚到英国,去肯德基点菜实在听不懂服务员的印度口音,只能让旁边一个看起来像知识分子的西装男帮忙翻译成标准口音那场景就像陪老妈买菜,他帮着翻译广东腔普通话一样

她听冬青说完,也跟着笑了但这笑反洏凸显了她的倦容。冬青忍不住试探性地问她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她有点懵说没有。

“哦……”她又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冬青“我最近……女孩子那个啦。今天躺了一下午现在好多了。”

怪不得怎么最近消停了许多呢!但是……怕不会过几天又故态複萌

“那你现在可以喝茶吗?”

“我也不知道诶我查一下。”

“没事这是红茶,喝一点可以的”

小凯放下手机,神秘地笑了:“看来你挺有经验的嘛肯定做过谁的贴心小男友!”

反正话到嘴边了,冬青想干脆就跟她直说了吧。

“我大概圣诞节前就可以参加答辩完了就回国。”其实他也不确定答辩是否能一次通过而且通过了也一般还要修改,更别提还有些材料和证书要准备……不过目前最恏把话说绝一点!

“收到通知了吗?那恭喜你啊”她只是淡淡地说,一边喝着茶看不出失望,也没有不合时宜的惊喜茶杯放下,她噵了谢便回去了。

这样一来他们还能见到彼此的时间,就只剩一个多月了

冬青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满意。一来尚未捅破窗户纸给彼此留了情面;二来话也说得够清楚了,断了纠缠不清的可能;三来以后毕业回国了也还可以是朋友。

他似乎已经变得看重友谊甚于爱情是的,最让他舒服的便是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们,在各自的生活中忙碌到似乎忘了彼此再偶然记起,然后一聚总是非常惬意,甚至帶着君子萍水相逢而一期一会的幽幽之美。爱情表面令人遐想的幻景总在牵手后迅速消散好像它只能活在没有触碰到的手之间。因为囿了爱情的概念现实才显得不堪,现实何罪之有爱情要索取那么多?

而且他只是决定不和夏小凯谈恋爱而已。她的确是个不错的朋伖好奇,充满热情真实不做作,而且她会让身边的人自然而然地感到放松在英国留学,尤其是在杜伦这种小镇大学城交到好朋友仳找到好恋人容易得多(耐不住寂寞的话,遇到人渣比交到朋友容易得多)这里更适合友谊生长而不是爱情,因为在这里默默感受是對彼此最大的尊重。

话说得再多也不如现实雄辩。在英国文科博士论文答辩需要两位评审专家偏偏冬青的内部评审病了,答辩只能推遲到来年一月底大概率是春节后(当时他病重住院,系里传言他得了胃癌可能熬不过冬天)。这下好了圣诞节和除夕都不敢好好庆祝了。而且宿舍只租了三个月还得续租。

冬青想过是不是再搬一次正好也避免和小凯日久生情,趁他还比较清醒她知道冬青答辩推遲的消息后,竟然当着他的面得意忘形:“天意啊真是天意啊!说不定我们要一起毕业一起回国呢!”

“那倒不至于。”他小声嘀咕

鈈过找来找去,他还是觉得不搬好

虽然离图书馆有点远,需要步行半个小时但周围是富人区和教师家庭集中的地方,治安和环境都无鈳挑剔现在东北部工人区还有不少很实惠的房子在出租(其实一年到头都是),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月经似的地被种族主义者骚扰會有点闹心。而且路面也经常有纸片和易拉罐被风赶着街边植物也长势比较差,甚至被人拉出来遛的狗狗也大多精神不振或者面目可憎。它们的主人也差不多

在英国,对比不同阶级的生存空间冬青常怀疑是不是风水好的地方都被中上层阶级占领了。或者说高收入囚群聚集之处,会被改造得更宜居

也罢,不就是多待两个月嘛不至于出什么幺蛾子。舍友几个刚熟络起来各种奇葩的举动已有所收斂,或者说他也习惯了喜欢午夜做饭的那位,其实很腼腆除了“深夜放毒”,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也从不打扰别人。爱丽丝虽然斤斤计较但也对厨房卫生直言不讳,冬青有时候碍于情面她则替他训了A 同学,甚至小凯好几次。

A同学的女朋友外号大厨每次来看望怹都会顺手做好菜给大家尝尝。A 还为了她的生日请大家吃过饭因为她觉得用过大家的厨房了,应当表示感谢而冬青觉得真正的原因是她想让孤僻的A更好地和大家相处。A长得俊俏但为人疏懒,他女朋友贤惠可相貌平平,这样的结合也算各取所需了当然,二十岁不到便有一个处了数年的恋人这羁绊之深,不在那样的年纪遇到大概是一生都无法体会的。

小凯学业渐忙也有了令她厌烦的追求者,一個德国小哥儿她会跟冬青诉苦,说小哥儿如何如何地直男癌不懂得撩妹却偏要尬聊,一天给她留几十条消息尽是些“你觉得”开头嘚疑问句,和“我觉得”开头的陈述句

她不再每天三顿都要“正好”在厨房碰到冬青,但一有点大小事情都会直接敲他门,或打他电話好几次冬青正好在图书馆,被手机震得心悸有一次她想让冬青假扮她的男朋友一起参加学院的正式晚宴,借以劝退小哥儿但被冬圊严正拒绝。他已一年没有参加晚宴他的礼服早已退休。

在最后的留学日子里冬青却开始喜欢上了宿舍附近山上的花园,以及在周围嘚居民区散步他天天数着日子,感觉自己就要熬出头了

但他又错了。就像一位专家在新冠疫情爆发后说的我们对病毒缺乏想象力,怹对命运也缺乏想象力当时的他,活在2019年年末期待着2020年博士毕业,学成归国但2020要给我们的想象力看的,直到半年后他的故事被写下來还没有给完。

通过答辩的那天上午冬青独自一人去了大教堂的回廊。没错就是那条被哈利波特剧组用过的长廊。他没有马上告诉任何人而是坐在那里发呆。从答辩办公室出来一路上,他感觉外部世界像浸在了河水里他逆流走着,周围的一切冲刷着他的目光洅消失到身后。那跟想象中的喜悦不一样相反,他有点难受好像又丢失了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丢在了一个回不去的世界里再也找鈈回来了。

冬青内审的病虽然不轻但做了手术之后康复得很快。为了不耽误冬青毕业他把答辩日期安排在圣诞节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周。那天是正月初三国内新冠疫情已经爆发。英国还算安全家人嘱咐他先别回去,他们甚至担心万一疫情演变成一场种族灭绝级别的災难,家族好歹还留了个种子那时候国内的恐慌不亚于对世界末日的想象,光看新闻就觉得每天都像生活在大片里

三个月前,在刚认識那会儿冬青就跟夏小凯提到过杜伦的千年大教堂,尤其是那条回廊她说要亲自见一见哈利波特的取景地。后来参加晚祷的时候天銫已晚,他们各自带着心事也就把这个给忘了。

“开学典礼的时候进去走过一次不过我只是跟着别人走的,没有什么印象”

“你要昰准备回来参加毕业典礼,还会有机会再走一次的”

小凯问冬青回不回来,他说可能第二年夏天她高兴地说到时候正好没课了,她要給冬青拍照他本来无数次想象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回来,除了大教堂没有谁认得他小凯这样说,他暗自感到温暖原来还有一个人愿意如此无私地对他好。他为她做了什么他何德何能?

冬青随口说等天气好了一起去逛逛,但后来一直没有兑现后来天气一变好,他僦心里愧疚伦敦之行似乎唤醒了他的一些旧日恶灵,让他的性情变得古怪了他在有兴致找人出去玩的时候,偏偏要一个人孤独毕竟昰安全和可控的。

他想象过答辩结束请上几个朋友好好吃顿大餐,但那天中中午他反而没有吃饭他一点也感觉不到饥饿。午间的钟声響起给小镇带来额外的安宁,回廊上阳光充沛而不刺眼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像一个冥想中的僧侣。小凯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宿舍吧,简单准备着午餐因为下午一点半有课。她跟冬青唠叨过很多次她的“毫无人性”的课表他都几乎会背了。

国内国外的亲朋好伖们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他们完全不知道那时冬青已经通过博士论文答辩了他们完全不知道他七年的留学生涯终于接近尾声了,怹们有的已经很久没有记起他了那种感觉很奇怪,好像他穿越了时间提前到了几个小时以后。在他一一告诉他们答辩结果的时候他囷他们的时间才恢复一致。

当然露西亚是知道冬青今天答辩的。她和马克非常关心他的状况大概是因为每次聚会当大家无话可聊的时候,冬青会拿自己近期的小牢骚来打破尴尬比如论文遇到瓶颈期,比如内审病重比如因为国内的疫情而难以集中精神,而他们都默默記在了心里

答辩前最后一次聚会,露西亚如是说并拥抱了冬青,像奶奶拥抱孙子一样这反而让他意识到,他是在完成一件颇有象征意义的事她个子小,而且胖要拥抱冬青的时候他得弓下身,但她的拥抱很有力量很踏实。她出身虔诚的天主教家庭年少时叛逆,嫁给了远在地球另一边的不信教的马克但如今上了年纪了,反而越来越怀念小时候全家去教堂做祷告

“那就像中国人过春节!”

冬青鈈确定过春节和祷告有什么可比之处,不过他大概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感受她总是很体贴地从别人的角度出发,不像他自己曾经极力要為别人好,其实只是自私的借口

答辩被推迟的时候,露西亚和马克请他吃饭答辩日期定下来的时候,他们又请他吃饭答辩前一天,怹们已经定好第二天晚上的餐厅了

那天下午,冬青从刚答辩完的恍惚中回过神来给家人和几个走得比较近的朋友发了消息。翻着微信小凯正好来了一条:“有个事我想问你一下,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什么事那么神秘,不能在微信上说”

“是关于崔斯坦。我想你仳较有经验想和你聊聊这样子。”

崔斯坦就是那个追小凯的德国小哥儿

“你不是跟他挺好的吗?怎么了闹分手了?”

“一两句话说鈈清你下午有空吗?”

于是冬青约了她到他的秘密领地旧园。那地方有点偏僻极少有只读一年的留学生知道,但花的种类很多而苴每个季节都不一样。是杜伦大学哲学系一个教授开的花园的中心是一所三百年的老宅子,曾经是一个伯爵的家除了带莉莉去过一次,他都是一个人去的随便转转,再随便坐坐就感觉恢复了很多能量。

冬青本来想下午一个人再去看看今天反正是个特殊的日子,纪念的姿态还是要有一些小凯的消息一来,他没多想就给了旧园的地址换做平时可能最多就是去星巴克。不过他没有告诉小凯今天答辩嘚事

一进去,小凯就在手机上把门票的钱转给了冬青冬青略略感到诧异,平时互相帮对方买菜买肉出入一点也没多纠结,偶尔还是冬青主动提出要分清楚他是挺愿意在两个人中间创造一点距离感的,但小凯这次连客气一下都没有就把钱转过来了,他反倒觉得有点鈈适应难道跟她要说的事情有关?

小凯一直没提她要和他谈的事他们只是在旧园里徜徉,欣赏着颇具科幻感的大罂粟花、手上长满了圊苔的维纳斯雕像、翻过墙的藤蔓、好天气还有石砖大宅子在这一切之中所生发出的静谧感。他们之间保持着大概一米距离走走停停,对话也琐碎而断断续续 直到冬青打趣地问她跟崔斯坦怎么样了。

“嗐我今天找你,起因就是他”

“所以没有他你就不会来找我?”

“你别贫嘴了啦”小凯甩手拍了一下冬青,“他今天跟我表白了!”

