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下,古早味是哪里的小食盒里的麻球儿和流心卷儿好吃嘛?我看好多人都说好吃,会不会很油呢?


《美人如虹》已完结  陆瑜意昏迷了三日,终于惊醒过来。  她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她根本就是不是这个狗屁世界的人,她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苦逼打工人!   不知道为什么穿进这本叫做《白月光死后,绿茶替身上位了》的网文,一呆就是十七载,她甚至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穿书了。   幸亏几日前去西海杀作乱猪兽时,中了它临死前放出的梦貘香,不然她可能到死都想不起来自己的真实身份。
谢谢你,猪猪侠。   这十七年的种种经历如观灯般从她面前一一闪过,甚至还有她死皮赖脸地追求大师兄、心生嫉妒去挑衅女主的画面,陆瑜意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确定它安稳地呆在自己脖子上。  都是剧情逼的啊啊,她也不想的,女主对不起啊!!   此时正是更漏夜深,整个山门都静悄悄的,唯有几声断断续续的虫鸣。  陆瑜意的指尖不停地敲着太阳穴,强迫自己想起更多原书情节。   女主陈怜怜和她一样都是紫甫剑宗的人,拜在清阳尊者门下。女主是小师妹,她是二师姐,头顶还有个大师兄,也就是男三。
他们的关系概括起来就是:大师兄喜欢女主,女主把他当哥哥,陆瑜意单恋大师兄。  在原作里,陆瑜意只是个徒有天下第一美人称呼的小炮灰,戏份加起来还没四百字。最大的作用就是在后期男女主互诉衷肠的时候,魔尊男主为显对女主的情谊,拿自己的后宫开刀,刚好之前他手下的小喽啰将陆瑜意抓来给他做妾,便取下了她的项上人头,情深似海地对女主说:“什么天下第一美人,竟不如我们怜怜半分风采。”  现在剧情已经开始好几章了,陆瑜意也痴痴地骚扰了大师兄近四五年。   美人不为所动。
  陆瑜意半是痛苦半是羞恼地捂住脸,她对大师兄所做的一切都好像个变态啊!在现代社会活到二十五岁她还没追过人呢,连男孩子的手都没摸过!   为了避免人头分家的结局,陆瑜意从明天起就决定夹着尾巴做人,绝不与女主作对。当然也要离大师兄越远越好,他人再俊再好那也是女主的后宫之一,况且……况且被纠缠了这么些年,大师兄早已对她厌烦不堪了吧。   陆瑜意苦涩地扯扯嘴角,虽说是剧情推着她走,可喜欢大师兄这件事并不作假,只是人家瞧不上她而已。   她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陆瑜意躺回床上,用被子一角盖住自己的肚子,这是以前妈妈教她的,这样不容易拉肚子。   要想混得好,会站队很重要。  那么这到底是一本虐文还是甜文呢?虐的话遭殃的肯定是女主这边的人,毕竟她身边的人死伤越惨重女主越悲痛。要是甜文的话,抱紧女主大腿吃香的喝辣的就不愁了,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惜的是当初陆瑜意看得并不认真,囫囵吞枣似地扫着看了一大半而已。大结局是啥她都不知道。如今再后悔也没用,能想起多少算多少。   反正不管怎么样,不招惹女主是她的第一条金科玉律。   晨光将亮,卯时三刻,是紫甫剑宗雷打不动的练剑时刻,各弟子会在各自住处外的练剑广坪上练习。  名曰醒神锻精悟意。   作为清阳尊者的关门弟子,他们三人的院子挨得很近,平日里练剑都是在一块儿的,还能彼此切磋指正。不过陆瑜意一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想的不是剑法,是男人。   她馋大师兄馋了许多年,从不放过任何一秒揩油的机会。   等到陆瑜意洗漱好出来时,顾灵衡已经起剑了。他敛眉肃容,姿态流风回雪,转身时衣袂翩跹。那剑在他手中仿佛有灵,疾如雷霆闪电,收如江海凝光,流畅地连招结束后还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不愧为紫甫剑宗第一剑骨天才,吾辈楷模!   就是这副样子蛊了陆瑜意数年,不惜热脸去贴冷屁股。现在陆瑜意还是看得十分心动,然而有贼心没贼胆,她狠狠掐自己一把,安静如鸡地往另一边远处去了。   陈怜怜今日不知为何,晚来了小半个时辰。她小跑过来后脸颊微红,如含烟霞,怯怯地对顾灵衡说道:“抱歉大师兄,我来迟了。”   若是以前瞧见陈怜怜这副模样与顾灵衡说话,陆瑜意早就怒冲冲地过去撕她了,可今日她安份得很,竟连眼神也没递过来一个。  顾灵衡为人向来温厚柔和,对师弟师妹们更是宽容,自然不会说什么:“无事。”  此时另一个男子走了进来,还瞧了陆瑜意一眼,不屑地嗤笑道:“怜怜师妹,今日那夜叉妇竟没来找你麻烦?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完全没打算收敛声音,陆瑜意自然能听见。   她面无表情地朝前使了个砍招,想象那就是尹然芳的脑袋。   差点忘了这傻逼,明明是隔壁回梦峰的人,却天天往他们游珠峰跑,就为了能早早地看一眼陈怜怜,顺便来恶心恶心她。   陈怜怜皱了皱眉,轻声道:“尹师兄,不要这样说陆师姐。”  见陈怜怜为陆瑜意说话,尹然芳更激动了,扬着个下巴像只会下蛋的骄傲公鸡:“怜怜师妹,你就是太善良了!她除了年纪比你大之外,还有哪像个师姐的样子?论天赋没你强,修为比不上你,人缘更是差得没边儿了!”   顾灵衡没理他们,也不屑议人长短,练完剑便走了。   从前陆瑜意惯会被尹然芳气得发飙,两人要么大吵一架要么直接动手,但现在陆瑜意完全不想搭理他。
大家都是炮灰,谁会比谁高贵到哪去。   她拎起放在一边石凳上的食盒,也准备离开。   路过尹然芳和陈怜怜时,尹然芳阴阳怪气的声音又飘来了:“哟,还给大师兄送吃的啊?怎么这么不要脸,死性不改。”  陆瑜意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双眸饱含怜悯,“备胎终究是备胎,转不了正的。舔海无涯,回头是岸。”   虽然听不懂陆瑜意说的什么意思,但想来定不是什么好话,尹然芳气得跳脚,“你什么意思?说清楚,别跑啊你!”
陈怜怜只能又安抚他。  清阳师尊的崇明殿就在主路左边,所以陆瑜意不可避免地碰见了尚未走远的顾灵衡。   他看见陆瑜意拎着个食盒走来,心里一突,正想着要如何回绝时,听见她开口了:“师兄……麻烦让一让。”   顾灵衡微愣,抿着唇让开。   陆瑜意欢快地拎着饭盒进了崇明殿。  笑死,我才不给你送饭呢,要送也是给最罩我最喜欢我的师尊送啦!  得到清阳尊者的应允,陆瑜意踏进殿内。看见他老人家在执着子与自己对弈,满满当当地下满了一盘。这都是高手的玩法,陆瑜意完全不懂围棋,她只会下点五子棋和飞行棋。  “师尊,这是徒儿亲手做的,想来夏日苦闷,您能解解暑。”陆瑜意乖巧地将盒子放在一旁的桌上。   清阳尊者闻言捋了捋他的花白胡须,那只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哦?瑜意今日怎么还为我做了一份?你大师兄的呢?”  想来是女追男这等桃色新闻,紫甫剑宗早已无人不知了吧。   被尊敬的长辈提起,尽管没有打趣她的意味,陆瑜意还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没有他的了,反正他也不喜欢。”  清阳正襟危坐,十分关心:“闹别扭啦?还是他欺负你了,师父替你教训他。”   “不是的,就是……徒儿想明白了而已。现在最重要的是修剑道,其他的儿女私情都应该放下。”  “那徒儿先告退啦,师尊记得吃哦!今天的橘子拌面可不能久放,面会坨的!”   说完她便走了,只留下盯着食盒沉思的清阳尊者。  不行,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俩和好!要是这丫头天天来给他做饭怎么办?虽说他已入化臻,可毕竟年岁也大了,禁不起慢性毒药。   虽说修养了好些天,可陆瑜意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道那梦貘香会不会给她留下什么后遗症,为了保险起见,陆瑜意决定去药堂找康长老看看。   至于今日盈容长老的讲义课……干脆翘了吧!反正这么多人应该不会注意到她的。  去拿了药煎好,陆瑜意捏着鼻子灌下了,准备回房里睡个回笼觉。  困意涌上来,这觉一睡便是好几个时辰。她醒来时瞧见外边将黑未黑,晚霞十分灿烂,有些忧郁地肚饿了。   正准备翻身下床去找吃的,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道清越男声:“陆师妹,你在吗?”   怎么是顾灵衡!!!   陆瑜意动作更快了,忙用帕子拭水擦了擦脸,检查自己浑身上下有没有哪里奇怪的,“在!师兄有什么事吗?”   她跑去开门,心中却十分诧异,顾灵衡为什么会来找她呢?   顾灵衡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温暖的霞光照在他脸上,也未能将其改变,他开口道:“师尊有命,蓝陀山脚下村庄聚集,近日有妖兽作乱,让我二人准备两日后启程。”   这种事一般不是由法俗堂管吗?怎么师尊也上心起来了,还让他们两个去。   陆瑜意眨眨眼,仍在思索,却听见顾灵衡声音如覆上冰霜:“还请师妹今后勿要以这等事去劳烦师尊了,我已经说过,对你无意。看在同门情谊上,并不想与你闹僵,也不代表我会一直容忍。”   他以为是她求着师尊这样做的?
顾灵蘅很少说重话,可今日却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得有多讨厌她啊……陆瑜意有些难堪,心里又酸又涩,点头道:“大师兄放心,今后不会了。”  “还有,今日盈容长老提问时抽到了你,但你不在。她很是生气,让你写一篇思过交给她。”   ………丢脸丢大发了,逃课被抓就算了,还是由前明恋对象来告诉她的。  回到房里,她虽饥肠辘辘,却没了进食的心情。只想捂头大睡到天明,好像想起什么,陆瑜意跳起来,将梳妆台上那个绣了很久的荷包绞烂,丢进一旁的木篓中。
她以后再要不要做这种傻事了!   每个学生都有写检讨的时候,大家的模板基本上大同小异。陆瑜意直接凭借前世记忆,真情实感地写了三四页纸笺,一大早就去交了,盈容才放过她。  她几乎两天没吃饭,饿得不行,步履匆匆地往饭堂走去。   这个时候里面人已经很多了,陆瑜意排了很久才打到一份鸡蛋肠粉。她想了想,又去打了份豆浆和螺蛳粉。这是陆瑜意最感动的,这个世界居然还有螺蛳粉。   还好紫甫剑宗的弟子不是都像尹然芳这么脑残的,这两个羞涩地笑着给她让座的女师妹就很可爱。  不过好的不灵坏的灵,陆瑜意刚把豆浆喝掉一半,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真不敢相信女子也能吃这么多,我说是什么这么臭呢,怎么会有人喜欢吃这等玩意?怕不是臭味相投吧,哈哈哈哈哈……”   陈怜怜都听无语了,她扯了扯尹然芳的袖子让他闭嘴:“这里这么多人呢,别说了。”   “陈师妹,你可知有什么比这酸笋之味更臭不可闻的?”陆瑜意挑了一筷子粉吸进嘴里,又喝了口汤。   他们在她身边空位坐下,陈怜怜文雅地用帕子拭了拭手:“是什么呀?”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尹师兄的嘴呀。我看他嘴这么臭,叫什么然芳啊,叫尹嘴臭吧。”陆瑜意笑眯眯地吃起肠粉来。   这下四周的人都笑起来,连陈怜怜都捂嘴忍俊不禁,饭堂弥漫着一股欢乐的气氛。  尹然芳哪里受得了被这么多人耻笑,饭也不吃了,气得甩袖而去。  次日陆瑜意便与顾灵衡出发了,她十分听话,就连御剑也离了他三尺开外。顾灵衡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御剑半日便到了,蓝陀山脚下有条河叉着流了很远,许多村庄抱水而聚,鱼米富饶。  村民们都极热情好客,拉着他俩进家吃饭,“两位别客气啊,多吃点!都是些粗茶淡饭,没什么好招待的。”   他们跟着一位大婶回家了,大婶胖呵呵的脸上笑容不断:“你们两个这么年轻呀,比我家娃娃大不了几岁,已经这么厉害了。你们是道侣吧,修仙的夫妻是不是这样说的?”   最后一句听得陆瑜意尴尬得要命,她忙道:“不是的,我们只是师兄妹!”  大婶有些可惜地哦了一声,“我看你们郎才女貌的,还以为……”
“哈哈哈您想多了吧,师父不让我们搞同门恋的,这样对修仙大道影响。”陆瑜意彻底把话题给大婶堵死,“我这师兄就跟我亲哥一样呢!”  这地方湿气重,当地人好食辛辣。所以饭桌上菜色皆是红艳艳的一片,剁椒鱼、火焰烧鸡、红绿椒炒菇片,看得陆瑜意食指大动。   大婶的丈夫还热情地拿了些果酒让陆瑜意喝,入口没什么酒味,甘甜可口。  她向来爱饮酒,不知不觉喝了很多,不经意偏头看了看顾灵衡。他沉默着吃着白饭,没怎么落筷夹菜。陆瑜意忽然想起这人最是怕辣,一看他嘴唇果然已经辣得有些发红了。   喝醉酒的人行为不怎么受控,脑袋一热,她倒了碗白水给他:“涮着吃吧,红油洗掉了就没那么辣了。”  顾灵衡看着少女带着红晕的脸颊,她眼神里满是认真。  大婶又乐起来了:“瞧瞧这小姑娘,真是心细哟。”
“可不是,你就老是不记得我不吃酸的。”大叔也开起了玩笑,为大婶夹了一筷子菜。   陆瑜意呆呆地听着,像想起什么,忙向顾灵衡摆手:“我……我只是刚刚想起来就做了,没别的意思。”   顾灵衡倒是甚少见这个师妹发愣的样子,有些好笑,嘴角极微地挑了下:“嗯,我知道。”   据村民描述,这怪物形似猿猴,爪长而锋利,还喜欢抓个破斗笠戴在头上,一到晚上就去敲别人家门,十分吓人。   应该是挖青皮,此怪不会聚集出现在山上,所以这里最多有个两三只。   过几日就是村里的篝火会了,本来怕不能举行了,还好他们来了,有修道之人在,那便没什么可担心的,村民们十分感激。   这一天附近村子的人都聚起来了,在一片空阔的空地上,将火把烧上,四周围着烤上了羊羔和乳猪,大碗大碗的米酒摆在四周,散发出来的酒香随着风醉人不已。   自从陆瑜意清醒过来,便再没有对着顾灵衡发痴撒疯,克己安定、以礼相待,顾灵衡本身又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两人关系因此和缓了不少。  陆瑜意入乡随俗,一时心痒痒也想去凑凑热闹,见顾灵衡没什么意见,便也换了当地的服饰跟他们一块跳舞去了。   火光盈盈地照着她的面容,平添了几分艳丽,更显绝色动人。   顾灵衡一向知道他这个师妹好看,只是性子怪娇纵的。又被清阳尊者惯坏了,有些霸王脾气。要是能改改,喜欢她的人会很多……他依着树背坐着,饮了口冷酒,思绪不明。   一个戴着头巾的俊朗小伙期期艾艾地找到陆瑜意,献了捧艾花给她:“送给你的,你很可爱,我很喜欢你。”
山里的百姓淳朴大胆,有什么说什么,一向直来直往惯了。   陆瑜意喝了米酒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她只能捕捉到可爱两个字:“谢谢你,你是第一个夸我的人。”   她笑得极漂亮,原来在这个世界也是有人喜欢她的,终于不像在紫甫剑宗那样,大家都讨厌她了。   小伙子哪见过这样神仙般的女子,黝黑的脸更红了。  跳得有些累了,陆瑜意离开人群坐着透透气,让酒意散去。   她听见顾灵衡在她背后说:“要是不喜欢人家,就果断拒绝为好。”   可是她本来也没答应啊,任谁被告白的话,都是有些开心的吧……这次分明没惹他,却又被训了,像是被一盆冰水淋头,陆瑜意情绪低了下来,她没回头:“嗯,我知道。会向大师兄学习这一点的。”   顾灵衡皱皱眉,终究没再说什么。  夜深大家都回去结束休息了,陆瑜意自己在房里泡茶醒酒,一身酒气睡觉怪难受的。   寂静的夜里,她忽的听见了利爪挠门的声音,虽很轻,还是被她捕捉到了。陆瑜意立马抓起剑打开门,远远看见那挖青皮立在山口那,见她出来,还挑衅地抖了抖。   它怀里竟还抱着个昏迷的女孩,情况危急,陆瑜意来不及通知顾灵衡,便飞身追去。   挖青皮带着个人,速度终究不如陆瑜意快,在树头被她一剑打下。   它嗞着牙,爪子作势要往女孩头颅抓去。陆瑜意只能收了剑气,改换武招与它打斗。这挖青皮极狡猾,时不时还会用女孩替它挡招。还好陆瑜意也不是吃素的,挑着它破绽一式紫阳出水便将它两爪削去。趁它痛极之时,攻势灵巧一转,刺入它心脏。   陆瑜意见那挖青皮死透了,忙把女孩搂起来,查看她情况,只是昏过去而已。  不料一声凄厉怪嚎在她背后响起,待她闪身时,背上已经被抓了一道口子。竟还有一只挖青皮,见同伴死了,发狂似地要来杀她。   它攻势极猛,陆瑜意还没反应过来,一柄剑迅猛飞过,将它钉到树上,脑子都裂了一半。   陆瑜意看去,不禁庆幸:“大师兄,还好你来的及时!”   顾灵衡没理她,收了剑便往回走。   瞧他反应就知道,这是生气了。   陆瑜意忙追上他,“等一等,你怎么知道我上山来了。”   他语气平平:“我又不是聋子。” 没想到陆瑜意反应这么快,一个人就冲上去了。等顾灵蘅赶到时,挖青皮的爪子就快刺穿她的头了,要是再晚那么一点点,后果不敢想象。   “哦,嘶——”陆瑜意抱着孩子,抬手时不经意扯到了伤口,还挺疼。   顾灵衡马上将孩子接过来,玉雪雕琢般的脸板正起来:“不行就不要逞强,当时为什么不叫我?”   “当时太紧急了啊,我不跟上去的话它就跑了。”陆瑜意撅嘴,怎么就知道训她,今晚还没完没了了。   “我是你师兄,本该多关照你。你若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向师尊交代?”顾灵衡十分严肃,“下次再有此类事发生,一定要及时叫我。方才要是我没赶来呢?”   陆瑜意像个被训的小学生一样低下头,应了声是。   村里丢了孩子的人家点着蜡,屋里亮堂堂的围了好些人,见他们回来便焦急地迎了上来:“我的丫头欸——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顾灵衡扶起要给他们磕头的几位村民:“不必多礼,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大婶拢了拢披着的衣服:“那妖怪都杀掉了?”   陆瑜意点点头:“只有两只,都死了。”   “那就好咯,我们村子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你们两位也早点睡吧,真是辛苦了。”   待他二人回院子时,商讨明日离开时为村里布个防妖兽的阵,作万全的善后。   陆瑜意转身准备回去睡觉时,又被顾灵衡叫住了:“你肩上怎么了?”   她这才想起来:“哦,被挖青皮抓了一下,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顾灵衡好像又生气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大师兄这么爱生气,他是河豚吗?   他跟着她进了房间,眉头轻拧:“把那边衣服褪了,我看看。”   !!!!!   面对这么突然的一句,陆瑜意有些扭捏,磨磨蹭蹭地没有答应:“不太好吧……嗯……要不还是让大婶……”   “她都睡下了,再让她起来又要闹醒他们一家人。”顾灵衡表情严肃,脸上没有半点旖旎之色。   “好吧。”既然顾灵衡都不害羞,她一个现代人也没什么推脱的了。   陆瑜意将系带解了,大半个肩头露出来,莹白如玉。那伤口在细腻的皮肉上更显狰狞,泛着乌黑。   顾灵衡取了药,轻轻蘸了给她涂上。   他手指有些凉,触上温热的肌肤,叫陆瑜意起了些鸡皮疙瘩,她嘶了一声。   没想到顾灵衡立马将手收回,“是不是弄疼你了?”   只是上个药,哪有那么夸张?陆瑜意摇摇头。   可顾灵蘅上药的动作更轻更缓了,等药涂好,陆瑜意也困得不行了。怕蹭着未干透的药膏,衣服她也没往上拉,站起来就跟顾灵衡道谢:“今晚麻烦大师兄了,早点休息吧。”   顾灵衡点点头便出去了,困得一头栽倒在床上的陆瑜意自然没注意到他耳边的一抹红。   两人第二天便回到紫甫剑宗了,却见众人一扫以往嬉闹闲游的样子,都刻苦练习切磋起来,习物场满满当当的人。   陆瑜意想起来了,十天后就是半年一次的全师门论剑大会。而这次大会的排名,将关系到他们紫甫剑宗派出去参加修真界的最珍贵的秘境试炼会名额。   因为这次除妖任务是清阳尊者派他们去的,回来自得交代一下情况,两人往崇明殿去了。不过这种场合有顾灵蘅在,也用不着她说什么。   听完顾灵衡的话,清阳满意地点点头,看向陆瑜意的眼神有些欣慰:“你们都做得很好,特别是瑜意,最近成熟了不少。”   陆瑜意被师父这样夸奖,自然十分开心,她忽的想起顾灵衡之前说的话,便正经地与清阳说道:“师尊,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您信徒儿一次吧,我现在这样跟大师兄挺好的。他也有他的事要忙,我也要练我的剑。要不这样吧,徒儿以后每天都做好吃的孝敬您老人家好不好?”   顾灵衡方知自己先前误会她了,还说了些语气不好的话,闻言侧首看她。   清阳摆摆手,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了。只是瑜意啊,论剑大会在即,相信你也知道它的重要性,务必要一心一意地对待,闲暇时间找你大师兄指导你的剑招吧,下厨房这等事交给他们专业的去做就好了。”   师尊竟对她这么好,像极了担心孩子高考就包揽所有活儿的家长们,陆瑜意感动得眼里泛泪花:“是,徒儿知道!