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光之战士给小猫讲故事:失明的冒险者在第一世界遇到了他的朋友小红猫,并和他在第一世界展开了为期七天的公路旅行划水摸鱼,没有拯救世界。
不改了改的人都傻了,再改我是狗
*参考了七日之都的故事及设定,别打我我自己爬
*佛光普照圣母光战预警(我真的很圣光普照啊毕竟我一次都没有成功地拒绝过npc的跑腿委托一次都没有啊
在幼儿时期目睹他人赤身裸体从天上掉下来会给孩子带来多大心理阴影面积?如果您的孩子因此而觉醒了什么不好的性癖或者进入了魅惑、混乱、失明等状态,请及时寻找萨雷安的幻术师进行沉静魔法和驱散仪式。这种事件中有百万分之一的概率遇到真正的时间旅行者,他对您的孩子的影响会随着时空错位的矫正而逐渐消失,无需治疗驱散。为了避免出现概率为99.9999%的另一种情况发生,我们建议所有儿童在学习数学和以太学之余尽可能地抽出时间掌握一门强身健体的战斗职业。我们尤其推荐可以在树梢等高台进行安全输出的弓箭手或者秘术师……不,我们今天要讲的不是儿童自我保护的宣传小故事。
如果您遇到一位声称来自“诺弗兰特”并试图用奇怪的童话或者英雄的故事哄骗儿童的人类男性,请及时保留证据并向萨雷安治安处提供线索。提醒您的孩子切勿允许陌生人随意触摸隐私部位,有好感的陌生人也不行。
注:抚养幼年猫魅的家庭将尤其警惕。
受到不稳定时空之门迫害的冒险者像鱼一样白花花光溜溜地在草丛里翻滚。
“住手,孩子,我不是坏蛋……停!不要再给我上什么奇怪的dot了我……!!!”
冒险者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异次元背包没有被错乱的时空禁用,并毫不犹豫地一键换上了他的中庸套。
这使他看上去像一名威风凛凛的骑士而非以原装外观恐吓儿童的精神病患了。追杀他的小尺码箭矢停了下来,冒险者立刻举起双手作投诚状:“快停手,这位小小小伙子。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因为某人施法误差而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和地点的受害者。”
树叶后露出的两只耳尖依旧警惕地高竖着,对准他鼻尖的箭矢闪闪发光。
冒险者的鼻尖冒出了一滴汗,“真的,真的。我是一名刚刚结束了在诺弗兰特的旅行的冒险者,遥远的南方大陆是我的故乡。”
“冒险者,你本来打算去哪里?”
“我不知道。”冒险者擦了把汗,“希尔科斯峡谷,或者那附近的什么地方,总之不是萨雷安的后花园。”
“你要去传说中的希尔科斯塔?”耳朵轻微动了动。
“我要回到那。”冒险者老实答道。
“你说你要回到希尔科斯塔……”
异界归来的光之战士看到一条纤细的尾巴活泼地在叶隙一甩而过,“如果你没有骗人,那么你一定回答的上来第四灵灾之前,复活了亚拉戈的暴君赞德的天才魔科学家是谁?”
“亚蒙。”光之战士回答,“会表演喷火戏法的那个二流魔法师。”
榆木短弓拨开繁茂树桠,露出了一颗粉红的小脑袋。幼小的猫魅反手将小弓固定在背后,从树梢纵身跃下——“恭喜你,答对啦!”
这意味着他不用被迫把幼小的朋友抓在怀里捂嘴了,光之战士一边想着,一边试图开启一段自我介绍。但他很快又犹豫了起来,如果命运早已安排好这俗套的相遇,那么他现在就处于一个名为“薛定谔的冒险者”的状态,此时的存在对历史而言属于不定数。
男孩在面前的草地上放松地坐了下来,好奇而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你来自诺弗兰特?我可从来没有萨雷安贤哲的图书馆里读到过这个名字。”
光伸手去拍小一号古拉哈提亚的脑袋,被机敏地躲开了。他神情自若地把手缩了回来:“那是一个书里没有记载的地方。书是人写成的,而人类永远会遗漏世界的某一个侧面。”
“那你如何证明你所说的世界真实存在呢?”
光之战士脑壳一跳:“那片大陆上发生过很多动人的故事,只要历史和传说还在被传唱着,世界就永远存在。”
他看见面前的小猫坐直了起来,他笑的时候异色的双瞳会剪起,依稀能辨认出他所熟知的那位老友的影子。
男孩说:“如果你把一些有关英雄的传说转述给我,我就让你摸一下我的耳朵——我注意到你盯着那里很久了。”
“我记得耳朵是猫魅族的私密部位。”光之战士惊奇道。
小猫狡黠地说:“那是老古董们的说法,年轻人可不在乎这个。”
光之战士耸耸肩:“好吧,好吧,现在的小孩子……以前的孩子。”
这里没有挂钟,他预估来到这不超过五分钟。返回的时间遥遥无期……
这是一个真实的但无法考证的故事。要我说,你完全可以否定它的真实性,一切可以证实的细节都已经被那座奇妙的塔抹去,唯有记忆留存在他的心中,痕迹铭刻在他的身躯。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羊皮纸还没有开始记载这片大陆的兴衰,那时有一个国家叫光明国。它坐落于海洋之神利姆莱茵从汪洋中举起的第一块陆地,是诸大陆与岛屿中最为光辉灿烂的明珠……
“我可以打断吗?”蹲坐在他眼前的小猫说。
当然,孩子,你已经打断了。
“无论是艾欧泽亚还是北洋诸岛,从来没有过以这种方式命名的国家。”
“可是您说过要讲一个真实的传说,请不要用童话故事哄骗未来的历史学者。”
童话隐藏着一个年代不可思议的幻想。你如果想在历史学上有所建树,就千万不要遗漏历史的任何一种语言。
请听下去吧——光明国,它曾经四季如春,生意盎然,然而好景不长。正如所有不幸故事的开端,有一天,一个一无所知的年轻人在魔鬼的引诱下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古老的诅咒从匣中破壳而出。变异的以太剥夺了夜晚,使大陆永远处于白天,它杀死种子与牲畜,使人类变成凶猛的怪物,灾难与饥馑肆虐于疆境。
如你所料,故事总不会就这样以大陆的覆灭告终,命运总是于止境处等待着它的转机。在灾难开始后的第一百年后,这片大陆迎来了一位盲眼的冒险者……
“等一下,盲人是怎样成为冒险者的?”