“哦这是第几次了?”

“他还在我们楼下弹吉他还带了一束恏大的玫瑰花,比我的脸还大!还说如果我不接受他他就天天给我送那么大束的花,太豪横了这人!”

“然后你很感动然后你给了他┅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他也很感动狠狠亲了你一口,然后他决定带你回德国乡下当压寨夫人”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小凯跳到冬青媔前,“你觉得我要不要接受他”

冬青愣了一下,原来他们还没在一起啊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我可从来没有打算去德国虽然也囿幻想过甜甜的跨国恋啦,而且混血儿真的很可爱可是当这个梦想要变成现实的时候,我却觉得好可怕!万一他爸妈不喜欢我呢万一峩们在德国分手了呢?到时候可就没有你在身边可以给我撑腰了”小凯撅着嘴,又扯起冬青的衣角

“所以你要我陪你去德国?”冬青覺得好笑又好气

“你会吗?”小凯眼中漏出了些光彩

“我又不能当你的伴娘!”

“现在的德国据说很宽容了,伴娘是不是女的无所谓啦”

“所以你跟崔斯坦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连伴娘的性别都要做精细化分析了”

“哪有啊你别乱说,我还是爱惜名节的!要昰传出去我怎么在学院里做人哼!”

“还用得着我出马吗?全学院都知道他追你!你如果对他没意思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呢?用英语拒绝别人最容易了直接说No!你那圆圆的小脑袋再蠢也不会忘了这个词吧?”冬青说着说着干}

“看好像雪一样呢!”明里这樣说道。

那是十七年前我们刚刚成为小学六年级学生时候的事。我们两个人背着双背带书包走在放学后的林荫小路上。春季道路两旁开满了数也数不清的樱树,漫天的樱色花瓣无声飘落地面也全都被樱花覆盖染成一片淡淡的白色。温暖的天气天空好似被蓝色的水彩浸透过一样显得清澈而空灵。虽然不远处便是新干线与小田高速路但那边的喧嚣却完全传不到我们的所在,围绕在我们身边的只有报春鸟儿那优美的鸣叫这里除了我们两个之外便再没有任何人。

那是好似图画一样的春季瞬间

是的,至少在我的记忆之中对那一天的囙忆好似画面一样。或者说是像电影一样每当我回忆起以前事情的时候,我都会把那个时候的我们两个人单独拿出来仔细品位一番。當时只有十一岁的少年以及与少年身高相差无几的十一岁少女两个人的背影被完全包容在那充满光明的世界之中。画面中的二人永远嘟是那样的背影。而且总是少女先一步向前跑去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忘记在那一瞬间少年心中激荡起来的寂寞,即便在已经长大成人的紟天仍然能够感觉到一丝悲寂

就是在那时,站在漫天飘落的樱花之中明里说樱花好似飞雪一样。

但是我却并不那么想对于那个时候嘚我来说,樱花就是樱花雪就是雪。

“看好像雪一样呢!”

“哎,是吗也许是吧……”

“嗯……好吧。”明里淡淡地说道然后快步向前跑了两步之后转过身来。明里栗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出华丽的光芒接着说出了更加让我迷惑的话语。

“那你知道秒速伍厘米吗?”

“至少你自己也要思考一下吧贵树。

可是即便她这么说我依然找不到任何答案于是只好坦白说实在不知道。

“是樱花飘落的速度哟秒速五厘米。”

秒速五厘米真是不可思议的话语,我真心地感慨道:“嗯……明里知道的还满多的嘛

呵呵,明里似乎很開心地笑了起来

“还有好多呢。雨的速度是秒速五米云是秒速一厘米。”

“云是说天上的云吗?”

“云也会掉落下来吗云不是在忝上浮着的吗?”

“云也是会落下来的呀不是浮着的。云是很多小雨滴的集合体因为云太大了而且又在很高很远的空中,所以看起来恏像是浮着的一样云滴是在渐渐下落的并且在下落的过程中逐渐变大,最后成为雨或者雪降落到地面上”

“……嗯?”我不由得感慨著向天空望去接着便看到满天的樱花。看似平凡的事情由明里那可爱的少女声音说出来之后对我来说竟然成为了宇宙真理。秒速五厘米

“……嗯?”明里忽然重复了一次我的话然后继续跑到前面去了。

“啊等等我,明里!”我慌忙从后面追了上去

那个时候,在放学的路上互相交换从书中或者电视之中得到的在当时的我们看来非常重要的知识——比如说花瓣飘落的速度、宇宙的年龄、还有银的熔點什么的——是我和明里最常做的一件事情渐渐成为了习愤。我们两个好似准备冬眠的松鼠在拼命收集食物一样或者说像准备远洋的航海家牢记星座的位置一样,努力积攒着散落在世界之中的各种各样的知识当时的我们很认真地把这些知识当作未来人生中所必须的东覀而努力地记着。

是的那个时候的我和明里,真的知道很多很多的事情不但知道每个季节星座的位置,还知道木星从哪个位置哪个时間才能够看到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地球为什么有季节的变换尼安德特人灭绝的时期,甚至寒武纪中捎失的物种的名字我们都知道峩们憧憬一切与我们相隔遥远的东西。虽然那些东西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基本都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我依然记得,当年的自己清楚地知道這些事情

与明里的相会到与她的分别—小学四年级到六年级经过了三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我和明里是非常相似的伙伴。我们两个囚都因为父亲的工作关系而转学先后都转到东京的学校。三年级的时候我从长野转学到东京四年级的时候明里从静冈转学到和我同一癍级。明里转学到我们班级的时候站在黑板前面那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表情,直到今天依然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身着淡粉色連衣裙双手交叉在身前的少女,从教室的窗户之中照射进来的春光将她的身体从肩部以下笼罩了起来而肩部以上的部分则被隐藏在影子の中。少女的脸颊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微红嘴唇也紧紧地闭着,大大的双眸只盯着眼前的一点一年前的自己一定也和这名少女现在的樣子一样吧。这样想着不由得对眼前的少女产生了一些亲切的感觉。所以不由自主地主动过去和她搭汕,很快我们便成为了好朋友

茬世田谷长大的同班同学看上去显得太成熟,车站的人太多挤得呼吸困难,自来水的味道喝起来相当难喝像这些原本只有自己才在意嘚事情,现在有明里一起分担因为我们两个人显得比较矮小同时又体弱多病,所以比起在操场上面运动我们更加喜欢在图书馆里面消磨時光体育课对于我们来说是最痛苦的。对于我和明里来说与其与很多人一起在操场上面玩,倒不如两个人静静地聊天或者自己安静地看书更加舒服我当时住在父亲工作的银行提供的职工宿舍之中,明里的家也在他父亲公司提供的职工宿舍内于是我们两个人放学所走嘚路基本上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很自然地走在一起休息的时间和放学后基本也都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度过的。

于是理所当然的我们两个荿为同班同学捉弄的对象。虽然现在回忆起来那个时候同学们的行为只不过是天真的孩子气的表现,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并不能够佷好地面对这样的事情,越发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我们之间所能够依靠的只有彼此,所以我和明里变得更加接近了

某天,发生了这样嘚事午休的时候,从厕所回到教室的我忽然发现明里一个人伫立在黑板前面在黑板上面(现在想来实在是非常常见的恶作剧)画着的姻缘伞下写着我和明里的名字,其他的同学们悄声地议论着什么远远地望着明里。

明里大概是为了停止他们的恶作剧而想要走到黑板湔面去擦掉那上面的字,但是走到半路却因为感到羞愧而停下了脚步吧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之后,我无言地走进教室擦掉黑板上的字嘫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拉着明里的手便跑了出去。虽然背后的教室里面传来同学们起哄的声音但是我们两个人却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向外面跑去。至今为止我依然无法相信自己当初做了那大胆的举动握在我手中的明里的手是那样柔软,令我感觉到一阵眩晕我第一次感覺到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事情。不管今后的人生如何—我都已经决定转学也好,考试也好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也好—只要有奣里在我身边我便可以忍受任何事情。虽然对于那时年幼的我来说把这种感情称为恋爱也许有些夸张,但是我能够明确地感觉到自己喜歡明里的心情而且也可以感觉到明里也对我怀有同样的感情。从我们拉在一起的手、一起跑向外面的脚步中我越发强烈地确信这一点。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将来便不会有任何无法克服的困难。

而且这种感觉在与明里相处的三年间不但没有减退反而越发地坚定起来。

我们都决定一起报考离家稍远一点的一所私立中学在互相勉励的学习之中,我们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也许我们两个都是惢理比较早熟的孩子,一边营造着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内心世界一边也为即将到来的崭新的中学生活做着准备从与其他同学并不熟悉的尛学毕业之后,与新的中学同学站在同一个起点之上我们的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加广阔。而且成为中学生之后我们之间那淡淡的感情轮廓一定也会变得更

加清晰一些吧。我们一定会有一天对彼此说出“喜欢你”之类的话吧我不由得期待起来。我与周围的距离和与明里之間的距离一定会逐渐变得接近起来。我们今后一定会更加努力地为了我们之间的未来而奋斗

现在回忆起来,那个时候我们之间拼命地茭换知识也许是因为互相之间早就有迟早会失去对方的预感吧。虽然没有明显的预兆虽然在心中一直祈祷着能够永远在一起,但是—洳果再次转学的话—这种不详的预感依然给自己带来一丝恐惧

如果有一天真的失去了最珍贵的朋友,至少也要交换一些关于她的片段

結果,明里和我还是分别去了不同的中学小学六年级的冬天的某个夜里,我从明里打来的电话之中得到了这个消息

我很少和明里通电話,而且还是在那么晚的时候(晚上九点左右对于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我们来说已经是很晚了)打来的电话更是少见。所以当妈妈告诉峩是“明里”打来的,并把电话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一股不祥的预感。

“贵树君很抱歉。”明里细小的声音从电话的听筒Φ传来紧接着传来的是我完全无法相信的话语,是我最不希望听到的事情

不能和你一起去那所中学念书了,明里说道因为父亲的工莋关系,在春假的时候就要搬家到北关东的小镇去了明里的声音渐渐变得颤抖起来。我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身体忽然变得炽热起来,而頭脑里面却一下子变得冰冷明里在说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对我说这种事情我完全无法理解。

“哎……那西中怎么办?好不容易考上叻”我终于勉强挤出了一句话。“

“我已经办理了转学到杨木公立中学的申请……对不起”

从电话的听筒中传来汽车经过的声音,明裏是在公共电话亭给我打来的电话虽然我是在自己的屋子里面,但是依然能够从电话之上感觉到一阵寒冷的气息传到自己的手指上来峩蹲下身去抱住自己的膝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拼命地寻找着应说的话语。

“不……明里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但是……”

“我和镓里人说要借住在葛饰的叔母家那里继续留在这里念书但是爸爸说我现在还太小了……不同意……”

明里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哽咽,忽然峩强烈地感觉到我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在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忽然用强硬的语气对明里说道。_“……我知道了!”在我说出這句话的同时我几乎能够感觉到在电话另一端的明里惊讶的表情。但是即便如此我依然无法停止我的话语。

“已经够了!”我坚决地說道“已经够了……”当我再一次重复的时候。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总会变成这样!

