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小说主角叫纪凡尼护肤品泽的小说忘记叫什么,好像叫甜蜜什么什么。。。求帮忙

早安,老公大人
&早安,老公大人
&作者:怡芊芊
&类别:玄幻奇幻
亲爱的书友,您现在访问的是转码页面,可能导致更新不及时,访问最新更新请点击
她只是个单纯可耐的小兔子,只想找个好男人简简单单过一辈子。
正当她渴望着美好生活,她却被交往四年的男友劈腿。
好吧,爱情不能勉强,谁爱谁也不能控制。
就在她绝望无助的时候,冷漠沉稳的他突然出现。
你,就是你,我们去领结婚证。
大哥,我们好像不熟啊!
OMG,我的老公大人。...
最新章节(更新时间:)铁凝的长篇小说《胡小姐的今生今世》|婚姻家庭 - 昆山论坛
查看完整版本: [--
&Pages: ( 2 total )
铁凝的长篇小说《胡小姐的今生今世》
遭遇爱情骗子:胡小姐的今生今世辣妹胡爱爱跟北方人马特是在火车上认识的,马特跟朋友开玩笑说湖南女孩裤带松,果然没见几面,两人就有了肉体关系。但在同居后,怪事不断,发现他总是在后半夜上网聊天,又发现他的身份是不断变换的,甚至在他钱包里找到三张不同姓名的身份证。表面精明的胡爱爱,其实一直生活在骗局里。马特在另一个城市里,还有一个以爱人相称的女友,他采取拆东墙被西拆的办法,穿梭在两个城市之间,做着所谓的“生意”,直到有一天被胡爱爱发现……
作 者: 赵凝
出 版:中国妇女出版社
发布时间: 日
第1节:第一章 相识(1)
  第一章 相识
  1. 火车
  胡小姐跟那个男的是在火车上认识的。他俩都觉得命运这个东西纯属巧合,为什么他们不是坐在15号车厢,或者17号车厢,偏偏上了16号车厢,坐在彼此对面了呢?两个人想着同样问题的时候,就心照不宣地相互看了一眼。
  问题就是出在这一眼上。
  胡小姐看那个男的,个子虽然不算很高,人也偏瘦,但显然不是胡小姐的家乡湖南人。湖南人对北方人有两种看法:一来向往北方男人的彪悍骁勇,身高马大;二来又觉得他们有点傻大黑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胡小姐听这个人的说话,知道他是北方人。他的脸儿倒是白白的,有一道直挺挺的鼻梁和一双不安分的眼睛。
  那个男的看胡小姐,想起他跟朋友开玩笑说过的一句话来———“湖南女孩裤带松,搞她们容易些……”一想到这儿,他嘴角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胡小姐把脸别向窗外。窗外正是美得令人眩晕的景色,夕阳把大片坡地染成金红色,移动的车窗就像一只伸进金色土壤的巨大的犁,它剖开金色乘风破浪地往前走,大地在徐徐后退。那些剪影般的灌木植物连成片,连成黑影,它们是黑夜的影子,预示着在短暂的金色之后,大面积的黑色就要来了。
  胡小姐本名叫做胡爱爱,长沙人,在机关工作,兼做一点小生意。就在她对着车窗外的美景发呆的时候,生意就从电话里钻出来。顺便说一句,她手机里的“彩铃”是一首很温柔的情歌,虽然她已经26岁了还没找到男朋友,但爱情歌曲她是一路门清的。谁谁谁在某年某月发表了哪张专辑,她能在任何场合倒背如流。可这跟她的工作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些都是她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听来的。在长沙,只要你不是聋子,各种娱乐信息就如空气般地存在于四周,只需脑袋轻轻转动一个方向,各种各样的消息便自动灌到耳朵里来。爱情歌曲,对爱爱这种女人来说,就像拈一下手指那么容易。
  长沙是一个娱乐城市,娱乐业很发达,电台N多,走两步就能遇到三个,电视节目做得全国有名,卫视上星的节目他们都不看,要看只看本土的。湖南的娱乐业是自成一体的,就像他们酒吧和迪厅不分、中餐和西餐混搭、茶楼和饭馆乱混一样,在这里,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胡爱爱手里拿着一部宝蓝色的手机,眼珠子一下一下地转着,瞟着窗外,嘴里不时地发出“嗯嗯”的声音。
  她说:“嗯,嗯,嗯……不过,这单生意我恐怕做不了,单子太大了,我吃不消啊。”
  她说话的样子就像一个电影里的人物,眼神流转,声音轻柔,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一直盯着她看。当他俩目光碰上那一刹那,都有些不好意思,“啪”地跳开去,转向别处。
  车窗外仍旧是大片移动的风景。两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点恍惚,不知此时此刻自己身在何处。胡小姐是一个能干的女人,在单位她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办公室文员,在生意场上她又是一员长袖擅舞的女将,能得要命,别人搞不定的事情,她一出马,立刻有了结果。
  胡爱爱合上手机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对面男人沉甸甸的目光。那目光先是落在她手背上,又在她胸部停留了一小会儿,像是某种无形的抚摸。然后那人把目光移向胡爱爱的脖颈和脸蛋,直视着胡爱爱的眼睛,突然开口说话,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哎,什么生意呀?那个什么……我刚才听你说生意来着。”
  胡爱爱看着座椅对面的男人,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你在跟我说话吗?”她有些犹疑地问。
  “是啊,我也是个做生意的人,所以一听‘生意’两个字就很敏感,到底是什么生意呀?能跟我说说吗?”
  胡爱爱说:“噢,是一单专业灯光、音响的买卖。有一个很大的酒吧要开张,马上就要装设备,他们催着我做,但我现在还在犹豫接还是不接。真的很犹豫。”
  男人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上,对胡爱爱说:“来认识一下吧,我的名字很好记,我姓马,叫马特,特别的特,一般人见我第一面就记住了。”
第2节:第一章 相识(2)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车窗外的天空已由暖红色渐变成冷灰色,车厢里亮起了灯。一些人手里拿着圆桶的方便面到处找水,只有他俩按兵不动,好像忘了有吃饭这回事儿。他俩一直聊天,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话要说,一口气聊了两个多小时。感觉到饿的时候,周围的东西已经被人吃光了,他们满足地用牙签剔着牙,目光呆滞地望着他俩。
  那个名叫马特的男人突然开始忙碌起来。他先是踮着脚尖儿在行李架上够呀够,够下一个黑包来,然后像变魔术似地从包里变出一大堆吃的来,有咸鸭蛋、火腿肠、听装可乐、鱼片,甚至还有一袋真空包装的烧鸡。真不敢相信那么小的一个旅行袋,竟能装下那么多东西。
  “咱们先吃饭吧!”
  马特说这话的时候,让胡爱爱产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俩很早以前就认识,有一种前世的缘分。
  2. 忙碌的胡小姐
  忙碌的胡小姐又回到她原来的状态。她忙起来就像一只彩色陀螺,在湿漉漉的浅灰色城市里东奔西突。长沙是一座皮包里需要永远备着伞的城市,天气总是走极端,不是艳阳高照,就是大雨突然而至,令人防不胜防。当然也有小雨霏霏的时候,每当这种时候街上到处都是泥水,胡小姐只能踮着脚尖儿走路,看起来就像在跳芭蕾舞。
  有一段时间,胡爱爱已经把那个叫马特的人给忘了。火车上的那一段经历,犹如幻影一般,一晃而过,没有留下什么。胡小姐只隐约记得那人记了她的一个手机号,是“嘀嘀嘀”按进他手机里去的。这种事情经常发生,胡爱爱并不介意,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她也算得上是一个江湖之人了,她知道萍水相逢的事每天都在发生,没有谁会当真,留个电话也不见得有人会打。
  胡爱爱花蝴蝶般地飞来飞去。她最近迷上一种“蝴蝶妆”,画起来很费事,需要用三种颜色的眼影来衬托,但画好后显得眼睛很亮,好像星星一样。“蝴蝶妆”还需要在头上扎一条飘逸的印度丝巾,整个人看起来充满异域风情。
  她忙起来的时候,早上八九点钟出门,办完一件事接一件事,一般要到夜里一两点才能回家。她的生活是极不正常的,有时为了陪客户吃一顿饭,会花去两三个小时;有时又速战速决,三五分钟就吃掉一个盒饭,用纸巾匆匆擦擦嘴,继续忙她手头的事。
  时间在她手里是有弹性的,或长或短,掌控自如。她也会跟那些色迷迷的老头周旋,陪他们吃个饭、喝个咖啡,然后得到一笔订单,这笔钱就够她花上一阵子了。她有时也挺佩服自己的,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常穿着睡衣爬起来跑到镜前,自己对自己赞道:“爱爱呀爱爱,你真行啊!”
  她用手点点镜子里那女孩的鼻子,说:“你呀你,怎么就这么聪明!”
  屋子里的温度有点低,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秋凉了,雨点啪啪地打在窗子上,令人内心略感凄凉。26岁的女人,对爱的渴望是强烈的,特别是在晚上,好希望有人能陪着她,用力抱着她,或者相拥在一起看电视。可是,这样的人始终没有出现。也有喜欢她的人,可他们大都是有家室的,武纪凡就是其中的一个。
  武纪凡有时会在半夜三更打来电话,那一定是她老婆不在家的时候。武纪凡的老婆一回娘家,武纪凡必定给胡爱爱打电话,半夜三更就想跟她见面,约她一起出去吃夜宵,或者去酒吧凑热闹。长沙的酒吧异常燥热,狂躁的音乐大有不把你震死不罢休的阵势,许多酒吧其实就是不折不扣的迪厅。在音乐中一切都是跳动的:桌子在跳,板凳在跳,连血液都在跳舞,根本没有谈情说爱的情绪。
  胡爱爱管武纪凡叫老虎,武纪凡就很受用,说:“什么时候看看老虎的真相?”
  “你有什么真相啊?”爱爱有些撒娇地问。
  “男人的真相。”
  这天晚上,胡爱爱又到接老虎的电话,老虎说上次你让我办的那件事表格拿到了,你能不能过来一下。老虎的家胡爱爱去过一两次,到处扔着凌乱的软垫子,沙发的缝隙里卡着瓜子皮,看上去有些脏。胡爱爱想象着老虎一家人坐在沙发看电视的情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第3节:第一章 相识(3)
  老虎说,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所以约她过来小坐一下。
  爱爱说,上次托你办的事情有眉目了没。
  老虎就凑过来说,哪儿那么容易呀!现在你知道,办点事很难的,特别生意上的事。现在人人都知道挣,我的一张纸就能让你做成一笔买卖,所以呀,急不得的。
  一边说着话,老虎的手就在爱爱身上摸起来。“一张纸就能让你做成一笔生意”,爱爱耳边回响着这样的话,身体木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老虎摸女人的技术是很纯熟的,不轻不重,不缓不急。爱爱一开始还有抵触情绪,但是渐渐地她就闭上眼什么都不想了。她感觉到那只手在她身上游走,先是摸了她的头发,从头顶到发尖,然后转移到她背上,很轻地揉着她背上的那块骨头,让爱爱觉得有点酥。
  “不,不要嘛。”
  “你又怎么啦?”老虎有些扫兴地问。
  “没怎么,我要走了。”
  老虎也不强求,他放开手直起身子,用手捋捋额前的头发说:“那我送你到门口。”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单元门口的灯光有些昏暗,让爱爱觉得头晕。老虎那句话还在她耳边打转,“一张纸就能让你做成一笔生意”,她想,自己是不是得罪老虎了?