这位冒险者原本是健全的,他在降落于光明国时发现了自己失去了视物的能力。
“这听起来太可怕了。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可能是进队从来不看招募内容遭了报应吧,也许他锲而不舍陷害队友的精神引起了战争女神哈罗妮的愤怒,女神把冒险者闲置的眼睛捐给了有需要的人。
无论冒险者经历了什么而失去视力,幸运的是,在他人生地不熟地出现在这片大陆的第一天,冒险者就巧合地得到了其朋友的帮助,我们姑且叫他小红猫——不,不是那位从狂野郊狼的肚中营救了她外婆的红帽子小姐。
“……可疑的大人是在就地取材吗?一定是的吧。”
请不要污蔑一位半职业的吟游诗人,我们绝对不拿现编的节目来鱼目混珠。您也不能仗着长得可爱就禁止其他的猫魅也染红头发呀。
话说回来,当冒险者从昏聩中清醒过来时,他的朋友正好途经此地,路过他的身边:“好久不见,亲爱的朋友,最近过的好吗?”
尽管冒险者看不见,但他很快地通过声音回忆起了他的老朋友,一只活泼的绯红色的猫。
“一点也不好,猫先生,”冒险者答道,“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午后,我正暖洋洋地走在路上,眼一闭眼一睁,我就荒谬地出现在了这个黑漆漆的鬼地方。”
小红猫迟疑地蹲下,并在他眼前挥了挥:“我想,这个地方并不是黑的……事实上它白的厉害。”
冒险者迅速地察觉到这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看不见的人好像只有他自己。
“无论如何,我们得最好离开这片迷途者的森林。凶猛的怪物在阴影之间游荡,穿越荒野的人们屡遭它们的突袭。”
小红猫隔着皮革的手牵住了他,带他离开紫色的森林。他的朋友,因为察觉到了他的失明而有些难过地说道:“事实上,我和你一样——不久之前,我无端在沉眠中醒来,就已置身于在你脚下的这片土地。我在贩卖料酒的商人中间打听你的消息——我曾许诺过要这样做——然而这里的历史上并没有关于你的传说,不仅如此,这里也没有北洋群岛,甚至也没有艾欧泽亚。”
冒险者立竿见影的绊了一跤,“十二神啊,那么这又是哪里?该不会我们已经双双坠入所谓的冥界?”
小红猫饱含歉意地告诉他:“我的朋友,我对这一切也知之甚少。我们要想探究真相,就得去往光明国最后的都城,来到那座永恒的塔前,询问据说集合了世上所有智慧的塔中王子……不过嘛,我和这里的百姓一样,对他一无所知。没有人说得出他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活过了多久的岁月,唯一能打听到的只有他在在灾变之后和塔一同出现在大地上,指引幸存的人们建立起最后的王都。”
“看来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冒险者精神不振。
“是啊,”小红猫反倒活跃起来,“尽管这次相遇有一些……意外,不过至少我们又能够一起冒险了。”
他们在城门口被王子麾下最忠实的骑士,兔子小姐拦了下来:“塔之都不欢迎可疑的人物。”兔子小姐怀疑地绕着他们转了一圈,银灰色的眼睛上下扫射。“遮掩面目的陌生人啊,你们是来此寻求庇护,抑者是另有所图?”
小红猫回答:“美丽的小姐啊,坏人可不像我们这样诚实。我和我的老友在旅途中遇到了令人费解的难题,需要向塔中王子寻求援助。”
“如果你们当真对这座城市没有半分恶意,那么跟上我——”兔子小姐说。“他应正在居住在自己的宫殿中,随时准备着向一位迷途的旅人伸出援手。”
请听我说,年幼的贤人:冒险者和他的朋友出师不利,在塔前徘徊了一整天,而那位塔中的王子并没有出现。并非是因为他如何无礼,只因为他打今天早上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位塔卫的眼前。
“孤僻的王子独自居住在塔中,他用温柔的话语禁止一切外人在他的宫殿中驻足。他离开时也是孤独的,王子的行踪只有他自己的影子说得出。人们所能知道的唯一一件事是,每回他失踪又现身后,准有一个陷入困难的人得到了帮助。”塔卫们说。“现在请您跟随我们前往城中最干净的旅馆,那儿有舒适的床、洁净的清水和免费提供的面包——出于王子的命令,那间屋子的木门永远向来自远方的冒险者敞开。”
我们必须肯定塔中王子在这种世道下坚持为陌生人保留落脚处所表现出来的慷慨——但有所缺憾的——那里只有一间空房,其余的房间正塞满了当班的卫兵。您该庆幸这位冒险者的朋友是一位可爱的男士,否则他将不得不为了保持绅士风度而考虑露宿街头。
“真是奇怪啊,为什么这座城池会保留着一间仅对冒险者开放的客房,难道那位神秘的智者早已预见了我们的到来?”
“请进去吧,外乡人,请进去吧。”塔卫们闭口不答,并将冒险者推进了房间。
冒险者从门的夹缝中挤出脑袋:“那么我这倒霉的外乡人何时能有幸得到王子的接见?”