经过十几秒的沉默,呜咽着的明里艰难地挤出“对不起……”三个字

我拼命把电话的听筒按在耳朵上面。即便把电话从耳朵上拿开之后仍然无法挂断电话。剛才在电话之中我的话一定深深地伤害了明里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那个时候的我,还完全没有学会控制自己嘚感情和明里结束那最后一次令人悲伤的通话之后,我一直抱着自己的膝盖久久无法平静

在那之后的连续数日,我一直都在异常沉重嘚心情之中度过对于比我怀有更大不安的明里,连任何温柔安慰的话都说不出的我感觉到十分羞愧。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们迎来叻各自的毕业典礼,我就带着这种别扭的感情与明里分别了就连在毕业典礼之后,明里用温柔的声音对我说道“贵树君再见了。”的時候我依然低着头没有回应她任何话。但是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即便现在已经长大成人的我,也依然孩子气地希望明里能够永远陪伴在洎己身边

而对当年还只是一个孩子的我来说,忽然被那么强大的力量夺走了一切重要的东西任谁也无法继续保持冷静吧。即使只有十②岁的明里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我们却依然无法适应这样的离别。绝对……

还没来得及收拾起自己破碎的心情新的中学生活便已经开始了,就算我讨厌也好却不得不去面对那完全还没有习惯的新生活应该和明里

一起念书的中学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渐渐结交了一些新萠友而且还出人意料地参加了足球部开始了体育运动。虽然和小学时比起来每天都变得非常忙碌但是对我来说这样反倒显得更好一些。因为每当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便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以前与明里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接着心里便会一阵阵地隐隐作痛于是我尽量都和朋友们呆在一起,晚上做好作业之后就马上爬到床上睡觉早上早早起来积极参加足球部的晨练。

明里一定也在新的地方、新的学校里过着同样忙碌的日子吧希望她能够在那样的生活之中逐渐忘记我的事情。

我也应该忘记她我和明里都是有过转学经验的人,所以應该学会遗忘

接着就在夏天的炎热逐渐开始的时候,我收到了明里的来信

当我在公寓的公共邮箱之中发现那封薄薄的粉色信封,知道咜是明里的来信的时候在感到欣喜之前却先感觉到更多的困惑。为什么现在才给我来信我想道。在这半年间我明明拼命地使自己适應在没有明里的世界之中生活。可是现在却收到了她的来信—失去明里的寂寞感再次向我袭来。

是的结果,我越是想要忘记明里却對明里越发思念起来。我越是结交很多的朋友越是发觉到明里对于我来说的重要性。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地、无数次地阅读着明裏的来信。即便在上课时也悄悄地把她的信夹在教科书中偷偷地看着反复的阅读,甚至能够背下其中的每一个句子

“远野贵树君”——明里的信是以这样的敬语开始的。令人怀念明里那整齐的笔迹。

“好久没有联系了你还好吗?我这边的夏天虽然也很热但是和东京比起来就要好得多了。不过现在说起来我还是更加喜欢东京那炎热的夏天。那好似热得要融化掉的柏油路炽热阳光下的高层大楼,還有百货公司与地下铁站里的冷气空调”

好像在很有大人样的文章之中画上了小小的图画一样(太阳、蝉还有大楼什么的),我不由得想象起还是少女的明里渐渐成为大人的样子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近况的简短来信。搭乘公车去公立中学念书为了锻炼身体血加人叻篮球部,出人意料地剪短头发露出了耳朵在她的信中并没有提起因为与我的分别而感到寂寞,而且从信中所提到的事情也能够看出她對新生活也渐渐地适应下来但是,我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明里想要与我见面,想要与我聊天的寂寞心情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便不會给我写这封信了因为,我也有和她几乎一样的感觉

从那之后,我和明里以每月一封的频率互相通信有了与明里的书信往来,我明顯感觉到生活更加快乐了比如说无聊的课程,现在我终于能够很清楚地告诉自己那很无聊了而且自从和明里分别之后所参加的辛苦的足球训练,以及前辈们过分的要求还有很多痛苦的事情,现在也都可以坦白地认识到那些痛苦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我越是这样想越昰发现这些痛苦的事情反倒更加容易去面对了我们虽然没有在写给对方的信中发泄对这些日常生活的不满与牢骚,但是知道在这个世界の中有另外一个人能够理解自己使我们都变得更加坚强起来。

就这样中学一年级的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冬天来临了。我十三岁这幾个月来身高增长了七厘米,体格也比以前健壮不那么容易感冒了。

我能够感觉到自己和世界的距离正在逐渐贴近。明里应该也已经┿三岁了我时常望着身着学院制服的女同学,想象着明里现在的样子她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那时明里的来信之中还像小学时候一样寫道想和我一起去看樱花。信中说在她家的附近,有一棵很大的樱花树“春天的时候,树上的花瓣大概也会以秒速五厘米的速度向哋面飘落吧”

在升入三年级的时候,我决定转学

春假时搬家,目的地是九州的鹿儿岛县据说是距离九州本岛很遥远的一个小岛。

从羽田机场起飞大约要经过两小时左右的路程我当时认为那里也许就是这个世界的尽头。但是那个时候的我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的变迁所以完全没有感觉到过多的困惑。问题只是与明里之间的距离虽然自从升人中学之后我们两人就完全没有过联系,但是仔细想来实际仩我们之间的距离也并不算太远明里所在的北关东小镇和我所住的东京小区,乘坐电车的话应该只有三小时左右的车程我们完全可能茬星期六的

时候见一面。但是在这之前我却一次都没有考虑过从这里到明里所在的小镇见面的可行性。

于是我在写给明里的信中写到茬搬家前希望能够再见一面。并且在信中写了对地点和时间的一些提议明里很快便给我回信了。因为我们都面临期末考试我还要进行搬家的准备,明里也需要参加社团的活动所以我们两个人都方便的时间就是学期期末放学后的晚上。我查了一下列车时刻表于是决定茬那天晚上的七点钟在明里家附近的车站见面。那样的话我在放学后推掉足球部的活动直接出发,时间应该来得及和明里能够在一起見面两小时左右,之后再乘末班车回到东京都的家中总之能够在当天便返回家里的话,家人便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小田急线和崎京线,接着是宇都宫线和两毛线虽然需要进行多次换乘,但只是乘坐普通电车的话来回的车票只要三千五百日元便足够了。虽然这对当时的峩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是与能够和明里见面相比,这些钱实在是不算什么

距离我们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三周,我在这段时间内给奣里写了很长的一封信这是我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写这么长的东西,大概这就是情书吧我所憧憬的未来,我喜欢的书和音乐还有,明裏对于我来说有多么的重要—虽然那也许只是幼稚而且拙劣的感情表现—总之都毫无掩饰地写在了其中虽然具体的内容现在已经有些记鈈清楚了,但是至少写了八张信纸当时的我想,如果这封信被明里读过的话我在鹿儿岛的生活即使再艰苦也能很好地坚持下来。这是峩想让明里知道的当时我的片段。

在给明里写那封长信的日子里有好几晚都在梦中见到了明里。

在梦中我变成了一只灵巧的小鸟。穿梭于被电线覆盖着的都市夜空拍打着翅膀高高地盘旋在大楼之上。以比自己在操场上奔跑的速度还快几百倍的速度向着这个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人的身边飞去。在鸟儿那小小的体内充斥着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快感,渐渐地向高空飞去都市之中密集的灯光好似星星一样閃烁着,列车的灯线好似都市的脉搏一样跳动着很快,我的身体穿越云霄冲过洒满皎洁月光的云海。月亮散发着通透的蓝色光芒照耀茬云峰之上简直好似在其他星球上一样。那种获得通往自己希望之地的力量的喜悦使自己覆盖着羽毛的身体激动地颤抖起来。

只一转眼上天便接近了自己的目的地找欣喜地降落下去,远远眺望起她所居住的这片土地一望无尽的田园,人们居住着的屋舍茂密的森林の中穿过一条光线,是电车我一定就是坐在那辆电车之上。接着我的目光看到了在车站上独自等待着电车到来的她的身影。剪了短发露出耳朵的少女一个人坐在站台的长椅上,在她的身旁伫立着一棵巨大的樱花树

虽然樱花还没有开放,但是我依然能够从那坚硬的树皮之中感觉到春天的艳丽气息忽然少女感觉到我的存在,抬头向天空望去很快我们就会见面了,很快—

和明里约定好见面的当天从早上开始便一直下着雨。天空好象被湿谁滚的灰色盖子盖住了一样细密而寒冷的雨滴不停地从空中落下。即将来临的春季似乎改变主意洏回去了周围依旧充斥着寒冬的气息。我在校服外面套上了一件深茶色的厚呢子外套将写给明里的信收到书包的最深处然后向学校走詓。因为按照计划回到家的时候应该是深夜了于是我给家人留下字条说晚上要回来得晚一些,请家里人不要担心家里人并不知道我和奣里的事情,所以即便把我要去和明里见面的事情事先和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会答应,索性不告诉他们好了

那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地朢着窗外的风景完全无法静下心来上课。老师所讲的内容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脑海里只是不停地想象着穿着校服的明里的身影、应該和她所说的话题,以及明里那听起来让人感觉到很舒服的声音是的,虽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但是现在想来,我其实是非常喜欢明里的声音的

我最喜欢听到明里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这对于我的耳朵来说永远是一种温柔的享受。很快我就能够听箌那个声音了一想到这里我便难以抑制体内的激动,为了能够使自己冷静下来我便向窗外望去。

秒速五米从教室向外望去,天空一爿昏暗即便是白天,外面的大楼和公寓也都点着灯光非常遥远处的大楼上面,霓虹灯一闪一闪地亮着

外面的雨水在我的注视下越下樾大,到了放学的时候雨变成了雪。

放学后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的同班同学之后,我从书包中拿出了信和笔记我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把信放进了外套的口袋这是无论如何也要交给明里的信,放在一个随时能够用手碰触到的地方心里会感觉到比较安心。笔记上记载著我事先调查好的换车地点和换车时间虽然我已经反复看过几十遍了,但还是最后再确认一下比较好

首先,乘坐豪德寺车站下午三点伍十四分发车的小田急线到新宿车站在那里换乘崎京线到大宫车站,然后换乘宇都宫线到达小山站。在那里还要继续换乘两毛线最後在六点四十五的时候到达目的地岩舟站。与明里约定好晚上七点时在岩舟车站见面这样的话时间刚刚好。虽然这是第一次独自一人坐這么长时间的列车不过应该没有关系吧,我自己鼓励自己道没有问题的,应该没有任何困难的!

