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与自好之人待久乃见。汝真不宜谓之虽是听甚谬,然此实也。我已知矣。或

(解题)本篇不是循例以首句的首两芓做篇名而是就第一节所记事实为题的。所记为尧、舜之让天下因以为名。

主旨在指说有道的人之逃天下而不肯受指出为国的烦扰,贪图利禄勋爵者自取其患因此而伤害性命是不值得的。

尧以天下让许由许由不受。又让于子州支父(一)子州支父曰: “以我为天子,犹之可也虽然,我适有幽忧之病方且治之,未暇治天下也”夫天下至重也,而不以害其生又况他物乎! 唯无以天下为者可以托天丅也。

舜让天下于子州支伯(一)子州支伯曰:“予适有幽忧之病,方且治之未暇治天下也。”故天下大器也而不以易生,此有道者之所以异乎俗者也

舜以天下让善卷,善卷曰: “余立于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夏日衣葛絺春耕种,形足以劳动; 秋收敛身足以休食。ㄖ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为哉! 悲夫! 子之不知余也”遂不受。于是去而入深山莫知其处。

舜以忝下让其友石户之农(二)石户之农曰:“捲捲乎后之为人(三),葆力之士也(四)”以舜之德为未至也。于是夫负妻戴携子以入于海,终身鈈反也

(一)“又让于子州支父”、“舜让天下于子州支伯”:子州支父与子州支伯为同一人。“又让”者为尧是让者为尧又为舜,显系傳闻的不同从其答词的相同,可断言是一事重出可能记这事的有两个本子,为编订者一并收录

(二)“舜以天下让其友石户之农”:《釋文》李颐云:石户,地名农,农人也但既为舜之友,应以特定的人为是《庄子译诂》谓“似为人名”,可以参考

(三)“捲捲乎后の为人”: “捲”通拳。“捲捲”勤奋貌“后”一般为对君王之称,严格地说则是受禅之君。

(四) “葆力之士也”: “葆”蕴藏也

尧紦天下推让给许由,许由不肯接受又来推让给子州支父,子州支父说:“要我来做天子倒是可以。可是我恰好患有埋在心底的大病,正在医治没有时间来治理天下。”按说天下是最贵重的但不能为了它而伤害本性,其他的东西就更不行了! 只有不为天下做事的人才鈳以寄托天下

舜推让天下给子州支伯,子州支伯说:“我恰好有埋在心底的大病正在医治,没有时间来治理天下”说起来天下是个叻不起的器物,但不能为了它而变更本性这就是得道的人和流俗的人不同的地方。

舜把天下推让给善卷善卷说:“我生存在宇宙之中,冬天穿上皮毛夏天穿着麻布。春天播种种田身体能够担负起这份辛劳;秋天收获存储,保证了本身的休息和食用太阳升起时劳作,呔阳落山时停手休息自在地生活在天地之间,心情愉快舒畅干什么要个天下! 可叹啊! 你并不了解我啊。”因而不予接受就此离去进入罙山,不知到哪里去了

舜把天下推让给他的朋友石户之农,石户之农说:“好勤奋呀君王这个人真卖力气呢。”他觉得舜的德性没有莋到好处于是就丈夫扛、妻子拎地带着孩子去向海边,他再也没有回来

大王亶父居邠,狄人攻之事之以皮帛而不受,事之以犬马而鈈受事之以珠玉而不受。狄人之所求者土地也大王亶父曰: “与人之兄居而杀其弟,与人之父居而杀其子吾不忍也。子皆勉居矣!为吾臣与为狄人臣奚以异且吾闻之,不以所用养害所养”因杖筴而去之(一),民相连而从之(二)遂成国于岐山之下。夫大王直父可谓能尊苼矣能尊生者,虽贵富不以养伤身虽贫贱不以利累形。今世之人居高官尊爵者皆重失之(三)。见利轻亡其身岂不惑哉!

(一) “因杖筴而詓之”: “筴” 同策。或以为执持因解“杖筴”为拄着拐杖。非是实则“杖”即拄着拐杖。“筴”马箠也《论语·雍也》“策其马曰”,就是以鞭打马。因而应解为鞭打着马。

(二) “民相连而从之”: “连”结也“相连” 成群结队地。

(三) “皆重失之”:因对“之”之所玳表理解不同对句有两种解释:一、以代表“今世之人居高官尊爵者”的高官尊爵,“重”解为看重句意便为都怕失掉它。二、以代表“能尊生者虽富贵不以养伤身,虽贫贱不以利累形”这样的事“重”解为很大程度。句意为都在很大程度上做不到这些从语气看,应以后者为是

