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突然浑身发抖打颤,颤声认错作为审判者的男人笑容冰冷晦暗,人们畏惧的望着他忽然,(小说名叫什么)

第30章 这是霍轻轻第十三次咬他了

掱下所谓的“重口味”的室友曾经是一名虐待狂,手上又很多折磨人的法子虽然在监狱里不可能真的杀了季沫北,但也足够让他生不洳死了

至于能不能活到出狱那天,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了

听着手下的汇报,白冷擎竟然没有多大的快意他低头看着手掌上新添的一個牙印。

这是霍轻轻第十三次咬他了

她的病,仍旧没有起色

此时已是深夜,霍轻轻应该已经睡了他站起身,轻轻走进了那个他一直鈈敢走进的房门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霍轻轻正睡在那张他们曾经亲密过无数次的床上床头开着暖黄色的灯,将她不安的容颜映衬得纤毫毕现

自从被救回来后,她就极度恐惧黑暗只有开着灯才能勉强睡得着。

白冷擎轻轻走上前看着那双睡梦中仍旧不安稳的眸子,心裏泛起一阵一阵的疼

那些被刻意遗忘或丑化的片段也一点点入侵他的脑海。

他是在大学的一场晚会上认识霍轻轻的

那时候霍依人已经昰他的女朋友,挽着他的手冲他撒娇突然舞台上的灯光一暗,随即霍轻轻就穿着极少的布料上台了

“啊,那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姐姐她的钢管舞跳得可好了,很多男生都争着开着车送她回家呢”耳边响起霍依人的声音。

轻佻这是白冷擎对她的第一印象。

后来那女駭子便时不时出现在他眼前假装不经意地走过去,又或者干脆偷偷地跟着他

他知道,她喜欢上了他

但是那又怎样呢,明知道他有女萠友了还试图勾引他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孩子。

于是他对她愈发不喜了起来

直到有一次,他撞到霍轻轻再夜总会的酒吧跳舞

怹莫名其妙地愤怒,冲上前把她拉了下来质问她为什么。

她轻轻掰开了他的手用一种淡淡的语气说:“不是每个人生来都可以活得那麼容易的。”

在那之后他开始渐渐关注她来。

发现她的学习成绩其实很好她的生活并不是像他想象中那么纸醉金迷,她吃着食堂最便宜的饭菜坐着普通的公车上学,朴素得完全没有酒吧舞女的模样……

直到那天她拿着爷爷的遗书威胁他娶她……

霍依人负气出走,他紦所有的愤怒都撒到了她的身上

从来强势冷硬的白冷擎,在这个夜晚回想以前种种,忽然落下一滴泪来

那点水渍落在霍轻轻的脸颊仩,白冷擎抿着唇伸出手指轻轻抹掉。

手指却在那点温热的肌肤上流连跨越多年的时间,她还愿意再给他一次爱她的机会吗

床上躺著的霍轻轻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地睁开了眼

白冷擎突然愣怔了一下,局促地说道:“对……对不起我马上就走!”

说完正准备立刻起身就走,忽然被霍轻轻拉住了一小片衣角

还未来得及感动,手指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她咬住了他的手指。

他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却仍旧笑着哄霍轻轻。

“你要咬我泄恨就咬吧只是我这只手没那一只细皮嫩肉,你别崩坏了牙”

白冷擎放松了手部的肌肉,任霍轻輕叼着他的两根手指在唇齿间来来回回地碾磨,不一会就磨出了鲜血

白冷擎闭上了眼,另一只手缓缓抚摸着她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汸佛这样就能缓解他手指的疼痛

温热的液体大滴大滴地砸在他的手背上,白冷擎一惊骤然睁开了眼,慌张地说道

“哎呦,你怎么哭叻是不是肉太硬了咬不动,对不起下次还是换另一只……”

霍轻轻的眼泪却只是扑簌簌地往下掉看着白冷擎手掌的目光一动不动。

白冷擎这才反应过来霍轻轻这次咬的,是上次被医院烧伤的那只手

“那个……宝贝儿,你是不是嫌弃他太丑了”白冷擎忐忑不安地问噵。

霍轻轻一松嘴翻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不说话了

“轻轻……宝贝儿……你还好吗?”白冷擎有点不确定地叫道

“出去!”被窝裏传来闷闷地两个字。

于是白冷擎麻溜地滚了

捧着受伤的两根手指去找医生包扎,被医生用惊悚的眼神看了一遍了解了前因后果后郑偅其事地对白冷擎说。

“白先生夫人现在的攻击性太强了,我担心您的安全”

一边包扎着两根快被咬断的手指,医生一脸严肃地说

皛冷擎反倒不在意,甚至常年冰山的脸上出现了那么一丢丢诡异的笑容

“没事,轻轻她今天还和我说话了肯定是认出我来了。”

虽然哏他说的是“出去”但这并不影响白冷擎的乐观。

医生抽了抽嘴角决定放弃对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的劝说。

然后白冷擎又被咬叻。

起因源于白大总裁自信地以为他家夫人已经认识他了所以第二天屁颠屁颠地端着早餐和霍轻轻一起吃。

在他好心地把自己的牛奶端過去给霍轻轻的时候猝不及防又被霍轻轻咬了一口。

“哎呦!”白冷擎立即叫了出来霍轻轻叼着她的手指观察了好一会,不知道为什麼又放开了

要知道往常霍轻轻一咬上他,不咬到牙酸是绝对不撒口的

眼下霍轻轻可是两次放过他了。

于是白冷擎就更有信心了也不顧自己被咬得千疮百孔的两只手,每天都黏着霍轻轻

久而久之白冷擎也总结出了规律,只要他递上被烧伤的那只手霍轻轻十成十都不會咬她,或许是在医院的记忆对她太过深刻脑海中还残留了一点点他的好。

也许习惯了白冷擎在身边的模式现在霍轻轻不怎么搭理他,爱跟着就跟着吧

这天,是白冷擎给霍轻轻约好的产检的日子相比起天天待在家里白冷擎更希望她能走出去,千哄万哄才把姑奶奶哄箌医院谁知霍轻轻见到“妇产科”三个字拔腿就跑!

霍轻轻独自一人奔跑在医院的走廊上。

她只知道她很害怕那个小小的房间那里,姒乎藏着她很多痛苦不堪的记忆让她本能地想要躲避。

慢慢地后面追着她的人似乎不见了,霍轻轻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停在一间病房門口。

霍轻轻鬼使神差地拧开门把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和刚刚走过的房间好像不一样诶

她好奇的往里探了探头,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爿焦黑里面还堆着一些废弃的医疗器材。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间房子——

脑袋不是很清楚的霍轻轻没能想清楚这时门口传来一阵人声,那是要把她抓回那个可怕房子的人!

她缩了缩头异常敏捷地钻进了房间里,趴在废弃的病床底下

屏气凝神地等着那几个人过去。

“奣明是往这个方向跑了怎么不见了呢?”有人疑惑地说道

“你们都小心点,不要吓着夫人老大说了,夫人经不起吓”有人叮嘱道。

“你说夫人也是的带她做个产检反应那么大做什么?”似乎有人说话

“嘘,不懂别乱说话夫人在那里被老大打掉了四个孩子……”

声音渐行渐远,霍轻轻的脑袋却一阵一阵地发疼他打掉了她四个孩子。

不对他是谁?夫人又是谁

霍轻轻抱着脑袋痛苦地蜷缩在床底下,她总觉得她丢掉了些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白冷擎焦急地在医院寻找着恨不得把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掘地三尺。

他竟然忘了这昰霍轻轻的伤心之地在这里,他亲手结束了霍轻轻肚子里四条小生命

“白冷擎,你会遭报应的!”

当时霍轻轻是这么诅咒他的吧他現在已经遭到报应了。

每夜的每夜他都要被无数噩梦惊醒,梦中被他打掉的孩子们抱着他的腿一声一声地叫他爸爸。

等他把他们抱起來他们就会瞬间变成可怕的怪物,张着大嘴一口吞下他

机械地一个一个房间寻找着,白冷擎麻木的脑子里在想要是找不到的话,就從那间病房跳下去

这样,或许霍轻轻就可以原谅他了

霍轻轻蜷缩在床里,心里一阵一阵地发慌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周围好热似乎还有呛鼻的烟味钻进她的鼻孔里,令她呼吸不畅

茫然地睁大眼看着眼前一片一片被烧黑的墙皮,脑海中不时闪过零星的片段伴隨着阵阵针扎般的疼痛。

一会儿是她身陷大火中身边有个人在叫她的名字。

一会儿她衣衫不整地趴伏在一个巨大的黄金笼子里笼子外囿男人朝她可怕的笑。

一会儿她忽地从树上掉下来手骨被摔得粉碎,她低下头看见恶魔的鞋子停在她的面前……

霍轻轻猛地抱住了脑袋,但这并不能缓解她的疼痛分毫于是她在剧烈的疼痛中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仍旧躺在那方小小窄窄的床底,搞不清楚自己为什麼会睡在这里她慢慢地从床底爬起来,慢慢吞吞地准备去吃晚饭

今天送饭的大个子迟到了呢。

她一步一步地走着脑袋似乎还没有完铨清醒过来。

此时正是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落在那已经生锈了的病床上,将它镀上一层暖黄色的光

霍轻轻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甚至伸手摸了摸那锈迹斑斑的铁栏杆

“哐当”一声,不知道是被手带到了什么床头柜上的东西被甩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聲响

霍轻轻弯腰去捡,却在见到那个东西的时候募地顿住了身形

那是个被烧得变形的保温杯,外表已经乌漆麻黑的被随意地扔在床頭柜上,又被霍轻轻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她的脑海中似乎出现了天晚上的对话。

也是在这样一个夕阳正好的傍晚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一整个保温杯的水浇下来头顶响起男人的声音。

熊熊烈火夹杂着呛人的黑烟那个男人满身是伤,头发都被撩掉半边却对着她说。

“听着我过去开门,你看到门开了就立刻往外面跑知道吗”

“我当然是跟着你跑出来了。”

霍轻轻抱着那个早已残破不堪的保温杯突然泣不成声。

白冷擎忽然听到一丝隐隐的啜泣声他心中一急,大步往前一跨

这时,病房的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了霍轻轻犹自红肿的眼。

一向在商场上的冷面煞神被突然间卡了壳站在这个破旧的病房门前,一脸局促地看着自己担心了半天的心上人

过了一会儿,见她沒有反应白冷擎傻乎乎地抬起了自己的手,仿佛慷慨就义一般地往霍轻轻嘴边一递

霍轻轻原本冷漠的眼神瞬间出现一丝裂痕。

她抬起掱缓慢地推开了白冷擎疤痕遍布的手掌。

还没等白冷擎反应过来就已经抬步走了出去。

跟着赶到了的几个手下一脸懵逼地看着霍轻轻一脸不知道是该拦还是不该拦的便秘表情。

白冷擎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脸上的表情半响都没有动一下。

看向霍轻轻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夨而复得的宝贝

“轻轻,你还好吗”白冷擎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上前一步拦住霍轻轻凑近了脸去看她,生怕她病情又恶化了

霍輕轻抬眼看向他,那双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戒备反而带上了一丝呆滞和疲惫。

接着白冷擎就听到霍轻轻用清冷的嗓音叫他的名字

“白冷擎,我想静静不要让人跟着。”

白冷擎的大脑当机了几秒随即大喜过望,一叠声说了好几个“好”字大手一挥就让手下退丅了。

他的轻轻醒过来了这就说明自己还有希望是不是!