我从学校那昏暗的楼梯上跑下去打開玄关前的鞋箱。空无一人的大厅里顿时回响起打开铁门时的沉重回响我把早上带来的雨伞放在一边,走出玄关抬起头望向天空早晨時还充满雨水味道的空气到了晚上便变成雪的味道了。那是比雨更加透明清澈更加浸人心脾的味道。灰蒙蒙的天空中无数白色的雪片飞舞着飘落一直盯着看的话似乎自己也要被吸人到天空之中去了一样。我慌忙带上帽子快步向车站赶去。

一个人来到新宿车站还是第一佽虽然对于我的生活圈来说这是非常陌生的地方,不过几个月以前还和朋友为了看电影而来过这里一次

那个时候是同两个朋友一起乘唑小田急线到新宿车站的,在JR的东出口出来之后便完全迷路了与电影的内容比起来,倒是这个车站的复杂与混乱给我留下了更加深刻的茚象

我从小田急线下车之后,为了不至于再次迷路于是先认真地阅读起站内的导游板找到“JR线车票售票点”的位置之后,便顺着指示嘚方向走去在这矗立着无数立柱的巨大空间之内,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摆放着数十台售票机的地方每台机器前都站着长长的等待买票嘚队伍。从排在我前面的OL女性身上飘来一阵浓重的香水味道不知为什么使我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旁边的队伍动了起来这时过来一位仩了年纪的男子,从他的外套上圆传米一阵更加浓重的卫生球的味道这种气味立刻引起了我对搬家时的不安情绪。很步人一起发出的嘈雜的声音混在一起形成一阵杂乱无章的噪首回响在这地下的空间之中。被雪打湿了的鞋子前面渐渐变得寒冷起采脑袋也感觉到一件眩暈。而轮到我购买时候忽然发现售票机上面没有投钮而一下子变得困惑起来(那个时候大部分车站的售票机都还是按钮式的)。偷偷看叻一下旁边的人发现别人都是直接在画面上按目的地的标志,于是自己也跟着按了一下

穿过自动检票的进站口,我一边仔细地观察着仩面记载有乘车位置的公告板一边穿过拥挤的人群向崎京线的乘车站台走去。“山手线外线”

“总武线中野方向前进”“山手线内线”“总武线千叶方向前进”“中央线快速”“中央本线特快”………

我穿过了无数个乘车站台途中一直留意着车站内的结构示意图。崎京線的站台在车站的最深处我从口袋里拿出笔记,然后看了一下手表(为了庆祝中学入学而买的黑奋G shock)的时间新宿站发车时间是四点二┿六分。手表上面的液晶数字显示现在是四点十五分好,还有十分钟时间完全来得及。

路上忽然看到有厕所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先去┅趟比较好。崎京线要行驶至少四十分钟在那之前最好把一切都准备好比较好。洗手的时候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有些肮脏的镜面之中映出了在白色的日光灯下自己的样子。这半年来自己的身高一直在增加,我应该也变得更加成熟一些了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兴奋,脸颊显得红红的稍微有些感到难为情。我就要去与明里相会了。

崎京线的车上挤满了下班回家的人完全找不到座位。我靠在车厢嘚最后面时而看看贴在车厢上的广告和放在书架上的周刊志,时而望向窗外的景色时而偷偷地观察一下周围乘客们的样子。我的视线囷心情一样无法冷静下来甚至连放在书包里面的科幻小说都没有心情拿出来翻看。

坐在座位上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和站在她面前的似乎是她朋友另外一个女孩子互相说着什么。我站在一边断断续续听到了部分内容她们两人都穿着短裙,下面也只穿着套腿袜

“这之前嘚那个男孩子,怎么样”

“当然是北高的那个呀。

“哎那个不怎么样啊。

“才不是呢我喜欢那样的。”

大概是在说在联欢会或者什麼聚会上认识的男孩子的事情吧虽然说的不是自己,但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一边用手摸着口袋里写给明里的信,一边把视线转移到窗外去第一次坐车走这条路线。和平时乘坐小田急线摇晃的方式与行走时候的声音有一些微妙的区别而且那种向未知地方前进的不安变得越发强烈起来。冬季的夕阳将地平线染成一片橘红色视线远远望去,前方的建筑物并排伫立在夕阳的余晖之下雪还在不停地下着。现在我所处的位置已经离开东京进人崎玉了吧和自然风景比起来,城市的建筑都是相似的到处都充斥着高耸的夶楼和公寓。

途中经过武藏浦合车站的时候为了给高速电车让行电车临时停车等待。车内响起“有紧急前往大宫方向的旅客请在对面站台换乘”的通知,车内的乘客顿时有大半都下车去前往对面的站台我也跟在了人流的末尾。不停从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西方天空厚偅的乌云以及偶尔透过乌云照射出来的夕阳光芒那光芒将远处的房屋都笼罩上一层淡淡的色彩。

眺望着眼前的景色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姒曾相识的感觉。

是的这不是我第一次乘坐的路线。

就在我即将升人小学三年级从长野搬家到东京的时候,我和双亲一起在大宫站就昰搭乘的这趟电车前往新宿当时已经看惯了长野田园风光的我,坐在车上眺望着窗外充满高耸建筑物的陌生景象时不由得心中充满了強烈的不安。望着周围满是建筑的陌生地方我一边想着从今往后一直要在这里生活,一边因为不安而差点哭了出来可是才过了五年的時间,我竟然想要永远在这里生活下去了虽然我只有十三岁,可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这种想法有多么夸张因为有明里在这里,所以我唏望能够同明里永远的在一起生活下去

大宫站也是规模上不逊色于新宿车站的巨大中转站。从崎京线上下来经过一段很长的楼梯穿过車站中混杂的人群,向换乘的宇都宫线站台前进空气中雪的气味越发浓重了,行人们的靴子上也都沾满了雪水显得湿挽滚的宇都宫线嘚站台上面也站满了许多准备回家的人们,在电车车门的位置站成长长的队列我站在距离队列稍微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独自一人等待着电車进站—就在这里,我开始有一些不祥的预感车站之内的广播更加证实了我预感的准确性。

“请各位乘客注意宇都宫线、小山。宇都宮线方向行驶的列车现在因为下雪的缘故晚点八分钟到达。”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电车晚点的可能性。峩对照了一下笔记和手表上的时间按照笔记上的行程应该五点零四分乘上宇都宫线的电车,但是现在已经五点十分了我忽然感觉到周圍变得更加寒冷起来,身体不由得一阵颤抖两分之后,随着一阵长长的汽笛声电车进站我才稍微觉得暖和了一点。

X在宇都宫线之中甚至比小田急线与崎京线更加拥挤混乱。已经到了大家差不多都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和学习应该回家的时间了。宇都宫线的电车和我刚才所乘坐的电车比起来显得相当陈旧坐席是四人一组的包厢坐席,让人不由得联想起在长野乡间的公交线我一只手扶着坐席的把手,一呮手放在口袋里站在坐席中间的过道上。车内似乎开着空调显得异常温暖窗户的四角上因为温差的关系挂满了水珠。车上的人们也许昰因为疲劳的缘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在灯光的照耀下静静地呆在陈旧的车厢之内。当我意识到自己和周围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人時为了不显得太不协调,我便尽可能地沉默下来一直眺望起窗外的景色。

窗外的景色很快便变得千篇一律原先高耸的建筑物都不见叻,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被大雪覆盖起来的农田更远的地方还能够看到有人家的灯光在闪烁着。列车与远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奔驰著远山那黑色的巨大投影,就好象列队在雪原上的巨人士兵一样这里已经完全是我所不知道的世界了。我眺望着外面的风景心里所想的只是与明里见面的时间。如果我迟到的话我完全没有预先通知明里的方法。当时对于中学生来说手机还完全没有普及,而且我也鈈知道明里搬家之后她家里的电话号码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

到达下一个换乘站点小山车站的路程本来应该在一小时左右但是在大雪の中的电车越行越慢。而且车站与车站之间的距离和都内比起来也变得令人无法相信的遥远在每一站电车停下的时间也变得令人无法

相信的漫长。而且每当这个时候车内的广播都会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内容“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实在非常抱歉,因为后续列车延误本列车茬此车站临时停车。有紧急事情的乘客实在是非常抱歉请稍微等待一下……”

我不停地看着手表,在心里拼命地祈祷着千万不要到七点但即便如此,在距离没有任何缩短的同时时间却在确实的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我顿时感觉到周围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不停地敲咑着我使我的全身都隐隐作痛。就好像在我的周围有一个看不见的围栏正在逐渐缩紧

我已经确实来不及按时赶到了。

在我们约定的七點到来的时候电车甚至还没有抵达小山车站,而是在距离小山车站还有两站的一个叫做野木的车站停了下来

明里所在的岩舟车站,需偠从小山车站换乘之后再经过二十分钟的车程从大宫车站出发的这两小时之中,我的内心被逐渐强烈起来的焦急与绝望不停地煎熬着洳此漫长的难耐的时间,对于当时年幼的我来说还是第一次经历我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现在车内究竟是冷还是热了。我所能够感觉到的只囿漂浮在车辆之内的深夜的气味以及从中午到现在一直什么都没有吃的空腹感。当我注意到的时候车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没囿任何人了,站在车厢里的只有我一个人我走到旁边没有任何人的包厢里坐下。站得已经麻痹的脚部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全身的疲劳感頓时一齐向我袭来。我想要放松一下僵硬的身体发现甚至连这点动作都做不出来。我从外套的口袋里面拿出给明里的信直直地凝视起來。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明里现在已经开始着急了吧。我忽然想起与明里最后所通的那次电话为什么总是会变成这样!

在野木车站大概停了十五分钟之后,电车终于再次缓慢地移动起来

X X X X X电车终于抵达小山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四十多了我从电车上下来,向准备换塖的两毛线站台走去半路把完全没有起到半点作用的笔记揉成一团扔进了站台的垃圾箱。

小山车站只是站台显得很大人却非常少。我穿过车站的时候只能在好似广场一样空旷的空间内偶尔看到一两个人坐在候车的椅子上。对许是在这里等待着家里人开车来接吧看他們的样子似乎很自然地融人到了这里的风景之中。只有我一个人焦急地前进着

两毛线的站台需要从这里走下楼梯穿过一段好似地下通道嘚地方才能够到达。支撑着整个建筑的无数钢筋混凝土的立柱等距离地间隔着天花板上好多的管子纵横交错。被立柱分隔开的空间之内充满了从站台两边吹进来的风雪的声音。苍白色的灯光将这好似隧道一样的空间照得一片朦胧站台书报亭的自动门关得严严实实。就茬我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时忽然发现前面的站台上有几名乘客正在等车。虽然旁边推车卖荞麦面的小贩和并排在一起的两个自动贩卖机嘚淡黄色光芒使这里稍微显得有一些温暖但整体感觉起来这里还是一个非常寒冷的场所。

“现在两毛线因为大雪列车正在晚点运行。給各位旅客带来麻烦实在是非常抱歉请在列车到达之前耐心等待。”完全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广播在站台上回响着我为了稍微保持一丅温度,把外套的帽子拉下来戴在头上然后靠在背风的柱子上一边躲避寒冷风雪一边等待着列车进站。

彻骨的寒冷从冰冷的地面向我的身上袭来让明里等待的焦急感与持续夺走我的体温的寒冷还有胃中刺痛的空腹感交织在一起,使我的身体逐渐变的僵硬起来卖荞麦面嘚推车旁坐着两名好似工薪族的人正在吃着面条。虽然我也想去吃一碗荞麦面但是一想到明里也许一样饿着肚子等待着我,只有我一个囚吃饱是不公平的于是为了稍微使自己暖和一下,我走向了自动贩卖机就在我从外套口袋里取出钱包的时候,我写给明里的信也一同掉了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即便当时没有发生那件事那封信到底会不会交到明里的手上我也不能确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到最后都还昰没有任何的变化。我们的人生充满了无数巨大的不幸那封信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组成罢了。最后不管多么强烈的思念也好都会在漫长嘚时间之中逐渐地变淡变得消失。不管那封信交给了她也好还是没交给她也好。

随着我拿出钱包从口袋里掉出来的信在那一瞬间便随著不停吹过的强风,转眼便穿过站台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之中了当时的我,真的很想大哭一场我站在原地深深地低下头去紧紧地咬住嘴脣,强忍住不让自己的泪水掉落下来结果最后连热咖啡也没有买。

我乘坐的两毛线在即将抵达目的地的途中完全停车。“由于降雪的緣故使车轮出现故障暂时停车”车内的广播说道,“给各位旅客造成如此不便实在是非常抱歉现在的情况无法进行修复工作”。窗外昰一片昏暗的白雪覆盖的原野暴风雪不停地打在窗户上发出令人绝望的声音。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停车呢我完铨不知道原因。看了一下手表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今天一天之内我大概看了几百次这个手表吧。厌烦了继续盯著不断流逝的时间我摘下手表把它放在窗边的小桌子上。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不停地祈祷电车早一点重新启动起来。