一定不会辜负师父的期待。”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时,顾灵衡叫住她,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先前是我错了,妄自揣测你,倒不像是师兄所为了。”   其实陆瑜意一点儿也没怪顾灵衡,先前她还没醒悟时,人设一大半是根据书里的走的,恃靓行凶,娇纵跋扈,还喜欢欺负女主,紫甫剑宗很多弟子都不喜欢她。更何况是被她日日骚扰示爱的顾灵衡。   不过是有点委屈罢了,陆瑜意笑了笑:“没关系的,我说过啦,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各弟子都三五成群地吆喝着切磋比拼,在洗澡时也不忘相互来上两招,接热泉水的木管子爆了好几根,被执法堂长老追着打得嗷嗷叫。   顾灵衡作为紫甫剑宗第一奇才,早已被名额保送,论剑大会也不用参加,陆瑜意酸酸的,当天才的感觉就是爽。   他在书房已经默完两篇名家帖子了,思索着要是陆瑜意来找他切磋指点,怎样才能教到她的同时又不打击到她的自尊心,力度的把握很讲究。   她要是不生他气的话,这次或许会给他带吃的?要是真给他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以前不喜她,是因为从前实在刁蛮了些。现在二人能冰释前嫌的话再好不过了,和睦友爱的师门才是顾灵衡想看到的。   想着想着,顾灵衡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绪。  另一边,陆瑜意满足地吃了两笼虾仁猪肉包子和一碗胡辣汤,饭堂大婶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她擦干净嘴,拎起她心爱的佩剑便往练武场去了。   那是个十分宽大的石台,观围的弟子能在四周站上一圈。中间是两个人在切磋,陆瑜意踮脚一瞧,是陈怜怜在和一个师妹切磋。   女主不愧是女主,有两把刷子的,出招还算连贯漂亮,不一会师妹就败下阵了。   周围一阵欢呼,男弟子们的赞美不绝于耳。   “怜怜师妹可真厉害啊,年纪又小,剑道竟这般稳健!”   “真好看……连打人都这么好看……”   “喂,擦擦口水。”   “她对我笑了!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嚯,同是清阳尊者门下弟子,她比她师姐厉害多了。”   “你说陆瑜意?”   “还能有谁?顾灵衡师兄剑术超群,自是不提了怜怜师妹也有如此造诣。我看她真是师门之耻,绣花枕头一个。”   没想到这也能扯她身上,太无语了吧。陆瑜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以前虽然不思进取,却也没菜到这种地步吧。陈怜怜额间有薄汗,她轻轻笑着接受了大家的赞美,没有言语。  又有一男子翻身上台,朗声道:“我来与师妹一比。”   陆瑜意认得他,是雪穆峰临沐长老门下弟子,叫陈子萍,为人很认死理儿,痴迷于与他人过招,剑术也很精湛。   陈怜怜这一手剑使得是很好看,可比起陈子萍这样的实用派会有些吃不消。陆瑜意估计她这一把是悬了。   果不其然,陈子萍出剑极迅极稳,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他似乎与手中那柄剑合二为一。陈怜怜刚开始还能与他周旋,有进有退,不过这样消耗下去她久久未能挑出他的破绽,反而有两次险而又险地差点吃招。   约一刻钟过去了,周围的弟子越看越紧张,几乎没人出声。   电光火石间,胜负已分。陈怜怜败了,她花瓣似的嘴唇变得苍白,有汗珠从脸颊边滑落。   有人发出遗憾的嘘声,陈子萍也不管,他打得挺开心就够了:“承让了师妹,你的基础剑式第七八招没练扎实啊,回去让顾师兄和陆师姐给你看看吧。”   “好,多谢师兄指教。”陈怜怜点头,并无半分被打败的不悦。   陆瑜意想起自己来这的真正目的,赶紧转身溜到练武场另一边,随机抓了几个幸运弟子和她对练。  而院子里,顾灵衡等了许久也未见陆瑜意人影,他想,或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直到门被叩响,他才显了些笑意,一开门却微微一愣:“陈师妹?”   陈怜怜浅笑:“打扰师兄了,可否请师兄指点一二?”  顾灵衡自然不会拒绝,他颔首,心底却有一丝莫名的失望。   待他二人练罢收剑,顾灵衡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陆师姐呢?”   陈怜怜正用帕子细细擦着手,闻言抬头笑了笑:“师姐在练武场与人切磋呢,她今天状态很好,我便没找她。”  今日打得酣畅淋漓,陆瑜意畅快地出了口气,用脚踢踢躺地上的几个人:“还来不来?”   那弟子苦着脸,陆师姐长得这般花容月貌,为什么打架风格会如此暴力啊?简直跟那些体修似的。   “不了不了,师姐你放过我们吧,我腰都快被你敲折了。”   “明日再会,明日!”   她哼着歌,往回走了。   路过紫竹林时,忽有剑意袭来。陆瑜意眉一拧,立马拔剑迎上去。她瞧见来人时一惊,“大师兄?你干嘛偷袭我?”  “给你喂招。”顾灵衡言简意赅。   剑不等人,两人即刻比试起来。陆瑜意知道自己不管是哪方面都不是顾灵衡的对手,可他攻势在她猛时退,疲时进,带着她连过了几十招。   陆瑜意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出手时哪个地方力度角度不对,立马拨正过来,她越打越兴奋,顾灵衡将她整个人都带动了起来。   一战过后,陆瑜意受益良多,她眼睛亮亮地看着顾灵衡:“多谢大师兄!跟你打一次比跟十个师兄弟切磋都有用。不过你怎么在这等我啊?”   顾灵衡轻笑:“因为你不来找我,便只能我来找你了。”   他刚与陆瑜意打完,发丝还有几缕软软地垂下,带着浅浅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她,像要将人溺进去。   陆瑜意忙跳开一步,暗骂自己又色欲熏心,“我怕你误会,你不是很讨厌我跟着你吗?”   顾灵衡低垂着眸子,鸦长的睫毛轻动,声音也低低的:“从前是我说话过分了,抱歉。带着偏见看人,没有真正了解便妄自断论,纵阅书学义数载,还是一叶障目了。”   “师妹若是愿意,能否不生我的气了?”   陆瑜意被他这副样子撩拨得小心肝乱颤。   这也不能怪你呀,以前的我其实也不是真是的我来着,那是《白月光死后,绿茶替身上位了》的剧情给我套的人设。   陆瑜意暗暗地想,她其实很高兴顾灵衡能这么想:“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既然大师兄都不介意的话,那我们就算和好啦?”   顾灵衡看着少女笑盈盈的脸庞,唇角也带上笑意:“嗯。”   陆瑜意记得,这次选拔的论剑大会中,女主拿了个第五名,第一名是雪穆峰的张秋意师兄,其他的就不太记得了。至于她这个师姐嘛,由于平日里净追着顾灵衡屁股后边跑,没事给女主挑刺找事,自然是排在十名开外,无缘秘境试炼中的奇珍异宝。   可现在不一样,陆瑜意自从想起身份后,一直没有懈怠修炼。晚上常常不眠不休运转灵力修炼心法,高三都没这么拼命学习过。   再加上顾灵衡常常来看她练剑,提的每个意见都一语中的,陆瑜意在他的帮助下大有增益。  论剑时由掌门坐镇,一众尊者长老都会旁观。所有弟子都不想给自己师尊丢人,个个都卯足了劲准备一展身手。   几百人分成了甲乙丙丁四组,两两对峙,败者淘汰。陆瑜意随手抽了根木签,是丙组,她想到陈怜怜抽到的是甲组,不由得乐了。倒不是担心打不过她,只是不想跟女主对上,也不想被光环刺伤。   比赛进行得很快,陆瑜意已经晋级了四轮,感觉还算轻松。她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眼睛亮晶晶的,皮肤因着出了微汗而更加莹润白皙。   临沐长老瞧着战况,笑着对身边的清阳说道:“你倒教出了几个好徒弟,个个风采逼人。”   清阳很是受用,面上却不显:“哪有,你瞧瞧你们雪穆峰的人,才是一等骁勇。”  下一轮开始了,陆瑜意看着对面那人,是青鹏峰的孟平凤,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强者,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孟平凤谦谦作礼:“师妹,请。”   陆瑜意握剑的手用上了力,她点点头:“请。”   他的速度很快,招式凌厉,剑气霸道,陆瑜意竟看到了几分顾灵衡的影子。她并不与孟平凤正面而战,只是巧用身法和剑配合化掉他的攻势,再突其不备。
 也多亏与顾灵衡切磋给她的经验,否则今日对上孟平凤她会棘手很多。   约一柱香,孟平凤在一招回防后被陆瑜意削下耳边一缕发丝,他微笑地止剑:“我输了,恭喜陆师妹。”   陆瑜意也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喜悦,她笑道:“承让啦。”   还剩最后一场,中间休息时,她转身便见到了人群中的顾灵衡,他俊逸颀长的身姿很是独特。   体会到了拿到好成绩出校门见家长的自豪和快乐感,陆瑜意几乎蹦到他面前:“你一直在这看吗?我现在已经是丙组第三啦!”   她想要表扬的样子实在太明显,顾灵衡笑了笑:“嗯,我看到了,你很厉害。”   陆瑜意低头理了理乱掉的衣襟:“下一轮再赢一次,我想就能参加秘境试炼了。陈师妹那边呢,师兄你不去看看吗?”   一枚小小的碎叶在她低头时露了出来,卡在发丝里面,顾灵衡便伸手想为她摘下。   刚好陆瑜意抬起头,顾灵衡的手指就落到她脸颊处,陆瑜意感觉自己那块皮肤几乎烧了起来,她结结巴巴:“怎……怎么了?”   顾灵衡不动声色地继续将那叶子取下来,指尖刚刚的温热柔软仿佛还有残留,他温声道:“叶子。”
“你想让我去看陈师妹,为什么?”   “啊?你不是很……关注她吗?”陆瑜意忙将那片黄叶拿过来丢在地上,“诶呀,什么时候沾上的?刚刚我头上一直顶着它吗?那岂不是糗大了。”   “没有。”不知道在回答哪一个问题,顾灵衡又顿了顿说:“很可爱。”   “我会一直在这里。”  
下一场很快就到了,陆瑜意几乎是飘上去的,她真是快被顾灵衡搞得心律不齐了,乱放电的男人能不能判刑啊?   不过没等她沉浸在粉红泡泡里多久,一个极其欠揍的声音在对面响起:“哟,是你啊?”  怎么又是尹然芳,陆瑜意皱皱眉,这个人好像只烦人的苍蝇,阴魂不散。   见她不说话,尹然芳便以为她怕了,傲然地抬着下巴:“趁早认输还来得及,不然小爷下起手来可不会因为你是个女子就怜惜你。让平日里你老欺负怜怜师妹,今日我便帮她出这口恶气。”   陆瑜意强忍着在众人面前翻白眼的不雅举动,她冷笑,三分不屑三分轻狂三分挑衅:“输了的,叫赢的人爸爸,你敢吗?”   尹然芳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他抚掌大笑:“没想到还有人会这样自取其辱,好,你可别后悔。大家都听到了吧?”   他俩的对话自然被台下的弟子听见了,输了的人也留在下面观看,越来越多人被他们吸引过来。成了四组里最热门的一场,竟把陈怜怜那边都压下去了。   “这把玩的有点大啊,他俩有仇?”   “哇,话放得一个比一个狠,好精彩!”   “陆师姐这是何必,她对上尹师兄胜算也不大啊。”   “何止,我觉得她真不是尹师兄对手。这声爸爸叫还是不叫啊,她不会耍赖吧?”   顾灵衡看向台上的尹然芳,微微皱眉。   虽然尹然芳嘴欠又欠揍,陆瑜意记得他在原文里修为还是不错的。  比试开始,尹然芳开场便使出九微归一第八式,剑意裹着浓烈的杀意袭来。还好陆瑜意反应快,早已提起灵气侧着接下这一招,不过还是震得虎口开裂流血。   尹然芳见了血,轻蔑一笑。他飞身追上她,直盯命门而去,手中的剑再次挥出。   陆瑜意格挡住,将灵力灌于腕处,她挑剑一翻,攻势翻转。尹然芳见状退守一步,他先前看这夜叉婆打架的时候就知道她这化刚为柔的功夫厉害得很,便不再给她机会。   两人越打越烈,只是陆瑜意略处下风,她修为到底没有尹然芳扎实。   胶着的战况使他有些着急,想尽快解决陆瑜意。电光火石间,尹然芳瞧见她下盘露出的破绽,心中一喜,便集攻下路。   他的后背暴露出来,剑将刺向陆瑜意右腿时,没料到陆瑜意却足尖点地,翻身跃起。   不好,上当了!尹然芳猛然意识到她的真实意图,却没了反击的机会。   陆瑜意用了十成的力,脚对着他后背一踢,尹然芳狼狈漂亮地趴地,她的剑尖立刻抵上了他的脖颈。   “陆瑜意,胜。”一旁的长老宣布。   下面传来一阵欢呼声。   “她居然赢了,真是没想到啊!”   “陆师姐好美丽动人啊,我居然今天才发现!”   “她一直都很好看啊,只是以前大家都很讨厌她不承认罢了。”  “我宣布陆师姐今天就是我的偶像,她正常的时候比以前讨人喜多了。”   尹然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表情屈辱又不可置信。陆瑜意笑眯眯地收剑:“诶呀,尹师弟还记得刚开始说过什么吧?”   “说过是说过,不过我可没说是现在!”他愤愤扭头离去,脚步匆匆。   陆瑜意也没准备放过他,这一声爸爸迟早会讨回来的。现在她得准备下一轮比试了。   最后一轮是甲乙丙丁四组的佼佼者对战,陆瑜意虽然被张秋意打败了,她还是很高兴,这次排名稳了。   最后掌门公布时,张秋意第一,唐弄溪第二,陈子萍第三,第四是陆瑜意,第五是陈怜怜……第十是尹然芳。   她居然比女主还高一名,真是意外之喜。  陆瑜意乐乐地准备回去泡个澡,然后下山大吃一顿犒劳自己。   她心情极好,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青黛绢裙,点完唇绘好眉,照了照菱花镜:”这张脸实在是太完美了,我怎么会这么好看啊?“又欣赏了好一会,她才出了院门。   不远处婆娑的银杏树下,顾灵衡静立在那,好像在等她。   陆瑜意有些惊讶,她上前:“大师兄,你找我吗?”   顾灵衡点点头,冠玉般的脸上表情很是温柔:“嗯,送你个小东西。权当庆祝你取得个好名次。”   他取出一枚剑穗,坠着的是丸小巧玲珑的粉玉,灵气浓郁到隐隐渗出白光。十分精巧可爱,陆瑜意看得很喜欢:“多谢大师兄!还是因为有你的帮忙我才能得到第四名的,说来应该是我谢谢你。”   于是陆瑜意便拉着他一块下山吃饭去了。   暮色沉沉,人间烟火气更甚。   金玉楼大厅里客人几乎满座,小二有条不紊地穿梭在客桌之间,像一条灵活的游鱼。  “您二位里边请。”   “小二哥,要一间二楼的独间。”陆瑜意付了房间的银钱,和顾灵衡进了雅间坐下。   桌上摆着热香片茶,陆瑜意熟稔地沏了杯给他,“这家的菜可好吃了,我经常来。师兄你想吃些什么?”   “点你喜欢的便好,我没有什么忌口。”   顾灵衡吃不了辣,陆瑜意便只挑些温和清淡的点:“麻烦上一个猪肚炖鸡汤,要个油焖虾,两份凉面,酥排骨,玉米炖豆角。啊,最近有新鲜的肥蟹了是吧?也来两笼吧。”   等菜时,两人聊起秘境试炼的事。   “我还没进过秘境呢?感觉还挺期待的。”陆瑜意托着腮,十分憧憬。   顾灵衡轻笑一声,为她解释起来:“秘境中不仅看重实力,运气也很重要。气运好的话,能有奇遇也说不定。”   “那倒是,不过我运气一向不怎么好来着。这次是什么形式呢?个人还是组队?”   “还未知,须得当日入境前公布。”   陆瑜意想了想,快到男主的出场了,就是在这场试炼里他与陈怜怜第一次相遇。魔尊男主闲着没事太无聊了,便化作修真界一个小门小派的弟子找乐子,却遇见了与死去白月光八分相似的女主陈怜怜。  狗血,十分狗血。   她有些得瑟地想,反正这场剧情里没她的事,可以放心看热闹了。只是当时看书的时候陆瑜意只顾着看男女主谈恋爱了,那些稀罕的灵兽灵草叫啥在哪她什么也没注意,有点可惜。   热气腾腾的菜很快端了上去,摆满了桌子,看得人食指大动。  陆瑜意盛了碗汤喝着,入口鲜得她眼睛都眯起来。一碗很快见底,她又乐乐地去盛第二碗。   顾灵衡看了好笑,将猪肚汤移到她前边:“怎么吃饭也这么开心,别喝太多了,其他的就吃不了了。”   “可是它真的很好喝啊,不信你试试嘛。”给顾灵衡也整上一碗,她又挑了块排骨啃了起来。   在现代的时候,陆瑜意的朋友曾说她不去干吃播真是可惜了,她吃饭的样子让人看了特别有幸福感,厌食症患者看了也能跟着多吃上两碗。   最后端上来的是那笼蟹,个个肥美鲜红,边上摆着碟桂花香醋。   “先吃这个吧,凉了就没这么好吃了。”   陆瑜意拎了个蟹将绳解开,放到顾灵衡碟里。她麻溜地拆蟹腿拨蟹壳,满足地吸了口黄,将肉沾了醋再吃,清香弹牙。   要是能配上酒就更妙了。   陆瑜意扭头喊了声:“小二,再上两瓶温花雕酒。”   她都解决两个了,却看见顾灵衡面前那只蟹还未动分毫,好奇问道:“你不喜欢吃蟹吗?”  顾灵衡闻言抬头看她,放下手中的汤,有些无措的样子:“不是。”   他为难地看了看那只四仰八叉的螃蟹,陆瑜意一下子懂了,顾灵衡应该没吃过蟹,不懂怎么弄。   “原来大师兄也有不会的时候啊。”陆瑜意笑盈盈地坐得离他近了点,“那今天就让师妹我来帮你吧。”
两人饮酒吃蟹,气氛很是融洽。   不知不觉陆瑜意就多喝了两杯,她意识过来时看人已经带上了重影:“哎呀,我好像喝醉了。”   “那便不喝了。”顾灵衡将她酒杯拿走,扭头却看见陆瑜意在瞪他。   “不……既然都喝醉了,那再醉点也没关系。”顾灵衡拦不住她,陆瑜意将那瓷瓶里的酒一饮尽,喝出了梁山好汉的豪迈气概来。   最后是顾灵衡去结的账,待他出去时,陆瑜意已经歪歪扭扭地走了一段路了。   “陆师妹,你还好吗?”顾灵衡追上去,想着带她去喝点醒酒的东西。   陆瑜意大脑一片浆糊,完全思考不了,仅凭自己的本能和感觉行事。   她看着眼前这人,清清爽爽的不染凡尘,自己一身酒气乱糟糟的,突然觉得很委屈,不想被他碰到,竟一个飞身上了旁边胭脂铺的屋顶。   此刻街上路人不少,见有热闹,皆驻足围观。一个孩子拉着他母亲,指着陆瑜意说道“娘!这个美女姐姐是要表演戏法吗?”   顾灵衡知她醉极了,想带她下来。却被陆瑜意看出他意图,她大喊一声:“你不许上来!你要是上来……我就跳下去,摔死我自己!”   “好,我不上去。那你下来好不好?”顾灵衡有些无奈。   “呜——我不想。”陆瑜意哭了起来,像她小时候跟母亲撒娇要东西一般,“你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讨厌我?”   “我没有讨厌你。”   “不讨厌……那你就是不喜欢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是我的男朋友……”陆瑜意悲从中来,眼泪像流不尽似的,尽管她并是很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干嘛。   虽然听不懂她后面那句话的意思,顾灵衡还是耐心解释道:“我也没有不喜欢你,从前是我的不对。你要骂我打我出气都可以,我们下来说好吗?”   “啊呀,原来是小夫妻闹矛盾啊。小郎君,好好哄哄你妻子。”一位妇人笑着打趣他。   顾灵衡忙摇头,耳尖飘了点红:“并不是的……”   另一个也调笑道:“就是嘛,年轻人拌拌嘴,算是蜜里调油咯。”   屋顶上的陆瑜意想起自己并不美丽的、夭折的初恋,而她爱着的男人心里只有绿茶,其他的冰红茶可乐芬达他全都不要,甚至最后为了绿茶道毁身死,何其悲愤!   她像紫薇宣誓般,悲怆又做作地对着全世界大喊:“顾郎!你在下面冷不冷啊,我来找你了!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眼睛一闭,她昏睡过去。整个人眼看就要滚下去,顾灵衡飞身而上,及时地接住了她,轻叹了口气。  陆瑜意在床上睡了很久,她醒来时头痛欲裂。醉酒时的记忆并未完全消失,反而一点点涌入脑海。   她面无表情地摸出自己心爱的佩剑,心想一刀割在哪条大动脉才会死得快一些,干脆全割了吧。   不想活了。   还有比她更社死的吗?   这天起,陆瑜意开始躲着顾灵衡,她一看见他脑海里便会自动播放她做过的事,太痛苦了。   于是陆瑜意决定让别人也痛苦痛苦,她要找尹然芳履行约定。不过好像尹然芳也在躲她,这几日都没来游珠峰找陈怜怜。   陆瑜意怎会轻易放过他,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逃。   望见那抹藕粉色的窈窕身影时,尹然芳还在与几个师兄弟吹山侃海,他下意识地想扭头就走,就听见一声怒喝。   “尹然芳,你还想跑?是不是男人,敢做不敢当是吧?今天你要是想毁约我就在你们回梦峰唱算什么男人唱到太阳落山!”   那几个弟子呆住,被陆瑜意的气势所深深震撼。就连头上御剑路过的弟子也停下看他们。   尹然芳不可置信地掏掏耳朵:“夜叉妇,你疯了不成,叫这么大声,哪里有个女子的样?”   他难为情地看了看四周的人,忙上去扯她:“走走走,换个地!”   若是之前,陆瑜意或许会答应,可现在她憋着股气儿呢,将剑一甩,叮地插入尹然芳边上的树干,“就在这。”   其他弟子自然也知道试剑大会的事儿,一时间看起笑话来,“是啊,尹师兄。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尹然芳脸憋成猪肝色,他看着眼前这个他最讨厌的女子,殊容丽色的一张脸,冷笑着看他。   “爸……爸。”声如蚊呐,尹然芳转身想走,却被陆瑜意拉住,“这么小声叫给谁听啊?”   他咬碎银牙,对着她大喊:“爸爸!行了吧?”