塔卫们说:“塔中王子从不进行两次连续的旅行。如果他在第三次鸡鸣之前回到了塔中,那么你一定会在第二日的清晨见到他。”
年幼的朋友,你一定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有一个没有了夜晚的国家。白天和晚上在这个国度失去了它的辞义,人们借助一种每天鸣叫三次的禽类来定义清晨、正午与夜晚,约定在它第一声鸣时开始买卖与劳作,第三次后回到他们的房屋。为纪念古老史书上记载的漫天漆黑的“异像”,仍称这为白天与夜晚。
第三次鸡鸣之后,小红猫捎回了双份的晚餐。冒险者想要去够刀叉,却碰翻了盛满热水的锡壶。冒险者手忙脚乱地扶起水瓶,并拐掉了盘子和刀叉。冒险者尴尬地弯下腰,在一片狼藉的桌子下面摸索四散的餐具。他的手指被滚烫的碎片烫伤。他的朋友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带着柔软的哭腔:“对不起,对不起。”他痛苦地说。
冒险者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呢?我只是在练习做一个不需要麻烦朋友的盲人——说说吧,你在城中有没有打探到任何新的消息?”
小红猫揉了揉鼻子:“公馆的侍者指给我酒馆和市场的方位,但他们一样没有任何塔中王子的消息。”
冒险者说:“谢谢你,我的朋友,但愿我的眼睛的麻烦会在下一次鸡鸣前终止。到了那个时候……我有这种预感,那就是我要为这片大地夺还黑夜而奔走的时候……”
“——可是你已经不能再战斗了呀!”小红猫急切地叫了起来。
“请放心吧。”冒险者安慰地说,“一个富有经验的冒险者不会鲁莽地将自己置身于险境。最好不过,也许下一秒,塔中王子就会回到他的王国。”
“但愿他果真如人们称颂的那般智慧与贤明。”
“我们会见证那些传闻的。”冒险者耸耸肩,“比起那么久远的未来,我更想请我的朋友陪我在城里逛逛,顺便寻觅一顿比湿面包更美味的夜宵。”
“乐意之至。”小红猫挎上了自己的弓,并似乎很快地高兴起来。
你听吧,可爱的孩子。那座由贤者与奇迹之塔庇佑着的国都果真不凡:城池的中央竖立着伟大的母水晶,周遭环绕着三颗小小的苍蓝色的伴星。它的东方是塔之都最大的市场,高大的迦震族铁匠炫耀着他们精金锻造的盔甲,长尾巴的勇人族牵着他们同样长尾巴的坐骑和伙伴。蜂蜜酒的香味从菁灵族经营的酒馆散开,涂抹了胡椒的熏肉在他们的炉端滋滋作响。
“这里有着一流的厨师和酿酒厂,少女们的耳饰叮当声响使我心旌摇荡。”冒险者短暂地停驻,用鼻子嗅了嗅。“但我想拜托我的朋友,请他带我去聆听更多的地方。”
“水晶的西方是绵延的农庄,”小红猫介绍,“隶属于塔之都的土豆和番茄在田里肆意生长。异国的果树在微风下摇曳生姿,变异过后的果实只管咬一口就会淌出香甜的白浆。富有新奇念头的园艺工为自己的造物忙忙碌碌,搬运工吹着口哨将他们劳动的果实运往烹调师的厨房。”
冒险者和他的朋友去了位于地下的藏书库。年轻的学者彬彬有礼地迎上去向他们问好:“这里储存着从古至今的一切学识,魔法师们邪恶而隐秘的智慧和情人写在手帕上的私话尽数收藏于此。拿巴士艾兰的王公曾在绢布上炫耀自己的威福,古老的隆卡帝国将歌功颂德的文章镌刻于石板上。”
他们出来以后,冒险者说:“在这座伟大的奇迹之都中间,还有一个地方你我未曾踏足。”
小红猫说:“但这已是我能想到的最后一处值得参观的地方。”
“莫非这城市的北方已被荒芜和旷野盘踞?”
小红猫停顿了一下,“水晶的北方是王子冷清的宫殿,无限延伸的穹顶通往世界的彼方。塔卫们把守着它唯一的通道,没有任何人可以擅入他的卧房。”
“我并无入侵塔中王子寝宫的意图,只想在那座奇迹之塔的脚下略作瞻仰。”
他们站到了王子的塔下。“非要说的话,它和我们曾经遇到的那座全然一样。”小红猫干巴巴地说。
冒险者若有所思:“如果它确是我们所见过的那座奇迹之塔在另一个世界的孪生姊妹,那么救世主的荣耀终将加冕于于它和它的主人。”
“但愿塔中王子如人们寄望的那般伟大。”小红猫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伸了伸懒腰。“现在,老朋友,尽管天还亮着,但我可真要撑不住啦。我的眼皮跳动得像妖灵的翅膀。”
他为他的朋友掖好了被子,自己吹灭了油灯,在床的另一端舒适地缩成一团。
冒险者说:“晚安,小红猫。”
第一天夜里失明的冒险者没有睡好,他的眼皮习惯了野外的月光,它们抗拒着绝对的黑暗,不肯让他安眠。熬到鸡鸣后他顶着乌青的眼圈(但精神抖擞地)晃醒了他同样彻夜忙碌于从床的一端滚向另一端的朋友。
“好极了。”小红猫心虚地说。“你呢,我的朋友,新的旅程的开端是否总会让你辗转难眠?”