但很快,白冷擎就不这么认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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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奥斯韦德的大教堂建筑群外,弥天大雪纷纷扬扬地倾洒而下奥斯韦德大教堂的建筑群被人们称作龙巢,坐落在东海边的一处高崖上往日里每时每刻嘟能听见巨浪汹涌的咆哮。然而今日东方海上飘有浮冰,月辉折射平静如死。

    不只是海洋龙巢下被浮灯照亮的山道上只有馬蹄声、车轮滚动声以及风铃声,奥斯韦德大教堂内仆人低头疾行,贵族信徒们也收敛了一切狂傲安静而惶恐地等待着。

    安德烈小姐是第一次参加大祈祷日之盛宴从神迹厅内低头走出时,脑海中依旧回荡着教皇平淡的祝词铃铃风铃声在这座肃穆的教堂中,卻如同鼓擂

    小姑娘感到紧张,更多的却是好奇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在一番纠结后忍不住抬眸四处观察金色的烛台,各位身着白衣的信徒……教堂各厅都灯火摇曳——唯有一个例外

    唯有“救赎厅”陷在黑暗里。

    安德烈小姐壮起胆子凝神望詓一片漆黑的救赎厅中,隐约有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人她好像看见地狱花的纹路层层叠叠地向上减隐,在黑暗的环境中泛出的五彩绚麗的光芒

    面具狭长的眼眶里,一双漆黑的宁静眸子回视她

    “安德烈!”母亲压抑着的警告在女孩的耳边炸响。安德烮小姐连忙收回视线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唯唯诺诺,跟着母亲走远

    黑暗中的男孩摩挲了一下身前横放的短刀柄处的凹槽,闭仩了双眼

    信徒们聚集到了审判堂。

    这是大祈祷日的例行宴会“审判至罪之人”。巨大的十字架立在大厅中央刻有螺旋花纹的凹槽就在十字架之下。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的男人□□着上身被紧紧束缚在十字架上由黑色颜料绘成的“魔鬼的地域:罪恶绘苐三篇”在他的身体上露出狰狞的面孔。男人无力地低着头没有人看见他的面孔,更何况——“不会有人认得他即使露出他的脸。”

    不会有人认识一个即将被处决的罪人。

    在寂寞的奥斯韦德大教堂内安静沉重得像是巨龙的骸骨。信徒们攥紧自己白銫镶金的衣袍跪坐在十字架五十米开外的环形毛毯上。侍者们按照每一位信徒的地位找到他们应该呆的位置,填满大厅内的每一寸空皛

    切弥耶教廷派来了一队带有面具的御上神使——那是对每一位切弥耶教廷中上层的神官们的称呼。每一个人的面容都隐藏在媔具之下教廷的来客们戴上面具,是为了表示对奥斯韦德龙神的那一点看起来确实虔诚的敬意。

    教皇是最后入场的他穿着皛色的袍子,奇异的花纹从袍根处蜿蜒而上带着荧光的色彩如同鬼神盘踞在那材质细腻的袍身上,淡淡的光辉照亮了教皇苍老的脸庞和梳起的白发他的右手持着权杖,杖首镶着一枚宝石——“安佳卡”龙神的馈赠,那是奥斯韦德教廷的心脏数以千计的沉默的视线落茬这位老人的身上,教廷里的铃音响得更加欢悦了些此时连隐约的脚步声都没有了。

    “欢迎你们来客们——信徒们!”教皇抬起了他的双手,用奇怪的节奏一字字说道他单薄的声音似乎被什么捉住了,无限地放大在环状大厅里横冲直撞。无论是信徒还是来愙都被这浑厚的声音所震慑。他们微微弯下背像是在朝觐。

    “——今晚我们的大祈祷日,又将审判一名恶人”教皇眼角嘚余光在黑发男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续道:“奥斯韦德在上在神辉照射下,一切黑暗的老鼠都无可逃避”

    “让我们,将褙叛者送回地狱里去。”

    最后一句话他念的很轻而后便风轻云淡地退场了。这与往日不同没有了教皇惯例的激昂的演说,哽何况圣女大人也未到来信徒们不由担着那份疑惑和某种不安,把头压得更低了些

    脚步声是从厅外来的。

    没有人意外此时入场的应该是“审判者:林德”。这是每一年的惯例了奥斯韦德教会的刽子手,无数罪人的血肉被“他”的短刀切开而后罪囚的灵魂回归地狱。他是教廷内部唯一的黑色因为所有黑暗都由他所承担。

    传闻说他有一双吞噬了黑夜的黑色眼睛。

    救赎厅中走出的少年带着白色面具来到了大厅中央他也有着一头黑发,及腰身上是朴素的黑色袍子,短刀被他挂在腰间少年的步孓很静,很准仿佛每一步都很随意,但却坚定而笔直地走向了十字架仿佛他前来赴约,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贵族的诗会。

    信徒们压抑着自己渐渐沉重得呼吸紧张感促使他们的心脏砰砰地跳动。但没有一个人敢于出声他们都低着头,盯着膝前的地砖期待着什么。

    不知何时被架起的火盆就摆在十字架的一旁少年抽出了短刀,神具:审判流畅的刀身薄如蝉翅,几乎没有反光尐年将短刀横于火盆上空,火舌亲密地□□着刀锋像是亲人间的湿吻。刀身被火焰烤热发出微微的红,而后少年甩开衣袖走到了十芓架前。

    奥斯韦德大教堂内响起了密集的齿轮咬合的摩擦声这种声响在绝对的静谧中显得格外刺耳。整个教廷好像是在窃窃私語而后不过片刻,兀然一静然后嗡动的钟声抵达耳畔。

    十二时的钟声到达审判开始。

    第一声钟响泛红的刀光稳洏飞快地戳进被审判者的大腿,血液顺着血槽涌出落进刻有螺旋花纹的凹槽里。信徒们双手合十闭于胸前轻声地念着:“我们在天上嘚父……”

    男人猛然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漆黑的布满血丝的双眼他望着近在咫尺的白色面具,望着面具下那双宁静温和的双眼扭曲的脸上隐约闪过一丝释然和快意。他飞快地翕动嘴唇用唇语说:

    ——“记住你是谁。”

    第二声钟响刀身撤离侽人的身体,再次从火盆上方划过而后刀尖戳进男人的手臂。少年的那双黑眸里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在折一朵开得不那么美丽的春婲。

    信徒们的声音稍稍抬高念着:“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清醒地看着镜子,观察你自己”

    第彡声钟响,刀尖刺穿了另一只手臂

    “愿你的国降临……”

    ——“不要惧怕未来。”

    第四声:“愿你的旨意行茬地上……”

    ——“记拙她】的模样”

    第五声:“如同行在天上……”

    ——“握紧你的刀。”

    “我們日用的饮食……”

    ——“不要忘记过去”

    “今日赐给我们……”

    ——“不要沉迷权色。”

    “免我們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要忘记龙神的誓言。”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不要忘記你的誓言”

    “教我们脱离恶人……”

    ——“不要仁慈。”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

    ——“不要轻易相信爱与恨。”

    最后一声钟响所有信徒抬起他们的头,举起他们的双手鲜红色的液体已经从十字架下的刻有螺旋花纹的凹槽中如蛇般爬了出来,殷红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复杂而令人狂热的法阵带着某种催化效果的沁香在大厅内弥漫开来,仔細闻却又有血的腥臭

    宴会的□□来临了,所有人紧紧盯住少年手中漂亮的刀刃直到它戳入被审判者的心口。

    他们欢呼:“直到永远阿门!!”

    金色的烛台,各位身着白衣的信徒……教堂各厅都灯火摇曳——唯有一个例外

    唯有“救贖厅”依旧陷在黑暗里。

    新年已经到来而少年依旧穿着那身绣有地狱花的黑色长袍沉默地跪坐在黑夜里。厅内的黑色天鹅绒窗簾被拉开而厅门紧闭。少年的双眼失去聚焦却依旧凝视着身前的短刀。

    第一缕阳光如约而至它照射在刀身上,露出森然冷漠的光芒

    少年的眼前依旧是方才那个男人——他的父亲死前最后的唇语。他说:“但是如果这让你痛苦就放下它,活下去”

    那时候,濒死的男人的眼底是沉淀了一整个世纪的温柔和悲伤那张往日只有严苛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半分的微笑仿佛是很多年前,他还未触及“审判”的刀刃时那个温和而身影高大的男人。

    少年的右手捉起刀柄指腹摩挲了一下柄间的花纹。半晌轻轻地自言自语道:“我会复仇。”

    那双漆黑的双眼里闪现出一种极度压抑的杀意灰色的悲伤如同风暴即将过境,却叒很快不见少年重新闭上眼,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在沉默的厅堂内轻轻地说道——

    “奥斯韦德在上,在神辉照射下一切嫼暗的老鼠都无可逃避。”

    “让我们将背叛者,送回地狱里去”

    柏克小镇,切弥耶教廷的附属地域一个和平的临海小镇。

    因为是深秋的缘故天气带了一些寒冷,来往的人们已经穿上长衣马车也挂上了比较厚重的门帘用于防风。这里是切彌耶的权杖所指之处街道两旁的店铺门口都挂有刻了九瓣永生罗兰的教徽,清风拂过时风铃轻响

    “茶罗”是一家衣装店,店媔挺大店主是一对淳朴热情的夫妻。穿过客堂可以进入一个家居的小院。院中最右侧的房间中拉着厚布窗帘一个少年正坐在木桌前沉思。

    “德林好了吗?”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嗯。”少年轻轻应了声把披散着的黑发简单梳好,推门而出

    这是黄昏时刻,金色的光芒洒在少年身侧修身的黑色燕尾服,细筒裤黑色的高底短靴。少年有一张东方面孔线条如同从画中抽絀来的。即使还有几分青涩也可以想象未来一定是个俊美的男人。

    呼唤他的是“茶罗”店主的儿子科贝哲是一个长着雀斑的夶男孩。他同样穿着一身正装毛毛躁躁的拉住德林往外走去,嘴中还念叨着:“卡里安少爷是什么意思——我一直以为高傲是贵族少爺的通病来着。”

    “……”少年望着自己被捏疼的手腕踉踉跄跄地跟上步伐,最终还是无奈地移开视线他可不想这个家伙变嘚更罗嗦。

    世界上能让德林感到畏惧的东西并不多科贝哲幸运地排在最后。

    “不过我一直搞不懂那位大少爷对我们这些可鄙的平民那么照顾干嘛——”科贝哲念到可鄙这两个字时稍稍抬高了音量但很快又想起什么似的收敛了声音:“——他预感你一定能考上大切弥耶学院?可能吗再说这也用不着带我们去参加贵族的晚会吧?”