—贵树君還好吗明里在来信中这样写道。“因为社团活动比较早所以我是在电车上写的这封信。”

从信中所读到的明里为什么总是给人一种獨自一人的感觉呢?于是我想到事实上我也是一样一直一个人。虽然在学校里面也结交了很多的朋友但是像现在这样用帽子盖住脸独洎一人坐在空无一人的车厢之中的我,才是我的本来样子吧虽然电车之中依然开着空调,但是在这空荡荡的车厢之中依然显得非常寒冷该怎么说才好呢—如此残酷的时间,我以前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我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坐席之上,把整个身体团在一起咬紧牙关拼命哋忍住眼泪,和充满了恶意的时间做着最后的抗争我越是想起明里独自一人在寒冷的车站内等待着我,想起她那温柔的表情我的心情便越发焦急起来。明里不要再等下去了回家去吧,我开始真心地这样希望起来

但是明里一定会一直在那里等下去吧。

我非常清楚这一點于是我变得更加的悲伤并且痛苦起来。

窗外的大雪还在不停地从空中飘落下来

电车再次开始启动的时候是大概停车两小时之后的事,而我到达岩舟车站的时间也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四个小时是晚上的十一点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完全是深夜的时间了。从电车仩下来走到站台上的时候我的脚踩到地回的积雪发出柔软的声音,风已经停了夜空中只剩下无数雪的颗粒悄无声息地垂直降落下来。停车的站台既没有栅栏也没有墙壁从站台问旁边望去马上能够看到一望无际的雪原。城镇的灯光显得非常遥远站台周围一片寂静,除叻电车的引擎声之外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

我穿过小小的通道,走过检票口从检票口处便能看到站台前城镇的灯光。只剩寥寥无几的囚家还亮着灯整个城镇都在一片静寂之中被大雪援盖了起来。我将检好的车票递给站台的工作人员然后走进候车室的小木屋。

就在我踏进小木屋的同时一阵温暖的空气和小炉子那令人怀念的气味便将我包围了起来。眼前的情景使我的胸口涌起一阵感动我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闭上眼睛再一次慢慢睁开。一名少女在小炉子前面的椅子上面低着头静静地坐着

我仔细地盯着眼前这名穿着白色外套嘚少女。然后慢慢地走近过去明里,叫了她一声我的声音颤抖着好像不是从我自己口中发出来的一样。少女惊讶地慢慢抬起头来望著我。是明里大大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泪花,眼角微微有些发红与一年前相比显得更加成熟的明里的脸在昏黄的炉火照耀下显得格外美麗,甚至比我目前所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美丽

我的心脏忽然感觉到一阵无法名状的疼痛。这也是我以前从来都没有感觉过的我无法移開自己的视线。明里眼睛里面的泪花渐渐变得越来越大然后用好象看到难得一见的光景一样的目光看着我。明里的手一下子抓住我外套嘚衣角我向明里靠近了一步。就在我看到明里的眼泪掉落在抓住我衣角的白哲的手背上那一瞬间我一直努力控制住的感情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也跟着哭了起来炉子上面烧着的水壶沸腾起来发出柔和的声音,在狭小的候车室里回响着

明里在保温杯里装了茶并且带叻自己亲手做的便当。我们两个人并排坐在火炉前的长椅上中间放着装便当的包裹。我接过明里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茶还很热,散发絀一股非常香的味道

“真好喝”我打从心里赞叹道。

“是吗只是普通的煎茶。”

“煎茶我还是第一次喝到。”

“才不会呢!你以前┅定喝过的!”虽然明里这样说但是这种味道的茶我确实感觉是第一次喝到。所以只能回答“是吗……”

“一定是的”明里奇怪地说噵。

明里的声音和她的身体一样和我记忆之中相比显得更加成熟了。只是依然那么温柔随着明里的声音我的体温也逐渐变得温暖起来。“那么尝尝这个”明里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包裹,掀开里面两个保鲜盒的盖子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四个大大的饭团子。另一个里面则放滿了各种各样的菜肴小小的牛肉饼,小香肠煎鸡蛋,番茄酱甘蓝等等。所有的这些都分成两份整齐地摆列起来。

“都是我自己做嘚所以不敢保证味道如何……”明里一边说着一边把包便当的布叠好放在腿上,然后对我问道“要不要尝一尝……”

“……谢谢”我終于说出了这句话。胸口忽然又感觉到一阵激动差点又要哭了出来,感觉到自己的样子很丢人的我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忽然我想箌自己一直空着肚子的事实于是急忙说道:“我肚子正饿呢,非常饿”听到我的话,明里似乎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饭团子拿起来感觉沉甸甸的,我张大嘴巴满满地咬了下去我一边吃着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为了不让明里看到我连忙低下头去这是我所吃过的最恏吃的东西。

“这是我所吃过的食物之中最好吃的”我坦白地说道。

“一定是因为肚子饿了

“一定是的。我也吃一个”明里一边开惢地说道,一边也拿起一个饭团

于是我们两个人开始一起吃起便当。小牛肉饼也好煎蛋也好,吃起来都是令人惊叹的美味当我说出洎己感想的时候,明里不好意I IV也笑了起来然后带着很自豪的表情说道:“我从学校放学之后特意回家做的,跟妈妈学的

“跟你妈妈怎麼说的才出来了?”

“我留了个纸条说不管多晚我都一定会回家的所以请不用担心。”

“和我一样但是明里的妈妈一定会很担心的。”“嗯……不过一定没关系的。在我做便当的时候妈妈问过‘这是要给谁的?’我当时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妈妈也看起来很开心的樣子,她一定都知道的”

虽然我很想问她心里的答案,但是我却依然只是沉默地吃着手中的饭团因为饭团实在太大,所以虽然只吃了兩个但是却已经吃得很饱了我感觉到一阵幸福的满足感。

小小的候车室被温馨的淡黄色光芒笼罩着火炉烤得双腿暖暖的。我们两个人巳经完全忘记了时间只是一边喝着茶一边开心地聊着天。两个人都完全把回家的事扔在了脑后虽然两个人都没有明确地说出来,但是茬各自的心里一定都非常清楚我们两个人在这一年多的时间内所想要说的话,以及自己所感受到的孤独从这些没有直接表述出来的话語之中,通过其他的方式向对方倾诉着

砰砰。车站的工作人员敲打着候车室的窗户提醒我们时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

“车站馬上就要关门了已经没有电车了。”

给我检票的那位稍微有些上了年纪的站员说道本来我以为他会对我们发脾气,但没想到的是他卻微笑着对我们说道“看你们两个聊得很开心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打扰你们。”站员用带着地方口音的语调温柔地说道“但是现在已经佷晚了必须关门了。外面下这么大的雪请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我们向站员道谢之后走出了车站

岩舟车站被完全覆盖在皑皑白雪之Φ。虽然雪还是不停地从空中降落下来但是这满是白雪的深夜世界,竟然出人意料地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我们两个都开心地在雪地上媔并排向前面走去。我的身高现在比明里要高出几公分这一点使我非常骄傲。苍白的街灯好似聚光灯一样把眼前的雪地照亮明里很开惢地向前面跑去,我看到了比我记忆之中长大了许多的明里的背影

明里带着我来到她以前的信中提到过的那棵大樱花树前。虽然距离车站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但是却走到了一片没有人家的宽阔田野之上。在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工照明所能够依赖的只有雪地反射出來的朦胧光芒,使整个背景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光之内简直就好像由巧手的工匠所制作出来的一样,那样美丽的风景

这棵樱树孤独哋伫立在田间小道之上。又粗又高真是一棵挺拔的树木。我们两人就站在这棵樱树下面抬头向上面仰望着。天空一片昏暗雪花穿过櫻树交错的树枝无声地飘落下来。

“看好像雪一样呢。”明里说道

“是啊。”我回答我似乎又再次看到了在盛开的樱花树下微笑着朢着我的明里的样子。

那一夜在那棵樱花树下,我与明里初次接吻了似乎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就在我与她的嘴唇相接触的一刹那我忽然意识到永远、心以及灵魂这些东西究竟都是什么概念。我忽然明白了这十三年来我一直所追求的一切紧接着,在下一个瞬间无边嘚悲伤忽然向我袭来。

明里的这种温暖这种温柔的灵魂,究竟我该带到哪里去呢究竟我该如何面对呢?我完全都不知道对我来说最偅要的明里明明就在这里,明明就在这里我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我所知道的只是我们两个人从今往后永远都不能再在一起叻。在我们两个人的面前横亘着对于我们来说过于巨大的人生以及茫然的时间。

—但是我在那一瞬间所感觉到的不安很快便被明里的溫柔所融化,在我的意识之中只留下明里的嘴唇的触感明里嘴唇的柔软与温暖,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拟的这对于我来說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吻。即便现在回忆起来在我的人生之中,那样纯粹而切实的喜悦是绝无仅有的

我们两个人在田边的小库房里过了┅夜。在那所木造的小屋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农具我和明里将那里面的旧毛毯拽了出来,脱掉被雪打湿了的外套和靴子两个人裹在┅条毛毯里面一直聊了1很久。外套里面明里穿着水手服我穿着校服。在这里的我们两个人谁都不是孤独的真是让我们感觉到太开心了。

裹在毛毯里面聊天的我们时不时的肩膀都会碰在一起,明里柔软的分稍经常会刮到我的脸颊和脖子那种温柔的感触和香甜的味道使峩兴备不已。能够感觉到明里的体温更是使我精神抖擞明里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气息扫动着我前额的头发,我的呼吸也吹动了明里的发梢窗外的云逐渐变得淡薄下去,穿过云层射过来的月光透过毛玻璃将小屋之内照耀的充满幻想般的光芒我们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了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我们两个把仍有余温的茶全部喝掉之后穿好外套动身向车站走去。

天空变的一片晴朗起来从山后冉冉升起的朝阳把田园雪景照耀得闪闪发光。世界中到处都充满了眩目的光芒

星期天早仩的车站上空无一人,乘客只有我一个被涂成橘红与绿两色相间的列车迎着朝阳驶人站台。电车的门打开我走了进去之后转过身来,朢着眼前站在站台上面的明里匹着白色外套没有系扣子,露出里面穿着的水手服的十三岁的明里。

——是的我忽然意识到。我们两個就将要这样再次成为一个人不得不回到各自的地方去了。

明明直到刚才为止还一直在交谈着很多的事情还感觉到那样的亲近,为什麼现在竟然要如此唐突地分别了呢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才好的我只能低着头沉默不语,还是明里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甚至连囙应一下的声音都发不出。

“贵树君……”明里重复了一遍稍微低了下头,明里身后的朝阳将那一片雪原照耀的好似湖面一样泛起粼粼嘚光芒在背后如此美景的衬托之下,明里显得异常美丽

终于明里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抬起头来,注视着我继续说道

“贵树君,紟后一定也没问题的!一定!”

“谢谢……”我终于开口回答就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车门也开始关闭了——这样下去的话不行。我还有必须要对明里说清楚的话为了能够使隔在车门外面的明里听清楚我的声音,我大声的喊道

“明里你也要保重!我会给你写信的!也会咑电话!”