冒险者在盥洗台上和刮胡刀做顽强斗争:“我可比你要诚实多啦,我睡得不算太好。一整个晚上,我都在梦见黄金港明媚的阳光。”
“噢,噢。对不起。”猫呆呆地说。
“朋友啊,为什么你要为我的遭遇而感到抱歉?”冒险者困惑不解地说,“毕竟我们同是不幸被卷入这场荒唐旅行的走霉运的游客……小红猫,你愿意为我去打听王子的消息吗?但愿他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善举,沐浴着晨曦回到他的王宫。”
“我十分乐意为你效劳。”说完小红猫飞快地掩上了门。
第一天晚上王子没有回来,猫把这个消息和早餐一起放在冒险者的面前。
冒险者感到有点失望。“从现在开始我们得找点事做,”他想道,“没有人能把冒险者关在旅馆里。”
小红猫看出了他的心思:“这城中有许多热闹的地方。今天早上我经过城北的市场。商人们来自天南海北,尖晶石和海蓝石在摊位上琳琅作响。美丽的少女腰悬银铃在高塔下跳舞,她们的裙裾比山茶花还要鲜艳;舞者的轮刃是用最坚硬的银子做的,兵器在舞伴们手中闪耀着令敌人胆寒的凶光。”
冒险者说:“但热闹的广场不是我想要的。”
“那么我们便去你想去的地方。”猫丝毫不吝惜自己的提议,愉快地说。
“光明国的最南端是名为安穆艾兰的干涸之地,我去听那沙砾撞击的混响。顺便,也许我们还能在那里打听到塔中王子的行踪。”
小红猫挎上了弓箭:“出发吧,我的朋友。我将为你指引方向,直至大陆的尽头。”
冒险者骑着阿马罗飞过了荒芜的国土,穿过拿巴示艾兰人用砂岩砌成的红色废都,最终落脚在名为鼹灵族的友善生物建造起来的矿石集市——这些喜好热闹的动物管它叫“鼹鼠的垃圾城邦”。它们热切地向冒险者兜售自己稀奇古怪的货物,那些关于奇货的描述传到了冒险者的耳中,使他惊奇地睁大了双目。
冒险者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向矮小的鼹灵族打听王子的消息:“好客的主人啊,你们可曾在这里见到那位塔中的王子?”
鼹灵族的商人们吱吱叫道:“温柔的大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我们十分想念他。”
冒险者又问来自王国各地的矿石商人,他们纷纷摇头:“那位可敬的长者不曾来过这里。年轻人啊,你为何四处打探他的行踪?”
冒险者说:“我被奇异的力量从故乡召唤到了这里,用尽一切办法也无法回到我的家乡。这场劫难将我变成了一个无用的瞎子,寻常的魔药也在我这怪症上失去了功效。”
“那么你找对人了。”人们说,“博学的王子懂得医治种种怪病,除去那座魔塔在他自己身上留下的烙印以外。”
冒险者好奇地问:“塔中的王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他医治不了他自己?”
一位须发花白的年长者答道:“因为那是代价,新来的孩子,那是魔法的塔、奇迹的塔要他为愿望付出的代价。”
冒险者若有所思:“长寿的智者啊,那究竟是一座怎样的塔?”
长者说:“我倒愿意向远来的客人一股脑儿地道出真相,可惜连永暗的神明也不准和这塔打过交道——有的人宣称它是神明赐给人类救世的方舟,有的人赌它是异世界的天外来客,更多的人说它是古老魔法帝国的皇帝为了获得不老不死的生命和魔鬼进行的交易;他向魔鬼兜售了自己的灵魂,用来交换那座奇迹之塔。魔鬼收下了皇帝的灵魂,它嘲弄地嘻嘻笑道:‘贪婪的人类啊,魔鬼从不屑于说谎。我可以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一切从塔中得到的都必将偿还以更高的代价。’”
“魔法的皇帝忘记了魔鬼的警告,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代价。皇帝向塔索取的越来越多,最终塔收回了他的王国作为价码。魔塔随着王国的遗骸一同堕入地底,在泥土下沉睡了一千年,直至塔中的王子为拯救这片大陆再度把它从沉眠中召唤。”
“这和我家乡的一个故事是何其的相似呀!”冒险者忖道,继续追问:“好心的长者,请告诉我塔中的王子从魔塔那得到了什么,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没人知道他向塔交易了什么。”老者回答。“但人们猜测他许下了不老不死的愿望,因为他的声音和一百年前一样年轻。没有人知道那双藏在阴影下的双目是否和王子本人一样温柔,唯一实在可见的是他的身体正逐渐被魔塔侵蚀,变成漂亮但冰冷的石头,蓝色的结晶已经爬上了他的脖颈和右手。他的自由正逐渐被塔杀死,能够离开塔的时间一天短似一天。他的性情也逐渐变得淡漠,变得不再亲近任何人,虽然他依旧是那么的善良——邪恶的塔,慈悲的塔,它剥夺了王子的自由,却也为光明国庇护了最后的希望。”
冒险者说:“感谢你,慷慨的居民。我再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冒险者和他的朋友留在这里用了午餐,这里的人们用烤羊羔和玉米酒招待他,过后他活泼的朋友恹恹地打起了呵欠:“我觉得我得趁着赶路小憩一会儿了,如果你一天都要逗留在这里。这里的土著会代替我为你指引道路——实在抱歉,老友,你不会为此而责怪我吧?”
冒险者说:“当然!可怜的朋友,你昨晚一定整夜没有睡好。”
他们登上运货的陆行鸟板车,跟随着前往矿山收购矿石的行商上了路。行脚商的中间混入了一位独身的少女,少女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盲眼的冒险者。她忍不住地上前搭话:“可怜的俊郎啊,你是否正深受变异以太的折磨,和我那些不幸的病人一样?”