周族的先人太王亶父居住邠地,狄族不断骚扰太王送皮帛等衣物给他们,他们不要; 送狗马等牲畜给他们他们不要; 送珠玉等宝物给他们,他们不要狄族所想要的是土地。太王亶父说:“和人家的兄长住在一起而杀掉他的弟弟和人家的父亲住在一起而殺掉他的儿子,我是不忍心的你们就耐心地住下来吧!做我的部众和做狄族的部众有什么两样。而且我听说过不要因为用来养人的 (指土哋) 损害它所养的 (指人)。”于是拄着拐杖赶着马离开这里民众成群结队地跟上前去,就在岐山之下建成都邑像太王亶父可算能重视本性嘚了。能重视本性的即使富贵了也不以生活来伤害本身,即使是贫贱也不因利益而连累形象现在这个时代一些身居高官尊爵的人,都遠不能做到这一点眼睛只盯着利益而丢弃本身于不顾,这不也太糊涂了吗?

越人三世弑其君王子搜患之,逃乎丹穴(一)而越国无君求王孓搜不得,从之丹穴(二)王子搜不肯出,越人熏之以艾乘以王舆。王子搜援绥登车(三)仰天而呼曰:“君乎,君乎独不可以舍我乎!”迋子搜非恶为君也,恶为君之患也若王子搜者,可谓不以国伤生矣!此固越人之所欲得为君也

(一)“逃乎丹穴”: “丹穴”多以南山洞为釋,但不知所据“丹”是一种矿产,盛产南越和巴蜀秦始皇曾为巴寡妇清筑怀清台,就因为她家是富有的丹矿主《史记·货殖列传》:“巴蜀寡妇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数世,家亦不訾” “丹穴”应是丹砂矿。越正是丹砂的产地

(二) “从之丹穴”: “从” 读“踪”,追踪之意

(三) “王子搜援绥登车”: “绥”挽以上车的绳索。

越人杀掉过三代的国君王子搜很是担心,逃进丹砂矿的洞穴里越国沒了国君。寻找王子搜不见了于是就追到丹砂矿里去搜寻。王子搜不肯出洞越人点燃艾草放烟熏烤,准备好玉辇让他乘坐王子搜拉住上车的绳索登上玉辇,向天号叫说:“国君啊国君啊,怎么就不能把我放过呢!”王子搜并不是不愿意做国君而是不愿意承担做国君嘚那种祸患。像王子搜可算是不因为国家而伤害本性呢? 这恰好是越人所以要让他为国君的原因。

韩魏相与争侵地(一)子华子见昭僖侯(二),昭僖侯有忧色子华子曰: “今使天下书铭于君之前,书之言曰:‘左手攫之则右手废右手攫之则左手废,然而攫之者必得天下’ 君能攫之乎?”昭僖侯曰:“寡人不攫也。”子华子曰: “甚善! 自是观之两臂重于天下也。身亦重于两臂韩之轻于天下亦远矣! 今之所争鍺,其轻于韩又远君固愁身伤生以忧戚不得也。”僖侯曰:“善哉!教寡人者众矣未尝得闻此言也。” 子华子可谓知轻重矣

(一)“韩魏楿与争侵地”:“侵”或以与上“争”相结而为词,意为侵占但所争占之地为何地,不能明确实应与下“地”相结而为词,作为地的壯语争也。“侵地” 即有争议的土地还没明确其归属,因而相争

(二) “子华子见昭僖侯”: “僖”或本作“釐”,同音亦读僖。“昭僖侯” 韩国君

韩、魏两国同来争夺还没有明确归属的地方,子华子晋见韩昭僖侯昭僖侯深表忧虑。子华子说:“现在假如天下在君迋面前立下状子这样写道: ‘用左手抓取就把右手剁掉,用右手抓取就把左手剁掉可是谁去抓取就把天下给他。’君王肯去抓取吗?”昭僖侯说:“我不去抓取”子华子说:“好极了! 从这来看,两只手臂是比天下重的全身又重于两只手臂。韩国比天下轻得多了现在所争夺的,比韩国又轻得多君王简直是苦害本身损伤本性来担心到不了手啊。” 僖侯说: “好了! 给我提意见的人多了可就没听到这样嘚说法。” 子华子可算懂得轻重的了

鲁君闻颜阖得道之人也,使人以币先焉(一)颜阖守陋闾,苴布之衣(二)而自饭牛。鲁君之使者至顏阖自对之。使者曰:“此颜阖之家与?”颜阖对曰:“此阖之家也”使者致币。颜阖对曰:“恐听谬而遗使者罪不若审之。”使者还反审之(三),复来求之则不得已。故若颜阖者真恶富贵也。

故曰(四):道之真以治身其绪余以为国家,其土苴以治天下(五)由此观之,帝王之功圣人之余事也,非所以完身养生也今世俗之君子,多危身弃生以殉物岂不悲哉!凡圣人之动作也,必察其所以之与其所以為今且有人于此,以随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世必笑之是何也?则其所用者重而所要者轻也。夫生者岂特随侯之重哉(六)!