在那一瞬间,我忽然听到一阵尖锐而遥远的鸟叫电车开始启动了,我们两个人隔着车门的玻璃把手按在一起虽然很快就分開了,但确实有一瞬间的重合……

在返程的列车上我一直站在门前。我没有告诉明里关于自己写了一封长信以及那封信在来的路中丢掉了的事情。我以为今后一定还会有机会再见而且我意识到在那一吻之前和之后,世界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我站在门前,右手一直放茬明里曾经触摸过的玻璃上面

“贵树君,今后一定也没问题的!”明里这样说

似乎被她说中了什么—虽然究竟她说中了什么我自己也鈈清楚——但是我却不可思议地有这种感觉。同时我还有一种预感,在将来明里的这句话一定会成为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的精神支柱

泹是至少现在—我这样想着,我想要拥有能够守护她的力量

我怀着这样的心事,一直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地平线上升起的朝阳,将周围嘚水面照射得闪闪发光天空摄人心魄般地蔚蓝,肌肤感受到水的温暖身体轻盈。现在的我正一个人漂在光之海洋上。这个时候我覺得自己是一种特别的存在,心中泛起一丝幸福的感觉尽管现在的我,仍抱有许多问题

象这样不经思考,立刻就产生幸福感的想法本身也许就是诸多问题的原因。尽管这样想我依然心情雀跃地迎向下一波海浪。清晨的海洋绚丽无比缓缓起伏的波涛、语言难以形容嘚复杂色彩。我不禁为之陶醉任由冲浪板在波涛中穿梭。感受到身体被浮力托起的我想站起身来,却马上失去平衡跌人波涛之中又夨败了。从鼻孔吸人的一些海水刺激着眼睛

问题一,在这半年里我一次也没有在波浪中站起来过。

比沙滩稍高一些的地方是个停车场(应该说只是个杂草丛生的空地)。在足有一人高的杂草丛中我脱下紧贴于叽肤的防晒衣和泳装。用水龙头的水从头淋遍赤裸的全身擦干身体之后,我换上制服四周没有一个人。迎面吹来的海风让我感到十分惬意仅垂到肩膀的短发不一会就完全干了。朝阳将杂草嘚影子清晰地投射在白色的水手服上我一直很喜欢大海,特别是在这个季节的清晨若是在冬季,从海里回到岸上换衣服的时候是最難受的。

涂唇膏的时候我听到姐姐的“Step Wagon”驶来的声音,我拿起冲浪板和背包迎着车的方向走去。身穿红色运动衫的姐姐打开驾驶窗向峩打招呼

我的姐姐是个美人。长发披肩、稳重、聪慧目前是高中教师。以前的我不太喜欢这个大我八岁的姐姐。经过反省加分析峩想原因在于对迟钝而平凡的我来说,美丽的姐姐就是压抑着我的心结不过,现在我很喜欢她在姐姐大学毕业回到这个岛之后,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对她产生了敬爱的心情。如果小穿这种土气的运动衫而是换上可爱的衣服的花,姐姐看起来会更漂亮不过,太漂亮的話在这个小岛上也许会太惹人注目了吧。

“今天也没成功一直是离岸风。”我把冲浪板装上车回答道。

“慢慢来吧放学后也要来嗎?”

“嗯要来的,姐姐也没问题吧”

“可以。不过也别忘了好好学习哦。”

我随口大声回答着走向停在停车场一角的摩托。学校指定的“本田Super Cub”是早已踏上工作岗位的姐姐传给我的在这个没有电车,也很少有公交车的小岛上高中生大多在十六岁的时候就拿到摩托驾照了。尽管摩托车很方便在岛上行驶也很惬意,但无法带上冲浪板所以每次到海边,姐姐都开车送我然后我们一起去学校。峩去上学、姐姐去上课在汽牟发动的时候,我看了看表七点四十五分。没问题他也一定还在练习。我转着摩托跟在姐姐后面离开叻海岸。

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受姐姐的影响我开始玩浮板,从开始的那一天起我就被冲浪的魅力深深吸引了。姐姐大学时代在冲浪部的活动根本不时尚完全是为了健身(开始的三个月一直是为下水做准备的基础练习。

从早到晚练习划水和潜水!)尽管不明白走向海洋這种行为的意义,但我认为这是很美好的事到了高二,我已经习惯了浮板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殊子,我突然想站在浮板上冲浪为此,峩转向了短板和长板在练习刚开始时,有几次偶然站了起来但从那以后却不知为何,一直无法再次站到浮饭上为是否要放弃难度较高的短板,改回浮板而烦恼的我就这样到了高中三年级,夏天很快来临了用短板的我依旧无法在波浪中站起来。

这就是我的烦恼之一而第二个烦恼,是我马上就要面对的

嗵的一脆响,混在清晨鸟儿的叫声中从远处传了过来。这是箭穿过纸靶的声音现在是八点过┿分,我紧张地站在校舍的树阴下刚才我从校舍一角探出头来张望时,射箭场里和平时一样只有他一人。

每天早上他都独自练习射箭,而他也是我练习冲浪的原因之一看

到他每天早上热衷于某件事,我也希望自己能热衷于某事他认真地拉起弓弦的样子真的好帅。盡管这样近距离凝视他是很难为情的,我做不到只能象现在这样,站在一百多米外的远处看着他练习偷偷地看着他。

我抚了抚裙角轻轻了整理一下水手服的衣摆,做了个深呼吸好的!要自然些,自然一点然后,向射箭场走去

和平时一样,他看到我走过来就中斷了练习向我打招呼。哎呀!他的声音真的好温柔好沉稳。

尽管心跳不止我仍然装出平静的样子,慢慢走过去我只是从道场旁边經过而已哦,心里这样提醒着自己要谨慎地回答他,尽量显得不动声色

“早上好,远野同学今天也来得很早啊。”

“澄田你今天吔去海边了吧?”

“啊”意外的赞扬使我吃了一惊。糟了我现在一定面红耳赤了吧。

“也、也没什么啦呵呵,再见远野同学!”峩感到既开心又害羞,慌忙跑开了“啊,再见”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问题二我暗恋着他。已经有五年了他的名字叫做远野贵樹。然而和远野同学在一起的时间,到毕业为止仅剩下半年

接着是问题三,就在桌上的一张纸片上面现在是八点三十五分,正在开早会我神情恍惚地听着班主任松野老师的话。听好了—马上就要做决定了和家里好好商量再填写。他似乎是这样说的这张纸上写着“第三次志愿调查”。该如何填写呢对此,我一筹莫展

十二点五十分。午休时间的教室里响起了似曾听过的古典音乐不知为何,听箌这首曲子会让我联想到溜冰。究竟这首曲子让我的脑子里产生了怎样的回忆啊曲名是什么呢,我想了片刻就放弃了开始吃母亲做嘚便当和煎蛋。香美可口以味觉为中心的幸福感传遍了全身。

我和有希子、沙希把桌子拼到一起吃午饭她们两人从刚才就一直在谈论誌愿的事。

“听说佐佐目同学要考东京的大学”

“佐佐木同学是指京子吗?”

“不是不是是一班的。”

“啊文学部的佐佐木同学啊,真厉害!”

听到一班我的心情跟着紧张起来。那是远野同学所在的班级我就读的高中一年级有三个班,一班和二班是普通班其中┅班集中了希望继续升学的学生。三班是商业班班里的人毕业后大多进入专科学校,或者走上工作岗位选择留在岛上的人也是最多的。我正想着他是不是希望回东京的时候煎蛋那原本美味的感觉突然消失了。

“花苗你呢”听到有希子这么一问,我却难以回答

“打算工作吗?”沙希接着问嗯……我含混不清地回答她。究竟要怎么样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真的什么也没考虑啊”沙希吃惊地说道。“满脑子只想着远野同学吧”有希子说道。沙希接着说“他在东京一定有女朋友。”听到这我不禁大叫起来。

两人掩口而笑我藏在心中的秘密暴露了。

“别说了我去买酸奶。”我嘟起脸离开了座位。虽然是开玩笑但“远野贵树在东京有女朋友”这句话还是對我产生了不小的震撼。

“啊!你还要喝啊已经是第二盒了。”

听了两人的调侃我走到通风的走廊上,边走边看着墙上的宣传栏那裏贴着即将升空的火箭喷出巨大烟雾的照片。《H2火箭4号发射平成8年8月17日10点53分》、《H2火箭6号发射,平成9年11月28日6点27分》……据说每次火箭成功发射NASDA的人都会来贴宣传栏。

火箭升空我已经见过许多次了拖着白烟从各处升起的火箭,在岛上任何地方都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说起來,好象有很多年没看到火箭升空了不知才到岛上五年的远野同学见过没有。真想和他一起看看啊如果他是第一次看到的话,一定会佷感动的两人一起拥有这样的经历的话,我们之间距离一定会拉近的啊,可是高中生活只有半年了,在这段时间

里会发射火箭吗洏且,我在高中结束之前真的能踩着浮板乘上波浪吗。

虽然很想让远野同学看我冲浪但我绝对不希望他看到我笨手笨脚的样子,只想紦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看—还剩下半年不对不对,远野同学毕业后留在岛上的可能性并不是零这么说,还有很多机会呢那样的话,我嘚志愿就是在岛上工作不过,我根本无法想象他留在岛上样子总觉得这个岛并不适合他。

……就这样我的烦恼总是以远野同学为中惢。尽管我知道不能一直这样烦恼下去。

所以我决定在学会冲浪之后就向远野同学告白。

晚上七点过十分刚才还响遍各处的熊蝉声鈈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暮蝉声,再过不久就该变成孟斯的鸣叫声了吧街上虽然已经变得昏暗,天空中的云彩却在夕阳的余辉中闪现出金色嘚光芒仰望天空,片片云彩向西缓慢移动刚才在海里的时候,风是逆向的离岸风—由于海上吹来的风波浪的形状并不好。也许现在哽适合冲浪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没有乘上海浪的自信

我从校舍的树阴旁向停车处看去,那里已经没剩几辆摩托了校门附近也很少看箌学生的身影。现在各社团的活动都已结束了我在放学后,也就是练习过冲浪之后再次返回学校,躲在校舍的树阴下等待着远野同学嘚身影出现在停车处(回过头想想这样的我还真是可怕。)不过,今天他也许已经回去了要是早些从海边回来该多好,我这样想着但还是决定再等一会。

冲浪的问题、远野同学的问题、志愿的问题虽然这是眼下要考虑的三大难题,但问题远不止这三个比如,晒嫼的皮肤我决不是天生的黑皮肤(大概是这样),可是无论涂多少防晒霜,我的肤色都远比别的同学黑虽然姐姐安慰我说“因为在練习冲浪,这是很自然的”,有希子和沙希也说这是健康色很可爱,但我总觉得比喜欢的男孩子还黑是很要命的远野同学的皮肤白哲而干净。

还有总也不肯长大的胸部(不知为什么姐姐的胸部很大。我们的DNA明明是一样的啊)差到没救的数学成绩、对服装品位的缺乏、健康得过分而完全不会感冒(总觉得这样一点也不可爱),其它还有很多我的问题堆积成山。

列举这些悲惨要素也无济于事我这樣想着,再次朝停车处望去从远处走来的人影,我绝对不会看错太好了!在这里等待果然是正确的!我真佩服自己的判断。在迅速做叻一个深呼吸之后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了停车处。

“咦澄田,现在才回去”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在停车处灯光的照射下我漸渐看清了他的样子。修长的身材、稍长的头发、稳健的步伐

“嗯……远野同学也是才回去?”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啊,真是的快平靜下来啊。

“是啊那就一起回去吧。”

——如果我象小狗一样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会摇个不停吧。啊还好我不是小狗,如果有尾巴嘚话我的心意就全被他知晓了。我很奇怪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不过,能和远野同学一起回家我真的很开心。

我们在甘蔗地中间的尛路上一前一后地行驶看着行驶在前面的远野同学的背影,品尝着此刻的幸福我的心间涌起一股热流,和冲浪失败时在鼻子里呛水的感觉一样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种感觉类似幸福与悲伤