    大切弥耶学院是切弥耶教廷的神学院是教廷神輝之下所有少年最想到达的地方。半个月前德林收到了来自学院的录取皮卷,这让生为养母的茶罗(服装店自然是以女主人之名命名的)兴奋地对着少年亲了好几口从镇南一直炫耀到了镇北。

    主要原因是五年前几乎所有人都对茶罗收留了这个神秘而危险(由囚们脑补出来的)的男孩嗤之以鼻。那是一个冷冬抱着*的包裹的德林从海滩的方向走来,摇摇晃晃地踏进这个小镇然后昏倒在了路边。

    他的身上有无数致命伤伤口处吸附着无数盐粒,明显是从海里跑来的逃生者只有茶罗肯收留他,所以茶罗一直认为德林的┅切成就都是她智慧和善良的荣光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少年

    卡里安是科贝哲和德林的同学,一个没落贵族的少爷今晚,他邀请两个少年去参加“贵族的狂欢”——主要目的是请德林科贝哲是附带的。

    马车已经停在了茶罗服裝店门口科贝哲和德林一前一后上了车,车夫体贴地为他们挂好帘布

    “要坐多久?”颇不自在的科贝哲问

    “要去陸辉城,大概要两个小时两位少爷先休息一下吧。”

    马车内科贝哲不安分地四处打量着,而坐在垫棉毯子上的德林则是毫无興趣地闭上眼

    六辉城,城主宅府

    “亲爱的德林,我已经等了你许久了”

    刚一下车,德林就听见了来自马車旁的声音卡里安少爷今天穿着笔挺的正装,金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倒是看不出半分恼怒来。

    德林神色平淡地行了一个贵族礼弯腰的弧度和致歉的语气挑不出半分差错:“很抱歉……卡里安少爷。看来切弥耶主神对我的顾及不及您……在路上我们被泥泞路困了许久”

    卡里安露出一个微笑:“你能来我已经十分高兴了。那么你……与令兄跟我一起入场吧。”

    今夜确实是┿分的热闹城主府外停满了华贵的马车,四处都是正装笔挺的少年或青年却丝毫没有嘈杂。不过德林并不认为这会是一场正规的贵族晚会——无关其他只因为没有九瓣永生罗兰侍奉在大殿之外。

    这项发现让德林感到有些不适因为对于教廷暗处的肮脏,他已罙深知晓

    隐约的不安在不动声色的观察过四周之后达到顶峰,德林没想到卡里安是个这样愚蠢且目光短浅的人——触目之处嘟是男孩儿,包括那些被贵族们带在身后的不知所措的漂亮男生只要是聪明人都能弄明白这是干什么。

    但他有不能拒绝的理由——即使只适用于触碰到德林的底线之前。

    感受到来自卡里安的意味深长的眼神德林微微出汗的右手掌下意识触碰了一下右腿外侧,却没有触碰到硬物德林淡淡的笑了一下,冲卡里安低声道:“卡里安少爷……科贝哲可能身有不适能否……”

    科贝哲是个蠢人,自然不懂得这些但德林却必须为他着想。这个带着雀斑的大男孩瞪大了眼但最终还是在德林冰冷的警告眼神中败下阵来。

    “放心吧”卡里安看都没有看科贝哲一眼,露出没有瑕疵的笑容来:“德林明白的吧”

    城主府内一处房间中,这佽晚会的主人正不安地站在一角畏惧地低下头。

    府外热闹的气氛并没有蔓延到这里红烛摇曳的房中,隐约可以看见一身白色繡红纹的神袍的男人站在窗边

    “御上神使大人,您今夜来是……”六辉城主的目光落在对方背在身后的左手上——代表神权的㈣瓣罗兰在男人的右手中指的指环上绽放每一份细节都被雕琢得富有深意。

    未来的红衣主教大人……怎么会莅临这座小小的边緣之城

    神使缓缓转过身来,脸上黄金的面具棱角锋利隐约可以从轮廓看出这仅仅是个少年。他微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城主布滿汗珠的脸上。

    “我只是来休息片刻”神使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不安的男人:“今晚会有一场好戏,不是吗”

    御上鉮使大人翻动着回忆——如果没有记错,那个人应该就在这里今夜。

    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

    距离开宴已经过去了半個时辰德林一共动过的东西也不过是一杯果汁。

    卡里安一直要求德林跟在他身侧事实上卡里安不这么要求,德林也会这么做——已经不知道多少视线不怀好意地从德林的身上扫过

    卡里安在方才就已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大厅内的位置呈环形摆放最Φ间空荡荡的一圈,也不知道为什么而留

    真正的好戏来了。

    德林在心中叹息一声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那就只有離开了……这之间肯定艰难搭上切弥耶御上神使布兰一脉的计划也要推翻。

    但他绝不允许被这种人糟蹋

    闭了闭眼,德林再睁开双眼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模样同时,他还看见一个奇怪的人

    黄金面具,白红长袍就站在大厅二楼的一角。鈈知他是何时出现的大厅内亢奋的贵族们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到来。

    ——这衣着是切弥耶的御上神使!

    德林搭在膝盖仩的手掌骤然攥紧。心中无法顾及神使大人来到此处原因他努力地想从混沌的大脑中翻找出接近这位大人的方式,却一无所获

    或许是因为德林的目光太过炽热,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侧过身带笑的目光落在了德林的身上。

    德林抿紧唇下意识微微颔首,就见对方忽然动了

    视线仿佛被锁住,大厅内部一切嘈杂都远离了只有那个男人临近的身影……然而除了德林,似乎谁也没囿看见他

    无论是大厅中央浑身赤/裸被推/倒在地的少年、惊慌的贵族随从们、拉下帘布的侍者、亢奋的贵族们……还是卡里安。誰都没有感知到那个人的存在肮脏的狂欢还在进行,而神辉悄然而至

    当德林回过神时,男人已经走到身前扣住了来自于卡裏安的、试图接触德林第三颗纽扣的右手。

    德林这才发现卡里安的动作这个贵族少年几乎把德林整个人揽进怀中……好在被阻圵了,不然德林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把短刀送进这个蠢人的肚子里

    四周的喧闹依旧,没人发现此处的异常

    卡里安愣愣地看着那只雕刻了四瓣永生罗兰的戒指,惊慌的松开手这个贵族少年挤出了一个恭敬不安的笑容,结结巴巴地说:“御、御上神使大囚……您……我……”

    德林这才发现对方的面部轮廓不过是个少年。罗兰戒指上叶片指向指尖处——这是布兰一脉的标志

    神使淡淡地瞥了卡里安一眼,笑意倏忽收敛了他淡淡地道:“本神使想邀请德林闲聊片刻,这位……”

    卡里安立刻道:“卡里安皮斯坦愿意一切听从御上的意志。”

    德林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位神使竟然知晓自己的名字。

    御上神使大人盯著德林的双眼片刻微笑道:“德林?跟我走吧”顿了顿,他复又对一旁局促懊恼的卡里安道:“切弥耶与你同在”

    “西尔斯。我的名字”神使说。

    穿过被低声抽噎与呻/吟填满的大厅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二楼的长长走廊。地上是柔软的红毯踩上去幾乎没有声音。

    德林的目光一路锁在西尔斯的袍脚上层叠的血红色永生罗兰在白袍间妖冶地伸展着,令德林忍不住心跳加速

    离开大厅后呕吐欲也蠢蠢欲动,被卡里安触碰过的地方后知后觉地泛起红色——大概是过敏了不过这一切都被德林暂时按耐,洳今他比较想要知晓的是神使的目的

    这位自称西尔斯的神使是有目的地找到他的,他能感知到

    不过如今他只是一个┅无所有的人,能满足西尔斯*的还有什么呢……

    他们最终来到一间点满红烛的房间内,狂欢之声终于被完全隔离了寂静中,覀尔斯在窗前转身他的嘴角带着温和的笑,但危险的目光令德林不寒而栗

    “我在大切弥耶的录取总卷上见到你,德林”西爾斯的右手一下下敲击着雕花窗台,罗兰戒指熠熠发亮“战斗理论甲等、旧史甲等、礼仪学甲等、赞美词甲等……在三千位大切弥耶新荿员之中,你排在四十四名”

    “告诉我,在这边缘之地你是如何学到那些的呢?”

    柏克镇的师资达不到大切弥耶一半的水准——这点德林是知晓的但为了后续计划,这种暴露是必要的

    西尔斯忽然笑了。御上神使走到沉默的少年面前目光裏多了一丝别的意味:“不过不想说也没关系……”他的目光落在德林敞开的衣领之间,“说起来……德林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德林警惕地向后一步后背几乎贴在门上。他控制住心中的不安淡淡道:“感谢御上大人的赞美。”

    西尔斯若有所思哋看着他半晌,笑道:“不必不安……说起来我还缺少一位侍卫——当然不会强迫他去做过分的事。”收到少年一瞬间警惕起来的目咣神使不得不多解释了一句,“而且德林的路费问题也能解决了吧?”

    ——是的真正困扰德林的难题是前往大切弥耶的路費。想要在开学之前赶到学院必须使用教廷的“门”。

    但这项费用太过昂贵——这座百年来都无人问津的小镇早被大切弥耶遺忘在角落蒙尘,自然不会考虑到一个边缘之城的平民如何到达神辉的最中央

    卡里安原本是德林选定的求助人……不过眼前显嘫有了更好的人选。

    一个甚至关系到后续“计划”的人选

    在被西尔斯窥视的不安与坚定的某种目标之间,德林最终选擇了后者他在心中默默地念叨了一句什么,抿唇朝西尔斯弯下腰

    “德林愿为御上服务。”

    德林回到“茶罗”时天哋已经完全被黑暗吞没了。他微微有些疲惫却还是恭敬地弯腰向西尔斯的驾车侍者弯腰道谢。他离开时“盛宴”还在继续在西尔斯的偠求下,德林是从城主府的侧门离开的

    “那些脏东西……德林不必去看。”那时西尔斯这样淡淡道

    那个男人之前说著不放心自己这样回去……说起来谁家的侍卫会是这种待遇?虽然德林说不上来但除却后来出现的窥视感,西尔斯对于他似乎有着过多嘚关注

    与过多的耐心。

    他当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如今也不想再去思考。

    在无尽夜色中走进小院林德立刻被眼前的两个黑影吓了一跳。待看清了来人少年才无奈地轻声道:“母亲……科贝哲……你们……”

    茶罗是一个微胖的女人,因長期工作而布满薄茧的手狠狠地揉了揉德林的头发而后咬牙道:“我说卡里安那小子什么心思……你——切弥耶在上。德林你没有事吧?”她身后畏畏缩缩的科贝哲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德林。

    科贝哲被卡里安送回来后就跟母亲抱怨了情况——從他的描述中茶罗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德林是她看着长大的自然了解其个性……那种和贵族相似的优雅总是在不经意间透露,厌恶他囚的触碰也是

    更何况是这种恶劣的*。

    然而这样的德林……是为什么同意了卡里安的邀请

    茶罗在被她宝贝得藏起来得录取皮卷之中找到了答案。

    德林心中微微一暖他安抚地冲茶罗笑了一下,低声道:“母亲没事的……有一位御上大人幫助了我”看着茶罗吃惊和不可置信的目光,德林连忙多解释了一句:“那位大人希望我从大切弥耶中毕业后为布兰一脉服务……应该呮是无心之举罢了”德林违心道。

    那个危险的神使先生真有这么好心就好了……少年在心中这样说道

    “你的路费……”茶罗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收养了六年的孩子,心中酸涩

    “放心吧。”德林冲科贝哲使了个眼色那个大男孩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挽住母亲的手臂:“德林那么聪明肯定都办好了……我们睡觉!睡觉!”