  3. 就像闻到了钱味儿
  老虎真的帮爱爱做成一笔生意之后,那个在火车上偶遇的男人马特,就像闻到了钱味儿,他一个电话打到爱爱手机上,让胡爱爱猜猜他是谁。
  “喂喂,”他用有些刻意的声音对爱爱说,“猜一猜,我是谁?”
  这句话说得有些像台词。胡爱爱看了太多日剧、韩剧、偶像剧,对电视剧里的那些场景深信不疑,相信有一天,浪漫的故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胡爱爱被这种戏剧化的声音迷住了,她心里虽然一震,但嘴上却说:“你也太无聊了吧?认都不认识,干吗给我打电话?”
  “谁说我们不认识?不认识我哪来的你的手机号?”
  “哼,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我叫马特,就是火车上那个……”
  “噢,我想起来了,在火车上我们一起吃过东西,你好吗?你在哪儿?什么时候到长沙来玩吧?”本来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耳朵里传来的声音却是:“我就在长沙呢。”
  胡爱爱又问了一声:“你在哪儿?”
  那人就说:“就在你家楼下。”
  “真的吗?我不信。”
  “那你走到窗口,撩开窗帘。”
  胡爱爱就真的走到窗口,将白色窗纱掀起一角。她果然看到楼下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一件浆果黄色西装,房间里响着西班牙舞曲,那种声音正和那人身上的黄颜色相扣,让爱爱心中猛地一动。
  “我看见你了,”爱爱说,“你穿着黄西装。”
  “准确地说,是浆果黄。”
  楼下那人一字一板地说。
  胡爱爱转身把电话丢在桌上,飞奔下楼去。她好久没有这样冲动过了,下楼梯的时候绊了一下,差点儿从楼梯上滚下去。站定之后,她对自己说:“我这是怎么啦?”她用手捋了捋刘海儿,对自己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飞奔往下跑。
  胡爱爱站在马特对面的时候,忽然有些感动,因为那个男人身上大包小包挂了竟有六只之多。胡爱爱说:“你这是干什么呀?”马特说:“啊?大老远跑来看你,总得给你带点礼物吧。”
  “带一个就够了,弄那么多干吗?”
  马特面露顽皮之色,咧嘴一笑,说道:
  “又不是都给你一个人的。”
  “噢。”
  胡爱爱说着,就去接他手中的包。他们一起把包送到楼上,洗了手,转身一起约好下楼去吃饭。临出门马特又问:“可以用一下你的洗手间吗?”
  “当然可以。刚才怎么不说?”
  “有点儿不好意思。”
  两人相视一笑,感觉上仿佛已经交往很久了,没有一点陌生感。街对面那家湘菜馆不错,胡爱爱常爱在那儿请客。他们过街的时候,来回穿梭的车很多,胡爱爱不由自主地拽住身旁男人的衣袖。马特是一个敏感的男人,他很快就接到了这个信息,并把它转换为对女人的百般呵护。
第4节:第一章 相识(4)
  “爱爱,当心点儿!让我拉着你的手。”
  他的大手拉着她的小手,走过没有斑马线的慌乱街头。爱爱感觉到那只手的肉很厚实,让人有一种安全感。“安全感”三个字落到胡爱爱脑子里的时候,她整个身子都感到轻飘飘的,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和老虎在一起的日子好是好,就是没这种感觉。
  在吃饭的时候,马特把来意简单地说了一下。他说这次来呢,是为生意而来。他说自己是一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哪儿有生意就像猫闻到腥味儿似的,生意人就会往哪儿走。他说上回在火车上,他记得有人给胡爱爱打过一个电话,说有一个大型灯光音响工程“CC工程”问爱爱是否“吃得下”。爱爱当时就说“吃不下”,不想接。马特说,这次他来就是为这事,他说“CC工程”他想吃下来,不知爱爱肯不肯帮忙。
  胡爱爱当时就拿出电话,手指在上面“滴滴答答”点了一阵。电话接通的时候,爱爱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妩媚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嗲,她说:“申老板呀……”
  4. 浆果黄西装口袋
  马特来的时候,胡爱爱存折上正好有六万元的存款,这是她除工资以外,靠做工程赚来的钱,稳稳当当存在存折上,想着过一阵子等攒够了钱,在湘江边买一处房子。
  马特的出现打乱了胡爱爱的计划,一是两个人在一起开销变大了,二是马特问胡爱爱借了一万元作为本钱,他说他要在长沙大干一场,他说生意上的事他最在行。
  胡爱爱以前是个很精的女人,别说问她借一万块钱,就是借一块钱,那也得费半天口舌。但马特就有那么大本事,在他们见面后的第三天,一万块就从胡爱爱的户头上飞到了马特浆果黄西装口袋里。
  那只西装口袋好像特别能吞钱似的,一大袋钱放进去,没一点痕迹。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侣那样,手牵手走在街上,没人知道他们相处只有三天。
  他们的关系并不像别人想象的那样,一见面就上床了。他俩虽然同居一室,但并没有真正的身体接触,马特尽量表现出对胡爱爱的“尊重”,这让爱爱觉得挺感动的。
  他们是在两个星期之后有了那种关系的,在此之前他们连拥抱都没有,最多就只是拉拉手,而且还是两人一起在街上走的时候。等回到家里,马特变成了绝对的君子,他要换衣服的时候,一定要爱爱转过身去。
  爱爱说:“谁要看你!”
  马特挥挥手说:“转过去,转过去。”
  胡爱爱背过身去的同时心想:“这男的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啊!”正想着,马特已经换好衣服凑过来说:“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你真可爱!”
  5. 欧阳果香
  胡爱爱的母亲欧阳果香是一个略带神经质的时髦女人。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女儿被一个男的骗了,她半夜给女儿打手机,女儿关机了。
  她感到不对劲,披衣从床上坐起,在秋天微凉的空气里,她感到自己揪住衣角的手有些抖。
  “啊,我这是怎么啦?”她听到自己在半夜里跟自己对话的声音。大床的另一半已经空了,自从胡爱爱三岁那年,欧阳果香跟丈夫分开到现在,她身边的男人就没断过。她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又会生活,一直是不少男人追求的目标。女儿小的时候,日子过得有遮有拦的,和男人约会总有“偷情”的味道,生怕女儿看到了“影响不好”。自从女儿大学毕业后到省会长沙去工作,欧阳果香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跟男人约会了。
  ———你现在越变越年轻了。
  ———因为我自由了。
  ———女儿要去长沙了?
  ———是啊,我终于有了自己的空间,再也不用担心我家爱爱会看到什么了。
  她手里拿着一支烟,一边给男友打电话,一边不时地吸上一口,烟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眼前出现了可爱的小丫头从小到大的一幅幅画面,她想,日子过得真快呀。
  现在,爱爱在长沙已经工作五年了。这五年间她没少替女儿操心,总是担心有坏人要骗她的宝贝女儿。女儿自认为能干,母亲的话她自然是听不进去的,有时在电话里也跟母亲吵架,怪妈妈瞎操心
第5节:第一章 相识(5)
  “妈,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没长眼睛,什么骗子不骗子的。他要真是个骗子,我还能看不出来吗?”
  妈妈说:“等你看出来就晚了。男人是什么?男人是戴着帅哥面具的吸血鬼,妈还不是为你好,怕你吃亏。男人嘴甜的时候,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过后翻脸不认人。”
  爱爱说:“妈,那是你遇到的男人吧?你别把自己的遭遇到的全都强加在女儿头上,我可不是你———我和你不一样。”
  “女人和女人都一样……”
  她们总是在电话里吵来吵去,争执不下,最后总有一个要愤愤然先挂电话,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她们母女俩每年都要换一只新电话,因为摔电话的频次过高,电话机总是受不了这两个女人的脾气,一次又一次地罢工。
  欧阳果香是一个半仙式的人物。她第六感觉准得很,如果她半夜醒来想起女儿,抓起手边的电话立刻就要给女儿打。她刚才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见一个戴面具的男人正把手伸向女儿的口袋。
  欧阳果香在梦中大叫了一声,然后从噩梦中醒来,醒来后依旧看见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站在跟前,她伸手去抓,却抓不到他。她害怕极了,匆忙间捻亮手边的灯,她看到衣架上有男人遗留下的一件西装,“原来是西装的影子在作怪呀!”
  “浆果黄色西装?”欧阳果香不记得刚刚离去的那个男人,有过这样一件衣裳。
  6. 爱爱关掉手机的晚上
  爱爱关掉手机的那个晚上,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那天晚上马特因为生意上的事回来得很晚,爱爱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湿得呢。她顺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书架上有的是装帧漂亮的图书,都是从母亲那儿要过来的。母亲是一个文字编辑,挑了一辈子错别字,有时爱爱开玩笑,跟自己的男友说:“我胡爱爱在我妈眼里,就是一个错别字。”
  这句话马特听了,觉得很有意思,有两天他干脆改称爱爱为“错别字小姐”。他对爱爱很尊重,经常主动提出要去住旅馆。他说:“像咱俩这样孤男寡女的,同居一室总不太好吧?”
  “你怕什么,不会是外地还有老婆吧?”爱爱伶牙俐齿,说话尖刻。
  “噢,老婆倒是就你一个,我就是担心你妈———”
  “放心,我妈她不会来的,她自己还忙着呢。”
  “她忙什么?”
  “恋爱呀。”
  “她还真有功夫,连我都没功夫恋爱,忙死了。”
  “你忙什么呀?”
  “忙挣钱呗。老婆,我将来要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别这么说,我不是你老婆。”
  “那你是———”
  “一般朋友吧。”
  “噢,闹了半天才是‘一般朋友’啊。”
  马特的脸一下子阴郁起来,他不高兴的时候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上去就像另外一个人。胡爱爱已经记不起第一眼看见这个男人时的情形了,“应该是在火车上吧?”“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呢?”她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怎么啦?你生气了?”胡爱爱忽然意识到什么,问道。
  马特不说话,一张脸煞白的,看起来有些吓人。这时候,胡爱爱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见是老虎打来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睡了吗?”
  爱爱懒洋洋地说:“还没呢。”
  “那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现在啊?现在都几点了。”
  老虎在电话那端发出黏糊糊的声音:“过来吧,我想你了。”
  “不行,真的不行,我累了,想早点儿睡了。”
  老虎说:“不会屋里还有别人吧?”
  “你无聊!”
  说着,胡爱爱就把电话给挂断了。放下电话她才看到马特正在床边一声不响地收拾东西,他把黑色拉杆箱横陈在地上,紧锁着眉头,一件接一件地往箱子里放衣服。
  胡爱爱冲过去拉住那些衣服,问:“马特,你要干吗?”
  马特用忧郁的眼睛看了胡爱爱一眼,说:“我看,我还是走吧。”
  “你别动不动就这样好不好,咱们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了,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呀
第6节:第二章 甜蜜(1)
  “那你就别管了,我就是露宿街头,也跟你没关系。反正咱们只是一般朋友嘛,又不是什么特殊关系。借你那一万块钱,我会尽快想办法还你。我就是去打零工做苦力,就是去卖血,也要把钱给你还上,行了吧?”