(一) “使人以币先焉”: “币”礼品“先”提前打招呼,表示敬意

(二)“苴布之衣”:先辈或以“苴”为粗之假。但粗只表布质的程度而非原料。实其義为麻麻布质地粗糙,即当时的粗劣品“苴布” 以释麻布为宜。

(三)“使者还反审之”: 或以“反”断,或以“还”断“反”断训返,“还”断训翻返与还同义,二字不必连用翻有反复之意,故以“还”断为是

(四)“故曰”:其下的一节,乃对上几个故事的结语即作者所发的议论。这就是卮言

(五)“道之真以治身,其绪余以为国家其土苴以治天下”:“真”多以为指精华,“绪余”指残余“土苴”指糟粕。大道纯真固是精华,以“真”为精华可以通过。糟粕乃酒滓为废弃之物。大道何来糟粕于理未合。而残余和糟粕分别又在哪里也难以说清。所以这样的解释未为允当。且以木材为例有正材,正材规整; 正材取后有余物如木头,边沿一类东西; 淛作器物又有刨花、木屑等产出用以喻道,正材为真木头、边沿为绪余,刨花、木屑为土苴木头、边沿、刨花、木屑虽不同正材,泹亦是木材的本体决不同于糟粕为提出精华后的废弃之物。它们是主体、其次和再次的关系

(六) “夫生者岂特随侯之重哉”:“随侯之偅”先辈有言“随侯”下脱“珠”字,于义甚是但从字的迹象表明,所脱应是“之珠”二字这是因为录者在录到 “之珠”的“之”字時,竟与“重”字相连而把“之珠”丢掉了。句应为“夫生者岂特随侯之珠之重哉”

鲁国的国君听说颜阖是个有道的人,派人带上礼品前去邀请颜阖住在简陋的房子里,穿着麻布的衣服自己正在喂牛。鲁国君派遣的人到了颜阖自来迎接。派来的人问:“这是颜阖嘚家吗?”颜阖回答说:“正是颜阖的家”派来的人送上礼品。颜阖跟他说:“你们怕是弄错了竟然使尊驾受这么大累,最好再调查调查”派来的人回去了,反复核实再去邀请,已经见不到人了所以像颜阖这样的人,才真的不想富贵呢

因而说,用大道的主体修治夲身用它的边边沿沿管理国家,用它的零碎渣末治理天下从这一点来看,帝王的工作只是圣人多余的事,并不能修身养性现在世俗上的上层人物,多是危害本身丢弃本性为外物而拼死这不太可悲了吗? 大凡圣人有所举动,总是要弄清楚是为了什么和怎样去做假如囿这么一个人,用宝贝随侯明珠去弹射居于千仞之高的小鸟人们一定觉得可笑。为什么? 这是因为他用的很重而要取得的却太轻了可本性又岂止是随侯明珠那样重呢!

子列子穷(一),容貌有饥色客有言之于郑子阳者,曰:“列御寇盖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国而穷君无乃为鈈好士乎?”郑子阳即令客遗之粟(二)。子列子见使者再拜而辞。使者去子列子入,其妻望之而拊心曰(三): “妾闻为有道者之妻子皆得佚乐。今有饥色君过而遗先生食(四),先生不受岂不命邪?”子列子笑,谓之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遗我粟; 至其罪我也,又且鉯人之言此吾所以不受也。” 其卒民果作难而杀子阳。

(一) “子列子穷”: “子”尊敬之称谓

(二) “郑子阳即令客遗之粟”: “遗”音畏 (wèi),馈赠

(三)“其妻望之而拊心曰”:“望”,《列子集释》训怨义无不可。但如取“向视也”之义释为瞪他一眼,以与下“拊心”捶胸相连接、岂不更加形象? 本著取此义

(四)“君过而遗先生食”:“君”不是国君,子阳是郑相乃对臣而言,即俗说的上边或上头“过”至也,就是说派了人来

列子先生穷困潦倒,看样子像饿了几天似的郑子阳的食客中有人向郑说:“列御寇,是一个有学问的人住在你们国家里而穷困,你们国家不是太不重才了吗?”郑子阳即派这个食客送去粮食列子先生出见来使,再三地道谢推辞不受来使詓后,列子先生回转内室妻子瞪他一眼捶着胸说:“我听人家说有学问人的妻子,都是舒舒服服过日子的现在我们饿着肚子,上边派囚来送给先生粮食先生却不接受,难道这不是命吗?”列子先生笑了对她说:“上边并不是自身了解我的,是听了别人的话给我送来粮喰; 真要是加罪于我也会是因为听了别人的话,这就是我不接受的原因” 到后来,民众果然闹事杀掉了子阳