一开始,我就觉得远野同学和别的男孩子相比有些与众不同初中二级的时候,他从东京转学到这个小岛至今,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初二开学典礼时他的样子站在黑板前的陌生男孩既不羞报也不紧张,端正的脸上掛着沉稳的笑容

“我叫远野贵树。由于父母的工作三天前从东京搬来,虽然已经习惯转学了但对这个岛还不熟悉。各位请多多关照”

他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吐字清晰而沉稳口音是标准的普通话,象电视里的人一样我要是处在他的立场的话——从超级繁华的城市转学到超级土气(而且是孤岛)的地方,或者反过来的话——一定会满脸通红脑子里一片空白,因为口音和大家不同而紧张得言语错亂同样年纪的他为什么能象这样,站在大家面前毫不紧张地说话呢之前究竟是过着什么

样的生活,裹在黑色学生制服里的他心中到底有什么啊—如此强烈地渴望得到答案,在我人生中还是第一次从那一瞬间开始,我已经坠人了命运般的恋爱中

从那之后,我的人生妀变了无论在镇上、学校里还是现实中。我都远远望着他上学、放学,甚至在带着狗到海边散步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总是搜寻着他嘚身影。看上去很酷的他实际上总能很快地交到许多朋友,而且完全不象小孩子那样只限于同性所以,在合适的时机我也和他交谈过許多次

虽然到了高中以后班级不同了,但能在同一所高中就是个奇迹

话是这样说,其实在这个岛上也没多少学校可选凭他的成绩。無论想进哪所高中都不成问题也许他只是想选个比较近的学校吧。进了高中的我一如既往地喜欢着他,这种心情在五年之中不仅没有淡化反而日益加深了,虽然也有希望成为他特别而唯一的人这种想法不过说实话,光是抱有喜欢他这种想法就已经很吃力了和他相識后的每一天,这种事情我一厘米也无法想象在学校和镇上,每次看到远野同学的身影喜欢的情绪就增加一分,我对此感到害怕尽管每天都觉得痛苦,却也感到很开心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晚上七点半我们在回家路上一间名为“Eye Shop”的超市购物。我和远野同学烸周大约有1/7次一起回家的机会——也就是说运气好的时候每周一次,运气差的时候大约两周一次而来"Eye Shop"的近路,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例荇的路线尽管叫做超市,实际上是住在附近的老婆婆开的一间每晚九点就会关门的小商店店里也贩卖花种,以及带着泥土的萝卜糕點的种类也相当丰富。有线电视正在播放着流行的J-POP.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在狭小的店内投下白色的光

远野同学买东西的时候总是早早就决定恏了,没有任何犹豫地拿起美味牌咖啡的纸包我却总是为该买什么而犹豫不决,也就是说我在考虑“买什么才会显得可爱一些”这个問题。和他的选择一样的话总觉得象是有所图谋(尽管实际上就是这样)牛奶的话有些粗暴的感觉、美味果汁的包装是黄颜色的,虽然佷可爱但味道我不太喜欢、美味黑醋饮料我是很想喝,但总觉得太过野性

正在犹豫时,远野同学对我说了一声“澄田我先走了。”說完向收银台走云。真是的在他身边的机会很难得啊。我慌了神最后还是买了和平时一样的美味酸劝。这是今天的第几盒了第二節课以后买了一盒,午休的时候又喝了两盆这是第四盒了。我身体的二十分之一是酸奶构成的吧

一出超市的拐角处,我看到远野同学靠在摩托上用手机发短信急忙藏到邮筒后面,天色已暗惟有随风飘动的云彩上,还映着夕阳赤红的余韵

整个岛上即将迎来夜晚。耳邊是甘蔗摆动的声音和昆虫的鸣叫声晚饭的香味从各户人家飘出。

由于天色太暗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发出亮光的只有手机的液晶屏

我勉强露出开朗的神情,走向他看到我之后,他很自然地把手机放回口袋温柔地对我说“你回来了,澄田买了什么?”

“唔犹豫了一下,结果还是买了酸奶这是今天的第四盒了。我厉害吧”

“哇,不会吧你这么喜欢喝吗?说起来澄田你经常喝这个啊。”

說话间我的意识转向了放在运动包中的手机上。要是收到远野同学短信的人是我的话该多好啊。现在的我又想起了这个想过无数次嘚愿望。不过他从没给我发过短信,所以我也无法发短信给他我—这样强烈地想道,至少我自己无论在今后的人生中会遇到什么人,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里都只看着他一个人绝对不看手机,不让他产生“这个人想的不是我而是别的什么人。”这样的不安

星光閃烁的夜空下,和这个毫无理由地喜欢上的男孩交谈着尽管内心想哭泣,我依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今天的浪很高,数量也十分多可昰,被离岸风破坏的浪也很多下午五点四十分,放学后的我来到海边之后已经涌来了十拨海浪,但没有一拨是能乘上去的当然—在被破坏后泛起白沫的波浪上,谁都可以轻易地站起来而我希望的,却是冲上浪尖

我努力向海上划去,眼神却呆望着大海与天空今天嘚云层很厚,可

天空为什么看上去是那样高远呢海面映着云层的厚度,也在每时每刻变化着色彩与划水的我仅有数厘米高度差的海面,每一刻都发生着复杂的变化好想早日站起来,好想知道从一五四厘米的高度看到的海面是什么样子的再怎么擅长绘画的人—我是这樣认为的。也绝对无法描绘出现在的我所看到的大海照片也不行,摄影机也一定是不行的

在今天的信息课上学到的二十一世纪的高清晰影象,是由横向一千九百个光点构成的这已经是十分惊人的高精细影象了。即使这样也完全不行眼前的景象,用一千九百乘一千的數百万点阵都无法完全表现这已经十分漂亮了,在课上这样说的老师和高清晰影象的发明者以及电影制作者真的是这样相信的吗而身處这样景色中的我自己,从远处看也一定很美丽吧我的心里是这样希望的,希望远野同学能看到这样的我这时,我想起了今天在学校發生的一切

午休时间,和往常一样在与有希子和沙希一起吃午饭的时候,校内广播传来了这样的消息“三年三班的澄田花苗同学请詓学生指导室。”

我明白为什么要叫我去,那时的我所想的是广播被远野同学和姐姐听到的话会使我很难为情。

坐在宽敞的学生指导室里只有志愿指导伊滕老师,老师的眼前放着一张纸那是我只写了名字就交出去的志愿调查表。窗外正是炎炎夏日知了烦躁地叫着,屋子里却十分凉爽天空的云彩快速地移动着,阳光时隐时现

刮的是东风,今天的波浪一定特别多吧我一边想着,一边走到老师对媔的座位坐下

“……这个,整个年级里没有决定好的只有澄田你了。”伊滕老师故意叹了口气不耐烦地说道。

“对不起……”我低聲回答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于是沉默了

老师也一句话都没说,沉默了一阵

“请在1-3选项中符合的地方画个圈”

我无奈地看着這张写着如下文字的纸片。

1、大学(A、四年制大学 B、短期大学)

3、就职(A、地区 B、职业类型)

大学的项目里还有公立和私立的选择后面列着一长串专业名称。

医、齿、药、理、工、农、水产、商、文、法、经、外语、教育短大与专科也一样。

音乐、艺术、幼儿教育、营養、服装、计算机、医疗、护士、调理、美容、旅游、传媒、公务员……光是追着文字看就让人眼花而就职一项里有地区的选择,岛内、鹿儿岛县内、九州、关西、关东、其它

我交替看着岛内和关东两处——东京,我这样想着可是连去都没去过,也没想过要去对我來说,一九九九年现在的东京有黑社会横行的涉谷、贩卖贴身内衣裤的女高中生、市内二十四小时不断发生的犯罪活动、以富士电视台嘚用途不明的巨大银球为代表的高楼大厦,差不多就是这些接着浮现在脑海中的,是身穿夹克的远野同学与脚穿松糕鞋、皮肤白哲、头發染成茶色的女高中生挽着手走在一起的情景我急忙打断了想象,这时伊滕老师沉重的叹息声再次响起。

“那就是这样,没什么好煩恼的吧以你的成绩看,不是专科就是短大要不就是就职。父母同意的话就去九州上专科或者短大不成的话就在鹿儿岛就职。这样鈈就可以了澄田老师没对你说什么吗?”

“还没……”我轻声回答之后又陷人沉默中。思绪在心中翻滚这个人为什么要故意用广播叫我啊,而且还提到姐姐为什么要在下巴上留胡子啊。为什么要穿着拖鞋呢总之,午休赶快结束吧我这样祈祷着。

“澄田你不说話怎么行。”

“今晚和你姐姐好好商量一下我也会和她说的。”

我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做我讨厌的事。

拼命划水的我发现了前方嘚大浪溅起白沫翻滚着向我靠近。在即将撞上的瞬间我果断地按下冲浪板,潜人水中在波浪中穿行。今天的波浪果然特别多我重複着海豚式划水,想划到更外面的地方去

这里果然不行,得到更外面的地方去我拼命摆动着手臂。海水平稳而沉重不是这里,不是這里——我的心中如咒语一样反复念着这句话

我突然意识到,这句话和远野同学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时常会有这样的一瞬间。当我迎向波浪时觉得自己如同超能力者一般,什么都能清楚地觉察到放学后的超市旁边无人的停车处、早晨的校

园内,看着在这些地方给某人發短信的远野同学我能听到他心里发出“不是这里。”的呼喊我都明白,远野同学因为我也是一样的。心里想着不是这里的不只昰远野同学。远野同学、远野同学、远野同学——我的心中无数次地呼唤着身体被波浪托起,在努力想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我和突然被破坏的波浪一起被打进海中,呛了好几口海水我慌忙浮上海面,趴在冲浪板上剧烈地咳嗽起来被海水呛得涕泪交加的我,看起来真的潒在哭泣一样

在返回学校的车中,姐姐没有提起关于志愿的事

晚上七点四十五分,我蹲在超市里贩卖饮料的地方今天只有我一个人。虽然在停车处等待过但远野同学没有出现。这一天什么都不顺利。

我还是买了酸奶靠着停在停车处的摩托、将甘甜的液体一饮而盡、戴上头盔、骑上摩托。

我行驶在高台的小路上侧眼望着还有一丝亮光的西边地平线。在我的左手边下方的城镇可以一览无余,视線的余光穿过森林能够看到海岸线。

右手边是被农田隔开的小山丘在这个平坦的岛上,这里是观赏风景的绝佳地点也是远野同学回镓的必经之路。慢一些的话也许他会从后面追上来,又或者是已经行驶在我的前方了吧发动机发出咳嗽般的声响,突然停止了运转、接着又象什么都没发生似地恢复了原样这辆车的车龄已经是老婆婆了吧。正当我默念着"Cub你没问题吧?“的时候停在前方路边的摩托映人了我的眼帘。那是他的车!我羞涩地确信着把车并排停下。

几乎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我开始登上高台的斜面。脚下是柔嫩的夏草糟糕,我究竟在做什么呀要冷静。虽然那是他的车没错可我这样走近他,究竟是要做什么啊不去见他会更好。这一定是为了我自巳我没有停下脚步,踏上夏草铺成的台阶走向视野开阔的前方,他就在那里背向星空坐在高台顶上,用手机发着短信

风儿吹过,吹动我的头发和衣服摇曳着我的心。草地发出刷刷的声音我的心与这种声音相呼应,开始扑通直跳登上斜面的我故意发出很大声响,希望以此掩饰扑通的心跳声

“啊,澄田你怎么来了,竟然知道这个地方啊”远野同学有些吃惊,他大声地向我打招呼

“嘿嘿……我看到远野同学的车,就来了!不可以吗”我一面回答着,一面朝他所在的地方跑去并对自己说这没什么。

“啊是吗。你来了我嫃高兴今天在停车处都没遇到你。”

“我也是!”我一边用活泼的声音回答他一边放下肩上的运动包,坐到他的身边高兴?这是真嘚吗远野同学。我的心中感到阵阵疼痛每次来到他所在的地方,都会这样不是这里,这句话在心中闪过西边的地平线已经没人了嫼暗中。

风越刮越大在眼下延伸的城镇闪烁着灯光。远处的学校也点起了灯国道边闪动着黄色灯光的信号灯下,驶过一辆汽车镇上體育设施处的巨大白色风车不停地旋转着。片片云朵快速流动着透过其间,能看到银河与夏夜大三角织女星、牛郎星、天津四。吹过聑边的风发出雌庵的声响混杂于草木与塑料棚的摇曳声与虫鸣声中。劲吹的风让我逐渐恢复平静周围满是绿草的清香。

我坐在远野同學身旁望着这样的风景。心脏的剧烈跳动已经平息了能在如此近的距离感受他肩膀的高度,我真的很高兴

“远野同学准备考大学吗?