高傲的大花公鸡,终于低下了他的头,与他的自尊他的傲气,一同逝去了。   陆瑜意看着他跑着离开,背影还带着委屈,愣了下,刚刚尹然芳眼里那是什么,眼泪?不会吧,嘴炮王居然被她弄哭了?   自此一战,口口相传,本来不认识陆瑜意的弟子也知道她了,一时之间她在回梦峰名声大噪。   流传的不乏“陆师姐怒喝尹师兄,二人纠缠不断”“尹师兄貌若娇花、泪眼涟涟,陆瑜意冷笑将其拥入怀中”之类的离谱谣言,听得陆瑜意大囧。   秘境试炼是修真上界的门派弟子才有资格参加,没有门派的散修极难出头,除非天赋高得所有人另眼相看。同时也是一次看各门派年轻一辈谁更拔尖,更出彩的机会。  五年一次的大会,今年轮到南星阁作东道主,所以他们得提前两日出发。   一路上,御剑时陆瑜意又回到了第一次的状态,离顾灵衡远远的,她宁愿落在后面跟陈怜怜一块也不想上前。   而平时黏着陈怜怜的尹然芳也不在了,他在前边和顾灵衡同行。   夹在中间的张秋意看着这诡异的局面,若有所思地对陈子萍说:“师弟,我感觉他们有些怪怪的?”  陈子萍赞同地点点头,眉头皱起:“师兄说的是,怎的御剑姿势没一个标准的?师兄你的左脚应斜进半尺。”   张秋意:“……”  对他的剑痴师弟无语了。   唐弄溪倒是看着很好玩,噗嗤地笑出了声。  南星阁给他们安排的住所是男女分开的,所以陆瑜意见到了许多门派的女弟子,各有风采。倒是因为她这第一美人的称号,有许多人前来问她保养方法,陆瑜意无奈地看着她们美丽的脸:“你们已经够漂亮了。”   依旧不依不饶。   陆瑜意只能思索了会儿,说道:“多喝热水。”   南星阁的人尚在奇怪,这几日热水怎么也烧不够,女弟子们一天一个人能喝掉好几壶,这是修真界最近什么新型的修炼方法吗?   待试炼大会开始那日,众人站在秘境入口等待着南星阁长老宣布事项和规则。   “……本次大会以积分排名第一者为胜,入境者自由组队,以二人为一组,不限门派,不限男女。”   一片哗然,那不就是乱组都行吗?强者报团的话,剩的弱者哪能比得过他们呢?   陆瑜意却想起来了,这就是原著的设定。为的就是让男女主谈恋爱,不被别人打扰,它一本言情小说,哪管得了其他人,主角线才是最重要的。  一名黑衣男子笑着靠近他们,发高高束成马尾,剑眉星目,形容俊朗,他向陈怜怜微拱手:“不知这位姑娘,萧某可否有幸能与你一队呢?”  陈怜怜为难地看了看身边的师兄师姐:“可是……”  萧宸自然明白她的顾虑,便作可怜状,一双眼湿漉漉地瞧她:“在下师门今日只有我一人前来,若姑娘这般心善的人都不愿意,恐怕也没有别人愿与我一块了。”   是了,原男主终于出场了。陆瑜意抱着臂,挑眉看他们,不过尹然芳为什么这么安静,她记得书上这里他是大骂了萧宸一场的。  她扭头去看尹然芳,他注意到陆瑜意的视线,立马低下头假装去拨自己的衣角,看着跟个傻缺似的。   张秋意笑道:“陈师妹,此次大会本就是随意组队,凭心而为吧,不必顾虑什么。”   陈怜怜微红着脸,答应了萧宸,他俩并肩而去。   紫甫剑宗的几人也一一找了伴去了,陆瑜意还在思索秘境里有什么价值高又简单,拿了不会得罪男女主的东西时,尹然芳从她身边路过,装作不经意地回头:“喂,夜叉妇。没人跟你一队吧?”  他嗤笑:“要不你求求我,我或许会好心地同你一块呢?”   陆瑜意被他的厚脸皮和神奇的脑回路惊呆了,立马跳开:“你脑子今日忘带了?跟我一队,你是想恶心你自己还是想恶心我?”   还有,谁说她没人要了?   “她跟我一队。”陆瑜意正要开口狠狠骂他,听见这声音不由一怔,顾灵衡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坚定。  陆瑜意一怔,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不过她没有拒绝顾灵衡的意思,就是看着他就会想起不好的事,抿着嘴不说话。   “你若是不想的话,也可以选别人。”看着她的样子,顾灵衡轻声说道。   “没有!”陆瑜意忙摇头,她小声说道:“大师兄都不嫌我拖你后腿,我怎么会不同意。”  一旁的尹然芳脸又臭了,一个两个的都抛下他,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他这般优秀的人会没人组队?一甩衣袍,他便去寻别人了。   顾陆二人也进了法阵,等着被传送入境。秘境之内极大,因此弟子们会被随机送到各处,其实不容易相遇。   他们被送到一个森森秘林之中,蔽天遮日,虫兽肆行。   不知道这野林子蛰伏着多少毒蛇毒虫,顾灵衡递给陆瑜意一粒丹药,“避毒丹。”   一路上他们只遇到了一些小妖兽,将其斩杀积分也不过寥寥。   陆瑜意苦着脸,将佩剑收回:“照这样下去杀再多也抵不过别人一株上品灵草来的分多,我们什么时候能遇到啊?”   顾灵衡抬头看了看天,对她说道:“今日已晚,妖兽也不会出来,也不便寻灵草。不如我们暂且休息,每日早些出发。”   生了堆火,暖意使陆瑜意有些困倦,她倚着背后的巨石找着话:“……上一次出来野营还是高考完跟我朋友一起出来呢。”  “高考?”顾灵衡拨了拨火堆,递她一串烤过的野果子,甜汁的香气都溢出来了。   陆瑜意一边吃着一边犯困,脑子糊糊涂涂的:“就像每个师门的入门大试吧,反正很重要。”  他这个师妹有很多自己的秘密,顾灵衡知道,但他也不会去故意探听,若是她愿意同他说上两句,他便听着。   藤萝绕树纠缠而生,与这古树几乎遮去了小半块区域的天空。陆瑜意与顾灵衡正掩去气息藏匿在粗大的树枝之后,他们静静地等待着。   因为距此处不过数尺的地方长着一株明艳的橘色花朵,它含苞待放,花蕊里含着的灵露快要滴落。虽然蕉阳花不是什么品性极佳的名卉,可它开花之时的甜露却是昆山兔的最爱的。此兔具人性,可读人语,寻秘宝,因此颇为珍贵。寻常灵法都捉不住它,只有等它进食放松警惕之时才能有可乘之机。  他们也是恰巧遇到了蕉阳花,便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抓到一只。蹲了许久,陆瑜意腿有些酸麻,她轻轻换了个姿势,“昆山兔真的会在附近吗?”   顾灵衡指了指那堆草丛:“你仔细看。”   顺着方向望去,陆瑜意果然发现那处有个粉粉耳朵尖露了出来,瞧着是兔耳的样子。她喜出望外,更噤声屏气地等待蕉阳花彻底开放的那一刻。   橘色纤长的花瓣缓缓舒展开来,花蕊里的灵露熠熠生辉。昆山兔和陆瑜意他们都蓄势待发。   下一秒,蕉阳花却被一只手从根折断,那人一脸喜色地将花举起来向他身后喊道:“赵师妹,这花真漂亮,很是配你呢。”   昆山兔受惊似地飞快窜走,不见踪影。  陆瑜意:“?”   这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啊,她的兔子没了,她的好几百积分也没了。难不成真要垫底了,传出去她师父的脸都要丢尽了。虽然这次肯定是陈怜怜和萧策第一,但她还想冲个第二呢,不能让大师兄跟她一块脸上无光吧。  陆瑜意摸出佩剑,准备跳下去一刀了结他,被顾灵衡按住了:“大会有规定,不可伤及同道。”   “没想打架,吵架也不行吗?”   没等顾灵衡回答她,一道娇俏的女声远远传来:“多谢孙师兄。”   孙云欣喜地将花别在了赵青鸾耳后,含情脉脉地握住了她的手:“师妹真是人比花娇。”   水到渠成,气氛刚刚好,赵青鸾正想依入他怀中时,一道犀利的剑意袭来,从两人中间穿过,那朵刚绽放不久的蕉阳花碎裂掉地。   “好剑法!”陆瑜意赞道,她又去看另一边,却是两个美貌非凡的剑修女子。   被这一惊吓,赵青鸾目含水光,不解地看着她们,又看了看孙云。  “孙云,这就是你说的魁梧英壮的同门?骗我与他人组队,原是要为了方便你和别的女人调情?”田甜美目怒瞪,胸膛起浮不断。   而他身旁的梁卿卿不可思议地望着孙云:“这是何意?你不是说这是你的远房表妹,让我多加照拂,你身边的那个又是谁?”   “……我只是想给每个女孩一个家。”   海王翻车的修罗场,陆瑜意无意吃瓜却被瓜塞了一嘴,她无力地摆摆手:“我们还是去别的地看看吧。”   陆瑜意边走边想,终于被她想起原作提到过一嘴的金爪黑狮。因为其凶残的习性,难缠的巨大体型,是陈怜怜这一女主都不想招惹的存在,萧宸不想暴露身份,也没有生事。既是这样,若能收了这黑狮,少说能有好上千分呢,也不会抢原男女主的机缘。   只是仅他二人怕是不够。陆瑜意将想法与顾灵衡说了,他认为可行,沉吟片刻:“可寻几个剑修,只要能摆出剑阵,应该有七成把握。”  于是他们便来到玄冥洞口,等待有缘的剑修路过,随机抓取幸运观众。   不过来来去去大部分要么是音修丹修,要么是不敢或者能力不够便拒绝他们的,还真有点难办。   良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陆瑜意顿时觉得幸运又不幸运起来,居然是尹然芳。他正与另一个男剑修走来,看见陆瑜意和顾灵衡时停下了脚步:“怎么在哪都能遇到你?”   “我也想问呢。”陆瑜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顾灵衡将邀请他们加入,和尹然芳组队的王枫桦欣然同意了,他自然也想拿个好名次。见此,尹然芳也只是哼了声,没再反对。   现下已有四人,还差三人便可摆七星剑阵,陆瑜意便寻了高处四下望去,看见那几人时有些沉默。   我不吃瓜,瓜却寻我而来。  孙云与那几位娇美女修一路吵嚷着,他一下得安抚这个,一下得安抚另一个,颇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陆瑜意瞧着有位女修修为不凡,她还是去争取了下,劝他们加入队伍。由于掰扯了这些时日,孙云他们两支队伍积分也不并不高,便点头了。
“洞中窄黑难以施展,需得先将黑狮引出。”顾灵衡引剑蓄势,神情严肃。   他七人都已站于阵点,陆瑜意看向一旁的赵青鸾,她是个医修,便只能在后方准备给他们疗伤。   “赵姑娘,请你一试。”   赵青鸾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小节竹管打开,里面几只细小的黑虫簌簌爬了进去。   “这是蛊虫,能短暂地使金爪黑狮丧失理智,待它发狂时你们便趁机收了它吧。”  果然,黑狮的咆哮声传遍山谷,脚下的地面都轻轻颤抖。一只威风凛凛的利爪雄狮出现在众人面前,它露着森森白牙便向他们撕咬而去。   好在众人早有准备,灵活地牵扯住黑狮,让顾灵衡和陆瑜意全力向它的弱点进攻。黑狮的怒吼有摄人心魄的威压,尽管他们服了赵青鸾给的清凉丹,还是受了些影响。   金爪黑狮名不虚传,果真难缠,它身形巨大,动作却十分迅猛,重爪砸到地面甚至留下了深深的坑印。  缠斗到天黑,双方都有些精疲力尽。陆瑜意肩上不小心被挠了一下,深见白骨,其他人也多多少少都负了伤。顾灵衡将大部分黑狮的攻势往他身上引,为大家换取喘息时间。   田甜将灵力尽数往剑中灌去,使出全力一剑,将黑狮掀翻在地,她奋力大喊:“就是现在,快!”   顾灵衡以极漂亮迅速的一剑贯穿了黑狮肚皮,黑狮轰然倒地,闭上了金色的眼眸。  众人都松了口气,有些疲惫不堪。   尹然芳的右脸都留下了抓痕,他气恼地过去狠狠踢了踢黑狮的脑袋才解气。   正当他转身翻止血药时,不料黑狮徒然睁眼,嘶吼着跳了起来,淌着涎水的巨口正对着尹然芳脑袋咬了下去。   这变故始料未及,只有离尹然芳最近的陆瑜意反应过来,她当机立断地将剑甩出,卡在黑狮牙间,尹然芳一个翻身躲开,黑狮的头都被刺穿,这才死透。  孙云惊呼:“好惊险!这黑狮怎的又回光返照了一般,还好陆道友出手及时。”   赵青鸾上前查看黑狮腹内,她有些恍然大悟:“它不久前吞了肌骨草,难怪这般凶猛,跟你们打时似不知痛楚一般。”   而顾灵衡扭头去看陆瑜意,见她尚呆呆地看着黑狮尸体,皱眉道:“你的伤如何,快些用药。”   梁卿卿啊了一声,她同情地看向陆瑜意:“陆道友的剑……竟断了。”  都说剑修剑便是他们的老婆,以此来比喻剑对剑修的重要性。如今陆瑜意的老婆算是折了,她一时无法接受,傻在原地。   王枫桦扶着尹然芳走了过来,见陆瑜意肩上还流着血,便掏出一瓶药递给她:“陆道友,还是先处理你的伤吧。”   顾灵衡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陆瑜意。   见陆瑜意接了,王枫桦扶着尹然芳去一旁为他疗伤。   “这瓶膏药多治于皮肉伤,你的伤口已经太深了,还是用那瓶黑玉膏较好。”  那瓶黑玉膏是还在他们刚到南星阁时顾灵衡给她的,功效极妙,且一两千金,陆瑜意抠门心理又发作了,有些失魂落魄地说道:“没事,这药膏也挺好用的,黑玉膏这样好的东西还是留着吧。”   顾灵衡闻言抿抿嘴,没有说话。   因着是斩杀食了灵草的灵兽,南星阁给他们算了两千五百分,平均下来一队能有六百余分。再加上之前他们林林总总的收获,足以够上前三了。   不过出了秘境,陆瑜意还是恹恹的,她的剑断了,对她来说打击不是一般的打,连尹然芳刚刚来向她低声下气道谢这样高兴的事情都没让她提起精神来。   她混混沌沌地听完了表彰,连得了第几名都不知道便回去了。   想起回紫甫剑宗还要御剑,陆瑜意更难过了。还好是顾灵衡带她的,他好像与她说了什么,她只顾点头,什么内容也没往脑子里去。   陆瑜意将自己关在自己房中,谁也不见。她抱着她断成两节的剑默默垂泪。这柄剑是自她拜入紫甫剑宗便陪伴她的,实实在在的属于她的东西,承载着她的剑道之意。   不知过了多少天没有出去,这期间清阳剑尊来过,陈怜怜来过,尹然芳来过,大大小小的师兄妹们都来了,她一个也未见。   这天夜里,陆瑜意坐在桌前,望着一地皎洁的月光发呆。   一个身影翩翩落地,清辉的月色映在他眉目间,清俊非凡。   陆瑜意一惊:“顾师兄?你怎么进来了,我说过不见人的。”   “你只听我说几句便好,瑜意,可以让我进去说吗?”   “啊。”陆瑜意有些呆愣,脸颊发起热来,他二人什么时候这样要好了?急急地梳了梳头发,陆瑜意才去开门:“师兄有什么事吗?”   顾灵衡进了她房间,却很礼貌地没有乱看,“失礼。”   他将一块晶蓝剔透的晶石放与桌上,才抬头看她:“你肩上的伤可好了,药有没有按时擦?”   见陆瑜意点头,他才继续说道:“此石名为九转回还,以它开炉练剑,你的剑便可修复如初。”  “可它不是在极寒之地才会有的吗?且极看运气,你这是……”   不仅路途遥远,危险重重。顾灵衡此去怕是数宿都没合过眼了,一回来便赶来见她。陆瑜意眼眶有些发热,她赶忙低下头去。   顾灵衡笑了笑,眼里流光溢彩,令陆瑜意不敢直视:“所以我运气很好。”   “你没受伤吧?这东西这样贵重,我怎么……?你刚回来吗?”陆瑜意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心跳得跟打鼓似的,她感觉舌头都打结了。  见陆瑜意紧张无措的样子,顾灵衡认真地看着她,轻轻握住她的手:“瑜意,没什么贵不贵重一说。若是你能开心,便是我所愿的。”   他瞧见一旁木篓里绞烂的荷包,微微一顿,“……从前我们错过许多,我很高兴还能有机会弥补。今后还有许多时间,换我来照顾你,陪你做喜欢的事……赏月观花,对诗舞剑,总觉得有了你才是最开心的。瑜意,我心悦你。”   陆瑜意被顾灵衡这一通告白轰得脑子嗡嗡的,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了胸膛:“你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顾灵衡似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被瞪了一眼后才正色道:“是。”   陆瑜意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她看着眼前这个她自少女时便倾慕仰望的人,有一种被幸福眩晕的不真实感,陆瑜意轻轻垫脚,吻了吻顾灵衡嘴角:“是不是真的呀,我在做梦吗……”   想退回去时,她却被顾灵衡搂住,加深了这个吻。许久二人才分开,陆瑜意羞得耳朵也红了,她唇瓣被舔咬得都有些发肿发麻了,果真不是在做梦。   陆瑜意环着他的腰,将脸埋在顾灵衡颈窝,嗅着他身上清列好闻的味道:“你知不知道我以前追你追得多辛苦。”   顾灵衡的声音在她头顶传来,异常温柔:“以后换我,不再叫你辛苦了。”   两人又抱了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陈怜怜番外·仍怜草木青   已是二月,春意将扫尽凛冽寒气,迎来山河新貌。四处烟火爆竹的光焰似都将人间照亮了。  紫甫剑宗难得也将各处山峰的长老弟子们积聚起来,热热闹闹地过个年。   上头的长老们笑呵呵地推杯换盏,倒也不拘着弟子们今日笑闹放肆些。于是众人寻了些游戏比试起来。  陆瑜意喝了些酒,觉得脑袋热烘烘得难受,便从门边遛出去,吹着风看烟火。肩上忽的落了件衣裳,陆瑜意扭头一看,笑了:“大师兄,你也出来了。”  “嗯。”顾灵衡替她将衣裳掖好,指背轻轻触了触她的脸颊,“这样热,可醉得难受?”   “我高兴啊,便多喝了些。”陆瑜意一双眼盈盈泛着光,竟比天上的星子还要闪耀。   顾灵衡拿她没办法,只轻轻叹了口气:“那待会回去喝碗醒酒茶,不然晚上睡觉会难受。”   “不许叹气。”陆瑜意挽住他,将大半个人靠进他怀里,像猫儿撒娇一样:“今日是除夕嘛……我有点想家里人了。”   之前陆瑜意大概告诉了他一些事情,他虽感到有些难以理解,却选择相信了她。  顾灵衡搂着她,轻轻吻了吻她侧脸:“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才好,不过你还有我们。”   陆瑜意抬头看他,一双眼亮晶晶的。   “怎么了?”顾灵衡笑了笑,替她理了理耳后的发丝。   却不料被她拉住衣襟,弯着腰接了个很长很长的吻。   两人分开时气息均有些不匀,陆瑜意眼尖,她调笑地摸了摸顾灵衡微红的耳朵尖:“师兄害羞了吗?”   顾灵衡挑了挑眉,有些被她激起了火气,便又寻着她莹润丰满的唇瓣吻去,极尽缠绵。   陆瑜意很快招架不住,连连求饶。   两人玩闹了会儿,靠坐在一块说着话。  “怜怜师妹今年又没回来,已经第三年了。”自从萧策出现后,陈怜怜便常常下山去,整个紫甫剑宗只有陆瑜意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更是要历练好几年。  顾灵衡点点头,似有些担心:“希望她在外面一切都好吧。”   这可难了,陆瑜意心想。剧情注定要陈怜怜与萧策虐恋情深,狂撒狗血,她就算不忍陈怜怜经历这些,却也无法阻止。  几日后,阔别许久的陈怜怜回来了。  她不似去时模样,整个人形容惨淡,憔悴不已。脚步蹒跚,似受了极重的伤。   陆瑜意是第一个发现她的,忙扶住她便要去寻韵容长老医治。只是陈怜怜一双黑沉沉的眼极坚定:“师姐,扶我回院里吧。”   拗她不过,陆瑜意只能先将她带回她房里,又喂了她一些丹药止疼:“发生什么事了?谁将你伤成这样。”   其实不问陆瑜意也知道,除了男主之外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她看着陈怜怜苍白如纸的脸,上面还有半残风干的泪痕,不免有些心疼。   陈怜怜至今仍不敢细细回想那天情景,那个人是如何冰冷冷地将她的三魂七魄取出,只为了唤醒那个冰棺中与她极为相似的女子。她又惧又怕,苦苦哀求萧宸:“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而萧宸只是说:“怜怜,我知道你最是良善。只有你的魂魄最有可能救回她。”  只是后来失败了,萧宸看着瘫在地上的陈怜怜,眼神无比失望,命人将她送回房中好好看管。  只是谁都没料到,陈怜怜还有力气挣脱出来。   本以为是可以一生一世白头偕老的良人,不想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屠夫。   陈怜怜悲痛难忍,抱着陆瑜意便哭起来,泪水堪堪将她肩头打湿。陆瑜意不断轻拍她后背安慰:“什么傻逼男人,早看清也好,原是他配不上你。还玩替身这套,他也配?”   先前看这类小说时,只是觉得酸爽狗血过瘾而已。如今在她面前的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陆瑜意却只觉难过。  陈怜怜其实是个很单纯可爱的小姑娘。   陆瑜意不想她再经历剧情里虐身虐心几件套,从一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变成和别人勾心斗角的绿茶,只能尝试着在允许范围内给陈怜怜清醒清醒。她不能真的做什么,那样会被判定为严重扰乱剧情,引来天罚。  自陈怜怜醒后,不愿吃也不愿动弹,整天窝在房间里。陆瑜意便每日带着药去看她,顺便为她讲解那部著名电视剧解闷。   “……那日惊闻母家下狱即将流放的噩耗,嬛嬛挺着大肚子去养心殿求皇上。不想却瞧见了皇上写予已逝纯元皇后的书信,一句‘菀菀类卿’彻底击碎的嬛嬛心中对皇上的最后一点情意。”陆瑜意喂陈怜怜喝下最后一口药,严肃说道:“这样把别人当影子的人,不会有真心的。”  陈怜怜听得泪眼涟涟,用力点头。   最后陆瑜意又吟了首诗经氓作结尾,“师妹,男人真的没一个好东西,前人之鉴啊!”   一旁的顾灵衡:“………”   没想到这些话真被陈怜怜听进去了,许久许久之后她第一次走出了院子,却是变了模样。高束的马尾,黑红劲装,冷冷的眉目,在练武台上的那个人的样子叫大家惊掉了下巴。  “这是怜怜师姐吗?”  “……双胞胎吧,我觉得不是。”   “不对啊,那明明是怜怜师姐的剑!”   陆瑜意笑着与她切磋好几个来回,不禁赞叹:“师妹恢复得很快。”   陈怜怜眼里也有了笑意,如冰雪初融:“是忽然想通了。”  “说来听听。”  “天地何其大,人如芥子尘埃。这些事与之相较,实在不算什么。如今倒让我看清了自己的道心,多谢师姐教诲。”  陈怜怜收剑,朗朗道:“我希望以剑为伴,踏遍河山。做我喜欢做的事,行侠仗义也好,闲梦花月也罢,我会遇到更多有趣的人和事。到时候再来说与师姐听。”  陆瑜意点点头,感慨地抱了抱这个坚韧的女孩子。她将清阳剑尊给的灵镜拿出来:“此物可助你化形掩气,只要你不想,谁也找不到你。”任萧宸再怎么神通广大,也再也找不回融入大海里的那一滴水。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重新开始的。  愿你扶摇而上,无可阻。  而后春春秋秋眨眼过,陈怜怜果真带回来一笑意盈盈的俊朗少年,并肩成璧。  却也是后话了。}