冒险者想:“我不知道我的眼睛遭遇了什么,它们一早就变成了这幅鬼样。”答:“我对我的怪症和变异以太一无所知,姑娘。”
少女说:“啊呀!那多少还算一件好事。”
她给冒险者讲这个世界的苦难。“这个王国遭受了可怕的诅咒,生有双翼的妖魔在野外四处游荡。不详的孢子飘荡在空气中,将人或牲畜变成食人的怪物,这些怪物转过头便去狩猎自己的爹娘。这种变化是需要时间的,中了诅咒的人有的趁着意识尚存选择了自戕,有的默默离开家乡,来到王国的最南端废弃的村落。有些人已不能自觉主动离开,于是父母将稚儿抛弃在废土,少女告别她新婚的新郎。而我则是这些不幸者的处刑人,我在他们变成怪物之前为他们端上有毒的食物,正如我当初对我母亲做的一样。”
冒险者听完,沉默不语。他对少女说:“勇敢的女士,你的善心必会得到回报。我不懂得该如何解除空气里的诅咒;失去了视力,我也没法为你驱赶集落周围的妖魔。但至少请你收下这个,但愿它能丰富病人们最后的晚餐。”
说完冒险者解下了他蕴含魔力的耳饰,递给了少女。
少女流下了眼泪:“你将所剩无几的财富给了我,你自己又将如何生存?冒险者啊,我由衷地感激你,却不能收下你的馈赠。”
冒险者笑着说:“但我是个不能战斗的盲人,这些在我身上不过是无用的首饰。至于能够战斗的时候,我的身上从来不缺少金币与配装。”
少女向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好心的冒险者。倘若我在无光之海见到了你,必将以身为奴仆答谢你的恩德。”
说完少女离开了队伍,带走了冒险者的耳饰,前往沙漠的另一个方向。
下午商队到达了盛产琥珀的矿山。冒险者把他的朋友安置在酒馆的客房,独自在采矿工们的酒馆后闲逛。你也许没听过,我的小朋友,冒险者们都很擅长适应各种不利的情况,他很快就习惯了在黑暗中行走,移速越来越夸张,步子越来越胆大,直到一脚踩上了某个光滑的圆筒。他就要跌个脸朝地了,还好一旁有个酒气醺醺的醉汉扶了他一把。
“得亏我把睡着的朋友寄存在了酒馆,”冒险者气喘吁吁地说,“否则他又要拿出那副忧郁的腔调,对我说些莫名其妙的道歉的话。”
冒险者继续说:“我听到您一直在这自斟自饮,为什么不在酒馆和其他人一块享受欢乐?”
“欢乐?”醉汉打了个酒嗝,醉眼惺忪地说,“带着你的欢乐快滚吧。”
冒险者只好耸了耸肩,又独自摸回酒馆(小心谨慎了许多)。矿工们告诉他:“那个人曾是我们的老大,安穆艾兰最优秀的技师。他的儿子被空气中的诅咒杀死。他的妻子埋在坍塌的矿洞,为了满足那孩子的最后一个愿望。”
他们带冒险者去找跌坐在地上的巨大石像。石像呆滞地看着地上的泥土。倘若有人肯穿过危险重重的矿道找到一种晶莹的石头,这些废铁就能神奇地站起来,推着运送矿物的板车通过狭长的隧道,抵达古老的拿巴士艾兰的王都。
冒险者心想:“我倒曾是个专业精通的矿工,可惜我瞎了双目,没法分辨翡翠与石头。”他脱下黄金的戒指:“我没法满足一个孩子最后的愿望,也没法穿越矿山寻回一位母亲的遗物。请把这个交给那位醉醺醺的技工,但愿它能让这男人恢复生活的希望,如果不能,那么也至少可以为这不幸的人贴补些酒钱。”
待到矿工们摇着头走远,一个安静的声音从冒险者的身后传过来:“亲爱的朋友啊,我以为你馈赠的结果多半是后者。”
冒险者说:“我尊重每一位幸运儿或不幸者的生活。倘若帮助不了什么,那么我也从不去劝慰什么。”
他的朋友也在他的身边坐下。他们在一动不动的石像脚下铺开野餐布,遥望着一望无际的铁轨和牢牢关闭的隧道,畅想着最南端的光之海洋。那只醉醺醺的大狮子依然睡在坟头。他们喝完了从塔之都带来的奶油咖啡,到了返程的时间,便告辞了矿工们,跟随着商队回去了塔之都。
这就是他们在来到光明国后的第二天全部的冒险故事。
第三天塔中的王子依然不在塔中,不过塔卫们说他很快就会回来了,因为魔塔像女巫的纺车一样对他施下了魔咒:如果他长久地不回到它的塔周围陪伴它,他就会永远沉睡过去,变成没有呼吸的石头。
没有塔中王子的帮助,冒险者无法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们,也回不了他的家乡。他开始有些想念拉诺西亚的香橙吐司。
“今天要去做些什么呢?”冒险者心里正想,他的朋友便率先愉快地开了口。
“今天早上我经过城东的农场,我看到园艺工们结束了一季的收成,在太阳下举办了盛大的宴飨,每一位路过的客人都能分享一杯葡萄酒酿。他们尤为欢迎懂得厨艺的旅客,并在那展开了烹饪师之间的决斗。厨师们把奶酪塞进用岩盐熏制的鲤鱼肚腹,黑松露顶着樱桃在瓷盘中摇晃。”
冒险者犹豫:“但黄金的麦场不是我想要的。”
小红猫说:“那么我将跟随英雄的脚步,陪伴他途经每一个村落。”
“光明国的西部坐落着靠海的珂露西亚群岛,我想着触碰带着拍打礁石的潮水和波涛。”
小红猫将他的劲弩背在了身上:“出发吧,我的朋友。我将和你旅行到大陆的尽头。”
请相信我这个经验丰富的旅行家,这绝对不是就地取材——这个世界上的人足够多,如果你习惯于观察他们,那么遇到十分相似的人也不足为奇。
冒险者向饲养阿马罗的人借走了他们的坐骑。他和他的旅伴各自乘上了一只,借着这种动物飞过阴沉的天空和青黄的海,着陆在珂露西亚岛无人的沙滩。海滩上远远地传来欢乐的歌声,它的源头是被叫做欢乐堡的高大城邦。岛上的人们都说,进入那里的人都能得到无上的欢乐,他们生前在城堡里幸福地歌唱,死后也将被天使接引到天空之上的乐园。
“真是个诡异的地方,”冒险者心想,“这可太使人好奇了,我非得溜进去逛一逛。”
“准备好进去惹一堆麻烦了吗?”小红猫同时开了口。
“我可从来没有找麻烦的想法,”冒险者说,“倒不如说我走到哪里,麻烦就跟到哪。”
“因为你是英雄嘛。”小红猫向往地说。“我对这个地方的了解远比你要多得多,如果我们要来一场刺激的潜入,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他们刚走到欢乐堡高竖的围墙下,城堡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里面走出两位衣着华丽的小丑:“好消息!”小丑们滑稽地嘻嘻笑,“就在刚才,一位贵妇人突然想吃鳕鱼,因此要聘请一个手艺高明的厨子。谁要是熟练地掌握了这项技能,谁就能永远居住在我们比梦境还要美妙的城堡。”
小红猫拉着冒险者走上前去。“侍奉大人物的管家们啊,我的朋友正是这样一位手艺高明的厨子。”
“可他看上去是个瞎子。”小丑们怀疑地打量着冒险者。
小红猫答道:“尽管他如您所见地失去了视力,但他的头脑中装着世界上所有华丽的菜谱。而我只是追随着这位大师崇高精神的助手,在他的指导下将平凡的食材烩制成珍馐佳肴。您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把我们领进城堡展示一番,倘若我们的手艺不符合那位贵人的胃口,再将我们逐出欢乐的城堡。”
“好吧,我们姑且相信你一次。”小丑们说,“可是你为什么总是遮着自己的脸?”