“嗯我准备考东京的大学。”

“东京……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啊。”

“因为要去很远的地方啊”我这样说着,为自己的沉着感到吃驚听到远野同学亲口说出要去东京这个事实,我应该感到眼前一片昏暗才对啊沉默了片刻之后,我的耳边再次响起他温柔的声音

“……是吗,那么澄田你呢”

“啊,我吗我连明天的事都不清楚。”听到这句话远野同学一定会吃惊吧,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

“也許,大家都是这样

“啊,不是吧远野同学也是这样?”

“可你看起来根本没有迷茫啊!

“怎么可能”他平静地笑着,继续说道:“峩很迷茫只是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没有一点余力

我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坐在身边的男孩子思考着这样的事而且愿意说给我听。这讓我既高兴又紧张

“……是吗,是这样啊”

说完,我看着他的脸一直凝视着远方灯火的远野同学,看起来象一个无助的孩子现在嘚我,更加强烈地喜欢着他

——对了,最重要而且最清楚的事就是这个。就是我喜欢他这件事因此,从他的话语中我获得了力量。我非常想感谢某人让他降生于这个世界上比如,他的父母又比如神明。我从包中拿出志愿调查表开始折叠起来。风逐渐变小了綠草的刷刷声和昆虫的叫声也安静下来。

“……这是纸飞机?”

我把折好的纸飞机朝城镇的方向扔出纸飞机飞得很远,途中被急风卷起消失在高远而黑暗的天空中。层叠的云朵间白色的银河清晰可见。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去洗澡,不然会感冒的姐姐这样责备叻我。

我跳进浴缸用热水擦洗双臂。我的手臂上隆起结实的肌肉总觉得比标准粗壮了不少。真希望自己的手臂象棉花糖一样柔软不過,即使看到了我的心结现在的我也根本不在乎。我的心里和身体一样暖和高台上的对话、远野同学沉稳的声音、临别之际对我说的話,现在依然萦绕在耳边一回想起这些,激动的感觉就传遍全身我也知道自己面如火烧。刚才可真悬啊我心里这样想着,不由得脱ロ说出远野同学的名字这个名字在浴室中甜蜜地回响着,溶进了热水的湿气中我回味着这多彩的一天,沉浸在幸福的想象中

在那之後,我们踏上归途路上看到缓慢前行的巨大拖车。轮胎和我一样高的巨大拖车拖着游泳池一样长的货厢货厢上用很大的字写着"NASDA\宇宙开發事业集团“。这样的拖车有两台前后由若干乘用车衔接着,和手持红色引导灯的人们一起前进这是在运送火箭。我以前只是听说过这是头一次亲眼看到。不知从哪个港口用轮船运来的火箭这样慎重而缓慢地,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运到岛南端的发射基地

“据说时速昰五公里。”我说出以前不知在哪听过的用拖车运送火箭的速度,“是啊”远野同学也呆呆地这样回答我。我们被这种景象吸引住了我完全没想到自己能和远野同学一起看到这种少见的景象。

在那之后不一会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是在这个季节里很常见的倾盆大雨峩们急忙骑上车赶回家。我的车前灯照着远野同学淋湿的背那一刻,我感觉和他更接近了一些我家就在他回家的途中,一起回家的时候总是这样在我家门口相互道别。

“澄田”临别之际,他拉起头盔的面罩对我说道雨越下越大,从我家透出的昏黄灯光照在他淋湿嘚身体上透过紧贴在身上的衬衫看着他的身体线条,我的心狂跳不止我的身体也是这样的吧,想到这个我的心扑通直跳。

“今天实茬抱歉让你被雨淋。”

“别这么说!这不是远野同学的错是我自己来的。”

“不过能和你说说话,真好明天见,小心别感冒了晚安。”

“嗯晚安,远野同学”

晚安,远野同学我在浴缸里小声说着。

从浴室出来以后晚饭是炖牛肉、炸武绸鱼以及间八鱼刺身。非常好吃我让妈妈帮我添了三碗饭。

“你真能吃啊”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把饭碗递给我

“吃得下三碗饭的女高中生,除了你就没囿别人了”姐姐吃惊地对我说道。

“我肚子饿了嘛……对了姐姐。”我把炸武绸鱼送到嘴里一边有滋有味地嚼着,一边问姐姐

“紟天,伊滕老师对你说什么了吗”

“不用道歉。慢慢决定吧”

“什么,花苗你做了什么事挨老师批评了吗?”妈妈一边给姐姐倒茶一边问我。

“也没什么大事啦那个老师有些神经质。”姐姐若无其事地替我回答了有这样的姐姐,我真感到庆幸

这天晚上,我做叻个梦

那是捡到卡布时的梦。卡布并不是指本田的Cub摩托而是我家养的柴犬。那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在海边捡到的。当时羡慕姐姐拥有Cub(摩托)的我,给捡到的小狗起名卡布

不过,梦中的我不是小孩子而是现在十六岁的我。我抱着卡布行走在异常明亮的沙滩仩。抬起头来天空中没有太阳,而是繁星闪烁的星空

红色、绿色、黄色,各种色彩的恒星闪耀着绚丽的银河如光柱般横贯整个夜空。我对这样的场景发出惊叹突然,有人从远方走过来那是一个我非常熟悉的身影。

对今后的我而言那个人将是十分重要的存在,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孩子的我这样想道

对过去的我来说,那个人曾经是十分重要的存在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和姐姐一样大的我这样想道。

醒來的时候我已经忘记了那个梦。

“姐姐你是什么时候拿到汽车驾驶执照的?”

“是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应该是十九岁吧。那时还在福岡”

驾驶汽车的姐姐相当性感。我是这样认为的扶着方向盘的纤纤玉指、朝阳下闪闪生辉的秀丽长发、看后视镜时的神情、换档时的掱势。从窗外吹来的风带来姐姐头发的气息。都是使用一样的香波可我总觉得姐姐头发的气味比较香。我扯着制服的裙摆“姐姐。”看着坐在驾驶席上的她的侧脸她的睫毛好长啊。“很多年前我记得你带过一个男人回家,好象是叫树林吧”

“那个人怎么样了?伱们以前是在交往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姐姐感到有些惊讶“很久以前就已经分手了。”

“你有打算过和他结婚吗和那个叫小林的。”

“有段时期是这样打算过不过中途打消了这个念头。”姐姐感怀般地冲我一笑

为什么打消了呢?我忍住了这个问题问起了別的事。

“这个啊毕竟是交往了许多年的人,还曾经住在一起”

左转进人连接海岸的细长道路。朝阳直射而下天空万里无云。姐姐眯起眼睛放下遮阳板。在我看来这样的动作也很性感。

“不过现在想想我们双方都没有结婚的愿望。这样的话就算交往下去也找鈈到心灵的方向。或者说共通的目的地”

“嗯。”我点点头表示十分理解。

“一个人向往的方向与两个人向往的方向是不同的。不過那个时候我们极力想达成一致。”

向往的方向——我在心中默默重复着这句话不经意地向窗外望去,发现路边开满了野生的铃原百匼与金盏花绚目的白色与黄色,和我的束身衣是一样的颜色真漂亮啊。

“怎么突然这么说”姐姐看着我问道。

我提出了一直想问的問题

“姐姐,你在高中时候交过男朋友吗”

“没有啊。和你一样”姐姐回答道,“花苗你真象高中时代的我啊。”

自从那个雨夜囷远野同学一起回家之后已经过了两周,在这期间岛上发生过一次台风。摇动甘蔗林的风中产生了一丝寒气天空变得更高,云的轮廓变得柔和了许多骑车的同学开始穿上毛衣。在这两周里我一次也没能和远野同学一起回家,也同样没能乘上海浪不过,最近我觉

嘚冲浪比以前更有趣了

我一边在冲浪板上涂着防滑蜡,一边和坐在驾驶席上看书的姐姐说话车还是停在海岸边的停车场,我换好束身衤早上六点半,在去学校之前的一个小时里我可以去海中冲浪。

我坐到车上和姐姐背对着背说话。海面上停泊着类似军舰的灰色大船那是NASDA的船。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决定了”

涂蜡完毕,我把肥皂一样的块状物放到一边不等姐姐回答就继续说道。

“我要从力所能及的事开始一点一滴做起我走了。”

说完我抱着冲浪板,心情雀跃地冲向大海—只是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我想起远野同学在那天说过的这句话。

我知道只能这样做,这样做就行了

天空和海面一样蔚蓝,我觉得自己漂浮在空无一粅的空间里在努力划向大海的时候,心灵与身体、身体与海洋的界限模糊了我划向海上,几乎是无意识地估算着海浪的形状与距离判断自己不行的时候,就将身体和冲浪板一起按进水中穿过海浪;判断没问题的时候,就等待着海浪的来临终于,我感受到冲浪板被波浪托起的浮力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兴奋不已。在波浪间穿梭的我直立起上半身、双脚紧紧踩在冲浪板上、重心上移、尝试着站立起来视野向上升起,世间神秘的光辉在一瞬间被我尽收眼底

在下一个瞬间,我一定会被海浪吞没

不过我知道,这个巨大的世界并没有拒絕我从远处看——比如,从姐姐所在的地方看我被这光之海洋包容着。所以我要再次划向大海。我无数次地重复着在这期间,大腦便得无暇思考

在这天早上,我成功地在海浪上站了起来成功来得那样突然,让我无法相信却又如此完美。

如果短短十七年也能称莋人生的话我想,我的人生就是为这一瞬间而存在的

我知道这首曲子,是莫扎特的Serenade初中一年级的音乐会上我们全班合奏过,我负责鍵盘口琴那是一种吹奏乐器,我很喜欢用自己的力气奏出音乐的感觉那时,远野同学还没有进人我的世界我也还没开始练习冲浪,囙想起来那是多么单纯的世界啊。

Serenade写做小夜曲我一直在想,小夜究竟是什么啊不过,在与远野同学一起回家的路上我似乎体会到叻小夜的意义。今天这首曲子简直就象是为我们而播放的。我的情绪高涨远野同学,今天一定要一起回家放学后不去大海,等着他吧今天只有六节课,由于大考临近社团活动的时间也很短。

是沙希在叫我十二点五十五分,现在是午休时间教室里的喇叭中传出輕柔的古典音乐,我、沙希和有希子三人象往常一样一起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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