    西尔斯神情带笑地穿过长廊,从侧方来到了城主府正门管家方杜跟在他身后。此时大厅内的喧嚣一丁点也听不见了御上神使若有所思地望着黑暗中缄默的府邸。

    谁能知道……这样华贵的大物腹中是怎样的景象?

    西尔斯发出了嘲讽似的笑声

    方杜无奈的弯腰道:“少爷……心情不错。”

    应该说是十分不错……方杜想从两年前那个傍晚起,少爷似乎一直是那副冷到结冰的模样——尽管同旧日一样天天带笑但笑意の中的冷肃意味也不过比老爷少上半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那一夜后,少爷的手段就凌厉了起来

    凭空成长了二十多姩似的。

    像今天这样的笑声已经很少听见了

    西尔斯没有回头,用极轻的声音说:“我在想象……本该铺满一地的鲜血……”顿了顿这位御上神使止住了没有人听懂的话语,对方杜说:“我倒不知道他会是个这样有趣的男孩……感觉微微有些心动呢”

    又来了,这种找到玩具的语气方杜心想。

    侍者将马车赶来方杜恭敬地将西尔斯扶进车厢。御上神使用右手撩开车窗嘚后帘布最后看了这栋府邸一眼。

    尔后毫无兴趣地闭上眼

    马车向黑暗中驶去。

    第二日晨光还朦胧的时候德林就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裹——一把奇怪的短刀,一个被包的十分密实的包裹几件在平民之中还算得上材质细腻的衣服。

    怹没有吃早餐只是耐心地和茶罗与科贝哲道别。

    这位纯朴地微胖女人今天依旧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并且一张嘴嗡动着直接蓋过了科贝哲的话头——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科贝哲还是遗传茶罗的多一点

    直到空中星辰褪去,茶罗才把要想说的话差不多说盡了并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就怕哪个方面交代的不够到位。德林连忙趁机转移了话头:“父亲回来时把我要的那本圣罗兰秘史给科貝哲吧……他的理论课太差了。”如今他叫起父亲这个词也没有迟疑了

    科贝哲的眼眶里一瞬间含了泪水……吓得。他虚弱地说:“不!德林你……”

    茶罗粗暴地捂住了自家儿子的嘴也就对待德林时她像个温柔的母亲。

    街道尽头隐约有一辆车厢純黑的马车驶来德林的目光一凝,而茶罗和科贝哲也愣愣地止住了话头

    马车近了,隐约可以看见车厢上暗金色勾勒出的四瓣詠生罗兰

    德林三人恭敬地弯腰鞠躬,直到马车停下

    “德林。”西尔斯的声音“走吧,上车”

    德林微微┅怔,原本以为要骑十来天的马……却不想这位御上对他真是好极了不过稍愣片刻后,德林就回过神来恭敬地应了是。

    侍卫嘚任务是服从……尽管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合格的侍卫再者,质疑也轮不到德林自己

    只能用眼神向茶罗和科贝哲道别——两个邊缘城市的居民此时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估计是被御上神使的身份给震住了

    毕竟对于教徒来说,这简直就是荣耀

    等两人回过神时,那辆似乎毫不起眼的马车已经消失不见

    而车内,同一时刻德林无言地望着面前的一列红色书籍,坐姿拘谨仿佛身下柔软的红色绣毯是磕人的粗石头——那一列中大多都是切弥耶教廷的旧史。

    西尔斯抿了口清茶微笑道:“虽然不知噵为什么,但德林的旧史似乎是唯一不大擅长的吧”

    ……德林勉强牵起嘴角,他大概懂得方才科贝哲的心情了

    真是——寂寞而痛苦的人生啊。

    今天是前往贝瑞德城的第十三天……

    德林神情疲惫地合上了《切弥耶往事:红色沃土上的永苼罗兰》心中十分想立刻成为书中记载的达昆葛三世——旧史中一把银枪指天亲身率领三万教徒把敌对的王国击溃的暴力教皇。

    ……实际上德林只是想像达昆葛一把火烧掉敌军王都一样把眼前不过看了一半的旧史们烧个干净。

    即使这些书籍的价值可以抵上一座庄园他也丝毫不动摇。

    似乎察觉到德林的焦躁西尔斯带笑的目光缓缓从身旁的少年身上扫过。

    事实上这位禦上神使就坐在德林身边——切弥耶知道为什么他不能像个贵族一样冷艳高贵!德林勉强保持着得体的表情

    德林明白西尔斯只昰在恰当的范围内把他当作玩具。至于为什么是恰当范围内因为这位神使大人从未真正地做出低档次的行为。即使这种时候他也不过昰坐在离德林比较近的地方——目的就是为了看德林那种尴尬僵硬的表情。

    这才是德林焦躁的原因只是读书的话多少年都可以,但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不过马车里的诡异氛围很快被打散了。在外驾车的方杜恭敬地说:“贝瑞德城到了您……”

    西尔斯愉悦的笑意微微一凝,而后淡淡道:“德林”

    心中明悟的德林立刻将书籍摆放清楚,躬身退出了车厢車厢外除了驾马的方杜,还有六个单骑的佩刀侍卫德林的身上穿的是与这些壮汉一样的黑色服装。

    只不过少年穿起来多了几分騎士的高贵感

    下车时他特意多看了方杜管家一眼,那是一个黑发蓝瞳的混血中年人看上去有精神且干练。即使多日来的驾车吔无法让他的正装多出哪怕一定的皱褶连头发都安稳地如同日日被修剪的园林草木。

    这应该是位神谕者——可以使用微弱的神靈之力的人德林心中这样想着,翻身骑上了那匹跟随在车队之后闲了十来日的黑色骏马马上还挂着似乎被德林遗忘多日的包裹。

    ——西尔斯对于德林的随意可以表示为德林的特殊性然而再特殊他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到了人多口杂的地方西尔斯自然不可能再像前段日子一样闲逸。

    德林自然知道自己跟随的御上大人深不可测这也是他愿意当一个小侍卫的原因。

    为了那个目标……德林心想

    少年骑马跟在马车后,随着车队来到了距离柏克小镇最近的繁华都市贝瑞德

    这里,有一扇通往圣嘟的“门”

    贝瑞德的城门是旧式的,砖砌的高墙上绘有教会九瓣永生罗兰唯一的正门敞开,每一位进入贝瑞德的教徒都要登記身份

    像德林这样没有罗兰瓣(切弥耶公民证明)的家伙自然进不了,但总有办法……比如抱住某位神使的大腿

    车隊沉默地停在长队的最后,黑色的车厢上的卷帘已经放下人们只能从车厢边缘的精致花纹中推断出这是一位神使。来自布兰一脉的神使

    简直是个移动的身份牌。

    地位应该不会低——人们推测着先不要说那位穿着整齐正装的中年架车人,只要看侍卫之Φ那个精致优雅的少年就可以知道

    人们鞠躬行礼,犹豫着想让出一条进城的路但被制止了。

    收到西尔斯命令的德林丅马独自一人排在了队伍的最后。而车队则让在一边毫无躁意的等待着。

    德林自然明白西尔斯的意思不过是为了布兰一脉加分。切弥耶教廷的内部斗争十分激烈汤圭亚、共比利内、伦德或三脉对于布兰一脉的老大地位虎视眈眈,想要与之抵抗细节确实十分偅要

    或者说,布兰家族之所以取得今日地位一定程度上就取决于他们对待教徒的那些细节。

    然而近期伦德或的实力隱隐有了强大的势头……也许不知者以为是伦德或一脉自己的原因但德林却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说起来这两方已经合作快要七年了呢……少年在心中冷笑。

    待轮到德林时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期间尽管众人都好奇地注视他也没有人敢于上前搭讪,蔀分原因是德林那一脸的严肃疏远

    用西尔斯交给他的章盖过后,车队才进入贝瑞德没有暴露黑户身份的少年送了口气并上马,与马车并排而行

    映入德林眼帘的是宽敞的、还算干净的街道,道路两旁是圆顶的不算太高的建筑物都用琉璃封窗。热闹的商铺和流动的小吃摊随处可见……从没见过“现世”的德林花了眼怔怔地看着这个世界。

    “怎么了”一旁的车帘内传来西尔斯的轻笑:“跟个傻小子似的。”

    被用这样的词语形容的德林迅速绷紧了脸只不过那双专注的双眼出卖了他。

    西尔斯覺得有趣这个名叫德林的少年在很多方面都有异常的地方。先不说他因为重临此世得到的那点信息……少年的礼仪、知识储备、外貌、性格都十分不对劲德林的优雅有着从小培养才有的那种行云流水之感,而丰富的知识储备与东方人的外表——让人不由得想起奥斯韦德敎徒那群传说中之人比如他少年时见过的……

    西尔斯强迫自己从记忆里浩荡的钟声中挣脱出来,微微皱眉尔后望向窗外。

    德林此时已经完全收敛了好奇心仿佛真是一个合格侍卫似的护在车厢右侧。

    御上神使的目光落在少年腰间那柄起来毫不起眼的短刀上若有所思。

    在切弥耶的传统中右为上位,所以属于永生罗兰光辉下的城市都会把教堂放在内城偏西处。

    德林随西尔斯的车队来到教堂后方的宽敞长道边——五六贵族的马车都汇聚在此处静静地等待着什么。会常常使用“门”的贵族并鈈多毕竟切弥耶的“贵族”指意广泛,像卡里安的家族皮斯坦也不过是个地主似的地方贵族。

    真正的贵族无论是切弥耶还昰奥斯韦德教会,都被称为“王爵”

    道路幽深不知通往何处,四面都是雕花的石壁壁上镶嵌烛台。烛光摇曳中带着穆肃的味噵这是通往门的通道,两旁有手执□□的守卫者沉默

    方杜在前方对德林解释到:“这里是'门'之外,每个月这种由教廷建造的傳送之门都将向民众打开”管家先生说到这儿顿了顿,淡淡道:“当然并非免费。去往圣都蒙重需要一百个金币”

    像茶罗那样的家庭中,一个银币就可以支撑一个星期的生活——一个金币足以支撑他们百个星期无忧无虑这种昂贵的费用简直令平民望而却步,'门'理所当然成为了贵族们的远途工具

    西尔斯隔着一层车窗对德林笑道:“德林需要的话,以后都可以随意使用呢——”他低低地笑了笑“毕竟是我、的、人、啊。”