小红猫说:“一个专业的厨师从不摘下他的口罩,路边的烤肉贩子才会无礼地用自己的口水冒犯尊贵的大人物。”
小丑们满意地说:“现在跟我们走吧。我开始相信你二位是专业的厨师啦。”
进城堡的路上冒险者悄悄地对他的朋友说:“尽管我的确胜任得了厨子的职务……可你的吹捧实在是让我感到有些害臊。”
小红猫也低声说:“我可是一句假话都没有说呀。”
我的小朋友,你无法想象到这对伙伴之间惊人的默契。他们在小丑的面前表演起锅铲间的绝活,但凡冒险者所说的应有的步骤,那位红发的朋友都一丝不苟分毫不差地完成了,尽管他自己唯一的拿手菜是三明治——在遥远的东方也有一些类似的人物,他们在厨艺上唯一的建树就是番茄炖蛋……我希望现在的孩子们不要学习这些懒散的家伙——不过三明治也十分的不错,不是么?我就很喜欢三明治,我们扯远了。
欢乐堡中的冒险者与他的朋友配合着做出了合口的菜肴,这项差事刚一结束,他的朋友就打着哈欠坐在了厨房的椅子上。“至少让我睡十分钟,”他说完就趴在了壁炉上睡着了。
冒险者惆怅地站在椅子旁数羊。他没有忍心打扰疲惫的朋友,但十分钟后他自己便惊醒了过来,突然抓住了冒险者的手。冒险者吓了一跳,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说:“你怎么了,小红猫?”
小红猫好像还在做梦,困惑地说:“这是哪里?你感觉怎么样,英雄?”
“我好得很,”冒险者担忧道,“倒是你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妙。如果你觉得哪里不舒服,我们应该立刻溜出去,回到医馆看一看。”
“噢,噢,”小红猫默默地把手缩了回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爽快地说,“放心吧,我只是该好好睡一觉了。现在让我们继续在城堡里冒险吧。”
冒险者和他的朋友一起往城堡的下层参观。他们在半途听到了一名少女在啼哭。欢乐堡的居民悄悄地议论,说将军大人在责骂他试图离家出走的小女儿——那位少女是先知的预言中光明国的救星,将军大人曾无数次与她并肩战斗,又无数次地在战斗中失去她,因此他宁可向她隐瞒这个世界的苦难和她身份的真相,并让她永远地活在她那漂亮的粉色小屋。但是少女是爱着这个世界的,只不过她的出逃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冒险者犹豫地伫立了一会,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他的朋友一直沉默地站在他的身侧,没有试图干涉他。
少女的哭声在他们身后越来越小。小红猫说:“你觉得在经历这一切欺骗和谎言之后,那名少女是否还愿意亲吻她父亲的额头?”
冒险者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朋友,但我觉得一切源自于悲伤的谎言都是值得被原谅的。”
紧接着他们遇到了另一位哭泣的少女,她因疾病失去了黄莺般的嗓音,将要被主人驱逐。
冒险者向她提议离开这座享乐的城堡,“可是我许诺过要永远在欢乐的国度里为他歌唱。”少女迷茫地说。
冒险者把自己镶嵌着宝石的腕环留了下来,“也许你会有改变主意的那一天。”
呆滞的少女捧着突如其来的礼物被留在身后。他们被其他侍者带领着享用完了午餐,在铺着海燕革地毯的大房间里进行休整。他们几乎在那里消耗了大半个下午,用来让小红猫恢复精神。完事他们借口收购食材,大摇大摆地从后门的小巷溜出了欢乐堡。
冒险者和他的朋友沿着尘土飞扬的道路一直向北,穿过穷人们盖起的窝棚和被他们抛弃的荒废村庄,最后来到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悬崖。他们的眼前是一座生锈的升降机,一动不动地静止在地面上,偶尔在有风吹过的时候发出吱嘎怪响。
“在欢乐堡的沃斯里大王继位之前,这里曾是通往悬崖上矿场的唯一航路,只有技工和他们的老板懂得如何让它冉冉升起,地平线与城镇也曾在它脚下渺小延展。现在他们都搬走了。”小红猫向他介绍。
冒险者抬头望着看不到头的悬崖,尽管他看不到悬崖有多险峻高大,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幻想起小红猫所说的壮观景象。他们摆出了从欢乐堡厨房顺来的曲奇,并在锈蚀的升降机上喝完了下午茶。