《我家二爷》作者:twentine第一章
我家二爷是个纨绔,整个杭州城都知道。
杨家开着全国最大的丝绸铺子,富甲一方,府里有两个公子爷。大爷杨一方,大伙一提起来全竖大拇哥。那是杭州城里一顶一的神童,书读得好,考中了进士,加之杨一方长相清秀,眉目俊朗,所以老爷出门走个应酬什么的都喜欢带着他。
没事小画一-作,小诗-念,在满是铜臭味道的商圈里简直就是阳春白雪一枝梅,高贵得不得了。
而二爷杨一奇,说来也是个人物一-毕竟让人听完名字就开始皱眉头的人也不多。
二爷比大爷小了一岁,但心智人品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都说三岁看到老,二爷三岁的时候,杨府年关摆宴,流水席哗啦啦摆了一长街,请来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府里唱戏。当时戏子在台.上唱到一半就啊地大叫了一声,众人看过去,发现从她裙子底下钻出来一个人一一没错,就是我们二爷。
于是那天,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杨家二公子在三岁的年纪就知道爬进戏子的裙子里摸大腿。
老爷和夫人老脸丟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过去了。
后来,老爷先后请来四五个教书先生,老的少的,严苛的慈爱的,全都不好使,二爷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全都气跑了。
不过好在大爷很争气,老爷和夫人慢慢的也就不再管二爷了,每月发点钱打发他爱做什么做点什么,他们则是全身心地教导大爷。
哦对了,还没有说我是何人。
既然称呼杨一奇为“我们二爷",那我自然就是杨府的人。
没错我是二爷的丫鬟,八岁的时候被卖到杨府开始是在厨房打杂,后来被调到二爷的院子里帮忙。
我是被夫人亲自调过去的一一如果你是认为我是因为花容月貌而被调过去当通房丫鬟,那就大错特错了。正好相反,我被调过去正是因为容貌丑陋。
其实,我个人认为自己长得不算太丑,不就是个子矮点,脸圆点,眼睛小点,胳膊粗点,除此之外,我还是一个挺不错的姑娘。
但一进到二爷院子,我就知道自己错了。
我这个长相在二爷院子根本称不上是人,猴子还差不多--还是山里不常打理的野猴子。
后来有人跟我说,之所以给我调过去,是因为二爷把他整个院子里的女人都睡了一遍。丫鬟们都勾心斗角,没人好好干活。
我去的第一天,给二爷请安,二爷正在喝茶,看见我后那表情要多狰狞有多狰狞挥挥手让我自己干活去了。
我心说,至于么。
不过,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二爷。
我想,也不怪那些小丫鬟都上赶着去找二爷,二爷长得确实耐看,我之前是见过大爷的,大爷虽然也不错,但是比起二爷总少了点意思。
大爷虽然书读得多,又招人喜欢,但是给我感觉总是有点木。二爷就不同了,整个杭州城里,谁都知道杨二爷是最会玩的,一-双眼睛成天到晚亮晶晶,平时穿着宽松的衣裳,衣怀一敞,扇着扇子从西湖边上一溜达,整条街的姑娘都会看过来。
杨府很大,大爷的院子和二爷的院子隔得老远,,但是府里人都知道,这两个院子的人互相看不顺眼。二爷的下人嫌大爷的下人长得难看,大爷的下人嫌二爷的下人没教养。
而我作为拉低二爷院子整体水平的人,在院子里的生活不是很舒畅。脏活累活基本都是我来干,这倒也还好,问题是各种莫名其妙的罪名也是我来担。比如说,二爷最近收的丫襲春雪,在花园里看花的时候不小心把之前受宠的绿柳脚给踩了。就这么点事,两个姑娘硬是在花园里厮打了起来,那个时候我在一旁正扫地,闲来无事,就想瞧个热闹。后来二爷来了,两个打斗起来猛如虎的姑娘马_上温顺如羊,左- -个右- -个贴在二爷身边,你一句我一句地哭诉。二爷两边都抱着哄哄这个,又哄哄那个。姑娘们一定要分个高下,都说自己多挨了一下,要二爷做主。二爷哪个都不舍得打,左右看了一圈,正好瞄到了我。那一双秋水眼看到我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 种不好的预感。结果预感成真,二爷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我面前,扇了我-巴掌。那巴掌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真要形容起来,可能是杨二爷愿意在我这个猴子丫鬟身上下的最大力气了。我是只识时务的猴子,在被扇完的一瞬间,我马.上跪了下去认错。然后杨二爷用他特有的懒洋洋的声音对那两个姑娘说:“差不多行了啊。”此事就此完结。一直到今天,我 都不明白二爷到底为什么要扇我一-巴掌。可能是威慑,可能是安抚,也有可能是二爷看我不顺眼,非要来那么一下。不过,那是二爷第一次碰到我。我经常听见通房丫鬟们嚼舌根,说二爷多么多么厉害,尤其是那一下的时候,简直爽上天。我被扇之后的那一晚,不无意外地在想,这一下确实爽上天。后来有- -天,夫人大驾光临将二爷叫出去长谈了一晚。丫鬟们都聚在一起悲春伤秋。我好奇啊,就过去问了问。平日里她们是不会跟我多说话的,这回看来是真的伤心了,连鄙视都懒得给我就把事情说了一遍。我一听就懂了。原来夫人要给二爷找媳妇了。那时大爷已经成亲三年多了儿子都有了一个二爷因为一直玩,所以都没 有好好打理自己的事情。老爷这几年也把家里的生意慢慢交给大爷做,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就:想起二爷的亲事来。二爷虽然是个纨绔子弟,贪玩又好色,名声臭得很。但奈何杨府势力大,银子花不完,所以上门求亲的人家还是不少的。夫人问二爷的意见,二爷也没多说什么,只告诉夫人只管挑漂亮的来。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叹气着离开。后来,老爷和夫人为二爷选了一户茶商家的女儿。这户茶商也了不得,在杭州城也是数得上号的。他们的小女儿今年刚刚十六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两家安排了-次见面,那天二爷还起晚了也没怎么收拾,就那么稀里糊涂地去了。结果那小姑娘一下子就给二爷这种倜傥的气质吸引了,对方父母还有些迟疑,但一想杨家家大业大,也不在乎养个二世祖,也就应承下来了。于是夫人开始清二爷院子里的小丫鬟们。那半个月院子里成天到晚鬼哭狼嚎,我一连好几天睡不着觉,脸瘦得更像猴子了。不过,也多亏了我的猴子脸,夫人在清扫内院的时候压根就没往我这瞅,我安安稳稳地在二爷的院子里留下了。除了我之外,二爷院里还有个五十多岁的老仆除我俩之外,院子里连个母耗子都没有了。小厮护院,管家,清一色的全是男人。二爷对此十分不满。要知道,我们二爷脾气是很大的,有女人哄着的时候还好,没女人的时候那简直就是一只脱了缰的野狗--不,我是说野马。五十多的老仆冯婆耳朵背,于是就剩下我被二爷成天折磨。我在二爷院子待了两年多了,还不如那两个月同二爷接触的多。就算他在院子里逗鸟玩玩烦了也会踹我两下。我敢反抗么,当然不敢。于是我一天到晚给二爷出气心里算着赶快过年。为啥盼过年呢,因为二爷的婚期就在年关的时候。过了年,这院子来了女主人,二爷也就没工夫踹我了。就在我数着天数过日子的当口,二爷出事了。严格来说,不是二爷出事,而是杨家出事了。那次老爷为了生意上的事要跑江苏- -趟,正巧二爷在家憋不住了,要去逛窑子被抓回来了,老爷一怒之下拉着二爷-起走。就是这么一去,便出了事。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这个小丫鬢是不可能全知道的,那天我正在洗衣裳就听外院里哗啦哗啦地叫嚷声。我正奇怪着,就见- -群官兵冲了进来,在屋子里翻来翻去,他们行动粗鲁,好多二爷的宝贝都被砸碎了。那天晚上,官兵走后,我听见府中内眷们抱在一起哭。那哭声凄惨无比,持续了一-夜。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从那天起,杨府就没了。那大宅子被封了起来,我们一堆人都去了老爷之前在城郊置办的一个小院子里。夫人召集家仆,每人分了点钱,要我们都走。我第- -次看见夫人穿我们这种贫民穿的衣裳,不过夫人就是夫人,穿什么都很漂亮。在接钱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夫人,我们二爷呢?”夫人一听我的话,两眼一-红,捂 着嘴就哭了出来。第二章
我没走,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没走
可能是因为那天在我问到二爷的时候,夫人留的眼泪。
后来,整个院子的人都走光了,不仅是下人,还有家眷也都回了老家投奔亲戚,夫人也带着几位小姐离开了,临走前跟我说要我照顾好院子,过些日子也许二爷会回来。
不过大爷却没走。
他说老爷留下的杨家不能就这么垮了,他同夫人说让她先回娘家到时候就接她回来
我个人觉得这话纯粹是说着给夫人乐呵的。
院子里的下人就剩下三个,我、冯婆、还有-一个大爷院子里的家仆,连大爷的老婆都走了。
那个家仆叫元生,有- -天 干活的时候他问我为什么留下来,我没答,反问了他为啥。他说大爷对他有恩,他不能忘恩负义,然后他问我,是不是因为二爷对我有恩,所以我才留下
我当时就呵呵了。
别说有恩杨二爷对我没仇就不错了。但我没这么说,说完还得费力解释。我就说是了,二爷对我有天大的恩德我也不能忘恩负义。
元生听我这么说拉着我到一边,小声说
“你也是忠仆了,二爷就亏你照顾了。”我一愣,心里觉得这话不是随便说着玩玩的,问他:“怎么了?”
元生脸色很不好,跟我说:"商队不是出事了么,我听说不仅是耽误皇商,,还碰见仇家
我问他:"什么仇家。”
“谁知道呢。”元生说"生意场上,仇家还能少了,看见杨家失势,在回来的路上给队伍劫了。老爷也没个机会受审,就直接去了,唉..
你别光叹气啊,我又问他,"那我们二爷呢?
元生说:"二爷逃了-命出来,但是..我真想抽他- -巴掌。“到底怎么了。”元生说:"听说,身子好像残了。”那一-整天我都迷迷糊糊的。
元生说二爷的腿伤得很重,不能动地方,现在好了一点正往杭州回呢。我合计着,伤得很重是有多重。折了?瘸了?
当时的我根本没有多考虑什么,我就是想了想要是腿伤了,躺床上养伤的时候,以二爷的脾气,我不知道得挨多少脚。
所以我还是热切期盼二爷能早点养好伤的。
后来证明,我实在太天真了。二爷回来的那天,是我开的门。说真的,我根本就没认出来。
门口停着一辆牛车,赶车的是个老大爷,看着五十好几了,穿的破破烂烂的。我以为是来要饭的,就说:“大爷你去别处吧,我们这也快揭不开锅了。”
老大爷摆摆手,指了指后面,操着- -口浓重的外地口音,对我说:“把这个送来,得给我二两银子。
我朝他身后看了看,牛车上铺着稻草,隐隐约约好像有衣裳的影子。我走过去,边说:"这个是啥,谁叫你来的。”我还以为他是卖货的,刚要打发他走,结果就看见了车上躺着的人。
我足足看了能有半柱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
....二二二.二爷?”
我不知道二爷是不是醒着的,反正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但是一动不动,眨也不眨,看着特别疹人。他头发散乱,脸上瘦得都脱相了,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草垫子。
我见他没理我犹豫着要去扶他,结果那老大爷喝了我一句"小丫头慢着点!别弄死了。”
我顿时就不乐意了,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能弄死了呢。
等我把二爷身上盖着的草垫子掀开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老大爷的话。
我平复了-下心态然后去院子里喊元生帮忙。
二爷从车上被抬回屋子,一路上表情都没动一下,不知道的真以为是假人了。
主要干活的是元生我就在一帮 帮衬着,给二爷折腾到屋里后,元生去拿了银子给老大爷。
等到了晚上,大爷回来了,看见屋里的二爷,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他扑到二爷的床边,大叫着:"我的弟弟啊,弟单.啊..
其实我很想提醒他一下,要不要先请个大夫。但是看着大爷哭得实在太惨了,我也就没好上去开口。
比起大爷,我们二爷镇定多了,他睁着眼睛看着天棚,别说哭,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在屋门口候着也顺了个缝隙看着二
那还是我们二爷么。
我终于明白了元生那时候那副沉重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之前还觉得二爷能恢复,现在看见了二爷的身子,我觉得我实在是太天真。
二爷残了,而且残得很严重。
我这么说吧,二爷现在就剩一半了。
他两条腿都没了,其中左边还能比右边稍强点剩下半条大腿,右边是彻彻底底从大腿根切没的。
原来我得仰头看的二爷现在估计就到我胸口了。
后来,大爷终于想起来给二爷请大夫了。现在杨家没落了,也请不来什么好大夫,一个江湖郎中过来瞧了敲,掀开二爷的被子看了几眼。
因为要照顾伤口,二爷下身都没穿衣裳。郎中看了一会,跟大爷 说,命是捡回来了,好好养吧。
大爷把郎中送走,回屋跟二爷说话,但二爷根本不理会。
过了几天,还没等大爷撬开二爷的嘴,他就得跑外省打点生意了,临走前他跟我说,让我好好伺候着。他两个月后回来。
大爷把元生-起带走了,所以院子里就剩下二爷和我。
啊,还有冯婆。
你看看她成天也不说话,我都快把她忘了
应下了大爷的吩咐--其实他不吩咐我也得伺候二爷,谁叫我本来就是Y鬟呢。
之前几天是元生在伺候,我第一天进屋的时候,闻着屋子里那个味道啊,简直要发霉了。我把窗子打开,顺便跟躺在床上的二爷解释说:"“通通风。”
二爷当然不会理我。
然后我给二爷喂饭,他也是跟个假人一样,嘴一张一合,眼睛不知道看着啥。
一直到晚 上,我把药拿进屋,跟二爷说:“二爷奴婢给你换药。”他这才有了点反应。
二爷的龙目终于动了动,看向我。
我走过去,要把二爷的被子掀开,还没等动作呢,二爷就低沉地来了一句:
“滚。”
其实我早就料到了是这句话。
作为一一个元生口中的忠仆,我当然不能滚了。我低眉顺目地又跟二爷说:"二爷,伤口得换药了,可能会有些疼,你忍- -忍。'
然后我把被子掀开,闻到里面- -股子烂肉的味道。
这元生根本不会照顾人啊。
我拿着药,尽最大努力轻--些地洒在二爷的伤口上。在药沫落上去的- - 瞬间,我看见二爷的腿抖了抖。然后我就被- -股大力甩到了一边。
人也倒了,药也洒了。二爷的胳膊还挺长
我抬头,看见二爷头发散乱,-双眼睛跟野兽似地,死死地盯着我。
“我让你滚。”
我滚了么一-当然没有。
-爷的暴脾气我是十分清楚的怎么说我在他院子里当出气沙包也有几年了。我很想跟他说你现在拉这么一-下根本就不疼,当年你踢我的时候比这个狠多了。
然后我猛然想起来我现在不怕二爷,是不是因为他再也不能踢我了。
我一边瞎合计着,一边把药弄好,再一 -次来到二爷床边。
吃一堑长一智,这回我学聪明了,站到床尾的地方上药。就算二爷再接一截胳膊,只要躺着这里就绝对够不着。
我真是机智。
我这边乐呵了,二爷那气得直哆嗦。他两手放在身体两侧,看那架势是想坐起来收拾我。
但我完全不怕。因为他现在太虚弱了,而且断了的两条腿伤口都还没愈合,红黑红黑的,看着就疼得要命要是坐起来,把伤口一压,那还不得跟死了一样。
所以我安安心心地上药。