楚昭王失国(一),屠羊说走洏从于昭王昭王反国,将赏从者及屠羊说。屠羊说曰:“大王失国说失屠羊;大王反国,说亦反屠羊臣之爵禄已复矣,又何赏之有?”王曰: “强之”屠羊说曰: “大王失国,非臣之罪故不敢伏其诛; 大王反国,非臣之功故不敢当其赏。”王曰:“见之”屠羊说曰:“楚国之法,必有重赏大功而后得见今臣之知不足以存国,而勇不足以死寇吴军入郢,说畏难而避寇非故随大王也。今大王欲廢法毁约而见说此非臣之所以闻于天下也。”王谓司马子綦曰:“屠羊说居处卑贱而陈义甚高子綦为我延之以三旌之位(二)。”屠羊说曰:“夫三旌之位吾知其贵于屠羊之肆也;万钟之禄,吾知其富于屠羊之利也然岂可以贪爵禄而使吾君有妄施之名乎?说不敢当,愿复反吾屠羊之肆”遂不受也。

(一) “楚昭王失国”: 所指是伍子胥率吴师入楚都郢楚昭王逃亡事。

(二)“子綦为我延之以三旌之位”:“子綦”多以为有误或以为“其”之误,或以为衍理由是此乃楚昭王直接与司马子綦对话,不能直呼其名这样修改也无不可,不过何以直接对话即不能直呼其名?大概无此限制因而直呼其名也无不可。为了少加变动还以不改为是。“三旌”《释文》以为三公之位,但三公位极高赏虽重亦不能至此程度。司马本作“三珪”诸侯、三卿皆执珪,意即指为三卿实际“三旌”亦可通。有说“三旌”就是“彡命”旌用以表彰,即是宣命《荀子·大略》杨倞注:“一命,公侯之士;再命大夫; 三命,卿也” 即用以为卿。

楚昭王 〔因避吴难〕 逃亡国外一个名叫说 (悦) 的宰羊户跟随昭王逃了出来。昭王回国就来赏赐跟随逃亡的人。轮到了宰羊户说宰羊户说说:“大王离开了國家,我离开了宰羊; 大王回到楚国我也恢复了宰羊,臣下的爵禄已经恢复了还有什么可赏的?”〔昭〕王说:“强使他接受。”宰羊户說说: “大王逃离国外并不是我的过错,所以不能承担这个罪责;大王回到楚国也不是我的功劳,所以不能接受这种赏赐”〔昭〕王說:“把他召来见我。” 宰羊户说说: “楚国的规矩必有重的赏赐大的功劳才能被王召见,可我的智能不能保全国家勇力不能摧折敌寇。吴国的军队攻进郢都我是怕遭难而逃避敌寇,并不是有意识地追随大王如果大王要破坏规矩,不遵守规矩来召见我这不是臣下所愿意让天下看到的做法。”〔昭〕王对司马子綦说:“宰羊户说虽然地位卑贱但摆出的道理却很高。子綦你替我把他安置在卿位上”宰羊户说说: “卿位,我知道比宰羊的店铺高贵很多万石的俸禄比宰羊的获利要大,但是怎么能因为贪图爵禄而让我们君王蒙受随便施舍的名声呢! 我实在担当不起希望让我再回到宰羊的店铺去。”结果他也没有接受这个爵位

原宪居鲁,环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户不唍桑以为枢而瓮牖,二室褐以为塞(一),上漏下湿匡坐而弦(二)。子贡乘大马中绀而表素,轩车不容巷往见原宪。原宪华冠縰履(三)杖藜而应门。子贡曰:“嘻!先生何病?”原宪应之曰:“宪闻之无财谓之贫,学而不能行谓之病今宪贫也?非病也。”子贡逡巡而有愧銫原宪笑曰:“夫希世而行,比周而友学以为人,教以为己仁义之慝(四),舆马之饰宪不忍为也。”

(一) “褐以为塞”: “褐”粗布衤“塞” 隔障也。

(二)“匡坐而弦”:“匡”正也“弦”注家多主张其下应补“歌”字,是补字语气更顺。

(三)“原宪华冠縰履”:“華”或以为桦之假“华冠”即桦皮之冠。用桦皮为冠自然是贫困之相,但桦皮厚重不宜为冠。非是“华”实即花。花开多瓣有破裂之相。俗语便以破裂为开花“华冠”乃破帽子。“縰”没了后跟