  “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明白,你……”
  两人正在争吵的时候,老虎的电话倒又打来了。胡爱爱拿过手机来看了一下,就“咔”地一下关掉了。刚才还叮叮当当唱得欢的小东西,一下子哑掉了,整个房间布满了黑压压的情绪,让爱爱觉得心都快要爆炸了。
  与此同时,一个女人一遍接一遍地拨打女儿的电话,每一遍结果都是一样的:“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第二章 甜蜜
  1. 办公室四女郎
  “CC工程”进行得并不顺利,马特每天跟个灰狗似的在湿漉漉的街道上东奔西跑,希望能把工程拿下来。大概是这块肥肉争得人太多了,马特目前连“肥肉”的边还没挨上,越是够不着越要上蹿下跳,全长沙最忙的忙人就要数马特了。
  胡爱爱每次从窗子里往下望,总是能看到马特一溜小跑的身影。有时候,她不免也有些心疼,她不知道这种“心疼”的感觉算不算“爱情”。爱情是什么呢?想来想去头都想晕了,也没想明白。
  她和老虎之间的感情算不算爱情呢?她坐在办公室的一角里冥思苦想。窗外的玻璃被雨水打湿了,外面的景象看上去有些模糊,办公室里充满着她平时熟悉的味道。同事恩红身上绵绵不绝的香味,让人误以为有人在办公室里打翻了香水瓶。肖恩红是一个细腰长颈的妖艳女人,人称“衣裳架子”,在秋天里她穿着妖艳无比的丝绸缎面唐装,摇摆着走过来上班,知道的是来上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栋大楼里要举办时装表演。
  都说肖恩红长得美,胡爱爱是不服气的。她俩常在背后互相说对方的坏话,胡爱爱认为自己是“小精豆儿型”精致玲珑的美人,而肖恩红则长得傻高傻高,比办公室里所有男的个儿都高。“这还是女人吗?”她在背后拿恩红开涮,“整个一个衣裳架子”。恩红却说爱爱是“小精豆”、“只长心眼儿不长个儿”。
  两人背地里嚼舌头,当面却还维持着一团和气,见面后互相夸对方的衣裙好看。“妆也化得也不错”,“超炫超炫”,扭脸就说坏话,“那件衣好土的,送给我都不要穿。”“她审美有问题吧?多难看的衣服都敢穿。”
  胡爱爱他们大办公室里一共有九个人,其中有四个是女的。“办公室四女郎”是男同事们对她们四朵花的统称,除胡爱爱、肖恩红这对欢喜冤家外,还有两个“女怪人”,一个叫白一朵,另一个叫万紫千。这两人性格走了两个极端,万紫千浓眉大眼,目光冷冷,头发黑得像从漆黑的夜里捞了一块。另一个女人白一朵正好相反,头发柔黄细碎,看起来就像羽毛一样。
  27岁的白一朵从未谈过恋爱,这让周围的人感到十分不解。“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干吗不谈恋爱呀?”同事在背地里这样议论她,但当面谁也不敢问她。
  白一朵的姓白,不知是不是受了这个姓的暗示。她很喜欢白色系的衣服和裙子,特别是夏天,她几乎不穿有颜色的衣服,就像掉进冰箱里一般,清一色的白。
  白一朵有一张精致可人的脸:小小的圆鼓脸儿,大眼睛,淡粉色的嘴唇,笑起来的样子很迷人。可惜她很少笑,一般办公室里别人说笑话,众人都笑,唯独她无动于衷,好像耳朵里塞鸡毛,什么也听不见似的。
  办公室四个女郎中,要数胡爱爱的电话最多,因此胡爱爱还落得一个“爱电话”的雅号。胡爱爱的电话一般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打来的,她不愿让单位里的人知道,所以每次接电话都搞得鬼鬼祟祟的。
  “喂喂?”
  她每次都要压低嗓门儿小声说话,周围的人就会小声议论,不知爱爱跟谁单线联系,一定又做成一单生意了吧?谁都知道胡爱爱在工作之余干“私活儿”,但谁都不愿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第7节:第二章 甜蜜(2)
  办公室四女郎中,胡爱爱是最忙碌的一个。她经常一上班就抱着电话在那儿打,有时电话铃一响,她也跳起来抢着接,就好像所有的电话都应该跟她有关似的。这阵子同事都看出来,胡爱爱的心情特别好,问她是不是恋爱了?她就笑着嗔怪道:“谁说的?没有的事。”
  肖恩红一手插着细腰,一手扶着桌面,有些阴阳怪气地说:“恋爱嘛,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现在外面骗子很多的,当心不要受骗上当哦!”白一朵在一旁有些不经意地说。
  “所以呀,你就是害怕被人骗,都快30了还没谈过恋爱。”
  “说话不要这么刻薄,好不好?”
  在四个女人正吵成一团的时候,处长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冷眼看了她们一会儿,然后大吼一声,结束了这场混战。
  2. 众人之下,甜蜜之上
  这个下雨的玻璃窗,这台速度极慢的电脑,这几个叽叽喳喳的同事,眼前的这一切与胡爱爱组成了不咸不淡的日子。在马特出现之前,胡爱爱觉得每天的日子都是一样的。
  马特带给她了光,使她感觉日子和从前不一样了。“他是我心中的一道光。”胡爱爱置身于闹哄哄的都市里,时常会这样想。有时她会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既置身其中,又抽身于众人之外。在办公室或会议室里,她常走神,一想到那个人,心里就被甜蜜装得满满的。
  下雨天,马特撑着一把黑雨伞站在机关办公楼下等胡爱爱。这天恰好办公室四女郎一起走下楼来,四个女人踢着地上的水花正嘻嘻哈哈地并排往前走,那个黑伞男人就出现在她们面前。他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下子就出现了。四个女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其中一个开口说:“爱爱,是找你的吧?”之后所有女的都齐声笑起来,她们就像吃错了药一样,嘎嘎嘎嘎停不下来。
  “耳朵都被她们吵聋了。”
  马特带着胡爱爱躲进一辆出租车,隔着车窗还跟胡爱爱的女同事们招手。胡爱爱注意到一个细节,马特是一边跟她说同事的坏话,一边向她们微笑致意的。这个具有“两面性”的细节,牢牢地印在胡爱爱脑海里,她想,马特这个人到底真面目是怎样的呢?自己对他并不了解啊。东想西想了一阵子,车子已经开出老远。
  马特开始在车上动手动脚,他隔着衣服胡乱捏胡爱爱的乳房,并用下巴贴着她的脸,轻轻地蹭。他不时地亲她一下,热气哈在她脸上,让她感到很舒服。车窗外已是秋天的景象,不时地有一片黄叶子从高处落下来,轻飘飘的,被风吹得四处打转。她靠在他怀里,为自己刚才的想法略微感到羞愧,“为什么要怀疑他呢?是自己心胸太狭窄了吧?”
  “哎,想什么呢?”马特侧过脸来,问她。
  “没什么。”爱爱把脸扭向一边。
  马特用手把她的下巴扳回来,“你敢说你没想什么?你那小脑袋瓜里想什么呀,我一清二楚。”
  胡爱爱挣脱掉马特的手,用挑衅的眼睛看着马特问:“那你说我在想什么?”
  马特用胳膊肘碰了碰爱爱的胸说:“喏。”
  “你真讨厌!”
  话虽这么说,但两人都已明白,他们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彼此需要着。他们想在夜色来临之前快点上床,他们原定去饭店吃饭,后来改变了路线,直奔胡爱爱的小窝。
  两个人呼哧带喘地跑上楼,胡爱爱拿钥匙开门的手都在抖,马特在一旁笑道:“你抖什么呀?”爱爱看她一眼,把门打开,转身进门,并不让马特进门,而是留了很小的一条细缝,隔着门缝看他。
  马特说:“让我进来!”
  爱爱说:“不,就不!”
  马特说:“看我进来之后怎么收拾你!”
  爱爱说:“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爱爱放了手,马特趁机溜进来,返身关上门抱住胡爱爱的身子,用力揉搓她,仿佛要把自己的一双手揉进爱爱的身子里面去似的。爱爱觉得自己幸福极了,因为这男人这样地爱她。
  母亲的出现让胡爱爱略感意外,同时也有那么一点尴尬,因为大白天的,她让妈妈堵在了床上,并且,床上还有一个男人。
第8节:第二章 甜蜜(3)
  母亲很喜欢神出鬼没,这一点胡爱爱是知道的,但爱爱没想到这回她连电话都不打,就直接杀到这儿来了。这个上午也真凑巧,爱爱没上班,跟新男友一起待在床上享受互吻、抚摸带来的刺激。
  胡爱爱很喜欢躺在床上跟新男友聊天。“做爱之后还能跟你聊天的男人,一定是非常爱你的。”这句话她曾经在电话里跟同事聊过,那时是因为她觉得情人不够爱她,武纪凡也就是老虎说穿了跟她的关系有一半是交易。武纪凡也抱着她睡觉,他说他喜欢这种热乎乎的感觉,但他从不跟她聊天,特别是在做完爱之后,他倒头就睡。甚至有一次,他在她身上就打起了呼噜,让爱爱感到很失望。
  新男友却很不一样,正如她想象的那样,事前的抚摸、中间的激情、事后相互搂抱着聊天,一样都不少。“这才是恋人应该做的”,胡爱爱暗喜,自己遇到了一个真正有品位的男人。
  而母亲却说,这个男的有可能是个骗子。
  母亲是在胡爱爱和马特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自己用钥匙开门突然闯进房间里来的。母亲手里有钥匙,胡爱爱是知道的,那是去年夏天母亲曾来长沙小住,自己有一把钥匙进出方便。母亲在长沙泡吧、喝茶、进迪厅,是一个很时髦的人物。
  关于母亲为什么叫“欧阳果香”,胡爱爱一直搞不懂。母亲的原姓姓董,“欧阳果香”是她的编辑名,母亲大概觉得姓董太俗气,自己改姓欧阳了吧?
  母亲的名字总是出现在书籍的一角,可惜印得很小,这让爱爱感觉有点遗憾。母女俩都是虚荣的人,虚荣的人彼此都很相像,自大、自恋、固执、主观,所以母女俩虽然彼此挂念,但是吵架的时候也很多。
  这一回,母女俩就吵得很凶。再回到母亲用钥匙打开房间的现场,母亲以为大白天的,房间里没有人,她就大大咧咧地从丝绒手袋里拿出钥匙,有些不熟练地开女儿房间的门。母亲夜里打女儿的手机,一直关机,她内心有种不祥的预感:爱爱肯定出什么事了!但没想到打开门之后,那男的让她抓了个正着。
  那个场面让人怎么说呢?
  欧阳果香打开门,仿佛一脚踏入了电影中的某个场面:年轻、赤裸、杂乱无章的软垫和衣服、柔软的床榻、迷离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出乎欧阳果香的意料,因为以她跟男人的约会经验,大白天应该没有这种事的。
  “爱爱,你在干什么?”
  “妈,你怎么来了?”
  “这个男的是谁?”
  “他是我的新男朋友。”
  “新男朋友?你到底有几个男朋友?”