话说回来,上药的时候我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二爷啥也没穿,虽然我一直被院里人喊猴子,但也是个未出嫁的黄花猴子,看着二爷赤条条的身子,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小紧张。二爷那里...我只能说很壮观。不过比起那,现在二爷的腿更壮观。我专心致志地涂药,每碰到一处,二爷就会哆嗦一下,后来药上得多了,二爷整个屁股都开始抖了,一边抖一边啊啊地叫唤,语不成调。我斗胆抬头看了一眼,二爷脸色惨白,面目狰狞,青筋暴露,脸上湿漉漉的全是冷汗。我估计他现在疼得连骂我的力气都没有了。换好了药,我去厨房把饭做好。然后端到屋子里。二爷还是跟条死鱼似的,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我舀了一勺粥,送到二爷嘴边。二爷啪地一下扇飞了。幸好我把碗护得好,虽然烫了一下,不过粥没洒就好。“二爷你吃一点吧。”二爷:“滚。”我不知道要咋办。这要是放在从前,二爷一句滚那我就得提着屁股有多远滚多远。但是现在....现在我滚了二爷怎么办。但我又没有好法子。上药可以用强,难道吃饭也要么。等等..用强?没错,就是用强。我把粥放到一边,瞪俩眼珠子等着它凉。这样强灌下去不会烫着。过了一会,我试了试,觉得差不多了。把碗端了过来。二爷可能从来没试过被一只猴子居高临下看着的感觉,眼神十分不善我说了一句一一二爷,得罪了。然后我真的就得罪了。第三章自那天起,我找到了给二爷上药和喂饭的方法。可喜可贺。二爷后来也不骂我了,直接当我不存在,每天就一个姿势睁着眼睛看天棚,吃喝拉撒全在床上。说起这个吃喝拉撒,前两个字是我遭罪,后两个字是二爷遭罪。他下不了床,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得进去伺候一次。解小的也就算’了,二爷还是可能充当死鱼,我拿着尿壶把下面对准了就行。可解大的就要了亲命了。得扶着二爷坐起来才行。说是坐,其实也就是把屁股托起来再把屎盆子放下去。因为二爷右腿连根去了,屁股动那么一点,就得粘带着伤口。再说拉屎这种事,怎么也得使劲是不是,一使劲,两边都跟着疼。每次二爷解大的,都是哼哼啊啊哆哆嗦嗦、屎尿冷汗加眼泪,那屋里的氛围要多凄惨有多凄惨。但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一个月以后,二爷的伤口逐渐好转。大爷和元生还没回来,可家里已经要撑不下去了。我蹲在院子里想了想,要是再没银子进账,估计四五天后二爷连稀粥都喝不上了。于是我决定搞点东西出去卖。卖啥呢。想了又想,我决定卖点手艺活。别看我长的像猴子,其实我有-双灵活的巧手。白天我伺候好=爷后,就跑城郊摘了-筐花花草草,然后回院一顿编,编成花帽,项链,镯子。现在正是踏春的好节气,每天都有公子哥带着小姐们出城玩,我就堵在城口的地方卖。你别说,卖得还真不错。就是有点累。因为花草得新鲜好看的才能卖出去,隔夜的就蔫了。所以我得每天跑一趟才行。但是有钱赚就好,总不能真把二爷饿死。那天我又喂二爷吃饭,二爷忽然说了一句,把窗户打开。我连忙开了窗,已经是春天了,外面风儿和煦,鸟儿叽喳,一派生机盎然。我看着外面,一时也怔忪了。:二爷低声说:"关上吧。'我发誓我第-次是真的没听着。二爷可能是以为我故意抗旨,大吼了-声:"“我叫你关上--!”我吓得一激灵,转过眼,看见二爷别过头,半张脸埋在被褥里,看不真切。我忽然--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二爷有点可怜。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对二爷说:“二爷,我带你出去转转吧。二爷没搭理我。我走过去,扶住二爷的肩膀,二爷一甩膀“别碰我!”我那时候真的是.上头了,居然没有听二爷的话,拉着他坐起来。二爷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也没怎么起身过,猛地一起肯定 是头晕眼花,我趁着他晕头转向的时候手脚并用,给他弄到了板车.上。二爷缓过神来后,已经躺在板车上了。他刚要发火,转眼看见身边堆着的东西。那是我准备拿去卖的花帽。二爷说:"这是什么。”我如实回答。二爷没说话了。我觉得他是嫌卖这东西太丟人了,但是我又没有其他好法子。看他没有发火,我推着他出门。不管怎么说,在屋里憋了那么久,出来晒晒太阳也是好的。我卖东西的时候,二爷就在板车里休息本来呢,一切是很顺利的。但是忽然来了-伙人,到地摊前找茬。我实在很纳闷,要找茬不能换一天么 ,非得在二爷在的时候。我后来才知道,这伙人是跟二爷认识的。二爷以前得瑟杭州城的时候,有不少人看他不顺眼,这回看着他没落了,就来欺负人了他们一伙人围着板车,口里是嘘寒问暖,不过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是在幸灾乐祸。尤其是打头的那个,长得还挺俊,穿着打扮也十分体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神那个毒啊。二爷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那么躺在那。他虽然没什么表示,但我就是能看出来,他已经难受得要死了。二爷的下身被我盖了-块毯子,怕风吹了着凉,那个打头的伸手掀开,大伙看见二爷缺斤短两的下身都是- -愣然后哈哈大笑。我瞬间就炸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捡起一边的树棍大叫一声照着那打头的人就轮了上去。那人防不胜防,让我砸了个正他们可能谁都没想到一一个下人敢干这种事,就连二爷都看了过来。那被打的也愣了-下然后回过神,手一挥,他周围的狗腿子就冲上来给我一顿毒打我抱着头猫成- -团,咬牙挺着。踹这么狠干啥有意思么。后来他们打累了,收工接着逛街。我缓了好一会,从地上爬起来,第- -眼就看见二爷面无表情的脸,还有那黝黑黝黑的眼睛。我合计完了,又给他丟人了。这么一折腾,花帽都被打烂了,也卖不成了,只好回家。回家的路上,二爷- - -句话都没有说,我有点后悔带他出来了。在家躺着虽然闷了一点,但最起码没有气受啊。晚上吃饭的时候, -爷破天荒地说了句扶我坐起来。要知道他之前吃饭都是半躺着被喂的我扶他起来,二爷看着我。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肯定很精彩,就把头低了低。二爷说:”抬起头。”我睁着肿眼看着他。二爷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是哪个。”我懵了。我心说二爷你不是被那伙人气傻了吧,我战战兢兢地说:"二、二爷?”二爷皱了皱眉,说:“你是大哥买来的丫鬟?”我...我知道他没傻,是我傻了。我深吸一口气,对二爷道:"二爷,奴婢是原来杨府的丫襲。”说完我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是原来二爷院子里的。二爷想都没想,道:"不可能。”我....“. 我知道他下一句话憋在肚子里没说一-我院子里不可能有长成这样的丫鬟。于是我又深吸了一口气,把我怎么进他院子的经过讲了一遍。二爷听完久久不语,半响,道:"你为何没走。我愣了愣,对啊,我为何没走。我还没想好要如何回答的时候,二爷已经发话了"罢了,把饭给我。我下意识地把饭碗递给他。二爷靠在墙边,自己吃了起来。我还傻愣愣地站着。他坐得不稳,身子歪了的时候他就自己伸手撑一下,这一顿饭下来,我竟是再也没添手。吃完饭,我要去洗碗,二爷把我留下了。“坐下。”我坐好。“你叫什么。”猴二爷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叫什么?”我说:“奴婢叫猴子。”二爷--副被饭噎住的表情然后说:"猴子,家里还有多少积蓄。'我说:“二两银子。”二爷...“.我想可能这个数让二爷有些接受不了,刚要宽慰他说大爷已经去外面跑生意了,谁知道二爷忽然说:"够了。”我:"?”二爷没再多说,问我那些帽子-天能卖多少。我说:“五钱。'二爷英眉瞬间皱了起来,"卖多少?”:我又说了一-遍。 他说:“明天你做好东西,先别去卖。我不知道二爷要干啥,但还是跟他点了点头。说完了这些,二爷又吩咐我把外面的草垫子拿进来。我把草垫子拿进屋,二爷让我在地上铺好。我一一照办,做完之后二爷让我出去。我去厨房洗碗,心里觉得二爷今晚有些奇洗完碗,出来院子的时候我听见二爷的屋里有声音。不过他没传唤,我也不能进去。我坐在屋边上听着,听着里面不时扑通扑通的。我忍啊忍,实在没忍住就扒着窗户缝看了- -眼。这一眼给我吓坏了。二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摔下去了,仰着躺在地上,好像是想要翻身。我什么也顾不上了,连忙冲进屋,我进去的时候二爷好像吓了一跳,在地.上瞪着我。“谁让你进来的!?”我说:“奴婢来伺候二爷。”“出去一一!”我还犹豫着,二爷转过脸不看我,“我叫你出去!”:还是这暴脾气,我转身出门,在门口听着屋里乱七八糟的动静。一直到深夜,屋 里终于传来声音。“猴子,进来。”我推开门。二爷浑身湿淋淋的,躺在草垫子上。像是力气全部用光了一样,他有气无力地跟我说:“扶我上去。”我把二爷抱上床,二爷还呼哧呼哧地穿着粗气。我心里隐隐约约也明白了二爷在做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他小声说:“二爷,你要想锻炼身子,还是叫奴婢帮你吧。一来多一个人帮衬练得快些,二来也免得磕磕碰碰,再伤着了。”我真是吃了豹子胆才敢开口说这些的,说完我就逼着眼睛等死。谁知二爷闭着眼睛,等气喘匀了,低低地说了一句:“嗯。”我从二爷房里出来,心想二爷今晚的确有些奇怪。第四章第二天,我听二爷的话把花帽做好,然后放到一起。二爷在-堆花帽里面挑挑拣拣,分了两三堆然后让我把他抱上板车。我还想二爷经过昨天,可能不愿意出门了呢。他让我去城西的旻鹃阁,那是家卖胭脂首饰的店铺。我们到了门口,二爷让我进去叫掌柜的。掌柜的出来看见坐在板车里的二爷,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打了招呼。二爷让我去一边坐着然后自己跟掌柜谈。我坐到一边的树根下,也听不见他们在谈什么。那掌柜的拿起我做的花帽上上下下看了半天。过了快半个时辰了,我看见掌柜的招呼店小二把车上的花帽都拿进了店然后自己也进去了。这时二爷才招呼我过去。我不敢多问什么推着板车回家。回家后,二爷扔给我一个袋子,我接过来,里面是几块碎银。我惊讶地看着二爷,二爷说:“你赚来的。这这这...二爷吩咐说:"以后三天交一次,一直到花期过去。挑口口的桃花枝,再加些合欢花,莫要用柳条。”我连忙点头,"是是。主子就是主子。挣得多了,干活少了,时间空闲了。现在二爷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锻炼身体。我怕他再磕碰,又扎了些草垫,铺在地上。二爷自从伤好了,就把裤子穿上了。为:了方便,我把裤腿截去,缝在了一起,正好够二爷穿。二爷现在身体大不如前,连坐都困难。每天我扶着他的背他自已练坐, -坐 就是一上午。- -开始时总是往右边倒,后来二爷练得多了渐渐地坐稳了。现在二爷不仅能坐了,还能双手撑着地,往前动一我问二爷要不要工匠打个轮椅,二爷想了想摇头,说:"那东西行动太不方便。”“那....二爷使劲揉了揉自己左边的半截大腿,看了我一眼。我震惊地发现二爷的眼里居然有些犹豫,我等了半天,他侧过睑,低声说:“你过来。”我已经站在你面前了,还怎么过去?但主子的吩咐还是要听的,我往前蹭了半步。二爷说:"“你摸-下。’我:"?”二爷不耐烦道:“摸一下我的腿!”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伸出了他把自己的手拿开,我小心翼翼地碰.上去这不是我第一次碰到他的腿,之 前换药的时候也碰过,还是光着的。现在这半截大腿穿在裁剪好的一小截裤腿里,我看着居然:比之前光着的时候更紧张。二爷似乎也被我的态度感染了,他的睑有些红一-我感觉是被我气的。我听话地摸了上去。二爷的腿还是挺:粗壮的,我一只手包不住。 手下是布料,布料里面又有些坑坑洼洼。我不知道是自己的手在抖,还是二爷的腿在抖。:“摸清楚没。”我跟个傻子似的点了点头。二爷说:“去木匠作坊,打个这么粗的竹我:“这么粗是.. ."二爷气得脸色涨红"就是我腿这么粗!"“啊啊,是。”我反应过来,又问:"那要多长二爷没点好脸色,随手比划了-下,"长了走得费事,两掌长就行了。再打一副木拐。”我说:“也要短的?"'废话!”我退下去办事,木匠听完我的要求,直接说在这等着。我以为要几天后再取呢,人家师傅一脸鄙夷地看着我"就这么点活,两下就好了。”最后我拿着成品出来,心想果然几下就好了。不过这....我一 -边走一边看着手里的东西顺便拿着拐杖比划了一下,才到我腰这。我又看了看那个圆竹筒,心里有些酸。我们二爷现在就这么高了。拿回去后,二爷看着那几样东西看了好久。他神色平淡,我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二爷说:"倒是快。”我马上说“木匠师傅很厉害!”二爷无言地看了我一眼,我把头低下,乖乖闭嘴。我觉得,二爷心里是难过的。他拿过竹筒套在自己腿上的动作很粗鲁,别问我怎么看出来的,我就是这么觉得。我走过去,帮他一起套, 他的手在抖,头低着,我看不到他的脸。我说:"二爷,你轻着点。”二爷手就顿在那不动了,剩下的活都是我做的。二爷下了地,双腋拄着拐,长度刚刚好。也就是到我胸口的地方。他两手撑着,身子一荡。然后啪嚓一下仰到地上了。 我赶忙过去扶,二爷让我靠边,我就看着他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接着试。我都不知道,二爷现在起身已经这么轻松了。那之后,二爷成天练着拄拐走,开始摔得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后来慢慢的,走得顺畅多了,甚至能扔了左拐,只用一支拐走。当然了,练这么多的后果就是那截大腿被磨得鲜血淋漓。每次上药的时候二爷都疼得龇牙咧嘴有一次我忍不住跟二爷说少练一些吧,慢慢来。二爷摇头,说:“每年这个时候,京里的茶商都要来杭州,到时候茶叶交易频繁跑商的机会多,我至少得赶在那之前把路走明白。我没敢说,二爷你都这样了,还怎么跑商。后来,二爷还真把路走明白了。京商来杭的时候经常在西湖旁边的一座茶楼里谈生意二爷有-阵就成天往那跑。叫一壶最便宜的龙井泡成白开水了还赖着不走。店里来往的都认识这是以前杨府的二公子,见他现在这副模样,背地里嚼烂了舌根子。有意无意地叫二爷听见,二爷就当自己是聋子,大腿一扎,拄着拐棍,一边哼 曲一-边看外面风景。那天他进了茶楼,眼神一-转,看见最边上一桌.上有三个人,其中两个正在下棋,他撑着拐走过去。到了桌边,两个人都看了过来,只有一-个老的,一直盯着棋盘没动。二爷没比那桌子高出多少,他左手撑在凳子上,右手一使劲,坐到空下的一个凳子那两个年轻的看见这情景都皱起眉头刚要赶人,二爷开口道:“再不拐马,三步之后便是小卒逼宫。”老者总算抬头,看了二爷一眼。“年轻人,观棋不语方是君子。”二爷笑了笑,拍拍跟老者下棋的那个少年肩膀,道:“小子不敢赢,我点你,是救他于水火。”那少年脸- -红,磕巴道:"什、什么不敢赢。林老,你别听...".老者哈哈-笑,上下打量了二爷一番,道:“你是杨辉山的儿子?”二爷点头,老者看见二爷的腿,没说什么后来,二爷跟那老头聊了一个下午,具体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懂,我只知道周围一堆人都在看着他们。最后离开时,二爷请了这-桌茶。明明就只有两壶却把我们两个月的积蓄都花光了。我觉得肉疼,但是二爷发话了,我也不敢说什么。离开的时候,二爷先走了一步,我听见那少年跟老头说:"林老,那个就是杨伯的二儿听到他们在谈二爷,我放慢脚步,走到拐角处听了几句。那老头嗯了一-声,少年皱眉道:"我在京时就听过他,听说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贪玩好色,不学无术,目中无人,你为何要把京杭这么重要的一条路交给他。”老爷沉沉地笑了笑,道:“你觉得他不学无术?”少年顿了顿,低声道:"就算有些小聪明,人品也是下级。”老头道"闵琅,你说这世上,最值钱的是什么。”我心里默念,金山银山!少年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值钱的,自然是金银财宝。”老头摇头。少年又道:“那是什么。”老头端起茶盏,不知想起了什么,低声缓缓笑道:“世_上最值钱的,是浪子回头。”那天回去后,我给二爷做好饭,然后自己回厨房啃面糊。二爷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也不叫我,自己就来了厨房,看见我吃的东西,瞬时就愣在了那。然后他问我:"这是什么。我说:“饭啊。"二爷的脸黑成了锅底。他一把抢过去,连粥带碗都一起砸了。我吓得从地上蹦起来。二爷砸完就出门了,过了一会,拎着个食盒回来,放我面前,就说了句“吃",然后就回屋休息了。我把食盒打开,里面有三层,饭菜点心一应俱全,我咽了口唾沫,小心地捧出一盘吃了。然后把剩下的装好,放到灶台上。晚_上睡觉的时候我想,可能我又给二爷丢人了。第二天,我一.睁眼就看见二爷拄着拐,站在我床前。虽然不高,但我还是嗷地一声喊了出来。二爷脸色难看无比,他从地上提起来一个东西,问我:"这是什么。”我发现二爷最近总喜欢问我这个问题。我看了一眼,是二爷昨天买回来的食盒。我刚要开口回答,二爷忽然举起食盒,往地上狠狠--砸。咣当一声里面剩下的好几盘菜就这么糟蹋了,我心想早知如此昨天就吃光了,不攒着了。我又发现二爷最近总喜欢砸东西。二爷看起来好像很生气,浑身都在抖,他指着我,咬牙说:“你留它干什么,你是不是觉得爷买盒饭还得合计个几天。”我下意识地想点头,但看二爷的脸色,连忙改成了摇头。二爷多聪明啊,他貌似看出了苗头,气得握着拐杖的手都发白了。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杨一奇再不济,也不至于养不起你。”说完他就走了。我看着满地狼藉真心茫然。第五章因为那件事,二爷足足发了半个月的火再之后因为太忙了,他也就忘了要生气我现在基本看不着二爷,他每天走的早,回来的晚,有时候连续两三天才回来睡一次二爷本来养得白白的脸也黑了不少。不过,有-点变化我觉得是好的,那就是二爷变壮了。其实之前二爷身子也不单薄,但是因为受伤,身子骨看着弱了不少,现在几个月下来,二爷背便阔了,胸膛也厚实了,两条胳膊也粗壮了不少。有一次二爷回来的晚,叫我一起吃饭,我说马上收拾桌子,二爷说不用了,我们就直接在厨房里吃。二爷坐在小凳子上,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吃饭,我看呆了。二爷放下碗,无意道:“你看我做什么。”我连忙低下头,二爷说:"抬起头。”他声音很低沉,但是又不是生气的那种。二爷说:"你为何一直看着我。”我脑子一抽,开口道:"奴婢看、 看二爷变“哦?”二爷吃饱饭整个人懒洋洋的,他看着我,说“哪变了。’我说:"就是跟以前不-样了。”二爷一愣,随即拿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腿上,低声道:"的确不一样了。”我知道他误会了,使劲地摆手"不是因为...不是因为这个。”二爷看着我,没有说话。我只顾着解释“奴婢说的变了,是.. . .是其他的地方变了。”二爷说:"什么地方。”我想了半天,脱口而出:“二爷变黑了。”说完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二爷一愣笑出了声摸了摸自己的脸,点头道:“嗯,是黑了。”他摸着摸着碰到脸边起的一块死皮上,他随手撇下去,又道:“也糙我看着二爷端正的下巴,和轮廓分明的眉眼。他穿着结实的粗布衣裳,腰上扎着腰带,只微微俯身,那宽阔厚实的腰背就把衣裳绷得紧紧的。恍然间,我只觉得当年那个穿着宽松丝缎长衫,搂着美娇娘在西湖画舫里玩乐的人只存在于梦里一样。在我发愣的时候,二爷看着我,道:"你觉:得,哪个爷好。二爷的声音也变了,比从前更低沉,也更稳重。有时我会有种错觉,自己好像在伺候老爷- -样。听了二爷的问话,我想都没想,道:"现在的好。二爷似乎在紧张着什么,在我说完之后,,他的肩松了,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去休息吧。”我迷迷糊糊地回屋睡觉了。又过了一阵子,二爷不能每天跑外面了因为梅雨季到了。起初我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只觉得二爷最近总喜欢在屋子里待着。后来有一次,我晚上出来小解,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愣是听见二爷的屋子有动静。我悄悄过去,扒在窗户边.上听,是二爷的声音。那声音太痛苦了,以至于我一时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我把伞放到一边,在窗户打开一-道小缝,看进去。黑暗的屋子里,二爷缩成- -团,双手捂着自己的腿,嘴里咬着被褥, -阵- -阵 地低吼。外面的雨一-直在下,冷风灌入房间,二爷猛地抬起头。月色下,他一脸疼痛脸上就像淋了雨-样。看见我,他也没有回过神,双眼涣散。我脑袋-片空白,转头就往外面冲。我没打伞,又没穿外衣,跑到药铺,碰碰地敲门。店伙计出来的时候都想打人了,但是看见我的模样,又哆嗦地往后退了一步。我知道我看起来跟女鬼没什么区别。老郎中从梦里醒来,没好脾气,我给他下跪,磕头,语无伦次,只知道重复地求他,求他救救我们二爷。半柱香过去,他总算是开了副方子,抓了包药给我。我怕药淋湿了,就包到自己衣服里,一-路疯跑回家。煎好药,我小心翼翼地给二爷喂了。然后,那个我眼里变得强壮结实的二爷,就像脆弱的孩童一样倒在我怀里睡着了。第二天,二爷好了。他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昨晚折腾那么一次,我衣裳到现在都是湿的,头发-缕-缕地贴在头皮上,膝盖和额头上泥血混杂。也许是伤病的原因,二爷的眼睛有些红他向我招了招手低声说:“过来。”我身上脏得要命,没敢过去,我说二爷,你让奴婢先去换了衣服吧。二爷看着我,嘴唇有些发抖,最后点了点我越来越摸不透二爷。后来,二爷伤病好了,人又开始活泛了。这个时候,大爷也回来了。