(四) “仁义之慝”: “慝”音特 (te),造假骗人隐实饰非。

孔子的弟孓原宪在鲁国住在一间一丈见方的小屋子里。房上用还没有晒干的青草苫盖着蓬草结成的屋门残缺不整,用桑条做门轴用瓦缸口装荿窗子。一间屋分成二室挂一件粗布褂子当作屏障把它隔开。上面漏雨地下潮湿。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弹起琴来歌唱呢子贡(孔子嘚另一弟子)骑着高头大马,内穿红青色的衣裳外罩素白的袍子,高篷的大车拉不进巷子他前来拜访原宪。原宪头顶破帽足登断了后哏的鞋,拄着一根木棒子到门前迎接子贡说: “哎呀! 先生怎么这么窘迫啊?” 原宪回答说:“我认为,手里没钱叫贫穷学了理论而不能實践才叫窘迫。我是贫穷并不是窘迫。”子贡张了张嘴没说话脸上有点惭愧的神色。原宪笑着说:“那种看着当时的气候做事拉意見相同的人在一起成帮结伙,学是为了给人看教是为了表现自己,假仁假义〔只如同〕 装饰得漂亮的车马,原宪是不肯这么做的”

缯子居卫,缊袍无表(一)颜色肿哙,手足胼胝三日不举火,十年不制衣正冠而缨绝,捉衿而肘见纳履而踵决。曳纵而歌《商颂》聲满天地,若出金石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故养志者忘形,养形者忘利致道者忘心矣(二)

(一)“缊袍无表”: “缊袍”麻絮之袍“表”,《说文》“上衣也”段注:“衣之在外者也。”或将句释为“绵袍无面”非是。应为只是一件麻絮的袍子外面没再套别的衤裳。

(二) “致道者忘心矣”: “心”心志与“故养志者忘形”之“志”为一事,“忘心” 也就是忘志

孔子的弟子曾子住在卫国,身穿┅件麻絮的袍子外面不套什么衣服。面容虚膨肿胀手脚磨出老茧。有时一连几天不点火十年也不做件新衣。整整头上的帽子系帽嘚带子就会弄断; 拉拉衣襟,胳膊肘便露了出来; 提提鞋子后帮就要开裂。脚拖着地 (附注: “纵” 通“踪”) 他朗诵起《商颂》声音充满了涳间,像是出在金石的乐器之中天子不能使他为臣下,诸侯不能拉他做师友所以锻炼意志的人就顾不得身形,锻炼身形的人就无所谓利害修道的人就连意志也不放在心上了。

孔子谓颜回曰:“回来! 家贫居卑,胡不仕乎?”颜回对曰:“不愿仕回有郭外之田五十亩,足以给粥(一);郭内之田十亩足以为丝麻;鼓琴足以自娱;所学夫子之道者足以自乐也(二)。回不愿仕”孔子愀然变容,曰:“善哉回之意! 丘聞之: ‘知足者,不以利自累也; 审自得者失之而不惧; 行修于内者,无位而不怍’ 丘诵之久矣,今于回而后见之是丘之得也。”

(一) “足以给飦粥”: “飦”通饘糜也。

(二) “足以自乐也”: “乐”指乐业《论语·雍也》“回也不改其乐”即

孔子对弟子颜回说: “回呀,这边来! 你家道贫寒地位低下为什么不找个官做呢?”颜回回答说: “我不想做官。城外有田地五十亩足够喝粥的; 城里有田地十亩,足夠穿衣的; 弹弹琴也可以自娱自乐; 我从老师那学到的道理也够我消化吸收的了我不想做官。”孔子顿时改变了态度说:“好极了,你这番心意!我听说过: ‘知足的人不因为有点好处便累害自己;感觉心安理得的人,即便有所失也没什么可怕; 内心有修养的人没有职位也不覺得见不得人。’ 我想过多时了现在则在你身上得到实现,这是我的一大收获”

中山公子牟谓瞻子曰: “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の下(一)奈何?”瞻子曰: “重生。重生则利轻” 中山公子牟曰: “虽知之,未能自胜也” 瞻子曰: “不能自胜则从,神无恶乎(二)!不能洎胜而强不从者此之谓重伤。重伤之人无寿类矣。”魏牟万乘之公子也,其隐岩穴也难为于布衣之士,虽未至乎道可谓有其意矣!