  “妈,你先出去!让我们把衣服穿上。”
  “噢,你还知道羞耻二字。”
  母女俩吵了几句,欧阳果香只好出去,在门口等他俩穿衣服。欧阳果香站在门外一直在猜想女儿和那个所谓的男友在说什么。那个梦境重又出现了,她梦见一个戴面具的男人,正把手伸向女儿的口袋……
  3. 茶室的争吵
  爱爱穿上衣服出来,用哀求的语气对母亲说:“妈,我们出去谈好不好?”
  楼道里的穿堂风不知为何一下子大起来。欧阳果香和胡爱爱同时伸出手,去捡那只掉在地上的时装帽,结果还是女儿捡到了,递给妈妈。
  “出去谈?”母亲生冷地说,“去什么地方,你说吧。”
  “茉莉香片茶室,就在我家附近。”
  “茉莉香片?张爱玲的小说?”母亲说。
  “不是的,那地方很现代。”爱爱说着话,转身已“笃笃”朝着楼梯方向走过去了。
  茶室里很安静,靠窗的一排竹帘放下来,细密的竹子过滤着明晃晃的阳光,使之变得柔和、细软,使人想到两个女人坐在窗前悄声细语说话的情景。
  但是,爱爱母女俩可不安静。
  “算了吧,放弃你那些讨厌的幻觉吧!你这是妒忌!你就是见不得我高兴,见不得我幸福,整天说有人要骗我、骗我,你怎么不想想有个男人对我好,让我感到幸福,这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呀!”
  胡爱爱一开始就冲着母亲吼起来,而母亲也不示弱,拍着桌子大声说了一句“放屁”。茶室里空气凝重起来,服务生一律扭脸朝她俩看,搞得母女俩非常尴尬。母亲拎着包,气呼呼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胡爱爱本想张开嘴叫一声“妈”,可是她没有。
母亲的身影消失在玻璃窗外面。
  4. 借钱
  胡爱爱跟马特的事,很怕让老虎知道。母亲知道了,不过是骂一顿、吵一顿就完了,而她跟马特的事要是让老虎知道了,老虎非气死不可,因为老虎觉得他为这小女人付出了许多,小女人不该背叛他的。
  有一阵子,老虎不停地给胡爱爱打电话。胡爱爱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他,“最近很忙啦”、“单位里事情太多,脱不开身”,她说这话的时候,口气里有了明显应付的成分,让老虎觉得很郁闷。
  胡爱爱尽量躲着老虎,是因为她和马特的关系正处于爱得疯疯癫癫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她是容不下任何男人的,哪怕是别的男人碰她一下手背,她都会觉得不舒服。而老虎是一个欲望极强的男人,一见了面不伸手摸一摸、弄一弄,他是不会罢手的。
  马特对女人真是细心啊,从早上一睁开眼,一直到晚上,只要他待在家里,就会忙个不停。早点的面包,是他一片一片亲自切好的,超市里虽然有现成的切片面包,但马特说那种已经切好的面包“干瘪瘪的,没法儿吃”。
  他把面包一片一片切好,放在碟子里,然后开始着手切火腿肠,一片片切得厚薄均匀,方方正正,就像艺术品一样。盛牛奶的杯子是他特意去超市买的细长的玻璃杯,牛奶装在里面就跟电视广告似的,白得有些失真。
  胡爱爱以前是个大大咧咧、不重细节的女人,盒装牛奶一撕开纸盒开口,就直接往嘴里倒。她常常说的一句话是“忙啊忙啊忙死啦”,哪儿还有时间弄来两只玻璃杯,慢吞吞喝奶。
  马特的细致给胡爱爱带来了新的生活情趣。她变得爱花爱草,喜欢摆弄餐具,喜欢收拾房间,以前她不爱干的事,现在都变得热衷起来。
  但是,他们的事业在这段时间内却毫无进展。“CC工程”就像一颗耀眼的星星,看得见却摸不着。“CC工程”简单说就是一个大型灯光音响工程,如果项目能拿到手,马特就能赚到一大笔钱。为了这个工程,马特问胡爱爱借了一万块,胡爱爱原来账上有六万块,她毫不犹豫地取出钱来交给马特。
  马特拿到钱的那个晚上,他们过得特别浪漫,去了一家西餐厅,边听有人现场演奏的钢琴边吃饭。左手边的弧形窗外,有一丛在微风中晃动的竹子,这丛竹子把喧闹的街市屏蔽在外,爱爱坐在红色沙发椅上,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就像个受宠的公主。
  马特坐在对面,频繁换着刀叉,显出对西餐很在行的样子。
  “以前常吃西餐?”胡爱爱问。
  “那是,”马特的吃相越发优雅起来,“生意场上的人嘛,什么场面没见过。”
  马特说他以前生意做得顺的时候,一顿饭吃掉几千块是常有的事。他说以前在广西做生意,一笔生意就能赚个十来万,有钱得很。他说,他当时是广西北海少数“有车阶级”之一,在北海笔直的大道上一路狂奔,神气得很。
  他说话时,眉宇间透着股英气。胡爱爱想象着这个男人出入豪华场所、一掷千金的样子,虚荣心有点儿膨胀,她想,一万块算什么呀?人家什么没见过呀。
  马特却说:“爱爱,我心里不好受。”
  “怎么啦?”
  “还不是因为那一万块钱的事,作为一个男的,问你借钱我心里不好受。”
  胡爱爱鼓起下嘴唇吹了一下额前的那排刘海儿说:“嗨,那有什么呀!谁说男人不能问女人借钱?不要说借钱,咱俩现在好成这样,就算是你花我的钱也是应该的嘛,谁让你是我老公呢。”
  “我可不是你老公,谁知道你生意中还有没有别的男人。”
  “瞧你多心的,有别的男人我还找你啊?”
  “那可不一定———”
  正说着,胡爱爱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炫彩的铃声听起来就像一只音乐播放器,好听极了。马特一边嚼着牛排一边说:“我敢肯定,这是个男的。”
  果然,电话是老虎打来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他说:“喂,你在哪儿呀?”
第10节:第二章 甜蜜(5)
  爱爱说:“在吃饭。”
  “吃什么?”
  “西餐。”
  “和谁?”
  “用你管!”
  “爱爱,我觉得咱们该好好谈谈了。”
  “有什么好谈的,还是回家跟你老婆谈吧。”
  对方显然被气得够呛,变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胡爱爱坐在西餐店里,若无其事地东张西望。后来,她居然歇斯底里地对着电话大笑起来,声音之大,令桌上的杯盘刀叉轻微抖动着,像是受了惊吓。
  “是谁呀?”马特用狡黠目光看着爱爱,“是你情人吧?”
  “得了吧,他也配?”
  “不要不好意思承认,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胡爱爱有些急了,说:“你非得逼我跟别的男的有关系是吧?”
  “爱爱,我不是这意思。”
  “得了吧,谁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一个极其阴险的人,一个骗子!”
  马特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好像被一根针戳到要害,脸向一边抽搐着,仿佛牙痛似的。这情形把胡爱爱吓着了,她想不起刚才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但她知道,她把话说重了。
  胡爱爱正想把话收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马特面无表情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走了。
  胡爱爱从西餐店出来,独自一人叫了一辆车回家。她觉得委屈,不过是一句话而已,男友就能生那么大气,明明是他问自己借钱,但他还牛得不行,仿佛全世界都欠他似的。
  车窗外的城市,满城灯火,霓虹跳跃着,沿着建筑物的轮廓轻快地扭动着,给人带来浅显的视觉愉快。的士路过解放路酒吧一条街的时候,车速明显减慢了,出租车和私家车一辆接一辆紧密地排列在街道上,本来就狭窄的街道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停车场,全都堵到这儿,谁也动不了。
  的士司机等得不耐烦,他顺手打开收音机,这时传来一个声音很特别的女声,她说“大家好!这里是《欲望都市》,我是主持人沈紫衣。”
  这是胡爱爱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的声音,这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神秘而低调,对听众来说有着无尽的吸引力和想象空间。在这座城市里,已经很久没有夜话节目的身影了,曾经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夜话节目主持人在深夜里自杀,他的离去给“夜话”这种形式画上了一个句号。
  紫衣的声音让胡爱爱觉得很贴心。“她是谁?她是怎样一个女人?她很神秘吗?她长得美吗……”胡爱爱脑子里七七八八一直想着这样不相干的问题,汽车终于重新动起来。
  5. 男友夜不归宿
  这天晚上,马特第一次出现夜不归宿这种状况,一开始爱爱并没有当回事儿,以为他会在街头逛一阵子就回家的。胡爱爱知道马特在长沙没什么亲戚朋友,他其实没地方可以去,早晚会回来的。可是,她估计错了,他整夜没回来,胡爱爱也一整夜都没有睡,她对自己说:“别那么没出息,他爱回来不回来,管他呢!”
  夜里1点15分,胡爱爱的手机响了一次。胡爱爱正在卫生间里小便,听到手机响,疯了一般地冲出去,扑到床上去找手机:“喂喂?你在哪儿?”
  对方却传来异常沉静的声音:“什么我在哪儿?你在跟谁讲话?”爱爱这才听出是欧阳果香的声音。
  “妈———”
  电话里传来欧阳果香的低沉性感的声音,她说:“爱爱,你在等谁?还在等那个浑小子的电话吧?妈告诉你,一般在南方混的北方人,大都不是什么好鸟。谁知道他在那边犯了什么事,才混到这边来的。”
  “妈,你怎么这么悲观呢?因为生意的关系,人家才东跑西颠的,他以前在广西的时候,生意做得可大了,几年前他就有自己的车,自己的公司,他是赚大钱的人,不要小看他,他是很能干的。”
  “嘁———”
  手机里传来欧阳果香不屑地一声长叹。“就凭他?赚大钱?真是笑话!他算个什么东西?我一眼就看到他骨头里!他就是个能在床上花的玩意儿,别的什么本事没有!”
  “妈你说那么难听干什么?你心里是不是变态呀?是不是因为我爸爸抛弃了你,你就恨天下所有男人?”
第11节:第三章 秘密(1)
  欧阳果香说:“爱爱,咱们在手机里这么吵来吵去的,你觉得有意思吗?我不想再浪费我的手机费了,我打的可是长途,可贵了。你要不是我女儿,我才懒得管你!总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母亲怒气冲冲挂断电话,胡爱爱仿佛被挂在那儿了,不上不下的,心里堵得慌。她很想大哭一场,可又没有发泄对象。她想,要是马特在她身边的话,还可以在他怀里哭一哭。马特是很会哄人的,只要女人一哭,他立刻就会走过来,将她揽进怀里,轻拍她的肩膀说:“好了好了,别这样。”
  这话最管用了,女人都吃这一套。女人对事物的看法与男人不同,女人是需要被人哄的。当男人有了一定的技巧,就能把身边的女人哄得服服帖帖。
  此刻,房子里空空荡荡的,胡爱爱知道马特还在跟她赌气。她试着拨打了他的电话,正如想象中的一样,他手机已经关机了。桌上的小钟滴滴答答响着,时间指针指向了夜里2点35分,胡爱爱竖起耳朵来,听听外面有没有什么动静。结果,他听见了邻居家男人打呼的声音。
  马特一夜未归,让胡爱爱担心了一整夜。这一夜使胡爱爱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她发现自己对马特的感情已经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了。
  第三章 秘密
  1. 黄兴路步行街
  在长沙没有人不知道黄兴路步行街的,街口站着著名的黄兴雕像,在“黄兴”面前是拥挤而热闹的街道。大车小车都要在那里转弯,所以常常堵得一塌糊涂。行人要在那里过街,大公共要在那里慢吞吞地转身,小车呢也想在那里加一脚,所以黄兴路街口永远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步行街里倒是另一番景象。因为没有车,里面显得安静许多,手牵手的恋人们在那里慢慢逛街,街道两旁排列着各式各样的商店,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胡爱爱手里拎着一只镶满亮片的蓝色编织手袋,配上她浅蓝色的裙子,在街上走着比较打眼。她一个人在步行街上闲逛,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唯一的去处就是到步行街上去闲逛,哪怕不买什么东西,就只是看看那些漂亮的物件,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马特一夜未归,胡爱爱难受极了。一直打他手机,他手机关机,但胡爱爱还是不死心,直到夜里四五点钟天都快亮了,她还在打电话。令她没想到的是,打了一夜电话,没有回音,却在出人意料的地方看到一个背影酷似马特的男子———那人正在打电话,地点是在公用电话亭。
  “别着急,你听我说,我这边的生意……真的走不开呀!我没骗你,CC工程我已经攻关攻得差不多了……到时带一大笔钱来见你……”
  胡爱爱站在他背后,听得一头雾水。于是她大声叫他的名字:“马特!”马特显然被吓到了,慌忙丢掉手中的电话,仿佛干了什么坏事被人抓住,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
  “你这是怎么啦?”