大爷回来的时候比二爷伤后回家更惨。他被元生搀扶着,憔悴地归家。我吓了-跳,元生拉我到一边,小声说:"“大爷叫人给骗了,本钱都骗没了。”说完,他左右看了看,奇怪道:唉?家里怎么添了这么多东西。”我不自觉地挺直腰板,说:“二爷买的!”元生大吃一惊。我把这几个月的事情跟元生说了- -遍元生两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二爷从外面回来,看见我和元生站在角落里说话,他脸瞬间就绿了。我连忙拍了拍元生的手,意思是主子来了,不能说话了。二爷看见后,脸更绿了。于是背后闲聊主子的后果就是,元生晚上没有饭吃。为啥我有?我也不知道。二爷知道大爷被骗了,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把大爷叫道屋子里,谈了足足- -个上午。出来的时候,大爷跟二爷说话的态度就像是以前跟老爷说话- -样。我离远远地看着,二爷虽然矮了别人半截,但是我总觉得需要被仰头看的是我们二爷之后,大爷就留在家里打点了,换二爷跑外面。这样下来,他一走就是一-两个月。慢慢的,家里也发生了变化。我们在年底的时候,换了个新宅子,虽然没有之前杨府大,但是也敞亮了不少,又添了不少下人,只可惜换宅子的时候二爷不在。不知道二爷走的时候跟大爷说了什么,反正大爷不让我干活了,还给了我一堆新衣裳穿。元生对我说:“你熬出头了。”我没怎么懂是什么意思。再后来,二爷回来了- -次,是在大晚上回来的,天还没亮就走了。我醒来后,元生跟我说二爷在你屋子里待了一夜。我不知道二爷为什么不叫醒我。又过了大半年,二爷回来了。这次回来整个杭州城都在谈论二爷。他们给二爷起了个绰号--叫“半截财神”。我想说财神就财神好了,为啥还加个半截不过二爷对此一点都不在乎。他回来的时候正是深秋,我在打理院子。虽然管家不让我做事,但是我牢记自己是个本分丫鬟,每天都要干活才能睡觉。我把地上的叶子扫了扫,回过头,就看见那个坐在石凳上的人。我都不知道二爷什么时候坐.上去的,甚至手边还摆着一壶茶 。他穿着一身白色绸缎里衣,外面是黑色的袍子头发高束,拇指上套着一个碧绿的玉扳指,虽然简简单单,但整个人说不出的贵i。我说:“二爷你回来了。”他淡淡地嗯了-声还是在看着我。我左右看了看,说:"奴婢去找管家。”他没让我去,对我说:“过来。”我走过去,二爷看着我手里的笤帚,道:"这是什么。”原来二爷还是喜欢问这个问题。我说:“是笤帚。”二爷轻描淡写"扔了。我是不会在主子面前扔东西的,我把笤帚放到一边。然后恭敬地站到二爷身边。二爷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今 晚换身衣裳,跟爷出门。”我说是。等到了晚上,我站到二爷面前的时候,二爷面色僵硬地跟我说:"我不是让你从一件破衣服换到另-件破衣服。”我啊了- -声犹豫要回去再换,二爷摆手说:"不必了,走吧。'西湖边上热闹极了,我瞧着湖里那一条条漂亮的画舫都惊呆了,二爷领着我去了其中最大的一条上。还没上船,里面就迎出来几个人,笑得眼睛都没了。“哎呦,二爷,可把您给盼来了啊。”几个人把二爷迎上了船,我跟在后面。我还是第-次上画舫呢,里面又宽敞又亮堂,摆满了装饰,金碧辉煌的。船里摆了两桌,有不少妖娆的歌姬弹琴唱歌。我打眼一看,屋里的 Y丫鬟小厮都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穿 着打扮-点也不含糊。我终于知道二爷为啥让我换衣服了,我又给他老人家丢人了。虽然丟人了,但是丫鬟的本分还是要尽的,我去跟Y丫鬟小厮站成一排恭敬地垂首等我过去的时候,旁边的几个小丫鬟都奇怪地看着我。果然,我不适合出现在这啊。我有些内疚地看向二爷,正巧二爷也在看我他眼神也很奇怪,仿佛在说,你跑那去干什么。他抬手,过来。”我没辙了,就到他身后站着。二爷还没完,拍拍他身边的位置。我没懂。:二爷已经连叹气都懒得给我了,一边察言观色的男子看着了,连忙笑着对我道:“侯姑娘,快请坐。”猴姑娘?我一脸木然地坐了下来。第六章那晚过得莫名其妙。好多人冲我恭敬地笑还有不少Y鬟给我添菜。:我想说我和你们一样都是 丫鬟啊,你们别给我添菜啊。可我没敢说,这种场合,我连饭都吃不下,哪还敢说话啊。二爷自始至终都坐在一-边,笑着跟周围的人应酬。二爷虽然笑着,但是一点都不轻浮,反而十分沉稳,周围的人同他说话很恭敬,他也一点架子都没有。至于他们在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 。后来,酒过三巡,另外一桌忽然来了个人,到二爷面前,扑通一下跪下了。我定睛-看,哎呀!这就是当初围着二爷看,还把我给打了的那个公子哥啊。他跪在地上,但是腰板没有弯。看上去像是喝了不少酒,面色酡红。他看着二爷,喘着粗气,道:"杨二爷,我不知道你今日请我是怎么个意思,但是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你说就说呗,吼什么啊。二爷静静看着他,道:“说。”那人激动得鼻孔都有点放大了,他大声道:"“当初二爷受难我王家没有雪中送炭,我王志更是干了落井下石之事。二爷如今发达,掌管半个江南的商路,不照顾我王家也是情理之中!但是-- !"王志真的是喝多了,整条画舫的人都在看着他,他死死地盯着二爷,道:“但是!我王志不后悔--!”他的声音里甚至夹了一丝哭腔"我不后悔!当年你在桂花楼酒后闹事,把我妻长发剪断,我妻整整半年不敢出门,也不曾露出欢颜,你、你还记得么--!?”,我静默,偷偷看了一眼二爷,二爷没什么表情。王志最后大喊一句:"所以我不后悔!杨奇我们王家小本生意没你照料照样能活--!”二爷终于开口了。“那你现在,为何要跪我。”所有人都安静了,王志也安静了。真不需照料,还跪什么。王志弯下腰大哭,整船人都在看着。二爷推开凳子,站到地上。他没有扶拐,一 手搭着桌子,- -手扶在王志的肩上。“起来。”王志没有动。二爷用了力,王公子,起来。”王志抬头看了二爷一眼,终于站了起来。他这一-站,二爷就成了全船最矮的了。有人要过来扶他入座,二爷摇摇头,自己倒了一杯酒,转过身,对众人低声道:“各位,今日请来的各位当中,有从前认得我的,也有不认得的。有交过恩的,也有结过仇的。这杯酒我敬给那些交过恩的人。”二爷一杯酒喝完,杯子-扔,,自己往后挪了一步抬头又道:“这个头,我磕给那些结过仇的人。”话音一落,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二爷已经俯首下去,额头磕在画舫的木板上,咚地一声。他只有半截大腿,这个头磕得不易。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我。谁敢受着二爷的头,别说我-一个丫鬟,在座的都是些对二爷有求的人,更不敢受着,连忙纷纷起身。但没人料到这样的情形,所以也没人敢开口。二爷起身,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他又倒了一杯酒,对众人道:"我杨一奇出来做生意,只靠三件东西--!”“胆量、头脑、有信用。”二爷的声音沉稳,目光清亮。“我从前犯过混,老天爷也给了我惩罚。若是诸位肯给我机会,再信我- - 次,那今后大家有福一起享,有钱一 -起赚,杨一奇绝不会亏待大家。”二爷就是二爷,多会说,几句话的功夫,座上有好几个人都哭了。“至于你。”二爷看向王志,带着玉扳指的拇指虚指了我一下,低声道:“你还记得她么。”王志看着我点点头。二爷淡淡道"给她磕三个头,求她一声没事,那日就算揭过去。”王志走到我面前,扑通一下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我慌乱地看着二爷,二爷-点表示都没有。我试着说:“没没没、没事。”王志起身,二爷冲他点了点头。回去的路.上,二爷把我叫到轿子里,说:"“委屈你了。”我震惊了,我被公子哥磕头还是头-次,我说不委屈。二爷笑了,说:"坐过来点。”我靠过去一些,不敢抬头看二爷,一-直低着头。二爷说:"你总低头,看什么呢。”我胡乱道:"看扳指。”二爷把扳指摘下来,放到我手里,你喜欢这个?给你了。”我哪敢接,摇头说“我就、就看看。'二爷拉过我的手把扳指放到我手里。翠绿的一个,还带着二爷身上的热气呢。我拿在手里,更不敢说话了。这次二爷回来,就常住下了。二爷又盘了一个大宅跟之前杨府的差不多。夫人和:小姐们也都接回来了。府里一下子变得热闹多了。从前最不受待见的二爷,现在是府里的主人,除了夫人,所有人见了都要尊称- -句老爷府里热闹了以后,管家又招进来几个小,丫鬟。我一看就知道,这是要送到二爷院子的。那天我在院子里坐了很久,看着月亮发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现在手里有多少银两。算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令人欣喜的结果。原来这几年下来,我大小也算是个富人了不是,是一只富猴。接下来几天,我把手头的钱都兑成银票,把之前二爷给我的衣裳首饰都当了,换成散银。只有那个玉扳指,那么漂亮,我怎么也没舍得当,一直包在包裹里。我的卖身契还在夫人那里我就去找夫人,跟她说明缘由,又把钱给她,想让她还我自由身。夫人看着我轻声说:"哪还有什么卖身契,当年出事的时候,早就散了。我愣了愣,然后说:"那奴婢这就走了,夫人今后要保重身体。”夫人也没说什么坐在亭子里,低头抹眼泪这让我怎么走,我过去扶着她,说:"夫人你别哭啊。夫人啜泣道:"我可怜的奇儿.."二爷?我说:“二爷怎么了。”夫人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我可怜的奇儿,可怜的奇儿..."我都不知道她到底为啥要哭,我跟她说:"夫人你别哭,我们二爷现在了不得的。”夫人不管我,自己坐一边哭。我看哄不了了,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我这一转身,就看见二爷拄着拐,站在不远处,一直盯着我手里的包裹。老管家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浑身哆嗦。我走过去请了个安,说:“二爷,我要走了。”二爷冲我笑了笑,说:"好啊。”我一愣,随即有点不乐意。怎么说我也算是跟你患难与共了许多年,虽然只是个小,丫鬟,但你也不至于这个语气吧。当然我还是不敢表现出不满,对二爷道:“那,二爷保重。”说完,我从他身边走过去,走了很远很远,偷偷转了个头,二爷还站在那,而管家已经跪在二爷身边,不知在说什么。:我总觉得,二爷的背有些弯了。然后我马上摇头。怎么可能。墨农门子妃G我雇了一辆牛车,准备回老家。结果我走了没三天,就被管家截住了。他见到我像见到亲娘了一样,跪着扑过来。整个客栈的人都往这边看。他说:“姑娘啊,你回来吧一一!求你回来吧!" 我说:“你怎么了?”管家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最后终于被我总结出来- --二爷病了。我是牛车出来,马车回去。路上我跟管家说了,才三天,怎么就病了?”管家一脸愁容"唉,是我多事,我多事啊。答非所问,我又说:“到底是怎么病的。管家长长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我道:“姑娘,二爷心里苦啊。我就没再问了。回到宅子,所有人都盯着我看,我埋着脖子进了二爷院子,管家就送到院子口,人就撤了。院子很大,但是一个人都没有。我心里有些埋怨管家,亏你招了那么多小丫鬟,怎么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到二爷房门口敲了敲门,说:"二爷,你在么。”里面没有声音。我怕出事,直接推开门。屋里,二爷穿着睡袍,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我看着他的第一眼就心酸了,没装,是真病了。我走过去,轻声道:“二爷,你觉得怎么样,奴婢去给你请大夫吧。二爷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我,哑声道:"你还管我死活。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该说啥。二爷伸出一只手我下意识地握住。二爷的手很宽,上面全都是硬茧。我不知道以前老爷的手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像二爷一样,受尽风霜。他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声音低哑,“小猴子不走行不行。你走了,爷就撑不住了....”二爷这辈子,说过的最让我难受的- -句话就是这个了。比起从前,他打我踢我的时候,疼多了。第七章
但是我跟他说:“二爷,我不能留下。”二爷的手一直捂在眼睛上,听完我的话,他没有开口,也没有松手。
我说:“二爷,你把该吩咐的都跟管家说了吧,要不他怕伺候得不周。”
二爷没有动。
我擅做主张地把管家叫进来管家垂着手,站在一旁。
我跟他说:"管家,我说的事情你记着
管家点头称是“姑娘要说什么。”
我说:“二爷的腿好得差不多了,但是阴雨天的时候经常会犯疼,你提前准备热手巾敷一敷。以前老街上有一家药铺,叫回春堂’,虽然是个小铺子但是里面郎中手艺好,而且这几年一-直照看二爷的腿,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找他。”
“那插腿的竹筒三个月要换一个,大小城口的木匠作坊也都知道,包腿用的布不能图软用丝绸,会插不住的,得用粗布包。给二爷做的衣裳右袖子腋下要多加一层裤子的尺寸我也都留给夫人了。”
“二爷吃饭不忌口,但他口有些重,老郎中吩咐过不能吃辛辣的东西,你告诉厨房做饭尽量别放辣椒就行。”
“你在晚上的时候多注意些,有时候二爷睡不着觉,喜欢坐在院子里喝酒。不过他喝的不多你别打扰他,偷偷躲在屋后看着,别让他伤着就.. ..管家?”
我刚说了几句,就看见管家老泪纵横,又跪下了。
“姑娘啊--
我不知道这个管家到底怎么回事,以前老爷在的时候我都没发现他这么爱哭呢。
我转过头想让二爷说几句安慰管家-下,但二爷一直- -个姿势,动都没动-下。我一瞬间觉得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二爷刚刚伤了接回家的时候,那副生不是生,死不是死的模样。
我晃了晃二爷,说:"二爷,你怎么了。”
二爷没有动,手掌盖着眼睛,只留下一张紧闭的嘴。
管家在一旁道:“自从姑娘走后,老爷已经三天什么都没吃了。”
我瞪大眼睛,对二爷道:“二爷怎么不吃东西。
管家磕了-个头然后起身,说:"姑娘,我老了,记不下这些东西,你还是自己记着吧。”说完他就走了。
我惊呆了,这么做管家也行?
“小猴子..二.爷张口,我连忙集中注意。我说:“二爷,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叫人做。”
二爷好像还真的想了想说:"面条。“行!你等等。”
我飞快地去厨房弄了碗面,出来的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目光极为热切。我被这股热切所感染,心想着这碗面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给二爷灌下去。
我又想到之前二爷不肯吃东西的时候,我还动过强呢。
现在不行喽,二爷那胳膊随便-捏我就碎了。
不过这次二爷特别配合,我把面端过去,他扒拉两下就吃没了。
看他有力气地吃东西,我心里很舒畅。二爷吃着吃着就停下了,看着面碗,低声说:“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吃面的时候么。”
我说记得,他回来晚时,我们晚上经常是坐在厨房里一起吃面条。现在虽然还是吃面,不过这碗已经是玉瓷的了。
二爷说:"你走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碗面条。
我说:"“二爷若是爱吃面,就吩咐管家啊。”饿着自己算什么。
二爷苦笑了一下,道:“有时候,我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没说话。
二爷靠在床上,轻声道:“前年有一次跑江苏,碰见一场大雨,商队困在山里面出不
我不知道二爷怎么忽然跟我提这些,不过也安静地听着。
二爷拍了拍自己的腿,看着我,道:
“那时爷的那截竹筒也没了,就这么干走。晚上躲到山洞里,冷得要命。大伙怕就这么死在这,就相互聊天打气。当时坐我旁边的人就问我你都这样了,怎么还出来。'我跟他说我得挣钱。那人笑了,说‘也对,要不为了钱,谁愿意辛辛苦苦往外跑。’我又跟他说我为了挣钱,但不是为了钱。他问我什么意思..."
二爷回想过去轻轻扶着自己的腿,声音很平静。
“我告诉他,我没了腿之后,回想我这一辈子,觉得没意思透了,本来是不想活的。但是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肯为了我这样的废人拼命。不过那个人蠢的要死,我就在想,若我就那么死了,那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被废人当宝的东西,还是废的。所以我告诉自己,我得往上走,做人上人。我自己就剩这么半截但我得把她举高了。
“所以什么苦我都能吃,我在外面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喝着冷风吞着沙子,但只要想到她在杭州城里享福,我心里就舒坦,这路就还走得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二爷的眼眶又红了,红得我连一眼都不敢看。
“小猴子."他拉住我的手,弯下腰,在我低着的脸颊旁道:“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悔的是什么事。”
我使劲摇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二爷颤道:“是没有记住你。”
他拉起我的手,放到他的胸口,滚烫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腕上,我觉得自己心口难受得几乎要死了。
“爷最悔的,是没有记住你。”他拿我的手一下一下地拍打自己的胸膛。“你明明在我的院子里待了两年,可我居然想不起来你。我甚至能记住那个院子里有多少座假山池子,可我记不起来你。这辈子唯一一个没有丟下我的人,我居然记不起来她。你说你是不是在骗我你真的在那个院子待过么。”
我忽然觉得委屈的要死,大哭道"“我没骗你,我待过的!待过的-- -!”
二爷一下子把我抱住了,低声道:“你没骗我,我知道你没骗我。现在爷的报应来了。从前有你,爷看不见,现在爷想看了,你要:走了。小猴子,你还想让爷活么。”
我哇哇地哭,二爷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干干净净,又有些暖。我哭了半天,直接在二爷的怀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二爷也睡着了,他侧着身,环抱着我。
我刚动了一下,二爷的手一紧,睁开了眼
我是一只黄花猴子,这是第一次在男人的怀里醒过来我挣扎着想要保持清白。
二爷手臂跟铁箍一样,我怎么都挣不开,我说二爷你放开。二爷看着我,面无表情道"“放开了你再跑,让爷爬着追么。”
我不动了。
毕竟二爷的怀抱好宽好暖。
躺了一会,我小声说:“我不做通房丫鬟。”
二爷在我头顶低低笑了,说:"为什么。”我说"通房丫鬟要被踩脚的.."之前我看见的都是这样的。
二爷可能听不懂我话中深奥的地方想了一会,道:“你是说,我 会打你?”他说完,马上又道:“我从前也没打过其他通房丫鬟。
我点头,"是,二爷都打我了。”二爷手臂一僵"什么?”
我仰起头看着他,把之前我做出气猴子的事情给他讲了---遍。二爷黑着锅底脸,咬牙道“不可能!我不可能打你!"