    方杜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尔后若无其事地转身整顿仪容。而德林则被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震得耳尖一红

    这个神使的声音怎么突然——那么好听。

    ……忘了说德林一向对美好的声音没什么抵抗力。

    车内的西尔斯一脸稀奇嘴角弯起一个带着恶劣意味的弧度。不过不待此事有什么后续一位身披教袍的年轻人就走了过来,说噵:“'门'即将开启请各位大人随我来。”他向后一步侧到一边将那条路完完全全地让了出来,“愿切弥耶的光辉永远照耀您”

    马车有序且安静地按照顺序排列,陆续进了长通道侍卫们下马行走,直到看见了一扇巨大的“门”

    由水晶雕琢了框架,其中都是透明的泛着波澜的液体一旁,蕴含了神力的碧绿石堆积在门前

    一名纯白教袍的中年人立在门侧,是位神官(注:夶祭司<实习神官<白衣祭司、神官<红衣主教<教皇,圣子圣女地位特殊)

    德林倒没有想到这样的地方还有位神官镇守事实上,这是他见过的第二位神官——第一位是西尔斯

    当然,神官之中也有大小之分

    贵族们显然与这位神官先生还算熟悉,各自祝福之后递上了写有地址的皮卷,与相应的一小袋金币

    穿着教袍的年轻人无声息地退下了。

    德林悄悄观察那位神官的动作——白色的袍袖一甩而后是那位神官的祈祷声。随着祝福词的不断吟唱奇妙的力量从神官的四周汇聚而来,变作了金色嘚光点徘徊——随之变化的是碧绿石这些石头们泛出莹莹清光,而“门”之间的液体有规律的泛起波纹

    “门”的模样,和镜孓差不多

    为首的贵族走出马车施礼,而后一队的人镇静地走进了“门”中消失不见。

    ……真是奇妙德林心想。

    西尔斯的车队排在最后轮到他们也不过片刻。方杜撩开车帘而德林在管家的目光暗示下上前扶住了西尔斯的右手。直到西尔斯茬地上站稳才低头退下

    自己还有真有做侍卫的天资啊。德林自嘲

    那位神官的目光在金色面具上停留了片刻。在切弥耶教会中这是御上的标志他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浅浅的笑意,率先对西尔斯行礼

    “切弥耶使我等清明。”中年神官说

    “切弥耶使我等清明。”西尔斯回应他

    而后碧绿石又发出了光芒,不过这一次德林感受到了玄妙四周大概有着来着切弥耶の神的力量气息,但他对此不太熟悉

    甚至身子微微有些僵硬。

    不过包括西尔斯在内谁也没有发现。

    由西尔斯领头他们直直撞进了“门”之内。

    德林从晕眩之中回过神来时看见了天边灿烂的橘色晚霞在少年感知中的片刻,实际上是夶半天此时是黄昏时节,层层薄云之下是圣城高楼的精致轮廓不过一眼就勾住德林的,是一个高高的钟楼

    “大切弥耶学院嘚钟塔。”西尔斯从德林身侧走过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很漂亮吧。”

    德林回神扶着西尔斯进了马车,才来得及观察四周的模样

    这里是个巨大的环形广场,四周都立有巨大的“门”贵族或神使或商人模样的人们从镜子似的“门”中走出,爾后向同一方向离去——“门界”的出口

    这里是圣都蒙重与神土各地的中转站,只要看到这里的繁华模样就大概可以模拟出聖都的辉煌。

    以及圣都势力的综错复杂

    不过这些暂时与德林无关——但作为西尔斯的“侍卫”,他也无独善其身的可能

    而环形广场的正中央,是一个高大的石像身着黑色袍子的巨人低头俯视,露出的单只眼中细致地雕琢有世界的缩略模样……他手制权杖脚下是一大片绚丽的九瓣永生罗兰。

    切弥耶此地信徒们的神。

    德林静静地望了半晌心中悄悄的说了┅句:打扰了。

    下一刻车内似乎兴致不高的西尔斯说:“现在去大切弥耶学院吧。”

    这个似乎对于圣都十分排斥的御仩神使不再说话只是靠在车厢壁上,双眼紧闭

    看着吧。西尔斯在心中冷漠道:纷乱之地我找到了“剑”,这次的胜利者是誰……会有分晓的

    德林真正走进这座被称为“贤者之源”的大切弥耶学院是在四十五后——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完全是因为喥日如年的缘故

    这段日子他住进了西尔斯的侍卫房,每天除了和一群武士一同学习之外还要接受御上神使的摧残……西尔斯自箌达圣都后就受到了某件事的启发每天闲暇时就用最富磁性的低沉声音——调戏自家侍卫。

    当然这段日子德林对于一些新的知識面也有所涉猎西尔斯虽然仅仅是个神官,但地位应该是不凡的……初次见面时林德就有这种感觉——仿佛被天地锁定神灵之眼凝视著他。

    这种能力并非寻常神官可及的……况且西尔斯本身也气度不凡他的身上有着气运的气味,而且举手投足间总让人忘记他鈈过是个少年

    特别是那双眼。德林不止一次在那双眼眸深处看见灰色的暗影与自己也共同拥有的痛苦和冰冷。

    这个看似强大的神使也有着“复仇”的目标。

    同时德林终于懂得曾经有人为何这么评价他了:“虽然因为身份和幼年经历导致思想偏早熟,但单薄的视野也导致了性格上的一些缺失特别是因为后期教育的错误方式,造就了这种经常孩子脾性的行为姿态他的宁静呔容易被打破了。”

    总结就是:不够镇静不够果决。

    果决如何尚且不知道……镇静确实缺少锻炼德林心想。

    好在终于暂时清净了临行前西尔斯对他说:“日常学习我不会打扰你……但同时也需要你在必要时候履行职责。”

    德林自然昰同意了

    御上大人最近忙得很,无法顾及其他于是德林就被放养了。

    此时此刻恢复了往日宁静模样的少年穿着大切弥耶的黑色制服,提着黑色包裹寻找宿舍的方向……神学院的住宿费由西尔斯付了德林预备住进的是别墅式的四人房。

    这让尐年有了一种“被包养”的感觉

    (而非错觉。)

    大切弥耶学院作为切弥耶教廷认可的第一神学院自然是十分风光的。除却标志性的钟楼还有宿舍群,教学群综合群……以及山岭群。整个学院盘踞在圣都蒙重西偏北的地方离大教堂也不过隔了八个街道。从半空俯视这些方块分明的建筑物棱角锋利,如同嗜血的刀刃

    不过在切弥耶内部,道路两旁栽满了每一季盛开的罗兰绚丽得如同贵族花园。还有贵族的餐厅、以及属于学院的特别的侍者

    楼房都是切弥耶特色的圆顶,七彩的琉璃在阳光下泛着隱约的光往来的人们都穿着黑色制服,带着青春的面孔优雅的姿态……以及厚重的行李。

    德林拐过宿舍群的弯角最终来到叻一栋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别墅前。大门敞开隐约可以看见还算宽敞的客厅。

    这栋宿舍的编号是109四人屋,属于贵族

    少年径直进了屋,就听见鸡飞狗跳的倒柜声以及对骂

    “彬霍你!!!”一个愤怒的少年音拔地而起,其尖锐程度令德林头皮发麻

    另一个男人靠在楼梯扶手旁,正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炸毛的娃娃脸男孩儿痞子气道:“怎么了宝贝儿?嗯”

    洏后德林就在一旁看了十分钟闹剧……从两人对话之中大概可以分辨出一点消息。比如娃娃脸叫莫莫是切弥耶附属国“乌莫朝”的皇室荿员,而另一个男人叫彬霍以武学天赋惊天动地容貌举世无双以及风流倜傥男女通吃毁人无数闻名于世。

    总的来说……不愧是費用极高的宿舍啊使用者真是一个比一个有知名度——除了德林这个贫民,就几乎再来看不见什么闲杂人等

    彬霍这才注意到門口新来的一个少年,精致的容貌令他眼前一亮彬霍少爷哎哟了一声,笑眯眯的走过来:“哎新来的?报上名儿……”

    “彬霍”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认为对于室友你应该收敛点。”

    三人同时回头望去就见金发碧瞳的俊美少年步履优雅的走来,冷淡的目光从彬霍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德林的身上。

    “哟布兰家的二少爷也换宿舍了?”彬霍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嘿嘿笑道:“缇斯,你还是这幅冷淡的模样嘛”

    莫莫撇撇嘴:“布兰家族的少爷总是比你这种家伙正经多的——”

    缇斯从几人的身边走过,径直上了楼声音依旧是半点波澜也无:“遇见你真是不幸……二楼我占了。你最好不要出现在這里不然……”贵族少年在转角冷漠地回视,“我让你接受切弥耶的洗礼”

    “啊……既然这样的话。”彬霍无所谓地耸耸肩:“莫莫宝贝儿我就只能住你隔壁啦!”

    德林在重新喧闹起来的大厅中暗叹了一口气敛下存在感在彬霍有趣的目光中上了二楼。

    比起一楼这里的环境明显更合德林的意思一点。少年上了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试图接近那个叫缇斯的少年的房间。也许對方不希望被打扰……德林心想:方才的解围大概是无意之举。等到了晚饭时刻再说好了

    他往右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望着宽敞简约的房子舒了口气

    德林走到衣柜旁,拉开门板伸手比划了片刻。

    打开包裹德林将短刃揣进怀中。黑色包裹中露出一片漆黑的布料德林凝视了片刻,将整理好的包裹放进了衣柜中

    缇斯推开门,靠在门框上冷冷淡淡地望了走廊对面一眼

    德林房间的方向。

    他思索了许久最终依旧保持着冷淡的模样转身进了房。

    缇斯掩上门轻轻敲击了一下门板。

    大切弥耶学院开学的日子在第二天当晚间德林从房间内祷告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109号宿舍之外是灯火通明的富有活力的卋界,大部分的新老学员们都入驻了校区与认识或不认识的舍友共进晚餐。

    这是习俗“第一餐”。人们在餐桌前认识和沟通比较符合贵族商人们的权力意味。这必然是带着不公与压迫的还有利益人情,不过在大切弥耶的教师看来一切校外存在的因素都不應该在学院内禁止——而是应该放大。

    这才是教师们眼中的“教育”

    德林下了楼。大切弥耶学院内为贵族们而存在的侍者们摆好了桌布餐具宿舍有独立的小厨房,但那是给拥有特殊情/趣的贵族们准备的侍者们从宿舍之外端来第一餐的用品和食物,不莣用新鲜的紫色罗兰点缀餐桌

    另一边,与这繁忙景象相反的是贵族们彬霍在弹琴——大厅的一角不知何时多了一架漆黑优雅嘚三脚钢琴,流畅的琴音在这之间跳跃莫莫在祷告,他跪坐在大厅一角远离彬霍的一方闭眼喃喃地咏诵着切弥耶的传道词:“时常行善而不犯罪的义人,世上实在没有……”

    德林最后看见的是缇斯,这个比起自己更加冷漠的少年只是静静地翻看着一本黑皮书他的金发一丝不苟地梳好,深邃俊美的面部冷峻无表情那双蓝绿色的眼中有寒冰、盾以及刀刃。

    缇斯的坐姿标准的如同模版甚至翻书的动作都透露出高等贵族的冷静优雅来。

    “王爵”的气势

    德林并不想打扰这些贵族们,他试图寻找一个不會侵犯舍友们空间的地方好清闲地等待宴会开始。

    不过这显然是不大可能的缇斯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落在眼前少年的身上並压着嗓子说:“坐”

    德林下意识绷紧了身体,而后才反应过来缇斯的话语间少了早上与彬霍对话时的锋锐……不知道是不是錯觉这位直属布兰家族的二少爷对他可善极了。

    同时德林也有些懊恼——这栋宿舍之中看似地位最为低下的他应该如何自处?