  “在给谁打电话?”
  “你怎么啦?你倒是说话呀?你说呀说呀!”
  马特一句话也没说,从他脸上的表情看,他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了。她说话的样子很奇怪,她为什么要大发脾气?她到底在急什么?但只是短短的几秒钟,马特很快恢复了常态,他调整好脸上的五官,又恢复到情圣的状态了。
  马特用手指轻轻掸了一下衣服上的薄灰,令人不易察觉地清了一下喉咙,说道:“爱爱啊,你怎么会在这儿?”
  又说:“噢,我看出来了,逛街呀。走,我陪你去,买衣服我最在行了。”
  “你?”爱爱的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
  “你什么你呀?怎么,你不认识我啦?我是马特呀!”
  他倒会倒打一耙啊。爱爱气死了,眼睛由大变小,又由小变大。变了几变之后,眼睛都痛了,索性扭脸就走,这个小女人动作立刻让情场高手马特捕捉到了,他甩开大步跟在后面追,爱爱手中的蓝色亮片包一下一下晃着他的眼。
  “胡爱爱,你站住!”
  “你站住!”
  “站住!站住!站住!”
第12节:第三章 秘密(2)
  他站在步行街正中央,冲着胡爱爱的后背大声吼叫起来。
  2. 钻石钱柜
  马特似乎摸透了这女人的脾气。你对她太温了不行,她会翘尾巴;对她太硬了也不行,她会被吓跑的。马特拿捏女人的本事就像一个好司机在开车,何时当快,何时当慢,拿捏得极其精准。在一夜消失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好。
  一天下午,胡爱爱正在办公室里上班,桌上的电话响了。万紫千说:“猜一猜,这是谁的电话?”
  白一朵撇撇嘴说:“还有谁呀?肯定是爱爱的呗!”
  胡爱爱说:“那可不一定。”说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极盼着这个电话是马特打来的。
  “喂,”她声音忽然变得温柔如水,因为她料到这个电话是马特打来的。
  这天晚上,马特在胡爱爱的同事们面前好好表现了一番。他在电话里对爱爱说,晚上他打算在“钻石钱柜”请大家唱歌。“办公室四女郎一个都不能少”,他说话的口气大得很,仿佛请人上“钻石钱柜”唱歌是每天都发生的事情,而他口袋里的钞票多得都快装不下了。
  办公室四女郎同时出现在“钻石钱柜”还是头一回。平时下班她们都各走各的,出了办公室仿佛谁都不认识谁了似的,今天却出人意料的团结。胡爱爱心里清楚,她们三个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的,她们倒要看看胡爱爱究竟找了个怎样的男朋友,迷他迷成那样。
  马特显然出手不凡,他在歌厅手拿麦克风亮开歌喉,歌一出口,立刻引来一片叫好声,他那浑厚的歌喉把在场的女人全都震了。
  他开场第一首歌,唱的是一首很老很老的《爱要怎么说出口》。女人们在一阵尖叫之后,就开始很安静地听他唱歌,都入境了,仿佛她们是专程来听马特的。那一晚马特成了麦霸,他一口气唱了十几首歌,女人们疯疯癫癫地进来,安安静静地出去,都像是中了魔法一般。
  四个女人走在窄窄的回廊里,清一色的窄裙高跟鞋,“嘎噔嘎噔”步态有些奇怪。马特走在最后,他们就像一个奇怪的团队,走在虚拟的空间里,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怎么样?今天给你露脸了吧?”
  “爱爱,跟你说话呢!”马特用手敲敲浴室的玻璃门,对门外的女人说。
  胡爱爱手里拿着浴巾,靠在墙上偷偷地笑,她故意不说话,仿佛外面没人似的。她听着浴室里面“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心里涌动着某种喜悦。心想,爱情真是一个好东西啊,爱上一个人原来是这么甜的。
  马特听到外面没动静,就探出门来看。胡爱爱一下子扑上去将果绿色的浴巾蒙在马特头上,马特就像一只巨大的绿头苍蝇似的,在房间打起转来。
  然后,两个人扑打到床上去。马特刚洗了澡,身上湿漉漉的,在爱爱的睡裙上一碰一个印,爱爱说:“你瞧,你都把我弄湿了。”马特说:“那就脱掉。”说着,他就动手脱她的睡裙。睡裙就是一个布套子,一掀就掉了,里面的肌肤一览无余。
  “关灯。”
  “干吗?我还要欣赏一会儿呢。”
  于是他欠起身子来看她,看着看着就开始很温柔地抚摸起她来。他抚摸她的乳房和小腹,抚摸得十分专注,就像在干一件必须集中精力才能完成的工作。爱爱喜欢看到马特专注的神情,她想,马特的未来一定不会错,因为他是一个专注认真的男人。
  “马特?”
  “嗯?”
  “咱们结婚吧。”
  “行啊。”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妈还说你是骗子呢。”
  “那是你妈眼光有问题。”
  “你妈眼光才有问题呢!”
  “不是,我是就事论事,你急什么呀!”
  爱爱说:“就是不许你说我妈坏话。”
  “咱们说结婚的事,怎么又扯到你妈身上去了?”
  爱爱说道:“是啊,说着说着,就扯远了。”
  两人关了灯,开始做爱。一开始很慢,渐渐疯狂起来,爱爱在幻觉中感觉窗外狂风大作,厚厚的乌云碾过她的皮肤,一下一下挤压着她体内的液体,让她变得很薄、很透明。渐渐地,她感觉自己已经不存在了,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一部分。狂风大作的声音不见了。
第13节:第三章 秘密(3)
  一切安静下来,两人怀着甜蜜睡去。冬天快来了,两个人挤在一起睡,真是暖和啊!爱爱在睡意 之中想到,自己这辈子也许就要托付给身边这个男人了。
  3. 深夜的秘密
  胡爱爱在跟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子马特同居后,生活的质地完全改变了。深夜被窝里的温暖让胡爱爱这个精明女人有些晕,她惊讶地发现,男人的体温在冬天里比女人要高许多。前一段时间,她和几个同事逛街,发现自己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些又大又软的大棉被,粉红的、浅蓝的、湖绿的、柠檬黄的,每一条都很吸引她。现在她就拥着这样一条棉被,被子里还多了一个男人,这是她在买被子的时候绝对没想到的。
  但是,有一件事让胡爱爱感到奇怪,那就是每到后半夜胡爱爱醒来的时候,那半边床总是空的。
  第一次发现床空,胡爱爱并没有在意,以为他上洗手间了,翻了一个身,很快就睡着了。然而,有一天夜里,她发现事情不对劲儿了,她发现马特的后半夜的失踪已成为一种习惯,定时定点出去,定时定点回来。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睡着睡着觉要消失一阵子,然后再悄悄潜回来。
  一天夜里,胡爱爱跟踪了这个男人。她伪装得很好,居然没被马特发现。那天晚上从表面上看一切正常,其实胡爱爱早已做好了准备,她倒要看看马特是夜里几点离开她的床的。
  那夜他们温存了许久,仿佛是刚刚遇见的第一夜似的。又大又轻的被子悬浮在身上,他们感觉到身体的轻盈和快意,如鱼得水。没人想到这样的夜里竟然蕴含着阴谋,两人各自怀揣着心事,一个想快点睡着吧,睡着了我好悄悄溜出去;另一个想,我倒要看看你今夜几点出门。
  电视没有关。他们一边做爱一边听见电视里边轻轻的道白:
  “亲爱的,今晚你别走,就留下来好吗?”
  “干吗想那么多,至少我们现在是快乐的。”
  “可是我没有未来……”
  “谁又拥有未来,谁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马特腾出一只手来,用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了。然后,他凑近爱爱的耳朵小声说:“亲爱的,咱们睡吧。”
  “黑暗中的一只手”在胡爱爱脑海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她一直觉得这只手是从遥远的地方伸过来,可以被放大,也可以被缩小,但它始终存在着,至于它意味着什么,胡爱爱心里还不甚清楚。
  眼皮需要被一根火柴棍撑着,才不至于闭上。胡爱爱觉得太困了,但她还是不能让自己睡着,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想今晚她一定要查出马特后半夜去了哪里,一定不能睡着、不能睡着,可是她又不能大睁着眼睛,大睁着眼睛就会被马特发现,所以她早早地就闭上眼睛处于假寐状态,眼睛涩涩的,难受极了。
  但她还是坚持下来了。
  夜里3点零5分,身边的男人忽然从床上坐起身,样子有点可怕,看上去就像个恐怖僵尸。他穿着黑色高领内衣———可胡爱爱在白天从未见他穿过这件内衣。他从哪里摸到这件衣服、又是什么时候穿上的呢?
  马特身穿怪模怪样的衣服出现在夜里,不知是梦中的情景,还是现实中的真实存在。爱爱觉得房间里的这个男人十分陌生,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像一个潜水员,而且他从床上站起来,也确实做了个潜水员的动作———双手向前划,做了个深呼吸,他的嘴张得很大,大得像要把房间里的一切都吞下去。
  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走出去又返回身,在门口的衣帽架上翻找着什么。凭直觉爱爱觉得马特正在翻她的钱包,可能是从里抽出一张钞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马特走出房间之后,胡爱爱才敢披衣起床。她胡乱地在睡衣外面套了件黑呢大衣,又戴了副深色框架眼镜,她不敢开灯,怕被已经下楼的马特发现。她摸黑穿上鞋子往外走,返身把门带上。她想,我们两个人是不是都在梦游啊?楼道里很黑,她又急,害怕马特走远了追不到他,就三步并作两步往下跑,结果差点跌倒,直到头撞到栏杆上,才知道这一切都真的,因为痛是真的。
第14节:第三章 秘密(4)
  夜里3点多钟的街道,路灯仿佛被蒙上一层灰,景物变得昏黄暗淡。落叶在黑暗处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响,人影被拉得极长,胡爱爱不能确定眼前的景象是不是现实中的景象,她像是来到了一个未来时空,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看见马特拐进了街对过的一家网吧,她没有跟进去,只是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去睡了。
  4. “一切正如我所料”
  第二天早上,爱爱起床刷牙的时候,水龙头上出现妈妈变形的脸。她在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中跟爱爱说着话,爱爱把水龙头一关,说话的声音也就不见了。
  “他是个骗子。”妈妈说。
  “你说谁?”