我觉得二爷不相信我,又细细地把各种事情都讲了一遍。什么踢人啊、推人啊、扇巴掌啊。二爷的脸越听越黑,最后浑身哆嗦着坐起来,看着我的眼神竟然带着些惧怕。
“所以...所以你恨我对不对,我打过你,你恨我对不对...我还是第-次见到二爷这么慌的时候,他转过身,我以为他要撑拐杖呢,结果他直接一步迈下去了。
我忙叫了声二爷,他已经磕到地上了。我冲下床,看见他的腿已经磕破皮了。我要出去找伤药,二爷拉住我的手。
“你别走,小猴子,你别走。”二爷趴在地上,也不顾什么姿态了,死死地攥着我的手。“你打回来行么你打我打回来。’
我总算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我蹲下身,扶着二爷的肩膀把他抱到床上
我对他说:“二爷,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忘了吧。
二爷低着头,神色很痛苦。
我愚笨的猴脑忽然灵光-闪,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赶忙又道:二爷,我不想做通房丫
二爷依旧低着头,低声道:“那通房夫人做不做。”
我一愣,通房夫人是个啥。
我小心地问他,二爷,那通房夫...有几个啊。”二爷猛地抬起头,瞪着我,恶狠狠道:"从前杨府有几个夫人!?”我想了想,道:“只有夫人一个夫人啊。”我都要把自己绕懵了。然后我忽然醒悟过来,二爷这是在干啥。二爷看我一双猴眼亮堂起来了,知道我可能是明白了,自己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我看着他,说:“二爷,你的脸好红啊。”二爷转过来,冲我冷笑了一下。我马上就知道自己要乐极生悲。果然,下一瞬,二爷 把我轻轻一推,我就像死猴一样直接躺在了床上,二爷欺身上来,虚虚地压在我身,上。我哆哆嗦嗦地问他:“二爷,你、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啊。”为什么这么好闻。二爷撑着身子看着我,淡淡道:“男人味。我不敢再说话了。那天,我亲身验证了一下从前通房丫鬟们嘴里说的那个“爽翻天”。还真的是爽翻天。值得悲伤的是- --我再也不是黄花猴子了。我看了看安安静静睡在我身旁的二爷,他一直在问我,第一-次见到我是在什么时候,我说我忘了。其实我撒谎了。我怎么可能忘记那一天。他穿着一身白衣,坐在堂中,一双修长的手端着茶盏,对我说"抬起头。”我抬了头,看见他先皱了皱眉,后来又噗嗤一声笑出来,说:"“简直像只猴子一样。”那时,周围的丫鬟们都笑了,但我没有在意。我一直看着他,看着高高在上的他,就像看着心里的仙人一样。从前我想,像二爷这样的一个人,恐怕我穷尽一生,也摸不着一一个手指头。 后来二爷伤了,我能留下照顾他,觉得虽然苦点累点,至少他从神坛上下来了些,我碰得到了。谁知道二爷那么厉害,自己从地狱里爬出来,我原本以为他又要回到从前的那个地方了,谁知道他确实回了一一拉着我的手一起。后来,二爷经常要我给他讲从前的事情,我不说他就不高兴,说完他就自己在一-边难受。开始我不忍心,后来我又觉得很好玩。但是,我只敢讲他发火时候的事情,他不发火时,安安静静地从我面前过去的时候,我从来不敢说。因为我怕说了,有些事情会藏不住。}
【锁宫墙】【正文+番外已完结】马车缓缓驶进宫门。当日我从这里出去,以为会是鲜衣怒马的人生。却没想到,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1.我是永安王妃,永安王最宠爱的侧妃死了。现在种种证据都表明人是我杀的,王爷正提刀向我走来。我现在最好是一动不动,等他来杀。要不然胡乱动来动去,被他戳的浑身是洞,死了进皇陵也不好看。他压在我身上,双眼猩红,紧握着匕首抵着我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问我:“你怎么敢?”我真的不敢,我怎么敢。绝对是有人陷害我,可是是谁呢,说起来就复杂了。自从我父王被我叔父逼宫自尽,我因为嫁给梁浅逃出生天,叔父那一伙子人就恨上我了,每天都盼着我赶紧去死。自从我拒绝去西域和亲,引得边境连日战火,百姓民不聊生,朝中的那些老东西们就恨上我了,每天都盼着我去死。自从我小时候抢了三哥哥的兔儿灯,他就每天盼着我去死。不过我三哥哥早就死了,如果世界上没有鬼的话,那肯定不是我的三哥哥。我一时也想不出到底是谁陷害我,只得套路梁浅。“如果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吗?”梁浅的刀又割进我的皮肤几分,有血珠冒出,我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渗出一层的冷汗。“不是你?你嫁进王府第二天,就找借口要打死她的婢女,她去找你求情,你让她在房外足足跪了三日,最后却还是将那婢女打死。你这样恶毒的女人,这世间我没见过第二个,不是你还能是谁?”婢女确实是我打死的,谁让她竟敢在我院子里安插眼线还搅弄是非,说什么王爷最爱的人是蘅芜院那位主子,像我这样的贱人就爱四处勾搭男人,还唆摆我院里的人反我逆我。这样的狗奴才,不打死留着过年?至于让柳含雪跪了三天三夜,那不该吗?奴才的做成这样,要不是主子纵容无度,就是主子蠢钝如猪,我没打她都算好的。但是这些话,我现下只敢在心里想想,千万不敢对梁浅说,毕竟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那些皇家尊严公主体面什么的,此时都是过眼云烟。“你给我七天时间,我帮你查清楚是谁杀的柳含雪。如果到时候我抓不到人,你再杀我也不迟,怎么样?”梁浅的眉头动了动,手上一松,好像被我说动了。我趁机压下他手里的刀,跑出他的禁锢,大口喘着粗气,他的力气太大了,我是真的有点害怕。做公主做到我这份上,全天下应该没有第二个了。可这真不怪得我,谁不想一辈子仗着皇权作威作福嚣张跋扈,谁愿意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都怪我那皇上爹一辈子贪图美色、爱娶老婆爱纳妾,永远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导致后宫嫔妃为了争宠夺爱互相残杀,为了一点点虚无缥缈的皇恩肆意谋害皇嗣。到最后,偌大的南梁王朝,竟只剩我一个毫无实权的公主。民间都说我父皇没有得子的命,老天这是要让他断子绝孙,灭种王国。南梁开国二百一十六年,从来没见过命这么煞的皇帝。那日,父皇召见我,说边疆战祸,大臣们要送我去和亲。我问他,“父皇,您要送儿臣去和亲吗?”我已经有一年零三个月没见他了,他好像又老了一些,双鬓的白发如雪,眼神浑浊,少了许多精明和算计。我问他的时候,他端着茶的手抖了抖,我扑倒在他的膝下,泪眼婆娑的求他,“儿臣不想和亲。”他本来一片慈祥的脸在听到我的话之后,陡然变得苍白。我抿紧嘴唇不敢说话,静静等待他的发落。我真的不想去和亲,历代和亲公主的命运大都相差无几。靠女人赢不来敌人的尊重,也换不来和平,只是徒送一条人命去让他们欺辱践踏。我生平第一次忤逆圣意,并不指望父皇能遂我的愿。良久,他缓缓开口,像一座千年石雕第一次开口说话,恍然间我好像看到他的周身有什么窸窸窣窣的掉落。“不去和亲,那便出嫁吧。”那天我失魂落魄的走出太和殿,脑子里回荡着父皇的话,“三天之后,朕送你出嫁。”可是,我到底要嫁给谁呢?我不知道,我也无人能问。我的亲生母亲早早的便死于宫斗之中,我的养母王皇后也未曾幸免。直到三天后,十八抬的大红花轿停在我的宫门外,梁浅玉树临风的横刀立于马前,我才知道原来我嫁的是他。梁浅的祖上是南梁的开国大将,太祖皇帝给梁家封了族荫,永安王世代袭爵,是南梁第一大世族,除了没有兵,圣宠皇恩要什么有什么。平日就连我父皇见了梁浅的父亲,都得礼让三分。如今老王爷仙去,梁浅袭爵不到五年,却已深受父皇重用。但是说实话,这些我都不在乎。没有人知道,我早在十二岁那年在御花园看过他一眼之后,就日日魂牵梦萦。我心想父皇真是给我寻了一门好亲事。喜乐一路吹吹打打,红毯一直从午门铺到永安王府,百官贺我,百姓拜我。我还从未这么风光过,一时喜极而泣。掀开轿帘,最后看了一眼皇宫。我的丫鬟照眠以为我舍不得父皇,还安慰我“公主,别难过了,大喜之日掉眼泪不好。”我点点头赶紧擦干眼泪又端正坐好。她不知道,我哭的是终于离开这座如铁笼一般锢的我喘不过气的地方了。我真的是喜极而泣。大婚那夜,梁浅一身酒气推开我的房门,我在床边坐着,闻着他的气息心跳如雷。等待着他揭开我的盖头,给我说些暖心窝子的话。在宫里的时候,照眠为了给我解闷,找来了京城时下最流行的言情话本子,我看那才子佳人洞房之时,夫君会给新婚妻子说些甜言蜜语。那时我总是面红耳赤,我也想我的夫君在大婚之夜与我耳鬓厮磨,我俩以后便像寻常夫妻一样相濡以沫。可是那天晚上,梁浅用剑挑开我的盖头,眼神冷的像结了冰,而他的话一字一句更像是拿着锤子一下一下的凿我冻成冰的心。他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娶,臣也不得不娶。但我梁浅的妻子,这辈子只有含雪一人,你好自为之吧。”2.他的话说完了,我的心也被他研磨成粉末。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当下就脱口而出,“如果你这么爱她,又何必娶我。拿什么皇命难违当借口,终究不过是不够爱罢了。“我随手扯下盖头扔在地上,打开房门请他出去。我看到皇宫的方向灯火通明,火光照亮半个京城。突然一阵不好的预感袭来,我让福禄去外面查探情况。还没等我坐回床上,福禄就回来说王府外设了好多守卫,不准任何人出去。那晚我穿着喜服大闹王府,却始终没有再见到梁浅。第二天天还未亮,我被院内的嘈杂吵醒。照眠双眼通红的跪在门口,梁浅看到我之后说,“请吧公主。”“去哪?”“杨旬将军替皇上宣旨来了。”就是那道圣旨,让我从南梁最尊贵的长公主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说昨夜我的父皇驾崩,临终之际传位给皇叔。而继位的新皇念我与父皇父女情深,召我进宫为父皇守灵。原来昨夜皇宫火光连天,是我的父皇归了天。我接过圣旨,眼泪簌簌而下打湿了衣襟。人人都见我哭的匍匐在地,不敢出声,以为我伤心过度。却不知我那时在想如何逃过这一劫。我离宫时父皇的身体还算硬朗,何种恶疾竟会一夜之间夺人性命。假如这病真的如此急切,我的叔父又从何得来传位诏书。父皇匆匆将我送出宫门,昨夜皇宫就火光连天,梁浅紧闭王府大门不准任何人出入,而杨旬作为骠骑大将军本应在边疆作战,如今却来请我入宫。如此种种都说明了,父皇死的蹊跷,我现在作为先帝唯一遗孤,自然是杀了才最省心。想到这,我呜呼一声昏了过去。听说那日杨旬在王府等了我整整一日,第二天我昏昏沉沉的醒来,照眠的眼睛哭的红肿,后来杨旬又来请我几次,每次我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辞不去,直到父皇被请入皇陵,我都没有露面。民间都传先皇养了个白眼狼,养我不如养个叉烧。这些话我本来都听不着,还是柳含雪的丫鬟在我必经的路上大声说嘴传进我的耳朵。事实确实如此,我便没有跟她计较,我也没有心思计较。父皇死后,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还是躲不过明里暗里的箭。梁浅最宠爱的侧妃被人毒死,而她吃的最后一顿却是我让照眠送过去的桃酥。梁浅提刀要杀我,我情急之下使出一招金蝉脱壳,打算今晚跑路。可是我为何要送那盘桃酥呢?照眠跪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额头都快磕出血来了,说她什么都不知道,让我打死她。我怎么舍得打死她呢,我和她从小长大,跟她比跟父皇还亲,就算她说是她做的,我都不会信。先前由于柳含雪的丫鬟骂我不要脸倒贴男人,我气不过就让福禄捉了她来要打死,那柳含雪跑来在我房外跪了三天三夜,求我手下留情。我也不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纨绔,就让福禄打了三十板子扔回蘅芜院,谁知道那丫鬟命太薄,第二天竟死了。柳含雪哭的命没了一半,梁浅把我的福禄提过去打了六十大板,打的他全身没一块好地方。那天福禄趴在我耳边说,“公主别哭,福禄不疼。”我一下就知道错了,我一下就知道今非昔比了。父皇死了,现在我在梁浅的手下讨生活,可不能再摆公主的架子,要不然苦的还是我,和我身边的人。后来照眠打听了柳含雪嗜甜,我就变着法送各种各样的甜食给她,没曾想,还没送几天,人就死了。而我自然而然成了头号犯罪嫌疑人。我让照眠别哭了,赶紧收拾行李,再不跑路就晚了。是夜,我们三人蹑手蹑脚的正要从后门离开,却突然被一阵强光照的睁不开眼,定睛一看,梁浅带了好多人将我们团团围住,如果眼神能杀人,我当时肯定死无葬身之地。“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了。”“梁浅,你听我说,我不是要逃跑,我是要出去找线索。真的。”梁浅逼近我,身上的温度低到我打了个冷颤。“你好歹是一国公主,怎么能如此恬不知耻。”我听着他骂我的话,心里虽然气嘴上却还是打着哈哈。“说的是,嘿嘿,说的是。”我看到一圈打着火把的侍卫都面露鄙夷之色,纵使我脸皮再厚,脸上也有点烫。梁浅一把扯下我怀里的行李,将我推出人群,让侍卫将照眠和福禄抓住押到蘅芜苑。我急忙说逃走的主意是我出的,跟他俩没关系。梁浅提着我就像提着小鸡,到了蘅芜苑将我扔在地上。“既然你不愿意查,那我就自己来。”说罢他走向照眠,捏起她的脸问我,“就是她送的桃酥是吧?”我点点头,很快又摇头。梁浅让侍卫把照眠架起来掌嘴,不一会儿照眠的脸就没有好地方了。我扑倒在梁浅身下,求他高抬贵手。梁浅问,“谁指使你的。”照眠已经眼神迷离,她摇头不语,梁浅一记窝心脚踢的她吐出一口鲜红的血,狰狞可怖。福禄早已哭的没有人样,和我一样。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当日让照眠去溏心阁买了桃酥回来,自己还吃了几个,谁知道送去蘅芜苑的却被掺了毒。“照眠,你去蘅芜苑的时候可见过其他人,有没有谁接近你!”我扑过去抱着照眠问她,照眠痛苦的摇头,我两眼一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如果送过去的时候没问题,那肯定是蘅芜苑的奴才做了手脚,我让梁浅去提了蘅芜苑的人来问,他却说蘅芜苑那些人伺候主子不力,早已被乱棍打死。我正叹天要亡我,梁浅却大手一挥,屏退侍卫。他凑近我说,“我留着你,她和他的命。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永安王府最低贱的下人。杀了你,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我要慢慢折磨你,让你后悔来这世间活一遭。”那天晚上,我被梁浅压在身下狠狠发泄,身体和心里的双重疼痛让我肝肠寸断。他掐着我的脖子,双眼赤红,就像地狱来的阎罗。我咬着嘴唇呜咽,求他轻点对我,他却变本加厉。半夜,我被扔出房间,与王府的低等下人住在一起,一条炕上睡着10个人,我缩在角落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将手背塞进嘴里,咬的血肉模糊。接下来的日子,我总算知道虎落平阳被犬欺是什么意思,管事妈妈好像得了梁浅的令,没日没夜的折磨我,起的最早睡的最晚,还不给我热饭吃,每天不是残羹冷炙就是凉水泡饼。还让我负责倒府内的夜壶,果真是把最脏最累最没人干的活给我干。我每天早上四点就要起床去梁浅房外跪着,等他六点起床上朝。我跪着的时候,心里就想着要怎么杀梁浅解气,这三个月零一十六天里,我已经想了三万六千种杀他的方式,却在他走出房门的时候匍匐在地,尽量不让他感觉到我的存在。那天我正趴在地上想着怎么杀梁浅,却猛的被人一脚踹飞,回过神来我才发现梁浅正看着我。我赶忙跪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王爷让你以后跪远点,他不想听见一点声音。”“是。”从那之后我就跪在院子里了,深秋更深露重,没几天我的膝盖就被寒气浸的走不动路。那日我正坐在墙角捶打我的腿,梁浅身边的近侍何跃带着几个侍女将我带走,给我换上华服美裳,又给我擦上胭脂水粉,将我打扮成永安王妃的样子。我跟梁浅坐在马车里,才知新皇在宫中设宴,宴请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我坐在马车内惴惴不安,不知道此去皇宫有没有危险,一路上都心不在焉。梁浅也并不理我,我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思忖再三还是开口。“如果我今天死在宫里,你能不能放照眠和福禄离开。”他睁开眼睛看着我,叫我不要耍花招。“我早就该死了,能活到今天都是偷来的,原本还想为自己争一争,现在发觉好像没什么必要,就这样死了也挺好的。”“皇上召我入宫,你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很遗憾你再也折磨不到我了。”“其人将死,其言也善。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害过柳含雪,她死了虽然我不难过,但终究是可惜的,这世上还有挂念她的人,她就不该死。该死的是我。”梁浅闻言手上的劲松了松,不过我没再开口,我不想再要一线生机,今天的机会来的很及时,我今天特别想死。“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你这个女人的话我不会再信一句。”我点点头,不再言语。良久,梁浅问我,“你嫁给我不就是为了偷生吗?现在这幅大义凌然的样子做给谁看。”我心想,偷来的生确实没意思。早知道就早死了。马车缓缓驶进宫门,当日我从这里出去,以为会是鲜衣怒马的人生。想到这我不禁大笑起来,直到马车停下都止不住。“王妃这是想到什么趣事了,笑的这么大声,说出来供大家同乐啊。”话音刚落,对面的轿子里走出来一个娇滴滴的女人,随后是一个面若冠玉的男人。原来是我的堂妹泰安公主和她的驸马爷。我的皇叔就这一个女儿,继位之后百般宠爱,赐了一座天大的府邸,又招了一个新科状元做驸马,一时风头无两。我讪讪的住嘴,梁浅和驸马在前面走着,不曾理我,我只得提着繁重裙裾跟上。泰安见状挽上我的胳膊,我只得和她一起进宫。我俩一进入皇后娘娘的昭华殿,那里已经坐着许多大臣及家眷。这种场合往往是最捧高踩低的,泰安一进门就前簇后拥,我生生的被挤出人群。我识相的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待着,只希望没人看得见我。可我的愿从很久以前就很难顺遂,皇后娘娘看到我之后热情的唤我上前。我忐忑不安的坐在她的膝下,任她摸我鬓发,唤我华儿。好久没人唤过我的名字了,这一声华儿叫的我眼睛酸胀,只想找个角落大哭一场,可是堂下那么多人都看着我,我只能扬起脸笑的开心。她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当着众人的面递给我,说以后让我拿她当母亲,我感动的双手接过金簪,在众人的注视下插进发髻,顿时感觉头上像插了一把刀。泰安趴在皇后的腿上说她偏心,我识趣的退下,正不知去哪里,袖子一把被人扯过。梁浅拽着我站在他的身旁,我趁机躲在他身后偷偷抹了两把眼泪。夜宴马上开始,众人落座,梁浅坐在武将首列,杨旬就坐在我们的邻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在有意无意的看我。那天晚上我敞开肚皮又吃又喝,希望他们把毒给我下在酒里下在饭里。我借故出去好几趟,希望他们能将我推进未明湖里。可是我没等来杀我的人,却等来了梁浅。我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想着幼时和哥哥们扑蝶求学的好时光,又想着十二岁那年第一次在这里见到梁浅。太子哥哥拉着我,跟我说这是永安王家的世子,让我叫他子远哥哥。我从未见过外男,一下羞红了脸,钻到太子哥哥的身后不肯出来。梁浅或许是看我娇憨可爱,存心逗我。“这个小娃娃长得好看,以后给我做媳妇吧。”他把我的脸捏的生疼,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反而心跳加速不知所以。我兀自陷进回忆里,没发现梁浅来到我身后。他揽着我的肩将我拖进旁边的灌木丛,我朝他的眼神方向看去,发现湖的另一边正走来两个人。正当我拔着脖子要看清楚的时候,他把我的头按进他的怀里。梁浅的呼吸打在我的脖颈,胸膛每一下的心跳都狠狠的砸在我心头上。虽然没看见人,但是我听到分明是一男一女的声音。“婉柔,你果真如此心狠?”“我已嫁你已娶,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他对你好吗?”我听到女子苦笑一声。“后宫佳丽三千人,雨露均沾无不及。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突然我听到女子气急恼羞的声音,忍不住要伸出头去看,梁浅死死的压着我,不让我动一分。“你放开我!你不要命了吗?放开我!”一声清脆的掌锢结束了这次的月下相会,待梁浅放开我,外面已经不见人影。我问梁浅会不会向皇叔揭发驸马私会后宫妃嫔的事,他说懒得管别人的闲事。回到宴厅,我看了一眼对面的驸马,又扫了一圈在座的妃嫔,无法辨认驸马的相好是谁。这时皇叔突然唤我,“华儿。”我浑身一震,迅速走到中间跪下行礼。“华儿见过皇上。”“快起来,朕听说前段时间你身体不适,最近可好些了?”“回皇上,好多了。已无大碍。”“那就好,皇兄将你托付给我,让我一定照顾好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真是愧对他啊。”我当即磕了个响头,感谢皇恩浩荡。那晚回府的时候我想明白了,或许是看我一个孤女,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所以放我一条生路。下马车的时候我的腿疾发作不小心踩空掉下马车,我闭上眼睛等待着将要来的疼痛,却被扯进一个温热的怀抱。我对上梁浅的眼睛,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感到不知所措,只得任由他抱着。他抱着我来到卧室,将我甩到床上,腿疼的我额头上冒起了细汗,他在黑暗中欺身压上我,用力扯我的衣服,我听到衣帛裂开的清脆声,和不知是谁的粗重喘息。衣物褪尽时,梁浅的手抚上我的膝盖,温热传递到我的腿上,我笨拙的亲着吻着,感受着彼此这一刻的亲密无间。我们要是能做一对寻常的夫妻就好了。第二天醒来,我发现我还在梁浅的床上,大夫正在给我看脉,他说我的腿寒气入侵,恶疾已久,如果不及时医治,恐怕会落下严重的腿疾,轻者走路不便,重者恐怕要下半身瘫痪。我抓着大夫的手求他救我,他摇着头给我开了一副药方,嘱咐我今后切不可久处湿寒之地。站在一旁的刘妈妈听到之后冷哼一声。“到底是金枝玉叶,不像我们这些天生的奴才,这才跪了几天就要了命了。”大夫走后,刘妈妈对我说。“您日后若是哪里不舒服,就跟小的说,小的给您请大夫,您可别背地里跟王爷告状。”“奴才不像您,有一副好身子,能让鬼推磨,能让白变黑。”我被她话里的揶揄气的大怒,冲下床给了她一记脆亮的耳光。她指着我你你你你了半天,我让她滚。刘妈妈离开之后,我扶着门窗想要离开这里,腿上却传来钻心的疼痛,脚下一软就摔在地上。直到入夜,梁浅回到房间才看到地上的我,让何跃送我回到下人房。我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躺了七天,病好之后,刘妈妈让我去浣衣。人生前二十年,我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吃个橘子都有人专门剥皮,让我洗衣服我真的是无从下手。不是皂粉放多了,就是劲儿用小了。我洗出来的衣服总是不干不净,他们骂我是废物是草包,我一字不落的都听到耳朵里。3.皇上为了选拔太子,下令要几个皇子去平顶围场狩猎,谁猎回来的猎物最珍稀,谁就是太子,还让梁浅同行监督,但是为了保护几个皇子的安全,对外只说是一次普通的皇室围猎。没办法,梁浅只好勉为其难的带上我,作为家眷。而我知道,这将是我逃出京城的唯一机会。考虑到家眷,车队行驶的极慢,我们足足走了五日才到达平顶围场。一路上看着入眼的景色越来越熟悉,我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明快。我小时候最喜欢骑马,父皇和几个哥哥不仅教我骑马,还教我打猎,现在想来那几年应该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可是好景不长,十二岁那年太子哥哥在围场被刺杀,父皇勃然大怒,下令封锁平顶围场,不允许我们再踏进一步,而我的养母王皇后也终日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日渐憔悴,郁郁而终。时隔六年,我再次来到这里,却早已物是人非。新皇新太子,旧皇旧朝臣。自古都是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想到这里,我凄然的叹了口气,放下车帘。到了围场之后,几个皇子和家眷各自歇息,我也伺候着梁浅沐浴更衣。我在想着怎么逃,手上停了半晌,梁浅将我一把拽进浴桶,我被呛的面红耳赤一阵咳嗽。他将我抱在怀里,在我耳边轻轻呼气。“想什么呢。”我窘迫的推开他,就要爬出桶去,他拽着我的脚踝将我拉进怀里。一把扯下我的衣服,我的身体暴露在冷冽的空气中,变得格外敏感。