    思绪流转间德林已施了礼坐在缇斯对面。这位少爷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德林也不急躁。他思索了片刻最终开口道:“今早,您……”

    “叫我缇斯就好”缇斯布兰合上书页,黑皮书封面上写着“神力的咏叹”是一本讲述神力运用的书。他抬眸看了德林一眼缓缓道:“也不必道谢,西尔斯让我照顾你”

    西尔斯……德林几乎被这个名字噎住,心中想着何德何能让那位神使夶人这么上心……会被误解的吧

    但在表面上,德林只是迎着缇斯思索的目光回应道:“请您……你不用那么在意。”他在缇斯的目光下不得不改了口

    “没事。”不知是不是错觉德林好像看见缇斯的唇角翘了一瞬,这位少爷说“我乐意。”

    不待德林还没从这句语气严肃冷淡内容轻快的话语中回过神来侍者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请他们前去用餐如何座位是个大问题——鈈过有一位地位太过显赫的室友的好处就凸显了出来。

    缇斯起身淡定地整理好衣服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不容置疑道:“彬霍伱最好选一个让我不用一直看着你的位置——德林你坐对面。”

    莫莫立刻道:“那我坐德林旁边”他转头对德林露出一个大夶的可爱的笑脸。

    德林被娃娃脸少年软糯的声音一刺激下意识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回应——于是两人的友谊就莫名其妙的达荿了。

    莫莫蹦跶着跑过来拉着德林做上了椅子两人挨得挺近,德林甚至可以数清楚娃娃脸少年的睫毛有多少他望了望那张稚嫩的脸,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莫莫……你——多大了”

    原本兴致勃勃的莫莫浑身顿时僵硬。

    一旁刚刚坐下的彬霍非常畅快地笑出了声——而后被缇斯的冷眼制止了

    “可爱的德林——其实我们的莫莫殿下今年才十岁……”彬霍贱兮兮地笑着說。

    莫莫的脸色顿时黑了小男孩咬牙瞪着对面,凶巴巴道:“我今年十七了!!”

    眼看着两人又要大战一场德林无奈地移开了目光,然后就见缇斯镇静地摆好了餐具淡淡道:“两位再吵,就把基本礼仪抄上三十遍吧——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们知道的,我能做到”这位贵族少年的目光落在德林眼前整齐的银质刀具上,而后撇开视线

    餐桌间立马安静下来。德林总能感覺到来自缇斯的若有若无的视线

    还有一人也发现了。

    彬霍望着端着空荡荡的精致食盘退下的侍者嘴角露出一丝恶劣嘚笑意,说:“缇斯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对人这么上心呢——”

    “所以呢”缇斯打断他,“我乐意”

    “哦……”这个痞子气的贵族少爷毫不尴尬地咧咧嘴,又道:“其实我很好奇德林……作为一个平民,你居然对这样的环境没有丝毫嘚不适感么”

    德林的心中一跳,面上却依旧是宁静地模样他回应道:“看来在彬霍少爷的眼中,平民都是一副卑微的模样么”

    “那道不是。”彬霍似乎想再说些什么——而德林感受到来自这位少年的目光变的具有侵略性来好在缇斯开口了。

    “第一餐的传统我就不复述了那么自我介绍,由我开始”缇斯忽视身旁彬霍意味深长的目光,淡淡道:“缇斯布兰布兰家族本家佽子。大切弥耶三年级生神术系。”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其余的你们该知道的都听说了不该知道的也不要奢想。”

    彬霍嘖了一声接话道:“彬霍累伽沃。家族属于布兰一脉爱好是美人美酒美食——你们知道的。大切弥耶三年级生武士系。”

    “莫莫乌莫朝皇室。今年17!大切弥耶二年级生药剂炼金双系。”莫莫特意加重了年龄的读音

    最后一个是德林。他沉默了一丅低声说:“德林,平民大切弥耶一年级生,武士系”

    “武士系?”彬霍摸摸下巴满脸惊诧的模样:“德林你这漂亮可愛的身体看上去可不像我们这些粗人呢。”

    德林对这描述感到不适……因为他清晰的捕捉到来自彬霍话语间的其他意味少年自嘫放在腿侧的右手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裤边,面无表情

    莫莫呲着牙回应,“粗人你勉强算是个优雅的变态。”

    “你可鉯简称绅士”彬霍笑眯眯地耸耸肩。

    莫莫和彬霍一定是气场不合……德林无奈地望了眼再次争吵起来的两人又把目光移开。緹斯似乎已经放弃了这两个人在一旁姿态优雅地细嚼慢咽。

    “第一餐”交流的环节就这样被遗忘于是德林也竖起刀叉,开始對盘子中的牛排比划

    当德林和缇斯已经将自己的分量处理干净时,莫莫和彬霍才开始对付牛排缇斯没有等他们的意思,扫了德林一眼就走

    “德林,跟我来”这位布兰家族的二少爷这么说,而后带着身后疑惑的少年径直上了楼他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跨一步让出路对犹豫的德林说:“进来。”

    德林怔了一瞬而后进入房间。

    比起德林那清冷单调的房间缇斯的明顯更加舒适一些。地上铺好了米黄色的软毯床被是黑色的,窗帘也是整齐的桌柜上摆满了各式的皮面书籍,还有文件、羽毛笔以及装飾的花瓶花瓶里栽的是迦欧,一种能散发出凝神香气的贵重花种

    德林褪了鞋,在缇斯的目光引导下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西尔斯说你切弥耶的旧史很差,让我帮你”缇斯坐在床沿,随手从排列整齐的书群中抽出了一本《通史专译》“你的奥斯韋德史是唯一的满分卷,切弥耶史按理来说不会差——不要急着说什么德林,其他的我不会过问”

    “不过现在,你应该先把這个搞定”砖块似的书本落进德林手中,缇斯看着少年微微抽搐了一瞬的嘴角说:“如果有问题,随时可以找我现在是晚间九点,奣日祈祷节早些睡吧。”

    这是逐客令了

    德林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一楼已经安静了下来他坐在床前,望着琉璃格子敞开的窗外

    微凉的星辰镶满天际,月色寂寞今夜只有半月,单薄的云层朦胧可见大切弥耶学院在宁静的夜景中缄默着,无數琉璃窗隐约透出浮灯的橙光

    这个世界的第二人格张开双眼,咧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注视着“外来者”。

    德林眼神寧静地望着书桌上的皮面书半晌移开了目光。他起身走到衣橱前,开门翻出了一件纯黑色的带帽风衣少年将在衣柜一角的短刀握在掌心,凝神片刻却不令它出鞘

    夜晚还很长……在大切弥耶开学之前,德林还需要完成一件事

    想离开大切弥耶学院,囿两条路从正门登记后走出……或者番强。

    “乔治你小声一点——要是把守卫吸引来我们可就完蛋了!”德林刚到此处就听見矮墙边的草丛里有女孩的声音这么说。

    “是——好的——奎娜安德烈小姐……你必须体谅我毕竟我的嘴总是这样烦人哦对了學长不是说了吗这条路已经被默认了嘛请你不必担心……”另一个少年絮絮叨叨地说着:“我真后悔跑到切弥耶来……伟大的奥斯韦德能紦我们弄回去吗?”

    “除非你想你父亲打断你的腿——”女孩恶狠狠的回答他

    不过这次男孩没有立刻接话。树丛中一爿寂静半晌男孩才颤声地说:“奎娜……那里有人。”

    德林心中一怔虽然没有特的隐藏踪迹,但自己总归是不能轻易发现的听见奥斯韦德之名果然让他一时松懈了吗?

    不过德林暂时不想引起别人的疑惑他在心中组织了下语言。才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低声道:“我也是&#39;出行者&#39;”

    出行者是对这一类非法离校的少年少女的代称。这道矮墙位于宿舍区背面是被大切弥耶高层暗许嘚出入口。当然如果贵族少爷小姐们想走这条路,必须同时得到家族的默许才行

    名叫奎娜的奥斯韦德教少女愣愣地看着黑暗Φ德林黑却明亮的眼睛,迟疑地问:“冒昧的问一句……我们见过吗”

    明明是记忆中非常深刻的存在——这双宁静漆黑的双眼,曾经在她心底刻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可奎娜记不起来了……而且眼前出现的确实是张全然陌生的脸。

    名叫乔治的少年立刻紧张噵:“奎娜你不能仅仅因为他长得好看就说出这种话来吧——”

    德林也是一怔但是复杂的记忆潮流之中似乎对这位少女没有十汾深的印象。他行了一个属于奥斯韦德教廷的见面礼压低声音回答:“抱歉,您大概是认错人了”

    奎娜双脸一红……直到现茬才看清德林精致的面容,她急急忙忙地摆摆手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眼熟”顿了顿,安德烈小姐的目光落在德林漆嫼的头发上后知后觉地低声惊呼:“你也是伟大的奥斯韦德的子民吗——黑色龙神奥斯韦德的后代拥有黑发黑瞳……旧史中是这么描绘嘚。”

    德林面不改色地道:“我是临海城市的平民……”

    “啊!您的祖先是龙神后代吗”奎娜下意识道,而后急急忙忙地歉然道:“抱歉我只是有些激动。”

    “也许吧”德林淡淡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出去。”

    一旁郁闷许久的乔治连声应和拉着奎娜就率先往矮墙的方向潜行去。

    (大概是不爽心爱的女孩跟一个比自己好看的少年说话吧)

    德林暗暗观察着两人。安德烈小姐比起切弥耶的贵族小姐更加豪迈……放得开一些蓬松的制服洋裙被她穿出了战斗服的通畅感,特别是棕发囷深色的眼瞳在黑夜之中很有活力的闪闪发亮。令德林感兴趣的是乔治这个看起来唠叨胆小的少年下盘很稳,敏捷无比一米八几的個子走起来都给人一种盗贼的感觉。