  “还能有谁?姓马的那小子呗!”
  马特忽然从门口伸进头来。“爱爱你在跟谁说话呢?”
  “没……没谁,我自言自语呢。”
  “嘿,大早上起来自言自语,你可真够可以的你!”
  马特也拿了一支牙刷挤进来刷牙,他早晨心情好像特别好,一边刷牙还一边哼着歌,然后他含着那支牙刷含混不清地对爱爱说:“待会儿吃早点的时候,我有话跟你说。”
  胡爱爱洗漱完毕回到屋里的时候,看到桌上的早点已准备的井井有条,切好的面包看上去那么松软,里面夹着厚薄均匀的火腿肠,让人一看就有胃口。橙汁也已静静地待在杯子里,被阳光一照,颜色美得像天堂里的东西。
  胡爱爱对马特说:“你一来,连吃的东西都变漂亮了。”
  马特说:“爱爱,你坐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事儿啊?你就说好了。”
  爱爱开始吃早餐,马特在一旁特别为难地提出要问爱爱再借五千块钱。爱爱一听“钱”字,卡在嗓子里的面包又吐了出来。她一听这个字就很敏感,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可倒好,又要借钱。
  “你别那么敏感呀,”马特拍着胡爱爱的后背说,“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爱爱说:“哟,瞧你高傲的,是谁问谁借钱呀?”
  “你少讽刺我!不要以为自己有几个钱就了不起!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挣到一笔大钱,我不过是现在手头周转不开。”
  胡爱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说:
  “周转不开?上网吧去周转吗?难道你的生意在网上吗?半夜三更,你跑到那地方干什么去了?”
  “网吧?好你个胡爱爱,你敢跟踪我?你竟敢跟踪我?”
  马特冲着胡爱爱咆哮起来,脸上的青筋一条条凸起,看上去非常可怕。胡爱爱忽然不认识眼前这个怪物了,她想,这人好丑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胡爱爱扭脸看到门口的那面镜子,镜子里出现母亲面孔的侧影。她说:“你现在明白了吧?马特是个骗子。”
  “我跟踪你了?怎么着吧?”
  胡爱爱柳眉倒竖,双手叉腰,脸儿涨得通红。她开始说长沙话,说得又快又急,她已经忘了马特是北方人,根本听不懂长沙方言。她说啊说啊,说话像炒崩豆儿似的,马特已经离开了,她居然没有感觉到,大门敞开着,风呼呼地往里灌,胡爱爱穿着一件紫色宽袖衣服,袖口里兜满了风。
  母亲的出现并没有让胡爱爱感到意外,欧阳果香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只白色漆皮小手袋,穿着一件领间和袖口镶着飞絮般鸵鸟毛的黑呢大衣,表情平静地看着女儿,仿佛在说:“女儿,一切正如我所料。”
  5. 逃避
  “我不知道生活可不可以逃避,我不知道故事可不可以没有结局……”
  歌中的意境很符合胡爱爱此刻的心情,她和母亲坐在咖啡馆里,两人很久没有这么平静地相处了。自从胡爱爱在火车上与这个名叫马特的人相遇,生活的轨迹完全发生了变化。以前她努力地挣钱、存钱,存折上的数字“嗖嗖”往上升,现在却正好相反,马特找各式各样的理由从胡爱爱口袋里拿钱。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胡爱爱那张六万元的存折差不多已经快取空了。
  “这时候,他就该消失了。骗子差不多都这样。”母亲说。
第15节:第三章 秘密(5)
  “可是……问题是我跟他吵架了,过几天说不定他就会回来。”
  “天真!孩子,你太天真了。你还别不服气,男人嘛,我见过的多了。过去的男人是喜欢为女人掏腰包,现在的男人是喜欢女人为她掏腰包,这个人出现的目的就是要花光你的钱。”
  “可是我总觉得他还会回来。”
  “哼!”
  欧阳果香“哼”了一声,让爱爱心里很不舒服,但不管怎么说,她没有回嘴,没跟母亲硬碰硬地吵起来。欧阳果香见气氛不错,就趁机抛出了相亲计划。她说这次来呢,是想给女儿介绍个男朋友,这个男人是他们出版社的一个作者,人还不错。胡爱爱问这男人写过什么书,母亲说是一本研究玫瑰的书,母亲又说,男人是植物研究所的。
  “他叫什么名字?”爱爱问。
  “他叫孙秀哲,别人都叫他阿哲。”
  “阿哲?男人女名啊?”
  “这样才有福气,”母亲又问,“见不见?”
  “那马特回来怎么办?”
  “他那个鬼,才不会回来呢!他的目的是骗钱,五六万块钱,在一个月之内从你腰包里掏出来,你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母亲料事如神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他是个骗子。”
  6. 见一面没什么大不了
  胡爱爱跟风流男子孙秀哲见面,是母亲一手安排的。这个人称“阿哲”的男人,倒真是长得一表人才。他们见面的地点是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美体中心,孙秀哲说他定期在这里健身美体,胡爱爱就想,这样一个男人,倒比女人生活得更讲究呢。约好了是下午3点见面,吃过午饭后母女两就张罗着换衣服、化妆做准备了。
  母女俩都是爱打扮的人。胡爱爱想做长靴短裙的打扮,她从衣柜里拿出一条美国黄宽袖针织衫,下穿一件黄黑相间的格呢短裙,脚上是一双深棕色的高跟皮靴。
  欧阳果香说:“裙子太短了,显得不庄重,第一次跟男人见面,庄重是最重要的,只有你显得正儿八经的,人家才会正二八经地对你。”
  胡爱爱瞥了一眼母亲,说:“你那么有经验,怎么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啊?”
  “这跟有经验没经验没关系,追我的人多了,是我看不上他们。”
  “哦。”
  “你也别‘哦’、‘哦’的,别看你现在谈恋爱谈得起劲儿,到头来说不定跟我似的———孤家寡人一个。”
  “那我见他还见个什么劲呀!男人,你要我去见,现在又说将来我是‘孤家寡人’一个,那我看我还是趁早算了吧!”
  胡爱爱坐在床沿上,把靴子脱下来,用力一踢踢得老远。欧阳果香说:“你发什么小姐脾气嘛,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她一边说一边动作熟练地涂睫毛液,涂完左眼涂右眼,浓密的睫毛就像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
  “妈。”
  “干什么?”
  “借我睫毛液用一下。”
  母女俩打扮停当,时间已到了2点30。两人花枝招展地出门,站在路口打车的时候,欧阳果香的手机响了。“美体中心?好,我知道了。”
  欧阳果香优雅地合上电话,跟司机说了地址,车子开动起来,车窗外的街景快速闪过,犹如一部流动的电影。
  “见一面没什么大不了,”胡爱爱听见有个声音在心里说,“没什么大不了。”她一方面很想接受母亲的安排,找一个中意的男人,另一方面又在惦记着马特。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他拿了爱爱几万块钱走,从此再无消息,手机关机。除了手机,没有任何办法与他取得联系。
  母女俩到达的时候,那个人称阿哲的人已经在那儿了,正坐在流水潺潺的环境中一边品咖啡一边细读报纸。他的坐姿十分优雅,有一种很特别的气度。当他看到母女俩走进来的时候,露齿一笑,胡爱爱惊讶于这人的牙齿———实在太白了,又齐又白,简直是牙中精品。
  阿哲身穿一件形状修长的黑色皮风衣,他礼貌地站起身,微欠着身子向欧阳果香伸出一只手,说道:“欧阳老师,你好!”
第16节:第四章 欲望(1)
  “你好!”
  胡爱爱暗中观察母亲的举止,那真是优雅无比,美得无可挑剔。当胡爱爱也把手伸向那个男的的时候,心里不觉有些发虚,因为她认为自己不如母亲优雅,而且她心里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个离开的男人卷走了她的钱,然后不知去向,她算什么?陪他吃,陪他睡,拿钱给他帮他创业,而他却一走了之,并且骗走了她全部积蓄。
  胡爱爱决定重新开始,忘掉那个倒霉鬼。阿哲的白牙对胡爱爱来说,就像黑夜里的一道光,上一次的恋爱经历口袋虽被掏空了,但心还没被掏空,阿哲重又燃起了爱爱对生活的热情。她想,好男人多的是,不必太为难自己。她装出兴高采烈的样子跟那男的握了手,然后,一脸天真地听母亲跟他说话。他们聊到出版方面的话题,胡爱爱正好插不上嘴,尽可以一脸天真地扮下去。她想,这要真是个好男人的话,这辈子就跟他算了。
  简单的生活,是目前胡爱爱想要追求的目标。一个大圆圈转下来,从风风火火,欲望十足,到绚烂归于平淡,这个弯在一下午就转过来了。她不知道阿哲对她印象如何,不过凭她的经验,她应该是能钩住阿哲的,因为从眼神可以看出,那人喜欢她。
  午夜零点,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大家好,这里是《欲望都市》,我是主持人沈紫衣。如果你有压抑已久的内心隐痛,有什么不愿跟周围人诉说的情感故事,就打个电话到这里来说说吧,热线随时为你开放着……”
  胡爱爱犹豫了一阵子,决定拿手机到阳台上去打。
  母亲已经睡熟了,她不想再吵醒她。
  阳台上风很大,胡爱爱拨通了热线电话。
  第四章 欲望
  1. 欲望都市
  沈紫衣是一个从遥远的北方来到这里的女人,她的主持风格很特别,跟所有主持人都不一样。在这座城市里,有许多她的追随者,他们热爱紫衣就像热爱他们自己,有什么话都想跟她说。《欲望都市》是这座城市夜生活的一部分,有人离开长沙再回来,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听《欲望都市》。
  沈紫衣节目的魅力来自于她人格的魅力,她是一个很迷人的女人———至少声音很迷人。胡爱爱预感到有一天自己会跟这个女人见面,她要把自己的故事讲给紫衣听,沈紫衣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女作家,胡爱爱很想让她把自己的故事写出来。
  “喂,紫衣你好,我的名字叫胡爱爱。”
  胡爱爱第一次在听筒里听到主持人的声音,激动得不得了,手机差点儿从手心里滑出去,外面是万丈深渊,再外面是无尽的黑夜,她想象着另一个女人听她说话的样子,感觉到这一刻太奇妙了。胡爱爱在热线里告诉主持人,很想跟紫衣成为朋友。
  第二天下午,胡爱爱真的在五一路上的伯顿西餐厅见到沈紫衣,她身穿一件雪白的羊绒大衣,里面是一袭薄纱紫裙。传说中紫衣一直穿紫色系的衣裙,从不改变。她从过道里缓缓走过来的时候,有不少人转过头来看她。她的气质很特别,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胡爱爱正要跟沈紫衣打招呼,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对不起,我的手机响了,”她对紫衣说,“你先坐啊。”
  “没关系。”
  紫衣在爱爱对面坐下来,服务生走过来,在她面前放了一杯加柠檬片的清水。
  电话是阿哲打来的,他问爱爱现在在哪儿,晚上想请她吃饭。爱爱说:“好啊,不过得晚点儿,我现在正跟一个朋友谈生意。”对方说那好,我等你电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爱爱急于对紫衣倾诉,就开门见山地说:“我是生意场上的一个侠女,但在爱情上却败得一塌糊涂。我有一个男朋友,他每天背着我到网上去聊天,后来我们吵了一架,干脆他人都不见了,你说这段爱情我还该不该守下去?”