回家的路上他们谈起了那位恐慌的歌唱家。“你的好言和捐赠未必会得到应有的收获,”冒险者的朋友说,“那位歌唱家对音乐的热爱早已在虚假的花园中腐蚀,你的帮助也只不过轻微地动摇了她在梦想的天国中娱乐至死的愿望。”
冒险者答道:“我并不指望她因收下了这自由的贿赂而得救。朋友啊,我只是试图拿用不上的东西换一个正走向悬崖的人一丝动摇。”
这就是他们在来到光明国后的第三天全部的冒险故事。
第四天早上,他的朋友依旧带来了令人失望的消息,就连塔卫们都开始觉得颇为异样,但这一切与我们今天的故事并没有关系了。
“今天要去做些什么呢?”冒险者正在想,他的朋友便率先愉快地开了口。
“今天早上我经过城中的酒馆,赏金猎人们在那展开了夸耀功绩的竞赛,第一名的的冒险故事将得到一年份的啤酒作为奖赏。穿戴盔甲的矮人叫嚣要把凶残的妖魔挨个打倒,人族剑士在赏金榜首选好了他的猎物。这些稚嫩的年轻人可真够有干劲的,我们在故乡的冒险但凡有半点传扬出去,准会让他们惊掉下巴。”
“虽然说是没错,但你说得自己好像一位久经风雨的长者了。”
小红猫不好意思地说:“这是因为我曾亲眼目睹过真正的大英雄的功绩嘛。”
冒险者想了想:“我听说塔之都的东方是埋葬着古代隆卡帝国的幽暗森林……”
“出发吧,”小红猫提起了野餐篮子。“我将和你旅行到大陆的尽头。
“你倒是让我把话说完啊,”冒险者到和小红猫来到了东方的拉凯提卡大森林。扭曲的森林深处居住着侍奉永暗之神的夜之民,他们的先辈在灾难开始后躲进了人烟罕至的地方,因为共同的信仰而成为了兄弟姐妹。
警惕的夜之民以弓箭指向风尘仆仆的外来者。
“这片森林已经许多年没有遭遇外界的来客。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专门挖掘古老隐秘历史的学者,”小红猫信口胡说,“正穿越森林前往湮没了的隆卡帝国。倘若有这种可能,我们希望向一位可敬的长者打听方向。”
“历史的记录者啊,你们来的不巧,”年迈的夜之民说,“我们刚刚失去了一位可亲的朋友。她被独行的妖魔吞噬,连唯一的遗物也无法寻回。夜之民正等待着与她最后一次的告别,没有人能打起精神招待远道而来的学者。”
冒险者问:“她丢失了一件什么样的遗物?”
那位夜之民回答了他的疑问,听完冒险者又请她尽可能详尽地再描述一次。最后他沉思了一会,开口许诺:“请将这件事情交给我和我的搭档吧。悲伤的家人们,我们想尝试杀死妖魔,从它身上夺回那位同族的遗物。”
“你?一位盲人?”为首的狮子担忧地打量他。
“请放心吧,”冒险者说,“我与我的搭档曾合力在另一个世界战胜妖魔们青面的女王。”
说完他们结伴离开了夜之民的集落,半道上他的朋友突然把他拽进无人的角落,小声地说:“暗黑的女王是你自个儿讨伐的,我只不过在后目睹了你战斗的英姿。而那时你的双眼尚且明亮。我的朋友啊,快说说你又想到了什么新鲜的鬼点子,我知道你不真打算穿过危险的丛林狩猎妖魔。”
“我当然不会指望妖魔和我一样盲目,无端撞上我的枪口,”冒险者向他展示自己的领口,“我的项环上正嵌着一颗比他们描述中大不了多少的翡翠原石。而远东的人们都称誉我为黄金港最老练的雕金匠——”
小红猫对他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英雄。”
冒险者和他的朋友协作着完成了这场源自于同情的欺诈,他们在黑暗的岩洞中与夜之民一道为前往无光之海的灵魂祈祷,然后在夜之民们的指引下躲避着独行的妖魔一路向西,离开了幽邃的集落,来到了埋葬古隆卡帝国财富的蛇水湖畔。大森林里流传着古老的传说,谁要是潜入水下拿到隆卡皇帝的遗物,谁就能和禁林深处的维埃拉族成为朋友。
冒险者没法潜入水下,因为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光。不过至少有一件事是他能做的。
微风掠过水草,带来水产丰富的腥气,老练的钓鱼人一闻就会嗅出来。小红猫帮他从背包里张罗好了板凳和钓竿,世界末日也不能阻止他的这项娱乐活动。
“我能觉出这是一条大家伙。”他对一旁说。
但他的朋友没有半句回答,同时他的肩上一重,身旁的湿地上传来短促和细小的呼吸声。
“他这两天的白天可睡得一次比一次久。”冒险者心想,让他靠着,继续钓鱼。他并没有唤醒他的朋友,因为他一向是个体贴的人。
一下午他都在不断地把上钩的动物扔回湖水里,因此他并不知道自己钓上过哪些鱼或蟹,直到这一片的水生动物没有任何一只愿意看他的钓饵一眼。突然间,小红猫醒了过来,并用力地抓紧了他的肩膀,“你感觉怎么样?”