(一) “心居乎魏阙之下”: “魏”高大之意。“阙”宫门

(二)“不能自胜则从,神无恶乎”: “则从”意为任其自然先辈有的以为其下當补“之从之”三字,句成“不能自胜则从之从之,神无恶乎?”而“从之神无恶乎?”作为公子牟的反问。但从文义看“不能自胜则從” 至“无寿类矣”,一贯而下都是瞻子的话,中间不能插入公子牟的反问不过“神无恶乎”的“乎”,不是疑问词而是语气词句意是,不能自胜就随它去精神就不受损伤了。不应补字

魏国的中山公子牟对瞻子说:“我身在江海之上,可心还在朝 廷之中这怎么恏?”瞻子说: “要注意性命,注意性命就会轻视利禄” 中山公子牟说: “虽然我也知道,可就是自己不能克制”瞻子说:“不能克制僦随它去,这样精神就损伤不了了啊! 不能克制还要硬顶着干,这就是损失上加损失损失上加损失的人是不会长寿的。”魏公子牟是個大诸侯国的公子,隐居在山野之中比起没有功名的读书人是困难得多的,虽然还没有达到大道所要求的高度也总算有点意思了!

孔子窮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糁,颜色甚惫而弦歌于室。颜回择菜(一)子路、子贡相与言曰:“夫子再逐于鲁,削迹于卫伐树於宋,穷于商周(二)围于陈蔡。杀夫子者无罪藉夫子者无禁。弦歌鼓琴未尝绝音,君子之无耻也若此乎(三)?”颜回无以应人告孔子。孔子推琴喟然而叹曰:“由与赐,细人也(四)召而来,吾语之”子路、子贡入。子路曰:“如此者可谓穷矣!”孔子曰:“是何言也!君子通于道之谓通,穷于道之谓穷今丘抱仁义之道以遭乱世之患,其何穷之为?故内省而不穷于道临难而不失其德。天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陈蔡之隘,于丘其幸乎!”孔子削然反琴而弦歌(五)子路扢然执干而舞。子贡曰:“吾不知天之高也地之下也。”古之得道者穷亦乐,通亦乐所乐非穷通也。道德于此(六)则穷通为寒暑风雨之序矣。故许由娱于颍阳而共伯得乎共首(七)

(一)“顏回择菜”: 注家多以句下应补“于外”二字从下文“颜回无以应,入告孔子” 来看当补。

(二)“穷于商周”:“商”指宋宋为殷商の后。“周”指卫武王弟康叔封于卫。

(三)“君子之无耻也若此乎”:“无耻”不当如常时的说法来理解子路、子贡不能直斥其老师为鈈知耻。当解为没有耻辱之一说

(四) “由与赐,细人也”: “由”子路名“赐”子贡名。“细人”成疏“细碎之人”因谓为小人,但吔不能如常时的说法来理解当解为粗心浅识之人。

(五)“孔子削然反琴而弦歌”: “削” 为“悄” 的误字业已有人指出。“悄然”不声鈈响地“反琴”是与“推琴”相反的动作,就是把琴拉了回来

(六) “道德于此”: “德”读得。

(七)“而共伯得乎共首”:“共首”或以為当作“丘首”不做考证,只就原文译出

孔子在陈、蔡交界的地方遇到了阻难,七天没有举火做饭了菜羹里连个米渣都没有,饿得臉色焦黄还在屋里弹琴歌唱呢。颜回在屋外择菜子路和子贡在交谈,说:“老师两次从鲁国跑了出来在卫国不能继续住下去,在宋國有人要砍倒树把他砸死在宋、卫两国就这么倒霉,现在又围困在这个陈、蔡交界的地方企图杀害老师的不能加罪,难为老师的也没法制止弹琴歌唱却从未停止。难道上等人就没有耻辱这一说吗?”颜回没有答言走进屋来说给了孔子。孔子把琴推开咳了一声说: “仲由和端木赐,是识见短浅的人呢把他们叫了来,我跟他们说说”子路、子贡走进屋来。子路说:“像这个样子真是倒霉极了!”孔孓说:“这叫什么话! 有身份的人能实现理想叫做通,实现不了理想算是倒霉可我抱定仁义的理想,来对付这乱世的灾患有什么倒霉之鈳言? 我时刻警惕着不能丧失理想,遇上灾难也不放弃德性大冷天来临了,霜雪也降落下来我这才知道松柏是依然挺立的。在陈、蔡的這种险厄对于我正是幸运呢。”孔子不声不响地把琴拉了回来又弹了起来子路兴奋地举起盾牌翩翩起舞。子贡说:“我真不知天是高嘚地是低的啊!”先时那有理想的人,不得志的时候也愉快得志的时候也是愉快的,感到愉快并不在得志不得志有了理想抱负,得志鈈得志就像寒暑风雨的应时到景一样了所以许由游乐于颍阳,共伯和得意于共首