  沈紫衣淡然地笑了,她说:“爱情是由不得自己的,我让你不要守候下去,你能听我的吗?”
  “我妈妈说,他是一个骗子。”
  “我想也是。”
  “好,那我现在知道怎么做了。”
第17节:第四章 欲望(2)
  两个女人在柠檬香的空气里淡然一笑,这一刻,没有电话,没有杂音,没有杂念。在欲望都市里,女人永远都是被爱置于死地,但她们甘愿沉沦下去,是因为她们视爱如命。
  这回轮到沈紫衣的手机响了,两人再次相视一笑,紫衣打开手机翻盖,轻声地说话。爱爱想象着手机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不便多问,就把脸扭向窗外。
  ———是她的追求者吧?
  ———是她的崇拜者吧?
  ———是她的秘密情人……
  爱爱在一秒之内,做了三个“选择答案”,但从最后的口气里,她听出应该是最后一个。“秘密情人”,那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呢?爱爱坐在那里,生出无限遐想。
  十五分钟之后,男人的车子出现在咖啡馆外边,隔着玻璃胡爱爱只看到银灰色的金属光泽一闪。然后,那辆汽车就像一枚巨大的子弹,载着沈紫衣和那个男人,飞驰而去。
  2. 情种阿哲
  孙秀哲是一个体面的男人,这个我们在前面已经说过了,特别是他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对胡爱爱来说是有致命的杀伤力的。胡爱爱以前觉得,只有女人对男人有杀伤力,当有些项目别人谈不下来的时候只要胡爱爱一出马,事情就成功一半了,比如说最近有个市**招标的地下水道改道工程,别人都觉得要拿下来很困难,而胡爱爱却觉得小菜一碟。
  “你就吹牛吧你!”
  办公室的姐妹一聚在一起,就开始七嘴八舌地批评胡爱爱不切实际。她们说那么容易的话,不是谁都把生意做成了吗?她们还说胡爱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太自不量力了。
  胡爱爱也不生气,该打电话打电话,该出去陪人吃饭陪人吃饭。她做生意的风格就是一会儿做灯光音响,一会儿做医药保健,一会儿又干地下管道改造工程,身份N多,飘忽不定,反正她是一个闲不住的女人,比谁都能折腾。有时折腾半天,一分钱挣不到,有时一下子也能有一两万的进账,用她的话说“数钱数到手酸”。
  但在情感方面她却总是吃亏的。在火车上认识的那个马特,她对他千好万好,满打满算这段爱情将来会有结果,没想到他却说走就走。他似乎已经去了外地,手机一直关机,胡爱爱以为他永远不会回头了,可是,事情倒又出现了转机。
  那天晚上跟“情种阿哲”出去吃饭,胡爱爱心里就一直觉得怪怪的。6点零6分,胡爱爱在约好的地点等候,阿哲一秒不差地出现在他面前。胡爱爱上了他的车———一部银灰色的车子,好像在哪儿见过。车上的音乐香艳之极,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那个声音唱道:“你离开我,就是旅行的意义……”
  车厢里到处都是那种迷离的声音,胡爱爱想问身边的男人,要带她到什么地方去,但上下嘴唇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嘴张了几张,都没张开,索性不问了,由他带到任何地方好了。
  孙秀哲穿了件有黑色暗条花纹的西装,开车的样子的确很帅。他说:“哎,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说什么呀?”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放松点儿,别紧张。”
  胡爱爱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所有女人见了你都会紧张呀?”
  “不是所有,百分之八十吧。”
  “你好自信哟。”
  “那是。”
  接下来他们沉默了一阵子,胡爱爱无意间瞥见汽车后座上有一本女作家沈紫衣写的书《雪城》。“你也喜欢她的作品?”
  “谁呀?”
  “《欲望都市》的主持人沈紫衣。”
  “她呀,还行。”
  孙秀哲只淡淡地说了这样一句。胡爱爱不知道他是指沈紫衣的节目“还行”呢,还是她的作品“还行”,又不便多问,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就在这沉默的片刻,胡爱爱突然尖声喊叫起来:
  “停车———”
  阿哲被吓了一跳,以为身边这个女人疯了,车子抖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这是快车道,不能停车的。你怎么啦?”
  “我看到一个熟人,我找他好久,一直找不到。”
第18节:第四章 欲望(3)
  “男人?”
  “是啊。”
  “一起同居过?”
  “算吧。”
  “什么叫‘算吧’,同居就是同居,他走了?”
  “嗯。”
  “明白了,我不再问了。要不我们把车再倒回去?”
  “没有用的,找不到他了。”
  刚才车子路过一片街市的时候,胡爱爱猛然看到步行街上走着的一个人背影极像马特。
  情种阿哲很会讨女人喜欢。他们在一个星期之内约会了三次,每一次都让胡爱爱感到新鲜有趣。第一次是带她去“活鱼村”吃活鱼,车子开到郊外,在路边停下来。一脚跨出车外,外面风很大,胡爱爱的头发竖得高高的,她感到整个人下一秒就要飞起来。
  “很冷吧?”
  阿哲“嘭”的一声关上车门,绕过车子走过来搂住她,问她冷不冷。爱爱好久没被人这样怜惜过了,心里面一下子感动得快要哭出来。
  郊外的田埂上走着这样一对摩登男女,他们相互依偎着,走得很慢。夕云凝紫,在天边形成一幅奇异的图画,他们也变成了画中的一部分,连他们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美,身体和心都随着大风一起摇摆。
  后面的事情就变得有些无法控制了,先是吃鱼,鱼肉很嫩很嫩,在油锅里咕嘟咕地滚着,户外的食棚都亮起了一盏盏小红灯,弧形的灯罩拢着一圈若有若无的光。胡爱爱裹紧披肩坐在桌边,看着身边男人俊朗大方的脸,又想起另一个男人马特,一切都让她觉得恍若隔世。
  ———怎么过着过着,就过到了今天?
  ———怎么爱着一个人,又跟另一个约会?
  ———我怎么啦?怎么啦?
  她脑子里冒出若干个狂乱的念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没有把握。邻桌的一对男女正在对坐着喝着红酒,他们的脸在小红灯的映照下,变得像橱窗里的点心,鲜艳诱人,仿佛被人用小刷子上了色,美艳而又失常。
  胡爱爱想:“那桌男女也用同样的眼光看我们吧?”
  胡爱爱又想:“此时此刻,在另外一个空间,马特也搂着一个女人品尝美味吧?”
  她又想起来的路上,那个在路边匆匆行走的男子,他的背影可真像马特啊。这时候,爱爱感觉到身边男人的指尖轻抚着她的脸,那种感觉痒痒的,让她无法自拔。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闭上眼睛,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3. 在车上发生的事
  回到车上,阿哲就急不可待地摸了胡爱爱。胡爱爱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在接吻的间隙,她又瞥见了汽车后座上那本书———沈紫衣写的《雪城》。
  那本书总是放在车里,像幻影一样跟着他们。胡爱爱不知道《雪城》究竟讲了怎样一个故事,但她觉得那本在黑暗中闪着幽光的书,就像一只奇怪的眼睛,无时无刻不盯着他俩,使她有一种被偷窥感。
  但是阿哲似乎完全没有障碍,他的手温柔极了,在爱爱的身上有条不紊地游走,就像一尾带着热情的鱼。爱爱感觉出来,这人一定是个老手,跟她以前的老情人老虎比起来,阿哲的手似乎更具灵性,他的手是从下往上走的,先在胡爱爱的腰部徘徊,然后上升到她的背部,摸得很仔细。
  胡爱爱舒服得直叹气。
  她想,这等男人真是极品啊!
  男人似乎得到了她的鼓励,用那只灵巧的手继续进攻她的身体,他突然撩开她的上衣,把头伸进去吸吮她的乳头。就在这时,对面亮起了雪白刺目的车灯,胡爱爱觉得自己的一对乳房暴露在雪亮的车灯中,无地自容。
  阿哲说:“这人也太缺德了,打这么亮的灯!”
  胡爱爱则赶紧把上衣的衣摆拉下来。就在胡爱爱的双手还按在衣服下面的时候,她看到了奇异的景象:她看到乳白色的灯光下,有个男人正迎面走过来。灯光很亮,胡爱爱看清楚了他的面孔,那男的不是别人,正是不辞而别、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马特。
  “马特!”
  胡爱爱在心里叫着,跳下了车。车灯倒又在她双脚落地那一刻,“刷”地一下灭掉了。
  阿哲也从车里出来,两人在车前站了一会儿,阿哲就搂了搂胡爱爱的肩说:“爱爱,你没事儿吧?”他们隐约可以看见,对面车里的一对男女也在亲热。他们接吻的样子从玻璃窗里隐隐约约地透出来,让爱爱看得脸红心跳。
第19节:第四章 欲望(4)
  “我们也回车里吧,快乐就得快点享受。”
  他们重新回到车里,不约而同地进了后排座。这一次,阿哲摸索着解开了胡爱爱所有的扣子,一颗也不剩,将她里里外外摸了个够。
  4. “宝贝,快脱!”
  胡爱爱觉得自己一丝不挂地回到家。当然,只是感觉上的“一丝不挂”而不是真的。在离开阿哲的汽车之前,细心的阿哲将她的纽扣一颗一颗地扣好,两人又腻了很久才舍得分开。
  走在楼梯上,胡爱爱感到浑身发软。好久没有人摸过她了,马特离开这两个月,她成了个“素食主义者”,不让任何人接近她的身子,今天总算开戒了,搂抱,抚摸,除了那件事,什么都做了。
  胡爱爱绝对没有想到,马特此时此刻就在楼上房间里等她。胡爱爱用钥匙开门,钥匙刚刚插进锁孔,还没来得及拧,门自动就开了,把爱爱吓了一跳。
  房间里很暗。
  里面是一个近乎裸体的男人。
  白色内裤,只有白色内裤,里面鼓鼓的,快要涨开了似的。
  “白色内裤”说:“宝贝,快脱!我都等不及了!”
  “你是谁呀?”
  “我是我呀。”
  他开始动手脱她的衣服。胡爱爱这才看清,那人竟是马特。就这样,马特又莫名其妙回到胡爱爱的生活中,这个自称“老公”的男人,对他失踪的缘由解释得极其简单。他说:“做生意嘛,不就是这样,东跑西颠,这是我的做事风格,你接受不了就算了。反正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从一个城市跑到另一个城市,又不好开手机,城市之间漫游贵得要死,反正我知道我心里是有你的,你又何必在乎形式呢?”
  马特在床上振振有词地说着这番话。他们赤裸着,刚做完那件事,身子都有些汗津津的。其实这时候是最不舒适谈事情的,可马特偏偏喜欢在床上说,他说他最近手气不错,也还赚了点钱呢。
  说着就赤裸着跳下床去。
  胡爱爱看到他裸体走路的样子,心里不舒服,就说:“你干吗呀?外面挺冷的,别这样走来走去好不好?”