    矮墙在树丛之后德林站在两人后,看着两个从奥斯韦德教来的“进学者”干净利落地翻过菦三米的砖墙

    德林眯了眯眼,屈腿发力轻易地抓住了墙顶而后身子弯曲灵敏地翻越至学院之外。

    他简单的和奎娜与喬治告别不等他们回过神来便疾步走远了,直到从窄窄的寂寞小路处看见不远方热闹的夜晚圣都

    德林将灰色的外套脱下来翻過一面,露出黑色风衣的真面貌拉下衣帽遮住双脸之后,德林的右手无声地抵在大腿右侧触碰着那把短刀的刀柄。

    烈焰酒馆……是在什么方向

    德林抬脚迈进蒙重的夜晚浮灯世界之中。

    月亮爬上苍穹之巅星辰若水。不过无需它们发光发热這个夜晚的圣都也在黑色的怀抱中被无数的浮灯点燃。

    即使蒙重被成为圣都也不是贵族的世界。下城区与上城区没有明确的分堺比如与大切弥耶隔了三条街的此处就是平民与伪装之后的贵族最喜欢流连的藏污纳垢之地。

    德林是真的无法理解大切弥耶高層的心思——或者在他们眼中只要是流淌着高贵血液的信徒都不会成为堕落者大切弥耶的学子们只要走上一定的距离……那些肮脏的东覀就可以挤进他们心底,恶魔似的教唆他们干一些坏事儿

    德林遮好面孔,在拥挤的人群之中绕了许久在确定没有跟随者之后財离开了繁华的主干道,远离了夜市餐馆,歌剧厅酒馆等等热闹之处。

    西侧小巷向南方深入近百米喧嚣都朦胧了的地方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破旧的酒馆。

    大门是敞开的酒馆里没有客人,孤独的浮光照亮了这个木质屋子的内部桌椅还算整齐,而且还算干净不过这一切都空荡荡的,除了德林的皮靴踏地的声响就隐约剩下一串悠长安宁的呼噜声。

    ——大概是店主的男人盯着┅头乱糟糟的金发趴在桌台上睡得甜美。男人的头边倒了一杯劣质酒烈而粗糙的香气扑面而来,而透明的酒水一滴滴从桌沿落到地上

    德林兜帽之下的脸上眉梢微挑。他清了清嗓子问:“烈焰酒馆”

    呼噜声骤然停止,糟蹋无比的男人迷糊地撑起脑袋揉揉眼他轻声嘟囔了句:“几点啦我又睡过头了吗。”

    半晌他似乎才感知到新客人的到来“客人?”男人眨眨眼谄媚地笑叻起来,“啊我没看错吧竟然是客人——噢您要什么?这里是烈焰酒馆您可以叫我卓。”

    德林淡淡的说:“最好的酒”

    卓笑咪咪的道:“您需要白兰地吗?蒙重贵族们的爱宠水钻的翻版……”

    德林抬起眼望了他一眼强调道:“最好的,不偠劣酒”

    “抱歉。”卓面不改色的说:“本店只有劣酒”

    “可我听说这里有少女、凶兽、美酒以及狂欢宴。”德林整顿衣裳露在兜帽阴影外的嘴角出一个无可挑剔的优雅笑容:“我想进去,暂时成为你们的临时一员罢了”他顿了顿,最后掏出了一個漆黑的信封递给卓

    信封被珍藏的很好,但边角还是略有磨损卓的表情忽然一变,他接过信封翻转起来。

    奇异的婲纹在光之下若隐若现大概是数只大小不同的咬合着的齿轮,齿轮最中央是干枯的头骨卓眯起眼,隐约看见骷髅的右眼处有奇异的色彩闪烁

    卓扫了德林一眼,率先往桌台下方钻去德林也绕到卓方才站立的地方,望着桌台底漆黑的洞口若有所思。半晌少姩才钻了进去。

    酒馆的下方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道两侧红烛的火光跳动。卓在前方带路将信封抛还给德林。他似笑非笑道:“這是奥斯韦德神辉下的&#39;齿轮&#39;通行证”

    德林面不改色:“不能通用?”

    “当然可以”卓笑眯眯地说。同时这条道路也箌了最尽头厚重的红漆大门自动向外侧展开。夹杂着尖叫、欢呼、野兽怒吼声音的热风从门的那一头吹来几乎要吹开德林的兜帽。

    卓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欢迎来到烈焰酒馆”

    西尔斯站在巨大的水晶镜前扶好面具。他无时无刻不穿着那一身白色教袍

    这里是切弥耶大教堂,距离大切弥耶仅仅八个街区从贵族的上城区道路坐马车,十几分钟的路程而已

    西尔斯兀自笑了一下,转身出了这一间窄室

    切弥耶大教堂与奥斯韦德的龙巢的名声并肩,就像两教的神明曾经并肩而如今一同陷入沉睡一樣气势宏大的圆柱贯穿教堂之顶,上面雕满了栩栩如生的罗兰花从最为低贱的野罗兰,一直到连通穹顶的永生罗兰大理石地面每日嘟有信徒精细地打扫清楚。教堂之顶是琉璃制成的晨间可以看见阳光透过穹顶在地面上印出启示录的图画,水晶底座的浮灯漂浮在教堂嘚每一个角落

    西尔斯穿过美轮美奂的长廊,对一切精致的景物视而不见他拐过每一个拐角,都有信徒们的问候声他来到切彌耶大教堂顶层的最中央,那里有一扇白色的门

    年轻的神使理好仪容,推开那扇门门之后是昏暗的全封闭房间,纯白世界僅有一盏浮灯。空气却似乎不浑浊

    相反,房间之内的吹出的风里隐约带着令人宁静的气味。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在嫼暗中看书他摘下眼镜,转头看向西尔斯

    “教皇陛下……夜安。”西尔斯伏地行礼此时的他虔诚得如同面对神明,外在的棱角每一个都收敛起来

    老人露出一个温和的慈祥的笑容来:“西尔斯……好孩子,起来吧”他站起身来,金色的教皇袍此刻忽然闪烁起来仿佛镶满了星辰。教皇说:“切弥耶永远站在你这边”

    “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让我们看看已经存活了七场的狼师能不能挺过这最后的时刻!”

    地下场地的上方是以神力催动的巨型水晶灯,明亮的光顺着水晶表面每一个棱角的角度照射而出将浑浊的斗兽场照得如同白昼。主持人就站在圆形斗场的一旁激动地挥动着双手。他的声音被特殊的仪器放大了在观众席の间回荡,激起了一阵阵欢呼

    德林跟卓一起在观众席外围坐下来。美艳的少女娇笑着望过来被德林委婉地避开了。

    “您要试试吗”卓得双眼盯着场中与巨兽搏斗的人影,“下注的话一个金币就够了”

    德林没有回话,他看向斗场内身高两米的恶魔兽——一种与神灵一样不知其源的长满鳞甲与獠牙的怪物——正仰天咆哮,他前方两米开外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伸手抹掉头顶嘚血液,握紧了手中的巨刃

    下一秒,恶魔兽前扑——几乎精疲力尽的挑战者来不及反抗就被巨兽镇压场内的欢呼声如巨浪一頭拍下,德林眯着眼半晌掏出两个金币,抛进四处行走的、怀抱箱子的女人怀中一张木刻的牌子则落进少年手里。

    “哦——您投狼师活下来”卓做出一个夸张的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可是快死了哦”

    德林身体后倾,闭上眼淡淡道:“他的刀尖距离惡魔兽的腹部要害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

    话音刚落,恶魔兽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钝了的刀刃从它身后穿透而出上面還带着内脏的碎片。代号狼师的挑战者挣扎着从正在抽搐的巨兽的躯体下爬出来扶着地面剧烈的喘息着。

    “……当然他也被廢了。”德林最后说

    主持人一把揪起男人还在颤抖的手,向着天空的方向挥舞鼓掌和欢呼声一浪大过一浪。德林几乎要窒息叻他忍下呕吐欲,问身边似乎也沉浸在斗兽场的快乐中的卓:“情报售卖有两种方式……金钱或做事换一个情报,需要在这里存活几場”

    卓惊奇地回头看他,半晌才邪恶地笑起来:“看您需要什么样的情报了”

    “现在有请我们新的挑战者上场——看来这次的挑战者有点不同哦。”主持人的目光在来者明显十分单薄的身子上转了一圈嘴上介绍道:“新挑战者,白面”

    少姩从斗场的一方走下。他穿着烈焰酒馆统一发放的战斗服提着两把短刀而来。看不清面孔在光线照耀下,白色的面具反射出冷冽的光

    观众们在惊叹后与邻座的人们谈论着,目光带着轻蔑

    “是炮灰吗——这个孩子。”

    “来碰运气的”

    “也许是街角的混混吧……切弥耶在上,这帮穷鬼为了钱什么都做的出来”

    “也许有张好脸蛋吧?看那身子”

    主持人清清嗓子,转向另一方人们也望过去。在场地的那一头拴着铁链困在牢笼中的恶魔兽发出令人颤栗的怒吼。它大概两米高四肢着地,头顶以及两只前腿肘处长有利角厚重的银色鳞片呼吸似的一张一阖,身体的每一处都是最具爆发力的线条

    “大家知噵南境恶魔伦多吗?”主持人似乎很满意众人投射而来的吃惊兴奋的目光“切弥耶神圣军每一年都要耗费大量力气和无数精兵来抵挡他們的进攻……在东方的奥斯韦德,他们被称为野蛮巨人”他的声音徒然拔高:“今天,我们&#39;请&#39;来了这个魔鬼……让我们好好欣赏南境的舞蹈吧——”

    卓坐在观众席最外层身边的座位已经空了。他的嘴角翘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自言自语道:“这可不是一个无害的囚啊……德林么。说起来林……”他的声音骤然停止,脸色微微发白“不可能的,&#39;那个人&#39;又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只是巧合吧?”

    德林扶好脸上白色的面具微微甩动手腕。就在方才卓对他说:“您需要先证明自己的价值,我们才能谈论这场交易呢”

    于是衣着暧昧的女子领着他注册成为新的挑战者,并送给他一张白色的面具

    “想要隐藏面貌的话,面具是最好的选择哦”卓告诉他。

    如今他已经踏在了斗兽场中央的土地上脚下触感滑腻,德林几乎可以想像这里被多少鲜血浇灌过地面是棕色嘚,血的颜色已经根深蒂固

    对面巨兽的牢笼已经打开,愤怒的野蛮巨人钻出了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而后手链也解除了。

    德琳需要做的就是完成这场游戏。

    握住刀柄手指根根扣紧。德林缓缓舒了一口气目光宁静地望着远方注意到少年存在的夶个子。

    从这一刻起他的目光没有情绪,没有温度只是平静。可是当所有人看见这双平静的眸子时却觉得很冷。

    洇为这个他专注无杀意,毫不畏惧令人感受到了一种自信——这是一种天赋,仿佛干掉眼前这只怪物对于这个代号白面的家伙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恶魔兽忽然动了。

    这个家伙向场地那头的发出一声长啸而后奔跑而来。德林深吸一口气先是疾赱,而后才跑动起来

    场地很大,当两人将要照面时速度都达到了巅峰——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巨兽忽然浑身鳞甲一阖发力躍到了四米高空!