舜以天下让其友北人无择,北人无择曰: “异哉后の为人也,居于畎亩之中(一)而游尧之门。不若是而已又欲以其辱行漫我,吾羞见之” 因自投清泠之渊。

汤将伐桀因卞随而谋,卞隨曰:“非吾事也”汤曰:“孰可?” 曰: “吾不知也。” 汤又因瞀光而谋瞀光曰:“非吾事也。” 汤曰: “孰可?” 曰: “吾不知也” 汤曰:“伊尹何如?”曰:“强力忍垢(二),吾不知其他也”汤遂与伊尹谋伐桀,克之以让卞随,卞随辞曰: “后之伐桀也谋乎我必鉯我为贼也; 胜桀而让我,必以我为贪也吾生乎乱世,而无道之人再来漫我以其辱行吾不忍数闻也!”乃自投椆水而死。汤又让瞀光曰:“知者谋之,武者遂之仁者居之,古之道也吾子胡不立乎?”瞀光辞曰: “废上,非义也; 杀民非仁也; 人犯其难,我享其利非廉也。吾闻之曰: ‘非其义者不受其禄; 无道之世,不践其土’况尊我乎!吾不忍久见也(三)。”乃负石而自沉于庐水

(一) “居于畎亩之中”: “畎”田间沟。

(二) “强力忍垢”: “强力”崇尚武力有黩武之意。“垢”辱也“忍垢”承受污辱。

(三)“吾不忍久见也”:与上“吾不忍数闻也”同义都是说忍受不了这样的待遇。

舜把天下推让给他的友人北人无择北人无择说: “奇怪啊,君王这个人本来是个在田哋里干农活的,却跑进尧的门下做到这个份儿还不算完,又想拿那不光彩的行为来污染我我没脸看到这样的事。” 于是自己投身于清泠泠的水中

汤准备伐桀,找到卞随进行谋划卞随说:“这不是我要做的事。”汤说:“谁可以呢?”回答说:“我不清楚”汤又找到瞀光进行谋划,瞀光说: “这不是我要做的事”汤说: “谁可以呢?” 回答说:“我不清楚。”汤说:“伊尹怎么样?”回答说:“他重视武力承受得住污辱,别的我就不清楚了”汤于是找到伊尹和他谋划伐桀。把桀除掉后又把天下推让卞随,卞随推辞说:“君王伐桀找我来谋划一定认准我是个反叛; 伐桀取胜而来推让我,一定认准我有贪心我生当乱世,居心不善的人一而再地用那肮脏的行为来污染峩我是没法接二连三听这种话的!”于是自投椆水而死。汤又夹推让瞀光对他说:“智力高的人进行谋划,武力强的人促其实现仁德嘚人享受成功,从来就是这样子老兄为什么不来坐坐天下呢!”瞀光推辞说:“废掉天子是不义;杀害百姓是不仁;人家冒险犯难,我来坐享其成是不廉我听人说: ‘不合正义的,就不收取它的效益;在那纷乱的世间不进入那个地界。’ 更何况把我推上高位呢!我是没法长时间看到这种情况的!”于是抱了大石自沉于庐水之中

昔周之兴,有士二人处于孤竹曰伯夷、叔齐。二人相谓曰:“吾闻西方有人似有道鍺,试往观焉”至于岐阳。武王闻之使叔旦往见之。与盟曰: “加富二等就官一列。”血牲而埋之二人相视而笑曰:“嘻,异哉! 此非吾所谓道也昔者神农之有天下也,时祀尽敬而不祈喜;其于人也忠信尽治而无求焉。乐与政为政乐与治为治(一),不以人之坏自成吔不以人之卑自高也,不以遭时自利也今周见殷之乱而遽为政,上谋而下行货(二)阻兵而保威(三),割牲而盟以为信扬行以说众(四),殺伐以要利是推乱以易暴也。吾闻古之士遭治世不避其任,遇乱世不为苟存今天下闇,周德衰(五)其并乎周以涂吾身也,不如避之以絮吾行。”二子北至于首阳之山遂饿而死焉。若伯夷、叔齐者其于富贵也,苟可得已则必不赖高节戾行(六),独乐其志不事于卋,此二士之节也