  “没事儿,冷什么呀冷?待会儿看到这东西,你心里就热乎了。”
  马特把那只黑色旅行袋从茶几底下拖出来,他说:“宝贝,让你心里热乎的东西就要变出来啦!”
  他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满了钱。他把钱从信封里抽出来,像扑克牌那样洗出来。他说:“啧啧,整整八千块呢,全都归你啦!”
  胡爱爱虽然看着他裸体数钱很不舒服,但转念一想这人还算是有良心的,是所谓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虽然八千块远远不够他拿走的数,但总算证明了人家不是骗子吧?胡爱爱真想发条短信向母亲报个喜,她只在心里动了一下,并没真发。
  胡爱爱被这八千块哄得晕晕乎乎的,她胡小姐也不是没见过钱的人,但这八千块却比什么都珍贵,因为它证明了“爱情”两个字。事实上,当初马特从她手里拿走的钱有五六万之多,这八千只是一个零头,但爱爱想,谈恋爱又不是做生意,何必那么在乎呢。
  就这样,胡爱爱和马特的关系又恢复到从前了,甚至比从前更加亲密,相互以“老公”、“老婆”相称。他们以前从来没谈到婚姻,这一次,他们发现两人都很想结婚,想过上安定的、有家有口的正常生活。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你愿意娶我为妻吗?”
  “我愿意。”
  这样的游戏他们玩了不止一次了。背景不停地换,有时是人来人往的大商场,有时是雪中的公园,有时是想象中的结婚礼堂(其实就在家里)。无论在哪儿玩这场结婚游戏,他们都会觉得有趣,胡爱爱幸福得不得了,一门心思就想要嫁给这个叫马特的男人了。至于别的男人(像老虎、阿哲之类),她目前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中的某一个会冷不丁地打个电话来,说些不三不四调情的话,这样,在未婚夫怀里的胡爱爱会觉得很尴尬。
  奇怪的是,阿哲竟然一个电话都没打。
  难道那晚在汽车里的缠绵都是假的吗?
第20节:第四章 欲望(5)
  他逢场作戏?他玩她?他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胡爱爱越想越觉得窝火,心里那个气呀,但转念一想何必呢,他不来骚扰自己不是更好吗?
  5. 三张不同姓名的身份证
  胡爱爱很爱马特,爱情可以原谅一个男人犯下的所有的错,但却不能消除生活中的疑点,因为朝夕相处,有一些事情自然而然就暴露了,比如说身份证,这东西人人都有,但正常人应该唯一只有一张身份证,而胡爱爱发现,马特竟然有三张不同姓名的身份证。
  那天晚上胡爱爱独自一人外出谈生意,回来得有些晚了。生意谈得没什么进展,倒是喝了一肚子酒。胡爱爱总是这样在酒场上拼杀,有时候,一天要见四五拨人,吃到最后一顿饭,已经夜里两点钟了。
  回来得晚不要紧,重要的是家里有个人在等她。自从胡爱爱遇上马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她觉得什么都有了奔头,有了目标,她每一次谈生意、谈项目,都是充满了激情的。办公室的同事都说她就跟打了激素似的,精神头十足。
  胡爱爱暗想,恋爱的动力嘛。
  办公室里万紫千、白一朵她们家长里短的时候,胡爱爱总是抱着电话一通接一通地打出去,联络关系,疏通生意,开场白通常都是“张总啊,哈哈哈……”
  电话里她是一个开朗热情的“辣妹子”,别人甚至以为她有点儿大大咧咧,但事实上她也有敏感细腻内心不能触碰的一面。她很担心马特对她的爱是假的,因为这一次她太投入了,就像花重金买到一颗珠宝,生怕它是假的。
  马特用北方话对她说:“你呀,你这是爱神经了!”
  爱爱说:“爱就要爱神经嘛。”
  马特说他家在东北,东北离湖南是很远的。马特说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句话很俗,但从马特嘴巴里说出来,不知怎的,就那么好听。
  马特的嘴就像抹了蜜,许多话说出来都让胡爱爱觉得很受用。可是,嘴甜的男人多半会骗人的,这点爱爱心里也清楚。母亲也常常提醒她,嘴甜的男人信不得的。母亲更加极端,她说过一句话给胡爱爱留下深刻印象,她说:“男人是什么?男人是戴着帅哥面具的吸血鬼。”
  说得太可怕了。让胡爱爱都不敢接近男人了。
  马特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半夜起来聊QQ,也不知对方是个什么人。还有一件事就是他的身份证也很可疑,那天夜里胡爱爱从外面回来,竟然发现他有三张不同姓名的身份证。那三个名字分别是:马特、马东和王锋。这三个名字都较普通,放人堆里就找不出来。
  他一个人在生活中扮演三个角色吗?他为什么要有三个不同姓名的身份证?他到底是其中的哪一个?
  就在胡爱爱在灯下翻看马特从包里露出来的东西的时候,后脑勺上方响起一声低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马特的脸在灯光下惨白极了。
  胡爱爱突然不知道他是三个中的哪一个……
  6. 挂在网上的女人
  那三张假身份证横亘在胡爱爱和马特中间,使得他俩之间有了一些隔阂。胡爱爱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为这事她专门约过孙秀哲一次,想跟他聊聊这位失而复得的奇怪男友。
  是她主动约阿哲的。
  她想,自己把这件事告诉阿哲,使他俩的关系自然而顺就理顺了,阿哲不会再把她当成情人或女友,只会把她当成红颜知己。
  其实那天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孙秀哲完全误会了胡爱爱的意思,他约胡爱爱在下午3点见面,地点安排在他家,胡爱爱想都没想就去了,她要急于诉说目前的状况,没想到要从一滩泥里拔出来,却又陷入到另一摊泥里。
  阿哲的家布置得极其香艳,入口的玄关处有帐幔相隔,看起来有些印度或巴基坦风格。他很喜欢熏香,到处都放有精致的香炉及烛台。家里飘着淡淡的异香,胡爱爱一脚踏进去,脑子就有点晕。
  阿哲说:“你来啦?”
  爱爱说:“来了。”
  阿哲说:“要不要先洗个澡?”
  爱爱说:“洗澡干什么?”
第21节:第五章 意外(1)
  阿哲说:“你说呢?”
  这时候,那块巴基斯坦挂帘发出沙啦啦的响声,挂帘下面的小铃铛轻微碰撞着,就像另外一种语言,轻轻地诉说着什么。阿哲不知什么时候,已变成了身白衣白裤,是质地很好的丝绸,走起路来像风一样飘逸。爱爱知道阿哲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专门来跟他做爱的。
  阿哲走过来抱她,结果她的身体冷得像块木头,跟上次在车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你怎么了?”阿哲问。
  “他回来了。”
  “哦。”他松开她,觉得手没处放,只好把它们背在身后。胡爱爱一抬眼看见阿哲身后的柜子上放着沈紫衣的写的那本《雪城》,书在暗处闪着奇异的绿光,仿佛通电一般。
  胡爱爱觉得很奇怪,每次她跟孙秀哲在一起,沈紫衣的那本书都像魂儿一样地跟着他俩。
  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来,慢慢喝着茶,胡爱爱说:“那人什么都好,也很爱我,但他有个特点,就是后半夜喜欢挂在QQ上聊天,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不能在前半夜聊QQ,为什么要鬼头鬼脑的,难道QQ上挂着一个跟他关系特别的女人?”
  “女人嘛,那还用说,肯定是个女的。跟女人在网上聊QQ其实也没什么,哪个男人不喜欢跟陌生女人说话呀,不就是聊天嘛,你就让他敞开了聊,他能怎么样啊?他背着你后半夜聊天,还是在乎你的感受,怕你看见了生气。”
  “他爱那个网上的女人吗?”
  “那很难说。有时候是聊着玩的,有时候却聊着聊着就上瘾了。”
  他俩不再说话,气氛随天色一点点变暗,最后胡爱爱哑着嗓子说声了“走了”,阿哲坐在原地没动。
  第五章 意外
  1. 意外事件
  胡爱爱跟着马特坐上火车那一刻,听到心里“咚”的一声,一块石头落了地。她想,马特既然肯把她带去见他的家人,一定是真心实意地认定了她,至于网上那些女人,过不是玩玩罢了。男人喜欢在网上聊天,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正像阿哲说的那样,可能是因为“在乎”吧,他才那样鬼鬼祟祟到后半夜才溜出去上网聊天。
  他俩好像跟火车特别有缘。
  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火车上。胡爱爱常常在想,为什么他俩就会坐在同一节车厢,并且面对面?一切都像电影里安排好的那样,只是因为那一眼,他俩从此就有了扯不断的关系。
  胡爱爱和马特好起来的时候好得要命,恨不得两人的身体随时随地粘在一起。坏起来的时候又吵得很凶,每一句话都可以鸡蛋里挑骨头,挑出毛病来。
  在火车上他俩就大吵了一架。吵得胡爱爱恨不得跳下火车,从此再也不见马特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因为办公室里那几个女的被马特时常挂在嘴边上,他动不动就说:“白一朵这个女的不错,长得挺漂亮的。”
  胡爱爱听了就很嫉妒,说:“怎么啦,你喜欢她呀?给她打一个电话,我给你她的手机号。”
  “我说你这人无聊不无聊啊,我只是提了她一下,瞧你急的那样儿!”
  “瞧瞧你自己吧!还男人呢,买杯可乐都要我付账,你算什么狗屁男人啊!也就是我这样的女人能容忍你,换个别人,换个白一朵你试试看,人家精得跟猴似的,你别想从人家身上蹭到一分钱。”
  “我蹭什么钱啦?我没有给你钱啊?那天还给你八千块呢,你不记得啦?把我说的跟个吃软饭的似的,我现在就是手头紧,我将来能挣得着大钱。我不是那种靠女人吃饭的男人,我告诉你胡爱爱,你还别把人看扁了,说话也别那么难听,我是带你回老家去见我爸我妈的,你要是这种态度,咱们别去了。”
  “不去就不去!你吓唬谁呀?”
  正说着,火车居然到站了。这是一个不知名的小站,但不知怎么下车的人很多,他们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往外挤,生怕下不去车。胡爱爱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那帮人往外挤。马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等他再抬头的时候,胡爱爱已经站在车厢外了。
  她挤在人群里,正倔强地抬着头,朝车上望着,好像在向马特示威似的。
第22节:第五章 意外(2)
  “爱爱!爱爱!你回来!”
  马特站在车窗口脸贴着玻璃大喊大叫。他的姿势实在是有些尴尬,再说外面也听不到,他就是叫破嗓子爱爱也不会听到的。他只好下车,硬着头皮往外挤。往下挤的时候他脑袋里想了一下,万一回不去怎么办?但就在他一犹豫的瞬间,车子已经轰隆而去,带走了他们的全部行李。
  他们站在空荡荡的站台上发愣,不知怎么事情就弄成了这样。他们两手空空。站台上的人已经走得一干二净,胡爱爱一开始还硬撑着,不跟马特说话,过了会儿忽然扭过脸对马特说:“嗳,钱包在身上吧?”
  马特点点头,胡爱爱轻轻叹了一口气,两人别别扭扭往外走。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朝着火车站外面张望,最后一抹晚霞已被远山吸了去,剩下的天空已变成了和山体同样的颜色,灰蒙蒙的一片。这陌生的地方让胡爱爱感到恐惧,她忍不住拉住}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纪凡金酒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