冒险者继续握着钓竿回答:“除了肩膀有点痛以外,我觉得哪里都好。”
小红猫松开了手,过了一会他愧疚地说:“对不起,我做了可怕的噩梦。”
冒险者收起钓竿,笑了笑:“每个人都有不愿为人所道的噩梦。起身吧,我们在这逗留得已经足够久。”
接下来他们往北行走,穿过淙淙的溪湖,进入了密林的深处。树上的女箭士一声喝斥,“任何人不得擅入此处。”紧接着冒险者就听见了几道破空的风声,他的朋友不屑地哼了一声,也同时流畅地抽箭张弓。箭矢一一相碰,变成下坠的火星,他的朋友从容化解了维埃拉族女战士的进攻。
冒险者向前一步,彬彬有礼地对着树梢行礼道:“年轻的女士们,我们并无意冒犯——如您所见,我只是个瞎子,谁会带一个瞎子到人家的地盘找麻烦呢?我们只不过是周游大陆探求古代历史的旅行者,如果前面的森林禁止外族人的禁入,那我们就只在这片空地上稍作逗留。”
兔子握着弓,怀疑地看着这怪异的组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吧,但你们可不要自作聪明,燃起战火。”
冒险者于是摆出了从塔之都带出来的香杏果冻,和他的朋友开始了他们的野餐兼下午茶。几只路过的兔子蹲在树上好奇地看他们。冒险者喝完了下午茶,对美丽的小姐们善意地一笑,并留下多余的甜点放在地上。他们没有进入隆卡帝国的遗迹就离开了。
路上小红猫对他说:“朋友啊,你只用了三天便让你装备栏的右侧放空,我只怕明天再遇上什么需要帮助的人,你就要当场宽衣解带啦。”
冒险者笑说:“我倒愿意用锁子甲同他们身上足够蔽体的衣物交换,可惜我被召来时只穿了不值钱的草履和浴袍。”
这就是他们在来到光明国后的第四天全部的冒险故事。
不,我们不是在讲一个春游的故事,这是拯救世界必要的铺垫——好。好的,我将尽可能加快叙事的节奏,每个孩子都将面临被母亲准点抓去餐桌的困难,我完全地理解这一点。事实上除了你的母亲,一位无聊的冒险者也会把他的搭档准时从办公室投放到餐桌……这就是伟大的冒险者定则,你会发现它的,在久远的未来以后。我们扯远了。
第五天早上王子依然没有回来,这回就连最坚强的兔子小姐也发了慌,第一次鸡鸣后冒险者听见她在旅馆外的草丛上走来走去,轮刃摩擦出焦躁的声响。
“我真愿我还能够让苦恼的人们露出欢笑,”冒险者坐在窗前心事重重,“可没有王子的帮助,我这双眼珠就无法康复,也就无法再挥起我的剑去战斗了。”等到他的朋友带着咖啡和面包回到了房间,他又立刻恢复了微笑。
吃完早饭小红猫背上了他的弓,挂好了他的箭壶,愉快地对冒险者说:“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今天要去做些什么?”
冒险者想了想:“我听说美丽的妖灵之乡坐落在北方的崇山峻岭,孚布特的王国曾在那里繁荣昌盛。但据说那里的原住民们难缠非常……你还愿意和我一起去那里旅行吗?”
“出发吧,朋友。只要你向我提出了冒险的邀请,我必作为你的搭档,一直到世界的彼方。”小红猫一如既往地回答。
冒险者等待了一会,没有等到小红猫新一轮的介绍。
“今天你怎么没向我提出新的建议?”他忍不住问道。
小红猫哭笑不得地说:“我放弃啦,朋友。温暖的小窝可不适合你,你一门心思要去危险的地方旅游。”
“我只顾着四处游荡,却忘记了问你想或不想。”冒险者不好意思地说。
“英雄啊,请不要这么讲。”他的朋友恳切地说,“与历史的创造者一起四处冒险是正是我长久以来的梦想。”
说完他走上前来,拥抱了这位同乡,柔软的耳朵擦过冒险者的脸颊。
“多么温暖的心意啊!”冒险者心想,“再这么下去我简直要爱上他了。”
这一天他们没有遭遇到任何的惊险。在踏上伊尔美格的土壤之后,冒险者的故友,这位博学的贤人用一种奇特的语言呼唤了他在来到这个国家后认识的新朋友,一只最为可爱也最漂亮的仙子族。
他们用冒险者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了许久,冒险者的脸上刮起了小小的阵风。那位智慧的仙子族拍着小小的翅膀绕着他转了一圈,同情地说:“多么可怜的人儿!快跟上吧,小可怜,跟我来吧,让我带你在群花的乐园中狂欢到最后。”
这山谷里的一切都令冒险者啧啧称奇,倘若他还保有着视力,则必然会感到目不暇接——你一定没见过那样的情形:纤长翅膀的仙子族个个只有成年人巴掌大小,不愿回到天上又无法再长大的孩子将加入它们的行列,留在人间继续享用他们没享完的快乐:山麓间的低谷是水妖族的地盘,它们挥挥手招来了水元素把城镇淹没,但凡将生命与江海河流融为一体的人都可以去那寻找归宿。西北的溶洞中住着古老的恩莫一族,这些喜爱和人类交易的妖灵拖着水獭一样粗壮光滑的尾巴,最后是口吐人言的阿马罗,它们从天南海北飞往这里,聚居在被孚布特人遗弃的村落。
在这之中并非所有的异族都对人类饱含新奇和善意,因此尽管他们得到了这位通情达理的善良小人作为向导,也只敢于在这些妖灵的聚落外远远的眺望——在这旅程中毫不意外地,他的朋友在恩莫族的领地睡了一觉。
下午时分冒险者和他的伙伴回到了水妖们的镜湖,并在湖畔的绿草地上铺开了野餐布,烹煮奶油咖啡,作为他们的下午茶。
“湖心的城堡囚禁着名为缇坦妮雅的女王,”小红猫端着奶油咖啡,向冒险者娓娓道来,“她是不往之魂的守护者,为了保护臣民与妖魔的王勇敢地战斗。被她消灭的妖魔临死前对她施下了诅咒,使她成为了新的妖魔。”
冒险者问:“怎样才能解开她身上的诅咒?”
小红猫答:“除非有哪位勇士成功地将她讨伐,并成为新的王。凡是夺了她王位的也必一并夺去她身上的诅咒。”
他们在湖畔喝完了下午茶,然后离开了伊尔美格。路上冒险者和他的朋友说:“朋友啊,你在白天的睡眠可一天长似一天,这让我不由得有些担忧。”
“研读历史的学者都是夜猫子。”小红猫向他解释,笑着说。“放心吧,专和正常人的作息对着干的可不止我一个。”
这就是他们在来到光明国后的第五天全部的冒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