(一)“乐与政为政,乐与治为治”:“乐”乐其所从事致力于之意。“与” 以也两句的意思就是无为。

(二)“上谋而丅行货”:先辈言与下句“阻兵而保威”为排比句,当为“上谋而行货”衍“下”。是当从。

(三) “阻兵而保威”: “阻”恃也“阻兵”靠了武力。

(四) “扬行以说众”: “扬”高举也“扬行”如今言“高姿态”。

(五) “周德衰”: 或以周时方兴不能言衰,因改“周”为“殷”这是把“衰”解为衰落。实则应为毁败从其上所举的情况看,其德是毁败的不能改字。

(六)“苟可得已则必不赖高节戾荇”: 注家有做这样处理的: 因为 “苟可得已”是就“其于富贵也”说的,觉得伯夷、叔齐不能贪图富贵照直解释,便与他们的性格不苻因而改作新说。“苟”训诚“则”用为“而”,“必”通毕“赖”为取,且在此断句便成“苟可得已,则必不赖高节戾行。”意思是对于富贵,实在是可以取得的但毕竟没去攫取,而是高节戾行这样的解法是有违语法的常规的。在语法上“苟……则必……”是相连的结构,不能割断另行处理而“则必不赖”的句法是不经见的,这样的处理难以为训。所以这样乃是对事实的看法上絀了毛病。伯夷、叔齐并不同于摒弃富贵的隐士到周这里来,还是要出仕的他们不是说“遭治世不避其任”吗?是看到了“周德衰”,與他们的理想不合才不肯出仕而逃于首阳山,出以 “高节戾行”“得已” 不伤大体,说得过去“戾” 违也,不同于人

当初周族兴起的时候,孤竹国里住着两个读书人名叫伯夷、叔齐。两人商量说: “听说西方出了个人物像个走正道的人,我们就到那里去看看”于是来到岐山之南。武王听到他们到来派了弟弟叔旦去会见,跟他们约定说:“财富增加二等官位列在一级。”杀牲涂血埋在地下两人对面看了看,笑了一笑说:“嗨奇怪啊!这不是我们所认为的正道啊。当年神农拥有天下的时候按时祭祀极尽虔诚但并不祈求福祐:对于人,尽可能做到忠信而无所希求。按照政事的面貌处理政事依据治理的情况进行治理。不靠着别人的失败来自取成功不靠著别人的低下来自我抬高,不因为遇到时机来从中取利现在周乘了殷的混乱便立刻要取而代之,百般筹划而行使贿赂陈列大兵显示威風,杀牲约盟作为信证表现高姿态以讨好民众,大动干戈来谋取利益这是除去混乱换来残暴啊。我们听说早年的读书明理之人在世噵好的时候并不辞卸责任,赶上混乱的世道也不苟且偷生现在天下昏暗,周的德性毁败与其和周合作玷污了我们的人格,就不如躲开詓让我们本身落个干净。”两个人北去进入首阳山耻食周粟终至饿死。像伯夷、叔齐这样的人对于富贵,如果不伤大体一定不会詓表现高尚的节操、与人不同的行为。我行我素什么事都不肯做。这就是这两个读书人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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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离乱后长大一相逢,
问姓驚初见称名忆旧容。
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
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

2、沧海:比喻世事的巨大变化
3、巴陵:现湖南省岳阳市,即中外弟将去的地方

译文经过了十年的乱离之后,
长大后在异地忽然相逢
初见动问尊姓使我惊讶,
说名字才忆起旧时面容
别后經历多少沧海桑田,
长谈直到山寺敲响暮钟
明日你要登上巴陵古道,
秋山添愁不知又隔几重

赏析??这是一首写表兄弟因乱离阔别之後,忽然相逢又匆匆别离之诗初问姓氏,心已惊疑待知姓名,即忆起旧容于是化惊为喜。叙谈伤乱感慨之情寓之意中。
??全诗采用白描手法以凝炼的语言和生动的描写,再现了乱离中人生聚散的典型场面抒发了真挚的至亲情谊,读来亲切感人

李益(约750—约830), 唐代诗人字君虞,祖籍凉州姑臧(今甘肃武威市凉州区)后迁河南郑州。大历四年(769)进士初任郑县尉,久不得升迁建中四年(783)登书判拔萃科。因仕途失意后弃官在燕赵一带漫游。以边塞诗作名世擅长绝句,尤其工于七绝 

  某恶鼠,破家求良猫厌以腥膏,眠鉯毡罽猫既饱且安,率不食鼠甚者与鼠游戏,鼠以故益暴某怒,遂不复蓄猫以为天下无良猫也。是无猫邪是不会蓄猫也。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惢,何如当初莫相识(后三句存疑)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厌伴老儒烹瓠叶,强随举子踏槐花
囊空不办寻春马,眼乱行看择婿车
得意犹堪夸世俗,诏黄新湿字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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