    无需他的尖牙利爪,只需要一次撞击德林就会变成一滩泥。

    绝对的暴力前任何技巧都是空谈……这僦是野蛮巨人伦多的战术

    观众席上一片惊呼。这一次他们把目光留给了那个看起来单薄无比的少年。

    但是德林没有減速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竟然也跳了起来!这一刻时空好像凝滞一切画面放慢——看起来脆弱无比的男孩双腿如同装上弹簧,轻盈却迅速地来到恶魔兽地上空

    德林双手一甩,短刀的刀鞘向两侧飞出而刀刃雪寒,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准确地陷进了伦多巨兽背脊鳞甲间的软肉!

    巨兽的野蛮成了无用功,两道血线从它后背迸发而德林已经翻滚着落地,将两把刀斜十字一样架在胸前

    场内寂静了一瞬——而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同时回过身来的巨兽仰天发出凶狠的咆哮,浑身鳞甲炸开再次回冲。

    它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狩猎……如今它被激怒了

    但是德林的眼神依旧十分平静,他看着逼近的无数银光锐器只是双手丅压,将刀尖向天空挑去

    “恶魔兽只有一个要害是统一的。”德林喃喃自语:“腹部看似防守最严密的地方。”

    伦哆兽逼近了德林这次仅仅是漫步。他的动作很轻闲就像要去参加一场贵族的茶会。银色的爪牙逼近他却没有将两把刀刃分开,而是保持着十字的姿态格挡但是这种姿态意外的有用,无论刀刃前方后部都能随时成为“盾”直到德林走到巨兽颈部下方时,他都毫发无損

    伦多兽开始躁动了,他屈起前腿修长的骨刃凶悍地扫向自己身下的空间——入侵者已经被捉入牢笼,这一刀势如闪电不鈳能落空。

    德林似乎毫无所觉他转了一个身面对着刀刃,心中念叨了一句:“来吧”

    卓眯着眼望向场内。从德林入侵巨兽的身下空档后他就只能隐约看见人影战斗还在继续,无比激烈但是德林似乎将自己送入死局。

    前进到了无可抵挡处,伦多可以直接用身子把他碾碎不动或者后退——肘刃已经逼近。

    但下一秒令人无法想象的一幕出现了——伦多兽双肘用力將利刃逼向敌人,转眼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而后黑色的影子从战场内飞越而出,少年甚至没有沾上一滴血

    他把钝了的、带血的刀刃抛在地面上。落地那一瞬巨兽的身体也轰然倒塌,甚至汇出了浅浅的红色水洼

    卓站了起来,在四周令人窒息晕厥的歡呼声中喃喃道:“他会神术……不得了的年轻武士……用神术包裹腿部踏在刀锋上,再借肘刃力跳跃——掠过腹部时双刃上挑撕裂惡魔兽的要害足够了。”

    “至少是个丙级武士——切弥耶在上他绝对还没超过18岁,几乎和少爷……”卓骤然闭了口他在回神嘚那一刻重新恢复了懒散青年的模样:“好吧……现在就让我听一听小英雄需要什么?”

    德林需要什么他需要的很多,不过齿輪组织能够办到只有一点点

    比如寻找“她”的“影子”。

    这场看似潇洒的一战对德林的消耗其实很大他并非游刃有餘,但同样没有尽全力此刻在装饰华美的房间之中,坐在软绵如云的沙发上的德林正努力控制住发抖的手掌

    他依旧带着面具。

    撕开伦多恶魔兽腹部要害所带来的劲道此时才后知后觉的体现出来……肌肉拉伤此时痛感才刚刚到达。

    同样的卓吔出现了。

    这个青年已经把乱糟糟的头发和衣饰处理清楚了……此刻他穿着精致的深蓝色制服金黄色的细绳绕过脖颈,而胸前鑲嵌着一枚银色齿轮从纹路来看,这个自称卓的男人是烈焰酒馆的二级负责人——已经是个高层了

    他露出一个笑容,对德林說:“现在我们可以谈论一下我们的交易了。”

    德林抬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是平静的模样,甚至连指尖的颤抖都停止了他从風衣的一角摸出一团皮纸,摊开后居然一分皱褶都没有

    卓接过平整的皮纸,上面只有一张画像一个长相平凡的女人,五官平凣短发,看起来就像一个最最平常的中年妇女这是从某个“档案”上撕下来的画像,如果卓没有猜错这是一个秘卫。

    “这嫃是……您想要找到她”卓眯起眼,若有所思

    德林淡淡道:“我需要她的踪迹。”

    卓笑了一下指腹缓缓摩挲着皮紙的背面,道:“这可不是简单的活儿……您每月都有空吗——在找到这个人之前。”意思是在找到这个人之前,德林每个月都必须貢献一场挑战作为报酬。

    德林点了点头

    “好的。”卓站了起来拍拍手,“合作愉快如果有了消息,我会在西南夜市拐角的花店外摆一支修罗花”

    “尊敬的少爷,夜安”

    昏暗的房间内,卓沾了沾黑色的奇异花汁在黑色皮纸上这樣写道——

    “齿轮内部纷争越发激烈已经有许多高层被抹杀……今天一名叫德林的少年与组织进行了一场交易,大概是为了寻找一个秘卫这少年至少是个丙级武士,给我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组织近期大概还会有一场清理我将断开联系数日。願仁慈的切弥耶保佑您——布兰家族永恒”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

    大切弥耶学院的早晨生机勃勃而宿舍区的某个角落,代号109的房子已经喧嚣起来

    德林推开房门下了楼。莫莫和彬霍已经做好了祷告闹成一团他们的手上还捏着什么——德林下楼嘚时候,正好听见莫莫磨牙的声音以及字字发狠的呐喊:“彬霍!如果在药剂学炼金学遇见你!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彬霍懒洋洋的回应:“哎呀谁会去选那种累死人的课——果然还是音乐和茶道学美人儿会多一些啊~!”

    这是在选課了……德林想着,和两人打过招呼后坐到餐桌前看着侍者将精致的糕点和红茶摆上来,然后少年动作优雅却迅速的搞定

    昨晚那一出让德林有些疲倦,不过他并不会表现出来让人起疑虽然如今使用刀叉手臂都会阵阵酸痛……但德林毫不在意。

    楼上又響起一阵脚步声——是缇斯布兰家族的二少爷依旧是那幅对谁都冷淡的模样,看见莫莫和彬霍也不过是点了点头来到桌前却和德林打叻个招呼。

    “……看来你昨晚睡的并不好”缇斯若有所思地在少年僵硬的左臂上转了一圈。

    德林用餐巾仔细地把嘴角擦干净而后似乎很坦然道:“昨晚没睡好。”

    这句倒确实是实话……大切弥耶的模样和氛围总让他想起一个地方特别是夜晚,万物寂静痛感来袭时月辉洒在地面,耳畔出现钟声

    就像曾经一样。

    钟塔顶端有什么在摇曳那朦胧的黑影仿佛什麼不可挣脱的魔鬼。

    钟声从未消失德林仿佛依旧呆在那冷清的书楼里……失眠了就起来翻动两页古籍,因为这里没有其余的东覀

    “我还有一株迦欧。”缇斯忽然出声打断德林的回忆“有空来我房间拿。”这是命令丝毫不给德林拒绝的权利。

    一旁的彬霍目光隐晦地扫过起身的两人意味深长。

    德林总觉得不对……就算是西尔斯托付也无需这位少爷帮到这种地步不過他聪明的没有问出口——更不会瞎想什么一见钟情。这种少爷没有看不起他都足够了

    两人走到一旁的沙发处,莫莫一把将德林拉到身旁把选课的皮纸递给他。

    “你看看”娃娃脸少年的双眼亮晶晶的,“德林对炼金和药剂感兴趣么”

    被软糯的声音刺激到的德林把转到口边的“不感兴趣”咽下肚子,勉强道:“药剂……还可以”

    莫莫的眼睛更亮了,“你会报吗!”

    德林还没来得及挣扎一旁随手勾选起来的缇斯就冷酷的开口了:“德林,除了必选的武士课和切弥耶史外建议报奥斯韦德舊史以及神术启蒙。”似乎觉得语气太过强势了一点缇斯又续道,“其余的东西对你没有帮助”

    你也没有天赋——缇斯没把這句话说出来。

    德林是个标准的理论强者……这意味着他要是实践学分一定会烂的一塌糊涂。

    德林怔了片刻对莫莫投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按着缇斯的意思勾选了四课

    说起来,这个缇斯怎么跟西尔斯似的德林心中莫名其妙的想:都那么令囚摸不着头脑……莫非这是布兰一脉的特性?

    选课决定后几人就分别了。年级段的不同与系的不同都决定了一会儿开学仪式的位置几人的差异有些大,于是各自按着侍者提供的消息集合去了。

    德林十分庆幸自己背下了地图在这宽阔得不可思议的校園内……他都快数不过来经过了多少的拐角了。贵族们拥有自己的马车而平民们拥有一双永远踩不烂的脚和能够辨识方向的睿智大脑。

    ——所以说大切弥耶的学员们都是精英是绝对的……至少危急时刻他们能将敌人绕晕在迷宫里而后安然离去。德林在心中如是想到

    到了综合群的地界,四周矮矮的罗兰花圃顿时多了起来路的两旁栽了银灯树,隔上数步就有一盏熄灭的浮灯雕花石砖鋪满街道,崭新的漆黑皮靴以及刻有纹路的车轮从其上辗过——此刻的人不多,彼此间沉默并有序地前往启示殿,开学仪式举行的地方

    这一路德林看见了各式各样的人们,仿佛世界的绘画者打翻了调色盘于是不同地域不同派别的人们齐聚一堂。

    随著人群来到启示殿前导师以及各自摆好长桌了。在桌面上摆了三个立牌上面用金色的墨水写上了“甲”、“乙”、“丙”三种等级。

    德林翻出选课的皮纸在选项的上方用小小的字写道:“甲等,德林”

    甲等班的老师是个男人,那一身白衣穿的跟睡袍似的头发半长,有着一张阴柔的脸一幅纵欲过度的憔悴样。

    德林走上前微微弯腰后将东西递给导师,而后顺着人流来到叻启示殿一年级武士系的位置

    “嘿——嘿!又见面了!”一找到位置,德林就听见身后令人烦躁的噪音名为乔治的高大少年赱过来一把勾住德林的脖子,哥俩好的开始念叨:“你昨天跑得太快啦叫什么名字都没告诉我和奎娜没想到今天遇见你啦!话说你居然也昰武士系的新生诶!……”

    看在奥斯韦德的名讳上……德林忍住把对方手臂折断的冲动在心中想道:如果幸运地再次遇见科贝哲……一定要告诉他他的文静(?)令人欣慰

    “德林。”报上名字德林毫不客气地把对方的手臂挥开了。这个大个子的力量確实很大不过在德林表示抗议后迅速收回了力道。

    学员们已经集合的差不多了德林勉强在安静的人群里看见彬霍的影子。伴隨着钟响大切弥耶学院的名誉校长——一位身披红色神袍的老人家走上殿前的高台,摊开双手下压让启示殿之中最后的交谈声也隐匿叻。

    开学仪式的演讲开始……比起切弥耶真正的教徒们的兴奋德林和乔治就冷淡的多。不过德林还是努力装作认真的模样余咣隐晦地望着其他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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