他含住我的耳垂,噬咬舔舐,我突然全身战栗,忍不住的把自己送进他的怀里,他从我的耳朵一路吻到水中,我仰着头感受着莫名其妙的快活,正在我意识迷蒙的时候,他清冷的声音把我拉入冰窖。“王妃的身子真是淫贱,本王喜欢的很。比起青楼妓馆那些,也不遑多让。”我猛的站起身来,不管不顾的爬出浴桶,梁浅跟上来揽着我来到床上,我求他今天不要。他问我为什么不要。我把头扭向一边,眼泪顺着鼻梁流到枕头上。梁浅不管不顾,抓着我的肩膀,像要把我捏碎。我不敢发出声音,结束之后,下唇被我咬的鲜血淋漓。第二天,皇子们都进山找寻猎物。梁浅在营地等待检验成果。我在营地周围晃荡,看来这里的地形跟我小时候差不多一样,我记了记地形,想着回去好好规划一下逃跑路线。却在马场看到了二王妃和三皇妃赛马,不知怎么的,我的脚就不由自主的走到了跟前。二王妃是尚书家的小女儿,一脸春光明媚,意气风发,她的马擦着我的胳膊飞驰而过,我感受了久违的速度和激情,一时脚痒。后跟上来的三皇妃将手里的鞭子扔给我,跳下马气喘吁吁的说。“你小时候不是喜欢骑马?你跟她比。”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王皇后外家的小侄女,如今也长得这么大了,小时候我们俩经常在一起玩。我接过马鞭,翻跃上马,挥起马鞭朝着淑萍追去。不一会儿,马场的叫好声此起彼伏,我很快就追上了淑萍,她朝我粲然一笑,又扬鞭而去,我也笑着扬鞭,一前一后的欢笑不断。如果这时有人能看到我,应该会发现我笑起来左脸上有米粒大小的酒窝,眼睛会眯起来,小小的肉头鼻微皱,眉毛弯弯,神色飞扬。三圈跑完,淑萍被我远远的落在后面。她心甘情愿的将她和静婉赌的彩头一枚羊脂玉扳指给我,我忙推脱不要,她却说愿赌服输。我只好收下。静婉问我吃不吃晚饭,叫我跟她们一起。我说不用了,有点累要回营歇息。她们也不曾拦。我回到营帐,将我带来的刀、火信子、干粮、换洗衣服包好藏在角落,只等一有机会便离开。皇子们大张旗鼓的回到营地,每个人都收获颇丰。只是三皇子竟猎到了一直三色梅花鹿,可算得上是平顶围场极其珍稀的猎物,并且还活着。梁浅叫人记录了皇子们的成绩,祝贺三皇子之后,宣布晚宴开始。二皇子称身体不适,和淑萍回到了营帐休息。四皇子看不出情绪,一个人默默的喝着闷酒。梁浅今晚酒兴颇佳,不一会儿面前已经堆满酒瓶。看着宴席上的人差不多都散了,我将他扶进营帐。他吐着酒气,对我上下其手。我将他放到床上,给他更衣,听到他说。“含雪,含雪。”我很快就把他放进被窝,等他完全睡熟,已经月黑风高,外面除了守卫全都静悄悄的。我拿着我的包袱,思索再三还是将东西都装到身上,假装起夜。我绕到营帐后面,从围栏翻了出去,沿着山侧的小路往上爬。寒冬的风刮到我脸上,就像刀子在割。但是我顾不得疼,我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天边露出一缕光,我才发现天亮了。我看了眼身后,密林遍布,我想着我应该是跑出来了吧。于是我坐在地上,掏出我的干粮啃了几口,稍微缓了缓力气,我又开始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夜幕降临。我跑了整整一天一夜,口干舌燥,浑身发软,感觉自己是一条河,下一秒就要干涸而死。我靠在一颗书树上休息,突然听到一声狼叫,吓得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这时我听到有马的声音,赶忙藏在草丛里。看到一匹马驮着一个人跑了过来,我又往里藏了藏,生怕被人发现。这时马上的人突然掉了下来,马儿围着他又嗅又叫,他就像死了一样毫无动静。远处的狼还在嚎叫,我壮着胆子摸了过去,发现竟是梁浅,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前襟被血染红大片,双目紧闭,额头上冷汗直流,狼叫声越来越近,我拍拍马的颈让他前蹄跪了下来,我把梁浅放到马上,随后自己也骑了上去,开始御马狂奔。山上越跑越深,周围的豺狼虎豹叫声环伺,突然从旁边冲出来通身两三丈有余的雪狼。眼看它就要朝我扑过来,马儿却越跑越虚弱,我感觉到双手湿濡,才发现马也受伤了。我看着身后穷追不舍的狼,只得摸摸马的颈,拜托它再坚持一阵。不知跑了多久,马儿终于体力不支,前肢在跃过一个大坑时被绊倒,我和梁浅摔下马,前后掉进洞里。洞外的雪狼仍在咆哮,洞内漆黑一片,不知全貌。我四处摸着梁浅,不知道他落在了哪里,点燃火信子发现他面部朝地落在另一边。将他翻过来查看了一下气息,确定他还活着,我就去查看洞内的环境,却没想到在这个洞内还别有一番天地。我顺着洞内的隧道走了五百米,眼前突然浮现出一汪清泉,洞内的晶石照的地面亮如白昼。我扛着梁浅,走在黑洞洞的隧道里,黑暗中,扶在我肩膀上的突然用力扣住我。我感觉到身侧的人突然紧张起来,我以为他醒了,不敢说话。半晌,他都没动静,我才放下心来。扛着他来到泉眼,我把他身上的衣服脱掉,看到一条贯穿前胸的刀伤,伤口狰狞可怖,汨汨流血。我扯下内衣上的布,在泉水里浸湿简单清洗了伤口。我出门的时候以防万一,带了止血的白药,这时正好用上。上完药我又撕下几片布包扎了伤口,觉得他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我起身离开。但是我没想到,过了许久,狼还在洞口咆哮,我在下面徘徊了一阵冷的受不了又回到泉眼。却没想到梁浅竟醒了,我看到他惊呼一声,他看我一眼就又昏睡过去。我没办法,只得坐在另一边,等洞口的雪狼走掉再离开。只希望梁浅千万别醒来。一天一夜没睡觉,我一闭眼就昏睡过去。一觉醒来,只觉得饥肠辘辘,肚子咕咕咕的叫个不停。我拿出怀里的干粮啃了几口,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我抬眼发现梁浅正看着我,我咽了一口干粮,干的我上不来下去,好不容易才顺下去。我举起干粮问他,“吃吗?”他扭头不看我,我就自己大口吃起来。却听到咕咕声,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才发觉是梁浅的肚子发出的声音。我拿着一片干粮递给他,他并不接。我就干脆扔到地上,“爱吃不吃。”他虽然很气,但是拿我没有办法。他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一定,都这会了还跟我耍横。我吃完不再管他,去洞口看了,那头雪狼还在外面嚎叫,我下意识就咒骂了一句。又回到泉眼,看到梁浅正在费力的咀嚼干粮,每动一下都会牵扯胸上的伤口。我反正也闲着没事干,就过去拿走他手里的干粮,塞进嘴里嚼烂,然后掰开他的嘴喂进去。一开始梁浅还不愿意,好像嫌弃我脏,但他这会儿也对付不了我,只能由着我喂完一整个干粮。我笑着打趣,“你说我们俩这算不算相濡以沫。”吃完之后,我觉得身上黏腻的不舒服,就脱掉衣服进入温泉泡了一会儿。水温灼热,烫的我浑身筋骨都松了。穿上衣服重又坐下,我才想起问梁浅。“你这是怎么搞的?”他不理我,我也就此作罢,本就没指望他回答。“三皇子遇刺,我追刺客被伤。”我心下大惊,问“三皇子怎么样?”他轻轻摇头说,“他没事,只是受伤了,我已经让大营回京”。我点点头,随后又问,“他们回去了,也没人来找你,你这样活不了几天。”梁浅回答我,“不是还有你吗?”我赶忙摆手,“别别别,好不容易逃出你的手掌心,我还能再回去,不可能。”梁浅半晌没说话,他说只要我送他回去,他就既往不咎,许我自由。我没敢信,也没答应,他又威胁我说,“我已经让何跃把照眠和福禄抓了,如果我们三天之内赶不回去他们就会被杀了挂在城楼曝尸七天七夜。”我直呼卑鄙,梁浅却不再理我。犹豫了好久,我才说,“你说放我自由不会骗我吧?”“不会。”“如果你骗我,我就诅咒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爱而不得,所爱之人皆不得好死,你注孤生。”梁浅眼眸暗了暗,我觉得他好像要发怒,却听见他说,“依你。”4.我告诉梁浅洞口被雪狼守着,出不去,他叫我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我转了半天,都没看到有别的出口,回来都时候发现他盯着泉水看。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泉水深处有气口,在不断的冒泡。我说我过去看看,他问我会水吗?我说淑妃被人淹死在未明湖里那年,皇后母亲逼着我和太子哥哥学会了凫水。我一头扎进水里,游了一会果然看到下面有一片光亮,水流到流到那里去,我高兴的游过去,趴在岸边告诉梁浅下面有出口。我出去将梁浅的伤口用我包干粮的油纸抱住扎紧,把他的外套和靴子脱掉,拖着他入了水,没游多久我们就被水冲了出去。外面阳光明媚,绿荫葱茏,我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把梁浅从水里拖了上来。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湿衣勾勒着胸脯上下起伏。梁浅盯着我看了许久,我遮住上半身骂他流氓。他回我,“你全身上下我都看过了,现在才遮晚了吧”“梁浅!”我娇喝一声,梁浅低头浅浅的笑了。我们顺着河流找到几户人家,用银钱换了两身衣裳,又去镇上买马。我本想买个马车,梁浅却说马车太慢了,让我买马,我想想也是。但是上路的时候我就不这么想了,梁浅说他身上有伤自己骑马太危险,非要和我共乘一骑。一路上梁浅抱着我在我耳边呼气说话,我稍微一偏头就会蹭上他的脸,只好一动不动。但梁浅的手却不老实,他在我怀里摸来摸去,摸走了静婉输给我的羊脂玉扳指,我让他还给我,他却说回去送我一盒子比这个好的。我也不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就让他拿去,回去只要放我走就好。我俩赶了两天一夜的路,第二天晚上在一户农家借宿休息,不是我娇气,是梁浅身上的伤发炎流脓,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直到他掉下马我才察觉。农户给我们收拾了一间房,我喊来村里的癞头医生给梁浅重新包扎了伤口,又煎了一帖退烧药喂给他喝了,才在他身旁躺下。睡梦中,我感觉身上一重,睁开眼发现梁浅正抱着我,我们床顶的窗户开着,正好能看到外面挂在天上的半轮残月。不知道为什么,这晚我并不想推开梁浅,我在他的臂弯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的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我感觉到有人抚摸我的脸,我顺着他的手蹭了蹭。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启程回京,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京城。我一回到王府,何跃就带着毫发未损的照眠和福禄来见我,我看到他俩没事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梁浅入宫面圣,他叫我等他回来,我点点头。“我等你回来。”梁浅这一去,就是一整夜,我在他的书房一夜未合眼。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担心,我想起当年太子哥哥被杀,父皇将那一夜的全部守卫,上至校尉,下至无名小卒,全部杀了陪葬。那晚的皇宫,腥风血雨,堪比人间地狱。第二天天还未亮,书房的门被推开,梁浅站在屋外,满身风雪。我才知道,昨晚下雪了。他一个大步迈过来将我拉进怀里,说。“我回来了。”我擦去眼眶里的泪水,抬头笑一笑说,“回来就好。”半刻过后,我挣脱出他的禁锢,我说,“你答应我的,不会反悔吧?”他看着我半晌,最后问我。“别走了,好吗?”我难以置信的退后两步,没想到他竟然打算食言,我退回书桌前跌坐在座椅中。他半跪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亲了一下说。“别走了,王府不能没有王妃。”我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却发现我根本看不透。他压过来,覆上我的唇,我的心砰砰直跳,和以往的亲密不同,他小心翼翼的对待我,唇舌如羽毛,轻轻略过我的。我不自主的攀上他的颈,我们就像濒死的人抓住最后的机会抵死缠绵。我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我又成了人人敬重的永安王妃。我的一切荣耀身份地位都是梁浅给我的。但那天之后,梁浅没再露过面,却让何跃送来不少吃的穿的用的玩意儿,比我在宫里的用度有过之无不及。而且他真的送来整整一盒扳指。我拦住要退下的何跃,问他王爷最近在干什么。何跃吞吞吐吐,说梁浅一个月前去了江南。我问他去江南干什么,他说皇上派梁浅去为他搜寻秀女。我想着江南如今水患正盛,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财散尽,我那皇叔却想着怀中的温香软玉,比我父皇还要荒唐几分。这边梁浅还没回来,那边我却被皇后召进宫。她话里话外都是问我跟梁浅关系怎么样,可有生孩子的打算。我低头笑了笑说,王爷很疼爱我,但是孩子的事还未曾计划。泰安坐在皇后身边嗤笑两声,还讽刺我说。“我怎么听说王爷那个侧妃死了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恐怕是你想生也没那个机会吧。”我愣了一下,突然脑子里闪过那个曼妙的身影,心上不由得颤了一下。我回她,“王爷自然是情深意重,但日子总还是要过的,不能一直盯着过去,这对身边的人也不公平。就像我,明明才结婚半年不到,却觉得曾经在宫里的日子就像前世一样了。”坐了一会儿我向皇后告别,她却说她在宫中很是寂寞,让我和泰安留下来陪她几天,我一时错愕,泰安拉着我说,“华姐姐一定不会让母后失望的,对吧?”我迷迷糊糊的点了头,就这样被留在了宫里。白天陪皇后喝茶遛弯,晚上早早就寝休息,不敢惹出一丝祸端。却没想到,意外来得那么突然。那天,我正和泰安一起去皇后宫里,路上碰见了圣宠正浓的芸妃,她挺着大肚子来到我和泰安跟前,我赶忙小心翼翼的躲在泰安身后防止和她打交道,怀着龙子的嫔妃犹如不定时的人体炸弹,不知何时炸,也不知会炸到谁,这点我最清楚不过了。我扯了扯泰安的袖子,催她赶紧走。她却不顾我的劝告,非得跟芸妃拌嘴。芸妃受宠,自然是皇后不待见的。泰安正想替她母亲出气,我站在一旁却胆战心惊。眼看着泰安骂得芸妃脸上阴晴不定,我赶忙探出头说,“芸妃娘娘消消气,小心动了胎气。”哪知芸妃却劈头盖脸朝我骂过来,说不要我在这装好人,像我这样的人她见多了,一旦有机会落井下石的比谁都快。我一时哑然,只好低着头不说话。突然“啪”的一声,原来是芸妃打了泰安一巴掌,泰安立马就掌锢了回去,芸妃不依不饶的推搡着泰安,突然人群中一声尖叫,吓得我失了魂魄。待我定眼看去,芸妃的心窝里却插着一把金簪。我看清那个金簪正是皇后娘娘当日送我的那支,当下我的腿就不听使唤的抖了起来。芸妃瞪着眼睛倒在了地上,死前还说这,“你、你、你”。我心想完了,中计了。回头却看见泰安的嘴角分明噙着笑,我冲过去拽着她的领子问为什么要害我,她却哭的梨花带雨,质问我为什么这么狠心,芸妃到底哪里对不起我。我跌坐在地上,神智全无。这时皇上带着人从另一边走来,离着老远就听到了这边喧闹的声音。等他走到跟前,发现芸妃倒在地上,心窝里还插着我的发簪,一个巴掌就朝我挥了过来。我被打的耳朵嗡声一片,眼前阵阵发黑。我攥着皇上的衣角,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泰安却哭着对皇上说,是我,就是我。我跪在地上不住的摇头,皇帝扶起吓得瘫坐在地上的泰安,大手一挥就让人拖我下去仗毙。我被吓得浑身无力,左右来人拖着我准备行刑。这时一双脚挡在我面前,他说,“皇上息怒,臣妻大喊冤枉,恐怕其中另有隐情,还请皇上查清之后再做定夺。”我听到梁浅的声音,感觉浑身的劲都被抽走,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待我醒来,人在天牢。周围都是杂草污秽,满地老鼠蟑螂,吓得我蜷起身子尖叫。狱卒过来敲敲我的门说,“别嚎了,再叫把你舌头割掉。”我哑然,靠在墙角一动不动。天牢暗无天日,终日无光。一日三餐不是馊就是臭,我碰都不想碰。四周都是撕心裂肺的哭喊,我听的心有戚戚。我被关在天牢三个月,大理寺提审我三十八次,每次都打的我浑身是血,却总是留我一口气,养好了下次再审。我咬着牙说我没有杀芸妃,他们不信。我的腿旧疾加新伤,早已不能动弹半分,我时常掐它摸它,盼望能站起来。却直到梁浅接我出狱那天,我还是站不起来。梁浅抱着我走出天牢,我把头埋在他胸膛。我哭着说,“我没有杀芸妃。”他说,“我知道。”我说,“我的腿好痛,我站不起来了。”他说,“会治好的。”5.我回到王府之后,照眠和福禄哭的双眼通红。由于腿疾不便,我终日躺在床上,天气好时,照眠就把我搬出去晒晒太阳。梁浅每天都会来看我,有时会躺在我旁边住一夜,但大多时候都不会留下来。我喜欢他躺在我身边,跟我聊天说话,他给我讲他小时候的事,总是逗得我咯咯笑个不停。我说你小时候还是个淘气鬼啊,他说哪个男孩子小时候不淘。我说我太子哥哥就不淘,他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他说以后我们的孩子肯定比他还淘,我就笑着打他,说谁要跟他生孩子。他就压在我身上挠我痒痒,说生不生,生不生,生不生。我最后总会投降,说,“生!”他走之后,房间归于一片寂静,我就不再说话了。照眠问我,我不说,福禄问我,我也不说。我躺在院子里,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内心还会有一丝平静的感觉。在床帷之间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跟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我每天都盼着梁浅来,盼着他的心支撑着我捱过一日又一日。直到有一天,我的院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我正躺在院里晒太阳,一个白衣姑娘像蝴蝶一样飘了进来。她说她叫柳凝霜,她的姐姐叫柳含雪。她说梁浅特意去江南把她接回来,她来王府这么久了,觉得应该来看看我。我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就干脆沉默着不说。她的丫鬟气喘吁吁的跑来说,“王妃,王爷要在你院里用饭呢,您快回去吧。”柳凝霜又翩然离去,我恍惚间问照眠,那个丫鬟为什么叫她王妃呀。照眠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默默等着她哭完,递给她一方手帕。她才哽咽着说。“皇上说,公主你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王爷就让皇上将您的封号夺去贬为平民,皇上说一介平民怎么配得上永安王爷,就顺带着将你与王爷的婚约解除了。”我听着这个消息,觉得还算受得住。公主什么的,我本来就不稀罕。照眠又说。“王爷前几个月下江南为皇上寻觅秀女,回来的时候就带着柳凝霜。您在天牢关着的时候,柳凝霜已然登门成了王府的女主人。”我问照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切,她说梁浅特意将和柳凝霜的大婚办的静悄悄,就是为了不让我知道,他要府里的所有人瞒着我。要不是今日柳凝霜过来,我恐怕还以为自己是永安王妃。我突然觉得心脏一阵刺痛,连带着腿上也有了知觉。我赶紧让照眠去请大夫。照眠出去一会儿,我感觉头顶的阳光被人挡住。我睁开眼,发现梁浅看着我,我对他笑了笑,让他坐在我旁边。我对他说,我的腿有感觉了,我问他高不高兴。他说高兴。他问我冷不冷,我说有点。他说我抱你进去吧,我说好。那天梁浅躺在我身边没有像往常一样说个不停,他抱着我把头埋在我的脖颈间。我想起我俩在农家住的那一晚,月亮特别亮。照的屋子洒了一地的光。不知怎么了,梁浅突然要我叫他子远哥哥。我想起第一次见梁浅的时候,就没叫成这一声子远哥哥。我偏过头不言语,他让我好好休息。送走他之后不久,照眠就带着大夫回来了。我充满期待的看着大夫,却又看见他摇了摇头。这是梁浅遍寻名医为我请回来的大夫,我已经看他摇了太多次的头。我的心已经麻木了,却还是在默默期待着什么。我让福禄将我抱去书桌,我给梁浅写了一封信。我问他,还记得我从平顶围场带他回来那次,他答应我说,要放我走的。如果他食言,他爱的人就会不得好死,我说如果你爱我的话,就治好我的腿,然后放我走吧。我让照眠将信亲手送到梁浅手上,照眠说梁浅看完把信撕了让她回来告诉我,他会找人治好我。梁浅有一个月没来我的院中,我渐渐的不再吃饭,整个人毫无生气,就像一架喘着气的木偶。这几天我总是做各种各样的噩梦,我听见兵器碰撞的声音,我仿佛看到父皇被杀的那个夜晚,皇宫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狰狞可怖的血从太和殿一直流到午门,每一块地砖上都浸满了鲜血。有父皇的,有德公公的,有嘉妃娘娘的,还有王皇后的,太子哥哥的,二哥哥的,三哥哥的,四哥哥的,还有母亲的。我害怕极了,从噩梦中惊醒。我听到远远的兵器交接的声音,我趴在床上听着魔鬼般的夺命声,吓得瑟瑟发抖。天亮之后,又是一个大晴天,兵器声停了。照眠带着大夫来给我诊脉,他拈着胡子连连点头,我欣喜的问他,是不是有救。他说,有救有救。所幸没有伤到经络,修养了这么些时日,腿部的知觉也在慢慢恢复,他说给我针灸再配以药方,不出三个月,就能下地走路。我激动的流下泪来,让照眠好好送大夫出去。照眠回来之后趴在我的床上哭着说。“公主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您再也不用受苦了!”我扶她起来让她慢慢说。原来昨夜我听到的剑戈声是真的,原来梁浅和杨旬杀进皇宫,取了皇上的脑袋。原来梁浅如今在做皇帝。原来,他还有这样的野心。我虚虚的靠在枕头上,照眠短短几字说的我胆战心惊。我一日未进食,脑子混沌一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梁浅。我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他。我静静的等着他来,果然入夜之后,他来了。他掀开我的被子,将我揽在怀里,说我问他什么,他都会答。不会骗我。我就问他。“父王逼你娶我,是真的吗?”“是真的。”“为什么呢?父皇明知道你有心爱之人...”“先帝将你托孤给我,让我保你周全。”我的眼泪打湿了梁浅的手。“柳含雪的死...”“是我。”“为什么?”“我需要她的父亲给我制造兵器,我骗他说是昭王做的。”“那为什么要嫁祸给我”“那时府里有昭王的眼线,为了让他把假消息报给主子。”“那柳凝霜?”“他们的条件是柳家的女儿做南梁的皇后。”“那我呢?”“我在你的天下大业里,起着什么样的作用呢。”“你只要好好待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依你。”“我想离开这里。”“这个不能依你。”我的心慢慢的不再跳动,但我的腿却渐渐恢复了活力。不出三个月,我就能下地走路。梁浅把我接进皇宫,住在王皇后的寝宫。柳凝霜册封皇后大典那日,举国欢庆,热闹非凡,我也在下面观礼,只觉得虽然盛大,却少了点什么。之后就是我的封妃仪式,梁浅赐给我的字是“愉”,听他说好像是希望我一直开心快乐。后来他们都叫我愉妃,起初还不太习惯。叫着叫着也就顺耳了。梁浅称帝的第二年春,我有了身子,他百般小心,给我的寝宫安排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我每天被圈在殿里,不能出去也不能走动,梁浅每日都来看我。他来的时候,我就笑。他走之后,我就挎脸。他是帝王,他想看什么,我就给他什么。只是我自己,一点都不快乐。可是孩子后来还是掉了,我听太医说是梁浅在别的地方沾了麝香,日日来我房里,因而我身上也沾了气味,导致胎心不稳,我又日日郁结,导致小产。我在床上修养了一个月,听说梁浅处理了一干人。我管不上,也不想管。第二年,皇后生了一个皇子。梁浅来到我房里说,他很高兴。我对他笑笑,恭喜他终于得子,皇位后继有人。他手伸进我的衣服里,说最想跟我生孩子,我顺从的让他脱了衣服。第三年,秀女大选,又一批新的年轻人进宫,而我也怀上了二胎。这次孩子倒是生下了,却是个不会说话的痴儿。梁浅遍访名医,都无法看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痴傻。不过我挺高兴的,痴儿才能在皇宫健康的长大。我的孩子,我只希望他能平安快乐就好。但是我的愿望还是落空了,景儿长到6岁的时候,因为抢了太子哥哥的蹴鞠,被一脚踢在心窝,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就去了。我自那之后,就缠绵病榻了。皇宫还是那个皇宫,还是勾心斗角,争宠夺爱,每年进宫的人没有死的人多,我越发觉得没意思。就在那次,皇后娘娘组织春游赏花的时候,我感觉背后有人推我。我就顺势跳了下去,一头扎进未名湖里,再也没有上来。——正文完——番外在我发布的文章里!番外在我发布的文章里!番外在我发布的文章里!新开了一个沙雕文,沙雕女主vs高岭之花风格甜虐,结局he宝们支持一下子叭!!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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